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东瀛曹家
三日后,大明水师途经巴拉望海域,刘鸿渐与戚元功、郑森三人当即紧张起来,毕竟刘鸿渐两个月之内搞死了荷兰人两个总督。
而且如今还是拖家带口的,这让刘鸿渐想起了某个电视剧里长耳怪带全城人移民的故事,下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
只是大明水师不是长耳怪,荷兰佬也不是曹老板,更没有曹老板的当机立断,荷兰佬几乎是看着大明庞大的舰队从海岛南边慢悠悠的晃了过去。
巴拉望岛上的荷兰战舰为数不少,基本是东印度公司在台湾和巴达维亚两地的舰队总和。
但是,如今的荷兰舰队再借他们一个胆儿也不敢贸然出击,乔恩、欧瓦特的死讯已经派船向东印度公司总部汇报。
在上头没有新的总督任命下来后,最好的选择就是原地固守,无过便是有功,荷兰佬也深知这个道理。
实在是北洋水师给这支舰队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在荷兰佬眼里,北洋水师的战舰很抗揍,虽然火力仍没有他们的火炮更精良,但是这些人太玩命儿了。
若不是那天乔恩总督当机立断下令撤退,这支大明的舰队很可能会向他们撞过去,那样的结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荷兰舰队的副手洛克很想问一下大明水师的统领,大家都是为公司上班的,至于这么拼命?
可是此时的刘鸿渐根本没工夫回答他,这支庞大的舰队实在是太杂了,这里头有七八岁的娃娃、七八十岁的老妪。
就是战船的种类也五花八门,除却排头和殿后的北洋水师主力战舰外,中间夹杂着郑家水师的杂牌战船。
战船数量几乎是北洋水师的一点五倍,但总吨位却还没有北洋水师的大,剩余的便是郑家的大型、中型、小型商船,大型的渔船。
更有甚者里头还夹杂着渔民们的破渔船,本来刘鸿渐的要求是只带人走,每个人可携带不超过十斤的包裹。
但这条命令执行起来才真是老大难,汉人有个习惯,不管人到了哪儿,都要供奉祖上的牌位,或者是父母的遗物什么的。
郑家的士兵们还好说,毕竟身份不一样,但那些普通的渔民又怎么会同意。
本来嘛,大明军队带他们回家是好事,毕竟郑家都倒了,留在这儿只能受欺负,但如果选择将祖上灵位全部落下,这些渔民出奇的固执,甚至宁愿留下来,也不要把那些老物件抛弃。
最后还是刘鸿渐选择了妥协,答应这些渔民可以将他们的渔船挂到商船后头,将必要的东西放到渔船上。
至于路途之中是否会被海浪掀翻,亦或是其他的意外丢失,渔民自负责任,并且舰队不会因此停留。
这一下子舰队的队伍就更长了,戚元功的眉头也皱得更紧了。
他觉得提督大人哪儿都好,就是心太软,慈不掌兵,这是在拿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
倘若此时有任何一支舰队从大明舰队中央突破,北洋水师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的进攻,舰队拉开的距离从头到尾足足有三四十里长,以至于刘鸿渐给他的对讲机都不好使了。
荷兰舰队临时统帅洛克男爵望着海域慢吞吞的大明舰队嘿嘿冷笑。
“瞧见没,大明水师与大明的商人一样狡猾,这如果不是个圈套,我一头从这里跳下去。”洛克男爵十分笃定的对身边的副手道。
洛克男爵全程经历了与大明水师的战斗,他知道这支舰队的作战风格,通过望远镜他明明看到中间那些破船上拉的都是些旧木头和垃圾。
船队还行进的如此缓慢,明摆着等着他们的舰队上钩。
身边副手的肯定答复让洛克心安,一旁士兵的恭维更让他对自己的判定自得,他简直是天生的海军统帅。
而在此时,被称为狡猾的大明提督刘鸿渐同志,心中慌得一批。
他也不想跑这么慢呀,船队庞杂是一方面,最要命的是,北洋水师的煤石储存不足了。
