一百五十一章:不同的故事(6)
促成交流的根本原因是需求。
可血神主宰拥有合身于界的圣阶修为加上对人族的仇视,让天南的纵横家们束手无策。
直到王禅的诱饵计划竟功,用一个简单的谎言,创造了的需求后,才算撬开了同妖魔交流的大门。
只是在此之前,王氏还得完成最后一点儿小小的工作,那就是阻挡血神主宰的拼死突围。
要建立谈判的优势,不光要让对方有需求,还得让对方着急,最重要的是,让对方等。
憋了好久的王氏纵横家们给阴阳御殿设计了数十套计划,想要将前些日子受过的委屈全都还回去。
只可惜对手只是个依循本能行事的妖魔,很多精妙的计策甚至没有显现威力,敌人就已露出破绽。
血海是血神界的本源力量,以血海开道固然凶猛,但灵界本源却也在极速衰弱,这充分说明血神主宰已经落入王氏设计好的圈套。
“到底还是高看了妖族的智慧。”
俯视着血海冲击周天星斗大阵界壁的王幽淡淡道:“若是它固守血神界,依仗其对血海的控制,即便是周天星耀齐聚,也只能同它好商好量,可它偏偏放弃地利将血海涌出同周天星斗大阵对抗,可惜了。”
作为真正进入血神界对阵一场的人王,阴阳寮主恐怕是场间最清楚这妖魔在血神界中的可怖。
本以为这场设计最好的结果不过就是对方退一步,好让阴阳御殿能够寻摸到神圣气息的根脚。
令人意外的却是这场简单的设计竟能让血神主宰的阵脚乱到这种地步,堂堂妖族大圣,竟如愚蠢野兽般,怎能不叫人叹惋。
“若非妖族如此愚蠢,我人族又何能将其逐出西贺。”
与阴阳寮主并肩站在阵枢内的王禅负手笑道:“就让这妖魔癫狂吧,等他将血海中的力量耗尽,就是我们摄取神界之事,到时以周天星耀摄住血神真魂,神圣气息还不是予取予求。”
苍空中一众人王颔首轻笑,若能给大宗师延寿的神圣气息源源不绝,那么不出百年,王氏便会成为西贺最强大的圣地,这样的前景怎能让众人不开怀。
临川平原上,自地缝中喷涌而出的血海连绵不绝,却不似液体四散,而是朝着同个方向奔涌。
十二头血罗刹在血浪中时隐时现,目标明确,正是那七彩斑斓的周天界壁。
淹没一切的血海涛涛对上天南王氏引以为傲的周天星斗之力,这种已然达到四次质变程度的力量碰撞,让整个临川平原都在颤抖。
坚韧的诸天星斗结界仿佛闸坝,任凭血海凶猛咆哮,巍然不动。
这是血神主宰第九次冲击界壁无果,按照星耀宫几位宗师的筹算,只要再阻拦三四次,他们便能以周天星斗之力摄取血神界。
原本不知要耗费多少资源和气力的围困突然有了定期,这让阴阳御殿同星耀宫的弟子全都干劲满满。
……
世上的一切,都是人想象出来的。
所有美好的、丑陋的、复杂的、容易的,全都是基于人的想法。
正如圣贤说的那样,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那么,这个一指的是什么?
如果说道是宇宙万物运行的规律,那么这个一,就是最初的具现。
但这具现实在太模糊了,太难以理解了,所以有了二。
这个二,道是不需要的,真正需要他的是人。
人依赖从一、二、三中发现的规矩,去印证自己的想象,去看待万界事物。
对于星球生命唐罗来说,他的存在无疑更加贴近道,但这种贴近和知晓,显然隔了十万八千里。
就好像他已经在这片星域中整整转了百万圈,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转。
对很多巨大的事物,贴近并不是一个好的观察角度,得将距离拉远才能看的清楚。
而在唐罗的视角里,两世为人的记忆让他下意识排斥用星体的视角去理解这个世界。
如果说意识是星球生命的从道中衍化的一,那么视角同精神力就是从这个一上生发的二。
二之后的三在哪里?
唐罗认为,他该寻找到自己的情绪,喜怒哀乐,这些情绪才是活着的最好证据。
而世界上的事大多都是同样,只要你敢想并敢为之付出行动,它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有人把这叫做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唐罗认为这是天道运转的报偿。
在经历无数次昏迷的失败后,唐罗能够感觉到,那如古井无波般的意识,有了些许的波动。
极细微的感受一闪而逝,让他甚至觉得是执念太过而产生的错觉。
只是当这些意识波动越来越明显的时候,星体生命唐罗终于确定,这不是错觉,他是真的拥有了些许起伏的情绪!
……
龙洲历1795年深秋
距离唐罗闭关已经一年半,云秀已经习惯了每隔两日便上山维护。
虽然这计划是和唐罗一起弄出来的,但真正昏迷了这么久,还是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好几次她甚至怀疑唐罗是不是醒不过来了,若非其体内灵气与神魂依旧活跃,她都要忍不住撤走幻术了。
但出于对唐罗的信任,还是让她将这担心生生压下,只是强压的担忧并不会消散。
这让云秀的精神状一度堪忧,直到她寻见了排解的方法。
“...如今的学院已经有了百余名武宗级别的讲师,其中大半都是其他世家派来的探子。但现在都在学院兢兢业业授课,然后每月传假消息回去...”
“...还有那些徐氏的弟子,对幻镜适应得不错,功课最差的也已经完成了三种圣灵姿态的修行,最多再有一年时间,就能将五行圣灵筑基法学成。夫君想出的办法真是太厉害了...”
“...对了,还有临川平原,数日前王氏将结界撤走,那儿就真成了绝地,瘴气血沼,莫说人兽,就连毒虫都难以活命,真是造孽啊...”
“很多临川平原逃难出来的人想要回归故地,最后都只能含泪放弃,妾身差潇潇去临川挖了点儿秽土过来,现在学院中有几位教习专门研究如何净化这血煞,若是能够研究出来,也算是活人无数的大造化,夫君你说是吧...”
一百五十二章:元气风暴
球状生命自然无法回应云秀,准确的说,他都不认识云秀。
现在的唐罗,全身心投入在锻炼精神力的浩瀚海洋中。
随着神魂内出现越来越多的弧光,这颗星球的起伏也越来越明显。
更重要的是,他真正感受到了自己。
说来十分可笑,虽然已经成为星球生命不知道多少岁月了,但唐罗依旧不觉得自己真正变成一颗星球。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更谈不上控制。
可如今随着大量情绪被唤醒,他竟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了。
当然,这都是错觉,因为这只是精神力包裹固定视角下星体的反馈而已。
理所当然的,唐罗将这颗极为亲近的星当成了自己,而从精神力回馈的信息来看。
自己很巨大,很强壮!
虽然没有直观的对比,但唐罗就是下意识觉得,形体伙伴之中最大的“天胖星”,也不如自己巨大,更别说连精神力都无法渗透的坚固了。
该不会,整个宇宙的中心就是自己吧?
想到这儿,古井无波的意识竟荡起些许慌乱。
很多时候,当你以为自己已经站在巅顶了,世界才刚刚和你发生交流。
虽然已经一再拔高那个指引他化身世界的神秘存在,可当他发现自己有可能是一片宇宙的中心时,先前的判断还是显得那么不足够。
若不是情绪没有完全苏醒,光是意识到这世事就能让人心若死灰,全无斗志。
但星体生命唐罗感受到这种差距后,却只是慌乱了一小会儿,接着就开始继续锻炼精神力。
差距从来都不会因为绝望而缩短,唯一接近它的办法,只有超越自己。
……
龙洲历1795年初冬
当云秀又一次检查完阵法准备坐到夫君身旁说话的时候,却发现一股强横的精神力自昏迷的男子体内涌现,这股力量轻易撕碎了云秀布置的阵法。
天地元气被某种力量搅动,形成可怖的龙卷将整个赤霞山巅覆盖。
这突然发生的天地异象,让整个无双学院的教习弟子感到心惊肉跳,他们纷纷从课室中出来,看着那全由天地元气组成的风暴。
炎阳剑尊徐长昊、屠妖宫主申屠季辉、第一将星杜沙,无双城战力最高的三人在发现天地异象的第一刻便升至半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无双学院如今俨然已经成了龙洲的武学圣地,随着大量经营部弟子毕业,在整个龙洲范围内,都有了半路贤师之名。
但有多少人敬爱无双学院,就有多少势力憎恨。
随着经营部毕业的学生越来越多,各州府的区域战争也从蜕凡级别彻底变成了凶境之间的大战。
根据督天王巡的统计,因为五转龙门的出现和三魂筑基法的口耳相传,这几年从散修中诞生的凶境强者,几乎是曾经依靠自然诞生两百年的总和。
曾经只有世家掌握的人形兵器,现在每个镇、县甚至是小村,都有可能出现。
而只要这样的人出现,就能迅速整合起区域内的势力,再然后就是相互争斗。
拓荒?耕种?畜牧?不存在的,当弱势太久之人掌握了力量,他们做得事总会十分的残酷暴虐。
整个龙洲并没有因为无双学院开诚布公的教化而变得和平,反而变得硝烟四起。
这打破了原本龙洲的和平,也让很多宗派与世家,对无双学院产生了不满。
从去年到今年,一些势力针对无双学院的计划就没有停止过,虽然大多都胎死腹中,但确实有几次很是凶险。
只是无双城外围有将星馆把手,城中有世家产业和武宗级的教习,最核心有屠妖宫主和炎阳剑尊这样的巅峰级战力,所以很多危机都在起势之前被消弭于无形。
但世上总有些疯子是拦不住的,眼前的元气风暴就不知道是什么疯子搞出来的动静,若是往依山建造的学院处动一动...
那些武宗级别的教习或有机会逃出生天,徐氏三百弟子定然死得梆硬。
所以在发现元气风暴的瞬间,炎阳剑尊徐长昊便朝几名弟子喝令道:“让院长立刻将徐氏弟子带到安全的地方,并通知杜霆疏散人群!”
下令之后,徐长昊迎着罡风张开张开了自身剑域,数万道名剑魂意如落瀑般朝着龙卷中段轰击,想要洞穿风暴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中心作孽。
几乎是在炎阳剑尊出手的同一时间,元气风暴的另外两侧,杜沙和申屠宫主也出手了。
面对随时可能将无双学院毁灭的风暴,杜沙哪里还顾得上隐藏,一出手便是最强手段。
自袖中甩出神器黑光玄鼎,魂器合一让鼎身玄奥铭文大亮,鼎口反转,霎时吐出千万道黑光神剑,威势竟也不逊炎阳剑尊丝毫。
而另一边的屠妖宫主也不弱,上古时的封妖一脉所修秘术,都是为了对付体型巨大的凶妖。
这种机巧或许在如今以同族争斗为主的武道世界显得有些过时,但要抗击这种凶祸时,便能体现出其的价值。
三人虽然都只是凶境,但灵技的威能却已经超越三次质变的程度,其中更以炎阳剑尊的剑魂轰鸣最是凶猛,便是一般宗师的绝技也不过只有这样的程度。
可三人拼尽全力的一击,却没有取得应有的战果,元气风暴轻易吞噬了名剑魂意,灿烈黑光。
更是将屠妖宫主的灵技模型统统搅碎,那些灵力碰撞出的轰鸣,更像是风暴中蕴含的雷声。
三人大惊失色!
