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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49章 创办军校

    “技术?”

    技术的概念,李世民、魏征等人的脑袋里还没有。技术的重要性,他们也认识得不是很清楚。这一点,从历代遣唐使从唐朝获得多少东西,就能够判断一二。

    唐朝时期,倭国前后派出了十九次遣唐使,当时的倭国正处于社会变革时期,通过不断派人到中国学习,每次派出的遣唐使团多达百人以上,有时多至五百余人。中国的许多律令制度、文化艺术、科学技术以及风俗习惯等,通过他们传入倭国,推动了倭国社会的革新。

    倭国的“大宝法令”即以唐代律令为规范制定的。还仿效唐朝教育制度,开设各类学校教授汉学,培番人才。甚至礼仪方面,也“男女衣服皆依唐制”,连历法、节令、习俗也尽量仿效中国。

    遣唐使每次携回大量汉籍佛经,朝野上下竞相赞写唐诗汉文,白居易等唐代著名诗人的诗集在倭国广泛流传。留唐学生僧人还借用汉字偏旁或草体创造出倭国的假名文字。遣唐使还输入唐朝书法、绘画、雕塑、音乐、舞蹈等艺术,经过消化改造,融为倭国民族文化。

    甚至围棋等技艺和相扑、马球等体育活动也是从唐朝传入的。但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养虎为患的,是传过去的技术。

    冶铁术,让倭国有机会打造出更超中原的钢材。模仿唐刀样式打造的倭刀,实用性更胜一筹。到了明朝中叶,倭国浪人横行沿海,依仗的便是这锋利异常的倭刀。

    还有中国的‘四大发明’,也基本都被搬运到了倭国,成为了‘具有倭国特色的文化’,以至于后世中原失了传承之后,倭国竟堂而皇之的,大言不惭地说是他们自己的发明。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高丽。因此,李牧说的话,也不仅仅指的是倭国,防备的也不止是倭国。

    李牧把缘由说了一遍,李世民等人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在骄傲的大唐君臣心中,倭国这种撮尔小国,怎么可能对大唐造成麻烦,相反,他们觉得李牧有点小气了。天朝上国,当有天朝上国的气度,斤斤计较能叫天朝上国么?

    怎么说都说不通,李牧也有点恼了,气急败坏道:“反正我就是不给,管不了别人,我管得了自己。”顿了一下,李牧又道;“还有内务府和工部,陛下要是还用臣,就得听臣的,要是陛下不用臣了,爱给谁臣都不管!”

    李世民见李牧真的急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但是不用他是不可能的,而且也没有必要为了此事,让他憋一肚子气。毕竟跟这些‘撮尔小国’相比,李牧的重要性显然是更大的。

    “好了,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朕不管你就是了。”李世民把话往回拉了一点,道:“朕要的是银矿,把银矿给朕搞过来,你想用什么交易,自己定夺吧。做生意还是你擅长,怎么都不会吃亏。”

    “臣谢陛下了。”李牧余怒未消,谢恩也谢得十分敷衍。李世民却并不在意,转而看向魏征,道:“魏公不是有话说么?时候不早了,说吧。”

    李牧听着话中有话,看向了魏征,道:“魏公有事说?”

    “为锦衣卫的事情。”魏征正色道:“听闻你要把锦衣卫带去洛阳?”

    李牧皱眉道:“谁是你啊,什么就你啊,我没有爵位吗?”

    魏征嘴角抽了抽,道:“你是侯,我是公,不称你的爵位也不算无礼,别回避我的问题,你是要把锦衣卫带去洛阳么?”

    “没错!”李牧理直气壮地承认了,道:“锦衣卫乃是我一手创建,所有的用度——”提起这事儿,李牧就生气,盯着李世民,一副指桑骂槐的语气:“所有的用度,都是我自己掏的钱,找谁要谁都不给,走内务府的账也不成,自己花钱养的兵,为何不能带走?”

    这叫人话?

    魏征气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指着李牧颤抖道:“李牧,你自己琢磨琢磨,这话说得通么?要是有钱就能养私兵,天下还不乱了套了?”

    “怎么就乱了套了,我——”李牧正要反唇相讥,忽然停住了,他看了眼李世民,又看了眼魏征,回想刚刚李世民说的话,心里头一突,为何李世民特意让魏征说出这件事?难道这是他的意思,魏征只是被他当枪使了?

    李牧眼珠转了下,躬身向李世民施礼,道:“当然了,若是陛下需要锦衣卫,臣也没二话,陛下留下便是了。”

    “朕可用不着。”李世民连连摆手,道:“是魏公非得要跟你说说这件事,朕也不好不让他说。”李世民看向魏征,道:“魏公,朕跟你说了吧,李牧这小子准这么说。行啦,也别较真了。朕为他破例的还少么?不差这一回,而且他以后要坐镇东都,危机四伏,有锦衣卫帮衬,朕也放心不少。”

    不等魏征说话,李世民又道:“不过,若是有锦衣卫在你身旁,你的那一营禁卫,朕可要收回来了。苏定方是个将才,朕另有他用。”

    李牧恍然,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不然已经有苏定方的八百人,再加上锦衣卫的数百人,合起来可真像是有谋逆的嫌疑了。李牧也并不想非得把苏定方留下,苏定方与这些锦衣卫不同,他本质上还是一个军人,锦衣卫做的这些侦缉捕盗的事情,他并不擅长。若他跟在自己身边,反而会辱没了他的才华。

    但毕竟相识一场,李牧还是惦记苏定方的前途,便问道:“不知陛下所指的另有他用,是想用在什么地方?”

    “朕打算让他去定襄、”李世民微微眯眼,道:“朕收到消息,经历了上次的事情,李思文从中得利不少。大军留下了不少的器械辎重,全都便宜了他。他趁机扩大了折冲府的规模,如今可用之兵俨然超过了两千。”

    李牧忙道:“陛下,臣以性命担保,李思文绝对不会有不臣之心。”

    “朕不是不放心他。”李世民摆了摆手,道:“朕是担心定襄,李思文的表现,已经有人告知朕了。李牧,你自己说,他算是个帅才么?”

    “呃,这个么……”李思文甭说不算个帅才,他就连个将才都够不上,但毕竟是自己的兄弟,他怎好意思说?忽然,他灵机一动,道:“臣的这个弟弟,虽然不是什么帅才将才,但他在后勤方面,颇显才干。陛下,兵法有云,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啊。李思文也是有他可取之处的,陛下可千万不能换了他啊。”

    李世民笑了,道:“你可是真护短儿、”

    “朕没想换了他,只是定襄乃是大唐西边的门户,需得一个得力的人才行。李思文手下原有一个叫王虎的,是李绩帐下老兵,朕问过李绩,他说此人不错。能得李绩‘不错’二字,做个果毅都尉够格了。如今定襄有两千兵力,还需一个果毅都尉统领。朕打算让苏定方带他的八百人过去,与定襄的兵马合在一处,跟他王虎一起作为李思文的左膀右臂,为大唐镇守西大门。”

    “这……”李牧彻底明白了,李世民是不相信李思文的能力了,但碍于情面,他不好把李思文撤了,所以就派人过去,分化他的权力。这很好理解,若真是辅佐,苏定方一人过去就行了,何必带上八百人呢?

    李牧试图劝说,道:“陛下,河间郡王不是去了么,大都护府——”

    “大都护府管的是西域诸国,掌统诸蕃,抚慰征讨,叙功罚过,职司不一样。这就像是万年县有人递状子,朕能让房相审理么?”

    这话都说了,李牧还能说啥,讪讪地瘪了下嘴,道:“臣明白了,臣代义弟,谢陛下体恤臣下之心。”一边说,李牧一边瞪魏征,好你个魏征啊,还以为你是个刚直不阿的猛人,这不也摧眉折腰事权贵了么?都配合起陛下演戏来了,气节何在了?

    见李牧无可奈何地答应了,李世民也暗爽不已。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李牧吃瘪,尤其是无可奈何地吃瘪,他就没来由地一阵开心,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还有三天就是加冕大典了,朕已经看过承乾递上来的折子,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纰漏。第一次能有这样的章程,朕已经非常满意了。李牧啊,你辛苦了。”

    李牧拱拱手,道:“不敢欺瞒陛下,臣到现在都没问过一句,若做得好,都是太子的能力,跟臣没有关系,臣可不敢领功。”

    李承乾忙道:“父皇,儿臣出力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东宫的属官们想的办法,儿臣不过是提了点建议,不敢言功。”

    李世民笑了起来,道:“一个两个都谦逊起来了,不必如此,朕说过,做得好,有赏。既然李牧说自己没什么功劳,朕也就省下了一份儿,承乾,你说吧,想要什么?”

    “父皇!”李承乾激动得声音都变了:“儿臣之前提过的,儿臣想从军!”

    李承乾的选择,并没有让李世民觉得意外,他想了想,道:“你领了内务府的差事之后,还有余力么?”

    “儿臣一定不耽误内务府的事情,请父皇放心。”

    “这……”李世民看向李牧,问道:“事儿从你而始,你也别躲。李牧,你倒是说说,太子欲从军,还要兼顾内务府的事务,朕如何安排他?”

    李牧轻飘飘道:“陛下给太子一把长戟,让他守卫宫门,每天站俩时辰,这不也算是从军了么?”

    “大哥——”李承乾急了,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啊,不是草原驰骋么,咋改成守卫宫门了呢?

    李世民也道:“你说点正经的,哪有太子守门的道理?”

    “那就有点费周章了、”李牧装模作样地沉思了起来,李世民淡淡地看着他,也不出声,他都懒得猜,就知道李牧肯定有办法,在他撺掇李承乾做这件事的时候,以他的个性,若没有后续安排,他怎会去做?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李牧‘想’到了办法:“陛下,太子尚年幼,军中也不好安置。若是按照正常的要求,太子也不符合禁卫的标准,但若下放到其他折冲府,又顾不上内务府的差事了。臣思来想去啊,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你就说吧,别绕弯子了。”

    “是时候成立一个军事学校了。”

    “什么意思?”李世民没听懂:“何为‘军事学校’?”

    “不难理解。”李牧解释道;“陛下知道大唐技校吧,就在山谷里头的那个。”

    “自然知道。”李世民能不知道么,如今内务府的主要官吏,都是大唐技校毕业的,也不知李牧是怎么选的,个顶个的都是人才。即便是科举,也没有这样的出材率。

    “差不多的意思,办一个军事学校。这个学校不培养士卒,专门培养将才,帅才。”

    李世民笑了,道:“朕还是头一次听说,将才,帅才也能培养出来的。李牧啊,不懂就不要乱说,若连这都能培养,就没有‘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的话了。”

    “那陛下又如何解释春秋战国时,鬼谷子培养出孙膑与庞涓两位高徒的故事呢?”

    “这……”李世民沉吟,道:“那也得现有鬼谷子才行,如今大唐哪来的鬼谷子?”

    李牧自信一笑,道:“陛下,鬼谷子虽然没有,但是如今我大唐良将如云,哪个不是有真本事的?这些人都已渐渐老去,陛下难道想让他们把能耐都带到棺材里么?帅才也是不少啊,陛下不就是么?李靖大将军,河间郡王,还有我义父李绩,谁没点看家的本事?陛下试想一下,办这个学校,往多了说,也就是几万贯的花销,但若哪怕只教出来一个李靖,这钱就花的值!”

    李世民一愣神,在心中做了个盘算,李靖年纪已经不小了,若真能在下一代人中,培养出一个李靖来,别说几万贯,就算是数十万贯,那也值啊!

    李牧瞅着李世民的表情,适时又抛出一句:“若培养出来的这个人,是太子又如何?”

第750章 得失寸心知

    李承乾瞪大眼睛:“大哥的意思是,我也能成为李靖大将军一样的帅才吗?”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若有一颗恒心,有什么事情是做不成的呢?所谓天资,不过是早晚而已。”李牧一本正经地吹嘘着:“就如同你大哥我,天资绝艳,触类旁通,可能只用一天,就能明白一个道理,你笨一点,一个月还不行?一个月不行,一年总行了吧,就是这样的道理。”

    当着皇帝的面说太子笨,古往今来恐怕也就李牧一人了。但偏偏他说的是实话,这就有点扎心了。李世民瞅了眼自己的傻儿子,还在那儿乐呢,仿佛这不是一句挖苦,而是一句鼓励似的,顿生不忍直视之感。

    思绪在脑袋里转了个圈儿,李世民也意识到了此事的重要性,琢磨了一下,道:“这事儿先不说了,回头你写个折子呈上来,待大典之后,再好好商议。”

    李牧最闹心的便是写折子,商量道:“陛下,能不能不写折子啊,臣这一天事儿也多,哪有写折子的工夫啊,要不等大典之后再说也行,臣记得住。”

    “让你写,你就写,你是记得住了,史官记得住么?”

    李世民说完这话,就把李牧给赶走了,搞得他一阵莫名其妙。做点事儿,总想让史官记住。有啥用?在李牧的心里,史官不能说没用吧,但是用处不大。自古以来,都是修前朝史,试想敌人修史,还能有好的?还不是一边修,一边毁,一边造,真正的历史,都是不痛不痒的才留存下来。道理很简单,若前朝那么好,本朝又算啥?

    李牧本就是一只穿越过来的蝴蝶,最初的想法,也只是一世富贵罢了。若非必须,他不想对这个世界指手画脚。他走的每一步,都是情势已经到了这儿了,他没办法选择。就像他在西域的时候,深陷绝境,若没有火药炸塌了隘口,大唐此时恐怕已被西突厥兵临城下了,他只能那么做。

    但细细想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都是蝴蝶煽动翅膀产生的涟漪,而他,就是那一只蝴蝶,所以一切的因果,他都没有资格去埋怨,只能接受,面对,迎接。

    ……

    “大哥,你说这事儿父皇会答应么?真的要为我成立一个学校啊?让李靖大将军他们传授兵法?”李承乾跟在李牧屁股后头,一副狗肚子装不了二两香油的样儿:“是不是有些奢侈了呀,大哥,我没想那么多,我就琢磨着能从军就行,我可以一点一点儿的晋升啊。”

    “呵、”李牧瞥了他一眼,道:“你小子是不是在城管大队待傻了?你是太子,太子知道是啥么?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军中是什么地方,那里的苦你想不到,惹怒了上官,拳打脚踢都是常有的事情,谁能像对待士卒一样对待你?谁敢这样对待你啊?脑袋还要不要了?”

    “这个道理我明白。”李承乾绕到李牧面前拦住他,道:“可是我可以隐姓埋名啊,在城管大队的时候——”

    “你看,我就说你待傻了。”李牧摇摇头,把他扒拉到一边儿:“城管大队是在城里头,长安城是国都,国都能有什么大事儿?最大的事儿,也就是几个地痞无赖动动拳脚,再不济就是使个菜刀,有城管的巡逻队,还有长安,万年两县的衙役武侯、每日巡街两次的城门尉,只要你不是个傻子,定无性命之忧啊。”

    “但是军中就不一样了,即便不是边军,中原腹地的折冲府,也要承担肃清境内草寇的事儿,真刀真枪的打,你还隐姓埋名,万一为流矢所伤,咋办?”

    李承乾愣住,忽然生气道:“大哥不是说过,要让我驰骋草原,这都是假话吗?”

    “这怎么能是假话呢。”李牧不慌不忙,拍了拍李承乾的肩膀,道:“只要你能证明自己,不是襁褓中的孩子,而是一个能上马作战的将军,那你就能驰骋草原。年轻人,不要着急,陛下惊才绝艳,也是十五岁才领军。你还有两年时间,好好努力,证明给他看。”

    李承乾是打心眼里崇拜李世民的,李牧这么一说,算是说到了他的心里。他下意识地也是这样认为的,就算自己也是一个惊才绝艳之人,还能超过李世民么?如今还有两年的光景,也不着急。老爹十五岁领兵救炀帝,做儿子的十六岁领军,也是可以接受的。

    想到这儿,李承乾重重地点头:“大哥,我明白了,我一定会努力的。”

    “这个态度就对了。”李牧欣慰地点点头,道:“但是你要记住了,做这一切的前提啊,都是你得把大典的事情办好,你若办好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但你若是搞砸了,那没办法了,往后就蹲在东宫里跟孔颖达念书吧。”

    “我一定做好!”李承乾脱口而出,蹲在东宫对他来说已经形同囚禁了,再加上一个孔颖达,还不如死了舒服。

    李牧笑了一下,摇了摇手,跟李承乾作别。李承乾目送李牧出了宫门,才转身回了东宫。

    另一头,李泰已经到了立政殿。

    每次入宫,李泰都要拜见母亲。给弟妹带点儿宫外的小东西,这些细小家常的事情,虽不算什么,但却最能触动亲情。李世民也因此与李泰更为亲近,对比之下,李承乾就从来都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这也不能说明李承乾就不重亲情了,纯粹是个性问题,李承乾大大咧咧,想不到这般细致处。

    “这个拨浪鼓,是在京东集买的,听说这个匠人,是从江南过来的,如此细致的手艺,全长安就独一份,一天只卖五十个,不排队都买不着。”李泰摇晃着手里的拨浪鼓,发出咚咚的声音,引得小李治咧嘴的笑,伸手要抢,李泰怕他摔了,把拨浪鼓交到他的手里。

    “是李牧的主意?”

    “嗯?”李泰没听明白,却也说道:“大哥哪有空管这等小事儿,京东集的大小事情,都是他的丈人在打理,匠人的来路么,想必是他请来的吧。”

    长孙皇后笑了笑,道:“跟在李牧身边,还真是长本事。听说他的这个丈人诨号白闹儿,原本是个无赖,如今也有这般心思了。”

    “母后,古人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在大哥身边,哪怕只学到一点点的本事,也是受用不尽了。”

    长孙皇后看了看李泰,忽然问道:“青雀儿,你能不能告诉娘,你以后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娘’这个称呼,李泰愣了一下。出生在帝王之家,‘娘’这个称呼,可是不常听见,与‘母后’二字相比,显然是要更亲近得多。李泰明白,‘娘’是想跟自己说几句贴心的体己话了。

    “儿子现在也说不清此生的志向是什么,但就眼前来说,儿臣想尽全力把《括地志》完成。但是有人跟儿子说,文章做得再好,也不能算是一番功业,男儿生在世间,还是得建功立业才行——”

    长孙皇后目光一凝,故作平淡问道:“这话是何人所说?”

    “啊、”李泰略作犹豫,却也没有迟疑太久,道:“倒也不是外人,舅舅说的。”

    长孙皇后的呼吸急促了一瞬,把怒气隐藏在心底,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继续道:“那你是如何想的呢?”

    李泰继续说道:“儿子拿捏不定,又去问了大哥。大哥沉默了一会儿,问我可知道做大唐的君王,最重要的是什么。”

    长孙皇后颇感意外,她没想到李牧会问这种问题。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儿子说了好多,勤政爱民,他摇头,虚心纳谏,他还摇头,儿子又连连说了数条,大哥都摇头。儿子便说不出来了,只要虚心求教。”

    “他怎么说?”