按照当前的消耗速度,北洋水师很可能到不了台湾便要歇菜,全是因为刘鸿渐太浪了,初生牛犊不怕虎,见到舰队就想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
好在是从大明去苏禄逆风,从苏禄往大明却是顺风,为了降低消耗,刘鸿渐不得已下令舰队减小蒸汽机功率。
慢吞吞的大明舰队足足用了小一个时辰,才整体通过巴拉望海域。
戚元功和郑森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而刘鸿渐则嘀咕了一声没意思、一群怂货,随即进了舱门开始冬眠。
海上的航行是枯燥的,枯燥到刘鸿渐又把手机里的动作片复习了一遍,这让刘鸿渐产生了一种错觉,是的,他有点想老婆们了。
七月十五中元节,大明舰队十万人在船上举行了祭祀活动。
中元节是个道教节日,由于道教是大明的国教,这个节日在大明也格外隆重,七月十五是小秋,不少农作物已经成熟,民间以收成祭供,向祖先报告秋成。
本来这次祭祀只是几个渔民自己在捣鼓,毕竟现在是在海上,渔民即便想搞也担心水师官员不同意。
还是刘鸿渐实在闲的蛋疼,拿着望远镜四处瞄才发现,这厮一拍大腿终于找到了事儿做。
于是乎无边无际的大海上整个船队开始焚香……
“老爷,这样成吗?咱老家祭供,都是用稻米、小麦,咱弄三条鱼……”牛大棒槌一边把鱼放到甲板上,一边嘀咕道。
“你懂个蛋,祖宗不想换换口味儿啊,吃鱼多好,高蛋白,还不长肉。”刘鸿渐正儿八经的对着祭台鞠躬,而后把香插到了桌子缝隙里。
没有经历过枯燥日子的人不知道这种生活有多么难熬,这就像普通人无法理解鲁滨逊为什么会对一只羊说话是一样一样的,那太难熬了。
“不长肉算什么好动西,俺这几天吃鱼都……”
“王爷!舰队西北方向发现三艘商船,看样子是武装商船!”主仆二人正说话间,桌子上的对讲机里突然传来戚元功的声音。
“武装商船?可是我们大明的商船?”刘鸿渐疑惑的道。
从北面来的商船除了大明还能有哪家?
一直在甲板边上坐着的郑森站了起来,他从腰间掏出远望镜对着西北方向看了看,脸色随即青了下来。
“大兄,那是曹家的船!”
第746章 田川七左卫门
郑家遭此大难,曹三喜绝对脱不了干系,想起父亲的惨状郑森的手扣紧了船帮。
“真是冤家路窄呀!”刘鸿渐拍了拍郑森的肩膀以示安慰道。
曹家为了贸易联合荷兰人谋杀郑家,这种行为在刘鸿渐眼中是极为可耻的汉奸行为。
不论你是做苦力的,还是做生意的、当官的、亦或干脆就是个乞丐,心里最低的底线就是对于自己民族的认同感、与荣辱感。
为了生意出卖同胞,甚至谋杀数万人,这样的人留不得。
“老戚,传令靖远号、威远号,让崔更、戚元弼拦下那三艘商船!”刘鸿渐拿起对讲机对戚元功道。
靖远号和威远号作为北洋水师的先锋,一直顶在最前面。
“是大人,但是如果他们不肯就范怎么办?”
北洋水师的燃料不足,顺风的情况下不见得有多帆商船跑得快。
“不用客气,那就击沉它!”刘鸿渐立即道。
海上飘了这么久,现在有了事儿做,刘鸿渐感觉终于不再无聊。
曹三喜这厮绝对是个老狐狸,当年刘鸿渐与崇祯大叔攻打辽东的建奴时,这厮便是汉奸,虽然曹三喜不自知。
但为了大计,刘鸿渐曾给过这厮一个机会,虽然敲诈了曹三喜不少的银两。
可是这次,这个曹老帽儿竟然差点搞死了他的小老弟,是可忍孰不可忍。
商船又怎么是战舰的对手,三艘曹家商船的领队是个叫翟世铭的中年胖子。
这厮眼见一望无际的巨型舰队就心里发毛,本来想转舵绕路,但见两艘战舰朝他们冲来,竟一下失去了反抗的念头。
曹家最近也不如意,曹三喜的算盘打到了地上。
郑芝龙被大明驱逐,曹三喜本以为可以痛打落水狗,好容易接上荷兰人的线把郑芝龙搞死,谁会想到朝廷会因此震怒,还派北洋水师干涉。
曹三喜不知道刘鸿渐与郑森的关系,更没有想到刘鸿渐的报复会如此迅速,以至于他根本没来得及撤回辽东的产业。