一百五十三章:登临
三魂七魄合聚凝魂,上古人族称之为凶,意为堪比凶兽的武者。
那时候人族以为这就是修行路的极限,直到第一位圣人出世,才让世人知晓,能够对抗凶兽并不是武道的极限。
步苍生之所以被尊为第一圣者,不光是因为他在抗击妖族中做出的超绝贡献,更是因为他将登临王境的前路指明。
自那之后,人族修行者便像是有了灯塔,而武圣之名,耀古烁今。
在妖兽猖獗的黑暗时期,人族将王境的强者称为圣者,同妖族最强悍的大圣等同。
但很多次令人心碎的战役表明,即便是人族天赋战力最高绝的圣者,也不是妖族大圣的对手。
可那时候的人族哪管这些,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人族圣者的身上,所以在那个时期,所有人王都被称为圣者。
而如今人族制霸西贺,武道大昌千年,再也不需要强撑气口的人族也渐渐开始承认,或许一些天赋绝巅的人王能同妖圣抗衡,但境界上是稍有不如的。
这个过程虽然走了千年,可也恰恰说明如今的西贺人族是真正强大了,再也不需要依靠虚假的境界宣传来鼓舞人心。
正是因为这种诚实的态度,让整个西贺武道界能够放下主观的偏见,对王者境界做出透彻的分析。
当然,研究分析王境特点这种事情只有宗派以及圣地有能力完成,至于世家,大多都只能凭空臆测,人云亦云,管中窥豹而已。
但听得久见得多后,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比如现今大家都清楚,人王同宗师的最大区别就是能够掌控规则,并掌握某种规则的本源力量。
好像血楼之主闻人元武能够以灵力荡出出血海涛涛,大都督曹瑾瑜可以一指祭出神荒。
但这些了解都只是在观摩人王出手或是对决后看到的事实,就好像我们说大力士同普通人的区别就是气力,前者能举起五百斤的石头而后者不能。
看似逻辑缜密的判断其实就是不对的,就跟他是花家所以画画好看一样。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一蹴而就,生而知之的奇迹,与其说因为是人王所以能够操纵规则,掌握某种本源力量,不如说因为无数的观察与思考,所以掌握了超越凶境认知的力量,所以被尊为人王显得更加准确。
而之所以会有这样大的突破,是因为人王的生命形态相较于宗师,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当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六意(眼、耳、鼻、舌、触、意)全都在神魂中完成具现融合后,灵质化的身躯自然而然就同神魂纠缠在了一起。
简单来讲,如果宗师的生命形态是由识海、神魂、身体三个部分组成。
那么人王的生命形态,就是将这三个分部,变成了彼此不分的整体,如今的功体中每一分每一寸都是自性,神魂再不是神舍中的假体,而是完整成就的自我。
而同灵体融合后的神魂,也展现了凶境初凝时难以企及的强横——灵气控制。
赤霞山巅顶,元气风暴的中心,唐罗骤然睁眼,两道神光柱夺去属于烈日的光芒,洞穿九重苍空没入虚空。
风云突变万里聚云成阴,雷霆在黑天滚动,围着通天的光柱环绕。
这恍如末日的场景让整个无双城陷入恐慌,也显出了众生百态。
有的领民看到天上可怖异像,连细软都来不及收拾,随手抓起身边最重要的东西就自顾自往城外狂奔。
也有心中害怕,却先回家叫上亲眷,待得整理一番准备出逃却发现整个内城已经乱成一锅粥,窄小的城门将人流拥堵,而无法出城又笼罩在恐惧之下的百姓便酿成了暴动。
冲突、喊杀瞬间在内城多点开花,这种时候拖家带口出城无疑是在寻死。
因为那些急红了眼的人可不管什么老弱妇孺先行的道理。
很多无双城原居民看到此情此情也就打消了出城的念头,闭门锁户抱着亲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希望由赤晶打造的房屋能撑过这有如天灾的末日。
而除了这两种人之外,当然还有无数逆流向风暴中心前行的人。
他们大多都是无双城卫所的守卫、将星馆的战士、市政厅的亲眷。
这些将人生已经赌在无双城的人们,成了这场骚乱的逆行者,更有如沈大发、年老大这样的人,御空而起朝着内城后山进发,颇有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惨烈味道。
还有不得不提的,就是那些风媒组织撒到无双城的风媒、信探。
也不知这些人是真的不怕死还是单纯的胆子大,在天地异象出现的瞬间,便爬到了城中的高处,掏出信本盯着异象写写画画。
当看到炎阳剑尊徐长昊、第一将星杜沙还有屠妖宫主攻击元气风暴失败后,很多风媒吓得双腿直打颤,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但这一切的一切,风暴中心的唐罗并不知晓,准确的说,他现在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曾经唐罗以为,拥有一双能够看见灵力流动的眼睛,天地在自己眼中已经没有秘密。
可真正登临王境,完成意识、神魂、功体的完整融合后再看世界,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新鲜感,仿佛是初次见面。
这让唐罗无比错愕,本以为封王之后是要着手改天换地,已经与西贺那最了不起的一小撮人并肩。
却没想到,登临王境之后的第一件事,竟然是重新去认识这方本以无比熟悉的世界。
这就好像你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世界的中心,万物的太阳时,世界才刚刚原谅你的稚嫩,以平等的姿态同你相处。
这其中的差距,未免也大的有些过分了!
或许是因为星体生命当得太久了,所以哪怕在完成记忆融合之后,唐罗依旧保留着些许星体生命的习惯,所以这天地异象已然持续了半刻钟,他也没有理会的意思。
而是继续全身心投入在关于进化、天地、灵气的思考上。
在一旁等了半晌的云秀发现丈夫醒了半天还在发呆,上前奋起一脚踢在其小腿上,急道:“你还在发什么呆,城里的人都要疯了!”
一百五十四章:身份暴露
沉浸在自己世界不可自拔的唐罗被一脚踢醒,终于意识到自己不再是那颗孤零零在宇宙中漂流的星球。
苏醒后同人体的初次接触,泛起的吉林有种过电的其妙感受。
眨眨眼散去直入虚空的神光,唐罗如船板一样从地上弹起,双手张开,准确抱住满脸错愕的云秀。
“老婆,我好想你啊~”
四肢并用环抱住云秀,闭着眼贴她光滑的脸蛋上磨蹭,唐罗满腹的委屈。
或许在云秀看来他只是闭关了两年。
而对于一位武道大宗师来讲,两年实在算不上什么漫长的分离。
更何况云秀每两日就上山一趟,自然不会有什么分别的思念。
可他不一样啊,化作星体在宇宙中飘荡,那孤寂的感觉就像独自生活亿万年。
再将意识同神魂全部融合后,那股思念之情如野火般熊熊燃起,这个瞬间,唐罗只想同最亲近的人亲近,至于无双城的居民?
他们已经是成年人,应该自己学会如何面对恐惧!
感受到苏醒后丈夫没有正形的痴缠,哭笑不得的云秀只得顺了顺男人的背部,柔声道:“夫君大人,妾身哪儿都不会去,但你现在先得让那些往山上靠的人离开,不然就穿帮了!”
“啊!好烦呐~”
恋恋不舍地将云秀放开,唐罗站在坚实的山地上,目光透过搅动天地的元气风暴,看到了外头那些强压畏惧运动灵力的武者们。
其中大部分都是生面孔,但看他们满脸焦虑跃跃欲试的模样,倒是比自己那些家臣更加忠心。
但这忠心放在这种时候可不算什么好事,起码他已经看见里头好几位试图穿越风暴然后被风暴给吹走的场景了。
这搞成人人挂彩的场面,是在给本王添堵啊!
唐罗挠了挠下巴,寻思着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局面。
归根结底,还是双瞳变化惹出的祸事,以前他就想着,自己的血脉能力是不是和别人的不太一样,怎么一个境界一个变化。
他也怀疑过会不会等到王境时他的眼睛真的能操控天地元气。
只是怀疑归怀疑,看到真的搞出这么大的场面后,还是让唐罗有些惊讶的。
更何况眼睛的变化还不止如此,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平息这场由元气风暴引起的骚乱。
想到就干从来都是唐罗的特点,便转头向云秀道:“帮我捏下脸,我忘了院长是什么模样了。”
一听这话,云秀就大概明白了夫君的意图,点点头戴起仙云飍魄,伸手在其脸上一阵揉搓,然后以云幕绘体隐蔽身形躲在一旁。
待云秀做完所有后,唐罗这才散去对元气的控制,混乱且秩序的元气风媒失去了风眼,顿时化作飓风朝着八方席卷肆虐,吹得天上众人七倒八歪。
待得狂风过境,赤霞山巅上是负手而立表情平静的无双院长,唇齿微动。
“适才只是本院在试验某式灵技,尔等不必惊慌。”
平静的话语似清风般送向四面八方,一下子将无双城居民的躁动抚静。
围绕着赤霞山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武宗们皆是长出一口气,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只有徐长昊、杜沙、申屠季辉依旧不敢松懈。
炎阳剑尊出自圣地徐氏,自然明白刚刚聚成的风暴是何等可怖,更明白要如此不带烟火气得将其散去须得有多么强大的控制人。
即便唐罗是西贺最年轻的宗师,这样的程度也显然有些超纲了。
而申屠季辉之所以没有放下戒备,纯粹是因为唐罗的着装,虽然对方顶着院长的容貌。
但他依稀记得上午照面时捧着教案的男人一袭白袍,怎么半天不见就变黑衫了。
至于杜沙,原本熟知唐罗身份的他该是最先放下戒心的,可看着山巅上负手而立的男子,感觉上同以往截然不同,这种陌生感,让他不敢放下戒备。
可作为将星馆的第一将星,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这个事情,所以直接朝山巅落去。
有杜沙贸然的行动在前,徐长昊同申屠季辉对视一眼,也紧随其后。
好在经过一番交流后徐长昊、杜沙先后确定了他的身份,这才打消疑虑。
随着市政厅人员稳定心情进入城中主持工作,被打破的秩序也迅速的重新建立。
只是经过这一次骚乱,几位议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手下贬得一无是处。
辛苦建立的秩序、法典、道德,在一场混乱的测试中就让无双城原形毕露。
今日若非院长试招而是真正袭击,管理失当就会变成致命的缺陷。
难以置信的议长们发动了自上向下的彻查,细究最初产生混乱的根源,结果他们发现。
最早的无双城原住民(即西陵难民唐罗扈从)引起的混乱很少,绝大多数原住民都曾经历过龙江大水,所以知道天灾中该依靠谁。
他们大多数都拖着一家老小躲在家中等待市政厅的指令,反倒是那些后来通过建城同无双城搭上线的世家子弟。
那些平日彬彬有礼的掌柜、公子、小姐,在这场骚乱中露出了狰狞的一面。
驱使家将、府卫冲击城门,对抗卫所,以暴力驱逐居民争抢前位。
真正造成无双城重大损伤的不是天上的风暴,而是人心。
那些已经习惯高人一等的世家子弟在看见平民拦路后,真的会将所有的礼教丢开,干脆得拎起屠刀。
仿佛只要拦在自己身前便是死罪难逃,仅仅不到一个时辰的混乱,无双城便有超过三千居民死去。
当城卫将伤亡统计呈到市政厅时,肤色黝黑的沈大发气得双眼通红,抓着令报的双手青筋暴起。
这群掌管着无双城诸多大小事宜的议员终于意识到,原来无双城的规矩在那些世家看来,就跟泥土一样可以随便践踏。
更令人生气的是,那些在无双城犯下累累恶行的世家,早已经跑了个没影。
而除了无双城的损失之外,更有很多机敏的密探、风媒已经趁乱逃出无双城地界,或是遁入江河,或是翻过山脊,不要命似的向外狂奔。
若是无双城的风媒属看到这些人便会发现,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同督天王巡有着从属关系的风媒组织。
而这些人之所以如此兴奋,也是因为发现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
魔主勾陈的左膀右臂,角宿魔鼎竟然就是无双城的——杜沙。
他们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呈给督天王巡!