    “大哥说,大唐皇帝最重要的是敢战。”

    这下长孙皇后确实意外了,这样的话不该是李牧说出来的才对,他为何要这样说。

    “儿子不服气,与大哥理论。说,做帝王,有几个御驾亲征的,麾下有能征善战的将军不就行了么。但大哥却说,若没有,又当如何?若没有可信可用之人,外敌来犯,就要投降么?想做大唐皇帝,首先要有的是一颗不屈的心,哪怕打不赢,也要敢战,他问我,如果当年颉利兵临城下时,做选择的人是我,我会如何选?是迁都,还是迎战。”

    李泰眼眶湿润,低头道:“他让我认真的想,我认真的想了一天。母后,若儿子来定,怕是还会选择迁都。”

    长孙皇后道:“当时的情况,迁都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你的选择未必就是错的。”

    李泰摇头道:“但是大哥告诉我,皇兄选的是迎战。在大哥的标准里,儿子不如皇兄。真正遇到困难的时候,我的心没有那么坚定。上不定则下必乱,儿子终是不适合。大哥还告诉我,做学问也能建功立业,但如果想做学问,便不能有功利的心。他还告诉儿子一句话,儿子听过之后,心中便豁然了许多。”

    “他说什么?”

    “大哥说,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长孙皇后念了一遍,良久不语,李牧的这番见地,又超乎她的想象了。现在她渐渐能够理解李世民做出的决定了。这样的人,留不得,也不能留,也许他不会反,但他若想反,谁也阻止不了他。李承乾不行,李泰不行,不要说他们,等到李牧真正羽翼丰满之时,李世民能不能阻止得了他,都是一个未知数。

    李泰兀自还不知道母亲的担忧,道:“儿子听了大哥的话,心中便霍然开朗了。学问做得好,建立的是千秋万代的功业,至于知否值得,那便是个人的事情了,觉得值得,那便值得,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李牧他说得很有道理。”长孙皇后道:“你好好的做学问,辅佐你的皇兄,他做事毛躁——”

    “母后、”李泰急忙说道:“母后,我没有想辅佐皇兄的意思。”

    “嗯?”长孙皇后没有听懂,即不想建立自己的丰功伟业,又不想辅佐太子,那想做什么?

    “儿臣是想做自己的事情,不插手朝堂的事情上来。大哥说,如果我潜心做学问,未来可做天下文宗。但我又自知之明,诗文有大哥珠玉在前,经义有孔祭酒,陆先生,我如何做得了天下文宗?不过就是努力罢了,大国必兴文教,在这方面做点事情,多留给后人点东西,也不枉此生了。至于朝堂的事情,儿臣没有念头去管,也管不好,更不想在这些事情上分心。”

    长孙皇后明白李泰的心意了,今日本是她想探探李泰的底,但是却被李泰看穿了,借机表明了心意。他无意争夺皇位,只想做一个逍遥王爷,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样的想法,该是做父母的,最想看到的结果了,但长孙皇后却没来由的一阵心酸,李泰的这种选择,无异于是把自己的性命,交托给了李承乾的一念之间。古往今来,帝王之家多少的骨肉相残,就是因为没有这一份信任。

    长孙皇后本也没指望,自己的儿子之间能有这份信任。但现在看来,至少在此时的李泰心中,他是有这份信任的,这份信任来自于李承乾么?长孙皇后不这么觉得,李承乾也就这半年来,才像个样子,之前就是一个熊孩子,说到成熟,都不如他的弟弟李泰,这样的兄长,如何信任?

    李泰的信任,多半还是在李牧的身上。他相信李牧的建议,也相信李牧能保证他的安全。

    忽然,长孙皇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李牧,怕是还杀不得了。若李泰对李承乾的信任,是建立在李牧身上的,如果李牧死了,这份信任也就破灭了。李泰为了自保,还是会做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很有可能造成李承乾的不信任,渐渐演变成为他日手足相残的导火索。

    长孙皇后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李牧早就察觉到了什么,故意为之?

第751章 赐服逾制

    李牧的衣服改好了,与前日量尺寸的时候,又有了些许变化。

    唐朝车服制度,始定于武德四年,称之为“武德令”,承袭隋制,又加以发展,奠定了唐朝服饰制度的基本轮廓。武德令明确规定,‘黄’这个颜色,只有‘君’才能穿,也就是说只有皇帝和皇太子,才能够穿这个颜色的衣服。而皇室的其他人,则不可服‘黄’,只能将其作为点缀。

    公卿的衣服,也有详细的规定。三品以上袍衫紫色,束金玉带,十三銙。四品袍深绯,金带十一銙。五品袍浅绯,金带十銙。六品袍深绿,银带九銙。七品袍浅绿,银带九銙。八品袍深青,九品袍浅青,瑜石带八銙。

    拿李泰打个比方,李泰是亲王,亲王与公主,在唐朝都是正一品。按照制度,李泰正常可以穿紫色衣袍,束金玉带,十三銙。但由于他‘恩宠愈隆’,李世民偏心,他的衣袍基本上都是愈制的,先是加上金丝银线,然后再加了蟒纹,随后是龙纹,除了紫色为底,基本上跟皇太子李承乾的服饰没有什么区别了。

    李牧之前的衣衫,拟定的等级,也是特殊的。他原本就有御赐的金丝银线,这次又为他加了类似龙纹的蟒纹,实则已经超过了普通皇子的等级,仅仅比李泰略低一线而已。如此恩隆,已超过了人臣的界限,为此御史台没少奏本。

    或许是御史台的奏本管用了?今天李牧把衣衫拿到手的时候,又发生了一些变化,紫袍变成了白袍,蟒纹仍予以保留了。

    这就有点说不明白了,白色并不在车服志规定的颜色之内,而且由于是素色,正式场合并不会有人穿着。但民间穿着白色的人也并不少,尤以风流才子之间最为流行,所以赐这白色,也不能说李世民就是恶意的。何况上头还有蟒纹,这可是普通皇子都没有的待遇。

    除了这套礼服之外,还有一套常服,一套冠冕。

    常服也是白色为底,饰以蟒纹,其余无甚特别之处。而冠冕,又是一套愈制的衣服。

    冕服之制,传说殷商时期已有,至周定制规范、完善,自汉代以来历代沿袭,源远流长,只有在重大的祭祀、仪式、典礼上,才可以穿着。从上至下,可分为六种。原本只有‘天子’才配穿戴,后来逐渐演变,‘王’也可以穿,但是文章要次第减少。

    所谓文章,指的可不是广泛意义的文章,而是“纹章”。《周礼》之中曾点明,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文系不同色气颜色交错在一起,章即颜色艳丽的纹样。文章两字起源可以追溯到《左传》,其中有“昭文章,明贵贱”之语,可见早在春秋时期便已经确定,文章的存在,是用来标明等级差距的。所谓“见其服而知贵贱,望其章而知势位”,这就是文章存在的意义。

    天子穿戴的要有十二旒、十二章,十二是古人思想里面的至大之数。《尚书》记载过舜帝的故事,“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以五采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这便是十二文章的由来。

    其中,日、月、龙在肩,星辰、山在背,火、华虫、宗彝在袖,裳四章,织藻、粉米、黼、黻各二。

    天子的冕服,十二章具有。皇太子,亲王,接受大唐皇帝册封的他国国王,可用九章服,少了日月龙、亲王、国王世子七章服,再少火和华虫,郡王用五章服,肩背袖的文章都没有了,只剩下裳上面的五个文章。李牧既不是亲王,也不是他国国王,更不是世子郡王,按道理来说,他没有资格穿冠冕,但李世民偏偏让人来给他送了一套冠冕,而且还是九章服,仍以白色为底。

    这就怎么也说不过去了,可以想象,李牧若穿了这套衣服出现在加冕大典上,会引起怎样的轰动。到时候可就不仅是大唐的御史们弹劾他了,他国的使节,也会认为天朝上国无礼数,引起非议的。

    李牧对来送衣衫的高公公道:“公服,常服,我都能收下,但这冕服,我不能收下,陛下的恩遇太过于隆重了。”

    高公公笑吟吟道:“侯爷不必惊慌,陛下有话,让咱家带到。这套冕服不是赐给你的,而是给息王的,你如今是息王的嗣子,当由你代为保管最为妥当,这是陛下的一份心意,也代表了陛下的一份歉疚之情,陛下赐你服白,便是希望你能多尽孝道。”

    李牧惊呆了,合着您要尽心意,就让我穿‘孝服’?好么,这衣服我穿在身上,您的人设算是立起来了,我咋办?

    刚想出声拒绝,话到了嘴边,让李牧又咽回去了。

    何必拒绝呢?李世民要立人设,配合他就好了啊。如今的社会风气,以‘孝’为先,这个人设也没什么毛病。何况,这衣服虽然底色是白色,但看上去半点也不像是孝服,哪有孝服还金丝银线刺绣蟒纹的?

    李牧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道:“既然是陛下盛情,小子也不敢违拗,只是大典之日,这冕服我穿还是不穿呢?”

    高公公见李牧答应了,长出了口气,笑吟吟道:“陛下的意思是,你想穿就穿,不想穿就不穿,不强求,但你若穿了,陛下的心情会不错。”

    这不是放屁的话么?暗示的还需要更明显一点么?李牧挤出一个假笑,道:“做臣子的,自然是要让比高兴才是,请公公转告陛下,大典之日臣一定穿上这件冕服。”

    “既如此,咱家就如实禀告了。”高公公告辞离开,李牧故意没给他‘赏钱’,让老太监多少有点悻悻,还好到了门口,白巧巧递过去一盒香水,这一款新推出的四种香味的礼盒,一盒要卖五十贯钱,比赏钱可只多不少,老太监这才笑得跟朵花似的高高兴兴地离去了。

    白巧巧走过来,见李牧闷闷不乐,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帮他揉揉肩。她如今这么重的身子,李牧怎能让她服饰,起身把位置让开,扶着白巧巧坐下了。

    “夫君,怎么瞧着又不高兴了。”

    “能高兴的了么?”李牧指着三个托盘上的三套衣服,道:“陛下送来的,逼着我穿,不想穿都不行。他现在就是想把我跟那个死了的隐太子绑在一起,让天下人都觉着,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洗白自己。”

    白巧巧想了一下,道:“不管陛下怎么想,只要没影响到咱们,顺着他的意也就是了,不就穿个衣裳么,我瞧着这衣衫也挺好看的呀。”

    “我是不想被他当做棋子!”李牧愤愤然道:“我不想做什么,他就非得逼着我去做。还说什么拿我当成子侄看待,有这么对待子侄的么?”

    “他是陛下呀,和咱们百姓能一样么?”

    “他——”李牧闻言一愣,白巧巧的话倒是点醒了他。是啊,李世民可是皇帝,皇帝对待子侄,与老百姓能一样么?皇帝是孤家寡人,自己的儿子,尚不能完全信任,何况是子侄乎?这么一想,心里边释然了许多。

    也许李世民是为了让那些建成余党接触自己,完全暴露出来,好一网打尽。又也许,这一网打尽的目标中,也有自己一个。这些都无所谓,只要自己的计划不变,能够顺利的实施,到时候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自己都有进退之所,万石船造出来之后,就更加的无所畏惧了,实在不行,扬帆远遁海外,也未尝不可。

    想通了此节,李牧也不觉得憋闷了。什么棋子不棋子的,实在不行,老子跳出棋盘之外还不成么?不跟你玩了还不成么?

    李牧抱着白巧巧亲了一口,道:“真不愧是我娘子,一语中的,你说的没错,我不郁闷了!”

    白巧巧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对了,但李牧心情好了,她的心情便也好了。李牧搀扶着白巧巧回了屋,她的孕肚越来越大,不能久站也不能久坐。李牧扶着她躺下,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闲聊。聊到白根生的话题,李牧告诉她说,已经收到了定襄那边的飞鸽传书,白根生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大体再有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能到。

    到时候可能他们一行就回洛阳了,但白根生回来,本就是白闹儿为了让他继承京东集,所以他们在不在长安,其实也没有多大分别。又过了会儿,白巧巧困倦了,李牧哄着她睡下,等她睡得熟了,才轻巧巧地出了门。

    吩咐小竹多照看着,李牧上马车,来到了工匠坊。之前工部和内务府没有分家的时候,内务府的很多职司,都在工匠坊有一个办公地点。锦衣卫也在这里,如今锦衣卫要转移到洛阳去了。锦衣卫的这个临时的衙门,也要交接给城管局,等内务府的衙门建完之后,才能逐渐地搬过去。

    在成立宗教事务局的时候,李牧同步成立了门派事务局。要求天下门派必须得注册,否则便视为是草寇之流,若扰乱了地方,少不得要遭到清缴。而注册过的门派,也有许多的好处,比方说可以申请一个驻地,广收门徒,门派佼佼者,可入军中或者锦衣卫中任职等等。

    这件事李牧交给了锦衣卫来登记,今天他过来,便也是想看一看落实得如何了,顺带看一下与城管局的交接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纰漏。

    刚到门口,还没进去,李牧就听到里面有人吵嚷了。声音非常的熟悉,正是他的好贤妻,张天爱张大小姐。

    张大小姐如愿接任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这也表示李世民是真的对锦衣卫放手了,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让一介女流做锦衣卫的主官的,锦衣卫们,虽然心有不服,但碍于李牧和独孤九的威势,谁也不敢说什么。张天爱也不是吃素的,到了锦衣卫之后,再张勋给的班底的帮助下,连消带打处理了几个不服气的家伙后,也算把锦衣卫掌控住了。

    今天的吵嚷,也不是有什么矛盾。而是城管局的人在纠缠张天爱,把她给惹烦了。李牧不知细情,听到张天爱在怒斥,以为她受到了骚扰,当即大怒。一脚踹开了大门,骂道:“哪个混蛋对我夫人图谋不轨?站出来给老子看看!今儿我不扒了你的皮,我从了你的姓!

    “侯爷,您可来了!”一声不似人声的狼嚎响起,只见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哭着喊着向自己扑了过来,李牧抬起腿便是一脚,把这人踢倒了才仔细看,原来是房遗爱。

    “你干什么?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是——”房遗爱回头看了眼张天爱,张天爱哼了声,转身进屋去了。得,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了。

    李牧把房遗爱扶起来,歉然道:“抱歉啊,我夫人的脾气就是大了点儿,不过她也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为何打你,你骚扰她了?”

    “我怎敢啊!”房遗爱抽泣道:“您也知道,我是陛下点的驸马,以后要娶公主的,别说是侯爷您的夫人,我没那胆子,就是任何一家的夫人,我也没那胆子啊。”

    这事儿李牧是知道的,李世民感念房玄龄杜如晦多年的辅佐,把房玄龄和杜如晦的两个儿子,都点了驸马。只等公主到了年龄便要大婚,所以房遗爱这话他半点也不怀疑。

    “那你为何惹得我夫人大怒?”

    “想求夫人帮忙。”

    “帮什么忙?”

    “这……”房遗爱不好意思地搓手,道:“侯爷问起,那我就直说了。就是想求夫人帮忙吹吹枕边风,”房遗爱咽了口吐沫,道:“我、我听说侯爷打算建一个军校,可以学习兵法,毕业之后还能从军,侯爷,我也想从军,能不能先让我报个名。”

    李牧皱眉道:“这消息你是从哪儿——”问了一半,李牧打住了,不用问,肯定是李承乾说的。房遗爱嘿嘿傻笑,没接这个话茬,看出来还是很有义气的,李牧又道:“如今你已经是城管局的局长了,内务府的十局之一,官职可不小了,你情愿放弃这个职务,只为军校的一个名额?”

    “愿意,怎么不愿意,当然愿意啊!”

第752章 门派规矩

    房遗爱的反应,李牧并不觉得意外。因为李思文就是这样的,似乎他们这一代的‘官二代’对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有着本能一般的向往,不管自己适合不适合,都想着试一试,如果不试一下,就非常不甘心似的。

    但是这事儿,李牧还没法答应,此事涉及军事,非常敏感,最终还要李世民来敲定,即便真的建立了这所大学,如何选拔人才,也不是他能够定夺的。为此,李牧只好打了个哈哈,把房遗爱搪塞走了,才转身进了屋。

    张天爱坐在案后,正在看什么东西,李牧走过去,她还伸手把卷宗挡住了,不给他看。

    李牧无语笑了,伸手捏捏张天爱的脸蛋儿,道:“怎么回事儿,锦衣卫的卷宗,还有我不能看的么?”

    “侯爷,放尊重一些。”张天爱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这是我锦衣卫的官衙,所有卷宗,皆是我锦衣卫的机密,侯爷又不是锦衣卫的人,如何能够看得?”

    “哦、”李牧听罢,乖乖地应了声,‘自言自语’道:“看来得奏明陛下,换一个指挥使了,这也不听话啊。”

    “听话听话,别换嘛。”张天爱怕的就是这个,这几日来,她已经与锦衣卫上下都厮混得熟了。这鲜衣怒马的衙门口,办事儿也不用给任何人面子,深得她的喜欢。这就像是一个孩子,得了一件喜欢的玩具般,不给他的时候,还能消停点儿,给了他再要回去,必然哭闹不休。

    张天爱把卷宗递给李牧,李牧瞄了一眼,根本也不是什么机密,大典的时候,锦衣卫负责部分仪仗,从锦衣卫中挑人,这是名单。

    李牧一个人也不认得,自然也没什么兴趣看。他把卷宗放到一边,对张天爱道:“过几天大典结束了,咱们就要回洛阳了。以后锦衣卫的大本营就在洛阳,长安这便得有一个办事儿的地方,安排一个得力的人选,你心中有人选没有?”

    听李牧说起了正事儿,张天爱也正经起来,思虑了一下,脑海中掠过几个人选,但都不算很合适,被她下意识否定了。她父亲倒是给了她几个帮手,但这些人一来不算她的人手,只是被她爹张勋调过来帮衬的,二来这些人在锦衣卫也没有威望,单独留在长安似乎不能服众。过了好一会儿,也没给李牧说出一个人来。

    “不必这么苦恼,人选我已经定了。”

    “谁?”