还有就是负责吵架的新任东厂厂督庞大海,这厮第一次接吵架的差事实在是太过上心,带着东厂的番子竟然日夜不休,仅仅用了四天时间便赶到了曹家老巢,然后又用了三天时间将曹家搬了个底儿朝天,听说后来还得到了小朱的夸奖。
东窗事发后曹三喜带着骨干将生意重心转到了本就一直在经营的日本,只是一旦没了大明的市场,曹三喜才发现生意原来这么难做。
好在是有荷兰佬的支持,曹家为荷兰国提供铁矿石,而翟世铭的这三艘船运的全是铁矿石。
他也想跑,奈何船体太沉,根本跑不快,没过多大会儿,翟世铭便被如丧考妣的带到了刘鸿渐的旗舰山海关号上。
翟世铭作为曹家的高级管事,自然知道这支舰队是来自哪里,更知道他将要面临的遭遇,刚被人拖上了船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倒在刘鸿渐面前。
“官爷饶命!小的只是曹家一个跑腿儿的,小的无罪啊!”翟世铭想爬到刘鸿渐身前去抱住刘鸿渐的腿,但还没靠近便被牛壮一脚踹的跪坐在地。
翟世铭够软蛋,刘鸿渐表示很喜欢,几乎没有废什么事儿,翟世铭就将所知道的曹家事全盘托出,并信誓旦旦的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曹家的日本的势力其实并不小,日本德川幕府早在几年前颁布锁国令,只留郑家和曹家与一部分荷兰商人做对外贸易。
德川幕府由于得过郑芝龙干爹李旦的资助,所以对郑家还算照顾。
日本三家外商中,郑家势力最大,荷兰人次之,曹家再次之。
荷兰人与曹家狼狈为奸搞死郑家后曹三喜悲催的发现,他的份额不仅没有因为郑家的败落提升,反而还下降了。
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曹三喜根本没有能力对抗东印度公司的舰队,只能忍气吞声,一边后悔着做掉郑家,一边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曹家人若都是你这幅德行,不败落也难。”刘鸿渐坐在躺椅上摇了摇扇子不屑的道。
“大木,这人交给你了。”见郑森一直站在一旁阴沉着个脸,刘鸿渐随口道。
翟世铭见一个年轻人瞪着吃人的眼神走向自己,哪儿能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一边哭着求饶一边往后退。
周围都是刘鸿渐的亲卫,翟世铭又能退到哪里去,刚退两步就被亲卫向前踹了个狗啃泥。
“没有谁是无辜的,你既然享受了曹家给你的福祉,自然要承受曹家罪孽的代价。”郑森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一刀寒光闪烁,在翟世铭的惊叫声中,郑森手起刀落结果了曹家人。
“父亲,你且在天上看着,儿必杀尽曹家人为你、为诸位长辈报仇。”郑森喃喃的道。
一旁的牛壮见刘鸿渐捏着鼻子,少见的来了眼力见儿,马上点了两个亲卫将翟世铭的尸首扔进了大海里。
尘归尘、土归土,尸首归鱼腹,一点不浪费。
“大人,这三艘船上拉的都是铁矿石,卑职该如何处置?”戚元功在对讲机的一头道。
“当然是拉回去了!恩……待在泉州靠岸,将这三艘船交给沐家人。”刘鸿渐考虑了一下道。
西山商合在泉州有分号,黔国公沐天波正是江浙、云贵地区的话事人,转手就能给卖个好价钱。
至于上缴国库刘鸿渐压根没想过,这算是他的意外收获,而且小朱本来就是西山商合的大股东,银子当然是自己赚。
“大兄,我们应该多派人手去日本。”郑森调整好了情绪,突然低声的对刘鸿渐道。
“哦?大木何出此言?”刘鸿渐还当是小老弟报仇心切,想撺掇他带着北洋水师去日本浪。
但看表情又不太像,而且小老弟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是以好奇的问。
郑森表情凝重,将刘鸿渐拉到了船舱内,又关上了门,就在刘鸿渐愈加纳闷想追问时,郑森才郑重的道。
“我的兄弟左卫门在日本发现了一座银矿!”
