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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扬镳     逍遥初唐txt下载     逍遥初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4章 明眼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恶人,他没有为难你们吗?”

    丫鬟弯腰帮魏璎珞解绳子,道:“侯爷就是爱玩笑,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把我们带过来,先是请牡丹夫人安排了裁缝,为孩子们量身做了衣服,还让那个叫二狗的,去西市给孩子们买了鞋。如今孩子们就安置在京东集的空铺子,侯爷说,明天找工部的工匠把原来的院子修葺一下,修葺好了,再让孩子们回去住。”

    魏璎珞不信,道:“他会有这么好心?”

    “真的啊,孩子们就在外面,正在吃饭呢。侯爷让王婆蒸了馒头,还杀了一只羊,小姐没闻到香味吗?”

    魏璎珞刚才紧张,哪有空闻味道,听丫鬟这么一说,噤起鼻子嗅了一下,还真是羊肉的味道。魏征是出了名的穷,不到过节的时候,他的府上根本沾不到荤腥,魏璎珞虽然算是个大家闺秀,但是她平时吃的东西,也跟平头百姓没多大区别。

    丫鬟当然知道她的情况,道:“小姐,我吃过了,给你留了一碗。”

    魏璎珞有些脸红,道:“谁要吃他的东西,我才不吃他的东西!”

    丫鬟揶揄道:“哟哟……小姐,刚才还叫人家恶人呢,怎么一下子变成‘他’了呀?”

    魏璎珞赶紧解释,道:“你可不要胡思乱想,我……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我才不会领他的好意,再说,他只管了这一顿饭,能有什么用?只怕孩子们吃了羊肉,再喝不得粥了,这是害了他们。”

    丫鬟叹了口气,道:“我的小姐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嗯?”

    “我可不是替侯爷说话呀,但是小姐你可把人给想得太坏了。你知道侯爷为你都做了什么吗?我也是刚刚知道的,一半听小石头说的,一半是帮王婆蒸馒头的时候,听她嘟囔的。中午的时候,小石头他们跟着王婆要东西吃,王婆不给,是侯爷让王婆给了馒头,小石头感激他,就把藏起来的半个蜜饯给了他。侯爷认出这蜜饯是你给的,让那个叫二狗的,跟着小石头他们,找到了咱们。看到有这么多孩子只能喝粥度日,而且还不是每日都能喝到粥,侯爷心生不忍,就让人把孩子们带过来。他不只管了这一顿,以后的也都管了。”

    “他怎么管?出钱吗?”不等丫鬟回话,魏璎珞自己答道:“是了,他那么有钱,养这几个孩子,不过九牛一毛。”

    “不是的。”丫鬟说道:“侯爷说了,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不劳而获。今日就当是他请客,从明日开始,只有干活的人才有馒头吃。孩子们虽然小,但是有手有脚,最起码也能跑个腿,帮忙搬个东西。实在什么都干不了,还能拿扫帚扫扫地。他还说,仰着脖子等人喂的人,不值得怜悯。他可以管饭,但是不管那些懒人的饭。”

    听了丫鬟的话,再想到刚刚李牧的样子,魏璎珞完全糊涂了,喃喃道:“是、是这样吗?”

    “是啊!”丫鬟笑道:“侯爷就是喜欢捉弄人……”说着,她瞥了魏璎珞一眼,若有所指道:“也不知怎么,尤其喜欢捉弄小姐你呢。”

    “呸!”魏璎珞臊得满脸通红,道:“你这个死妮子,一碗羊肉就把你买通了。他……他这么做,只能说明他良心未泯,还算有点人性,跟我有什么关系!”

    “好好好!”丫鬟把李牧吃剩下的酱肉和酒壶收起来,道:“呐,我的大小姐,天色可不早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咱们可得回府了。”

    “我……”魏璎珞想说不要,但是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跟着丫鬟走到门外,心里还有点战战兢兢,担心看到李牧。按她心里的想象,李牧肯定会在门口,等着她知道事情真相之后,看她的笑话。

    但是等她出来,看到的只有孩子们,没有李牧,没有那个大个子,也没有出手打晕她的戴着面具的独孤九。

    魏璎珞看到抓着一块骨头啃的小石头,忙问道:“那个恶……侯、侯爷呢?”

    “他走啦!”小石头第一次吃肉,一刻也不肯停下,若不是魏璎珞问他,他根本理都不会理。

    “他就这么走了?”

    “唔……”小石头想了想,道:“啊,我想起来了,他让我帮他带一句话给你。”

    魏璎珞赶紧问:“什么话?”

    “他说,不要感激他。他是一个毫无人性的人。”小石头纳闷道:“我觉得侯爷很好啊,怎么可能是毫无人性的人,哼!说他是毫无人性的人,才是毫无人性的人吧!”

    魏璎珞的脸登时红透了!

    但是却莫名安心许多,若李牧不留下这句话,她反而会不安呢。

    这才是他啊,得理不饶人的家伙。

    这时丫鬟给她端来了羊肉汤,魏璎珞接过来,坐在了小石头旁边。她只留下了几块肉,大部分都分给了旁边的孩子们。

    王氏和白闹儿站在杂货铺的后门看着,王氏忧心忡忡道:“老头子,这个丫头,长得可怪好看。”

    “咋了?”白闹儿没明白意思,问道:“好看咋了?”

    “傻呀!”王氏瞪白闹儿一眼,低声道:“我看你那好女婿,对她可挺上心的。要是纳她做了妾,你那姑娘傻了吧唧,还不得被人家连皮带骨吞了下去?”

    “你才傻了吧唧!”白闹儿反骂了一句,把王氏骂得有点懵,道:“你个老不死的,骂我?”

    “我骂得就是你!”白闹儿把王氏拉到一边,道:“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吗?什么这个那个的,哪个比得过咱家丫头?我那女婿,要不是爱极了我闺女,能费这么大劲儿在我身上?给钱给地不说,还拿马场的份子,给我换的官做。你可知道这个官值多少钱?告诉你吧,我打听了!说出来吓死你,单算马场的份子,一个月就是几千贯,一年就是几万贯,一辈子多少钱?”

    王氏吓得瞪大了眼睛,道:“那、那岂不是几十万贯……”

    “说得没错!”白闹儿重重点头,道:“贤婿肯花这么多钱,换这个官给我,是看在我的面子吗?你我心里都有数,咱俩以前是怎么对他的。他不计前嫌,还不是因为我那闺女。你还敢说我闺女傻了吧唧,这话是没让我女婿听到,要是给他听到了。哼!你离死不远!”

    “哎呀,你可千万别说漏嘴啊!”王氏吓得快哭出来了,抱着白闹儿的大腿,浑身发抖道:“我无心的啊,我真是无心的,我是担心咱家闺女吃了亏才……”说着,王氏忽然抽了自己几个嘴巴子,骂道:“罢罢罢!我这臭嘴,以后保准不说了,要是再说咱家闺女坏话,我不得好死!”

    “行啦,又没外人。”白闹儿到底还是有点心疼自己的婆子,伸手拦了一把,往后院瞅了一眼,道:“你啊,就是不晓事。像今天的事儿,你还跟贤婿犟嘴。你算个什么,我算个什么?咱们整个白家,不都是指着贤婿手边漏出来的一点东西活着嘛?女婿想干什么,让咱们干什么,听话就是了。惹了他不高兴,再连累了我女儿,犯得着犯不着。这个姑娘,且不说贤婿对她有没有意思,就算是有!咱们也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要的时候,还得帮着瞒着……”

    “有你这么做爹的?”

    “不然咋办?!”白闹儿问道:“你说咋办?”

    王氏不吱声了。

    “唉!”白闹儿长叹了口气,道:“眼前看,我那闺女还是能拴住贤婿心的,要是真拴不住那天啊……呸呸呸,就没那么一天!”

    王氏也跟着道:“没有,肯定没有!咱家闺女,比她好看!”

    “那对!”

    忽然王氏又想到钱财的事情了,看了白闹儿一眼,心疼道:“老东西,你呀,非得当什么官。你要是不当官,要份子,咱们白家不是世世代代有个营生了?”

    “你这就是妇人之见!”白闹儿瞪了王氏一眼,道:“你懂个什么?咱们白家什么出身?商贾小贩是也!朝廷明令,商贾之人,后代不可参加科举。你想咱们白家,世世代代做商贾吗?我如今当了官,算是把咱白家的门风改了。自我之后,子子孙孙都能当官,不好吗?”

    “你怎么就看不明白。想拿份子,你得有拿份子的底气。贤婿有本事,他不要份子,人家都给他送去。咱们算什么,也配给国公一起做生意?这份子咱们拿着不烫手吗?我活着的时候,死皮赖脸的,有贤婿的面子,拿了也就拿了。但是后代呢?咱白家的后代还是商贾,国公的后代,人家是世袭的国公,到了那时候,这份子还是你的吗?”

    白闹儿说完,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抓到手里的,才是自己的。而且这钱嘛,有贤婿在,你还愁吃穿么?没听贤婿说么?这个集市,是陛下赐给他的。他如今给了我,也是可以世世代代传下去的,你懂个甚!妇道人家,做你的饭得了!”

    王氏确实没怎么听懂,但是见白闹儿有主意,心里也不慌了,夸道:“还得是我老头子,心里有算计!等送走这些小瘟鬼,晚上我好好伺候伺候你。”

    说完,王氏飞给白闹儿一个眼神儿。白闹儿心领神会,嘿嘿笑了起来。

第175章 第二个问号技能

    魏璎珞想的没错,帮助几个孩子,对于李牧来说,确实算不上九牛一毛。他会做这件事,不过是动了恻隐之心罢了。但他既然做了,就一定会往好的方向去做,在回家之前,他已经对二狗交代完了。

    这些孩子当然不能白养着,李牧自己就是孤儿,知道孤儿的心理是怎么回事。当一个人习惯了伸手要东西的时候,他很难再建立上进心和廉耻感了。而且做善事,也要讲究方法。要什么给什么,最后非但落不到好,反而还会遭到埋怨。

    连着一个月,每天都给三个馒头。忽然有一天你开始给两个了,他们不会体谅你是不是经济遇到了问题,都只会埋怨你,为什么少了一个馒头。

    人性就是如此,他们不会记得,原本他们一个馒头都没有的时候,是谁帮助了他们,因为那个时候,他们已经理所当然了。

    李牧不想帮来帮去,帮出来一群不知道感恩的混蛋。

    人活在世,最低贱的便是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的怜悯。在李牧的心里,他把这当做为人的底线之一。人这一辈子的际遇,就像是玩游戏,建一个随机属性的游戏人物。初始的属性,谁也预测不到,命好,起点就是别人的终点,命不好,只能是反过来。

    最令人无奈的是,这场游戏,不可以删号,也不可能重来。那么,命不好,就是堕落的理由吗?如果一个人这样认为,那么请收起怜悯心,因为他不值得怜悯,自己放弃了自己,或者认为别人就应该帮助自己的人,他们活该去死。

    李牧前世是一个孤儿,他努力做到游戏公司的副总监,这是一段艰难的路程。支撑他坚持下来的原因,是因为老院长的话。老院长曾说过,我能帮你的不多,未来的路你终要一个人走,你没有父母亲人,自己不努力,还能指望谁帮?

    这句话李牧一直记得,所以当他今天,有机会做‘老院长’的时候,他也希望,能对这些孩子们,起到当年老院长于他一样的作用。

    我可以伸手拉你一把,但是你的路,还得你自己走。你不能指望我,用轮椅推你一程。

    所以,李牧对于这些孩子的安排是,让他们在京东集自力更生。年纪小一点,打扫,帮忙,年纪大一点,送货,跑腿。等到他们再大一点的时候,如果有愿意从军的,他会帮着安排,如果不愿意,想做个小商贩,也由着他们。

    李牧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他不会去请几个先生,弄一个私塾,专门教这些孩子念书,让他们科举。即便他有这个能力,他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了,会动摇这个社会的基本价值。

    多少良家子念不起书?

    他给这些孤儿,锦衣玉食,还让他们读书,其他人会怎么想?既然孤儿可以不愁吃穿,还可以读书,那不如都当乞儿好了!

    这是绝对不可以的。

    这些孩子的不幸,不是他造成的,他也不会为之负责,在这点上,他还没有那么圣母。在他们没饭吃的时候,他伸手帮一把,给了他们一口饭吃,这已经足够了。至于他们未来怎样,是读书还是从军,发财还是落魄,那都看他们自己了。

    李牧自己认得清自己,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这些孩子的父母,更不是大唐的皇帝,这些事情,不归他来负责。

    而且他也负担不起,即便是前世,物质文明已经非常发达了,还是有那么多忍饥挨饿的人,谁管得过来呢?

    如果按照计算,世界每年的粮食产量,足够养活一百二十亿人口,可是为什么,还有人挨饿?

    因为这就是人类社会,不均等是其必然性。人的圣母心,还是拘束一些为好,否则就会连累自己的人生,也变成一团乱麻。

    李牧做孤儿的时候,没有给社会添负担。现在他变成了‘老院长’,他的期望就是,能帮出来一些自食其力的人,就算今日的恻隐之心没有白动了。

    小事而已,李牧没有把它当成一件大事来办,等他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把这件事抛诸脑后了。至于王氏的担心,更是无稽之谈。李牧逗弄魏璎珞,更多的是为了恶心魏征而已,他跟魏征势同水火,怎么可能做魏征的女婿。

    回到家,吃完了饭,李牧来到了工作室。

    这几日他一直忙着做‘貂儿’,做完一件又一件做完一件又一件……不知不觉,制皮技能的熟练度直线上涨。在做完了独孤九的貂儿之后,李牧恍然发现,制皮技能距离突破到高级,只差一百多点熟练度了。

    制皮升级到高级,意味着可以解开一项‘问号技能’。

    第一个问号技能的解锁条件是两项副职升级到中级,李牧第一个中级技能是锻造,后来制作曲辕犁的时候,把木工技能升到了中级,开启了第一个问号技能秘传(将秘法、配方、图纸等记录下来,作为秘籍传授他人。可自定义秘籍使用次数,可记录秘法等级低于当前技能等级)。

    第二个问号技能的解锁条件是一项副职技能升到高级,如今已经近在眼前了。

    李牧吃饱喝得,打算今天晚上就把制皮给搞了。看看这第二个问号技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为了节省材料起见,李牧没有选择做貂儿。而是学习了【初级皮革护甲套装】的升级版,【中级皮革护甲套装】,中级制皮的所有配方中,这是最节省材料的了。

    李牧还准备了三斤牛肉干,用来补充体力值的消耗,他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奔通宵干了,不升到高级,绝对不罢休!

    万事俱备,李牧把工作室的门闩上,开始使用技能。

    冲熟练度是枯燥的,一件【中级皮革护腕】能涨两到三点,一件【中级皮革护肩】能涨五点左右,一件【中级皮革护胸】也不到十点,一百多点,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直到公鸡打鸣的时候,李牧才终于做完了最后一个。而此时他已经做了二十套【中级皮革护甲套装】了。

    李牧没有立刻唤出系统,他的体力值濒临红线,赶紧抓一块牛肉干塞到了嘴里,一大块牛肉干咽下去,体力值拉升到了红线以上,李牧才长出一口气,扶着桌子来到躺椅旁边,把自己丢进躺椅里面,闭上眼睛召唤出了系统。

    如他所想一样,第二个问号技能已经解开了,后面又多了一个问号,显示的解锁条件是两个副职技能升到高级。李牧暂不去管它,打开了刚刚解开的第二个问号技能的技能阐述。技能叫做‘福袋’,描述也非常简单。

    【福袋:打开福袋,可随机得到一件物品,物品可能是配方、造物、或者技能。】.

    我的妈耶!

    怎么会是这个!

    李牧的脸都吓绿了。难道这就是现世报吗?

    这个‘福袋’系统,李牧再清楚不过了。因为这个系统的每一行代码,都是他熬夜加班敲出来了。

    这是《大唐群侠传》中最大的深坑。

    福袋,可以把它理解为‘随机箱子’。随机嘛,什么都有可能出现。这里的可能指的是,可能是极品,也可能是垃圾。但是对于一个以营利为目的的游戏来说,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出现极品的几率能有多少。

    副职系统造物,成千上万。极品百不存一,就算是几率都一样,能得到一个极品的几率,也在万分之一以下,何况李牧在调整代码的时候,把垃圾的几率调得只有极品几率的百分之一。

    已经很坑了吧?

    还有更坑的!