一百五十五章:风暴将至
督天王巡之所以能被尊为风媒圣地,不光是因为三界圣地的支持,更源于他们在风媒一道上的造诣。
无论是信息的加密和传输速度,督天王巡都是西贺最快的,而这也全赖前任大都督曹瑾瑜打下的基础。
在执掌王巡的岁月中,他在中洲每个部州都设有情报枢纽,扶持下级组织查缺补漏。
不管中洲何处出现异动,最多三天消息便能呈至悬空城曹瑾瑜的案头,巡天神舟更是整个西贺有数的机动部队。
但自从悬空城陨落,曹瑾瑜身死,督天王巡的风格也有了不小的变化。
相较于情报系统的恢复,琼华星君将更多的精力用在了武力提升上,随着大量散修应征兵令入伍,如今的督天王巡真可算是兵强马壮。
可兵强马壮的内里,却是派系林立,悬空的巡天使之位成了大部分王巡镇抚、巡察奋斗的目标。
在这种氛围下,莫说同级之间的配合,就连上下级之间的配合有时候都会处处掣肘。
每个人都在打着寻找韩氏的旗号巩固地位与权力,真正在寻找韩氏跟脚的,恐怕还不到全员的三分之一。
只是摸排小灵界到底是个看运气的过程,谁也说不准啥时候就能碰巧撞见一个装满韩氏弟子的小灵界,着急也没用。
毕竟督天王巡那么大的组织,除了寻找韩氏踪迹,还有别的工作。
而要将这工作清单按照重要程度列一份表格,那么追查荒古血楼余孽和探寻魔主勾陈的信息,一定会在三甲之列。
就同所有飞鹰走狗那样,这些循着征兵令加入王巡的邪魔外道如今彻底爱上了这个地方。
原本以为加入王巡就得将此前的习惯全都抛弃,要一心卫道,但等加入后他们发现,其实进入督天王巡和以前当邪魔外道没什么区别。
只是那时候世家会联合起来反抗,人人喊打。
而现在世家百姓则会惧怕,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侍奉。
原来,强权就是道理,实力就是正义啊,这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
堰苍、麓阳城
作为督天王巡最重要的监狱,麓阳城因为曹烈的存在而固若金汤。
而谁也不知道,这位圣地内谈之色变的狠人,之所以会乖乖的当个狱卒,不是因为他被曹瑾瑜的气度折服,更不是为了报答什么恩情。
他之所以会留在麓阳城,只是为了继续自己的研究而已。
一袭白衣的曹烈走在地下溶洞中,左右是无数个被铁笼锁住的凶兽,它们蜷缩在铁笼一脚,眼中尽是复杂而又绝望的情绪。
数百个同样白衣蒙面的人穿行在溶洞里,或是给凶兽喂食,或是三五围着某个铁笼低头议论。
在看到曹烈出现后,这些人纷纷跪倒行礼,狂热的眼神仿佛看见神袛。
曹烈就这样平静的穿过,来到一处悬着九百颗夜明珠,明光大方的角落。
这儿放着六个牢笼,三大三小。
大的三个里头,是被手臂粗细铁索控制的龙首,在感受到生人气息后大声咆哮。
而小的三个里头,是救人不成,反被拿下的无双学院经营部毕业生,石三刻、吕重言、傅元山。
此时三人哪还有来劫狱时的意气风发,衣衫褴褛得犹如乞丐,那暴露在空气中的疮口有的深可见骨,渗出脓血,即便是以凶境武者的生命力,这种伤势若不妥善料理也会致命。
三人能撑到现在,全凭一口气吊着。
走到近处看到三人还活着,这让曹烈十分满意,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到底是看不见前路也能坚持修行的人物,虽然实力不济,但这韧性倒是不凡,不枉本狱长留你们三人一命。”
说着,曹烈便上前,拉开铁笼的门,提着石三刻的后颈然后丢到九百颗夜明珠直照的石台上。
“啪。”
就像是从挂钩上取下拍在砧板上的肉块,石三刻闷哼一声,多出伤口撕裂,血水浸染全身,但他的脸上却尽是哀求。
他想活下去,他不想死。
“嘘。”
曹烈左手食指竖在唇间,一手拂过石三刻面部将其双眼合上,让其昏睡过去。
昨晚这一切的曹烈又走向另一边的巨大兽笼,看到他接近的龙兽仿佛察觉到什么危险,龇牙嘶吼,眼中尽是疯狂。
但曹烈只是轻轻将手伸进笼中,手掌轻轻抚在龙兽额间,便让刚刚还嘶吼不已的凶兽变得无比温驯。
“妖兽太愚蠢了,只会遵循本能行事,所以亿万年毫无存进,明明拥有无比强大的修炼天赋,却被人族吃得死死的。”
轻抚着龙兽额间的曹烈幽幽道:“而人类呢,太脆弱了,和你们这些得天独厚的灵兽相比,就像是某种进化不完全的残次品。”
说着,曹烈回头看看石床上躺着的石三刻,又看看眼前这头筋肉虬缠,即便被锁在笼中也散发着勃勃生机的龙兽,笑了笑。
这一次的实验,应该会很有趣。
……
中洲、坪山城
当杜沙是角宿的消息呈到安元希的案头,这位退出神庭权利中心的前任圣子明白,自己等待的机会来了。
将此信息截留在坪山城后,以最快的速度点其了风部的人马,乘上巡天神舟后,便朝龙洲进发。
……
赤霞山、无双城
遇事不决问院长,这大概是无双城的最高指导思想。
虽然这两年院长将主要精力都放在班级授课,很少过问市政,但如今出了那么大的事,沈大发一众西陵名士还是将损失如实上报。
一听小小一场混乱就死了三千臣民,这让唐罗莫名有些生气。
以食指轻叩议事厅的桌台,怒声道:“跑得了和尚,还跑得了庙么?那些率众冲击城门的,纵容手下伤人的,在内城横行无忌的,来历议事厅里没有记录么?什么时候无双城内城可以让身份不明的势力进驻了?”
“可是院长大人,这不是一家两家,光是有统计的,便有四十余家。”
沈大发苦着脸道:“且这些世家或多或少都是有帮助拓城的,都是有功于无双城的世家。若是一并追究责任,恐怕以后会有骚乱啊。”
一百五十六章:严重不严重
“就是因为看准了你们的软弱,这些人才有恃无恐。”
唐罗冷冷道:“他们知道就算杀死几个贱民,无双城也不敢追究他们的责任,所以他们能在骚乱发生之时,用最冷酷的办法开路。”
“你们以为今天死的只是几个百姓,灵兽踏过的只是几个拦路的卫兵,所以没有必要追究以免遭受更大的损失?”
“你们以为这是权衡,这是止损,这是忍痛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全是混账!”
震耳欲聋的爆喝后,是唐罗涌动着怒火的双眼。
“数百万人,数百万人将自己人生赌在无双城,是因为他们相信这个城市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的法典可以保护他们每一个人。”
“但你们今天却要告诉他们,立在城门外的无双法典只是关起门来的过家家,这儿跟龙洲其他所有城市都一样,贱民的性命不值一晒。”
“这就是你们这些市政官要告诉百姓的事情?”
这才多少年啊,这些从西陵提拔起来的高洁名士,便学会了欺善怕恶,权衡御术。
失望的唐罗站起身来,淡淡道:“这件事不必再讨论了,将统计名单交到将星馆,无双城不会放弃追求任何世家在混乱中对无双城造成破坏的世家的责任。”
“而你们,带句话给死难者的家属。”
“无双城的法典不能让他们的亲人复生,但会让他们的仇人陪葬。”
“以上,散会。”
从鸦雀无声的议事厅离开,唐罗的心情同被乌云蒙住的月亮一般阴郁。
让人难受的其实不是那些世家子在混乱时的杀伐果断,对于世家的做派他实在太了解不过了。
他难受的是这些同他一起编纂出无双法典的西陵名士,这些曾经的理想主义者,在身居高位之后,或许依旧保持着正派的作风与对弱者的怜悯。
可还是不可逆转的染上了氏族的恶习,从他们考虑损失开始,他们就已暗中为治理的百姓标好了价格。
若是认同这样的算计,那么用不了多久,无双城就和西贺所有城市没有两样了。
而这样的情况,是他所不愿意见到的。
那立在城门外的无双法典,不是为了管理百姓,而是警告世家,可是这层深意,他们好像并没有想到。
带着莫名沉重的心情回到顶层的院长室,云秀同杜沙正在讨论着什么,看到唐罗进来,两人同时沉默,并将目光转向他。
“其实我在走上来时都听到了。”
迎着两人目光的唐罗耸耸肩道:“这件事确实很严重,但显然没有到托妻献子的程度。”
“从云喆那儿传来的急报,坪山城的巡天舟正往龙洲来,最多五六天的功夫,就会抵达龙洲。”
云秀焦声道:“还有龙洲的情报组织,现在全都盯着我们,今晚妾身就送杜沙先生走,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夫人所言有理。”
杜沙点点头道:“王巡风部倾巢而出绝不会无的放矢,角宿的身份很可能暴露了,吾现在离开才有可能保住秘密!”
听着两人一唱一和便达成共识的模样,唐罗摇了摇头座在离门最近的一张椅子上,有气无力道:“都说了没那么严重,兴许巡天舟开到一半就折返回去了。”
折返?回去?
...什么意思?
不明深意的云秀同杜沙对视一眼,眼中满满的疑惑。
紧接着,却浑身一紧,难道...
“夫君大人是要去伏击巡天神舟?”
云秀小嘴微张,磕磕巴巴疑问道。
“好歹为夫也是一院之长,老是打打杀杀像什么样子。”
唐罗摆摆手道:“夫人仔细想想,安元希是来干嘛的?”
“来捉拿角宿啊。”
不明所以的云秀脆声答道。
“角宿是谁?”
唐罗又问。
“角宿就是杜沙先生啊,黑光玄鼎暴露了啊!”
云秀看着夫君一副温吞的样子,急道:“安元希尽起风部精锐,正往龙洲这儿赶,若是杜沙先生不走,势必要发生一场大战。”
用手支着脸的唐罗听着云秀的话,连连点头道:“对,对,夫人说的对。但是然后呢?”
云秀一愣:“什么然后?”
“捉拿角宿,然后呢?”
唐罗歪着脑袋,又问道。
“然后自然是拷问魔主勾陈的身份和下落啊。”
云秀顺着问题接着答道。
“嗯,角宿既然捉到了,魔主勾陈还会远么?”
唐罗朝云秀眨眨眼,笑问道:“你说这么大的一个功劳在前,安元希又怎么肯放弃,又怎么会放弃,对吧?”
“对啊!所以才让杜沙先生连夜走啊。”
云秀呆萌地点点头。
一直在旁沉默听着唐罗与云秀对话的杜沙突然灵光一闪,转向唐罗。
两人的眼光对上,相视一笑,杜沙站起身来,转身朝外走去,一身轻松。
“诶,杜沙先生您去哪,别走啊,一会儿我们就该出发了。”
看着杜沙独自离开的背影,云秀赶忙伸手叫道。
“别叫啦,让杜沙先生好好回去休息下吧,这两天杜夫人可担心坏了。”
一把揽过云秀的腰肢,将夫人抱在怀中,唐罗将脸贴在女人的背部,柔声道。
“可是,安元希马上就要到龙洲了,再不走来不及了啊!”
尝试挣脱失败的云秀又道。
“没那么严重,可能安元希在来的路上突然想通了,然后就打道回府了呢。”
紧紧抱着夫人的唐罗语气轻松道。
“怎么可能,魔主联合荒古血楼将悬空城陨落,这是深仇大恨,安元希没理由放弃的。”
云秀翻了个白眼。
“世事无绝对,我倒觉得安元希这样的聪明人,应该要放弃的。”
唐罗笑道:“因为他是聪明人嘛,聪明人总是会多想,总是会,权衡利弊。”
“权衡利弊?”