第747章 书同文,言同语
郑森说话时还专门压低了声音,毕竟这事儿实在是太重要了。
银矿!炼出来之后可都是钱,而且在日本开矿成本极低,只要给饭吃,多的是日本男人去卖力气。
这个消息还是他的胞弟田川七左卫门传过来的,左卫门虽然与郑森同父同母,但却被郑芝龙过继给了田川家,并一直负责郑家在日本的生意。
“田川七左卫门与郑家是一条心吗?田川家在日本实力如何?”刘鸿渐考虑了一下道。
日本有大银矿刘鸿渐早就知道,之所以一直没去挖,实在是近两年一直事儿赶事儿,根本抽不出来时间。
日本国一直在刘鸿渐的大计之内,这个后世曾给予华夏人屈辱的弹丸小国,这个永远也喂不熟的东亚第一白眼狼,不将它灭国,实在是不解刘鸿渐心中之恨。
虽然知道郑森在日本有个兄弟,但毕竟这兄弟一直在日本呆着,刘鸿渐必须搞清楚这个左卫门为人如何。
后世很少有人知道,郑森其实是中日混血,他与左卫门一样,母亲都是田川氏,也就是日本人。
但郑森与左卫门不一样,几岁时便被老郑带回了老家泉州,学的是大明语,读的是圣贤书,甚至还专门请了水太凉当老师。
那是彻彻底底的忠君爱国思想集大成者,但左卫门……
刘鸿渐需要一个日本的话事人,但他更需要一个怀着中国心的话事人。
听名字刘鸿渐便大概知道田川家肯定跟德川幕府关系不错,日本的名字很古怪,但去深究的话却又有一番渊源。
比如左卫门、右卫门,其实就是给日本天皇看大门的,但在日本这是个比较荣耀的名字,毕竟只有最忠诚的武士才有这个殊荣。
只是日本天皇一千多年来一直都是汉献帝般的存在,天皇在大名、幕府眼里只是个摆设。
“左卫门一直想来大明,但父亲没有同意,他并不喜欢日本。
至于田川家,自从父亲被大明驱逐,他们一直在想办法将家产从我兄弟手中夺走,我的母亲因此没少哭泣。”郑森叹了口气如实道。
田川氏如今就在大明的船队中,自从得知郑芝龙死去,这个倔强的日本女人一个月间头发白了半边。
“恩……左卫门手里有兵吗?”刘鸿渐考虑了一下,选择相信郑森的判断。
“德川家并不允许商人雇佣武士,但却对普通倭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是太过火德川家不会干涉。
田川家有一支八百人的卫队,但其中仅有不到二百人效命于我的兄弟左卫门。”郑森知道兄长在统筹日本,一五一十的道。
“那可不够,你去信左卫门,让他暗中培植人手,本王可以给他们提供最精良的火器,待立了功,本王上奏朝廷赐他个一官半职,让他衣锦还乡。”刘鸿渐笑道。
说起来也挺可笑的,日本在几十年前刚刚结束了传说中的战国时代。
所谓的战国时代,其实就是几个大户谁都不服谁,为了抢地盘发生的长期战争。
战争最激烈的时候,竟然有数十个势力在混战,可是日本才多大点,所谓的大名混的好的手下有数千人,实力低点的千把人也算是一个势力。
这在大明基本就是来搞笑的,在大明,如果一场战争双方参与人数达不到十万,史书上都不好意思说是大战。
之所以让左卫门培植势力,自然是为了不久之后大明的正式登陆做准备。
大量派遣大明的人过去太扎眼,反倒不如左卫门在当地培植来的稳当,反正那些家伙根本就不在乎为谁卖命。
“可是荷兰人如今已经渗透到德川家,他们想独揽在日本的生意。”
“想得美,北洋水师或许现在没有办法控制南洋,但在大明海域,还容不得荷兰人放肆!”刘鸿渐轻蔑的道。
之所以与西班牙、葡萄牙人谈和,为的就是集中精力搞荷兰人,有台湾卡着喉咙,荷兰人自己就得掂量掂量,更何况北洋水师也不是吃素的。
又七日后,大明舰队终于抵达台湾,还在台湾驻守的秦拱明一看就傻眼了。
两个多月没见,三百余艘战舰组成的北洋水师,回来的时候足足有超过两千艘船。
以至于荷兰人修建的港口根本装不下,并且遭遇了台湾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堵车,哦,是堵船。
将近六万汉民登陆台湾,接下来的安置问题就够秦拱明忙一壶,农民需要划分土地,还需要跟当地的高山族解释一二,否则说不准会闹出大事儿。
当天晚上,刘鸿渐在欧瓦特曾经的府邸宴请了郑家骨干和秦拱明等人,郑森在没有得到朝廷册封之前,秦拱明依然是台湾代理总督,酒场上又都是年轻人,没过多久便推杯换盏熟络起来。
“伯安,县学的事办得如何了?”刘鸿渐放下筷子随口问道,秦拱明,字伯安。
两个月前刘鸿渐离开台湾时,专门交代了秦拱明,让其在巩固防御的同时,开办县学。
除了给当地汉民孩子提供上升通道,台湾的县学还被刘鸿渐要求向高山族人开放,既然同属一个国家,自然要书同文、言同语。
刘鸿渐不要求高山族人改变自己的民族风俗,也不要求他们必须说大明语,但起码要能沟通。
“哦,王爷,卑职跟当地的一个举人商议,将县学的地址选在了赤嵌城,城内有一座荷兰人的教堂,卑职将里头改了改,直接便可以用。
还有就是高山族,你猜怎么着?”秦拱明少有的露出个蜜汁微笑,还跟刘鸿渐卖起了关子。
“怎么着?难不成一个高山族学生没有招到?不能吧!”刘鸿渐也不恼,皱了一下眉头道。
“怎么会呢!县学如今有六位教谕,其中有两人是从福建那边聘请过来的秀才公,按照您的要求,其余四人皆为匠人。
学生共有六十七个,其中有一半人都是高山族人!”秦拱明得意的道。
一开始高山族人十分排斥什么县学,但秦拱明只是将其中一个匠人带到了太鲁阁族部落内,让其当场演示了如何更有效率的生火、如何储存锻造出更精良的武器等等。
试想,即便是高山族人对之乎者也不感兴趣,但这些明显可以提升部落实力的东西还是十分必要的。
更何况秦拱明打出的旗号就是高山族小孩儿来县学就学,不收任何费用,还管吃住!