    “河间郡王之子,李崇义。”

    “李崇义?”张天爱念叨这个名字,似乎想起来什么,起身到旁边的架子上拿来了一个卷宗,翻开找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李崇义的资料和他数月以来的功劳考评。

    “本是锦衣卫小旗官,真腊一行立下不少功劳,按考评应升一级,可为总旗,但也不足以坐镇长安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李牧解释道:“按照职务,李崇义是不够格,但是按照资历,如今长安的锦衣卫中,却也没有比他资历更深的了。锦衣卫建立不过一年,第一批只有五百人,现在第一批的人,除了战死的,都跟着大个儿去了新罗。剩下的也就是李崇义一个了,长安的这一批新锦衣卫,资历都比他要浅,用他坐镇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唯一可挑的,大概也就是他的年岁了。但自古英雄出少年,谁要是以年齿论短长,我第一个不答应,锦衣卫中也没有这样的人,最重要的是,他是河间郡王之子。河间郡王与我有些人情,他又因我去了定襄做大都护,我多少欠他一点人情,帮他照顾一点他的儿子,也算是把人情还了,长安城这边儿,我也不欠什么人情了。”

    听说是还人情的事情,张天爱便也不说什么,应承下来了。她要发公文,征召‘赋闲’在家的李崇义,由于李孝恭领军在外,李崇义实质上是个质子,因此他到底能不能领了这个职司,还得看李世民是怎么想的。

    做完了这件事,李牧又问她门派事务局的事情落实得如何了。听到这事儿,张天爱立刻兴奋起来了。

    “夫君你瞧瞧,一共有九十多个门派呢。”张天爱找来清单给李牧过目,但李牧只看了一会儿,便皱起了眉头。原因无他,实在是太乱了。

    也不知这些人是故意捣乱还是怎么,三五个人都能来报个名,自诩某某门。又或者距离某名山大川近的,为了抢占这座山,三五家都报一个名号,但他们又不是一家的,看得李牧头都大了。

    “这样不行啊。”李牧把清单放下,皱眉说道。张天爱没明白他的意思,道:“如何不行了?夫君可不要要求太高了。本来没有这么多门派的,但是江湖人都仗义,听说是你号召的,大家都来捧场面呢。”

    合着还是给我面子了?李牧哭笑不得,只好给张天爱解释:“夫人,我做这件事,又不是为了让谁捧我,而是需要这么一个地方管理天下武人。这是正事儿,须得认真的办,定下规矩了,后人好沿袭。”

    “那怎么定这个规矩呢?”

    “比方说门派的界定,拳理、套路、器械和别具一格的劲力特点与练功方法的拳种称为“门”。数门相近的拳种兼而习之称之为“派”。出师之后,因为某种理念而聚集在一起,可称之为‘会’,根源于某种信仰而聚集,称之为‘教’,不能想叫什么就叫什么,那样岂不是乱了套么?”

    “还有,立派须有门派独门武功,没有独门武功者,不能算作一个门派。一座名山大川附近,门派较多的,让他们立下擂台比武,胜者可占据山门,败者自动退出。门派人数可不规定具体数目,但必须得有传承,也就是说,最少也得一个师父,一个徒弟。三代没有传承者,门派即视为注销。”

    “注销?什么意思?”

    “等于没有存在过的意思。”李牧说道:“若三代还没有传承,也就无需再浪费资源了,山门,驻地,门派事务局的记录等等,都要注销,一切重来。”

第753章 自怨自艾

    张天爱有些不解,道:“夫君,我不是很明白,江湖人大多都我行我素,并不好控制。循规蹈矩的,也不会成为江湖人,你这么规定他们,他们会遵守么?”

    “不遵守可以呀。”李牧淡淡然道:“两条路给他们选,要么离开大唐国境,咱们也不拦着,要么与朝廷为敌,与朝廷为敌者,杀无赦。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慢慢的就规矩了。”

    “唔——”张天爱不知说什么好了,她印象中的李牧,杀气没有这么重,以前聊起什么事情的时候,他的解决办法通常也不会是杀人,但是现在,他却能非常淡然地说出‘杀’这个字。

    不过联想到李牧在高昌城做的事情,她也不意外了。她的这个夫君,一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该杀的时候,从来也不会手软,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李牧会对江湖人如此严苛。

    其实李牧想的很简单,他就是想把民间武力约束起来。他当然知道,不可能完全约束,但做这件事却不是无用功。一来,不能完全约束,但可以约束一部分。二来,能够加以区分,不来注册的门派,显然是没把朝廷放在眼中,换言之是属于‘不配合’工作的对象。最后,也就是李牧的真正目的了。对于这些不配合工作的对象,若以后朝廷予以‘取缔’或者‘打击’,那就‘勿怪言之不预也’了。

    而李牧打击这些人,也是有目的的。出于朝廷的层面考量,《韩非子》曾有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句,在李世民当朝的时候,基本上是不会出现的,因为李世民是一个强势的皇帝,而且算是开国之君。所有文臣武将,即便如魏征等犯言直谏者,实则都没有动摇他根基的本事。这与后代君王不一样,后代的君王,即便如李治者,他继位的时候,也有一些宿老或是‘顾命大臣’等‘指导’他,如李绩、长孙无忌之辈,权臣和贵戚弄权,而李世民这一代,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因此,儒以文乱法,暂时不需要担心。

    但‘侠以武乱禁’这句,是眼前需要担心的事情。别的不说,此前的几次刺杀,逍遥谷的那次,虽然是六门阀的人为主力,但也有一些‘河朔豪侠’参与其中,而李牧在马邑遭遇的刺杀,探查根底,基本都是江湖人士。他们会武功,有超出普通百姓的本事,凭此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笼络,成为隐患。

    但若以门派规范起来,把他们绑定成一个利益体,他们再做事便会有所顾忌。同时,笼络其中一部分人,为朝廷所用。用他们自己牵制自己,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个省心省力的办法。

    而在李牧自己的考虑,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他急需用人。

    他需要给他办事儿的人,办朝廷的事情,办自己的事儿,甚至还需要死士。李世民给他的人,能用倒是能用,但是忠心保证不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对李世民不能完全的信任,总得有自己的人,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自己的亲人安全。

    江湖上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布局才刚刚开始,李牧还并不着急。他只是在担忧,他的想法,会过早的被李世民,或者他的对头察觉到,扰乱了他的布局,等到他大势已成的时候,就算被察觉了也无所谓了。他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也有足够的能力让对手忌惮。

    李牧亲自拿起笔,写了一个章程让锦衣卫去施行,料理妥当了之后,才跟张天爱一起‘下班’回家。到了家,金晨已经回来了,正在和小竹等人一起准备炭火铜锅,白巧巧挺着大肚子帮不上忙,在一边看着干着急,让她坐下也不坐。她的性格,便是受不得别人伺候的性格,最早的时候,跟李知恩在一起,她也从未把自己当成夫人,把李知恩当成丫鬟过。

    就是这样的性格,李牧才会那么喜欢。

    李家吃饭,通常都是一个大桌,但在李牧的夫人越来越多之后,像是小竹她们,就自动自觉地另开一桌。今天也是一样,准备了两桌,凤求凰的服务员也越来越多,如今她们凑一桌已经有点挤了。

    李牧看着桌子的空位,拿起筷子迟迟下不了筷,有点发堵。想着自己穿越一回,结果混得连个家都不能团圆,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如果非得在一起,又能如何呢?如今这世界,也不像是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这个国家待不了了,可以去另一个国家。如今这个世界,除了大唐,还能去哪儿?难道去草原,去沙漠,当个野蛮人么?

    “夫君,你又怎么了?”

    张天爱性格直爽,受不得李牧每日多愁善感唉声叹气的样子,忍不住嘟哝。白巧巧瞧了他一样,放下了筷子,握住了他的手。金晨给张天爱夹菜,想要堵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再说了。

    李牧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没到吃饭的时候,就自怨自怜。如今娘在蜀州,知恩回了新罗,鸥姐姐也不知在哪儿,大个儿、小九儿,思文,义父,他们都不在身边,我这心里空落落的。咱们刚到长安那会儿,日子过得多开心。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李牧不提也就罢了,提了起来,金晨和张天爱感受不多,白巧巧却能跟李牧感同身受。是啊,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是我不努力么?是我不干活么?谁有问题,我能帮的全帮。我赚下百万贯的家财,到头家里也没几个字儿,全都送出去了。如今长安城焕然一新,一大半都是我的钱,做到这样还不够吗?为啥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越过越不成了呢!”

    “你这么说,是在怪朕了?”

    一个声音从后门传过来,吓得一众人等皆离席行礼,李牧瞧了一眼,也慢吞吞起来,行了个怎么看都不标准的礼,道:“陛下说得哪里话,臣为陛下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不过是自怨自艾罢了,发几句牢骚,徒增笑料罢了。”

第754章 兵贵精

    李世民来了,自然不能跟闲杂人等一起吃,李牧又不想让白巧巧折腾,就让人又准备了一个小锅,和李世民来到了书房。李牧邀请高公公坐下,高公公坚辞不敢,他也不勉强,等会儿走的时候,给带一些,晚上他得空再吃点也是一样的。在吃的方面,李牧还是很大方的。

    “朕来是想问问关于军校的事情,朕也算是打了很多年的仗,读的兵书也不在少数,但却从来没听过‘军校’这回事,在朕看来,将军都是临阵练出来的,职场谈兵如赵括者,徒有其表不够适用,但朕又相信你不会随意说出来,所以朕来找你,希望你能说服朕,若只为了培养太子,朕不会如此大动干戈。办学校所需靡费太大,朝廷还不宽裕,朕没这份闲钱。”

    李世民开门见山,李牧也不绕弯子,他猜到了李世民会来,但是没猜到他竟然这么着急。

    “陛下,臣的这个想法,绝非一时兴起。”李牧往嘴里塞了片肉,含混地说着一本正经地话:“上次土地改革的时候,有人反驳臣说,大唐的田地制度,和府兵制度,都是相辅相成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不能轻易更改。虽然臣当时驳斥了这番言论,力推了改革田制,但臣随后也认真想过,其实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李世民惊呆了,他愣愣地看着李牧,道:“你自己说说,你这叫人话么?当初驳斥的人是你,现在觉得有道理的人又是你,你早干什么去了?若是你的田制有问题,动摇的可是国本你知不知道?”

    “但是、”李牧咽下牛肉,道:“臣提出的田制没问题啊,今年施行的情况陛下也看到了,反馈的效果良好。所以说田制是没问题的,有问题的应该是军制。”

    “停!”李世民抬手打断李牧,道:“不用说了,朕任何事情,都可以由着你胡闹,唯独军制之事,不能由着你,不用说了,朕不想听。”说着就要走,李牧拉住他,道:“哎呀,陛下您也是的,要听的是您,不听的也是您,我本来不想说,可是您让我说了一半儿了,这样憋回去多难受了,您看这饭也没吃完,给臣个机会,让臣一吐为快,行吗?”

    锅里的肉片翻腾,真是可口的时候,李世民想了想,又坐下道:“就一锅肉的时间,朕吃饱了就走。”

    “妥,就这么说。”

    李牧把肉片都倒进了锅里,李世民白了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捞起肉来吃。

    “府兵制度传承数百年,自然有其一定的道理。眼下,府兵制度也是大唐募兵的最佳方式。但是以后呢?”李牧抛出了疑问,李世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神仿佛是在说:是你跟朕说,还是朕跟你说,你问谁呢?

    李牧接着说道:“就像田制一样,臣以为,数百年前好的解决办法,未必就能适用数百年后,应当是与时俱进,适时的调整。陛下您也说了,大唐目前最重要的是休养生息。那么就产生了一个问题,若是把人力,看作是一种资源的话,那这种资源,陛下是投入到民生,还是投入到军事?”

    资源的概念,李牧之前讲过,李世民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听到李牧提起,他还是有些糊涂,不明白李牧的用意是什么,李世民皱起了眉头,道:“这有什么区别?府兵也不是一直用他们当兵,没事的时候,还是可以务农啊。”

    “陛下,这能一样么?这就好比,一个农民去经商,卖东西也能卖,但他就是个商人了么?不是,他是农民。只是看起来像个商人,府兵也是一样。臣在定襄的时候,看到侯君集大将军带领的五万禁军,发现了一个问题。虽说都是府兵,但是不同的兵区别很大。有的兵魁梧有力,有的兵孱弱不堪。大将军调度有方,让魁梧有力的去做陌刀队,一个能顶两个用,而孱弱不堪的,则去运送粮草,两个也不顶一个用。”

    “为何会出现这样的事儿呢?臣研究了一下,大体原因便是,当地征召府兵的时候,实在是凑不够人手了,所以就连这样的孱弱士兵也被征召了,按照现行的府兵制,这无可厚非。但是臣请陛下想一想,这孱弱的士兵,打仗不行,运送粮草不行,但他们吃起军粮来,可看不出不行啊。”

    “同样是一千五百人,若是个个魁梧有力,战力如何?但若是其中有五百人孱弱,又如何?他们消耗的是同样的粮食!”

    李世民是领军打仗出身的将军,李牧说的这些,确实是现实存在的问题,但制度如此,能怎么办呢?打仗兵力的多少是基准,总不能因为士卒孱弱就不要了,人都没有,还打什么仗?

    “你想说什么,直说,别绕弯子!”

    李牧给李世民倒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喝了,道:“臣的意思是,这些孱弱的士兵,打仗也许不行,但他们能种地吧,不如就让他们种地,他们种地出来的粮食,无论是朝廷收了,还是民间收了,都能成为资源,起到的是正面的作用,而他们在战场上,起到的是反面的作用啊。”

    李世民哼道:“说你不懂,你还真是不懂。李牧,打仗最重要的是士卒。没听过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么?”

    李牧摇头,道:“臣却以为,将在谋不在勇,兵贵精不贵多。”

    “将在谋不在勇,兵贵精不贵多?”李世民一愣,这话,他还是头一次听说。

    这句在后世耳熟能详的话,给人下意识的感觉,像是早就有了。但实际历史中,直到明朝才有记载。在更早的时候,打仗比的就是人,人少的一边,虽也有能赢的时候,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人多的赢,否则也不会出现‘以少胜多’让人有意外之感的成语了。

    “臣以为,精简士卒,不但可以为朝廷节约大量的开支,减少军费的之初,且能够释放大量的劳动力给民间,供休养生息之用,若做得好,不但不会减少多少战斗力,反而因后勤的充足,大大地提升战斗力!”

第755章 君前戏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对于军事,李世民显然是一个大大的内行,李牧说的理念,虽然提早了数百年,但其中的可行性,李世民依然能够看到,同时,他也能看到其中的难度。

    李世民端着酒杯,思忖了一会儿,道:“府兵制已经历经了数朝,无论是南北的百姓,都已经习惯于这种制度了,忽然更改,恐怕难以实现。”

    “陛下,任何制度的改革,起初的时候,都是很难的。但若因为难就不改,最终导致的结果,也必然是重蹈覆辙。”李牧沉声说道:“陛下总是说,要休养生息。但如何休养生息?只要府兵制还在,百姓就不能休养生息,因为他们要准备打仗。”

    “陛下,人不是骡马,即便人是骡马,骡马也需要休息不是?陛下试想一下,一个士卒,农忙的时候,要抢种粮食,农闲的时候,要操演军械,一年下来,他有休息的时间么?又有多少与家人相处的时间?当一个人不愿意做这件事的时候,即便强迫他去做,他又能出多大的气力呢?”

    “若朝廷富足也就罢了,靡费一点粮草,代价也不算很高。但是现在,朝廷没这个底气。远了不说,就说前几个月的事情。陛下,臣绝非危言耸听,若真与突厥开战了,大唐危如累卵。臣看了各地的存粮,若门阀世家不把存粮拿出来,今年打了一仗,明年就要饿死人!”

    “就算陛下能逼他们把粮食拿出来,他们会不要代价么?陛下若不对其加以宽松,他们会按陛下的吩咐办事么?受制于人,绝非长久之计。如今大唐已与突厥修好,至少西边,暂时无忧。北方薛延陀还不成气候,有思摩将军、我义父坐镇,当保无碍。吐蕃,内乱未平,无暇他顾。如今,最棘手的敌人,只剩下高句丽,陛下大可裁撤一部分孱弱的士卒,让他们回乡种地。只留一些精锐老兵坐镇,待休养生息几年,再从青壮之中招募,当壮健者招募当兵后,老弱者就不可能组织起来,即便组织起来了,也不堪一击,如此,将永远不会出现隋末大乱的局面,也必能大大削弱门阀在地方的势力。”

    最后这一句,大大地触动了李世民的心。

    一种计策,既能减少百姓暴乱的可能,又能削弱门阀势力,一举而两得,似乎完美,但李世民的直觉告诉他,一定有隐患,但这隐患是什么,他还不知道,他看着李牧,心中在想,李牧推行军制改革,初衷到底是什么,他真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么?

    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前,李世民毫不怀疑,但在那之后,李世民不敢肯定了。这绝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性如此,李牧再宽宏大度,他也是个人,而非圣人,将心比心,李世民不相信李牧能够不计前嫌。

    李牧知道李世民在想什么,确实,他也知道募兵制的隐患,但他没打算现在就说出来。他得让李世民自己想,他想出来的,他才会信,直接告诉他了,他仍会胡思乱想。

    或许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李世民还是没能下定决心严词拒绝,他想了一会儿,道:“朕听了半天,还是没完全听明白,你说招募青壮当兵,那你是如何肯定,废止府兵制之后,青壮会愿意当兵呢?万一朕现在下令,终止府兵制,但需要打仗的时候,又招募不来士卒,又当如何?”

    这是一个很直接的问题,但李牧已经准备好的答案。只有四个字:“人为财死。”

    “什么?”李世民一愣,他完全不能理解李牧的话。唐朝施行的府兵制是一种“寓农于兵”的兵役制度,直接好处,就是朝廷将不用花费一分钱,一粒米就可以拥有数十万军队。而对于府兵本身来说,他们一家将得到税赋的减免,这也是国家给他们的优待政策。当然了,既然没有税赋,那自然也没有军饷可以拿,即便是军服也都没有,这些完全得靠士兵们自己准备。除非打了胜仗,朝廷有上次,否则真的是一文钱都得不到。

    因此,李世民才会觉得意外,难道李牧要给士卒发钱么?朝廷现在没有钱,不思节省,反而要花钱,这不是扯淡么?

    李世民点点头,肯定了李世民的心中所想,道:“陛下,招募士卒,是要给钱的。”

    见李世民要急,李牧赶紧道:“陛下先别动怒,其实这不是臣异想天开,古已有之。”

    李世民哼道:“朕也通读史书,怎么没见哪一本上面记载了这种事情?”

    “春秋吴起、”李牧脱口而出,李世民愣住,他当然知道吴起,但他对募兵没有印象,皱眉道:“你莫诓朕!”

    李牧解释道:“魏武卒,魏国吴起以苛刻的筛选标准招募士兵,一旦合格成为武卒,就等于是有了一份工作,而不是临时征发打完仗就回家。一定年限之后,朝廷会给一笔安家费让他们‘退伍’,再招募一批新的青壮进来,使军中一直保持着青壮的士兵,魏国因此得以强盛。臣没有一句胡诌,陛下若不信,回头可翻阅史记,看看有没有这一段。”

    李世民自然是读过史记的,李牧这么一提醒,依稀想起了一点儿,点了点头,道:“就算是有,但如今朝廷没钱,如之奈何?”

    “现在没钱,不代表以后没钱。这不是要休养生息么,只要安定几年,搞钱的法子有的是。”李牧拍着胸脯,道:“若陛下点头,钱不是问题。而且这事儿不能一蹴而就,可以徐徐图之,从禁卫到地方,逐步的改革。如今最缺的,是领兵的将军。”

    李世民似乎是在思考,没有接话。

    李牧继续说道:“如今朝廷之中,虽名将如云。但陛下没有发现隐患么?得力的将帅,都逐渐老了。李靖大将军、尉迟大将军,都已近花甲了。年轻一些的,如我义父,也要比陛下大几岁。这些人,能留给太子么?”