一直想不明白唐罗为什么会不把风部巡天舟当回事的云秀突然反应过来,将这四字细细咀嚼,越想眼睛越亮。
“所以我说,这事情没那么严重嘛。”
唐罗耸耸肩:“如果角宿真的是杜沙,应该害怕的是督天王巡啊”
“安元希这次肯定是刚接到消息就召集人手过来。他但凡要是细想想,怎么敢就这样过来,夫人你说是吧?”
一百五十七章:
无尽海上
督天王巡的战争堡垒载满了风部的精锐,虽然被疏离王巡的权利中心,但凭借他羽神的名气,风部倒不至于招不到人手。
很多宗派的内门弟子,都是愿意将宝压在安元希身上的,加上王裳留下的暗手,投效而来的项氏。
几乎没费多少工夫,风部就拉扯出近百支凶境小队的战阵规模。
用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征讨角宿,自然是没有什么失手的可能。
但出于对王巡头部案犯的尊重,安元希还是发动了风部的下属机构,收集关于杜沙的情报。
虽然此时的风部已经离开王巡的权利核心,但下级组织哪里明白里头神仙打架的门道,受到风部指派的时候,龙洲的各处风媒就发动全力,将杜沙的平生查了个低调。
而最后呈到安元希面前的信息,却让这位阶段消息尽起精锐的安家羽神,皱起了眉头。
横行在陵江中段的豪侠,杜沙的声名起于一场打抱不平。
通常这样的人只要成功,就会在底层百姓中收割出不小的人望。
在很多时候,这种人望甚至要超越主人公的实力本身。
“怎么又是龙西,真是一点儿也不消停。”
安元希翻开奏报没看两眼便皱起了眉头。
在唐氏和唐罗出现之前,龙西就是个蛮荒之地,一条纵贯千里的大江两岸,不过只有十座城池的贫瘠之地。
原本这样的地方,即便闹翻了天督天王巡也不会在意,可偏偏就是这十年。
唐罗几乎以一己之力,让龙西变得人尽皆知,风头几乎盖住了与他同届的圣地传人。
如果这只是凡夫吹捧出来的名望,那么安元希自然能以超然的心态俯视。
可偏偏这是事实,一个没有跟脚的世家弟子横空出世,将他们一众圣地天骄按在地上摩擦,如今更是先所有人一步铸就前无古人的虚空灵体。
如果说唐罗是安元希现在最不愿意看到的名字,那么龙西就是他最不愿意听见的地域,这大概就是恶其余胥吧。
皱着眉接着往下看,关于杜沙的情报并不垄长,同大多数在武道上有所建树的强者差不多。
那些有着独到武学天赋的人总是喜欢将自己的大块时间耗费在武道世界里,而不是过分追求外界的认同。
所以真正的顶尖强者总是名声不显,非得要一场惊天大战后才被人发现,就是这个道理。
安元希本以为杜沙就是这样一个在龙洲名声不显却业艺惊人的武者,虽然龙洲贫瘠但民风尚武,出现几条蛟龙也不奇怪。
带着这样的认知翻页,羽神的眉头很快就皱得更紧了。
纵观杜沙生平经历,前半生都跟绝大多数的成名高手没什么两样。
普通的传承却练得一身本领,每隔几年出现实力都有巨大的飞越,总归还是有些脉络可循。
但自从他和另外一个名字连接一起后,信息就明显有了断层。
有的情报说他被唐氏招揽,成了世家的走狗,有龙西联盟每年支援的大量物资为证。
有的情报说他目光长远,在水患时便发现了龙西天骄的无边潜力,不惜举全族投效,这事儿几乎整个无双城居民全都知道,更有声称亲眼见到龙西天骄在安置难民时被伏杀,是杜沙连同本家三位长老拼死相互,才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还有情报信誓旦旦的说,杜沙就是唐罗最信任的臣属,他将麾下最重要的战斗部门全权托付,龙西天骄闭关时,杜家更是无双城实际意义上的管理者。
除开其他捕风捉影的不算,这三条有例证支持的讯息,无一例外地将杜沙与杜氏的崛起同一个安元希不想看见的名字深深的捆绑在一起。
而这场关于捉拿角宿的大行动,在这些请报的引导下,正往一个安元希很不愿意看见的地方走。
在督天王巡任职这些年,安元希已经对世家构成很了解了,一个外姓武者要取得主家的信任光有实力是不够的,心怀侠义在很多时候更是减分项。
特别是如龙西唐氏这样藏着大秘密的世家,要信任一个外姓武者更是尤为艰难。
在唐氏的眼皮底下,杜沙一边担任某个战斗部门的首脑,另一边却是魔主勾陈的左膀右臂,这听起来就极为荒谬。
但换个角度想,如果唐氏,知道杜沙就是角宿呢?
想到此处,安元希脸色骤变:“来人!将勾陈魔主那一年在朝昌同王裳冲突的所有案卷调出来,快!”
勾陈现身,青龙角宿、白虎七宿、唐氏强势入主朝昌,这一条条本来毫不相干的信息在这一刻被串连成线。
如果是先天道体的话,那濒临死境的重伤数月便恢复如初,也就说得通了!
安元希看着眼前陈列的玉简,结合分析,对魔主勾陈的真实身份已经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纵观魔主勾陈出道所行之事,看似乖戾猖狂毫无章法,但细细探究,却能发现。
不论是毗摩质多原灭非天教,还是北邙偷袭天南圣子,朝昌对垒王裳,甚至之后的伙同荒古血楼陨落悬空城。
无一例外都是在向当世最高圣地的宣战,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做这样以卵击石的事。
除非是将自己放在挑战者的位置上,向西贺的最高峰发起冲击。
而有资格向当世圣地发出挑战的人是谁呢?
蛰伏千年归来的韩氏么?一尊圣王确实不容小觑,但却吓不住三界圣地,只看现在韩氏如缩头乌龟不敢露头的状态就能知道。
这个西贺早就没有韩家的位置了,即便排位交替,也只是桌上牌手间的游戏。
那么这个名为西贺的台桌上有几个牌手呢?
天南王氏必然是其中之一,武圣山也有资格入局,但最具挑战者气息的,还是那元洲的剑者。
想到这儿,坐在案台前的安元希只觉得头疼欲裂,他现在只希望魔主勾陈只是个人的极端行为,因为一旦牵扯上元洲徐氏,那么这个事情就不是他们王巡能够解决的了。
而从目前的情报分析来看,如果勾陈身份真是那人,那么徐氏入局几乎可以肯定,而将徐氏代入局的导火索,就是这场捉拿角宿的行动。
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安元希突然觉得这次点将出行的太过草率,想想死在荧惑的曹大都督与雷泽神君,脑海中甚至闪过不应该看到这份情报的念头。
“停舟!”
从舰长室传出的爆喝让巡天神舟悬在了无尽海的上空,前方便是龙江的入海口,神舟却生生停住。
面色冷峻的安元希从舰长室走出来,朝着大副道:“将神舟悬在此处,等待命令,在那之前,不得进入龙洲半步。”
言罢,安元希张开神翼冲天而起,化作白线往龙洲掠去。
一百五十八章:王者的视界
捕快提刀追踪一伙儿贼人,循着脚步找见了禁军的营地。
事件并没有因为魔主勾陈的身份而变得明朗,反而变得更加复杂了。
从个人感情上,安元希认为徐氏根本没有同韩氏勾结的理由。
但是万一呢....
如果西贺真有因为韩氏回归,而发自内心感到高兴的,毫无疑问就是元洲那群剑者。
若徐氏真的愿意支持韩氏回归,那么对三界圣地来讲都算是沉重的打击。
作为神庭的圣子,他的未来必定是在那天庭的神座之一,但那不只是荣耀,更是厚重的责任。
既然以神庭天道自居,那就要做到人间秩序的制定与维护。
作为安氏神庭最杰出的弟子,安元希从来不乏直面危险的勇气。
他便是要用自己这双眼,亲眼见证事实,若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发生,三界圣地决不能毫无准备。
……
赤霞山、无双学院
“夫君,安元希的巡天舟真的停在无尽海上了!”
云秀一双美目中尽是惊奇之色,仿佛要从唐罗的脸上看出个究竟。
“只是停在海上么?倒是有几份胆色。”
唐罗咂咂嘴,淡淡赞许道。
“夫君大人,你说安元希将神舟停在外海是什么意思?”
云秀眼神大亮,又问道。
“能有什么意思,就是来印证猜想呗。”
唐罗懒洋洋道。
“印证猜想?夫君大人的意思是安元希会来学院找杜沙先生?”
云秀一惊。
督天王巡始终是云氏心中绕不过去的梦魇,所以每次碰到与其有关的事,云秀都会格外紧张。
而唐罗一看云秀神色变得慌乱,便柔声安慰道:
“别担心,安元希不是来找杜沙先生的。”
“那就好。”
云秀长舒一口气。
“...他是来找我的。”
不等夫人把气口吐完,唐罗笑眯眯补充道。
“啊啊啊,难道是夫君大人的身份暴露了吗!!”
云秀被吓得小脸煞白,焦声道。
“哈哈哈。”
唐罗被逗得大笑:“夫人真是太可爱了。”
“你还笑,安元希都要找上门来了。”
云秀急道:“羽神可不比其他人,他是安氏神庭最杰出的弟子,他若是看出夫君身份,就等于整个安氏神庭都知晓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啊。”
“很多时候,整治不需要真实,而是对双方更有益处的选择。”
女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男人却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像安元希这样的聪明人,会极力避免这种最坏的结果发生。不然的话,巡天舟应该开进龙洲了不是么。”
“也可能是安元希没有足够的把握,所以施展的吞兵之计呢?”
并没有因为夫君的安慰而平静,反而让恐惧将所有最坏的可能放大。
来回踱步后的云秀又想出了一个新的可能,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无双学院的战力对督天王巡来讲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杜沙先生、申屠先生还有剑尊前辈三人的出手也闹得人尽皆知,仅凭风部一部根本吃不下无双学院,所以巡天舟停在外海只是为了麻痹我们,安元希一定求援了!”
“来的是谁?龙谷的强者,还是王巡本部的精锐,难道是...琼华星君亲临吗?”
来回踱步喃喃自语的云秀完美得诠释了什么叫自己吓自己。
眼看夫人吓得瘫软,唐罗如瞬移般出现在女子身侧,伸手将人抱住揽在怀里,口中还不停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龙谷的强者不会来,琼华星君更不会出现,我向你保证。没事的,没事的。”
“骗人!”
将脸埋在男人胸口的女子闷闷道:“万一,万一要是来了呢。”
“不会来的,不会来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琼华星君眼里,还有什么比捉拿弄塌悬空城的魔主更重要的事啊!”
“有的。”
“是什么?”
“找世界。”
“什么?”
“找世界。”
云秀仰着头,唐罗眨眨眼,又重复了一遍妻子听不懂的话。
普通人认为,王境就是对应王兽的境界,所以登临彼岸者被尊为人王。
这种理解不能说是错的,因为唐罗以前就是这么理解的,但等他真正登临彼岸之后,这种形容就不足够具体了。
就跟绝大多数时候,从下向上的推算猜测都会距离事实很远那样。
百姓幻想中皇帝的好日子,无非就是白面馒头和金斧头。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笑话,是因为你没有身在那个位置,所以根本不明白对方决定之前的思考、压力还有本身的追求。
就好像几日之前的唐罗也会同云秀一样,将琼华星君当成最大的威胁,还有神殿中的三十二位柱神,御兽鳞、羽、介、毛、裸、尸、蛊七支可能存在的王境,佛国净土数不清的佛主菩萨。
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光是自己吓自己,就能把自己吓个够呛。
但等到登临之后,唐罗却全然放下了这些担忧,甚至觉得以前将这些人当做威胁,是十足十愚蠢的认知。
原因?