“恩,伯安做的不错,这是一个突破口,三年后本王要看到台湾汉人、高山人变成铁板一块!”刘鸿渐肯定的道。
当汉人的孩子与高山族孩子成为同窗、成为好友,台湾才是真正的台湾。
晓之以情,惠之以利,没有任何人是傻子,秦拱明在这件事上做的不错。
在台湾又呆了两日,安顿好一切事宜后,刘鸿渐带着北洋水师赶往大陆,同行的还有郑森以及郑家的数个主要将领。
郑家毕竟不怎么受朝廷待见,想说服小朱和朝臣让郑森提领台湾总督并南洋水师提督,势必需要郑森本人亲自前往。
郑森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对于自己的这位大兄他是绝对信任,并且还主动提出要郑家所有骨干一起进行面圣,足见其报国之心。
从台湾到泉州又是顺风,不过两日舰队便抵达了泉州,只是才一上岸,刘鸿渐变感觉画风有点不对。
第749章 内厂牛逼
大明的舰队在晋江靠岸,在海上飘久了刚一上岸刘鸿渐便提议步行回安平,脚踏实地的感觉着实不错,郑森以及身后的十数个亲卫都有说有笑。
刚没走多久途经白沙村时但见村子中央聚集了不少百姓,百姓中央还站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似乎在宣布什么事情。
“大木,走咱去瞧瞧。”飘了那么久,许久没有接触百姓,让刘鸿渐颇有种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的错觉。
郑森身为小弟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牛壮、阔端等几个亲卫多少有点紧张,毕竟人多而杂,安防上难度系数增加,二人猜测应该是估计这个村子也就这么些人了。
一个亲卫扒拉开后排的几个百姓,外围的百姓一开始还面带愠怒,但见来着似乎别有派头都知趣的给刘鸿渐让开道路。
刘鸿渐一边跟几个大叔报以歉意的微笑一边跟郑森挤到了最前头。
但见一个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头指着墙上的一句标语侃侃而谈。
“知道这上头写的什么吗?”老头捋了捋胡须似乎在故意卖关子。
“村正您就别卖关子了,咱们村就您一个人识字,快给俺们说说,朝廷这是写的什么?咱还等着下地干活儿呢!”一个年轻人带着竹帽扛着扁担催促道。
年轻人说完其余百姓多有起哄者,毕竟正值水稻插秧的季节,冬季一家人的吃食可全靠这一季的收成。
但居村正说,这是上头的命令,以后每天辰时全村人都要来此‘学习’。
“这条啊,念‘要想富,先修路!’”村正老韩头也不含糊,指着墙头上的第一条标语道。
“这是什么意思呢?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啊,想有钱花、想吃饱饭,首先村里得有条大路通县城。”村正按照上头人给自己的吩咐如实道。
“有了大路就能有钱花、就能吃饱饭,俺怎么听着这么玄乎咧,为啥啊,村正?”一个老妪似乎没听明白,但这是朝廷下发的命令,她也不敢乱说。
“这个…这个…这既然是朝廷下的诏令,肯定是我朝的肱骨啊深思熟虑才定下的调子,总之啊,听朝廷的准没错儿?你看看,咱们是不是现在就不挨饿了?”