    更坑的是,购买这个福袋,所需要的钱,是递增的。

    假设第一个福袋需要一两银子,第二个福袋需要二两,第三个福袋需要四两,第四个福袋需要八两,以此类推。后面一个是前面一个的二倍。当然,出现极品的几率也会相应增大,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李牧猝死之前,最后一个测试版本中。如果每天都买一个福袋,大概月底的时候,会必出一件蓝色装备,算是安慰奖。

    有人会觉得,如果第一个福袋是一两银子,其实也没多少钱呀。

    李牧想到了,他设定第一个福袋的价值随机。可能是一两,也可能是一百两,一千两。

    如果不幸,第一个福袋是一千两,那么第二个就是两千,第三个就是四千……

    虽然更贵的福袋,出现极品的几率也更大一点。但所谓的大,也不过是从百分之零点零几,便是百分之零点几罢了。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大这么点有什么意思?

    这种东西设置在游戏里,思维正常的人,一般都不会去用。那么设置它的意义是什么呢?游戏里总有那么几个用来刺激消费的gm账号,别人买福袋不出极品,但是gm账号就会出极品。弄出几把金色武器,然后运营宣传一下,一个服务器,总会有那么几个不信邪的。

    一个这样的极品玩家相当于普通一百个,甚至一千个玩家的消费。

    李牧当时把这个福袋系统,视为得意之作。

    他万没想到,这个得意之作,今天落到了他自己身上。

第176章 意外收获

    “天灵灵地灵灵……”

    李牧神神叨叨地嘟囔着,把福袋系统打开。看到第一个福袋下面的标价,李牧差点骂出声。

    怎么会这么点背!第一个福袋,竟然是一千两起!

    一千两的福袋,如果按照他设定的概率,最大可能性出现的就是绿色装备。在游戏中,绿色装备的均价,不过十两。一千贯买个绿色装备,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最关键的是,学了对应副职的人,根本不需要买绿色装备啊。就像李牧,他做出的二十套【中级皮革护甲套装】,大部分都是绿色装备。

    福袋买不买,是一个问题。

    理智告诉李牧,不能买。这个系统是你自己设计的,概率都是你设定的,能出什么样的装备心里都有数,这种情况下还买,不是傻子么?

    但是在这个念头占据上风的时候,李牧心里还有一个声音。

    万一这个福袋系统,不是自己设定的那个呢?

    都已经穿越了,还能按照原来游戏里的算吗?

    如果不是,岂不是错过了得到极品装备的机会?

    李牧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买!

    一千贯而已,就当丢了又怎样,也不是买不起!

    犹犹豫豫的,能成什么大事!买它!

    心里发了几遍狠,李牧把眼睛一闭,咬牙买了第一个福袋。他只觉得手里一沉,睁开眼睛,发现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耍我!土、土豆?”

    “我他妈花了一千两银子,就给我一个土豆?!”

    确实是土豆没有错,还带着土呐,新鲜的,种植技能产物,土豆一枚!

    “我xx你个oo……”

    突然李牧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土豆,一秒,两秒,三秒……接着狂喜浮现在脸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他妈是土豆啊!”

    “在唐朝,老子有了一个土豆啊!”

    李牧小心地蹭掉土豆上面的土,神情地吻了这个土豆一口!他刚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

    土豆,原产于南美洲,与玉米合称为“并蒂开放的印第安古文明之花”。与中国本土的作物粟米和稻米相比,土豆从耕种到收获,都要更加简便。最重要的是,它的产量惊人。

    一亩地水稻或者粟米,水土肥沃,天时也好的年景,最多也不过一千斤的产量,但是土豆,哪怕在恶劣的生长条件下,也至少能产三千斤!水土肥沃的地,五千斤也不是没有可能。前世李牧就曾在看电视的时候,无意中听到过一个讯息,某地试验田,一亩地九千斤的产量!

    当然,试验田只是特例,而且大唐也没有化肥,达不到最好的效果。但是取最差的行吧?最差也有三千斤啊!

    一亩地就是三千斤!只要天不绝收,还愁吃吗?而且土豆这个东西,可当做主食,也能当做菜。土豆丝就很好吃啊!

    达官贵人也许不屑,但是对于吃不上饭的人来说,有了土豆就可以救他们的命!

    李牧激动不已!

    如果说在游戏里,一千贯赌出来一个土豆,那肯定是赔死了。因为土豆虽然是种植技能的产物,但是土豆不能直接补充体力值,还要用到烹饪技能加工。而且作为初级食材,土豆就算再怎么加工,也补充不了多少体力值。回复体力值的速度,不到牛肉干的十分之一。

    但是到了大唐,垃圾变成了极品中的极品!有了这一个土豆,就会有千千万万的土豆。因为土豆这东西,培育起来实在是太方便了。

    割开,找到芽儿,一个芽儿一个块儿,埋进土里,它自己就生长了。

    一个土豆,至少能分出七八个芽儿。七八个芽儿,就是七八十斤土豆,再种下去,用不了两年,就能繁育出大唐全境需要的种子。

    “没想到因祸得福!”

    李牧把土豆放到桌上,决心趁热打铁,一千两换个土豆,第二个福袋不就是两千贯嘛!要是再能来个玉米棒子,什么都解决了!

    “来个棒子吧!”

    李牧闭眼大喝一声,手里真的多了一个棒子。

    【齐眉棍:少林初级弟子所用】.

    李牧默然无语,这回是彻彻底底的垃圾了。一根松木棍子,游戏里门派商店五文钱一根的白板装备,他花了足足两千两。

    “唉……”

    李牧叹了口气,把齐眉棍扔到一边,把土豆珍重地放到怀里,打开门栓出去。天已经蒙蒙亮了,厨子已经开始做早饭,丫鬟们开始打水……李牧拿着他的宝贝土豆,回到后院,找到一个花盆,把花拔了,把他的土豆放了进去。

    用不了几天就会生芽,生了芽,在分成小块儿种。

    “主人,你在干嘛呢?”

    身后传来李知恩的声音,她已经起床了,正在用细盐刷牙,看到李牧在捣鼓什么,好奇地凑了过来。

    “呀,你怎么人家的花给拔了啊?”

    “花有什么好看的。”李牧一宿没睡,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熊猫眼,看着怪吓人的。李知恩听他这么一说,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道:“主人,你种的是什么?”

    “仙果。”

    李牧把花盆抱了起来,绕过李知恩进了屋子。李知恩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喝了口水漱了下口,把地上的花捡了起来,打算再找个花盆种上。

    至于李牧,她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白巧巧在屋里收拾,见李牧抱着一个花盆进来,认出是李知恩鼓捣的花盆,道:“夫君,怎么把知恩的花盆抱进来了?这是腊梅盆景,不怕冻,用不着拿屋里来。”

    “夫人,现在种的已经不是什么盆景了。”李牧拉过白巧巧的手,指着花盆道:“夫人,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莫过于你。你一定要帮我看好了这个花盆,千万不能让人偷了去。”

    “啊?”白巧巧看了看花盆,再看看李牧,抬手在他的额头上试了一下,道:“夫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可是又头疼了?怎么说起胡话了?”

    “夫人,我没有说胡话,以后你就知道了。”忽然李牧停顿了一下,他刚想起来,还没想好解释这个土豆来历的说辞,想了一下,道:“娘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巧巧眨巴一下眼睛,配合问道:“是什么呀?”

    李牧慢慢拨开表土,给白巧巧看了一眼土豆,旋即马上又把土盖上了,道:“这个叫做土豆,乃是我从一个大食人手中购得。他跟我说,这个土豆的果子特别的好吃,随便种下去,就能长出来……”李牧比划了一个篮球的大小,道:“……能长出这么大一个果子,味美甘甜,男人吃了涨力气,女人吃了驻容颜,难得的大补啊!大唐还没人吃过呢,我把它种出来,咱俩就是第一个吃的!”

    白巧巧听得一愣一愣的,担忧道:“夫君,你不会是被骗了吧?”白巧巧也学着李牧的样子比划了一下,道:“哪有这么大的果子啊?”

    “不能不能。”李牧一本正经道:“我看那个大食人,相貌言谈不似奸诈之人。你夫君我这么聪明,谁能骗的了我?放心吧,肯定能种出来!人与人之间难道就没有信任了吗?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

    “哦……”李牧这么说了,白巧巧也只好相信,随口问道:“夫君,你花了多少钱呀?”

    “不多,一千贯。”

    “一千贯?!”白巧巧失声叫了一声,李知恩刷完牙从外面回来,听到白巧巧的声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白巧巧哭笑不得,道:“夫君花一千贯买了一个……”

    “土豆。”李牧帮她补充道。

    白巧巧彻底无语了,指了指花盆,道:“你自己看吧。”

    李知恩凑过去,轻轻拂去表土,用手按了一下土豆,硬硬的,她虽然见识算多的。但是哪里见过这种东西,皱眉道:“主人,这个就是你说的仙果啊,看起来不像多好吃啊?”

    “你懂什么!”李牧神神叨叨地说道:“这个是种子,种出来的才是仙果,这么大!”

    他又比划了一下,李知恩却根本不信,但是为了哄他,顺着他的意思,道:“好好好,主人说的都对。”

    白巧巧也拿他没辙,让李知恩把花盆搬到一边去,亲手帮李牧宽衣,伺候他上床休息。李牧一夜没合眼,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了。

    白巧巧对李知恩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俩人退出了屋外。

    李知恩忧心忡忡道:“夫人啊,我觉得主人好像有点……你还记得上次他在房顶上跌落的事情吗?你说,主人会不会有什么病症啊,若是……”她指了指头,道:“若是这里的毛病,那可怎么办啊?”

    白巧巧也是愁眉不展,道:“本来我还没往这方面想,但是听你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担心起来了。自打夫君运粮被俘虏,再到他回来之后,便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对我的态度也与之前不同了,我只顾着高兴,却忽略了夫君的身体。虽然袁道长说,夫君这是开启了宿慧,但袁道长却没说宿慧对夫君有没有损伤。若真的伤了脑袋,可如何是好啊?”

    李知恩像是想起了什么,道:“夫人,昨日我去采买,听说孙真人来到长安了。不如咱们去请孙真人吧,孙真人医术无双,如果夫君身体有恙,孙真人肯定能看出来!”

    白巧巧自无不允,她还要守着李牧,便让白巧巧去请孙思邈。

第177章 孙思邈

    孙思邈乃是世间名医,如今已经过了古稀之年了。但有人说,他的年纪不止古稀之年,甚至可能有一百岁了。但是这件事已经无从考证了,有人问他,他只说自己是西魏大统年间生人,以此为据,他的年纪介于七十到八十之间,所以,他年过古稀,是世人普遍接受的说法。

    人过七十古来稀。

    只此一句话,便可以知道,在古时活到七十岁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在唐代的社会环境,人过三十五,便可以自称‘老夫’,活过五十已可称为长寿,活过七十之人,凤毛麟角,被世人视为祥瑞。

    就凭活到七十岁这件事,民间百姓就已经把他敬若神人了。非常简单的道理,在这样一个得了感冒都能死掉的时代,若无高明医术,善于养生,怎么可能活到七十岁?

    但其实世人不知,孙思邈的医术,并非天资聪颖,而是‘久病成医’,他早年体弱多病,父母为了挽救他的性命,几乎散尽家财,他也深深知道一个人得病的苦楚,因此,很小的时候,孙思邈便立志从医。

    孙思邈少年好读,七岁的时候,就每天能背诵上千字的文章,西魏大臣独孤信对他十分看重,称其为“圣童”。独孤信,便是独孤修德的祖辈,他的女儿,就是隋文帝的独孤皇后。

    孙思邈与独孤家交情很深。

    多年以来,孙思邈一直云游四方行医。隋末大乱时,他隐居太白山,著医书《千金要方》和《千金翼方》。在这个敝履自珍的时代,孙思邈是少有的开明之人,他的医书价值千金,但他从不吝啬。只要是真心学医,有缘与他相见,他便会把医书拿出来,供人誊抄,也不要师徒名分。他的心意,便是想让他的医术流传于世,可以解救更多的病患。

    但是誊抄这种办法,毕竟还是非常慢,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因此他一直在寻找更快捷的方法,让他的医书流传开来,造福更多百姓。

    这次来长安,孙思邈是收到了独孤修德的信。而独孤修德请他来,是因为李世民的要求。长孙皇后自从生了李承乾之后,就患有一种奇怪的脑疾,每年入冬之后,便会时不时发作,重时头疼欲裂,彻夜不得安宁。找孙思邈,便是为了诊治这个病。

    事实上,这不是李世民第一次下旨召孙思邈了。只是他此前一直在太白山著书,无人知道他的下落,甚至独孤家也与他失去了联络,联系不上,民间相传他已经死了。这次能找到他,还是因为有一个誊抄了他的医书的人,拿来献于太医院,才知晓了孙思邈还在人世,这些年只不过是去著书隐居了。

    李世民知道独孤家与孙思邈的交情,便下旨,同时让独孤修德写了一封信,恳求孙思邈能来长安一遭。同时,通过献书之人,李世民得知孙思邈想让医书流传于世的想法,让独孤修德在信中写上了李牧发明了印刷术的事情。就算孙思邈是世外高人,看不上皇权富贵,他为了传播自己的医书,也会来到长安。

    果不其然,孙思邈来了。他是在洛阳收到的信和圣旨,从洛阳沿路来长安,这一路,就走了快半个月。

    没有办法,世人皆知孙思邈的大名,走到一处。刚刚落脚,便有本地士族乡绅来求药看病。孙思邈医者仁心,面对这些求药之人,从来都不忍拒绝。到了一地,就要耽误一两天。比预计的时间,整整耽误了一半。

    孙思邈是前天下午到的,刚到就被请进了宫中,为长孙皇后诊治。昨日刚配了药送去宫中,就被各路的勋贵堵住了门。他在西市边租赁的房子,因此李知恩采买的时候,才会听说孙思邈来了。

    这还是因为李牧发钱,吸引开了不少注意力。否则来找他看病的人还要更多,但即便这样,他租赁的宅院周围,也被马车堵满了。多数都是勋贵,在自己的命和几十贯钱之间,勋贵肯定是更看重自己的命一点,孙思邈见首不见尾,这次错过了,也许这辈子都碰不到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样活到七十岁。

    李知恩找到地方的时候,就面临了这样一个尴尬的情况。人太多了,巷子都被堵住了。如果按照这个队伍排着,估计三天都轮不到。

    正在李知恩焦急无奈的时候,独孤九踩着车辕跳上了墙头。今日李牧在家,独孤九也不用跟着保护他。听说要给李牧请大夫,独孤九就跟着一起来了。

    李知恩还没等问,独孤九已经从墙头跳了下去。不一会儿,他又跳了回来。

    “你干什么去了?”

    “请大夫。”独孤九酷酷地说道,也不多解释,示意马夫调转车头,去宅院另一头。

    这两个宅院是连脊的,另一头也是一个宅院,中间有门相通。绕到另一头,正好是孙思邈租住的宅院旁边空宅的侧门,安静无人。

    马车等了一会儿,门打开了,从门里走出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他旁边跟着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个药箱,看上去应该是他的徒弟。

    李知恩虽然没见过孙思邈,但看到他的样子,也猜到他是谁了。赶紧从车上下来,恭敬行礼道:“见过神医。”

    孙思邈长得精瘦,但是目光矍铄,看得出精神很好,伸手虚扶了一把,笑道:“不必多礼,我已经知道你的来意了。看病要紧,咱们这就走吧。”

    “请神医上车。”

    李知恩来的时候,就已经预备了两辆马车。孙思邈虽然已七十,但竟不用人扶,自己上了车。他的徒弟也跟了上去,李知恩疑惑地看了独孤九一眼,但也知道这里不是细问的时候,也上了车,两辆马车掉头,直奔逐鹿侯府。

    李牧一夜没睡,一觉睡到下午。熬过夜的人都知道,白天睡觉不解乏,怎么睡都是累。李牧也是这种感觉,睁开眼睛,却不愿意起来。忽然他感觉旁边好像有个人,扑棱一下坐起来,挥拳就要打……

    拳头在距离孙思邈一寸的地方,硬生生止住了。他看了看孙思邈,孙思邈笑呵呵地看着他,两人大眼瞪小眼半天,孙思邈笑道:“逐鹿侯睡醒了?”

    “老头,你是何人?怎么……怎么进我的寝室?”李牧感觉匪夷所思,这府里的侍卫都哪儿去了?竟然让一个白胡子老头混进来了!

    李牧扯着脖子喊道:“还有喘气的吗?什么情况啊!”

    李知恩在外屋听到声音,赶紧跑进来,道:“主人不要惊慌,这位是孙神医,是请来给你瞧病的!”

    “病?”李牧懵了,道:“我哪儿来的病啊?谁让请的……等等,你说他是谁?孙、孙神医……孙思邈?!”