    “所以,如今最重要的是,培养可堪大用的年轻将帅。老一辈将帅的宝贵经验,若是带进墓里,岂不太可惜么?孙膑的一本兵法,流传的上千年。我大唐将帅,远迈古人,若是成立一所学校,以老带新,可保我大唐代代都不缺少名将,如那长江之水,一浪叠一浪,绵延不绝矣。”

    听李牧说到这里,李世民渐渐明白过味儿了,募兵制好处多多,最大的缺点就是费钱,而朝廷需要搞钱,最擅长此事的便是李牧,李牧推行这个制度,虽说是为了江山社稷,但也必然有自己的小私心。因为一旦施行募兵制,他就会变得愈来愈重要。

    虽然看破了李牧的心思,但李世民反而放心了。做皇帝的,不怕臣子有私心。只怕臣子没有私心,李牧若真是这样想,说明他求的是自保,而不是有了异心。对李牧,李世民又怕又爱,他爱李牧之才,又担心他会反,但若李牧没有反意,只求做一时权臣,李世民是非常非常乐意的。

    想通了此节,李世民终于点头,但也没有把话说死,道:“纸上谈兵,终是看不出效果来。这样吧,军校的事情,朕应了你了,朕会让侯君集与你商量此事,至于军制的改革么,眼下是没钱,等秋收之后,看情况再定吧。”

    李牧长出一口气,道:“谢陛下成全。”

    “成全什么,你也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李世民笑了一下,端起了酒杯,李牧赶紧陪着,君臣干了一杯,李世民余光偷瞄李牧,见他一副长出了口气的样子,心中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这小子是为自己想自保的办法呢,更加高兴开怀,一杯接一杯喝了起来。

    李牧吆喝着喊上酒,陪着李世民喝了个尽兴。直到李牧在高公公的搀扶下,摇晃上了马车回宫,李牧兀自还在嚷嚷,要跟李世民喝到天亮云云。

    看着马车走远,李牧脸上的醉色已然不见了。

    在喝酒之前,李牧服了一颗解酒丸。解酒丸是【炼药】技能产物,中级制药即可制作。视效力,可抵御一定的酒力。李牧表面上喝了那么多,但实则受到的酒力只有约一半,另一半都是装出来的。

    他担心酒气会熏到白巧巧,所以没回白巧巧的房间,而是到了隔壁金晨的房间。张天爱接手了锦衣卫后,一颗心都扑在了公务上,晚上也带回了各种卷宗,每天都要看到很晚。

    金晨早熬好了醒酒汤,用炖锅蒸着,免得入口冰凉。李牧喝得时候,温度不凉不热正好,她又拿来了毛巾,帮李牧擦拭额头的汗,帮他宽衣的时候,看到李牧的后背已经浸湿了,心疼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伴君如伴虎啊。”李牧放下汤匙,道:“君前演戏的感觉,实在不是很好。今天我若有半分差池,露出了窥伺军权的心思,来日陛下定不会容我。”

    金晨想不到李牧所想的那些,闻听蹙眉道:“有那么严重?”

    李牧点了点头,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想不通,为了陛下在明知我心中有嫌隙,仍对我恩宠愈隆。直到这几天,我想明白了,陛下应当是对我起了杀心。”

    “陛下不是早就对你起了杀心么?”

    李牧知道金晨指的是上次的事情,他摇了摇头,道:“上次是陛下一时昏聩,把我当成了隐太子之子,为剪除后患,但陛下实际是不想杀我的,否则我也不会活到今天。”

    “但是这次,陛下是真的动了杀心。我此前一直想不通,是我自己忽略了。其实缘由就摆在眼前,太子和魏王都不如我,而我们的年岁却相仿。如今朝中各种改革,皆出我手或与我相关。若来日陛下驾崩,没有人能够压制住我,届时我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旦有不臣之心。太子和魏王都不是我的对手,陛下怎能坐视江山旁落?所以我猜测,陛下的心思定是纵容我到他驾崩之时,陛下死前,必设一个死局,让我伴驾九泉之下。”

    金晨听得一身冷意,抓住李牧的袖子,道:“夫君既然看出来了,那咱们走吧。咱们远走高飞,去陛下找不到的地方去。”

    “怎么走?”李牧叹气道:“巧巧挺着大肚子,鸥姐姐还不知道在哪儿,知恩那边还有事情。即便没有这些事,我们能去哪儿呢?去西域?去海上?哪里比得上大唐?再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万一陛下不是这么想的,咱们却远遁万里之外了,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可若是真的可怎么办啊?”

    李牧叹了口气,道:“如今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先周旋了。”金晨听得一身冷意,抓住李牧的袖子,道:“夫君既然看出来了,那咱们走吧。咱们远走高飞,去陛下找不到的地方去。”

    “怎么走?”李牧叹气道:“巧巧挺着大肚子,鸥姐姐还不知道在哪儿,知恩那边还有事情。即便没有这些事,我们能去哪儿呢?去西域?去海上?哪里比得上大唐?再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万一陛下不是这么想的,咱们却远遁万里之外了,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可若是真的可怎么办啊?”

    李牧叹了口气,道:“如今最好的办法,也只能是先周旋了。”

    金晨听得一身冷意,抓住李牧的袖子,道:“夫君既然看出来了,那咱们走吧。咱们远走高飞,去陛下找不到的地方去。”

    “怎么走?”李牧叹气道:“巧巧挺着大肚子,鸥姐姐还不知道在哪儿,知恩那边还有事情。即便没有这些事,我们能去哪儿呢?去西域?去海上?哪里比得上大唐?再说,这只是我的猜测,万一陛下不是这么想的,咱们却远遁万里之外了,后悔都找不到地方哭去。”

    “可若是真的可怎么办啊?”

第756章 临行准备

    盼望着,盼望着,李世民加冕天可汗的日子终于来到了。(十分钟后刷新)

    为了避免疏漏,头一日,于志宁便带着东宫的属官们,进行了一次‘带妆彩排’,除了皇帝和皇后之外,其他人都被要求来到现场,按照正式的流程过一遍。李牧自然也不能免,陪着折腾了一天。累得要死,凌晨又起来,还是一天,连着两天下来,李牧都觉得自己要支撑不住了,真难为那些上了年纪的,像是孔颖达这老头,都累得脸色变紫了,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令人钦佩不已。

    李渊到底还是没来参加,老头子似乎喜欢上了逍遥谷,躲在里头不肯出来。李牧奉命去请的时候,看到李渊开垦的土地,种满了土豆,长势喜人,这才知道,原来李渊竟会种田,而且还种得不错。多日不见,李渊的气质形象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褪去了一身贵气,手也因耕种磨出了茧子,晒得黝黑,戴着草帽,活脱一副老农的样子,叫李牧好不感慨。

    从李有容口中得知,李渊遣散了自己年轻的妃嫔,赠送了金钱给她们,让她们另寻人家。他已经老迈了,不服药,已经不能人道,这些年轻的女子有些只被他宠幸过一次,也许此生都没有第二次的可能了,留在他身边也是守活寡,而且按照规矩,李渊死后,这些人是要出家的,到那时候,就不是守活寡了,比蹲大牢更叫人难受,因此李渊这么做,也算是做了一件功德。

    李牧没想到李渊会把土豆种的这么好,看他把心思扑在上面,自己也觉得高兴。事情总得有人做,但人和人还不尽相同,别人做,可能会被干扰,但是李渊来做,这种干扰就会很少,李牧把自己搜集来的种子,拿出三分之一交给李渊,给他讲解每一种作物的习性,让他培养种植。逍遥谷的面积不小,而且与外界隔绝,若是种植成功了,便等于培育了种子,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窦仁的事情,李渊提都没提一句,很显然,李世民那天说的是假话,什么李渊为了窦仁的事情发了雷霆之怒了,根本没有的事情。李牧也没提这个茬,他不想再麻烦李渊了。这位太上皇,好不容易过上了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再让他操心,可就太不当人子了。

    关于李牧成为李建成嗣子的事情,李渊还是非常高兴的。李建成毕竟是跟他接触最久的儿子,也是他最喜欢的儿子,有了继承香火的人,他自然很开心。但他毕竟做过皇帝,能猜到李世民心中所想,可是这事儿,又不太好说,只能是委婉地提醒李牧,让他明哲保身,不要再做木秀于林的事情。

    加冕仪式的第二天,李牧在宗正寺的主持下,正式祭祀了太庙,成为了李建成的嗣子。李世民非常高兴,又下了一道旨意,李牧坐镇洛阳,还没有府邸,他赐给李牧一座府邸。让他带着钥匙,不日过去签收。

    令人有些奇怪的是,旨意中并未提及府邸的所在地,李牧也没有细问,大典结束过后,他就忙的焦头烂额,实在是无暇他顾了。

    ……

    凤求凰。

    李牧从工部回来,屁股后头跟着公孙康,一边走一边听他的汇报,不日即将回转洛阳了,要带走一批工匠,公孙康正在给他念叨人选,李牧嗯啊地应着,这些人名,他其实一个都不认得,只是不想打消了公孙康的积极性,才一直听到了现在。

    刚进门,李牧便发现了院子里多出来的一个大小伙子。又高又壮,虽没有李重义的架势,但也称得上是高大威猛了,此人正是他的妻弟白根生,这小子俩月不见,又长高了也长壮了,看来定襄折冲府的伙食是不错,营养是跟上了。

    “姐夫。”白根生过了变声器,声音也浑厚了不少,但是脑子却没有聪明多少,说话仍然是不知道分寸:“你非得把我叫回来做什么?再有半年,我就要升队正了。建功立业就在眼前,你把我叫回来,这不是毁我前程么?”

    “屁!”李牧一个屁字儿,把白根生的话都噎了回去。白根生愣愣地看着李牧,道:“姐夫,我说错啥了,就这么回事儿啊!”

    “你可知道我跟你姐姐对你的一片苦心啊!”李牧走进屋里,公孙康自觉地留在门外等着,白根生可不管这个,跟着进来,一副讨个说法的样子,道:“姐夫你倒是说个明白,如何算是为我着想了?”

    “怎么没为你着想?我来问你,突厥跟咱们是和了吧?突厥和了,西边再无大战,没有大战,都是一些小蟊贼,你就算运气好,赶上了,把他们都抓了,蟊贼能给你多大的功勋?还建功立业?你想都别想了,一辈子当你的大头兵吧!”

    白根生一呆,琢磨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但心里就是觉得哪里好像隐隐地有点不对劲,狐疑地看着李牧,道:“姐夫,你说的是真的?把我叫回来,真的是为了我好?”

    “那是自然,我可是你姐夫,你姐姐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不照顾你照顾谁啊?”

    白根生到底没傻透,他认识李牧也算早了,知晓李牧的说话风格,听着有点像是反话,抿嘴想了想,问道:“那姐夫你如何照顾我?可得让我见着好处。我爹说让我接手京东集,我可告诉你啊,我不干!”

    李牧笑了,道:“也就你吧,敢这么跟我说话!”

    白根生听他这么说,心里头有点忐忑了,局促道:“姐夫,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李牧摆摆手,道:“没事儿,一家人嘛。我怎么会介意呢?你还年轻,接手京东集尚早,岳父也还能干几年,这不着急。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明日你去内务府城管局报道,也让你做个队正,你看如何?”

    “我不干!”白根生撇嘴道:“城管局不就是原来的那个城管大队么?他们怎么跟我们比?同样是队正,在定襄的队正可要比在长安城里头的队正值钱多了,他们有什么本事啊,都是一些纨绔少爷罢了,我可不想做他们的手下。”

    “小伙子挺狂妄啊。”李牧上下打量了白根生一眼,道:“咋地,长本事了呗?还瞧不起人了?”

    “姐夫,这可不是我夸口。”白根生一副骄傲的样子,道:“你就说这些少爷兵,他们见过什么大场面啊,他们见过血么?杀过人吗?在这长安城里头,最多也就是跟地痞无赖碰一下,真到了草原隔壁上,一个个还不都怂了?”

    “瞅给你狂的。”李牧也不跟他争辩,道:“行,那就这么着,明日你去城管局,就说我说的,让他们的职官都站出来,你逐个单挑,你打赢了谁,你就顶谁的位置,你要是能把房遗爱打趴下了,城管局以后你做主,从小小队正,一跃升为六品官,姐夫算对得起你了吧?”

    “真的?”白根生哪里知道房遗爱是谁,即便有过一面之缘,他也早就忘了,如今脑子里只剩下六品官这三个字了。唐朝的府兵制,除了领兵的大将军之外,在各折冲府其实都是没有升迁之路的,因为是授勋而不是授官,所谓队正,也不过是在这个折冲府内的职务,打仗时候抽调走了,到了大军之中,也许就打散重编了。

    唯有到了折冲校尉,果毅都尉的级别,才能算作是真正的武官。但若想达到这个级别,没有立下特殊的功劳,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六品官,对白根生的诱惑还是很大的。他兴冲冲地应下来,颠颠跑回了家,摩拳擦掌,打算明天直接挑战房遗爱,略过中间的步骤,他也有自己的算计,车轮战,消耗的是他自己的体力,赢了也被消耗大半,很难打得过房遗爱了。但若直接挑战房遗爱,则还有赢的机会,而且赢了就是个大的,显然是更划算些。

    但白根生是打错了算盘,他以为城管局的人是少爷兵,不顶用,这就大错特错了。少爷兵是没错,但却是顶用的。城管局的主要成员,都是各家的次子。他们不被家族寄托厚望,因此也不会被强迫读书,整天舞刀弄棍,遍请了名师。身手不说是极好的,也绝不在白根生之下。

    房遗爱人高马大,本就是个中的翘楚,跟白根生打是不可能输的。李牧也没点破这些,年轻人么,总是需要一点磨砺的,免得自视太高,最终惠人害己。

    白根生前脚走,白巧巧后脚就回来了。倒是没有什么活儿,必须她来做,只是遵循医嘱,每日活动,说是有助于顺产。为了一个顺产,白巧巧这些日子可没少折腾,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这个时代,没有剖腹产一说,要么顺产,要么难产,难产就等于是死,一尸两命。李牧靠着系统,能发明这个,发明那个,但他可不敢发明‘手术’,细菌无处不在,若是感染了伤口,没有抗生素也没有消炎药,基本就是活不了。

    李牧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虽然心疼白巧巧劳累,但是李牧还是每日都让丫鬟督促她多走几步。

    “瞧见根生了么?”李牧把白巧巧揽过来,笑着问道。

    “瞧见了,冒冒失失的。”见到了弟弟,白巧巧自然高兴,但她这个做姐姐的想着弟弟,弟弟心里却未必能理解。白根生笃定此事是白巧巧跟李牧说的,回来之后可没什么好脸色给她。

    这事儿,她可不敢在李牧面前表现出来,否则白根生肯定是要挨李牧的教训的。

    李牧把为白根生的安排跟白巧巧说了一下,白巧巧也没有什么意见,接管京东集的事情,白巧巧也觉得不妥。白闹儿还不到四十岁,也不是干不动了。再说,以他的性格,别看他嘴上那么说,让白根生回来接班,但他怎么可能交班呢?那些在他手下混迹的泼皮无赖,也不会听命与白根生,最终还是闹个乱七八糟。

    还是李牧这样安排,既能让白根生留在白闹儿身边,又能让他待得住。

    李牧摸了摸白巧巧的肚子,忧心道:“你这肚子越来越大,怕是等不了多久了,我担心咱们回洛阳颠簸,再动了胎气,不行咱们就在长安生了吧,生了之后再回洛阳去?”

    “还是早回吧。”白巧巧知道,李牧是想让她和家人多团聚些时日,但她也不想让李牧为难。如今李牧见疑于李世民,朝中又接连失去了李绩,唐俭这样可以托底的帮衬,李牧把为白根生的安排跟白巧巧说了一下,白巧巧也没有什么意见,接管京东集的事情,白巧巧也觉得不妥。白闹儿还不到四十岁,也不是干不动了。再说,以他的性格,别看他嘴上那么说,让白根生回来接班,但他怎么可能交班呢?那些在他手下混迹的泼皮无赖,也不会听命与白根生,最终还是闹个乱七八糟。

    还是李牧这样安排,既能让白根生留在白闹儿身边,又能让他待得住。

    李牧摸了摸白巧巧的肚子,忧心道:“你这肚子越来越大,怕是等不了多久了,我担心咱们回洛阳颠簸,再动了胎气,不行咱们就在长安生了吧,生了之后再回洛阳去?”

    “还是早回吧。”白巧巧知道,李牧是想让她和家人多团聚些时日,但她也不想让李牧为难。如今李牧见疑于李世民,朝中又接连失去了李绩,唐俭这样可以托底的帮衬,李牧把为白根生的安排跟白巧巧说了一下,白巧巧也没有什么意见,接管京东集的事情,白巧巧也觉得不妥。白闹儿还不到四十岁,也不是干不动了。再说,以他的性格,别看他嘴上那么说,让白根生回来接班,但他怎么可能交

    “还是早回吧。”白巧巧知道,李牧是想让她和家人多团聚些时日,但她

第757章 推背

    白巧巧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现在怀着孕,最近这种趋势已经越发的明显了。对待事情,反应很慢,有点复杂的事情,她就会想很久。因为有的时候,她当时能记得,过一会儿就忘了。(十五分钟后刷新)

    那天她见了袁天罡一面,袁天罡又是占卜,又是算卦的,好不容易把她说动了,让她答应留意李牧,白巧巧也为此事很是担忧过,但没到第三天,她就因为点其他事情,把这事儿给岔过去了,给忘到脑后了。说好的再见面,也没想起来。吓得袁天罡以为被李牧识破了,加冕大典的时候遇到了,都躲得很远。

    跟李牧聊完了回洛阳的事情,白巧巧把这事儿想了起来。她早就忘了袁天罡不让她跟李牧说起的嘱咐,只当是袁天罡好心,想让李牧去他那里破解一下,免去灾厄,这都要走了,自然得给李牧说啊。

    李牧愣愣地听完,见白巧巧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哑然失笑了起来。他搂住白巧巧,脸上满是笑。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幸福,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可以让他完整地信任,有一个人,对他是毫无保留的。

    其实他能够接受白巧巧对他有秘密,谁没有秘密呢?他的每一个女人,都曾对他有秘密。李知恩、金晨、张天爱,王鸥,哪个跟他交往的时候,没有秘密瞒着他?这并不影响爱的存在,同样的,他也有秘密,他是穿越者的事情,到现在他也没对任何人说过。

    唯独白巧巧,从来对他没有秘密。上次见袁天罡的事情,李牧本以为白巧巧不会说了,但看她现在的样子,不是没想说,而是给忘了。这傻丫头,还真是一孕傻三年了。

    “夫君、”白巧巧见李牧不出声,只是抱着他,以为他也担忧害怕了,安慰道:“既然袁道长有破解之法,咱们临走的时候,就跟他见一面嘛。咱们也不请他白帮忙,备一些礼物,让我爹去置办,或者直接给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冲撞了袁道长——”

    “冲撞?”李牧愣道:“给他钱怎么还冲撞了?我怎么没听懂?”