在境界里已经写得明明白白了。
登临王境者之所以被称作人王,就是因为他们要找到自己的领土啊!
找不到自己的领土,这尊王便名不副实,所谓人王的修行的,再也不是简单修炼积累灵力或是拾人牙慧学习几门秘术。
人王之间的碰撞,是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碰撞,而研究灵气本源,只是人王用来定位世界的方法。
在这个焕然一新的天地中,找到自己能够统治的领土,就是身为人王者最迫切的需求。
唐罗将这个过程命称为找世界,不论是血楼之主收集宗派秘术、功法,还是曹大都督设计覆灭云氏,组织督天王巡搜刮天下情报,全都是为了加速寻这个过程。
在这个需求面前,什么善恶,什么势力,什么恩怨,都不重要。
对于王者来说,找回王土,树立王权,才是最重要的。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人王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时间最不够用的人了。
为了别人的恩怨亲临?恐怕也只有血亲之间才有几分可能。
一百五十九章:还不够
“那...夫君也正在找世界吗?”
云秀虽然没听明白找世界的意思是什么,但不妨碍她对自家的夫君的关心。
如果王境都是要找世界的话,那么没理由自家夫君会例外啊。
“可不是么。”
听到夫人关心,唐罗大吐苦水:“找世界这个活儿啊,说简单也简单。要是不忌口,那么天地万物都能成域,就跟禅宗说的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那样。天地万物皆可入道,但这样构建出的世界,那真是太脆弱了。”
“弹指间生灭听起来威风,但要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可算不得什么好事。秋后的蚂蚱还能蹦几天,这样搞出来的王土,风一吹可能就散了。”
“有哪个君王希望自己的国家只能撑个三五七天的。”
“但要是想让国运绵长,在构建世界的时候就得小心,你得先找到构建世界的基石,要嘛以某种灵力本源为基,要嘛以某种血脉能力为基,要嘛以功法为基,当然也有另辟蹊径的。”
“还记得王巡的那位曹大都督嘛?”
“那位的王土世界就不是以这三种本源力量作为构建世界的基石,而是一种宇宙概念,一种名为荒的概念。”
“可是构建世界不能光有概念啊,他还得有物质支持才能有形有质,但是西贺这方生机勃勃的世界里头,是没有可以承载神荒概念的物质的。”
“这位最终找到了什么呢,找到了星灭之后在虚空中漂浮的砂砾,还有什么比大星陨灭后的灰烬更能代表神荒的概念么?”
“全新的宇宙概念,加上承载能够概念的物质。”
“当当当当,一条全新的路出现了。”
“这条前无古人的路给了曹大都督无比丰厚的回报,圣王之下第一人不是大家给御兽宗面子,而是因为西贺圣地以及宗派都认为,曹瑾瑜打造出的国土,在强度上超越了现有王者国土的程度。”
“不光是以普通灵力本源构建的世界,即便是血海为基的强势王土,在神荒面前也相形见绌。只可惜刚刚找到王土的大都督还没来得及巩固王权加固疆域就被圣王设计,若是再给他百十年的功夫,这个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咂咂嘴,唐罗接着道:
“所以夫人你看,构建世界的基石不必非得遵循前人走过的三条路,宇宙那么大,有的是还没有被发现的新鲜概念,多得是对未知方向的探究。即便只是低头寻找,王者的道路也远没有被研究透彻,如果神荒可以通过星神沙进行具现,那么找到永恒不灭的火,是否能够成就赤乌概念的世界?”
“选择很多,千头万绪。荒芜永寂的归墟,彻照虚空的赤乌,封冻时间的冰原,勾连天地的建木,这些概念要是成型,难道会不厉害么?”
“可这是在构建世界诶,难道诉求点就光是一个很厉害的概念,然后寻求一个匹配的物质就完了?”
“我总觉得,以这样单调概念为基石构成的世界,日后一定会很大问题。”
“但以我目前的能力,想不出问题会出在哪,但也已经足以遮挡我前进的步伐了。”
“除非不能想出更好的构建世界的办法,不然我是不会去走这种单一概念构建世界之路的。”
自从变成星球生命后,唐罗的精神力和运算能力便有了极大的增强,这种程度的计算能力用来继续推演四重甚至五重劲力的融合都算是大材小用,但放到构建里世界的层面上,还是显得杯水车薪。
只是这种艰难是自己本身的困难,没有人能够帮忙思考,只能暗自琢磨。
以至于他在登临王境,完成记忆融合后,将绝大部分精力,全都用在了找寻构建世界的方向上,仅保留一点儿对外交流的意识,以至于外人看来,他好像变得迟钝且懒洋洋。
如果以这种状态去授课,难免不会被人看出破绽,所以索性授课的工作都还是由云秀代理,而他每天就是在院长室里东躺躺西坐坐,偶尔伏在案上写些谁都看不懂的符号。
但这种近乎自闭的思考状态,是他潜意识里极为排斥的,所以在碰见云秀时便会极为痴缠。
而此时云秀问起状况,他更是滔滔不绝的将最近的思考全都倒出。
事实上,虽然云秀在个人武道上已经有所精进,但是这样复杂的理论还是超过了她的理解范畴。
加上唐罗的语速又变得极快,哪怕云秀十分用心在听,脑中也没有存下多少有用的信息。
唯一听懂的,大概就是自家夫君流露出的几许迷茫和急切吧。
这个总是要将一切责任揽过的男人心里,恐怕也有很多即便对自己也不能直言的焦虑吧。
“抱抱。”
女人张开怀抱,抱住了有些懵逼的男人,室内的空气变得安静,静得只能听见女子平稳的心跳。
而在这咚咚声中,唐罗也感受到了某种令人心安的平静。
其实大多数时候,男人并不缺少直面未知恐惧的勇气,更不缺乏解决困难的手段。
他们只是间歇性的软弱,而治愈这种一闪而逝的脆弱,只需要一份相信和拥抱。
……
龙洲历1795年十月
无双城发檄文对就那场混乱中造成杀戮的世家声讨,要求他们交出肇事者。
很多世家在看到檄文后纷纷发声,表示愿意给予无双城市政厅一定补偿,用以弥补过失。
但这一次无双城的态度出奇强硬,表示补偿一定要有,罪囚也不能放过。
从未听过如此“无理”要求的龙洲世家顿时涌起逆反的情绪,单方面拒绝了与无双城使者的沟通,颇有种他强任他强,清风吹山岗的味道。
毕竟西贺无数的事实表明,只要犯下同样过错的人足够多,过错也就不是过错了。
难不成无双城还敢对那么多世家动武不成,那不是疯了吗。
本着这样想法的世家绝不在少数,而无双城之后的沉默更预示着这场声讨,不过是对自家臣民的敷衍。
雷声大雨点小,治理百姓名望很重要,这道理世家都懂的。
本以为这事儿走到这儿便算揭过,却没想到再次听到的回应竟是那样暴烈且不留余地。
几日功夫,涉案的世家弟子便纷纷遭到暗杀,三十六具血淋淋的尸体告诉那些以为事情已经过去的家族与个人,无双城的事儿,还没完。
一百六十章:迂回
自荒古血楼这个西贺第一杀手组织落幕后,西贺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种针对世家的大规模刺杀。
即便伐唐一役中崛起的大临赏金公会,也只敢在黑市中接取些不痛不痒的任务。
如今的龙洲,除了从无双学院经营部毕业的弟子们在搅风搅雨外,整体上变得十分平稳。
而无双城的此番的出手,彻底将这种稳定给打破了。
从龙渊中带出的云氏弟子虽然在风媒专业上不是那么突出,但架不住他们还有强横的无力啊。
相较于只会遁逃的普通风媒,这些无双城培养出的风媒一个个都是杰出的刺客。
省掉情报交换的中间环节,确定目标人物,踩点撤退路线,然后悍然出手。
平稳的局势让那些在无双城犯下大事的公子哥们儿以为只要讨回家族领地便能高枕无忧。
结伴三五好友,青楼酒肆寻欢作乐,与小厮或侍女错身而过间便被短匕或毒针取了性命。
痛失血亲的世家心里比谁都清楚背后的就是无双城,但他们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自己猜测的东西。
云氏的易容术加上情报和武力的辅助,让这群刺客如同鬼魅般难以捕捉。
很多犯事的世家子只能躲到家族最隐秘的所在,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完全保证安全。
走投无路的世家们便找到了同样盘踞陵江的何氏,希望他们能够派出使者去无双城说项说项。
只要停止针对家族成员的暗杀,一定给予无双城满意的赔偿。
像这种不用费太多气力又能在世家中收获大量名望的托付,何塞当然不会拒绝,推脱几番后边应承下来,表示会尽力说服但不保证成功。
为了体现对此事的重视,何塞更是亲自抵达无双城,但他没有贸然求见院长,而是先找到了杜霆。
没人知道两人谈了什么,只晓得何塞同杜霆会面之后,便离开了赤霞山,并向各世家转告了无双城对此事的态度。
“死难家属不需要物质的补偿,他们只要仇人偿命,市政厅方面态度很坚决,眼下不是个合适的磋商时机。”
当何塞将无双城的态度告知那些在兰山城等待的世家主后,一种名为惶恐的情绪便在众人心里蔓延。
很多世家纷纷表示愿意加大赔偿力度,只要不让族人赴死,什么都好说。
但何塞只是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他也能理解这些世家的恐惧,但他无能为力。
自从炎阳剑尊将三百弟子送入学院,如今的无双学院,俨然成了龙洲的武学圣地。
这种正面的名望让无双学院先天就站在舆论的制高点,特别是这次的檄文,真正挠到了那群散修和弱势百姓的痒处。
让这些人想起了自己被世家与强权视为草芥的曾经,无双城愿意为那些死难者向世家强硬追责,让本就璀璨的光辉更添神圣意味。
而这些世家呢?
到了如今这个程度,即便他们爽快的交出族人,也没有办法扭转舆论的态势。
更会让全族上下离心离德,如果世家连核心成员都能放弃,那么旁系又有什么理由去为其效死呢。
随着舆论的发酵,他们已经成了众矢之的,他们的敌人一定会好好利用这些东西。
再往后,元气大伤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百多年传承的世家啊,就因为在无双城犯了一点点小错被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
赤霞山东麓
炎阳剑尊徐长昊在此间结庐,而此刻这位剑尊大人,正在烹肉煮酒,接待一位重要的客人。
面若冠宇看不出年龄的男人端正跪坐在蒲团上,平静的眼神让人看不出悲喜,只有种不可度测的威严。
圣地各代杰出弟子之间总会有些交流,而男人之间的友谊,更多的则是从对抗中产生。
很多时候不必非得势均力敌,事实上有些强弱差距更适合建立友谊。
所以大凡圣地杰出弟子,只要走一圈西贺,大多都是知交遍地(除了某些走一处就祸害一处姑娘的圣地败类外)。
而人嘛,对美丽的欣赏都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模样俊美的人物总会获得更多的好感。
这种魅力对于元洲那群任侠浪漫的剑客来说尤为致命。
所以当安元希在元洲各大剑派完成行走之后,便收获了一大堆的拥趸好友,炎阳剑派的徐长昊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来炎阳剑宗拜会时,长昊兄便已主持剑派内务,这才二十几年功夫,便已经坐上剑尊之位,不像元希在王巡中蹉跎,至今闹得不上不下!”
时光荏苒,看见老友一如往昔的面庞,多多少少会有些感叹。
勾起的温柔回忆会溶解时光筑建的心防,听出老友话语中自嘲的徐长昊边给安元希倒酒,边打趣道:“这可不像是羽神会说的话啊。”
“江山代有人,一代新人换旧人。我这样的过气圣子,哪还有什么意气风发啊。”
摇摇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安元希喉间发出满意的“嗬嗬”声:“好酒,够烈!”