    “夫君不可如此没有礼数。”白巧巧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可乐色’汤药从外屋过来,送到李牧唇边,道:“孙神医德高望重,又已过古稀之年,你怎么可以如此没大没小啊?来,快把这碗汤药喝了,喝了病就好了。”

    李牧还处在懵的状态,他看着白巧巧端汤药过来,不知怎地,想起八岁那年暑假看的《水浒传》里面的一个片段,潘金莲端来毒药给武大郎,说的好像就是差不多的话。大郎,快把这碗汤药喝了,喝了病就好了。

    喝完了,他就凉了!

    不行!李牧下意识做出了跟武大郎一样的反应,高喊道:“我不喝,我要见我兄弟武……大个儿!小九,死哪去了!什么情况啊!”

    李重义从外面进来,看了李牧一眼,道:“老大,喝了吧,嫂子熬了半天了。”

    独孤九在李重义身后,也道:“大哥,快喝了吧。”

    “我他妈怎么就喝了!”李牧怒极,骂了一句,眼泪汪汪地看着巧巧,抓住了她的手,道:“娘子,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你要毒死为夫啊!”

    “啊?”白巧巧愣住,皱眉道:“夫君,你怎么会如此想我呢?这是神医给你开的药,我亲自去抓药,回来熬了两个时辰,给你治病的呀,我怎么会毒死你呢,你是我的夫君啊!”

    说着,她把碗放下,抬手在李牧眼前晃了晃,道:“夫君,你是不是又做梦了?还没清醒吗?”

    “我……”李牧看了眼碗里的汤水,哭唧道:“娘子,你别骗我了,这哪是药啊,你看这是什么颜色啊,黑了吧唧的……你是不是有相好的了,你要毒杀亲夫啊你……”

    孙思邈呵呵笑出了声,李牧听到声音,怒视他,道:“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我以前对你还心存敬意,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竟然是这等人!”

    “哦?逐鹿侯也听闻过老夫?”

    “我……听说过呀!”李牧愣了一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思邈这个名字他当然是听过,但是他不知道孙思邈在当世的名声大不大,如果他的名声本来就很大,那说听过也无所谓,但如果他的名声不大,听说过就很奇怪了。心思急转,李牧还是说了听过,他心里暗想,既然白巧巧和李知恩都知道他是神医,那就是应该有名了,听过应该也无妨吧!

第178章 神魂不符

    孙思邈笑了笑,从白巧巧手中接过药碗,放在床边,道:“夫人,医者讲究望闻问切,方可透彻病情。方才逐鹿侯昏睡,我还没问诊,可否让我二人独处一会儿?”

    白巧巧点点头,带着众人出去了。

    李牧靠着墙壁,狐疑地看着孙思邈,道:“老头,你打什么主意?”

    孙思邈指了指汤药,道:“逐鹿侯无须担心,这药只是补身之药,你的身体无碍,只是有些房事过度,这碗药,便是为你补身之用。”

    李牧登时臊得脸通红,道:“我才不信你!我我……我强健的很,不需要补!”

    “不,你需要。”孙思邈捋了捋山羊胡,笑眯眯道:“房事过频,损耗精元。此事不可小觑,年轻时或许感觉不到,一旦过了四十岁,感受就会非常明显了。”

    “是、是吗?”李牧听到这话,蹙眉看了看孙思邈,伸手把药碗端了起来。人的名树的影,孙思邈的大名,在后世都如雷贯耳。既然他说虚,可能就是虚吧,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哪个男人能不介意。

    这药看着恶心,但是喝起来还好,酸酸甜甜的,口感有点像是酸梅汁。李牧尝了一下,发觉不难喝,直接一口干掉了。

    李牧把碗放下,刚要说话,孙思邈抢先道:“逐鹿侯,你的身体虽然很健康,但是我却看出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不知你是否有兴趣知道。”

    换作一般人,神医当面,这样说了,肯定会说想知道。但李牧不是普通人,听到这话,非常干脆地来了一句:“不想!”

    孙思邈抚摸胡子的手一顿,差点把胡子揪下来,尴尬了一瞬过后,又道:“事关子嗣,你确定不想知道?”

    “我……”李牧正要再怼一句,彻底让这个装逼起范儿的老头闭嘴,但听他说到子嗣,犹豫了一下,道:“好吧,你说吧。”

    孙思邈又恢复了世外高人的模样,道:“我要说的事情,与病情无关,与医术也无关……而与一些道家的事情有关,这门手艺我已经多年不用了,难免有些生疏,今日见了你,实在是忍不住,想要说与你知道。信不信由你,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

    李牧一听这话,笑了,道:“敢情是算卦呀?不是我说啊,老头,你这就是班门弄斧了。袁天罡你知道吧?钦天监袁天罡,他的卦术,当世第一了吧?他都不敢给我算卦,你一个大夫,还……”

    李牧的脸上,不屑地表情尽显。他这倒不是不尊重孙思邈,而是他是真的觉得,跨界也得有个限度,一个是大夫,一个是算卦,一个医术,一个相术,根本不搭边啊!

    孙思邈无视了他的轻蔑,悠悠道:“袁天罡么?他不敢给你算,我却敢给你算……你可知道,他的一身本事,是何人传授啊?”

    李牧眼珠一转,道:“该不会是你吧?”

    孙思邈捋了捋胡子,点点头。

    “哎哟哟……这大话让你给说的呀!”李牧啧啧有声,道:“老头啊,你啊,也一把年纪了。我呢,作为一个年轻人,晚辈,你又给我瞧了病,是吧?不该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我还是得跟你说一下,你这样说话呀,容易挨打。袁天罡在长安的名头可不小啊,你是一个大夫,哪怕你说太医院的大夫都是你徒子徒孙,看在你们同行的份上,也能勉强相信。但你说你是袁天罡的师父……呵,我真是、你不能侮辱我的智商啊!”

    孙思邈捋胡子的手一顿,怒道:“小子无礼,我说的是真的!”

    “行啦,别捋啦,都已经没几根了,捋没了咋办。”

    “我说的是真的!”孙思邈被气得胡子直颤,道出来一段隐情。

    昔年,袁天罡入峨眉山天宫院跟随智仁法师学得一身武艺,学成之后辞别了师父下山。那时他还很年轻,还不会相术,天下大乱,他也无处可去,只能在山下市集靠卖烧饼度日。

    一天,他挑着烧饼担在青羊宫附近叫卖,碰到了云游到此的孙思邈。孙思邈拄着拐杖从他身边经过,俩人擦肩碰了一下,孙思邈看了他一眼,心有所感,便驻足停了下来。袁天罡见孙思邈停住了脚步,以为撞坏了他,就放下担子,过来询问。但孙思邈却只顾端详他,也不说话。袁天罡一看这个架势,不给钱可能是走不了了,就把叫卖了一天的钱,一共十五文都掏了出来,放到了孙思邈手中,道:“老者,我只有十五文,是今天全部的收入,全给你了,你拿着去看大夫。”

    孙思邈虽然一直云游,但他并不缺钱。越有钱的人,越怕死,他到了哪儿,只需要亮出名号,自然有富裕人家来请,不用开口,自有一份酬谢,不差他这十几文钱。

    但是听到袁天罡这么说,孙思邈有心考校一下他的人品,便道:“十五文不够,还得再多十文才行!”

    袁天罡心里不觉有几分恼怒,他看得出孙思邈没怎么样,给钱也是看他年纪大了,而且孙思邈云游四方,穿得破烂,说是赔偿,实则是接济。没想到这老头这样得寸进尺,当真是有点不要面皮了。袁天罡当时年轻气盛,便想要翻脸,可转念一想,这老人这样大的年纪了,还背着包袱风尘仆仆的样子,说不定也是实在没办法,而自己年轻力壮,给他十文钱又能如何。

    恻隐之心一动,袁天罡便按下了脾气,道:“现在我没有,但是我担子里还有一些烧饼,你要是缺钱,你就跟着我,等我把烧饼买了,凑够了十文再给你。”

    说完,袁天罡挑起扁担就在前面走,走出几步,不见孙思邈跟上,回头看,孙思邈已然不见了,而地上则多了一本书。

    不要说在隋末大乱的时候,即便是现在贞观年间,书籍也是罕见之物。袁天罡既然看见了,不管有没有用,当然要捡起来。他回到刚刚与孙思邈交谈的地方,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孙思邈的人,弯腰把书捡了起来。

    “……等等!”

    李牧忽然打断了孙思邈,道:“老头,你说的故事有漏洞啊!”

    孙思邈谈兴正浓,听到李牧的话,呆了一下,道:“什么漏洞?”

    李牧较真道:“他在前面走,让你跟着,然后走出几步一回头,你就不见了……你是神仙啊?你会遁地呀?”

    孙思邈胡子差点没气歪了,道:“什么遁地!我不过是躲在旁边客栈的马棚罢了!我能走远吗?我的书在地上呢,若是他不回头,岂不是让别人捡了去?”

    李牧鄙夷地看着他,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啊,还不是为了装世外高人。”

    “……”

    一句话把孙思邈噎了够呛,深呼吸了一下,才道:“我不是为了装世外高人,我只是不想认这个师徒名分!”

    “那你刚才还说他是你徒弟?”

    孙思邈被气得七窍冒烟,再也装不了什么世外高人了,怒道:“我没说!我只是说他的相术是我传授的!!”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

    “……”孙思邈瞪了李牧一眼,叹气道:“我岁数大了,不跟你做小儿之争,你说是就是。”

    见火候差不多了,李牧担心孙思邈这么大年纪再气出点好歹来,也把话拉回来一点,道:“好了好了,我年轻人,让着你……你继续说啊,你给他留了什么书?”

    孙思邈正色道:“《许负相书》!”

    “许负相书?”李牧搜索记忆,根本没听过这个人名,道:“许负是何人?”

    “她是汉朝的一位女相士,因相术高超,被汉高祖封为“鸣雌侯”,以女子之身封侯,可见其厉害!”提起许负,孙思邈满脸崇敬之色,李牧点点头,又问:“那你是怎么得到这本书的呢?”

    “我活了这么久,见过的人,医治过的病人不计其数,他人赠予,不可吗?”孙思邈忽然察觉不对劲,没好气道:“你问来问去,是在盘问吗?”

    “没有、”李牧嘻嘻笑道:“就是随便问问,好了,我相信你了。说吧,你看出什么来了?”

    “哼!”孙思邈哼了一声,道:“你……不是此间人!”

    李牧心里一凌,表面不动声色,笑道:“没什么特别的嘛,袁天罡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在我看来,无非是江湖术士的‘诈语’罢了,我才不会上当!”

    孙思邈不悦道:“我早就说了,我姑且说之,你姑且听之,我也没让你信,何来诈你之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与你的夫人,房事如此频繁,却还久久无孕的缘由,不在你夫人身上,而在你的身上!”

    李牧嗤笑道:“老头,你该不是没啥话说了,硬拗吧?跟刚才说的是一套,说我肾虚,所以我夫人无法怀孕,你要说这个,直接说好了,扯什么相术啊!”

    “不不不!”孙思邈一连说了三个‘不’,正色说道:“我都已经说了,你的身体很健康,让你补身,是为了未来考量,而不是现在。说原因在你身上,是因为我看出你,神魂不符。你的身体是一个人,你的神魂……又是一个人!神魂不符,焉能使人有孕?”

    听到这话,李牧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

第179章 这是高手!

    这是高手!

    袁天罡也只是看出,他不是此间人,但却把他‘穿越’这件事,归到了‘宿慧’之说上。

    而孙思邈,更进一步,竟一语道破了其中玄机。

    难道世上真有如此高人,能看出来自己的底细?

    一瞬间,李牧心中产生了无数念头。其中有一个占比很大的念头就是,灭口!

    杀了这个知道自己底细的人,秘密就能守住了!

    但这个念头只存在了一瞬,便被他给否定了。他不能做这样的事情,无冤无仇肆意杀人,他干不出来。

    李牧正要说什么,就听孙思邈得意地继续道:“被我说中了吧?”

    有句老话叫‘老小孩小小孩’,意思是说,人老了,自然的生理、心理衰减过程中,在心智上会返老还童。刚刚李牧把孙思邈挤兑够呛,现在被他言中了,自然得意了起来。

    李牧不语,这个时候他是非常清醒的。他得先知道孙思邈算出来多少,再想办法做出应对。而不是盲目地辩解,说多错多,万一孙思邈没算出这么多来,却自己露出马脚,那就糟糕了。

    孙思邈盯住李牧,道:“妖星降世,我已盯住你许久了!”

    “啊?”李牧一愣,他忽然发现,事情好像不是往他想的那个方向,孙思邈的脑洞,似乎指向了另一回事。

    孙思邈笑了笑,又恢复了一派世外高人的样子,娓娓言道:“半年之前,吾在太白山中著书,夜观星象,见一彗星横贯长空,焰尾如炬,落于西方。心中便隐隐有感,要有妖星降世。遂出山,寻找妖星。”

    “啊?啊?”

    “今日见了你,神魂不符,便可以断定,这妖星就是你。我听陛下说起过你,你来自西域边城马邑,且半年前忽然开窍,与从前的你相比,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我行医多年,从未见过有人忽然开窍,除非……这个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而你,神魂不符,看你样貌,应是憨厚少言之人,但听闻你行事,却与之截然相反,我便断定,你神魂不符,再听你的夫人所言,你曾头痛欲裂,从房顶跌落,便更加确定了。你不是你,你就是那颗妖星!”

    “啊?啊?啊?”李牧做出一副懵逼的样子,这也不是故意演,他是真的没听懂。

    孙思邈越说,语气越笃定,道:“你也不用如此惊讶,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糊涂。这也正常,因为你与妖星已经融为一体,你是妖星,妖星就是你。天罡所言也不错,说你有宿慧也行。因为所谓‘妖星’,既是‘变星’,妖星降世之时,便是时间要有大变之时。你会头痛,会晕厥,便是妖星带来的智慧,强加于你脑中之时,超过了你身体的承受极限。但是没有关系,你现在已经融合得很好了,假以时日,就会一切如常,不是病,也不会再犯。”

    李牧听出意思来了,孙思邈其实也不是看出他的底细了。他看出来的东西,与袁天罡相比,差不了多少,只是他出山之前,看到了一个彗星,联想出来了这么多似是而非的道理。

    李牧决定静观其变,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来。若如袁天罡的‘宿慧说’一样,不但对他没有害处,反而有些益处。可以解释系统带来的种种神奇,接着他的威望,顺着他借坡下驴,也不是一件坏事。

    李牧拧起眉毛,故意道:“老头,你是魔怔了吧?这说的都是什么呀?照你的说法,我是天星下凡,我是神仙呀?这世上哪有仙人!在哪呢?你给我找出来一个我看看?”

    “可不能瞎说!”孙思邈一脸认真道:“你没见过,不一定没有。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只是我等愚昧凡人不了解罢了。”

    李牧皱眉道:“老头,你这个态度不对啊。你是个大夫,医死人肉白骨,怎么还信这鬼神之说呢?”

    “这有什么相干?”孙思邈道:“我的医术,全部来自于道家学说,医卦占卜,皆出道家,本就同宗同源,为什么我不能信?再说,我说得不是鬼神之说。这叫紫微斗数,正宗的道家法门,你不懂,不要乱说。”

    李牧见他说得如此笃定,笑了笑,道:“好,老头,我不跟你犟嘴,你说是就是,那按你说的,我是仙人?”

    “也不是。”

    李牧不悦道:“你这可就没意思了啊!你自己说的,我是天星下饭,我怎么就不是仙人了!”

    孙思邈摇了摇头,道:“所谓紫微斗数,既满天星斗也,共有十四主星。七杀星、破军星、廉贞星、贪狼星、紫微星、天府星、武曲星、天相星、太阳星、巨门星、天机星、太阴星、天梁星、天同星。按道家说法,道法自然。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有一定之规,山河星斗,都有运转之法。但是凡事,皆有意外。这紫微斗数,便是为了解决,也可以说是弥补这些意外而存在。”

    不等李牧说话,孙思邈自己道:“隋末炀帝,为君不仁,百姓困苦。困苦,则生乱。七杀、贪狼降世,掀起一场骚乱。天下群雄并起,天机、巨门、天相等降世,辅佐紫微星,终结乱世。因此才有李唐,百姓得以休养生息。”

    李牧听到这话,乐了,道:“老头,我绝对不是故意戳穿你啊。实在是你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你刚才说,其他星斗,辅佐紫微星,终结乱世。咱就不说七杀、贪狼是谁了。按照你所说,终结乱世的人是紫微星,那么也就是说,如今太上皇就是紫微星。那当今圣上算什么?总不能有两颗紫微星吧?”