    “哎呀,夫君。”白巧巧解释道:“袁道长可是得道的高人,怎么会爱金钱呢?人家好心好意的帮忙,咱们只拿金银这等俗物给他,可是大大的失礼呢。还是准备礼物吧,不叫我爹准备了,我亲自准备,得仔细的选,方能表达咱们的感激之情啊。”

    “哎呦,你可算了吧。”李牧撇嘴道:“我的傻娘子,这话你也能信,他巴不得多要一些俗物呢,你给他礼物,他反而不喜”

    白巧巧瞪大了眼睛:“怎么会——”

    “怎么不会?”李牧笑着问道:“按你所说,袁道长是高人,那他这个高人,买东西要不要给钱?”

    “给呀,买东西不给钱怎么行。”

    “对咯,那就是还得要钱,要这俗物啊。咱们送他礼物,他还得拿去换钱才能花,不如就直接给钱,还省下一道工序呢。”白巧巧想了想,觉得也有点道理,重重点头,道:“那我就让小竹准备一下,夫君你觉得一百贯够不够?”

    “我把家产给他得了、”李牧没好气道:“算个卦要一百贯,这买卖还真是好做的很。西市街角算卦的,十文钱一回,袁天罡是比较有名啦,给他十倍,一百文足矣!”

    “哎呀,你别瞎说了。”白巧巧嗔道:“袁道长可是钦天监,一百文,这不是骂人呢么?”

    “小姑娘,膨胀了啊、”李牧唬着脸道:“还记得在马邑的时候,一百文够咱们全家吃多少天的饭了,现在还瞧不上了。我就带一百文去,我看他给不给我算。”

    白巧巧只当李牧在嘴硬,也没理他,自顾地去找小竹准备去了。她哪知道,李牧是真动了心思,他要去找袁天罡,正愁没有借口,现在白巧巧给了他一个借口,李牧立刻就动身了。

    他钱袋里头的钱,五两的元宝是最小的,再小的就没有了。因为他买什么东西,从来就没要过找零,都是随手赏了。一百文的铜钱,他没有,只好拿元宝找公孙康换了一百文,把钱袋倒空了,一百文装进去,让公孙康驾车,带他去钦天监。

    修葺长安城的时候,其中一个小工程便是翻修钦天监。公孙康负责此事,所以钦天监在哪儿,他是再知道不过了。

    马车走了好久,白巧巧才从前院回来。跟小竹说了钱的事情后,刚好来了几个老主顾,其中有一个也怀了孩子,两个孕妇见面,自然不愁话题,白巧巧就跟人家聊了一会儿,眨眼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等她回到后院儿屋里,发现李牧不见了,呆愣了一会儿,她有点不确定刚刚李牧回没回来过,就这么一会儿,她又忘了……

    ……

    钦天监。

    钦天监承担观察天象、颁布历法的重任。钦天监正,相当于国家天文台台长。由于历法关系农时,加上古人相信天象改变和人事变更直接对应,钦天监正的地位十分重要。必是天下第一神棍,才能担当的要职。

    袁天罡被任命为监正,从侧面也凸显出了他的‘江湖地位’。

    这个部门有点特殊,因为要‘夜观星象’,所以在白天的时候,只有一少部分人在‘上班’。公孙康帮忙修缮的‘钦天监’,是地宫之上的部分。地宫的入口并不在这边,不良人来回走的通道也不在这边,因此一路上也没人认出来。

    钦天监跟其他衙门口,都没啥直接的联络,都是直接跟皇帝汇报,因此对于外界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的了解,并不认得李牧是谁。李牧迈步走进钦天监,终于有人理会了,一个手里捧着一卷竹简的家伙看到李牧进来,上下打量了一下,见他也不像是宫里头的太监,忍不住出声问道:“你是干什么的,这里是钦天监,闲杂人等不得入内,走走走。”

    一副赶人的样子,伸手就要过来推。李牧今天出门,也没带随从侍卫,公孙康见状急坏了,他打量了一下这人,体格一般,自忖能打得过,怎么会放弃这种表现的机会,急忙挡在李牧面前,把这人的手拦了下来:“你干什么?知道是谁么,动手动脚的?”

    “谁也不行,钦天监乃是重地。影响了国运你担待得起么?”

    二人吵嚷起来,引来了更多的人。好不容易,其中有一个曾凑过热闹,李牧从西域回来的那次,在街上看到过李牧的样子,赶紧站出来道:“张博士,还不行礼,这是洛阳侯!”

    原来这个阻拦的人,是个漏刻博士。这是个从九品的小官儿,掌定时、换时、报更、警晨昏。大朝贺时,充报唱官。类似于后世西洋钟‘布谷鸟’的活计。

    人的名,树的影。钦天监的人虽然没见过李牧,但他的名声,却是如雷贯耳的。李牧的种种事迹,也都在大唐日报上看到过,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就要瘫软在地。

    李牧哼了一声,公孙康上前一步扶助他,李牧道:“本侯今天来,是找你们监正的。他人在哪呢,叫出来一见。”

    “回侯爷的话,监正在推算农时,我带您过去。”

    “叫他出来见——”李牧说了一半儿,忽然改了主意,道:“好吧,带我过去。”他倒不是忽然想起来给袁天罡面子,而是好奇袁天罡是怎么推演农时的。他穿越之前,有天气预报,那是科学家通过计算机推演出来的,古代的推演方式,他还真没见到过呢。

    跟着这个‘张博士’进了钦天监,围观的人也都散了,绕过转角,又上了阶梯,终于来到了袁天罡的值房。张博士要进去通报,被李牧挡开到了一边儿,径直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排排的书架子隔断了视线。

    “袁道长……”李牧出声叫了一声,没人应他。他又走了几步,才看到袁天罡,不止有他一人,还有一个人,李牧也认得,正是李淳风。只见二人伏案,好像在研究者什么,聚精会神的,竟然连身后多了个大活人也没发现。

    “你俩在做什么?”

    李牧出声问道,还是没人说话,李牧有点恼了,伸手推了离他最近的李淳风一下,道:“你俩算什么呢?”

    这一推,可惹祸了。李牧自觉没怎么用力,却把李淳风生生地推到了,李牧赶紧把他拉住,只见李淳风面色苍白如纸,竟然已经是晕厥过去了。

    “这是怎么了?”李牧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好在呼吸平稳,不像有生命危险的样子。他抬头看向袁天罡,他也好不哪儿去,一张脸煞白,都是冷汗,扶着桌子的胳膊都在打颤。

    “侯爷驾到,未能远迎,恕罪、”袁天罡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师弟是太累了,他在这儿已经三天两夜了,精力消耗过巨。侯爷今日来,是、是有事?”

    “三天两夜?”李牧把李淳风放平,让他好好躺着,探头去看桌上的东西,袁天罡下意识挡着,似乎不想让李牧看,但他已经没了力气,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好叹息一声,放弃了,任由李牧去看了。

    “这画的什么东西啊,门口的不是说你推演农时的么?这活儿这么累么?”

    “并非是推演农时。”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袁天罡知道也瞒不过李牧,他那么问,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陛下有旨意,想让我俩推算大唐国运。我擅占卜,虽也会推算,但演算一途,还是师弟更加精通。就把师弟找来,由我占卜,由他推演。师弟以术数易卦进行推衍,算起来就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还好你来了,推了他一下,否则再过几个时辰,我俩的命都没了。”

    “没有那么夸张吧,再过一会儿,累晕了也死不了。”李牧说着话,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李淳风的头发,眨眼间变白了,看上去就像是青春期的少年得了少白头病似的,苍老了几十岁。要不是他的容貌没变,李牧都“侯爷驾到,未能远迎,恕罪、”袁天罡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师弟是太累了,他在这儿已经三天两夜了,精力消耗过巨。侯爷今日来,是、是有事?”

    “三天两夜?”李牧把李淳风放平,让他好好躺着,探头去看桌上的东西,袁天罡下意识挡着,似乎不想让李牧看,但他已经没了力气,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只好叹息一声,放弃了,任由李牧去看了。

    “这画的什么东西啊,门口的不是说你推演农时的么?这活儿这么累么?”

    “并非是推演农时。”明人面前不说假话,袁天罡知道也瞒不过李牧,他那么问,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陛下有旨意,想让我俩推算大唐国运。我擅占卜,虽也会推算,但演算一途,还是师弟更加精通。就把师弟找来,由我占卜,由他推演。师弟以术数易卦进行推衍,算起来就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还好你来了,推了他一下,否则再过几个时辰,我俩的命都没了。”

    “没有那么夸张吧,再过一会儿,累晕了也死不了。”李牧说着话,低头一看,吓了一跳

    “这画的什么东西啊,门口的不是说你推演农时的么?这活儿这么累么?”

    糊涂呢:“陛下有旨意,想让我俩推算大唐国运。我擅占卜,虽也会推算,但演算一途,还是师弟更加精通。就把师弟找来,由我占卜,由他推演。师弟以术数易卦进行推衍,算起来就上了瘾,一发不可收拾,还好你来了,推了他一下,否则再过几个时辰,我俩的命都没了。”

    “没有那么夸张吧,再过一会儿,累晕了也死不了。”李牧说着话,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李淳风的头发,眨眼间变白了,看上去就像是青春期的少年得了少白头病似的,苍老了几十岁。要不是他的容貌没变,李牧都

第758章 推背详解

    李牧本意,是想找袁天罡算账的,但是看到推背图之后,他这个念头便打消了。作为一个21世纪的无神论者,他本是不信这些名堂的,但是真就有些事儿,邪门的紧,解释不通,所以还是敬而远之的好。十分钟后刷新

    必要的警告已经给了,袁天罡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那么不开眼。要是他仍一意孤行,到时候也不必自己出手,有高公公冲锋陷阵就够了,反正他也不可能有后人,不用担心被使用什么手段。

    但是有些时候,不是你想敬而远之,就能远得了的。

    翌日,就在李牧准备出门的时候,宫里来人接了。李牧随着进宫,又见到了袁天罡和李淳风二人,李淳风的精神显得有些萎靡,袁天罡还好些,但与往日相比,还是差了些气色。

    地上铺着一个长卷,上面正是昨天刚刚推演出来的推背图。都已经裱好了放在了一个卷轴里,此时铺展在地上,李世民正蹲在旁边琢磨着什么。

    “来了、”李世民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眼,指了指面前的长卷,道:“看看这个,能想到什么?”

    李牧蹲在旁边儿,似模似样地瞅了一会儿,道:“陛下,恕臣直言,此等拙劣的画技,实在是不堪入目啊。”

    “别跟朕在这儿打马虎眼,昨天你不是看见了么?”

    李牧瞅向袁天罡,袁天罡错开了视线,李牧哼了一声,道:“陛下,臣昨天是去算卦的,袁道长说——”

    “他已经跟朕说过了,朕也斥责过他了,你也没损失什么,这事儿就过去吧。”李世民一语带过,仍指着地上的推背图,道:“你先帮朕看看这个,这些图,朕怎么一个也看不懂啊?”

    李牧摊手道:“陛下,解铃还须系铃人,谁画的您让谁解释呗?”

    李淳风站出来解释道:“侯爷,不是我们不解释,实在是也解释不了。”

    “咋?”李牧揶揄道:“瞎话还没编完?”

    “这怎么能说是瞎话呢,这……”李淳风急得直结巴,还是袁天罡接过话,道:“所谓占卜演算,都是窥测天机之手段。天机玄之又玄,平素里隐藏在冥冥之中,极难捕捉,昨日也是因缘际会,被我师弟寻得一线,才看到了这些东西。这就像是一场梦,梦醒只记住寥寥数语,前因后果具不知晓,如何解释?”

    李牧哑然失笑,道:“陛下,他这番说辞,您信么?”

    “朕也不知道可信不可信,姑且信之,你先帮朕看看,能不能看懂一点儿。”

    李牧做仔细状,没吭声。他能不能看懂呢?其实是能看懂的,因为这些图,他早就看过。在孤儿院的时候,他看过推背图的明钞印刷本,金圣叹批注的那一版。他看不懂,但他能记住大部分金圣叹的批注。虽说也有牵强附会之感,但还是能应付一番的。

    但眼前的这个推背图,与他的记忆中的推背图,有些不一样。他记忆中的《推背图》,共有六十象,每象以干支为序号,包涵:一个卦象、一幅图像、谶语和“颂曰”律诗一首,共四个部分。但眼前的这一份推背图,只有卦象和图象,谶语,没有“颂曰”。

    所以相比他看到过的金圣叹版本,眼前的这副推背图想象的空间更大,毕竟金圣叹注解的版本,是根据谶语和“颂曰”解释的,而没有颂诗,只有图象,卦象,和几句似是而非的谶语,怎么解释都能说得通。

    李牧偷瞄袁天罡,他不能确定,到底是原版的推背图本就没有颂诗,颂诗是后人附会的,还是袁天罡故意没有把颂诗写上去,有意地误导李世民。

    “看出什么来了说啊,朕等着你回话呢。”

    “哦、”李牧听李世民有点不耐烦了,应声道:“陛下,臣也是猜测,您看这第一幅图啊,两个圈儿,一个红一个白,又有谶曰,茫茫天地,不知所止,日月循环,周而复始,那就好解释了。日月循环么,红的是太阳,白的是月亮。周而复始呢,也是顾名思义。但这图不能这么浅显,臣以为这图还有引申的含义,那便是——”

    李牧拖长了音,就在李世民要爆发出来的当口,他才停下,道:“王朝兴衰更替的道理!”

    李世民皱眉:“什么道理,靠两个圈儿解释。”

    “很好理解呀、”李牧指着图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分为三国。三国归晋,分南北二朝,前隋一统。隋末,群雄并立,终归大唐。这不就是周而复始么?”

    袁天罡听得浑身冷汗,李牧猜得没错,袁天罡是故意把颂诗隐匿了起来。但李牧所猜的内容,与颂诗想要体现的内容,几无二致,若是只猜到一点儿,他还不会这么惊讶,但如今是全部都猜到了,他就不得不惊悚了。难道自己一直给李牧算卦不准的原因,终于找到了?他也是此道中人吗?

    李世民听了,也觉得颇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又指向第二幅图,道:“这一篮子果子,又是什么意思?”

    第二幅图上面,画着二十一个果子。有谶曰:累累硕果,莫明其数,一果一仁,即新即故。这话说的意思,指的是唐朝有多少个皇帝。二十一个果子,指的是‘李子’,即李唐这颗大树上面,到底能够养活多少代君主。

    但李牧琢磨了一下,不能这么解释。且不说每一张图都能解释得非常清楚明白,会带来什么样的连锁反应。单说就这件事本身,哪个皇帝不希望自己建立的王朝千秋万代?如今大唐才传承了一代,你就告诉他,李唐只能存在二十一帝,李世民会高兴么?

    得啦,还是插科打诨吧。

    李牧清了下嗓子,道:“陛下您看啊,这已经画的非常明显了。所谓累累硕果,莫明其数,就是说,今年的果树肯定大丰收,您看这蓝字里头,都要摆不下了。至于这“一果一仁,即新即故”,也很好理解啊。果子当然是一果一仁了,一果两仁不就出问题了么?”

    “那即新即故,又是什么意思?”

    “多简单啊。”李牧解释道:“新说的是果子新鲜,故,自然说的就是,果子的味道还是如从前一般,新果子,老味道,自然就是即新即故了。”

    “是这么回事儿么?”李世民狐疑地看着李牧,道:“朕怎么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啊。”

    “就是这么回事!”李牧说得斩钉截铁,见李世民还怀疑,道:“反正臣就是这么想的,陛下问起,臣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要不您问问别人去?”

    “你再看下一幅!”

    第三幅图上头,画的是一个女子。李牧的瞳孔微缩,表情变得谨慎了起来。

    其实这也是他表演出来的,这第三幅的内容,他再熟悉不过了。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谶语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武则天又叫武曌,这个字,便是日月当空。同时,这个空字还有第二个解,即遁入空门的空。武则天原是李世民的妃子,李世民死后,按规矩出家为尼,但她早早便与李治勾搭上了,因此当了没几年的尼姑,就又被接回了宫里。而后半句,则是引用了木兰辞的典故,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武则天登基之后,曾有牝鸡司晨的事情,母鸡打鸣了,故此扑朔迷离,不能辨别雌雄。

    李牧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第二幅图指的是传位二十一帝,他都没说出来。这图指的是李唐江山旁落,他怎么说?难道告诉李世民,未来你死后,你儿子会把你给绿了,然后这个跟过你又跟了你儿子的女人,还把李唐江山给篡了,李唐后裔,几乎都被他杀戮殆尽?

    这话说出来,李世民能信?别说他不会信,就连李牧自己现在听着,也觉得非常荒唐,因为这是没发生的事情,而且半点苗头都还没有。

    这幅图是解释不了了,再往下看,也都是没法解释的事情,李牧干脆就耍赖,胡扯了起来。

    “陛下您看啊,这幅图已经很明白了。一个女子,什么意思?自然是红颜祸水啊!陛下可知烽火戏诸侯的事情?一代人皇周幽王,为了博美人褒姒一笑,点燃了烽火台戏耍诸侯,最后导致社稷覆灭。这幅图的意思啊,后世儿孙之中,必也有那英雄难过美人关的。隐患呐,隐患!”

    “你可别胡扯了!”李世民听着话锋有点不太对了,打断了李牧的胡扯。他拄着膝盖站起来,腿脚有些麻了,高公公赶忙过来扶着。

    李牧的脚也麻了,但没人理他,他只好自己站起来。

    “朕偏不信,朕的后世儿孙,会如周幽王一般不肖。你小子不会解释就别瞎解释,高干,把东西收起来。”

    高公公应了声,让两个小太监过去,一人卷一头儿,把卷轴收了起来。

    李世民回到桌案后坐下,提笔书写,不一会儿,便写完了。总共也没有几个字儿,他把圣旨递给袁天罡,道:“这次的事,完成的不错。钦天监上下,皆有奖励。尤其是李淳风,朕要好好犒赏你,你说你想要什么,朕应允就是了。”

    李淳风躬身道:“陛下,臣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区区微末小功,不敢在陛下面前提及……”停顿了一下,李淳风又道;“臣听闻侯爷不日就要去洛阳,臣想跟侯爷一块去。”

    “你要去洛阳?”李世民瞅了眼李淳风,道:“你想去洛阳做什么?”“陛下您看啊,这幅图已经很明白了。一个女子,什么意思?自然是红颜祸水啊!陛下可知烽火戏诸侯的事情?一代人皇周幽王,为了博美人褒姒一笑,点燃了烽火台戏耍诸侯,最后导致社稷覆灭。这幅图的意思啊,后世儿孙之中,必也有那英雄难过美人关的。隐患呐,隐患!”