老韩头似乎被问住了,他也只是一个上过两年私塾的童生,又怎么会明白朝廷的大计。
不过好在这难不倒他,老韩头只略一皱眉便给底下的百姓解释完毕。
百姓们听完大多都不自觉的点头,这两年朝廷不仅给他们重新划分了田亩,而且还免除了一半的田赋,日子跟三年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
这时的百姓们没有什么野心,唯一的念想就是能吃饱饭,能将家里的孩子养大成人,是以只要朝廷不是给他们加赋税,对于朝廷的其他诏令自然无不遵从。
按照上头人的指示,每天辰时下地前全村人都要来这里听村正宣读标语,每条标语至少要村里一半人都明白大致意思才可循环下一条。
村民们有了吃食也不差这点时间,对村正也很配合,只是刚进来的刘鸿渐就不乐意了,这很明显是在应付差事。
“忒!老头儿,俺觉得你说的不对!”见刘鸿渐给他使了个眼色,牛大棒槌推开前排的人挤了进来道。
“恩?这位壮士何出此言?”老韩头见有人反驳本来还满脸不悦,见出来这汉子虽然五大三粗但仪表不俗,人老成精马上变了口风。
“何出此言,俺刚不是说了吗,你这解释的不对。
要俺说,这村里通了路啊,县里的商人才能有机会来咱们村儿,村里的百姓也能从这些人口中得知更多外头的消息。
比如哪里粮食能卖个好价格,哪里的布匹便宜,就是咱们村儿有什么土特产也能被周围人知道,用俺的话说,这叫交通、叫科学。
你们若是明白了这里头的学问,嘿嘿,又怎么能吃不饱肚子咧?”
牛大棒槌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认真的对在场的百姓解释道,说完还不忘看一眼刘鸿渐,见刘鸿渐对他点了点头才松了一口气。
由于常年跟在刘鸿渐身边,这些东西也是他经常听刘鸿渐跟其他人解释才明白了个大概。
“这位壮士说的有理,是老夫肤浅了。”老韩头见这粗汉说完还看了一眼人群中一个年轻人,马上便知道此人定非常人。
又想到那日内厂的官爷说会不定期下来巡防,不觉缩了缩脖子。
“这条标语你们都要记住了,这也不耽误诸位干活儿,待会儿下地都要反复的背熟了,明日老夫要抽查,好决定是不是学习下一条标语!”
见牛壮只是来解释一二便退到了那年轻人的身后,老韩头悄摸挥袖擦了擦额头的汗如蒙大赦。
“这位老伯,请问还有些什么标语,能否拿出来看看?”刘鸿渐饶有兴致的对那村正道。
“这……也罢,既然这位公子有兴致,那老夫便拿出来给公子看看。”老韩头说完从桌子上小心翼翼的展开一条新标语,又认真的将标语挂到了墙上。
刘鸿渐瞄了一眼差点笑出猪叫声。
只见这标语写着‘一对夫妇至少生三个孩子!’。
老韩头浑然不觉,又将另外几条标语相继挂出。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土窝’。
‘爹亲娘亲不如陛下亲’。
‘跟陛下走,听陛下话,走致富路’。
‘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
……
没看出来,张国兴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刘鸿渐一一看完后强忍住笑意心道。
这第一条一对夫妇至少生三个孩子,其实是朝廷鼓励生育,去岁户部按照刘鸿渐的提议完成了人口普查,大明经过数十年的内乱、瘟疫、战争,户籍在册的人口约有六千多万。
虽然在这时已经是超级人口大国,但刘鸿渐却不是很满意,按照目下大明的发展速度,以后需要更多的人口来完成那个宏愿。
张国兴这标语让刘鸿渐发笑的另一个原因,他总觉的这标语有点熟悉,因为小时候他在墙上见过,只不过那时候墙上写的一对夫妇只生一个孩子。
之所以标语的名义都是以小朱,而不是以朝廷,也是刘鸿渐曾经与张国兴商量好的,大明以后走帝国主义,皇帝自然不能受臣属太多束缚,这必然要拉拢百姓的力量。
这些标语乍一看简简单单,可却更容易让本来见识就不多的百姓们理解,时间久了,这种潜移默化的力量将变得格外强大,天下万民就是朱慈的强大后援团。
想改变以往儒家掌控天下舆论的劣势,此计甚妙。
一句话,内厂牛逼!