    孙思邈摇了摇头,道:“你没明白,所谓天星降世。不是降世的不是星君,而是力量,星辰的力量!到了那个时候,需要生乱时,七杀星照在某个人身上,这个人就会得到七杀星的力量。当天意觉得不需要他了,七杀星就会照耀另一个人身上。所以,紫微星就是紫微星,他是随着人的气运等变化的,不是太上皇是紫微星,也不是陛下是紫微星,而是紫微星选择了太上皇,现在则选择了陛下。”

    “古往今来,紫微星都是帝星,若按照你所想,岂不是一个帝王驾崩,紫微星就没有了么?非也!”

    “哦……”李牧恍然般点点头,忽然又笑了,道:“总之就是怎么都能解释!我懂!”

    孙思邈虎着脸道:“少嘻嘻哈哈,我与你说的这些,都是不传之秘。我不说,你此生都难知晓。”

    李牧赶忙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问道:“那依你所言,如今妖星也是照耀在我身上了?也许某天,就照在别人身上,与我无关了?”

    “不!”

    “怎么又不啊!”李牧哭笑不得道:“你这还有一句准成话没有啊,总变来变去的!”

    “我怎么变了!是你自己没有听明白!”孙思邈气哼哼道:“妖星降世与十四主星不同,十四主星挂在天上,仰头都能看见。所谓观星象,就是观察这些星斗,照耀何方,推断出星辰之力赋予何人。但是妖星不同,妖星又叫‘变星’,在于一个变字,它随彗星而来,从天上落在地上。”说着,孙思邈指了指李牧,道:“它现在就在你体内,与你融为一体。它带来的东西,正通过你变为现实!”

    李牧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忽然发现,虽然在他的角度来看,孙思邈说得好像是胡扯一样,但是站在唐朝本地人的角度看,似乎是能够说得通的。

    李牧呐呐道:“那如果按照你这么说,我如今做的事情,似乎也没干什么坏事吧?我发明贞观犁,印刷术等等,都是造福于民,助于社稷的啊,为啥要叫我妖星,妖这个字,不是什么好字吧!”

    孙思邈叹了口气,道:“古往今来,妖星都是伴随彗星降世。彗星降世,为不祥之兆,不是天灾就是**。妖星伴随彗星而来,自然就会被当成不详。而且,有记载的史书中,被称为妖星之人,大多数都做尽了坏事,自然而然就称呼其‘妖星’了,但是这只是一个称呼罢了,实质上,妖星是变星。可变好,也可变坏,不可一言以蔽之。你如今做了好事,以后也许还是坏事。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还是一个变字,无法断言。”

    李牧沉默了一会儿,道:“老头,你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但是似乎又不对,你说我不是我,虽然我也有点这样的感觉。但是我还是我啊,我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我记得我的娘,我的夫人,马邑城的一切,如果这都不是我,那怎么才能证明我是谁呢?”

    孙思邈不愧是世外高人,没有被李牧说得绕口令绕晕,道:“我已经说了,妖星已经与你逐渐融为一体,妖星是你,你也是妖星,你们二者合二为一,组成另一个神魂,这个神魂不是妖星也不是你,是你们。若我所言不差,渐渐你的样貌会因你新的神魂而发生变化,在变化完成之前,你的夫人仍不会有孕。当你的夫人有孕之时,就是你的神魂契合之时了!”

第180章 真真假假

    李牧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沉吟了一会儿,担忧道:“老先生,不管怎么说,‘妖星’这个词听起来都不怎么好,此事,我希望老先生能帮我保密,你知我知,就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孙思邈眼皮一撩,道:“小子,你还真是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刚才还一口一个老头的叫我,现在想让我帮你隐瞒,就改口叫老先生了?可有把我放在眼里么?”

    李牧见他软的不吃,那只好来硬的了,瞪起眼睛,道:“老头!你可知你的性命现在就在我的手里,只要我一声令下……不,用不着一声令下,我自己就能掐死你!”

    “是么?”孙思邈微微一笑,道:“我走南闯北六十余载,什么人没见过,若无几样傍身的本事,焉能活到今天?你想掐死我……不如动手试试?”

    “你当我不敢么?”

    “你试试。”

    “我……”李牧眼珠乱转,他见孙思邈瞥了眼药碗,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莫非这老家伙下了毒?或者,他会功夫?就算会功夫,这老头都七十多了,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应该也不行了吧……

    他在依仗什么呢?

    李牧盯着孙思邈,没有轻举妄动。孙思邈淡然地看着他,好一派气定神闲。

    对峙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李牧到底还是没有冒险。他倒不是不敢,而是心底对“孙思邈”这三个字,心存一些敬畏。毕竟是后世都闻名于世的神医,如果死在他的手里,还是这么不光明的理由,他觉得有点对不住后世子孙。

    “好吧,说说你的条件。”

    孙思邈笑了,也不绕弯子,道:“帮我印书。”

    “什么书?”

    “《千金方》。”

    李牧楞了一下,这个名字他听过呀。历史书上有,孙思邈隐居太白山,著《千金方》。李牧还记得历史书上对《千金方》的评语,说它是中国最早的临床百科全书。

    孙思邈见李牧不语,以为他在心疼钱,道:“我也知道,印书耗费巨大。以此要挟与你,确实是有些卑鄙。但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我著的这本《千金方》,记载的药方,是我这几十年行医积累出来的。很多药物,都非常常见。百姓们若知道药方,不用花钱,自己去采药,也能医治很多病症。我一个人的能力毕竟是有限的,就算我日夜不停,又能救活多少人。但若大唐的每一个村庄都有一本《千金方》,百姓们都懂《千金方》,能救活的性命可就多了。印刷术是你发明出来的,印务监也是你掌管,我不找你,找谁呢?”

    李牧听到这话不高兴了,道:“你找朝廷啊!我不也得听陛下的么。”

    孙思邈苦笑道:“我找了,我见到陛下的时候,就说了这件事。陛下告诉我,民部没有余钱,内帑也很空虚……”说着,孙思邈看向李牧,李牧明白他的意思了,指了指自己,道:“然后陛下就把我推出来了?”

    孙思邈不好意思地笑了,道:“逐鹿侯果然聪慧,陛下跟我说,逐鹿侯品格崇高,视金钱如粪土。陛下还拿了一份大唐日报给我……”说着,孙思邈从怀中拿出来一份大唐日报,正是加印的那一期,指着上面的‘撒钱’广告,道:“陛下说,你有钱没有地方花,我一看这报纸上的内容,还真的是。所以我就想,既然你的钱没地方花,不如帮我印书吧,造福百姓,岂不美哉?”

    “美个屁!”李牧没好气道:“我的钱是我自己挣的,我没偷没抢,碍着你们什么事儿了!我爱怎么花就怎么花,用得着你替我花呀?老头,我现在非常怀疑,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一套都是扯谎。你就是为了让我答应你印书!就编故事戏弄于我,拿我当傻子?真真可恼也!”

    孙思邈见李牧要翻脸了,竟也摆出一副无赖的样子,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逐鹿侯,你若不帮我印书,我就去陛下面前告发你,说你是妖星降世。该如何选,你看着办!”

    “你这都是无稽之谈,陛下英明过人,岂能信你?”

    “是不是无稽之谈,不是你说,也不是我说,所谓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如你赌一把,看看陛下信还是不信!”

    李牧气得差点厥过去,这哪里是世外高人,这分明就是一个地痞无赖。李牧指着孙思邈,手指都在颤抖,道:“你这老头,怎地如此无赖,枉我还当你是世外高人!你……你为老不尊,你个老不修!”

    孙思邈轻笑一声,道:“小子,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我活了七八十年,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事情也都经过,早已看淡一切。你就算骂我七天七夜,我也无所谓,只要你帮我印书就行!”

    李牧恨恨地瞪着他,咬牙道:“行!我出钱帮你印书!但是得有个数,印多少!”

    孙思邈竖起一根手指,道:“一万本!”

    “我呸!”李牧喷了孙思邈一脸吐沫星子,道:“老头,你真当我是铸钱的?一本书多少页,一万本?你真敢说啊!你去告诉陛下吧,大不了我回马邑当小老百姓去,省的受你的窝囊气!”

    孙思邈也知道自己狮子大开口了一点,赶紧赔笑道:“年轻人,气性就是大。别动气嘛,可以商量啊。一万不行,那……八千?”

    “三千!”

    “五千!”

    “两千!”

    “行行行!”孙思邈见李牧越喊越少,稳不住架势了,连声道:“三千!三千行吧!就按你说的,三千本!”

    说完,孙思邈叹了口气,道:“你啊你,一点也不知道敬重一下老人。我这把年纪,你就让我一下不行吗?一点也不肯让,你啊……”

    “你也知道自己是老人家,能不能有点长辈的样子啊?要挟我这个年轻人,还好意思说我不让着你,我怎么让?印书不要钱啊?多一千本是多少钱?你要是拿钱,印多少都行!”

    其实李牧心里,是乐意帮忙的。因医书,造福于民,这种事情他并不吝啬去做。之所以讨价还价,是因为他必须得这样做,若不然,以后日子就没法过了。今天是印书,明天指不定是什么事情。事事都找上门来,多少钱也不够啊!

    协议达成,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就消失了。孙思邈打算告辞,他的住处门口,还有那么多人等他看病呢。

    “你等会!”李牧忽然想到一件事,把孙思邈给叫住了。

    孙思邈驻足回头问道:“怎么,要反悔?”

    “不是。”李牧不屑道:“区区三千本书,我还不至于出尔反尔。只是我忽然想到一件事,老头,我不能白受你的要挟。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孙思邈回到床边坐下,看了看李牧,谨慎问道:“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你既然来给我看病,得看出点名堂来啊。不如这样,若有人问你我的病情,你就说我患有脑疾。时不时犯病,犯病就会做出一些离经叛道的事情来,不受自己的控制。”顿了一下,李牧又补充道:“而且此病无解,治不好,只能喝药维持。对,就这么说!”

    孙思邈斩钉截铁,道:“不行!我行医多年,讲究一个德字,岂能帮你骗人?”

    “多给你印两千本!一共五千!行还是不行,一句话!”

    “若是这样么……为了百姓,说一个小谎言,似乎也无伤大雅。”

    “……”李牧算是彻底摸清孙思邈这老头的性格了,如果说袁天罡身上,只是稍有那么一丝江湖骗子的气息,那孙思邈就是江湖骗子的祖宗,这个老头啊,实在是太油滑了。

    事情都聊完了,李牧倒不着急让孙思邈走了。喊了一声让府内厨子备宴,问起了关于紫微斗数和妖星的事情。

    说起这两件事,孙思邈又摆出那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了,只见他捋了捋胡须,悠悠道:“紫微斗数啊,不是我不想教你,而是你与此无缘呐。”

    李牧不悦道:“老头,刚你都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了,可见这东西你自己也不保准,怎么还扯起来有缘无缘了,你能不能把你那世外高人的架子放一放,我不吃你这一套,骗不了我的!”

    孙思邈笑了笑,道:“小子,紫微斗数也好,许负相书也罢,既然能一代一代流传千年,自然有它能流传下来的道理。有些事情,是说不明白的。就拿这相术说罢,我早年得到了许负相书,但是我没学。我可以学,但是我不学。为什么不学,因为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这本书不该我学,所以我学了紫微斗数。在遇到袁天罡的时候,我又有了一种感觉,我得到许负相书就是为了交给他,所以我就给了他。这是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道法自然,道法自然……自然而然,人不是仙,还是顺其自然!”

    李牧听得糊涂,道:“老头,你说的我都听不懂,我也不问了。你就告诉我,说的那些话,什么妖星啊灾星啊,到底是真有这么回事,还是只是为了诓我的?你放心,我答应给你印五千本,一本都不会少,说句实话。”

    孙思邈沉吟了一会儿,表情忽然变得极为认真,道:“真。”

第181章 老骗子

    李牧打量着孙思邈的表情,看了半天,无奈苦笑,道:“老头,我真是听不出你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了。”

    孙思邈笑了,道:“年轻人,看在你帮我印书的份上,我就跟你说一句实话。我行走江湖数十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自己也分不清了。唯有医术绝对真,其他的么……都跟你说了,姑且听之,信则有,不信则无。”

    “好吧。”李牧叹了口气,道:“那你就跟我说说,我当故事听。”

    孙思邈点点头,道:“这紫微斗数嘛,我是在你这么大的时候跟一个异人学的。那时年纪小,好奇心重,就研究了一阵。其实我学得不甚精通,我的天赋,并不在这上面,勉强也就是一知半解吧。”

    “但教我紫薇斗数的异人,跟我讲了很多以前的事情。你问妖星的事情,我就给你说一个。”

    李牧点点头,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催道:“快说快说。”

    “你可知道王莽?”

    王莽?

    听到这个名字,李牧愣了一下,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关于王莽的段子,满互联网都是,在奥运会那年,李牧就看过关于王莽的段子了。

    都说他是历史人物中,最像穿越者的一个。因为王莽在汉末做的很多事情,非常之超前。比如说他收土地为国有,然后再按户平均分配,他还废除了奴隶制度,严谨买卖私奴。他还管控物价,严禁官僚商人哄抬粮价。创建‘国有企业’,盐、铁、酒专营。强迫百姓劳动,不劳动就没有饭吃,表彰劳动者。他还著书,《汉语典》《医典》《婚丧典》《文学典》等重要基础典籍,皆出自他手。

    而一个最真实的例子就是,后世发掘出一个青铜卡尺。这个青铜卡尺的样子,跟后世游标卡尺如出一辙,就连刻度都是一样的。

    据文章作者的进一步分析,王莽不但是一个穿越者,而且还是一个80后中二愤青穿越者。这点从他掌权后对待‘四夷’的政策可以窥见一二。

    他胁迫羌人“献”出青海湖一带的土地设立西海郡,以便与国内已有的北海郡、南海郡、东海郡合起来凑全“四海”。为了使这块荒地像一个郡,必须强制移民,于是增加了五十条法令,以便增加成千上万的罪犯,满足移民的需要。他还将原本臣服于汉朝的匈奴、高句丽、西域诸国和西南夷等属国统治者由原本的“王”降格为“侯”。又收回并损毁“匈奴单于玺”,改授予“新匈奴单于玺”;甚至将匈奴单于改为“降奴服于”,数次征高句丽,并将其改名“下句丽”等等,诸如此类,不胜凡举。

    要知道,王莽篡汉,篡的是西汉,公元5年。他做的事情,在当时都是匪夷所思的,甚至没有必要的,而且是与时代绝对不符的。即便他的想法很好,但是实际操作进行不了。

    因此,他建立的‘新朝’,不到十五年就覆灭了,由东汉替代。

    李牧回想关于王莽的种种,点了点头。

    孙思邈继续说道:“王莽此人有大才,扶摇直上做了太傅,大权独揽,被封为安汉公。汉书记载,当时朝中,事无巨细,皆由安汉公、四辅平决,后来他的野心膨胀,加上皇帝年幼,便强迫孺子婴禅位做了皇帝,改国号为‘新’。他当了皇帝之后,进行了很多莫名其妙的改革。最后全部失败了,又逢蝗灾,赤地千里,民不了生,百姓易子而食。最终激起民愤,汉宗室奋起反抗,‘赤眉’、‘绿林’揭竿而起,攻入都城,新朝覆灭,在位仅十五年。”

    “那位异人对我说,王莽,便是一个妖星,也是一个灾星。而你如今做的事,与他所做之事颇有相似之处。他改革,你也改革,他有大才,你也是一样,以此类比,你自己不觉得很像么?”

    “我不觉得!”李牧当然不能承认,虽然他确实觉得,王莽很有可能也是一个穿越者,但他的下场可不是很好,而且是一个篡位的乱臣贼子,他若承认与王莽像,岂不是在宣城,有朝一日他李牧也要篡李唐的江山吗?

    傻子才承认。

    “我李牧一心为民,对陛下更是忠心耿耿,岂可与王莽之流作比?老头,你可不要害我,你得对得起我给你印书花的钱。”

    孙思邈笑道:“都说了多少遍了,信则有,不信则无。紫微斗数我也不是很精通,算的不一定准。”

    李牧心里暗道,这还不准啊,再准一点,老子的底细全漏了!还好,系统的事情,他没有察觉,否则真得不顾一切把这老头干掉了。

    又闲聊了几句,天色渐暗。李知恩过来通知厨子已经准备好了宴席。李牧本以为,像孙思邈这样的神医,一定是非常注重养生的。前世他可是见过养生的人,譬如他供职游戏公司的经理,四十岁,年入三千万,有两个孩子是龙凤胎,老婆模特出身,小三儿也是模特出身,还认了一个网红女主播做“干女儿”,人生可谓是多姿多彩。他就非常怕死,吃喝拉撒,都是经过专业人士指点的。十二个月,每个月进补都不一样,朋友圈转发的文章,跟工作一点边都不沾,全都是养生大课堂,活得那叫一个精细。

    李牧以为孙思邈也是这样“养生”,但是孙思邈和他徒弟的吃相,完全粉碎了他对‘养生’的概念。

    饭菜是李知恩安排的,她感念孙思邈为李牧治病,所以花了大价钱,买了冬日罕有的青菜来招待孙思邈。但是两盘青菜,他们师徒一筷子都没吃。反倒是‘凑数’的肉食,两师徒像是抢一样,运快如飞,吃得满嘴流油。

    李牧都看傻了,举着筷子半天没落下去,等他反应过来想要夹菜的时候,发现除了青菜无菜可夹了。再看对面的师徒二人,一人手里一根羊肋骨,正在那儿啃筋头巴脑呢。

    李牧把筷子放下了,道:“神医啊,冒昧问一句,您多久没吃肉了?”