    “你可别胡扯了!”李世民听着话锋有点不太对了,打断了李牧的胡扯。他拄着膝盖站起来,腿脚有些麻了,高公公赶忙过来扶着。

    李牧的脚也麻了,但没人理他,他只好自己站起来。

    “朕偏不信,朕的后世儿孙,会如周幽王一般不肖。你小子不会解释就别瞎解释,高干,把东西收起来。”

    高公公应了声,让两个小太监过去,一人卷一头儿,把卷轴收了起来。

    李世民回到桌案后坐下,提笔书写,不一会儿,便写完了。总共也没有几个字儿,他把圣旨递给袁天罡,道:“这次的事,完成的不错。钦天监上下,皆有奖励。尤其是李淳风,朕要好好犒赏你,你说你想要什么,朕应允就是了。”

    李淳风躬身道:“陛下,臣没有什么需

    李牧的脚也麻了,但没人理他,他只好自己站起来。

    “朕偏不信,朕的后世儿孙,会如周幽王一般不肖。你小子不会解释就别瞎解释,高干,把东西收起来。”

    高公公应了声,让两个小太监过去,一人卷一头儿,把卷轴收了起来。高公公应了声,让两个小太监过去,一人卷一头儿,把卷轴收了起来。

    李世民回到桌案后坐下,提笔书写,不一会儿,便写完了。总共也没有几个字儿,他把圣旨递给袁天罡,道:“这次的事,完成的不错。钦天监上下,皆有奖励。尤其是李淳风,朕要好好犒赏你,你说你想要什么,朕应允就是了。”

    李淳风躬身道:“陛下,臣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区区微末小功,不敢在陛下面前提及……”停顿了一下,李淳风又道;“臣听闻侯爷不日就要去洛阳,臣想跟侯爷一块去。”

    “你要去洛阳?”李世民瞅了眼李淳风,道:“你想去洛阳做什么?”

    “陛下,臣打小儿,就对算学之法感兴趣。”

第759章 穿越者的责任

    袁天罡费尽力气做这些,探究根由,其实是为了自保。

    帝王无情,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位置很快就会被取代。袁天罡原本在李世民的身边,最大的作用是情报收集。李世民就是靠着他的情报,胜了玄武门的那一场仗。如果说明面上的功劳第一是长孙无忌,那么背地里的功劳第一,非袁天罡手下的不良人莫属!

    他本以为,凭借着这场功劳,他能成为李世民无可替代的臂助。事实也确实如此,在李牧出现之前。

    李牧成立锦衣卫时,袁天罡便有所觉。但锦衣卫在李重义做指挥使的时候,职能更偏向明面上,他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当独孤九做了指挥使的时候,他重视起来,却发现已经阻止不了了。独孤九的手下,都是江湖上的高手,而他手底下的不良人,多是普通老百姓,双方暗中碰了几次,都以不良人这边死伤告终。

    也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刺杀事件,李世民对袁天罡表现出了不满。与此同时,东厂西厂的成立,彻底把李牧推向了袁天罡的对立面。东厂西厂的主要职能,与不良人有巨大的重叠。尤其是在袁天罡收到消息,李世民在李牧的建议下,欲派东厂太监到矿区坐监,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此前,袁天罡一直没有与李牧和高公公爆发冲突的最重要的原因,是利益冲突还不大。无论是锦衣卫也好,还是东厂西厂也罢,都只是局限于长安一地。而不良人则遍布天下,长安城虽然重要,但也不是不可舍。

    李牧和高公公,都是李世民身边的红人,若非必要,他哪个也不想得罪。

    但若派出太监坐镇矿区,情况就不同了。太监无根,只能忠诚皇帝,到了地方上,东厂的势力势必扩大,届时无论是长安还是地方,不良人的空间都会越来越小。

    更重要的是,东厂的这些太监,也都没有白给的。高公公一身诡异的功夫,他的这些干儿子干孙子们,也都学了他的本事,论及战力,不在锦衣卫之下!

    反观他的不良人,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唯独缺少高手。这些人,搞一搞情报还成,涉及到硬碰硬的事情,每一个能成事的。

    袁天罡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他必须想办法反击。

    推背图,便是他反击的手段,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他还是操起了老本行。

    在这方面,他是有真本事的。绝非西市街口算卦之流,但他的本事,在于‘算卦’而并不在于‘推演’,所以他找来此道中百年难遇的天才李淳风,一起做这件事。在做之前,他便告知了李淳风,做这件事的风险,李淳风也是此道中人,自然明白厉害。但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俩人便行动了起来。测算出来一个茫茫天机之中,可以窥伺的点,没想到心神被搅和了进去,想撤也撤不出来了。

    这就像是一个水龙头,本来只想接一盆水,水阀坏了,接出来一缸水。眼见着李淳风的生命力流逝,袁天罡也束手无策。时也命也,正巧此时李牧来了,推了李淳风一下,才把他的心神从天机的漩涡中拉出来,算是捡了一条命。

    但也是因此,明晰看到的未来,混乱了起来。有声‘电影’变成了无声‘电影’,还得猜看到的画面是什么意思。否则,按照袁天罡的预想,应当是可以得到明晰的信息的。

    回到了地宫,袁天罡屏退了随从,把卷轴展开,开始为其做‘颂’。

    第一幅图第二幅图比较简单,很快就完成了。到了第三幅图的时候,袁天罡迟疑了起来。推算大唐国运的时候,刚开始,情况还非常正常,直到李淳风推出“唐三世之后,则女主武王代有天下”,吓了不轻,心神才被搅进了天机之中。

    “武氏……”袁天罡喃喃念叨,李淳风的推算,验证了他之前的卦象。武家的那个小女孩,必是大唐江山祸乱之主。

    说起与武家的渊源,要从袁天罡自己说起。袁天罡本是隋文帝杨坚子,生于开皇三年。因皇后独孤氏嫉妒,杀其母,把他送给了袁家抚养,才姓了袁。年少时,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上山修道。后来他父亲病重,回到故乡,在他父亲临终之前,将秘密告知了他。当时隋末大乱,袁天罡想救,但隋朝气数已尽,如何救得?

    但身为隋朝宗室,亡国之恨不可忘。他总得做点什么,此时大唐已立国。袁天罡起卦,卦象言大唐并非短命王朝。此乃天数,非人力所能抗衡。想要造反,推翻大唐,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他见到李世民,观其有帝王之气,便退而求其次,选择辅佐李世民,让李唐兄弟嫌隙,父子猜忌,最终,他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使得身为次子的李世民做了大唐的皇帝。

    这是他复仇的第一步。

    做完了这些,袁天罡的心中的恨意,缓解了不少。且,在与李世民的相处中,他也感受得到,李世民确实是一个英明之主。他的念头便开始动摇了,为了一己之恨,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真的对吗?

    就在他动摇的时候,李世民派他四处查访建成遗子。路过利州,时任的利州都督武士彟宴请他,求他为家人相面。

    当时李世民初登大宝,清算朝中李渊的旧党。武士彟年轻时,曾作为隋朝的鹰扬府队正,与李渊结交。李渊在隋朝时曾领兵屯守汾、晋,也在他家休息,有通家之好。武士彟做木材生意,赚了不少的钱,在李渊起兵的时候,倾家荡产地支持他,起兵之初,确实起了不小的作用。

    李渊也没亏待他,武德年间,屡次加恩,他身上没有实际的功绩,却因此得封国公,可见一斑。他对李渊也是极尽忠诚,李世民上位之后,自然不能留这样的人,便把他改授利州都督,名义上是升官,其实是暗降,发配了出去。武士彟心知肚明,他自忖这辈子的命运也就这样了,只要李世民做皇帝,他再无重用之时。但他不想自己的后人受到自己的连累,听闻袁天罡的名声,就想请他帮忙看看。

    袁天罡有事在身,本不想应允。但武士彟的继室杨氏,乃是隋朝宗室之女。算起来俩人还是堂兄妹,念着这份情谊,袁天罡还是赴宴了。席间,袁天纲给武士彟的几个孩子相了面,也就是在那时,他见到了尚在襁褓的武则天。一个女娃身上,竟显出了帝王之气,当夜他捕捉到了一丝天机,冥冥之中看到了一副画面,一个女子,穿着帝王的冕服,登上了九五之尊之位。

    随后,彗星当空,妖星降世,这一丝天机也被掐断,让他再也看不见了。

    如今李淳风的推演,验证了他当日的卦象。似乎李牧这颗妖星,没有对这件事产生什么影响。

    但袁天罡就有点想不明白了,他之前算卦得出大唐江山要绵延将近三百年。可是如今却又说,会有一个姓武的女子成为皇帝。到底是哪个卦象是错的?

    等等!

    忽然,袁天罡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也许并非是这女子做了帝王,而是如同汉朝吕后一般呢?

    想到这儿,袁天罡又掐算了起来,冥冥之中天机滚动,又让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但就在他即将看的清楚的时候,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报,洛阳侯又来了。”

    袁天罡恨得咬牙切齿,妖星就是妖星,总会遭他影响!他试图再占卜一卦,却做不到了。袁天罡放弃了,平复情绪,道:“请洛阳侯在我的值房稍等,马上就来。”

    “诺。”

    报信的人退下,袁天罡提起笔,斟酌词句,写下了一首颂诗。

    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遗枝拨尽根犹在,喔喔晨鸡孰是雄。

    犹豫了一下,他把后两句划掉了,改成了:陵前碑矗空无字,功比山高流水长。

    他终究是没能抵住心中的恨意,把警示的词句删去了。

    ……

    袁天罡收拾妥当,从地宫出来,来到值房见到了李牧。见礼过后,袁天罡询问李牧来意,只见李牧笑了笑,从怀中拿出一沓子宣纸来。

    “这是什么?”袁天罡伸手接过,打开,只见这些纸张上面,画的全都是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比如说眼前这一幅,天上有巨鸟,巨鸟腹中坐着人。翻开下一章,路上摆着一个铁盒子,铁盒子下面有四个轮子,没有牛马,却似在走……

    李牧凑近来,道:“袁道长,这是我的拙作。昨日晚间就寝之前,我洗澡的时候,我的五夫人帮我搓背,搓得实在是太舒服,我就睡着了,梦中游历千年,见识到了这些场景,醒来之后便画了下来,我取名为搓背图。听闻道长对推演未来之事深感兴趣,便拿来给道长一观。”李牧握住袁天罡的手,煞有介事道:“道长可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这些图所展现的场景,的确是一千多年之后,我梦见了的,真真切切。”

    说着,李牧还把手腕露出来,上头有一道红痕:“人言泄露天机必遭天谴,瞧瞧,我就遭天谴了,早晨出门的时候,手腕被门给夹了。”

    袁天罡只道李牧是在戏耍他,强忍怒气,道:“多谢侯爷美意,这些图我会好好研究的,侯爷还有其他事情么?”

    “没了,没啦!”李牧也不恼,起身道:“我特意给你送来,这就走了,还有别的事儿呢。以后我再梦到什么,我还给你送来。”

    “谢过侯爷了。”

    袁天罡送李牧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才转身回了值房。看到李牧留下来的图画,抓起来揉成一团,刚想扔了,又迟疑了,他把图展开又仔细看了看,倒出袖子里的铜钱,但想起一卦的念头刚刚出现,心中便烦乱不止。每次他想要算李牧的什么事儿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妖星即是变数,是没法测算的。

    袁天罡叹了口气,把李牧给的图铺平,卷起,收了起来。

    也许有用,也许没用,但只要是跟李牧有关的东西,就不容他不重视起来。

    ……

    从钦天监离开,李牧长出了一口气。从袁天罡看到图的表情上看,他应该是还没算出来,自己是穿越者这件事。李牧最担心的,便是袁天罡和李淳风会知晓这件事。这是他最大的秘密,是没法和任何人共享的秘密,若被别人知道了这件事,必然会成为他的软肋。

    甚至,李世民知道了这件事,会想尽办法的除掉他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李牧也很奇怪,袁天罡和李淳风,能推算出数千年后未来的事情,为何推算不出他穿越者的身份,但总而言之,这个结果是好的,如果袁天罡能推算出来,这就是个不死不休的局,李牧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两个人除掉的。

    飞机和汽车,都是李牧装脑疾的时候,跟李世民描述的。即便袁天罡把图画拿给李世民看了,李牧这边也不怕,大不了就是脑疾犯了,也找不出什么毛病来。

    只要这个秘密不被发现,袁天罡就没什么让他怕的。针对不良人,李牧有无数种办法去应对。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儿,倒是提醒了他另一件事儿,推背图的第三幅图,女帝武则天。

    武则天比李治大四岁,如今是贞观五年,李治两岁,武则天应该是五岁。她的父亲武士彟在利州做都督,她必然也在利州。如果李牧想干涉未来的事情,最简单的,便是派出两个杀手,把未来的女帝直接扼杀在摇篮里头,这样未来就会完全改变,与他所知的历史,截然不同,走向另一个岔路。

    要这么做么?

    李牧心中冒出来一个可怕的念头来,该不会老天爷让他穿越,就是为了做这件事的吧。纠正历史的错误?让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与皇帝无缘?

第760章 开启大航海时代?

    (十分钟后刷新)李牧想起了蝴蝶效应,所谓蝴蝶效应,源自于美国的气象学家爱德华,他曾经为了说明长期的、准确的预测气象是不可能的,用了一个极为诗意的表述: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作为一个穿越者,李牧很清楚地知道,他就是那只蝴蝶。

    大唐因为他的出现,发生了很多改变。

    历史上的李思文,名不见经传,唯一有一点儿留在史书上的事情,还不是很光彩。武则天为帝的时候,他靠李绩的门荫,官拜润州刺史。他的侄子李敬业造反,李思文知道李敬业的阴谋,事先派遣使者走小道向朝廷报告,被李敬业进攻后,拒守很长一段时间,力竭而城被攻陷。李敬业的属下,请求将他斩首示众,李敬业不同意,对思文说:“叔父阿附于武氏,应改姓武。”

    后来李敬业被剿灭,武则天听闻了这件事,真把他的姓改成了武。后世评说这件事的时候,称之为三易姓。即,徐世绩得赐李姓,避讳李世民去掉了世字,称之为李绩。他的儿子李思文,又得赐了武姓,徐、李、武、三易其姓。改姓,在古代总是牵扯到一点儿贬低的意味,因此历史上的李思文,并不十分的光彩。

    但因李牧的到来,李思文如今在大唐的‘官二代’之中,也称得上是佼佼者了。他虽然没做出过什么大事儿,立下特别的大的功勋,但看看他现在的成绩吧。十六岁据城而守,抵御义成公主残部,随后得封子爵,折冲校尉,建新城,广开商路,安置流民,方圆数百里无不称道。在大唐与高昌作战的时候,虽正面战场没有什么建树,但在后勤补给上,却是做到了尽善尽美,连以谨慎著称的他的亲爹李绩,都罕见地出声夸赞了他。

    这样的李思文,在大唐的年轻一辈中,无论谁服气还是不服气,都得承认他的优秀。

    类似的情况,还有很多,比方说长孙无忌。在贞观初年,若说朝堂上的权臣,非长孙无忌莫属。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何人敢撩拨他的虎须?但李牧来了,他不但敢撩拨,而且目前看来,还算是胜了。长孙无忌害他不成,被李世民勒令在家里养病——

    王珪,历史上的他顺风顺水,被李世民召回来之后,历任谏议大夫、黄门侍郎、侍中、同州刺史、礼部尚书。李世民把最爱的儿子李泰交给他来教导,仅此一项,便可看出对他的重视。李泰的野心,也是在他的教导之下逐渐形成的。

    但是李牧来了之后,王珪变成了一个左右摇摆的墙头草。还没等他展现出自己的谋略,就已经黯然下课,告老还乡了。

    与周边国家的关系,也有影响。

    真腊国,历史上和大唐,也就是有着‘你送我大象,我赐你绫罗’的关系,但是李牧来了,他知道真腊有稻种,让李重义带了五百锦衣卫过去,稀里糊涂的,把真腊连同林邑全都拿下了,大唐的版图因此向南扩张了上千里,多了一个郡。

    历史上的西突厥,并没有东征,但是李牧来了之后,西突厥东征了,并且因李牧的关系,与大唐成了兄弟之国。历史上的吐蕃,与大唐在松洲有一场大战,现在因西突厥与大唐结盟,这场仗没打起来,并且因内部矛盾,还把王子送来做了质子。

    历史上的‘天可汗’,只是李世民与游牧民族交流时的一个称号,但是现在,天可汗成为了一个正式的尊号,得到了西域三十六国的认可。

    除了这些,李牧还为大唐提前带来了印刷术,玻璃,香水,肥皂,银行——

    这些东西,无一不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历史。

    武则天真的会因为我,当不上皇帝?

    李牧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如果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当李世民嘎嘣一声死了之后,他还活在世上的话,他应该是不会允许武则天为帝这种情况发生的。而且若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襁褓中的李治,应当是没有机会做皇帝。李泰也不会有想取代李承乾的想法,大唐的继任者,应该还是李承乾。

    如果李承乾做了皇帝,武则天就更没有机会了。不过为了让这件事彻底没可能发生,李牧还是决定,如果以后有机会去利州,还是要把这件事解决一下。其实也不用杀人,想办法让这个未来的女帝嫁人就是了。她现在才五岁,考虑尚早,十年之后想个办法就是了。

    李牧胡思乱想一阵,马车也到了家门口了。李牧从马车上下来,闻着一阵香味儿。走进院里一瞧,大锅里头炖着肉呢。凑近一看,还是牛肉,呆愣了三秒钟,转身就要往外走。

    “贤侄,咋还要走?这都快黑天儿了,有啥急事儿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李牧不得不站住了脚,转过身来,挤出笑脸儿:“程伯父,您怎么这么得空啊?”

    “哪有空,特意找你来的。”程咬金爽朗大笑,拍拍李牧的肩膀,道:“多日不见,你不想我,我想你了——”

    李牧苦笑道:“伯父有什么事,直说无妨。”

    “倒是有一件小事儿。”程咬金的脸皮,早已经是如长安城的城墙一般厚了,他自己也觉着客套磨叽,李牧的话,正合他的心意:“我听程钱说了你要造船的事情了、”

    李牧赶忙说道:“伯父,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归了兰陵萧氏了。而且我也劝您啊,程家的产业,与这行不搭边,就算给程家做了,程家也没什么利润,反倒是得罪不少人。没什么意思,您别打主意了啊。”

    “哎呀,你误会了。”程咬金抓住李牧的胳膊,道:“我不是要造船。”

    “那你要干什么?”

    “我要买船!”

    “买船?”

    “对,买船!”程咬金斩钉截铁地说道,李牧见他态度十分认真,不像是随便说说,奇怪道:“伯父,我这船都还没开始造呢,您就要买,这是怎么个说法?”

    “你别管我干什么,我就要买。”程咬金瞪着眼睛道:“第一艘万石船,不管多少钱,我程家要了。”

    李牧哭笑不得,道:“伯父,人家萧氏花了十七万贯,才买了这造船的专利。您知道专利是啥意思么?”