“特意从嬴城带来的刀锋,拢共就两坛,若不是羽神光临,本尊都舍不得启封!”
徐长昊笑着给自己满上,一口饮尽后发出同安元希同样的声响。
你一碗,我一碗,两人再没说话,就是畅快对饮,没一会儿功夫,酒爵里便空空如也。
抖搂着最后两滴却还是只能将安元希的碗中装个半满,徐长昊纠结了一阵后,起身又将另一坛取出。
“喝光喝光,喝光了就不惦记了!”
捧着酒坛倒入爵中,三足下的灵火熊熊,烈酒温煮后更是烧心,这也是名为刀锋的灵酒独有的喝法。
趁着这倒酒煮酒的功夫,徐长昊开始同安元希扯些闲话。
“要是王巡待得不舒意,便出来自立门户嘛,以你羽神在中洲的名望,只要出声,那还不是从者如云。岂不好过在王巡中受气,某可是听说了,那安景天好像和你不太对付。”
“你也知道我们这支同那支有些误会,但安景天毕竟是前辈,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安元希摇摇头:“况且,元希加入王巡不是为了争名夺利,而是真的相信要想维护人间正道,便不能偏听偏信。督天王巡是中洲的耳目,能够看见真正的人间。相较于这个,短暂的委屈又算得了什么。”
一百六十一章:雄辩滔滔
“羽神之志,某十分佩服,只可惜不论是曹瑾瑜还是安玉树,都是些腌臜货!”
徐长昊哼声道:“前者喜欢绞些鬼蜮阴谋,后者更是个穷兵黩武的甩手掌柜。一纸征兵将邪魔歪倒聚齐,行事还能如何光明!看看如今中洲,邪魔当道兵祸四起,人间被搞得乌烟瘴气,若安玉树将王巡交予你手,何至于此!”
徐氏剑者从不遮掩自身的喜恶,所以爱他们的人爱得心痒痒,恨他们的人恨得牙痒痒。
徐长昊对于安元希的欣赏溢于言表,却并非出自主观。
但凡亲眼看见过安元希元洲行走的盛况,都会对这位安家神庭的杰出弟子印象深刻。
对于凶境而言都显得艰涩难懂的本源神翼,这位在灵意合一时就弄出来两对。
这样的人物用什么溢美之词夸赞都不显得过分,加入王巡,真是大材小用了。
“长昊兄谬赞了。”
安元希摇头,端起将眼前的半碗酒,闭目仰天饮尽。
“不是谬赞,虽然如今那位玉恒圣子风头无两,但眼前风光不过是年轻时的红利,圣子之后的无名岁月才是真正的考验,很多宗派、圣地的道子,便是迷失在这。”
炎阳剑尊单手抓起酒爵给安元希面前的空碗添酒,边斟边道:“某看重的男人,可不能倒在这一关啊。谈谈吧,风部的巡天使不在坪山城监视天下,怎么会突然想起故友呢。”
安元希眉眼低垂,看着酒花在碗中打着旋儿消失,才幽幽道:“如今无双学院绞得天下不得安宁,若是再不过来看看,便是王巡的失职了。”
“元希这是什么意思?”
徐长昊微微皱眉道:“这天下混乱同无双学院有何关系,难不成多了个愿意敞开武禁的学院,还成了坏事了。”
“从结果上来看,是的。”
安元希抬头,淡淡道:“从王巡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九十二年以前的龙洲,州府旧有势力同新兴势力为争夺领地同权柄,大概数年会爆发一次冲突,其中龙州中部因有仲裁所镇压频率最低,而越往外走烈性越高,但程度最高的,不过是千人单位的蜕凡武者的小打小闹,鲜少能够看见凶境。”
“但如今,西贺各地的战报在坪山城积压了五尺厚,每日还有无数条战报汇入。三年来,日日如此。”
“就这么短短三年时间,不光是龙洲,甚至整个西贺,大小势力之间的战争烈度大了千倍不止。”
“督天王巡用了一百年,才将西贺明市暗市里流通的玄境秘籍收集完整,将所有关于铸魂的信息抹去,这才让西贺安稳了百年。”
“如今整个西贺武道界都知道,只要通过五转龙门验灵,再交付一千万金的束脩,便能完成铸魂。”
“无双学院了不起啊,只用了三年时光,便将王巡几代人的努力抹去,并把西贺一百年的平静打破!”
“如今经营部的弟子活跃在西贺大大小小的战场上,长昊兄怎么能说这动荡同学院没有关系呢。”
笑着将眼前酒杯举起,安元希又一口饮尽。
徐长昊铁青着脸,沉声道:“难道只有散修被世家剥削欺压才算是安稳平静么,以斩断修行者前路的方式塑造虚伪的和平,这便是曹瑾瑜的正道么!?”
“曹大都督的办法并不算精巧,但起码让两个阶级的矛盾不会这样尖锐,现在好了,无双学院赐予猛兽爪牙,唤醒他们心中野性,长昊兄知道再往后会如何么?”
安元希半举着酒碗,咧嘴笑道:“各个圣地、宗派从大元峰定制的龙门已经陆续发货,很多宗派定制的数量,远远超出本身的需求,这说明无双学院很快就会有很多模仿者,它们会争先恐后的给野兽装饰爪牙,然后让他们尽情厮杀!”
“一名凶境的诞生需要三十年甚至四十年的苦修,而杀死这样他们,只需要几道合击或是一次意外,而最后胜者能得到什么呢?”
“旧有世家胜了,他们会元气大伤,然后被其他闻着腥味过来的世家或是新兴势力啃噬。或许能撑住,或许撑不住,终归会有生命逝去,这是整个部州的损失。”
“如果新兴势力胜了,那就更妙了,惨烈的大胜后,他们还得堤防着外敌的觊觎。至于恢复民生?促进生产?”
“在生存面前,这些长远计划都是没有意义的,他们会以更残酷的姿态,收刮眼前所见的一切,组织起全部力量来应付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冲突。”
“那些初入蜕凡,甚至只有凡人境界的战士将会被推上战场,战斗将会变得很惨烈。有时候只需要一仗,便能将一个镇的健壮男丁全部耗尽!”
“土地会荒芜,手艺人会变成奴工,至于文明?”
“到了那个时候,人们只会相信手中的刀剑,好精彩的蛮荒盛景,好精彩的人人如龙。”
说着说着,安元希站起身形,嘴角擒着笑意,高举酒碗对月:“敬这场血肉盛宴!”
“啪嚓。”
酒碗被握出裂痕,徐长昊愤然起身:“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无双学院做的事根本没有什么伟大的,他只是赋予了那些心怀怨愤者力量,却没有引导这份力量的意图和责任感,如此定会酿成一场席卷天下的大祸!”
安元希冷冷道:“只是世上人大多是分不清好坏的,看见凶残恶徒便道极恶,殊不知赋予恶徒力量者,却被他们尊为无上圣所,简直可笑。”
徐长昊双拳紧握,直视安元希双眼,一字一顿问道:“那你待如何。”
“元希想问,无双学院的背后,是否徐氏支持,神秘的无双院长,又是什么来历!”
安元希直视着徐长昊的双眼,淡淡道:“如果徐氏想要在龙洲这方无主之地找寻新的成龙法,那么安元希调头就走,从此不过问无双学院之事。可若是元洲徐氏还有心系天下苍生之念,最好不要被人扯着虎皮,送葬半生英明!”
一百六十二章:难以言明的身份
读书读到一定程度,就能发现世上道理很多都是相通的。
那些用在最低现实层面的手段,也能在最上层通行。
比如无桥无船却要趟过不知深浅的河,最好的办法从来都不是卷起裤管就跳。
拿根长木探一探河底,哪怕捡块石子丢一丢,都好过直来直去的莽撞。
而对于安元希来讲,此时的无双学院就是一方不知深浅的河水,而徐长昊便是用来探江的竹棒。
以他对徐长昊的了解,这位出生炎阳剑宗一脉的剑者性烈如火,平生最不喜欢阴谋手段。
且又是徐氏老牌道观的尊者,足以接触到顶层的隐秘,那么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先以言语相激,对方下意识便会流露出对无双学院的真实态度。
甚至更进一步,能够知晓至今不知根底的无双院长底细,毕竟根据情报所言,这位院长仅在赤霞山巅试招,便搞出黑云盖顶,神光冲霄的凶猛异象。
那蜿蜒向天的元气风暴由三位凶境巅顶战力的合击也无法伤其分毫。
这样的人物,绝不是普通的强者或宗师,很可能是已将血脉结合武道走出风格的异人强者。
但猜测只是猜测,即便现在全西贺的情报系统全都笃定无双院长就是出自徐氏,但在徐氏亲口承认之前,这一切猜测都做不得数。
就跟当年全西贺都觉得魔主勾陈极有可能出自元洲,但只要徐氏一日不认或是拿到实证,猜测就只是猜测。
其实就从元洲剑者的行事风格来看,起初安元希也不相信魔主勾陈是出生徐氏的强者,但现在有很大可能魔主勾陈就是唐罗,那么情况就变了。
就同神庭有三十二位柱神,大大小小似亲非亲的派系那样,徐氏的剑者虽然一团和气,但毕竟元洲幅员辽阔,各大城之间动则数千里相隔,这么大的地盘,还有百千大小土族,剑阁能将城下馆利落就算杰出,哪还有多少精力与他城互通有无。
而在元洲大大小小的城府区域里,若说真有会支持魔主勾陈覆灭非天的,白玉剑阁的那位绝对有可能。
只看当时徐老赢在武圣山以御虚幽凰神剑发出灭佛敕令。
这可是涉及两大圣地之间的摩擦,即便剑阁之主仓促间鲁莽了,还有三军剑帅,各派剑尊、剑圣帮着劝劝,争取些时间先传讯询问因由。
可中赢城倒好,直接在元洲全境掀起灭佛之潮,导致佛国在元洲的数百年布道积累毁于一旦。
当时的督天王巡都要疯了,因为稍有不慎,元洲灭佛就会演变成西贺两大顶尖圣地的摩擦,若是战端一启,便不是想停就能停得了的。
中赢城的剑阁之主、三军剑帅、各剑馆尊者难道看不见这点么,可他们就是做了。
光从这点就能看出琅寰剑主不光激进而且十分讨厌佛修那套。
所以安元希在采取行动之前,必须要将徐氏的态度摸个清楚,再不济,也要摸清楚中赢城那位的态度。
很显然,炎阳剑尊徐长昊,足以在某种程度上代表元洲徐氏,最起码可以代表琅寰剑主的真实态度。
端着酒碗的安元希紧盯着满脸怒色的老友,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无双学院布龙洲布武虽非徐氏授意,但对方所做之事却与徐氏本心同样,以断绝修行前路固化阶级维持的平稳只是督天王巡一厢情愿的假象!”
徐长昊怒声道:“龙洲如今的大乱,绝不是学院布武所引,而是那些几十年甚至几百年被氏族欺压的乡村、小镇想要改变却演变成的冲突。”
“而你所谓的浩劫绝非预言,如今龙洲内有仲裁所治下大同,外有如雨霖斋这样的宗派以天心立命,即便真正战火四起,也会有强者出世扶大厦将倾,而大乱大治之后的龙洲,定会教给那些鱼肉四方的世家知道,什么叫做对弱者的敬畏!”