第750章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从白沙村到安平镇,不过两刻钟功夫,一路上刘鸿渐只标语就看到了不下二十副。
其实这也算张国兴玩的心理战,这些百姓们虽然不大识字,但只要各村的村正明天反复教习,这些人即便是忘性大,只要走路时看到这些标语马上就会想起来,真真是强行灌输思想,强行淡化朝廷和儒家。
还没到安平,泉州知府便亲自赶来相迎,一路上自是嘘寒问暖喋喋不休。
如今泉州的主官道在秦家兄弟的主持下已经率先修成了水泥路,这让刘鸿渐十分满意,顺便还问起了京广线的进度。
“回禀王爷,如今南线也已经基本完工,只是多有人反映说,新官道会跑坏马蹄子。”泉州知府孟良臣不敢隐瞒低头说道。
官道本来是不允许百姓、商贾占用的,但朝廷专门发布了布告,新官道任何人都可以用,前提是要交钱。
过路费收的也不多,一百里收十文钱基本上只要不跑远路百姓们都出的起,而且新官道修得极为平滑,马车跑上去再也不用颠簸,也很受百姓特别是商人们欢迎。
只是没过多久就有人发现,新的官道对马匹伤害特别大,首先是马蹄,新官道地面过硬使马蹄失去缓冲,带马蹄铁又会导致容易滑倒。
一般的速度还好,慢悠悠的特别舒服,但如果是有急事的人想要快马加鞭,基本上跑不了多久马就因为膝盖无法承受而不得不更换马匹。
“恩……这倒是个问题。”刘鸿渐皱眉道。
还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
因为一开始谁也没想到,工部的人首先是第一次修这种路,而刘鸿渐干脆是以后世的想法太想当然了。
毕竟后世用的都是橡胶轮胎,等会儿……橡胶?
“常钰,西山商合那边有没有橡胶树的消息传来?”刘鸿渐扭头问后头的常钰道。
年初的时候刘鸿渐便与英国公张为先他们几个打好了招呼,专程派了人远航南美,就是为了去寻访位于亚马逊丛林中的橡胶树。
这东西对于工业已经起步的大明来说助益颇多,倘若橡胶能顺利在两广、云南、海南种植,最起码能解决目前新官道的问题。
马车的木轱辘再也不用与地面硬碰硬,甚至马蹄铁也可以换成橡胶制品,既可以防滑还可以起到一定的减震作用。
“回大人,目前还没有,咱们一直在海上飘着,兴许是消息没传过来也说不定。”
常钰一直负责消息联络,包括锦衣卫和西山商合,有什么紧急事都是通过他来传话。
刘鸿渐想想也是,只好回到京城再过问,而后一行人径直的回了安平。
见到刘鸿渐回来,在院子里发呆的李香君、董小宛二女赶紧迎了上去,又见刘鸿渐身后还跟着郑森,二女收起心中的疑问施了一礼。
“大兄,这两位是……”郑森见两位美若天仙的女子迎来,不禁痴楞了一下,又觉有些失礼转过了头。
“这是你的二位嫂嫂,小宛快去做些拿手菜,为夫外头奔波良久,可有些日子没尝到你的手艺了。”刘鸿渐递给了二女晚上再说的眼神道。
郑森当然认出了这两个女子,毕竟当年他也算是南京城内有名的公子哥、富二代,他只是诧异于这两位曾经叱咤南京的才女因何出现在这里。
故地重游对于郑森来说心情也很复杂,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可现在父亲殁了,几乎是在一年间,郑家便落魄的被欧罗巴人打到了家门口。
刘鸿渐之所以将郑森安排在安平的府宅,一来是没有将郑森当外人,二来这两天他就要带着二女回北京,这里本来就是郑家的宅院,现在应该物归原主了。
可谁知郑森极力推辞,可能是睹物思人吧,说什么也不肯受。
而且如果此去京城顺利,他很可能以后会在台湾居住,刘鸿渐也是痛快人,毕竟都是把兄弟,他的家就是郑森的家,二人并未因此产生隔阂。
刘鸿渐归心似箭,当天晚上便安排人收拾了行囊,第二天就带着李香君二人离开了安平。
他没有跟北洋水师走水路,而是选择了陆路,他要亲自检查一遍新官道的质量是否过关,而且陆路并不比水路慢。
一路无话,八月二十,阔别京城三个月的刘鸿渐再次来到了家门口。
二女站在府院门口迟疑不前,她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刘鸿渐又是当朝王爷,现在要进门去见真正的女主人,二女又怎能放得开。
即使李香君性子洒脱,如今这局面也令她迈不开脚步,更别提董小宛了。
“进去吧,这里以后就是你们的家。”见二女犹豫,刘鸿渐捏了捏二女的手道。
还没待刘鸿渐说完,院子内得知刘鸿渐回来的孙秀秀等女已经迎了出来,跑在最前的就是王府世子刘傲天了,至少他自己这么认为。
“爹爹!”已经三岁的刘傲天一边跑一边喊着。
可他还没跑到刘鸿渐身边,却见一道黑影先他而去,嗖的一声扑向了刘鸿渐。