    程咬金很自然地摇了摇头,李牧苦笑不已,这话真是多余一问:“伯父,内务府专利局——罢了,您回去问程掌柜吧。反正这意思就是,兰陵萧氏买了我的图纸,往后呢,造船的事情,就是萧氏的生意了。人家把船造出来了,卖给谁,不卖给谁,那是人家定,您跟我说不着。”忽然,李牧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或者您可以去问陛下,万石船是属于一品专利,战略性专利,要受到朝廷管辖的。”

    程咬金听得一脸懵,呆问道:“啥?这专利还有品阶的?”

    “自然是有啊!”李牧轻程咬金坐下,丫鬟端来了一个矮桌,切了牛肉,烫了酒,端了上来。李牧为程咬金倒了杯酒,俩人喝了,李牧解释道:“这个品阶的制度,也是最近才定的。与大唐的官制一样,分为九品。一品到三品,属于战略性专利。指的是可能会危害到大唐利益的专利,为了防止被他国觊觎,所以要受到朝廷节制。未经允许,不可以卖给其他国家,私下卖了,按罪论处。而四品到六品,则是限制性专利,只有大唐有,别的国家没有,又不会危害到大唐利益的专利,朝廷允许可与其他国家互市,但对象有限制,友好国家可以贸易,敌对国家就不行了。至于七品以下么,那是民间专利,朝廷不管,可以随便交易。”

    程家的产业,几乎没有技术性的,李牧说的这些,程咬金一点儿也听不懂。但他听到涉及‘按罪论处’,觉得这事儿还是有点严重,好奇心也上来了,追问道:“那怎么算战略,怎么算民间,谁定?”

    “自然是内务府专利局了,打个比方,就说这万石船吧。大唐有了万石船,不但能运人送物,还能远征海外。跟万石船相比,他国的小船便如同舢板一样,别说是水战了,一走一过带起的浪花估摸着都能给他们掀翻了。此等国之重器,自然是战略性专利了。”

    “但若是烈酒,就比方说我酒坊里头的酒。就算卖到了他国,也危害不到大唐利益。而且别的国家,也不是没有酒。哪个国家造不出来酒呢?所以这就是一个民间专利,朝廷是不管的。”

    程咬金紧皱眉头,道:“这些我能听懂,我只是没听明白,为啥要申请专利啊?”

    “为了卖钱呗。”李牧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含混不清道:“就说这万石船的图纸,我卖给了萧家,转手就是十七万贯,这不是钱么?”

    “你都拿走?”

    “那是自然,我设计的船啊。”李牧见程咬金羡慕得已经要变形了,赶紧说道:“伯父,我也很累的好吧,您当造船那么轻松呢?万一造不出来,我还得赔给人家。您还没说,您要买船干啥呢。”

    “唉、”程咬金知道瞒不住,也就说了,道:“前些日子,我见着陛下。也是闲谈,陛下说你说的,南海诸国,稻米一年三熟,还有四熟的地方。”说着话,程咬金瞥了李牧一眼,道:“如今新政逐渐施行,大唐的田地,按人头分了。我们家的地,除了我的军功田,也被朝廷收回了不少。以前卖米,现在得买米吃了。若是有一艘大船,我找点人出海,把你说的一年三熟的地占了,粮不愁了,钱也不愁了,岂不美哉!”

    李牧听明白了,敢情程咬金是看在大唐做不了地主了,想去南海做地主。能有这样的思维,李牧真的是不得不佩服了。谁说程咬金是个粗人,这心思细腻着呢!

    “伯父,您的想法,也不能说不对,只是——”

    程咬金瞪大眼睛,道:“你就是不想卖给我!”

    “哎呀,我不是跟您说了,这事儿得是萧家和陛下做主。我已经把专利卖给人家的,钱我都收了,契约都签了,要是为您破例,按照契约,我得赔人家三倍。十七万贯的三倍,五十一万贯,我拿什么赔?您要是有这些钱,那您给我,我豁出去了。”

    “我没钱!”程咬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五十多万贯,程家里里外外都折腾变卖了,也没这个家底儿啊。

    “伯父,买船的事情,都是小事儿。萧家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买了我的专利,他必然是要做生意的。您在陛下那儿也有面子,陛下从未怀疑过。李牧听明白了,敢情程咬金是看在大唐做不了地主了,想去南海做地主。能有这样的思维,李牧真的是不得不佩服了。谁说程咬金是个粗人,这心思细腻着呢!

    “伯父,您的想法,也不能说不对,只是——”

    程咬金瞪大眼睛,道:“你就是不想卖给我!”

    “哎呀,我不是跟您说了,这事儿得是萧家和陛下做主。我已经把专利卖给人家的,钱我都收了,契约都签了,要是为您破例,按照契约,我得赔人家三倍。十七万贯的三倍,五十一万贯,我拿什么赔?您要是有这些钱,那您给我,我豁出去了。”

    “我没钱!”程咬金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开什么玩笑,五十多万贯,程家里里外外都折腾变卖了,也没这个家底儿啊。

    “伯父,买船的事情,都是小事儿。萧家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买了我的专利,他必然是要做生意的。您在陛下那儿也有面子,陛下从未怀疑过。“伯父,买船的事情,都是小事儿。萧家花了这么大的代价,买了我的专利,他必然是要做生意的。您在陛下那儿也有面子,陛下从未怀疑过。

第761章 公平公正

    程咬金挑了下眉,笑了,他明白李牧的意思,但他现在不能接茬。因为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了程家。程家也不是他一个人,他有六个儿子。他奔忙到头,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六个儿子么?他虽然与李牧亲近,视他为子侄,但远近亲疏他还是分得清的。

    李牧如今的风头一时无两,却并非是一点儿危机都没有,前些日子的事情,给他提了醒儿,李牧的才能已经引起了皇帝的忌惮,把程家绑在他的身上,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

    古往今来,贤臣不得好死的太多了。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为他做的太好了。当今的皇帝,是一个明君,文治武功都是上等,但即便是这样的君主,也压不过李牧的锋芒,那么等他百年之后,新皇登基,李牧羽翼已丰,必权倾朝野,倘若有了不臣之心,江山更替,只在一时。

    没有一个皇帝能够无视此等隐患,再贤明的君主都难以避免。

    “那就等着吧,你小子有熊心豹子胆都不敢做的事情,我这么大岁数了,还是谨慎点吧。”

    李牧听懂了程咬金的意思,也没说什么,笑了笑,便扯开了话题。

    ……

    说是结党自保,可结党,有那么好结么?

    李牧自忖与程家的关系算是不错了,但是今天才刚表露出一点意思来,程咬金便打了哈哈——但李牧并不怪他,程咬金有他自己的难处,那么大一家子人,李牧能理解。

    可是,若没有程家的实力,李牧也犯不着跟他结啊。但若有程家的实力,还义无反顾地跟自己结党了。一家两家还好说,若是有那么三家五家,李牧苦笑一声,心道,这不就是准备造反了么?自己是李世民,也不可能视而不见。

    好像怎么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解决办法了。

    其实仔细想来,李牧和李世民之间,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仇怨。三个字可以概括,‘想多了’。好像也就仅此而已,即便是因为身世的问题,如果双方能够坦诚,彼此信任,开诚布公,好像也没多大事情。因为李牧知道自己不是李牧,他也根本没想过要为李建成报仇。

    但问题是,他说了,李世民会信么?天下人会信么?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是个人都会下意识地觉着,如果李建成有后人,不可能不为他报仇。

    “老子是真的就没想过报仇啊……咋说才能信呢?”

    ……

    李牧本想快点回洛阳去,但长安这边儿的事儿,却一直都处理不完。

    内务府交给了太子,李牧本以为可以清闲,但李承乾对内务府一无所知。东宫的属官们,倒是有些能力。但他们想染指内务府,却是万不可能的。内务府十局在这一点上意见统一,那就是,内务府必须有其独立性,不可成为东宫附庸。他们都是李牧亲手‘栽培’的人才,心里头自傲的很。内务府的事情,别说是东宫的属官,就是三省六部的大佬,让你们来做,你们做得来么?这不是官大官小的事儿,纯粹就是能力问题,啥也不懂就少说话。

    可是对东宫的属官来说,不说话他们又憋不住。内务府的重要性,他们非常清楚。内务府归了太子,就是日后太子的根基,这根基,还是掌握在东宫手里妥当。若把内务府比作一个小的三省六部,东宫的属官们,便自视是尚书省,是中枢,是大脑,六部得我们管着才行,否则日后太子登基了,谁才是谋划之臣,谁才是从龙之功?到头来不是白忙活了么?

    双方为此,爆发了不少矛盾,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闹得不可开交。李承乾搞不定,只好找到李牧,赶着他在工匠坊的时候,把他堵在了坊门口。

    李牧早就听说这档子事儿了,他已经决心把内务府交给李承乾,内务府的事情便是打算不管了的。但现在被人堵在了坊门口,周遭这么多人瞧着,不管又不行,心情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这事儿不太好处理。

    在心里,李牧自然是偏帮内务府众人的。但他若这样做了,难免惹人话柄,说他明着是交权了,实则还是不愿松手,欺君罔上,戏弄太子。

    这可太冤枉了,他若有这个心思,被人这么说也就算了,可他是真的没有这个心思,他是真心实意地想把内务府交出去,因为内务府对他来说,已经没有用了。人不在长安,遥控太吃力了,而且也没有必要。如今李牧追求的不再是‘权’这个字,而是‘钱’,权对他来说,太过危险,还是钱稳妥些,毕竟他的系统,越到后来,‘吃’钱越多,任何一项技能,想从高级升到大师级,耗费的金钱都是天文数字。

    李牧蹲在车辕上,看着两伙人吵得不可开交,忽然觉得非常好笑,瞧瞧这些人的嘴脸吧,满口的仁义道德,实则还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但是相比之下,还是内务府的儿郎们更好一点,至少他们自己付出了,东宫的这些油腻中年人的吃相就有些难看了,令人不齿。

    “都闭嘴吧——”李牧终于出声,但他的声音小了些,或许是没人听见,一个理会的都没有。李牧大怒,吼道:“都给老子闭嘴!”这下好了,登时鸦雀无声了。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

    上来就是无差别的范围攻击,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李牧骂的是谁,忽然,只见李牧把手指头往长孙冲的脑门上一指,道:“骂的就是你们!”

    于志宁等人登时长出了一口气,一副找家长告状告赢了的嘴脸,得意洋洋地看着内务府众人。内务府这边自然是不服气,但更多的是不理解,自打内务府成立的那天开始,他们就是李牧的铁杆拥趸,就连皇帝要杀李牧的时候,都没有犹疑过,坚持上书请愿。可谓是忠心耿耿,没成想今日与东宫的人对上了,李牧竟然向着外人。

    “我早就跟你们讲过,识时务者为俊杰。内务府虽说很重要,但也要看跟谁比,你们眼前的这些人,你们比的了么?这可是东宫的大爷,以后太子登基了——”李牧往东宫那边瞅了眼,伸手一指:“这个也许就是侍中,那个也许就是中书令,你们今日得罪了他们,想不得好死啊!”

    这话……

    听起来怎么有点变味儿,于志宁等人的话都到了嗓子眼,又憋了回去,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李承乾。

    李承乾也不傻,自然听出了李牧话语中的不满之意,急忙道:“大哥,父皇春秋鼎盛,你千万别这么说。”

    “不能这么说么?”李牧瞥了眼李承乾,仓啷一声,拔出尚方宝剑,在车辕敲了两下:“许是太子不这么想吧,但我看东宫的这些属官,好像是有点着急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不反驳就等于是默认了。于志宁站出来,道:“侯爷怎么能如此说话,我等难道不是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么?”

    “哦,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所以你们要插手内务府的事情?”

    这话里有坑,于志宁当然不会那么傻往里头跳,想了一下,斟酌道:“既然陛下钦定太子接手内务府,我等东宫属官,自然要为太子尽力。”

    “呵,你还记得自己是东宫的属官啊?”李牧冷下声音,道:“记得自己的身份就好,你是东宫的属官,做好东宫属官份内的事情。内务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侯爷!”于志宁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便要争辩,李牧打断他,问道:“不着急瞪眼睛,我来问你,内务府是陛下的内务府,还是太子的内务府?”

    “自然是陛下的!”于志宁说完,又争辩道:“但是陛下现在交给太子管理——”

    “错!”李牧盯住于志宁,道:“陛下可从未说过交给太子管理,交给太子是没错,但是让太子学,而不是指手画脚!”

    李牧哼声道:“内务府十局,哪一个是吃白饭的?毫不夸张地说,每一个局,都是独当一面。每一个局的局长,处长,都是大唐技校出来的一等一的人才,都是老子的门生,我亲自教出来,学了我的本事的!没有一身本事,能干的了内务府的事情?尔等想插手内务府,先看看自己的斤两!”

    “再说,他们现在的职务,都是陛下金口玉言封的。也就是说,他们的能力,是得到陛下认可的。是陛下让他们,在内务府担任现在的官职。尔等凭什么插手?太子现在还是太子,还没登基呢,你们就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了?未免过于心急了吧!”

    “我们没有!”

    “没有你干的什么事儿?”论吵架,李牧还从没怕过谁,他指着于志宁,道:“陛下让太子到内务府,是赐予权柄么?非也!储君需要的是能力,之前太子便化名李鱼,在内务府的城管局历练。陛下是看到了效果,便想让太子在内务府挂个名,实则是在其他九个局也都历练一番,增长见闻。不然你觉得是什么?内务府哪个职司,是随随便便就能上手的?太子统管内务府?他还嫩点儿!”

    于志宁急了,道:“李牧,你枉为人臣,怎敢如此辱骂储君?”

    李承乾忙道:“大哥说我应当,他说得。”

    “太子,此人无人臣之礼!我要与他理论!”

    李牧嗤笑道:“我没人臣之礼?在场都是见证,到了陛下面前我也敢说,早在去年,陛下就说过,要请我做太子的老师,我没有答应是因为,我与太子平辈,太子是储君,我若当他的老师,他向我行礼,多有不妥,但太子若想学什么,只要我会,我都可以教他。这事儿是当着陛下的面说的,我没有人臣之礼?”

    “反倒是你,太子都亲口说了,我说他说得,你还反驳太子,咱俩谁没人臣之礼?”

    “我、我……”于志宁被驳斥得哑口无言,跪在李承乾的面前,急道:“太子,臣没有他说的那个意思,臣——”

    李承乾也不是一点儿也不懂事,他也知道于志宁是为了自己好,想为自己在内务府多争取一点利益。可是面对李牧,他便是有这个心思,也毫无办法啊。内务府是李牧一手带出来的,也是他提议,才交到自己手里的。现在他若说一句不给自己了,也许这事儿就黄了,他是一点儿也没辙。

    “你起来吧,听大哥怎么说。”

    于志宁起身,不敢跟李牧再搭话,退后到了李承乾身后。

    有道是打一棍子给个甜枣吃,见他也老实了,李牧也不能把事情做绝。

    “内务府的每一个局,都有自己的规矩和章程。用的人,也必须得是合格的才行。除了城管局外,其他九局所用之人,必得是大唐技校成绩优秀的毕业生才行,达不到大唐技校的毕业标准,任谁也插不进内务府去,内务府不缺指手画脚之人。今儿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要是不服,可以去陛下那儿弹劾我,看看老子在乎不在乎。”

    “你们东宫的属官,想插手内务府的事情,可以!到大唐技校考试去,按考试成绩,给你们分派到各局。局长的位置是陛下钦定的,没你们的份儿,想也别想。往后在内务府,按规矩行事,谁要是不该说的乱说,有事儿没事儿就指手画脚,仗着自己东宫的出身肆意妄为,丑话说在前头,小心自己的脑袋!”

    说完,李牧又补了一句,道:“就算是太子,也不能例外。内务府十局,便如同十门课,如今城管局算是毕业了,其他的九局,太子要一一的考试,一一的实习,等到什么时候,十局的事务太子都精通了,内务府才算是真正交到了太子手上!”

    李承乾听到这话,顿觉两眼发黑,喃喃道:“大哥,你说的是真的么,这得多久啊——”

    “多久也不嫌久,一年不成五年,五年不成十年。陛下春秋鼎盛,有的是时间给你学!”说罢,李牧钻回车里,声音传出来:“都给老子让开,谁再敢拦着老子的车,不管是什么缘由,直接剁碎了喂狗!”

第762章 都是为了孩子

    工匠坊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李世民的耳朵里。李世民只是笑笑,没有任何表示。高公公和袁天罡二人,吃不准李世民是什么心思,不敢添油加醋,这件事便就这么过去了。

    两日后,旨下中书省。因弘文馆学生出身贵族,不专经业,敕令归国子监生例考试,一视同仁。弘文馆教习增减之后,专司负责各国留学长安诸生。藏书移置崇文馆,崇文馆教习,兼弘文馆,国子监教习。

    旨意下达,众皆哗然。

    这道旨意,等同于是废止了如今的弘文馆,让弘文馆从一个‘贵族学校’变成了一个‘留学生大学’,初衷都改变了。原本的学生,到了国子监去读书。按后世的理解,就是原本在重点大学读的好好的,给撵到了普通大学一样。

    学生家长自然不干,旨下当日,便有十余道奏折呈上,都是引经据典,劝诫李世民不要这样做的。但是这些奏章,通通都被驳回了。驳回的理由只有一张‘成绩单’,乃是弘文馆的一次策论考试,一共六十余名学生,四十多篇狗屁不通的文章,实实在在地印证了旨意上那句‘弘文馆学生出身贵族,不专经业’,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楚,不是朕不给面子,实在是你们家的孩子太垃圾,留在弘文馆,是浪费教学资源。

    反对的声音,渐渐平息。紧接着又一道旨意,让整个朝堂都沸腾了起来。

    兵部暂设‘讲武堂’,为兵者研究武学之所。初期招募学员六十名,设甲乙丙三个班。就这么几句话,多余的解释一句也没有,毕业了之后,如何安置也没说。就这么一个‘三无产品’,却一下子引爆了整座长安城。

    在旨意下达之前,长安城中便有消息。说洛阳侯李牧,又捣鼓出一个新点子。想要撺掇陛下,设置一个新学校。这个学校的架构,仿照逍遥谷中的大唐技校,但实则是一所军事学校,旨在培养出大唐下一代军事人才。

    消息传出的时候,很多人不以为然。大唐以武力国,就算是文官,如长孙无忌、房玄龄这些人,最初也都是在军队里头做参军的。哪个不知道,真正的将帅,不是教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设学校培养将军这样的事情,类似纸上谈兵,不一定会有实际效用。

    现在看到旨意,他们显然低估了李牧在皇帝心中的位置。李牧说的话,陛下竟是言听计从。但也有人暗搓搓的想,陛下多抠门一人啊,设学府这么花钱的事情,陛下能答应的主要原因,还得是在这钱是李牧出的前提下。有人出钱,当然是不花白不花。至于李牧的钱从哪儿来,没人想过这个问题,好像从李牧展露头角开始,他的钱就像是源源不断一般,什么时候听过他缺钱花?有过这种时候么?