    孙思邈抹了一把山羊胡上的油渍,道:“让逐鹿侯见笑了,我们师徒二人,云游四方行医,风餐露宿,碰到什么吃什么,在城镇时有病患招待还好些,若游走于村庄之间,百姓之家,哪有什么肉食啊。这一路从洛阳而来,差不多有二十天,没闻过肉味了。”

    李牧纳闷道:“神医,你医治病患,应该有不少钱吧。到了长安,有钱什么买不到,别太抠门了。”

    这时孙思邈的徒弟开口了,道:“侯爷有所不知,恩师从不开口要诊金。恩师常说,医者仁心,想到病患之苦,怎忍心再以钱财迫之。遇到富户,主动敬献,恩师才勉强收下。但也都花在了贫者身上,师父身上,余钱不过千文。”

    千文,也就是一贯钱。真是没有想到,堂堂神医,身上只有一贯钱。这点钱,也就是几天的口粮而已。

    不管真假,看着师徒的打扮,确实不像是有钱的人。李牧忽然想起来,今日请人家来诊治,说起来也该给诊金才是。印书都搭进去那么多钱了,犯不上为这点事欠一个人情。

    想到这,李牧对李知恩道:“取一个最大的元宝来,给神医做诊金。”

    “嗯!”李知恩应了声,起身去内室拿了一个元宝出来。李牧铸造的银元宝,十两一个为最大。这一个元宝,就是一斤沉。

    李牧把元宝接过来,放到了孙思邈面前,道:“神医医术无双,喝了你的药,我感觉好了很多,小小诊金,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孙思邈顿时眉开眼笑,道:“逐鹿侯太过于客气了,小徒不过是阐述实情,并没有要诊金的意思!”

    “那我就拿回来?”

    “却也不必。”孙思邈忙把元宝收入袖中,道:“逐鹿侯诚心相赠,我若是不收,倒是不给面子了。既然这样,我就收下。他日赠与贫困百姓草药之时,定告知他们,这是逐鹿侯的功德。”

    李牧呵呵笑了起来,心里却道,你个老骗子,信你的话才见鬼了!

    眼瞅着日暮西垂,坊门就要关闭了。李牧喊独孤九送他们师徒二人回住处,他也送到了大门口,转身回到后院,忽然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劲。

    平日到了这个时候,白巧巧都会准备洗澡,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但是今日,她却好像没有这个兴致了一般,独自一个人先上了床,背对着外面,一声不吭,像是睡着了。

    李知恩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只羊毫细笔,在记今天府内的开支用度。看到李牧回来了,不停地对他使眼色。

    李牧不明所以,李知恩急得没办法,从账本上撕下来一张纸,写了几个字给他看。李牧这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原来是下午说错话了。他口不择言,说白巧巧端来的是毒药,还说她要谋害亲夫。白巧巧往心里去了,一下午都闷闷不乐。

    怪不得刚才吃饭的时候,都没听到她说话呢。

    李牧回想下午说过的话,苦笑一声,真不怪人家生气,换位思考,搁在自己身上,自己也生气。

    李牧,你个大渣男!

第182章 天妒英才

    巧巧生气了,但李牧却不是很担心。

    就像某首歌的歌词中说的,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李牧这个大渣男,就是有恃无恐。

    他清楚地知道白巧巧有多爱他,所以他有很多种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李牧从李知恩手里接过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李知恩看了,伸出了两根手指,李牧点点头,一场秘密的交易就此达成。一根手指代表一斤蜜饯,两根手指就是两斤。

    李牧跟李知恩对了一下眼神,忽然‘哎呀’了一声。他眼角余光瞥见,白巧巧听到他‘哎呀’,身子动了一下,但没有转过身来,可见仍在气头上。

    李牧递过去一个眼神,李知恩会意,道:“主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

    “唉!”李牧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方子,这是孙思邈走之前给他留下的,就是他喝的那碗‘补肾汤’的方子。李牧把方子搁在桌上,道:“知恩啊,明天赶着有空的时候,到西市去,给我抓几服药回来。”

    这个台词没对过,李知恩忙把药方拿在手里,她是略懂一些医理的,因为她小时候学过高句丽的宫廷药膳方,一看这药方上的药材,全部都是补药,便问:“主人,这是什么药方?”

    “不就是治病的方子么!”

    李牧的语气很低沉,道:“知恩啊,这屋里也没外人,我就说了实话吧。夫人睡着了,你也别跟她说,我怕她知道了担心我。”

    李知恩见李牧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了,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满脸都写着一个‘懵’字。

    李牧忍下想笑的感觉,一本正经道:“你须得答应我,我才能跟你说。”

    李知恩见李牧不似做戏,眼眶瞬间红了,道:“主人,你别吓我呀,你怎么……这样的语气啊,我、我有点害怕了。”

    “你答不答应?”

    “我答应、”李知恩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点哭腔,她已经忘了是李牧要她配合了,紧紧抓着李牧的手,问道:“主人,你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李牧又叹了口气,瞥了白巧巧那边一眼,见她不知何时已经侧过身来了,肯定是在认真听着呢,便开口说道:“你可知,神医为何要单独与我说么?”

    李知恩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失声道:“难道……主人得了不治之症?”

    “……”

    李牧差点被噎死,臭丫头,就不能往好点想啊!

    “也没那么严重……只不过是治不好而已。”

    李知恩急道:“到底是什么病啊!”

    李牧见李知恩真要哭了,不忍再逗她,不绕弯子了,道:“神医说,我得了脑疾。三不五时,便会神志不清,不受自己控制。说出荒唐的话,做出荒唐的事情……等清醒之后,悔之晚矣。这病,治不好,只能喝药维持。这个药方,便是神医留给我的。让我平日里每十天喝一次,犯病时候喝三天。性命之忧倒是没有,只是连累了你们啊。”

    “怎么会这样……”李知恩像是失了魂魄一样,紧紧抓着李牧的手:“主人,你是哄我的对不对,不是真的对不对?”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李牧叹息一声,把药方翻转过来,上面是孙思邈写的病情概况:“神医怕我神志不清时忘记病症,还写下了病情诊断。我可能哄你,神医总不会骗人吧。”

    李知恩一字一句地看了,确实是孙思邈的笔迹,确信无疑了。这个年代,人们把义气和名声看得比性命都重要。小丫头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孙思邈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名声,会帮李牧做这么荒唐的背书。

    “不要哭。”李牧抓了抓李知恩的手,道:“我已经想过了,现在还好,还可以控制。等病情严重时,我就叫大个把我捆上,再拿布堵住我的嘴巴,省的像今天一样,犯了病胡言乱语,冲撞了娘子。想想真是混蛋啊,娘子待我之心,天地可鉴,我竟然说娘子要谋害我……这是何等的混账话!唉!”

    “啪!”李牧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再要打第二个的时候,白巧巧再也忍不住,扑过来抱住了李牧的胳膊。

    “夫君……”白巧巧已经泣不成声,她想到,若没有‘凑巧’听到这些话,她可能就‘误会’了心爱的夫君,把他当成了凉薄之人,误会于他,心里就满不是滋味。再想到李牧竟然被神医确诊为脑疾,更加心疼,怎么忍心让他自责,让他打自己呢?

    “娘子?”李牧‘大为惊讶’,失声道:“你、你都听见了?”

    “嗯!”白巧巧重重点头,扑进李牧的怀里,泣道:“夫君,我没睡着,我都听见了。你怎么这样狠心,你的病情,应当让我第一个知道才是啊,我是你的娘子,你不是说过,我们夫妻本是一体吗?你怎么忍心瞒住我?”

    “唉!”李牧叹气道:“我得了这样的病,不知以后如何,怎忍心连累你们。若不是心里实在太难受,我便是连知恩都不会告诉的。若以后,我疯了,傻了……你们不用管我,把我送到山林之中,让我自生自灭……省的害人,连累了你们。”

    “夫君你怎么这样说啊!”巧巧紧紧搂着李牧的腰,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离开你。你去哪,巧巧跟着你去哪。你去山林,巧巧陪你去山林,大不了死在一处。巧巧绝对不会离开夫君。”

    李牧也是红了眼眶,道:“夫人,你这样说,让为夫我汗颜啊!我那样对你,你还如此待我,我李牧何德何能,竟能有这么贤德的夫人,夫人,我对不住你!”

    “不,夫君。是巧巧有福,能有这样好的夫君。”

    李知恩在旁边看着、听着,好几次想插话都没机会。终于等到一个空档,忙道:“主人,我、我也是的。”

    “什么?”

    “我和夫人一样,都不会离开你的。”

    李牧感动不已,也把她拢入怀中。妻妾在怀,欣慰地笑了。

    男人,你的名字叫做谎言。

    “巧巧,知恩,你们的心意,我都已经知道了。放心吧,无论对抗病痛多么艰难,为了你们,我都会坚持下去的。”说着,李牧压低声音,很认真地嘱咐道:“我的病情,切记不要对外人说起,尤其是母亲,一个字也不要透露。知道吗?”

    二女乖乖点头,得病本来就是很忌讳的事情,就算李牧不说,她们也不会说出去的。

    翌日,太极殿。

    孙思邈清晨便入宫,为长孙皇后诊治。诊治完,被高公公请来了太极殿。

    李世民已经见过孙思邈一次了,但事关长孙皇后的病情,不由李世民不重视,便又把孙思邈请过来询问。孙思邈仍然以昨日的话来应对,指出长孙皇后的病情,乃是产后受外邪而引起的疾患,病根难除,但是病痛可解。汤药辅以针灸,七日即可缓解。

    聊完了长孙皇后的病情,二人的话题便谈到了李牧身上。昨日李世民出坏主意,让孙思邈去找李牧,请他帮忙印书,他很想知道后续如何,便问了起来。

    孙思邈见李世民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心里高兴,他受李牧所托,要把他的‘脑疾’宣扬出去,就算李世民不提,他也得找个茬,把话题引到李牧身上去。

    “逐鹿侯……”孙思邈沉吟一下,叹了口气。

    李世民不明所以,问道:“神医何故叹气?可是李牧对神医无礼么?”

    孙思邈摇摇头,道:“陛下,草民并非此意。只是,草民在感慨,天妒英才啊!”

    李世民更加糊涂,道:“神医何来此言?”

    “陛下,昨日草民已见过逐鹿侯了。他的侍妾来到我的住处请我为他诊治,陛下可知逐鹿侯的病况么?”

    “病?”李世民惊讶不已,道:“神医莫不是认错人了?李牧那小子活蹦乱跳,哪来的病?”

    “看来陛下是不知道了。”孙思邈娓娓言道:“逐鹿侯患有脑疾,已经发作晕厥两次了。”

    李世民吃惊非小,忙问道:“神医可确诊了么?”

    孙思邈缓缓点头:“草民行医六十余载,断然不会误诊的。逐鹿侯确有脑疾,此病发作之时,病患神志不清,身不受控,很容易做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但他并不是失去理智,待他清醒的时候,他对此仍有记忆,这也是最令其痛苦之处。这是一种罕见的病症,草民也无能为力,能帮的忙,只是为他开上一副安神镇魂的药,让他在犯病之时喝下,缓解病况。”

    李世民对孙思邈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草民想到逐鹿侯年纪轻轻,便要受此病痛折磨,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神医,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李世民还想为李牧争取,道:“李牧这个小子,虽然平日里闯祸不断,但朕非常看重他,把他当做子侄一样,请神医一定尽心医治,一应所需,朕无不应允!”

第183章 做局

    孙思邈叹息道:“陛下,非是草民不用心诊治,实在是草民无能为力啊!逐鹿侯所患的病情,草民行医数十年,也未曾见过有第二例。草民能够确诊,还是因草民看过的一本古书中,有过类似的病例。”

    “陛下想必也知晓,人体周身遍布穴道,由经脉串联,运行周天。若经脉穴道不畅,则人必患病。而人体诸多穴位,尤其以头部穴位为重。头为诸阳之会,百脉之宗,而百会穴则为各经脉气会聚之处。穴性属阳,又于阳中寓阴,故能通达阴阳脉络,连贯周身经穴,乃是第一大穴也。”

    “若百会有所损伤,人必头痛不止。逐鹿侯的病症,不仅是损伤那么简单。他的百会穴,不知何故,竟可以分出两个来。不犯病时,他的百会穴在正常的位置,犯病的时候,他的百会穴就会分为左右对称的两个。这等奇事,草民行医六十年,也是第一次遇见!根本就无从下手,如何诊治?”

    李世民听到这话,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事,忙道:“神医,可还记得昨日朕与你说起的话?他之前的性格憨厚老实,忽然变得聪明过人,朕的钦天监袁天罡算出,李牧身怀宿慧,乃是宿慧激发所致。他的病,是否与此有关?”

    孙思邈肃然道:“陛下,草民是大夫,不是术士,也不懂相术。钦天监所言是否于此有关,草民不能妄言,草民说与陛下的话,都是从医理的角度得出的结论。”

    李世民听到这话,非但不怪罪,反而觉得自己冒失了,忙道:“神医勿怪,朕没有怀疑神医医术的意思,朕只是忽然联想到了此事……罢了,还是等袁天罡回来,朕再问问他吧。”

    孙思邈一派气定神闲的世外高人风范,继续道:“陛下也无需太过于担心,草民虽然无法根治逐鹿侯的病症,但是草民的给出的方子,若是逐鹿侯按时服药,当可控制病情,减少发作。对逐鹿侯的寿命,当没有多少影响。四十岁之前,大部分时候,当与常人无异,当然偶尔犯病也是在所难免。四十岁之后,则不保了。也许正常,也许疯癫,也许痴傻,都有可能。”

    李世民把孙思邈的话记在心中,对此并无半点怀疑。孙思邈的医术,在当世是公认的第一,他成名数十年,受他诊治的病患无数,他的能力早已是经过验证的。在医术方面,他的话,就是最终结论。谁敢说孙思邈看病看错了,整个大唐也找不出一个如此胆大的大夫来。

    “朕的栋梁啊……”李世民惋惜地叹了一声,问道:“神医,李牧如今可知道自己的病情么?”

    孙思邈点点头,道:“草民已与逐鹿侯交代过了。”

    “他有何反应?”

    孙思邈露出钦佩的神色,赞道:“逐鹿侯不愧是少年英才,听闻此噩耗,仍能镇定自若,没有过多的说什么。草民也不知如何安慰,不过据草民观察,逐鹿侯当心中有数了。草民说了医书的事情,逐鹿侯答应了。他说,这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情,如今民部和内帑都不宽裕,他还有闲钱,愿意出钱支持,印刷五千本,全部由他个人出资。”

    “唉!没想到李牧罹患大病,仍肯为朕分忧。朕……真是对不住他。”

    孙思邈也叹道:“草民在洛阳时,曾看过《大唐月报》,对逐鹿侯的事迹略有耳闻。昨日见到逐鹿侯,方知报纸上所言不虚。逐鹿侯果是少年英才,气度不凡,草民此生所见之人无数,有这等气度的少年人,万里无一呀!”

    “是啊,是啊……”李世民喃喃说道,心中想着李牧,有点愣神。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该演的也都演到位了。孙思邈便告辞离开,李世民惋惜李牧,也没有心情多说什么,便让高公公差人用步撵送孙思邈出宫,一个人在案后呆坐。

    不一会儿,高公公回来了。

    李世民缓过神来,看向高公公,问道:“高干,李牧得病的事情,为何朕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这……”高公公沉吟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了,道:“陛下,此事怪老奴。袁道长临走之时,跟老奴提过一嘴,老奴当时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叨扰陛下。袁道长告诉老奴,逐鹿侯府中,有一个门房,是不良人所属。他曾禀告过一件事,据说逐鹿侯曾莫名爬到房顶上,也不知是怎么了,忽然大叫一声跌落下来,昏了几个时辰才醒。”

    “当真有此事!”李世民怒道:“这叫做小事?为何不告诉朕!”