炎阳剑尊含怒当面出声驳斥安元希,换做普通朋友这几乎可以算作是决裂的奏鸣曲,但对于深谙人心且得到最好答案的安元希来讲,眼前这种面对面的唇枪舌剑,远远谈不上永决,而对方如今的情绪,却是正好套取情报的机会。
“大乱大治?世家几百年的积累,是一名或是几名苦修破镜的散修便能抹平的实力差距?若是真的战火四起,苦的只是龙洲的百姓。这就像是想用生灵填平深渊的缝隙,将亿万人推入深渊只为了让世家明白一个道理,长昊兄不愧是徐氏剑尊,果真是好气魄!”
安元希将酒碗往地上用力一摔,冷笑拱手阴阳怪气道。
“轰!”
“安!元!希!”
徐长昊被这几句话彻底激怒,双眼几欲喷出烈火,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元洲剑者行事,俯仰无愧于天地,这些年唯一做得错事,便是神剑加入督天王巡后,错放剑令让圣贤之后灭门,而这过错,徐氏最有资格晋入圣王的剑者,已经以命相抵!而无双学院是唐罗私产,你却一口一个徐氏,究竟什么意思?”
“呵,一句唐罗私产便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真不愧是你!”
没有给一点儿喘气思考的时间,安元希话赶话戳心道:“若非徐氏产业,那该如何解释异人阁派出无双学院这等强者坐镇!?”
“无双学院院长根本不是异人阁成员,更不是...”
“不是什么,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
怒火中烧的徐长昊下意识便想道出唐罗并不是徐氏弟子,但转念便想到对方以外戚身份已经入了天凤一脉祖祠,从道理上讲已是徐氏弟子无疑。
所以炎阳剑尊将说了一半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任凭安元希步步紧逼追问,他只是面色涨得通红:“总之,总之院长不是你想得那样,不要再说了!”
先前听到徐长昊否认院长乃是异人阁强者时安元希心中还喜不自胜,但随着连番追问老友却将否认生生咽下,但徐氏剑者终归不擅长说话,即便是否认也如将“难言之隐”四字写在脸上般的明显,这让安元希那颗原本已经放平稳的心,有彻底乱了。
老友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无双院长或许不是徐氏弟子,但必然同徐氏有很深的关系,才能让徐长昊这般回护。
而这西贺,能让耿直的徐氏剑者如此纠结遮掩的存在能有几个。
如果是七十二王的后裔,那么完全没有必要这般扭捏,完全可以大大方方承认。
那为何这名拥有圣地武道宗师实力,来历又如此不能名言的无双院长究竟是何来历呢。
如果是曾经安元希绝不会往那个方向猜测,可如今知晓勾陈魔主就是唐罗,罂炎在武圣山露出跟脚,引王巡出动荧惑发起伏击,勾陈又同荒古血楼联合让悬空城陨落。
再然后韩氏突然销声匿迹,无双学院强势崛起,这些本来不挨着的事如今看来在冥冥中却好像有了强烈的关联。
陨落悬空城,伏杀曹瑾瑜是为了封闭三界圣地的耳目,而如今看似毫无目的布武天下的无双学院,培养出了海量的凶境,这些活跃在各个战场上的强者让西贺如今乱作一团,就像是被搅浑的池水,让本就不如先前敏锐的督天王巡,整日都沉浸在处理世家大小的纠纷上。
各支情报之间的传递,更虽局势的混乱而变得越来越慢,这分明是要迷惑三界圣地视野。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在为将要来到的大战做铺垫啊!
霎时间,安元希后背汗毛倒竖,原本很多想不通关节的部门此时全部畅通。
或许在他料想中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徐氏和韩氏的联系已经到了很深的地步...
而更可怕的是,三界圣地对此一无所知!
此时的羽神心急如焚,神翼一张便消失在了草庐中,他得用最快的时间内,将这个消息,带回神庭!
一百六十三章:直抵天听
“夫君大人!!!巡天神舟真的从海上撤走了!!!”
赤晶城堡顶层的院长室中,云秀一双美目绚烂着崇拜的光,双手屏气捧在胸前,掩藏不住的激动。
“噢~”
相较于云秀的状态,瘫在书案上唐罗只是耷耸着眼,敷衍式的噢了声。
看不出悲也看不见喜,仿佛安元希的离开就像是雄鸡打鸣一般的寻常。
这种态度无疑让云秀自己的兴奋显得很多余,女子气哄哄绕过书桌,将男人的头扶正。
双掌一左一右把住丈夫脑壳,用食指和拇指将无精打采的眼皮撑到最大,然后绷着小脸贴到鼻子对鼻子的距离,朝着露出大大疑惑之色的眼睛气道:
“你有没有在听妾身说话,从破镜之后,你整日整宿呆呆坐在这儿,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被积压两腮的唐罗嘴巴嘟起,但还是同刚才一般慵懒的模样,懒洋洋道:“还在想世界的事儿呗。”
“想世界想世界,都想了那么多天了,有什么进展吗?”
“有一点儿,我现在知晓为什么王境都要化那么大气力,搞出一道法身了。”
“为什么?”
“搞不出世界,搞个法身先练练手。”
“......这么多天,就想出这?”
本以为会听到什么玄妙高论的云秀大失所望,翻着白眼反问道:“那你也学着他们,先搞一道呗。”
“不搞。”
“为啥?”
“太费灵气,资源难找。而且,屠龙技靠杀猪也练不出来啊!”
听到这话,云秀更生气了,用力摇晃着夫君的脑袋气道:“那这不是白想了嘛!”
“不不不能能能能白白想想想。”
剧烈的摇晃让唐罗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的,但他还是坚强的把这句言简意赅的话给说完。
一通摇晃之后云秀也将情绪发泄的差不多了,哼了一声便将两手放开。
被晃出惯性的脑袋摇晃了一会儿停驻,唐罗这才抬头,小心翼翼问道:“夫人心情好像不太好,是谁惹你生气了吗?”
“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
陡然睁大的双眼里满是问号,爆炸委屈的男人喊冤道:“我什么都没干啊!”
“你也知道啊!”
云秀更气了:“你都闭关两年了!好不容易出了关,却每日都呆在这书案上,你干脆回山顶上去当球啊!”
先前将大部分运算能力全都投入在世界推演上的唐罗并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但听到这里要是还没意识到夫人无名火的出处,那可就太不应该了。
出关后的唐罗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内里,对于外界的回应自然有所疏漏,不光是对云秀的关心不够,就连温存都显得极为柏拉图。
奶牛为啥总是发狂,因为总是被**却没有进一步的得到满足。
这种事不光发生在动物身上会有症状,人也同样如此。
意识到问题的唐罗立刻停止了识海中的大量推演运算,而随着大量意识的集中,他的眼睛也越来越明亮有神,且泛起神光。
“两年闭关亏欠夫人许多,为夫这就将欠下的统统补上!”
“你...你在说什么...妾身,妾身才没有...”
“是是是,为夫都懂,嘿嘿!”
用了极为高明的三重肯定表否定后,唐罗抹了抹嘴,嘶溜一声,飞扑向妻子。
(此处省略两千字)
待得倾尽所有阴阳合济后,夫妻俩平静拥抱一起,感受着灵肉合一的余韵同满足。
过了不知多久,女子用手指轻划男人的胸膛,柔声道:“过些日子妾身要去呈州一趟,可能需要三五个月。”
“这两天从无双学院结业的部落弟子越来越多,呈州的部族也在学院的庇护下过得越来越好,可他们潦倒太久了,不知道该如何融入世界,甚至很多部族的老人觉得现在能够修炼了,就该继续拿起刀剑恢复先祖的辉煌。”
“毕竟千年的仇恨不是说放就放的,这两年有不少孩子传信来说部落里很多年轻人都信了老人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说辞,他们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所以请妾身过去。原本出了杜沙先生这事儿,妾身无暇顾及,可现在巡天舟撤走,危机解除,妾身觉得是时候过去一趟了,夫君觉得呢?”
静静听云秀把话说完的唐罗只是双臂一合:“夫人以为巡天舟离开是危机解除了?为夫倒觉得,真正的危机还没来呢。所以为今之计,夫人最好哪儿都别去,至少不能离开为夫身旁太远。”
“至于呈州那些头脑不清楚的部族嘛,对于沉浸旧时荣耀企图恢复荣光的顽固老人,除非你动用魅惑之瞳,不然是无法说服的,要杜绝这种事,只能夺去这些人的话语权,并让年轻人意识到这条路是错的。”
云秀听到学院危机并未解除已经吓了一大跳,忙问道:“夫君为什么说学院危机还未解除,巡天舟不是撤走了嘛,若是安元希觉得光凭风部的力量捉拿不了杜沙先生,难道不该让巡天舟监查赤霞山,然后就地求援吗?远的不说,事关魔主,御兽宗一定会王巡这个面子的啊!”
“谁知道呢。”
唐罗撇嘴淡淡道:“可能安元希发现了什么比捉拿角宿更重要的事儿?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位风部巡天之后肯定有大动作。”
登临王境之后,唐罗每日的基本灵力增长已经达到八点,算上星核的八倍增幅,便是二十四点。
而可铸就的凡级星子,也从二十七颗极限,增长到了八十一颗。
若是全部铸就完毕送去星辰阁,他每日能够得到的灵力增长将会变成一个夸张的数字。
可他之所以没有着急这样做,便是因为他需要保持最好状态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风暴。
他可以预料到,当折返的巡天神舟再次出现的时候,那就绝不可能中途返航了。
……
中洲神庭、光明星宫
作为安氏一族最杰出的弟子之一,安元希不光本身资质绝伦,更有璀璨出身。
其父其组皆是神庭中有名强者,再上更有两位神柱远祖。
而有这样强大的背景,也让安元希不必走什么流程就能上达天听,直接进入光明星宫,拜见神庭最核心的主神之一。
一百六十四章:对错与左右
四对神翼如旌旗般微扬,金乌头光如熊熊燃烧的冠冕,光明神君如神龛一般端坐神位直上。
光明坦荡,肃穆庄严,犹如照耀万方的骄阳,可刺进人心底最阴暗的角落,有着不可直视,不可度测的威严。
即便是安元希这样的嫡亲晚辈,也不禁被这惊人气魄所摄,感觉心房骤得收缩,浑身发紧,就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停滞了。
也就是安元希道心稳固实力坚强,换做灵意合一之下的修行者,若是离得这么近的距离,定会被太阳神君这摄人心魄的气势所伤。
或许是察觉到血亲的呼吸困难,或许是觉得威严持续的时间已然足够。
光明神君背后那如烈日骄阳般的冠冕背光忽然一转,变成了初升之阳,虽然光照四方,但却没有那般魄人,反而有种让万物苏生的朝气。
如山压力离身,恢复过来的安元希垂眉躬身,将之前对徐氏同韩氏的勾结,无双院长身份,韩氏藏身之所的所有猜测一一道出。
条理清楚,语气不疾不徐,仿佛根本没有被刚刚的摄人气魄影响。
能在光明神君座下有这样的表现,历数同辈所有,不足两掌之数。
由此可见安元希确实是整个神庭最杰出的弟子,有这样的嫡亲晚辈,光明神君自然是有些欣慰的,但年轻人始终还是年轻人,接住一片落叶,便以为抓住了整个秋天。
不敢直视光明的安元希自然没有办法看见神君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依旧在微微叙述。
直到他突然看见殿中光明消失,耳边响起一句使其心神大乱的话。
“徐氏圣者门第,逆乱无涉,无双大凶。”
安元希抬头,神座上哪还有光明之影,而神君的离开,恰恰说明了对他判断的不信任。
换一种说法就是,他的进谏,失败了。
这对于人生只尝过荧惑一败的羽神来讲,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但一蹶不振从来不是他的风格,垂下头颅并非因为沮丧,而是他想仔细思考。
神君是不会错的,那么只能是他错,所以他需要仔细想想,自己觉得已然缜密无暇的推理,究竟是哪个环节错了。
安元希道心坚定斗志昂扬,但这种事情别人自然无法理解,或许在更多人的眼里,此刻羽神垂头沉思的颓废模样极似败犬。
理解是很罕有的,所以才显得珍贵。
绝大多数的理解并不是因为你值得,而是对方发自真心的想要关心你。
就好像此刻失去太阳寂静无声如夜的神殿里,就有一个极为关心安元希的存在——光明神官,安元经。
“神君没有听完你的话就离开,觉得失落了?”