    虽然对这‘讲武堂’的前景不看好,但并不妨碍他们的热情。因为据可靠消息,这讲武堂虽说是打着‘兵者研究武学之所’的幌子,实际上却是‘陪太子读书’的地方。就如同崇文馆一样,太子在崇文馆读书,陪太子读书的人,无一不是三品以上重臣之子,为何要这样?一来以示恩宠,二来也是想给太子培养一个班底。对皇帝来说,自己的重臣是可以信赖的,他们的儿子,自然也可以信赖,如此也可避免发生太子夺权的事情。

    但崇文馆陪读,要求太过苛刻。三品以上官员嫡长子这一项,便删减掉了大部分的人,而且也不能是光有这个身份就可以,你还得是‘学霸’才行,不然若是游手好闲之辈接近了太子,把太子带坏了,这个责任谁来负?

    因为这些限制,导致了能入崇文馆的学子,多是文官的孩子。很多陪李世民打天下的武将,如程咬金之流,他家那六个铁憨憨,这辈子是没进崇文馆读书的机会了。

    现在有了‘讲武堂’,情况就不一样了。它给武将们一个机会,我家的儿子读书不行,但打仗可以。不要忘了,古语有云,文人相轻,武人才重义。一起读书的感情,哪有一起扛枪来的实在?

    旨意说得明白,讲武堂由兵部筹办。兵部尚书是侯君集,自然是来找他。大家都是秦王府出来的袍泽,又都在兵部混,平日里称兄道弟,战场上急眼了骂娘,也没多少敬重。虽说侯君集现在是兵部尚书了,却也没几个把他太当回事的,就拿程咬金来说,他就从来没把侯君集放在眼里过,程咬金就一直觉得,侯君集的兵部尚书,不是靠本事当上的。无论是资历还是军功,他都只能算是一般般。

    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来送礼了。只是因为心里的别扭,多磨叽了一会儿,就这一会儿,他现在连巷子就进不去了,前头已经排满了。

    程咬金探头出去瞧了眼,又把帘子放下了,嘟哝道:“这都是些什么人,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平时喝酒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侯君集谄媚邀功,名不符实……这下好,用着人家了吧,都来送礼了,真真小人也。”

    车夫是程咬金的一个帐下老兵,听到这话,用力地抿住了嘴巴,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这说得不就是你自己么?每次与诸将军饮酒,头一个说人家侯大将军的,可不就是你程大将军么?前日还听你和鄂国公嚷嚷,说兵部尚书是个人都能当,给狗挂个印狗都能当。还说西域那场功劳,靠的都是你的贤侄李牧,某人只是带兵去溜达了一圈儿,啥也没干就捞了功劳。这活儿用不着将军,你帐下一个老兵都能做了。

    怎么今日,这话好像都跟您没关系,都成了别人说的了?

    程咬金呆坐了一会儿,见马车也不动弹,心中愈发的烦躁,开始了自我怀疑,喃喃自语:“想我老程英雄一世,竟也落得这副田地,都跑来给侯君集送礼了,这事儿我怎做得?奇耻大辱,大辱!”

    程咬金越说越闹心,终于,咬了咬牙,道:“调头,走,给他送礼?他也配!”

    车夫应了一声,程咬金抱着膀子生闷气,等了会儿,还不见马车动弹,程咬金大怒,撩开帘子骂道:“你这蠢材,让你往前你走不了,调头往后还走不了?咋,老了,赶个车都不会了?”

    车夫苦笑:“大将军,后头也都堵上了。”

    “后头堵个——”程咬金回头看去,整条街满满登登,全都是马车。好巧不巧的,一眼看到了也撩开帘子往前瞅的房玄龄,俩人对视,好不尴尬。

    “房相也来了。”

    “大将军不也来了么?”

    “唉——”

    “唉——”

    两人论地位,都不在侯君集之下,但现在却在此聚齐,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孩子?

    ……

    太极宫外,一个小太监对高公公耳语了几句,高公公摆摆手,小太监悄声退下了。高公公轻轻推开殿门,往里头瞧了瞧,李世民和李牧正蹲在一张巨大的地图上头研究着什么,等着俩人说话有了空档,高公公才进去,来到李世民身后,道:“陛下,如您所料,这满朝的文武啊,都跑侯大将军府上聚齐儿了,就连房相和程大将军也都去了。”

    李世民冲李牧努了下嘴,李牧嘿嘿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其实这事儿,谁都知道根源不在侯君集的身上。直接找李世民,或者找李牧,都要比找侯君集更管用。但是,他们却不能那样做。

    怎么找啊?直接找李世民?那岂不是等同于直接说,陛下,我儿子不成材,您看我这张老脸给个面子,让我儿子进讲武堂吧。能在李世民面前说上话的,哪个不要脸?就算不要脸了,谁又肯承认自己的儿子不成材?

    找李牧就更不行了。李牧是个什么人,谁心里没数。他会做赔本的买卖?你找他帮忙,他就肯帮么?他马上就去洛阳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还是涉及军事这么敏感的事情。就算他帮了,代价也绝不会小。而且传到了陛下耳朵里,还会被打上此人与李牧亲近的烙印,日后都是祸患。

    所以,无论是李世民还是李牧,这些人都不能找。他们只能按照旨意上指引的,去找侯君集。但问题是,侯君集也不是傻子。圣旨上点名‘兵部’的用意,侯君集能不清楚么?他若真的收礼办事儿,李世民会怎么想他?是眼前的一点钱财重要,还是陛下的信任重要,侯君集心里还是分得清的。

    因此,无论是谁送礼,他都挡在了外头。家人来送礼的,挡在外头也就罢了,好多都是如程咬金一样,亲自登门的。哪个地位也不比他低,不见一面不合适,见了面话就多。话起当年来,面子就抹不开,程咬金觉着马车一动不动,便是这个缘故。

    这种情况,是李世民和李牧早就料到的。也是俩人故意为之,但却不是商量好的。李世民这样做,是为了看看李牧会如何做,看看侯君集会如何做。他想看李牧出手帮什么人,这样他才能知道,如今朝堂上,到底哪些人是‘李牧一党’,心中做到有数。同时,他也想看看侯君集会如何做。他早收到密报,侯君集贪恋财物,在运送从高昌掳掠的财物回长安的途中,让录事做了假账,不少宝物都被他占为己有了。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李世民也不可能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为了一点财物,就斥责自己的大将。他只是想知道,侯君集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

    李牧的想法,就是想有人来求他,谁求他都会帮忙,目的和李世民猜的一样,结交一些盟友,这样长安这边有事的时候,会有人为他说话,哪怕是为了还这个人情。

    这不能叫阴谋,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谁都能看得清楚,心里明白的。所以这坑,没人跳。李世民看李牧的那一眼,其实是在说,你瞧,你那点小心思没用吧。

    李牧嘿嘿一笑,等同于是默认了。

    但其实,李牧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就是想让李世民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离开长安后会遭到攻讦,他在害怕这件事,以此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是没有不臣之心的。如果有人攻讦他,陛下到时候您可得仔细想想。

    君臣二人,彼此心知肚明,因此无需多说什么。

    地上铺的地图,是长安到洛阳之间的地图。今天李牧来找李世民,是为了驰道的事情。

    所谓驰道,并不是类似于后世的‘高速公路’,更形象一店来说,应该是‘高铁’。驰道的修建,始于秦始皇,而且有记载的,也只有秦始皇时期,才有驰道。

    驰道在当时,是始皇帝的专用车道,皇帝下面的大臣、百姓,甚至皇亲国戚都是没有权利走的。规定的宽度是五十步,两旁种有树。原理和现代铁路无异,只是不是用蒸汽机车牵引,而是用马力拉动。轨道当然也不是铁铸造的,而用木材铺设。作轨道的木材质地坚硬,经过防腐处理,几年也不会腐坏。

    长安也是秦朝的都城,附近留有秦驰道的旧址,仍依稀可辨。李牧和李泰已经去研究过,惊叹于古人的智慧。在测量的时候,李泰发现,驰道上,两根枕木距离和人的步子很不合适。一次跨一根显得步子太小,跨两根又太大,在枕木上走路既慢又很不习惯,也不方便日后修缮。但研究之后,才知道为何秦人这样做,因为这个距离,不是给人准备的,而是给马准备的,马匹在奔跑的时候,跨越的距离,正好与枕木的距离合拍。马匹一旦拉车到了轨道上,就不由自主地飞快奔跑,一直到体力衰竭。

    而到了马差不多累的时候,就会抵达一处‘车站’,车站会把枕木之间慢慢填充,让马可以减速下来最终停止。停下来之后,疲惫的马匹卸下来休息,换上一匹吃饱喝足休息好的马继续前进,达到‘换马车不停’的效果,大大节省时间。

第763章 发行国债

    或许有人会觉得疑惑,如此先进的轨道交通,为何没有流传下来呢?李泰为此,也进行了考证。

    李泰认为,秦朝是一个短命的王朝,秦始皇统一六国,连年征战,秦末动乱,也是旷日持久。民间百姓几乎没有休养生息过,造成了很严重的破坏。

    到了汉朝时期,文、景帝已经没有能力为自己的御车配备颜色相同的马,许多将相只能坐牛车。由于严重缺少马匹,驰道自然也就被废弛了。而没有车子在上面跑的驰道,由于枕木的存在,反而阻碍了交通,所以秦始皇的“轨路”,有的在战争中被毁,其余的绝大部分也在战后被拆,成了普通的路。

    汉朝的经济到了很久以后才复苏,又长期实行无为而治,所以也一直没有劳师动众重修“轨路”。加上秦朝的驰道太宽,不利于维护,许多道路被开垦为耕地,变窄了,甚至完全不复存在了。

    还有,秦朝的“轨路”显然是用于长途运输的,为了统治六国之地。而汉朝长期分封诸侯,用另一种办法构建了稳定,没有长途运输的必要,运输线变短,驰道也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性。驰道的维护成本是非常高的,当必要性失去了之后,自然而然也就荒废了。

    说到底,还是一个钱字。

    秦始皇可以修建驰道,也不是秦朝多么有钱。而是秦灭六国,集六国之财,成了一个暴发户,在他做皇帝的几十年中,他不缺钱而已。等他驾崩之后,秦二世无能,老底子也花得差不多了,自然就维系不了了。

    李世民所担忧的,也差不多。他现在有点钱,这钱,就是李牧从高昌‘抢’回来的那笔钱,李世民本来已经算计好了,这不是东城兵工厂已经基本竣工了么,想把钱拨过去,打造骑兵装备。这些钱不够制甲,但可以打造几千把马槊,也是不小的提升了。

    但是若用在修驰道上,仅仅长安到洛阳这一段,就要两倍于此的钱。这些钱扔进去了,连个水花都飘不起来,顶多就是个起步资金。李世民担心后续的财力跟不上,到时候修了一半,不上不下的,完全是浪费钱。

    还有就是,驰道得有马匹。在不过于消耗马力的前提下,加上一定的负载,约莫百里就得让马匹休息。长安距离洛阳,约莫七百八十里。也就是说,得设置八个站点才合理。八个站点,得多少马匹?驿站,马厩,货栈,哪一样不是钱?

    光是想想这份投入,李世民的脑袋就大。他跟李牧研究,研究的也是钱。他有一种感觉,李牧虽说是能给他挣钱,但好像也更能花钱,他每次手里有点钱,想搞一搞自己的骑兵的时候,李牧总能想出办法来,把这笔钱给花掉。

    “李牧啊、”李世民终于是忍不住了,道:“朕有一句话,憋在心里许久了,今天不得不说了。”

    李牧抬起头,眨巴眨巴眼睛,道:“陛下有话为何憋着?臣聆听圣谕啊。”

    “行了,收起你的嘴脸。”李世民厌恶地瞪了李牧一眼,道:“朕是想说这钱的事儿,朕忽然有种感觉啊,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朕手里就不能有点钱,朕只要有点闲钱了,想开始打造骑兵了,你总能给朕找点花钱的地方。”

    “陛下,臣可——”

    “你先别说话!”李世民打断李牧的辩解,道:“你总是在跟朕说,投入越大,回报就越大。是,你说得对,朕也确实看到回报了,但是,李牧啊。朕的骑兵到现在可还是没见着影儿呢,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回报有了,但都让你干别的用了,那里外里,朕的回报哪儿去了?朕最初就是想搞点钱,弄个像样的骑兵出来,现在骑兵呢?马没有,兵器也没有,甲胄更没有,骑兵在哪儿呢?”

    李牧被噎住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李世民心心念念的万人骑兵,到现在还啥也没有呢。他预备做骑兵的钱,不是投入了兵工厂的营建,就是花在了修葺长安城巷道上,真正投入到骑兵上的钱,到现在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呢。

    李牧咧嘴笑了笑,道:“陛下,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虽然没看到骑兵,但是看到了欣欣向荣的大唐了呀。江山固若金汤,您那么着急要骑兵做什么?骑兵,那是要钱的。而且还不是一次性的钱,每年养兵养马,都花钱。一次消费,终生赔本。但是用在民生上的钱,可是增值的呀。比方说这驰道,修建了之后,长安城再无断粮之忧,两地往来密切,商贾如云,光是税收,朝廷就收得手软,陛下您得向前看,不能只看眼前啊!”

    “说得太好了、”李世民忍不住拍手,李牧脸上刚浮现出笑容,他又把手摊开:“但是朕的骑兵在哪儿?朕不过就是想要个像样的骑兵!”

    李牧叹气:“陛下您这就是抬杠了啊,江山是您的,可不是我的。我这帮您想主意,帮您办事儿,您只盯着骑兵,骑兵有啥用,能让老百姓填饱肚子么?”

    “可若无骑兵,威慑力不够,蛮夷便会窥伺中原,到了那时,百姓的命都不保,能不能填饱肚子,重要吗?”

    “陛下您要是这么说!”李牧的脾气也上来了,把手里的笔一扔,一屁股坐在地上:“那臣不管了好吧,反正修不修驰道,跟对洛阳也没有大碍,穷的是长安又不是洛阳。臣的洛阳城乃中原腹地,四通八达,水陆皆是坦途,加上臣的手段,用不上三年,超长安城一倍没有问题。丑话说在前头啊陛下,到时候您要找臣要钱,臣可没有!”

    李世民瞪眼:“咋,你跟朕算账呢?天下都是朕的,朕找你要钱要不得?”

    “陛下!”李牧梗着脖子跟李世民掰扯:“您能不能分得清,啥叫中央财政,啥叫地方财政?”话一出口,李牧就后悔了,他说这话简直跟放屁一样,李世民又不是穿越者,他能分得清就见鬼了。

    李牧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道:“陛下,所谓中央财政,就是各地方上缴朝廷的部分,比方说税收,矿产收入等等,而地方财政,就是一府一县自己的收入,天下有穷县有富县,为何有贫富啊?就是各地方的出产不同,价值不同,甚至管事的本事不同。臣不是夸口,赚钱这方面,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臣的对手。臣以后主政洛阳了,自然得以洛阳为优先。臣赚的钱,除了按规矩上缴朝廷的部分,剩下的钱,得先留着发展洛阳。到时候那钱啊,可不能像陛下之前那样,随便从臣的钱袋掏了。得问问洛阳的几十万百姓答应不答应,陛下是皇帝啊,不能打劫吧?”

    “你——”李世民被李牧也噎了一下,李牧说的也没啥错处,让他主政洛阳,那是李世民亲口说的,他专心发展洛阳,是题中应有之义,总不能让李牧‘身在曹营心在汉’,在洛阳赚钱,都运到长安来吧。

    “洛阳和长安,都是大唐的城池,你分得那么清楚作甚?”

    李牧笑了,不答反问,道:“那内库和国库,也都是陛下的金库,陛下怎么不把内库的钱,都搬到国库去呢?”

    “朕那是因为——”李世民又被噎了一下,气得嘴角抽搐。这叫什么混账话,内库的钱都搬到国库去?那朕以后给妃嫔买点胭脂,还得去国库支取了?到时候花的多了少了的,还得让御史台的人过过目,日子还能活么?

    “朕懒得理你!”李世民甩袖子站了起来,背过身板着脸道:“这钱朕可以出,但是骑兵也不能拖了,要么你安排修驰道的钱,要么你安排造马槊的钱,怎么办你想主意,反正事儿不能耽误!”

    “陛下,您这是耍赖,臣就算再有本事,也不能凭空把钱变出来吧!”

    “你自己想办法,朕交给你了!”李世民说完,就要赶李牧走,但又觉得有些不妥,好像是太过于无赖了些,便道:“你想怎么做,朕配合你就是了,但是,朕的骑兵真的不能再拖了。”

    “为——”

    “别问,朕自有用处!”李世民打断李牧的话,摆了下手,高公公凑过来,堆笑道:“侯爷,陛下乏了,您请吧?”

    李牧还能说什么,叹了口气,行礼告退出去了。李世民透过玻璃窗,看着李牧走远,自觉有些过分与惭愧,等高公公送李牧回来了,问道:“那小子没嘟囔吧?”

    高公公摇摇头,道:“没有,侯爷不但没嘟囔,反而看起来还挺高兴的、”

    “挺高兴?”李世民不懂了,奇怪道:“他高兴什么?难不成这小子被朕给逼疯了?”

    “老奴也不清楚,只是听侯爷说。这个大买卖,陛下不做,有的是人做,他拿去送人情是正好。”

    李世民紧皱眉头:“他这样说?难道朕错了?你快去把他追——”

    高公公转身要除去,又被李世民给叫住了。

    呆坐沉思了一会儿,李世民又道:“算了,朕实在是猜不出他会怎么做了。万一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让朕把他叫回来,朕可就上了他的当了。不管了,不管了,只要把事儿给朕办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高公公强忍着没笑出来,躬身退了下去。

    李世民敲着桌案,兀自还在猜,李牧想要怎么做,才能花一份钱,把两件事都办妥了。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李牧真的是能变出钱来。

    “那他就是神仙了——”李世民哑然失笑,李牧虽然种种神奇,但他毕竟是个人,怎么会是神仙?

    没有的事儿!

    ……

    “卖报,卖报!大唐贞观五年第一工程,长洛驰道工程正式启动,相关国债即日发行,限时限量,欲购从速,回报率高,欲知详情,来份《大唐日报》吧!”“国债都不知道?国债就是……”“国债都不知道?国债就是……”

    “听说了么?要发行国债了!”

    “啥是国债?”

    “国债都不知道?国债就是……”

    一夜之间,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谈论起了‘驰道’,‘国债’的消息,回报率,抢购等词句,也都成了热门词汇。呆坐沉思了一会儿,李世民又道:“算了,朕实在是猜不出他会怎么做了。万一他是故意这么说,想让朕把他叫回来,朕可就上了他的当了。不管了,不管了,只要把事儿给朕办了,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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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