    高公公知道如何解释也解释不清了,赶紧跪趴在地上,道:“老奴有罪,请陛下责罚。”

    “唉……罢了!”李世民摆了摆手,道:“去,想办法联系上那个门房,问清是怎么回事。关于李牧的病情,朕要知晓得一清二楚!”

    “老奴这就去办。”

    高公公爬起来,转身出去殿外。李世民又叹了口气,心中烦躁,把奏折丢到一边,起身探望长孙皇后去了。如今唯有长孙皇后,才能让他烦躁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了。

    李牧信奉的一条守则是,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他既然打定主意,要用‘脑疾’做一面挡箭牌出来。便不会只指望孙思邈,就在孙思邈入宫的时候,长安的街头巷尾,都传起了一个‘小道消息’。

    逐鹿侯李牧罹患脑疾,神医孙思邈束手无策。

    有人是买报纸的时候,听卖报人说的。有人是倒马桶的时候,听隔壁长舌妇聒噪得知的,还有人是买菜的时候听卖菜的说的……

    总而言之,逐鹿侯脑子有病这个消息,一上午之间,满长安都知道了。

    一句话过了三人之口,便什么版本都出来了。有人说消息是逐鹿侯府的丫鬟传出来的,有人说是孙思邈的徒弟醉酒无意中说出来的,还有人说是逐鹿侯府的人去药铺抓药,跟药铺掌柜说了,被旁边其他买药的人听了……各种各样的版本,谁也搞不清哪个是真的。

    逐鹿侯府。

    李牧丢给二狗两个十两的大元宝,笑道:“事情办的不错,这俩元宝,一个是单独赏你的,另外一个,你换了碎银,分给出力的人,大家都辛苦了。”

    二狗抓着两个元宝,乐得嘴岔子都咧到耳朵了,赶忙应下,赔笑道:“为侯爷办事,咱们都不觉辛苦。”说着,二狗瞧着李牧的脸色,道:“小人只是不明白,侯爷为啥让咱们说侯爷您自己的坏话呀,这……”

    “嗯?”李牧皱起了眉头,道:“二狗,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做狗仔,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别问。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把嘴闭上,否则很容易就说不了话了。”

    二狗吓得浑身打颤,赶紧跪在地上给李牧磕头,道:“侯爷赎罪,是二狗多嘴了,二狗知错!”

    “唉!”李牧把二狗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道:“二狗啊,我是很看重你的,否则也不会如此的栽培你。我教你的话,你都好好的记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今天我就破个例,告诉你为什么我要自污……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句话,想必你也听说过。本侯如今做的事情,无一不让人嫉妒。若不自污一下,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被人阴一把,我这也是无奈啊!我跟你说这些,是把你当了心腹,你心中可有数?”

    二狗重重点头,激动不已,道:“侯爷待我如再生父母,二狗对侯爷的忠心天地可鉴,绝不……”

    “好了好了。”李牧道:“表忠心的话就少说点,事上见。我来问你,这次散布消息,首尾可都清楚,不会露出马脚,让人找到你身上吧?”

    二狗正色道:“侯爷放心,一切都是秘密联络,每一个环节只有一人清楚,上下不碰面,隔墙交谈,哪怕对面相逢都认不出来,绝对不会露出任何马脚。”

    “好,看来我教你的本事,你往心里去了。”

    二狗赶紧道:“侯爷说的每一句话,二狗都铭记在心!”

    李牧点点头,摆了摆手,二狗会意,把元宝揣进怀里,从后门走了。李牧转身回后院,心里暗想,算算时间,御史们应该收到他接近魏璎珞的消息了,一些人,该忍不住跳出来了。

    怎么还没动静呢?反应也太慢了吧!

    郑国公府。

    魏璎珞跪在地上,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自昨日到现在,她已经跪了快一天一夜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魏璎珞被李牧‘掳走’前后的事情,在‘有心人’的帮助下,被一个山东士族出身的御史得知了。这位御史当夜便来到了魏征处,把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魏征大怒,先是用戒尺打了魏璎珞二十下,让她认错。但魏璎珞不觉自己哪里错了,执拗不肯。

    魏征怒气更甚,让她跪在祖宗面前,直到认错为止。不认错,就不给饭吃,不给水喝。

    便是七尺男儿,也受不了这等折磨,何况是一个小姑娘。魏璎珞坚持了一天一夜,终于坚持不下去,身子一软,栽倒一旁昏了过去。

第184章 老父亲之怒

    魏征的夫人出身名门,河东裴氏。

    河东裴氏虽不在五姓七望之列,但其门庭,却一点也不弱于五姓七望,其始祖为嬴秦始祖非子之后,非子之支孙封裴乡,因以为氏。裴氏分为三支,分居河东、燕京、西凉等地,尤以河东裴氏最为兴旺。素有,豪杰俊迈,名卿贤相,摩肩接踵之名,尤善出能臣。

    唐朝的第一个宰相裴寂,便是出身河东裴氏。

    魏征的夫人裴氏,就出身在这样一个名门望族。

    后世关于裴氏的记载,以‘吃醋’最为著名。相传‘吃醋’这个典故是这样来的:李世民得知魏征只有一个妻子,没有侍妾,觉得他可怜,便想成人之美,送几个侍妾给他。但是魏征不敢要,李世民问其缘故,魏征说这件事要问过夫人才行。

    李世民心中暗想,男子汉大丈夫,连个侍妾都不敢要,必定是惧内了。为了维护魏征的面子,李世民就说,要不这样办,我下旨赐婚,你夫人再厉害,也总不敢驳皇帝的面子吧?

    没想到,这个面子还就没给。

    李世民是个好脸的人,就把裴氏叫来质问:“朕赐给魏征侍妾,你凭什么不让?”

    裴氏答道:“国事自然由他说了算,家事须得听我的”。

    李世民抓住这话的漏洞,道:“天子赏赐臣子,是国事还是家事?”

    裴氏沉默半天,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最后说:“有她无我,有我无她!”

    李世民第二次被打脸,大怒,让人拿来毒酒吓唬裴氏。没想到威胁的话还没说,裴氏拿起酒杯就喝了。还好不是真的毒酒,裴氏才保住了命。

    李世民一看,裴氏是真的刚,他也服气了,再不提赏赐侍妾的事。因为是用米醋替代的毒酒,后人便把女子善妒称之为‘吃醋’。

    裴氏治家有方,很有威严。在家里,就算是魏征,也不敢轻易招惹她。但是这次罚魏璎珞,裴氏却没有插手。倒不是她也觉得自己的女儿错了,而是裴氏明了魏征的苦衷。

    经过与李牧的一番斗法,山东士族在朝堂的势力折损大半。现如今六部之中,山东士族所剩无几。大部分的势力都在御史台。

    御史台这个地方,看起来是一个清贵衙门。但是细想就知道,这是一个没什么用处的地方。因为御史没实权,你弹劾八百次,皇帝不作为,跟放屁有什么区别。而若想把一个人用嘴驳倒,那是多难的事情。魏征起初还因自己升官而高兴,后来慢慢品过来味道了,这段时间一直郁郁不乐,已经好一阵子没出手了。

    但是,他是如今山东士族在朝堂的领袖。在其位,就要谋其事。魏璎珞与李牧有交往的事情,被一个山东出身的御史得知了,找上门来,魏征就必须拿出一个态度。

    山东士族与李牧不共戴天,你魏征是我们山东士族的代言人,你的女儿与他纠缠不清,这算什么事儿?

    除非魏征倒戈,否则,他必须惩罚魏璎珞。谁都可以跟李牧有关系,但是唯独他魏征的女儿,必须与之划清界限。

    这件事没有什么对错,而是不可以。

    更何况,李牧给了魏征入行几十年来最大的挫败,把魏征这个老喷子打击得几度怀疑人生。就私人观感来说,他也讨厌李牧。

    自己的女儿,若是跟李牧这样的人有了什么牵连,名声还要不要了?即便是什么都没有,传出去,门风可就毁了。

    他要魏璎珞承认的错,就是想让她表明态度,以后绝对不在跟李牧有瓜葛。但可恼的是,魏璎珞竟然不愿意!难不成,这丫头已经与李牧有了私情?

    魏征登时红了眼睛,老父亲之怒顶到了脑门,血压蹭蹭地窜了上来,这才重重地罚了魏璎珞。

    而对这件事,裴氏也没办法说什么。

    本来她想,魏璎珞毕竟是女儿家,受不了这么大的苦,跪几个时辰,承受不来了,魏征的气也消了,就罢了。但是她没想到,这对父女的脾气都这么拗,谁也不肯让步。魏璎珞更是跪到晕厥,可把她给心疼坏了。

    儿女如今都长大成人,身边就剩下这个小女儿了,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可能不在乎。

    到了这会儿,也顾不上理智了。大夫在屋内给魏璎珞看病,外屋俩人就吵起来了。别看魏征在朝堂上可以舌战群儒,一个喷三个,但是在家里,他的战斗力连裴氏的一半都不及。被骂了一个狗血喷头,最后干脆闭上了嘴,你爱骂骂去,我不吱声了还不行么?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不说话了,你还能把我咋地?

    不得不说,魏征算是明悟了中年男人的生存法则。别的招不好使,这个招确实管用。裴氏吵累了,喘了口气,看了魏征一眼,道:“如今,怎么办?!”

    “不知道。”魏征硬邦邦道:“反正……我这个当爹的,不能给女儿赔不是。”

    “没让你赔不是。”裴氏道:“来找你的那位御史,他摆明了是要拿这件事做文章的。但是这件事关乎咱们女儿的名节,我问的是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魏征沉默不语。

    若按照官场争斗来说,想要获益最大,最好的方式就是魏璎珞站出来诬告李牧,但现在看魏璎珞的架势,她摆明了是不会答应了。而且,魏征也不愿意如此下作。

    但问题是,他不愿意下作,那些山东出身的御史可不都是君子。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得出,他们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裴氏见魏征沉默不语,气道:“你这个老东西,你就不能拿出一点态度来,告诉那些人,别打咱们家女儿的主意。若是他们敢用咱们女儿做文章,你就倒戈,再不与他们为伍……这话,你不敢说么?”

    “哎呀!”魏征恼道:“家国大事,岂可儿戏?”

    裴氏冷笑道:“你也说是家国大事,你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焉能处理好国事?”

    丢下这句话,裴氏起身去看女儿去了,只留下魏征一个,愣愣地发呆。

    他却不知,那御史从他家离开,回到家就挥笔写了一个奏折,如今就摆放在李世民的桌案上。若不是因得知李牧患病的事情,李世民心烦意乱,早就看到了。

    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同样一本奏折,不一样的时间看,产生的效果也不一样。

    得知李牧患病之前看到和得知李牧患病之后看到,效果自然不会相同。

    立政殿。

    李世民跟长孙皇后说了会儿话,谈及李牧的病,长孙皇后也是不胜唏嘘。又聊了聊长孙皇后自己的病情,天色也暗了下来。于是李世民就传膳,在立政殿跟长孙皇后一起用膳。

    吃过了饭,李世民想起了没看完的奏折,就让小太监把奏折都搬过来,他今日要歇在立政殿,临睡之前,要把这些奏折看完。

    不一会儿,就看到了这封署名‘卢智林’的御史的奏折。

    李世民越看越生气,看完之后,把奏折丢在地上,骂道:“混账!又是御史!又是山东士族!李牧罹患脑疾,这些人便以为他要失势了,恶语中伤他,可恼至极!”

    长孙皇后弯腰把奏折捡起来,问道:“陛下,何事?”

    李世民怒气未消:“皇后自己看!”

    长孙皇后只好把奏折打开,看完之后,也是皱眉。

    这位叫做‘卢智林’的御史,上书弹劾李牧三条罪状。一曰,窃取国财。二曰,狂妄炫富。三曰,调戏民女。窃取国财说的是,李牧办公司,笼络权贵,窃取盐税之利。狂妄炫富说的是李牧行事狂妄,以财取乐。调戏民女,说的就是魏璎珞,说李牧掳走了魏征的女儿,欲行不轨云云。

    长孙皇后把奏折放在桌上,道:“陛下,臣妾也觉得是冤枉了李牧。”

    “可不就是冤枉!”李世民咬牙切齿,道:“若无李牧,哪有细盐,没有细盐,税从哪来,利从哪来?还有那调戏民女,朕怎么就不相信,李牧会干这样的事呢?还调戏魏征的女儿……他怎么不说李牧调戏了朕的女儿?!捕风捉影!”

    长孙皇后见李世民提了头尾两件事,单单中间‘行事狂妄,以财取乐’不说,便知道李世民是有意维护了。这卢御史说的这三点,唯有中间这条算是说对了。李牧行事历来狂妄,细数他做的事情,先是孔颖达,后是魏征,再加上各大门阀家族的人,哪个不是他的长辈,哪个不比他年纪大?但他从来也没在乎过。这可以视作是恃才傲物,但说一句狂妄,也不委屈他。

    至于以财取乐,就更辩驳不得了。大唐日报连着登三天广告了,长安城如今满城都是寻宝的人,不是以财取乐是什么呢?

    但这事儿还没法怪他,钱是人家自己挣的,难道还不让花么?这卢御史把这条列出来,估计也是没啥说的,拿出来凑数了。

    其他两条么,难逃罗织罪名之嫌。

    “朕明日一定要处置这个卢智林,杀鸡儆猴!”

    “陛下且慢!”

第185章 离家出走

    李世民皱眉道:“皇后觉得不妥?”

    长孙皇后摇摇头,道:“臣妾无此意,只是想提醒陛下。为君者,不宜偏帮臣子。且此事还有一个隐忧,陛下,你想想,为何这卢智林说李牧调戏民女,不说旁人,偏说魏征呢?”

    李世民一愣,反应过来了,道:“皇后的意思是,此事极有可能是魏征授意,甚至可能是他们商量好的……不能吧,魏征他、能做出这等事?”

    虽然李世民一直都非常讨厌魏征,几度恨不得弄死他才解气。但是俩人相处多年,魏征这个人,他还是自认为了解的。魏征这个人,总体上来说,人品还是没问题的。诬告陷害之事,他理应是做不出的。

    长孙皇后道:“陛下,朝堂之上,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山东士族与李牧,因之前的事情,早已势同水火。虽明面上,以李牧辞官,魏征升官了结。但实际山东士族是吃了大亏的。反观李牧,虽然没了工部侍郎的职位,但是并没有什么影响,工部上下依然以他马首是瞻。这朝堂上的争夺,从来都是不择手段。魏征能否做出这样的事情,眼下还不好说。所以臣妾觉得,陛下不妨静观其变。若真是魏征授意,他必有后手,待他底牌尽出之时,陛下再处置,岂不是更好么?”

    顿了一下,长孙皇后又道:“陛下不要忘了,李牧能言善辩,硬往他身上扣罪名,他也不会束手待毙的。”

    “可是……”李世民想到李牧的病,心中有些不忍,道:“李牧刚刚遭受如此大的打击,还要他站出来与这些宵小之徒理论,实在是难为了他。”

    “陛下,这就是君臣之义啊!”

    李世民沉默半晌,点点头,道:“好吧,朕且看看,明日这些宵小之辈,还能说出什么来!”

    说完,李世民把奏折放到了一旁,又拿起了下一个。

    郑国公府。

    丫鬟珍珠为魏璎珞的膝盖敷了药,帮她用布包好,收拾了一下,便把油灯吹灭了。

    府里没钱,点灯是见奢侈的事情,能少用就少用。同样也是因为府里没钱,下人房也没有。珍珠一直是和魏璎珞睡一个房间,一张门板,用两个凳子搭着,翻个身都能掉在地上。

    平时,魏璎珞心疼珍珠,都是让她也在床上睡。但今日魏璎珞受了伤,珍珠怕睡觉不老实碰到她,就又睡门板了。

    多日不在门板上睡,珍珠有些不适应,睡不着。她侧着身体,借着夜色看床上的魏璎珞,她知道小姐没睡着,膝盖青紫成那样,怎么可能睡着。但她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这样默默地陪着她。

    “珍珠。”魏璎珞忽然出声。

    “我在呢,小姐怎么了?”

    “我想……等我的伤好一点了,咱们逃了吧。”

    “啊?”珍珠吃惊非小,忙爬起来,道:“小姐,你是不是发烧糊涂了?咱们在家呐,逃哪儿去?”

    “我没发烧,也没糊涂。我就是想从家里逃出去。”

    珍珠听不懂了,道:“小姐,这是家呀,咱们干嘛要逃啊?”