头戴神官,穿着华美耀眼神袍的男人走到垂头思考的安元希身旁,笑问道。
“神君是不会的错的,元希只是在反思自己的判断。”
听到声音的安元希直接答道,然后抬起头朝着男人问道:“父亲什么时候到的?”
“为父一直在那儿。”
安元经笑指神座下位台阶:“只是光明摄天,群星避隐,你看我不见。”
身着华丽神袍的男人不论走到哪儿,都会是人群中的焦点,可拥有这样强大存在感的人在刚刚却仿佛消失了一样,安元希摇摇头,自嘲道:“可笑刚刚儿子还以为未被神君气魄所摄,却连父亲都没有瞧见。”
“不用觉得沮丧,耀阳无法直视,却能牢牢吸引你的目光,这恰恰说明你有颗向往光明的心。”
神官将手搭在安元希头顶,慈笑道:“为父很骄傲。”
孩子不管长到多大在父母眼中可能都还是那个牙牙学语的娃娃,曾经安元希很排斥这种被当做孩子的举动,此刻却觉得分外安心。
这种治愈的感觉让他可以敞开心扉,低着头将心底最柔软的一面向眼前人展露:“可元希刚刚令神君失望了,思考了这许久,也想不出神君话中深意,甚至...甚至连自己错在哪儿都不知道。”
人生何处不迷茫,地位时有地位时的迷茫,高位处也有高位处的为难。
想通过跃升阶层实现烦恼消除的想法,全都是妄想。
而给迷茫者指明前路,便是神的天职,更是神官的工作。
所以安元经听着安元希的烦恼,笑着解释道:“神君没错,并不意味你有错,若是你真的错了,便不会将你留在神殿中。”
“可神君离开了。”
“只是因为与你的看法不同,所以没有必要听下去罢了。世上大多事并无对错之分,只是左右之别。留给你的箴言,便是爱护。”
作为光明神君的代言者,光明神官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称作是最了解光明神君的人,所以这句话由安元经说出,显得极有说服力,而听者更加。
羽神之所以会迷茫,是因为他想了办法没有想出自己错在哪,可他又不认为光明神君会错,这种矛盾就会产生巨大的自我怀疑,也是迷茫的由来。
可刚刚安元经说他并没有错,无疑是在自我的怀疑的漩涡中丢下一根救命的长索。
“请神官大人明示,神君留下的箴言,究竟有何深意。”
面对亲子求知若渴的表情,安元经和声道:“要明白神君箴言深意,首先要明白为何自己的推断会与神君的不同。从你现在所提供的信息判断,徐氏已经同韩氏有了很深的勾连。可正因为他们是徐氏,所以绝无可能。以韩氏同徐氏可能勾结这个不可能出现的事件为基础,那么之后的推导,自然会有偏差。”
“为何不可能出现?”
安元希万分不解:“上古时,徐氏圣师同韩圣相互欣赏,引为莫逆。韩氏归来徐氏难道不会举双手赞同么?为何父亲会说这不可能?”
“这要从圣地的道说起。”
面对质问,光明神官语气依旧不疾不徐,如暖阳般温柔:“西贺各圣地对于道的理解不光在武道上存在区别,在治理人间的问题上更是如此。”
“以中洲这方西贺人口最多的土地为例,庸人占绝大多数,他们愚蠢,懒惰,软弱;但同样是这些人,也可以变得智慧,勤奋,坚定。”
“这些截然相反的品质的种子同时存在人心中,结果不同很多时候只是选择不同。”
“就像是种子,成长的程度主要看你浇灌的态度,只可惜大多数时候,人们浇灌前者和后者的次数一样多。所以平凡也成了大多数人的宿命。”
“但这并非不可逆的真理,只要给这些人以引导,以方向,他们同样可以变得不凡。所以安氏取天外半星,在这中洲的天穹立下神庭,让人们抬眼便能看到仙宫,告诉世人神在天上。”
“这样做不是要让天下人看我安氏有多了不起,有多伟大。而是要给那些绝望者希望,使那些猖狂着敬畏,让那些奋斗者坚持!”
“神庭希望在中洲人心中加上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好让他们在面临选择时,给智慧、勤奋、坚定一方增添些许砝码,使其能够更好的胜出。”
“这便是安氏的路,一条,以信仰引领人间之路!”
陷入莫名震撼的安元希久久失神,只感觉有一股冰冷刺骨的海浪呼啸而过,让他浑身紧缩冷颤不止。
待得寒啸过后,又觉得浑身火热,仿佛被烈火煅烧,有股难以名言的骄傲正在体内发酵。
一百六十五章:神官解语
安氏的伟大不需要自己宣扬,在那漫长的黑暗时代里,最凶猛的妖兽不占据着最肥美的山林湖畔,更是翱翔在九天之上。
对人族而言,最大的危险,莫过遮天蔽日的妖禽。
以凤鸟为尊的羽族,每每出巢捕猎,便必然会让人族某个部落覆灭。
在凶境武者都是罕有的年时,人族拿什么抵挡灵兽起步的羽族妖兽。
当时的天被称作黑天,即便是艳阳高照,也没有人族敢行走在阳光下,更别说播谷种稻这样的农耕活动。
直到安氏先祖创出以本源灵力做羽的易神诀,率领全族同天妖相争,这才稍稍改变了局面。
一场场明知必死却不肯旋羽的阻击,是安氏多少英杰的前赴后继。
倾其所有去打每一场必败的仗,只是为给同族争取一点转移的时间。
【人族的天,是安家给的。】
这是中洲古老的谚语,寥寥几字却道尽安氏一族的丰功伟绩。
但自从中洲大乱,乾坤重定后,安氏的声名却一落千丈,尤其是在圣地和宗派间。
这些同安氏一道驱逐妖族的同盟们都在背后说安氏已经失去了本心,开始装神弄鬼,或是仗着西贺第一的武道底蕴,行事霸道。
作为安氏弟子,说心里没气是不可能的,但也没法反驳。
因为自家知自家事,虽然如今中洲真有天庭,庭上有神君,神将,有神官,仙卫,但又有几头脑清楚的武者,会因为这些名号,觉得自己真就是神呢。
所以在安氏内部一直存在某种声音,觉得家族应该放弃自居为神的虚妄谎言。
因为这种话只能骗骗无知的百姓,却要被同道在背后耻笑。
原本安氏的实力已经走在了西贺诸圣地的最前列,却因为这事被打趣挖苦说得抬不起头,实在得不偿失。
但令人无语的是这种提案并没有被族里最优秀的那批人接纳,安氏的仙尊、星君仿佛爱透了神仙的身份,就连一些原本立下大誓要改变这种状态的杰出安氏弟子,在登临便后也都加入了自居为神的队列中。
这种荒谬的场景让西贺很多圣地无法理解,安氏本族尤其。
作为杰出弟子代表,这也是安元希目前为止心底最大的困惑。
可今日听到身为神官的父亲讲述安氏的路,他仿佛明白了前辈们所有的用心良苦。
如果不被理解是领导者的宿命,那么安氏何惧承受装神弄鬼的骂名。
只看今日中洲万域人心向善,百姓以神庭为最高信仰,底蕴西贺第一,便能知道安氏做得有多成功。
与这些实际的美好相比,外人几句酸言酸语,又算得了什么!
羽神眼睛发光,心中再无对家族的疑惑,恨不得立即铸灵体,寻圣道,早日登临彼岸,入主神庭星宫!
只是这份心潮澎湃旁人看不见,光明神官只是自顾自地将旧事娓娓道来:
“如今世人都说我安氏霸道,其实要论霸道,及不上韩家万一。”
“安家霸道,却但容得下佛国享用中洲最肥沃的土地,容得下百多宗门占据中洲的灵脉仙山,容得下世家来神庭求典问道,甚至不禁止他们将神册传授。”
“而韩氏的霸道却不相同,他们要的是一个如臂指使的世界。在韩武那个疯子的带领下,他们要将西贺所有的力量整合一起。他们认为世界就该由最优秀的人来制定规则,剩下的所有都只需要遵循。”
“毫无疑问,在当时的韩家眼里,那个西贺最优秀的人就是韩武,而那个西贺唯一的声音,就是韩家的声音。”
说道此处,安元经顿了顿,哪怕已经过去千年,但提起韩武的疯狂想法,还是会让人不寒而栗。
好在,最后阻止了那群疯子,光明神官舒缓了语气,接着道:
“在御兽宗有一个理论,当某一个区域内某种兽类数量暴涨的时候,便会使其他族群衰弱。等到其他族群不断衰弱,可那个物种的数量依旧得不到控制的时候,区域内的族群灭亡也就会开始了。先是最弱小的,然后次弱小的,最后那个唯一存在的族群,也会不可逆的进入灭绝。”
“人间的道理也是同样,如果西贺只能剩下一个声音,那么其余世家便得凋落。韩家要做的事,或许真是为了让人族走向更光明的未来,但要献祭的,却是无数同他们一起在黑暗时代并肩作战的伙伴。”
“所以,不是我们安家背叛了韩氏,而是韩氏背弃了所有同他并肩作战的老友!而这,便是韩氏的取死之道。”
“至于你说徐圣欣赏韩圣,这没错。但武人间的相互欣赏,并不代表徐氏认同韩氏的做法,韩氏的道。”
“徐氏有他们自己的路,这条路叫人人如龙,从徐圣开始,徐家便坚信,最伟大的力量就隐藏在看似平凡的个体中。”
“所以元洲拥有全西贺最多的免费学堂,免费筑基道场,最多的剑馆道场,价格低得惊人且充裕的食物。只要你是元洲人,不论生在何等穷乡僻壤,不用走出村就能找到由徐氏开设的武馆开始筑基。若是觉醒血脉,更能一步登天,进入元洲某座大城的异人阁,受圣地武道大师的指导。”
“这便是徐氏能以元洲这方贫瘠土地,重回圣地序列的根本原因。他们认为治理人间不该是由圣地来强迫人们去做,而是让他们自己发自内心去做,而圣地要做的,就是给他们提供基础条件,还有正确的引导。”
“他们认为治理最好的状态,不是让臣民将圣地当做超越的目标或假想敌,强大只是为了掀翻而后登基,而是能有更多更多的世家,能够在元洲成长为新的圣地同他们并肩。”
“所以元希你明白为什么徐氏和韩氏勾结是个不可能存在的事了吧。”
“韩氏以报复三界圣地作为回到西贺的讯号,里头透露出的信息,是要走与徐氏相反的路,两者从根本上就没有合作的可能。”
“因为元洲徐氏,乃是西贺安定秩序的维护者,或许元洲就是韩氏余孽的避风港,但只要他们表现出一丝对秩序破坏的**和态度,徐氏便会成为最强看守者,禁锢韩氏所有过激的行动。”
“徐氏有这个决心,更有这份实力,所以神君才说,徐氏圣人门第,逆乱无赦!”
听到这儿,安元希的心中有些错愕,但更多的则是兴奋。
虽然他曾是神庭圣子,但这只是关于某个时段最杰出年轻人的封号,其实他对整个神庭的作为,并不真正了解,更谈不上掌控。
但这次前来觐见神君,听父亲说起这西贺圣地之事,却让他隐隐有种揭开世界面纱,这种兴奋前所未有,让安元希忍不住追问道:“那后头一句无双大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