    “珍珠,你不会明白的。”魏璎珞叹了口气,语气里是浓浓的失望和失落:“小时候,我很崇拜父亲。在我眼里,父亲刚正不阿,正直仁义,觉得这天下的官员,没有比父亲更好的了。但是,这次父亲让我好失望。他怎么变成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人。娘也一样的不讲理,这样的家,还能待下去么?”

    珍珠实在是没听懂,她根本就理解不来魏璎珞的意思。这个家怎么就待不下去了呢?不就是被罚了吗?她是一个下人,受罚这种事情,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她根本就不会去想为什么会被罚,主人说有错就是有错呗,认错了不就好了么?她很不理解,魏璎珞为什么宁可跪到晕过去也不肯认错。

    正在珍珠努力理解的时候,魏璎珞又问道:“珍珠,你跟不跟我走?”

    “啊?”珍珠回过神来,犹犹豫豫道:“小姐,咱们能不要走么?”

    魏璎珞似乎已经想好了,道:“我一定要走,你要是不跟我一起,那也随你,只是你别说出去就好了。”

    “小姐……”珍珠的声音带上了点哭腔,她虽然理解不来魏璎珞的想法,但是她不傻,这府里就她一个丫鬟,是伺候小姐的。小姐要是丢了,她肯定得受罚。而且若是没了小姐,也就没有她这个伺候小姐的丫鬟存在的必要了。就算不受罚,也会被赶出去。

    她没有爹娘,是被娘舅卖到郑国公府做丫鬟的。娘舅得了钱,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就算她能找到,估计娘舅也不会管她了。

    天地之大,能去哪儿呢?

    没地方去啊!

    珍珠哭咧咧道:“小姐,你这不是逼我嘛,你要是走了,我在府里也待不下去了,我只能跟着你走啊……”

    “好珍珠,我就知道你会跟我一起的!”

    “小姐,好不好的先搁在一边,咱们就算逃了,能去哪呀?我只会做些粗活,小姐你……什么都不会,咱们离开家,会不会饿死啊?”

    魏璎珞听到这话,小脸儿登时涨得通红,争辩道:“我怎么什么都不会了,我读过书,会写字,我、我我……”

    ‘我’了半天,魏璎珞也没说出一个‘读过书,会写字’的人能干的事情。

    气氛一度非常尴尬。

    “有了!”魏璎珞终于想起来一个,眼睛一亮,道:“我可以当个读报人!”

    “小姐,你当读报人是那么好当的呀,那是有地盘的,可不是随便都能去读报的。再说了,咱们在街上走,你见哪个读报人是女的,都是男人啊。”

    魏璎珞天真道:“我可以女扮男装啊?你见过我穿男装吧,不行吗?”

    “小姐!”珍珠真是要被魏璎珞给蠢哭了,道:“我的小姐啊,你真当你穿了男装就是男儿啊?个子那么小,长得又那么白净,长个眼睛都认得出你是女儿身了。你要真去读报,能不能当成读报人我不知道,倒引来登徒子倒是一定的。”

    听到‘登徒子’三个字,魏璎珞的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出了天上人间开业那日看到的那一幕,李牧紧紧地把王鸥压在墙上,亲她的嘴……

    这一幕对魏璎珞的冲击很大,好几次做梦都梦到了。如今又想起来,仍旧霞飞双鬓,忍不住骂道:“登徒子!”

    “啊?”

    “没说你。”

    “哦。”珍珠应了声,忽然也怔住,眼睛一亮,道:“小姐,你说登徒子我想起来了,咱们要是真逃出家,可以去找侯爷帮忙。”

    “谁要找他帮忙!”魏璎珞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登时‘炸毛’了,道:“我说的是自己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我就算是饿死,也不会找他帮忙的。我就不信,我魏璎珞离开家活不下去!”

    逐鹿侯府。

    “啊、啊、啊……阿嚏!”

    李牧打了一个大喷嚏。

    不是感冒,是被熏的。

    昨天忽悠了妻妾,李牧良心不安,为了安抚自己的良心,他今日一整天,都在工作室里鼓捣。

    他在忙活的事情,说起来是一个月之前就答应的事了。

    白巧巧说在家无聊,他答应盘一个铺子,让她来经营解闷。

    李牧的本意,是打算弄一个卖香水的铺子。为了制作香水,他连干花都让二狗去收购了。但随后发生了很多事情,一直就耽搁了下来。

    今天抽出时间,李牧总算是把香水给搞定了。不但搞定了香水,肥皂他也鼓捣了出来。

    香水是系统内的配方,《大唐群侠传》中,有情人节特别活动,香水是活动任务物品之一。而肥皂,游戏内没有,但是也难不住化学小王子。香皂这个东西,制作其实非常简单,碱与动物脂肪反应,可生成高级脂肪酸钠。这高级脂肪酸纳,就是肥皂。碱可以由草木灰或者岩盐的伴生物制取,动物脂肪有的是,搞一搞,肥皂就出来了。难点在于,怎么去除动物脂肪肥皂的膻味,这个难题,李牧整整研究了一天,最后还是多亏了香水提炼的花香精油,经过一定比例的调和,终于制作出了没有膻味,带有香味的肥皂。

    “娘子!!”

    李牧拿着他特意为装香水制作的小玻璃瓶,装了一瓶茉莉花香水,一块薄荷花香味的肥皂,兴冲冲地跑回了后院。白巧巧跟李知恩正在为李牧熬药,见他一阵风似的跑进来,赶紧拉着他,道:“夫君,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看,这是什么!”

    李牧拉过白巧巧的手,把香水和肥皂放到她的手里,道:“我不是答应过,给你开一家铺子,没事的时候解闷么?当时你不是说,担心赔钱么?这是我的最新发明,有了这两样东西,想要赔钱都难呐!”

    “这是什么呀?”白巧巧看着手里的香水瓶和肥皂,完全不认得。倒是李知恩,看出一点门道来,她的鼻子灵,李牧跟王鸥拥抱过,她都能闻得出来。这么重的花香,她当然也闻得出来,指着肥皂道:“这是薄荷花的香气,主人,这是你发明出来的熏香吗?好神奇呀!”

第186章 财源滚滚

    “熏香?”李牧哭笑不得,道:“这么方方正正的,怎么可能是熏香,这个叫做肥皂。”说完,他又指了指香水,道:“这个叫做香水。”

    “肥皂、香水?”

    不要说出身马邑的白巧巧了,就算是见过世面的李知恩,都没见过这两样东西。李牧只好解释,事实证明,任何时代的女人,喜好都是差不多的。后世的女人喜欢香水,唐朝的女人一样也喜欢,李牧简单说了几句,很快俩人都明白了。

    “这个肥皂,可以用来洗澡、洁面,也可以用来洗衣服。”

    “那岂不就是皂角?”李知恩恍然道:“怪不得名字里有一个‘皂’字。”

    李牧根本不知道皂角是什么,他穿越之后,一直就没自己洗过衣服。都是白巧巧帮他的,就连现在,李牧的衣裳,也必是由白巧巧亲自浆洗,李知恩也只不过是帮忙而已。李牧好几次都说,让丫鬟们洗就行了,但是白巧巧不让,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她把洗衣服这件事,视为‘正妻’的权利之一,很不愿意分给其他人。

    虽然李牧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既然李知恩这么说了,他也就顺坡下驴,反正这两样东西都是前无古人的,拥有命名权,怎么解释都说得通。

    “说的没错,这个‘皂’的意思,就是说它具有皂角一样的功能。前面加一个肥字的意思,是说,它是由肥油制作成的,连在一起就叫肥皂。”

    “肥油?”李知恩露出了心疼的表情,道:“多浪费啊!”

    古人吃肉,喜欢吃肥肉。古人如此高看肥肉,不是因为他们不懂得减肥,而是因为好多人连温饱都不能保证,根本就用不着减肥。从口味上讲,肥肉比瘦肉更解馋;从热量上讲,吃一斤肥肉要比吃一斤瘦肉更耐饿,所以古人不得不喜欢肥肉,同时吃上肥肉也是过上好日子的象征。

    李知恩刚到逐鹿侯府的时候,吃肉也专挑肥的吃。但是后来,实在是顿顿都有肉吃,肥肉吃得腻了,才变成和李牧一样的口味,喜欢肥瘦相间的。

    但是脑袋里的潜意识,却不会因此而改变。提到肥肉肥油,条件反射还是会觉得浪费。因为皂角很便宜,肥油很贵。白巧巧也是一样,虽然她已经不管账了,但苦日子过来的她,思想还是非常节俭的。虽然也不会是抠门的那种节俭,但是不该花的钱,她是一分都不会乱花的。

    李牧见两人的态度如此一致,无奈道:“你们俩呀,懂不懂什么叫做买卖啊?买卖就是,咱们买来材料,制作出东西,然后加价再卖出去,以此赚取利润。无论肥油多贵,咱们做成肥皂了,把成本加进去,翻个几倍卖出去,什么都赚回来了,还怕赔了么?”

    李知恩眨眨眼,问道:“主人,这一块肥皂,要卖多少钱?”

    “这个么……”李牧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消耗的材料,道:“不贵,一贯钱。”

    “啊?!”二女皆惊,半个巴掌大的肥皂,就要一贯钱么?这都能买好几斤的皂角了!使用半年都不成问题,而如此小的一块肥皂,显然是用不了半年的。

    李知恩不禁有些担忧了,道:“主人,这能赚到钱么?”

    “不要问这么蠢的问题,我做的买卖,什么时候没赚过钱?”

    李牧这可不是信口开河,因为他根本就没打算做老百姓的生意。这也是他到现在为止,赚钱看起来非常容易的原因。普通百姓,吃饭尚且是一个问题,很多人甚至一个月几个月或者干脆都没有洗澡的概念,你让他购买一个洗浴用品,他会花这个钱么?

    什么人会有这份闲心呢?必然是有钱的人。这个时代什么人有钱,门阀有钱,勋贵有钱,豪门有钱,大姓有钱。这些人的钱,代代积累,只进不出,铜钱堆在仓库里长毛都不拿出来用,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有钱人。

    李牧如今搞出来的东西,都是前所未有,并且实用性很强的东西。也唯有稀少且实用的东西,才能让这些有钱人把钱花出来。

    如果指望着赚百姓的钱,生意从一开始就赔定了。

    而且,李牧决定把香水和肥皂打造成奢侈品。至少在短期内是奢侈品,意思是,他不会敞开供应,而是每天只卖出限量的数目,再让白闹儿手底下的‘黄牛’倒一手,把价格炒上去。

    削死这群想要博得佳人芳心的凯子们。

    想到这儿,李牧仿佛听到了前世支付宝到账的声音。

    哗啦啦,金币入口袋。

    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情么?

    “小竹小梅!今天多烧点水,用大桶,我要跟夫人一起洗澡!”

    李牧忽然来这么一嗓子,白巧巧羞得脸通红,扭捏嗔道:“夫君,别喊这么大声……”

    李知恩的反应却恰好相反,拉着李牧的手摇晃,娇声道:“主人,让知恩一起洗好不好,知恩会搓背。”

    “好好好!”李牧大笑了起来,挑了下眼眉,道:“知恩会搓背,主人我也会搓哦,只不过知恩搓的是背,你主人我呀,专门喜欢搓前面。”

    “哎呀。”李知恩瞬间听懂了,飞了李牧一眼,扭身跑出去了。既然要用大桶洗澡,烧的水就多了,她要去安排一下才行。

    小丫头跑了,李牧也没再说些什么让白巧巧面红耳赤的话。而是跟她商量了一下开铺子的事情,以前商量的是要在东市盘一个铺子,而且王鸥也说过,若是白巧巧想做买卖,她可以把东市的铺子送给她。只是白巧巧不想要王鸥的东西,就此搁置了。

    如今有了京东集,而且京东集如今到处都是空店铺,白巧巧自然不会再去东市开铺子。便想着明日早上吃过午饭,去京东集挑选一个好位置。开业倒是简单,李牧身边就是不缺干活的人。工部什么工匠都有,装修店铺若是需要瓦匠木匠,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今工匠坊和天上人间的工程都结束了,正是闲着的时候。就算是不闲着,李牧用人,也大把人抢着干活。

    至于卖的东西,暂时都用不着工人。只需要一晚,李牧就能做出来十公升的香水。用那种几十毫升的小瓶子装起来卖,十公升香水够卖好几个月了。肥皂也是一样,李牧已经搞清楚了配比的比例,制作也不过就是弄个大锅加热搅拌一下,他又是打算限量销售,一个月做一回就行了。

    生意的方面,他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唯一担心的是,王鸥的皮草行也开在京东集,白巧巧也去京东集开铺子,俩人接触的机会必然会增多不少,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若二女发生矛盾,他夹在中间没法做人。

    若二女情比金兰,他更加难受,俩人都金兰了,以后还怎么偷情呀?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香窃玉的滋味儿,可是无法取代的呀。

    嘿嘿嘿……

    李牧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白巧巧看着他的样子,心疼不已。唉,夫君真是可怜,又发病了,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的笑呢?

    翌日一早,李牧早早起床。用一个锦盒,装了五瓶香水,五块肥皂。然后又把一瓶香水和一块肥皂放入了怀中,等着白巧巧和李知恩的马车出发去看铺子,他便叫上李重义和独孤九两个哼哈二将,也从家里出发了。

    李牧这是要去送礼。

    去宫里送礼。

    从古到今,所谓风尚,都是由上及下的。后世的流行趋势,要看模特,明星,名人。而唐朝的流行风尚看什么,李牧已经摸清楚了。

    看皇后,看皇帝,看大臣们。

    比如说,长孙皇后有一枚金钗,上面镶嵌了一颗宝石。随后东西两市的首饰铺,都开始流行在金钗上面镶嵌宝石了。

    再比如,李世民穿了一件金丝刺绣的袍子,这件袍子是江南萧氏进贡的,价值不菲。长安城的勋贵们见了,不敢用金丝刺绣,便用银丝刺绣,也是流行了一阵。

    关于衣服的流行,都是王鸥告诉他的。她做这个声音,知道的非常详细。

    李牧自己也听说过一件事,是跟魏征有关的。

    魏征喜欢吃醋芹,但是青菜很贵,魏征吃不起。所以李世民在办宴的时候,经常会特殊赐给魏征醋芹,以展现对魏征的看重,表达鼓励官员谏言的意思。

    李世民不过是投其所好而已,但是朝中的御史们,却把吃醋芹当成了自己是不是一个好言官的标准之一。不吃醋芹的御史,不是好御史,一时之间,长安的芹菜涨价三成,魏征本来就吃不起,如今更吃不起了。

    这是李牧在跟魏征干仗的时候,二狗调查出来的一个小道消息。李牧知道之后,让家里的厨子又去买了一批芹菜,把芹菜的价格又推升了两成。让魏征今年之内,彻底告别醋芹了。因为涨了五成之后,即便是皇宫也不会采买芹菜了。就算李世民想赐给魏征醋芹吃,宫里没有,他还吃什么。

    而李牧也因此遭到了报应,芹菜买的太多,又那么贵,扔是肯定不能扔的,这一个月来,逐鹿侯府只要是带馅儿的东西,包子饺子都是芹菜馅儿,他现在闻着都想吐。

第187章 贿赂有方

    李牧如今进宫,不需要像其他大臣一样,提前申请,等着三省批复。

    他是三品军侯,又入了宗室,算是和李世民是一家人。同时他又享有特权,准许皇城骑马,身穿紫袍,腰佩金鱼符,畅通无阻。再加上,他如今是崇文馆的教授,还是内帑令,无论是哪个头衔,进宫都相当于是‘上班’,只不过他一直没怎么上过就是了。

    李牧这次入宫,不是找李世民的。他做的是女人的生意,找李世民有什么用。他是来找长孙皇后的,借着探病的名义。而且他也相信,他有脑疾的事情,必然已经由孙思邈之口,传到了李世民处,而李世民是不可能不告知长孙皇后的。病友和病友之间在最脆弱的时候聚集在一起探讨病情,沟通必然更加顺畅,这个时候送礼,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果然,李牧来到立政殿,女官进去通禀之后,立刻得到了长孙皇后的接见。

    “臣李牧,惊闻皇后染疾,特来探望。微臣来迟,还望皇后勿怪。”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李牧半个字也没提自己的病情,满脸担忧,向长孙皇后行礼。

    “快请起。”长孙皇后把李牧扶起来,道:“李牧,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我正要打发人去你府上,没想到你却来了……孩子,可怜了你呀。”

    李牧的眼眶瞬间红了,但他‘坚强’地不让自己落泪,‘强忍’着装模作样道:“臣不明白皇后的意思,臣有何事,敢劳烦皇后过问。”

    “孩子,你便不要瞒着了。你不是请孙神医看过病吗?我的病情,你也是听孙神医说的吧。陛下也是听孙神医说了你的病情,这才知道你也得了脑疾,可怜啊,可怜……你我二人,都是可怜之人!”

    李牧‘再也忍不住’,泪水簌簌落下,哽咽,却无言,更显坚强。

    长孙皇后也红了眼眶,道:“你的母亲,如今知道吗?”

    李牧点了点头,道:“也不知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如今长安城传的满城风雨,臣的母亲也听说了。但是臣否认了,只说是外人看不得臣过得好,出言诋毁,实情并没有告知母亲,免得她为臣担忧。”

    “好孩子。”

    长孙皇后叫女官给李牧搬了一把带靠背的胡椅过来,这可是殊荣,一般情况,皇帝皇后赐座,都是锦墩,也就是凳子。只有位高权重之人,或者长辈,例如高士廉这样的人,才会赐座椅子。

    长孙皇后让女官搬椅子来,足见偏爱了。

    李牧坐下,抹去泪痕,挤出一丝笑容来。这笑容落在长孙皇后眼中,显得坚强又可怜。但她也知道,李牧是个要强的人,既然他都能以笑容对待病痛,那么她也不必总提起了。毕竟,孙思邈都治不了的病,与绝症也无二致了,提起来只能徒增伤感。

    李牧道:“臣的病,孙神医都已经交代过了。四十岁之前,不犯病时,当与常人无异。四十岁后,就听天由命,疯癫痴傻都有可能。臣今年十七岁,转年十八。距离四十岁还有二十二三年,时间并不短。与其担忧二十年以后的事情,不如把眼下的日子过好。等真到了那一天,若臣真的疯癫痴傻了,饮一杯毒酒也就是了。将士们为国征战,马革裹尸,也不过二十余岁便死了,我李牧若能活到四十岁,也足矣了!”

    长孙皇后长叹一声,道:“不要这么想,二十年时间不短,也许还有转机。”

    “希望是吧、”李牧也叹息一声,没有否定,但是长孙皇后显然听得出来,他对此不抱希望。

    正要再说些话安慰,李牧已经把话题岔开,笑道:“皇后不要为臣担心了,臣今日来,是来探病的,怎么倒像是反过来了。”

    说着,李牧从怀里拿出锦盒,道:“皇后请看,臣不是空手来的。这是臣的最新发明,昨天制成,试验过后,便拿来献给皇后和诸位贵妃。”

    长孙皇后刚才就看到李牧怀中鼓鼓囊囊,但是不好意思问,见李牧拿出一个锦盒来,知道必定是好东西。因为迄今为止,打李牧手里出来的东西,无一不是好东西。

    宫中有规矩,皇帝和皇后是不可以随便接东西的。万一这里面藏了暗器怎么办?就像这个锦盒,打开直接飞出一把小刀,皇后岂不是就毙命了?

    因此,帝后身边,都会有一个亲信之人。这个人,负责尝毒,验物,为帝后屏蔽风险。李世民身边的,自然是高公公。这长孙皇后身边,也有这样一个女官。

    但是今日,长孙皇后竟不用她。直接把锦盒接在了手里,女官刚想说话,长孙皇后道:“李牧便是如同本宫的儿子一样,他岂能害我?免了,退下。”

    李牧听得出,此言是邀买人心之语。但也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请求让女官检视。长孙皇后充耳不闻,已然把锦盒打开了。

    盒子分为左右两边,中间有木条做隔断。左边是五瓶香水,右边是五块肥皂。五瓶香水,五种味道,对应的肥皂也是五种味道,分别是茉莉、水仙、丁香花、百合、蔷薇,蔷薇中的一种,便是玫瑰。李牧也是见到了实物,才知道原来中国也是玫瑰的原产地之一,自山东到甘陕到处都有分布。收购的干花之中,玫瑰也是最多的。

    “皇后,这是……”李牧正要介绍香水和肥皂,却被长孙皇后打断了,她把香水拿起来,仔细辨认,微微蹙眉道:“李牧,这可是琉璃么?”

    “啊,回皇后的话,正是琉璃。”李牧这才想起来玻璃的事情,他上次跟李世民提过一嘴,说自己已经能制作琉璃,后来把这事儿给忘了,如今见到长孙皇后说起,登时十分高兴,他又有理由把香水的价格提上一提了。

    “你当真会造琉璃么?”

    “是的,臣已经研究出了琉璃的制作方法。”李牧一本正经道:“这琉璃,制造价格高昂。娘娘手里这个小瓶,若以成本论,差不多与同等重量的白银相等。这指的是透明的琉璃,有颜色的琉璃,价格还要更高。”

    长孙皇后掂量了一下,一个香水瓶大约有一两重,岂不是说,这瓶子就价值一贯钱了。而这么贵的瓶子,只是为了盛装里面的‘水’,这‘水’岂不是仙露了?

    李牧也拿起一个小瓶,旋动瓶口,把香水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水仙花香气蔓延开来。女人对香味都是非常敏感的,香味弥散的瞬间,不止是长孙皇后,就连殿内伺候的女官和宫女们,都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长孙皇后奇怪道:“李牧,这是何物?为何会有花香?”

    “此物名叫香水,算是一种新的胭脂水粉,乃是臣的一个小小发明。根据所用原料的不同,拥有不同的香味,只需一滴,即可散发出芳香怡人的香气,经久不散,根据臣的测试,一滴可以留存两个时辰以上。这瓶是水仙花制成的香水,所以散发的是水仙花的香气。因香气很容易散发,所以此物只能用琉璃瓶盛装。这么小小的一瓶,成本价差不多八贯钱。且因制作香水所需的干花存量很少,制作用量又大,所以得之不易。若放在市面上卖,至少也得二十贯以上。不过拿来献给皇后和诸贵妃,便是多少钱也不心疼的,这里一共有五瓶香水,便是送给皇后和四位贵妃娘娘一人一瓶。香水气味不同,请皇后娘娘先挑,若喜欢那种,可告知微臣,等皇后用完了,臣再为皇后送来。”

    李牧做解释的时候,长孙皇后已经按个闻过了,最后选择了玫瑰香水,滴了一滴在手腕上,轻轻嗅了一下,满意地笑了,称赞道:“这香水真是与众不同,不像胭脂等物,是粉,这是水,还经久不散。既然是你的心意,本宫就收下了。李牧,你可要记好了。五种花香,本宫独爱这种。”

    “臣记下了。”李牧见长孙皇后满意,心里的大石头就落下了,他不怕长孙皇后要他的东西,就怕长孙皇后不要。她使劲儿的用,能用的了多少。一宿做十公升香水,差她这点么。

    “去请杨妃她们过来,告诉她们,逐鹿侯献宝,本宫与她们分享。”

    女官领命而去,长孙皇后又看向了肥皂,问道:“这又是何物?”

    “这个叫做肥皂,价格相对便宜一些,这么大一块儿,若在市面上,大概价值一贯钱。使用肥油制作而成,可以代替皂角,用来洗衣,沐浴,洁面等。使用方法也非常简单,沾水涂抹即可。”

    长孙皇后拿起一块儿闻了闻,惊喜道:“也有香味!”

    李牧点点头,道:“因为肥油有膻味,为了去除膻味,也加入了一些香水的成分,只是碍于成本的缘故,没有加入那么多,比香水的味道要淡不少,主要在于清洁能力。沐浴使用,浑身舒爽,臣昨日已经亲自试过了。”

    长孙皇后把肥皂放回去,道:“你发明的东西,本宫放心。”她瞥了李牧一眼,眼珠一转,又道:“只是这些东西如此昂贵,若本宫和诸贵妃都喜欢上了,宫中的其他妃嫔也想要,却又是一件麻烦事,本宫总不能独自享用吧?”

第188章 爱心高利贷

    “这……”

    李牧露出犹豫之色,但其实他的心里已经打算好了。就算宫里的每一个人,他都供给香水和肥皂,也完全够不成什么负担。但如果他真的这样做,就会把香水和肥皂的‘段位’拉低,因为太轻易送出去的东西,是没有人会珍惜的。

    长孙皇后见李牧神色犹豫,猜出他心中所想,笑道:“本宫的意思,不是想让你白送。而是想跟你商量商量,若宫中需要的量大,能否便宜一些。你是陛下亲封的内帑令,内帑有多少钱,你心里有数。若要每个妃子都供应香水和肥皂,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李牧赶忙道:“臣惶恐,臣添为内帑令,却一直还未给宫中增添多少进项,实在是对不住陛下和皇后的期望……这样好了,臣每个月送给皇后娘娘十瓶香水,一百块肥皂,算是臣孝敬您的。臣入了宗籍,也算是陛下和皇后的晚辈,理当孝敬,还望皇后莫要推辞。至于其他的,臣以成本价核算,断不敢赚宫中一文钱,请皇后放心。”

    “既如此,那本宫便却之不恭了。”长孙皇后是一个聪慧的女人,她既想给宫里剩下钱,但又不想欠李牧的人情。李牧也懂了她的意思,所以半买半送,正合了她的心意。

    既然谈到了内帑的事情,李牧这个内帑令,也不得不说点什么了。

    “禀告皇后,关于内帑的进项,臣已经想出来一个好办法了。正要禀告陛下,臣听陛下提起过,皇后有‘宫中隐相’之名,臣想把这个办法说出来,请皇后把把关,看看是否适宜,免得在陛下面前出了笑话。”

    长孙皇后笑道:“本宫是皇后,只管着宫里面的事情,朝堂的大事,本宫不宜过问。你还是等陛下下了朝,去太极殿跟陛下说吧。所谓‘隐相’之类的话,切莫再提起,本宫只是皇后,不参与朝堂之事。”

    李牧忙道:“皇后误会臣的意思了,臣的意思是……非以逐鹿侯对皇后,而是小子请伯母为小子出出主意。”

    其实算起来,李牧的父亲是比李世民大几岁的。虽然在李牧的记忆中,关于父亲的印象几乎没有了,但从李牧的母亲孙氏的年纪,可以推断一二。孙氏今年三十六岁,李牧的父亲比孙氏还大,至少也是三十六。而李世民今年才三十二岁,应该称呼叔婶,但是皇室的规矩,不以此论。李牧入了宗籍,只是李牧个人,从他往后,算是陇西李氏的人。而在他之前,则要看是否推恩了。若推恩,追封李牧祖上,就又是一种称呼法了。现如今,只能称呼伯父伯母。

    “这样说么……”长孙皇后犹豫了一下,道:“若是这样说,好吧,你且说来听听。”

    “小侄前些日子,收了两百万贯的公司股份认购金,如今都存在工部的冰窖里,成立了一个有司,名为“银行”负责专管这些钱。这些钱在冰窖放着,也是无用。但若挪用了,恐那些股东不会答应。因此小侄想了一个办法,既能把这些钱使用起来,又能给内帑增添不少进项。”

    这些事情,长孙皇后都是听李世民说起过的。两百万贯钱财,即便是身为帝后,也是垂涎三尺。李世民自即位以来,就是一个穷皇帝,用钱的地方比比皆是,多少钱都不够花。若不是答应李牧,让他全权处理。李世民见到这二百万贯钱财,早就花得一干二净了。

    听李牧说起,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长孙皇后也好奇是什么方法,问道:“不知你有何良策?”

    李牧笑笑,道:“放贷。”

    “放贷?”长孙皇后听到这两个字,不由有些失望,她本以为,以李牧之神奇,真能想出一个好办法。却没想到是放贷,心中有些不悦,却没有直接说出来,委婉道:“这放贷之策,虽可获利,但却极为伤民。若你问本宫的意思,本宫是不同意的。”

    长孙皇后之所以这样说,与隋唐时期社会环境有关。唐时有这样一首诗,是形容借贷的。

    二月卖新丝,五月粜新谷。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

    众做周知,二月的时候,蚕还没有出生,哪来的新丝。五月谷尚未熟,哪来的新谷。但是没有办法,谁让你欠了钱?

    虽然蚕还没长成,但是已经把将要收入的新丝抵押出去了。虽然谷子还未丰收,但是也成了别人的仓中之物。所以说这就叫医得眼前疮,剜却心头肉。更有那些黑心到家的高利贷放贷者,专检这个青黄不接的时候放贷,借贷者被逼无奈,只好将蚕和稻苗半价处理还贷。如果这些还不够,就得从别的地方以更高利息拆贷,以解燃眉之急。正所谓有者急卖而耗其半直,无者求假而费其倍酬。

    这样就会形成一种恶性循环,让贫者更贫,直至卖身为奴,甚至自杀。

    会造成这样极端后果的缘由,是因为贷款的利息太高。借贷作为一种商业形式,自古就有。相传发明出这种方法的人,是春秋时期娶了大美女西施,帮助越王勾践复仇的“商圣”范蠡。借贷分正常借贷和高利贷两种。范蠡干的是正常借贷,所谓十一之利,也就是年利率十分之一,超出这个标准,就是高利贷了。隋唐时期,无论是民间还是官府,搞的都是高利贷。

    唐朝的高利贷分举和质举两种,分举就是后世的信用贷款,不用东西抵押,但是需要有偿还能力的担保人作担保。质举就是抵押贷款,需要以借贷人的不动产或者实物作抵押。

    相对于唐朝,后世贷款的人是幸福的。后世在银行贷款,最高也不过百分之五或者六的年息。而在唐朝贷款,利息高的可怕。

    李牧为了搞贷款的事情,曾去民部查阅卷宗。

    历朝历代,都有官贷。唐初虽然朝廷很穷,但是也设有官贷机构,称之为公廨。李渊登基为帝的时候,定公廨的利息是百分之一百。这是什么概念?如果你贷款一万贯,一年后还清,你就要还两万贯!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已经是放贷最低的利息了。因为民间的放贷,利息更高!至少三倍!也就是百分之三百的利息!

    李牧看到这些卷宗的时候,还以为是记载有误,特意找人问了,还真就是百分之三百的利息。与之佐证的,是一个命案。有一彭姓的贫民,五月向一个名叫高姓富户借了两石麦子,到九月还了四石。高姓富户还说他欠钱,要捉他的女儿抵账,被彭姓贫民刺死。

    四个月时间利息是本钱的一倍,年利高达百分之三百,还嫌不够,可见这民间的借贷,利息多么夸张。而民间借贷,如此高的利息,还有人贷的原因,是因为公廨没有钱放贷。民部每年都入不敷出,哪有钱放出去啊!

    讽刺的是,在唐朝,贷款的人基本都是贫民百姓。若不是实在维持不了生活了,谁会去借贷呀?

    在唐朝,百姓一旦借贷,基本就是永世不能翻身,除了卖儿卖女卖地卖身为奴之外,就只有逃亡一条路了。

    长孙皇后听到李牧说要放贷,以为他把目标锁定在了贫民百姓的身上,心中自然不喜了。

    李牧是做过功课的,猜到了长孙皇后会是这种反应,不慌不忙,解释道:“皇后误会了臣的意思,臣说的放贷,不是放贷给贫民,而是放贷给门阀世家,至少也得是个大户。”

    “放贷给他们?”长孙皇后皱眉,道:“这些人都不缺钱,如何会借贷?”

    “因为他们手里那点钱,做不成事情,所以他们必须得借钱。”面对长孙皇后,李牧不敢过于吊胃口,赶紧解释道:“前些日子,组建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之时,臣见识到了各门阀世家的踊跃。不少人因为没能入股,甚至以头抢地,来求臣通融。但是股份有限,臣无法通融,就想着是否能想出一个办法来,帮一帮他们。”

    “某日,臣昏昏欲睡之时,忽然就想到了办法。大唐盐业和大唐矿业的出现,会催生出很多行业。比如说,煤矿,挖出的煤,要运到大城售卖,这运输需要车马行,路上也许会有危险,也需要组织人保护。这些行业,都要有人去干。如此问题就来了,想干这个买卖的人,也许没有那么多钱周转,他即便有心,却也只能错过了。这个时候,臣就出来助他们一臂之力,臣把银行的钱借给他们,让他们把生意做起来,等到赚了利润,再把钱还回来。名头臣都已经想好了,陛下是天子,臣作为陛下的内帑令,便是天子的使者,臣来代陛下投资,称呼为‘天使投资’恰如其分。”

    长孙皇后摇了摇头,道:“李牧,你是否把事情想得简单了?放贷的利息那么高,那一项生意能赚得回来?本宫觉得,恐怕你这次要失策了。”

    “不不不,臣以为,天使投资必将大行其道,因为臣放贷的利息,只在一分到三分之间!如此低廉的利息,可谓是爱心借贷,他们还不趋之若鹜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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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设计师李牧,阴错阳差,误入初唐,还把他参与设计的副职系统一起带来了!李牧:我是要成为技师之王的男人!读者:你确定?逍遥初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逍遥初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逍遥初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