不是胖虎还是谁,别看这家伙每天懒洋洋的,可却机灵的很,知道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刘鸿渐抚摸了几下胖虎的大脑袋以示安慰,胖虎在刘鸿渐脚脖子边蹭了一会儿才重又蹲在了家门口。
刘鸿渐抱起刘傲天笑盈盈的看向孙秀秀几人。
“贱妾见过三位姐姐。”李香君拉了一下董小宛的袖子,上前一步福身施礼。
“两位妹妹多礼了,快进来吧,这里啊以后就是咱们的家。”孙秀秀赶忙拉起二女,笑盈盈的道。
李香君、董小宛二女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二人身为泠人见多了蛮横无理的贵妇,但见孙秀秀如此可亲一时还有些微微发楞。
“太好了,小九终于不是老幺了。”坤兴有了身孕,但仍然不改天真,上前一步拉着董小宛的手便要进门。
“哼!都有了身孕了还这般调皮,你年纪最小,老老实实当你的老幺吧!”刘鸿渐捏了捏坤兴的俏脸亲昵的道。
晚上,刘鸿渐宿在孙秀秀房中,一番狂风暴雨过后,孙秀秀如懒猫般趴在刘鸿渐怀里温存着。
“秀秀,你是不是在怪为夫。”刘鸿渐抚着孙秀秀光滑的背没来由的道。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刘鸿渐一直觉得纯属扯犊子,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专一的人。
可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五个老婆的男人了,连他自己都有些吃惊。
说时代所迫也好,说阴错阳差也罢,但终究是成了骗人的*******君为何这么说呢,你是做大事的人,你的心中能有我,妾已经很知足了。”孙秀秀好像知道刘鸿渐心里在想什么,脸蹭了蹭刘鸿渐的手道。
她要的并不多,也并未觉得被亏欠,反倒是刘鸿渐的自我批评令她心中格外温暖。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啊,刘鸿渐叹了口气,并发誓以后定要洁身自好、片叶不沾身。
“对了夫君你知道吗,陛下最近三个月又添了三位皇子、两位公主。”孙秀秀转移了话题道。
“啊?”
……
第751章 天字第一号种龙
三个月?生了五个?
我的天!小朱这还真是广播种、遍洒粮啊!
敢情自己为大明四处奔波,这小朱在家里净整那点逼事了,真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刘鸿渐心里泛起了葡萄酸。
“听说近日刑贵人临盆在即呢!”孙秀秀见刘鸿渐半张着嘴巴一副吃惊模样,调皮的道。
“为夫也没听说皇上选过秀女呀?怎的又多了个刑贵人。”刘鸿渐自然知道大老婆意有所指,但却故意岔开了话题。
“咱们皇上才不用选秀女呢!”孙秀秀换了个姿势以使自己更舒服。
选秀女不仅礼制繁杂,还要大动干戈弄得天下人皆知,历来是朝中大臣抨击皇帝不务正业、荒淫无度的一**门。
事实上在后宫问题上,朱慈一向比较随性,宫内有上万名宫女,虽然宫中用人肯定没有选秀女来得复杂,但也肯定是经过仔细筛选,家世都是清清白白。
朱慈倒是秉承了刘鸿渐去年的嘱托,他不怎么出宫,除却处理政务外最大的乐趣便是在后宫四处转悠。
可后宫能有什么呢,除了太监便是宫女儿,而且这些个宫女儿多是粉面含春,恨不得想破脑袋来与朱慈来个不经意的邂逅。
天可怜见,小朱同志不过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帅小伙儿,还是钻石钛合金级别的。
于是乎一年时间宫里除了皇后、皇贵妃外,朱慈又封了两个贵妃、四个淑妃、两个美人、一个才人,选侍若干,淑女若干……
“内阁以及朝中大臣难道没有上疏劝谏吗?”听了大老婆的嘀咕,刘鸿渐心里也犯嘀咕起来。
他是说过让朱慈多下崽子,好为培养下一代接班人做准备,但也不能操之过急吧?
你小朱现在才十八岁,已经是七个娃的爹,若是保养的好,勤加锻炼,轻轻松松能活过六十,你想过你的娃的痛苦吗?
人等到头发都白了,都不见得能登上大位。
话又说回来,这特么是拔苗助长啊,身体受得住吗?他可不希望小朱学那隆庆帝,房事虽妙,但还需克制。
唉,这小朱啊,可真不让人省心!
“谁说没有啊,可陛下哪里听得进去大臣们的劝谏,上个月还罢了好几位大臣的官咧!”孙秀秀没看到刘鸿渐阴晴不定的脸色,自顾自的说着宫里的趣事。
这些消息本来传不进孙秀秀的耳朵,奈何坤兴作为崇祯朝的二公主,又深得周太后以及朱慈疼爱,有事没事便要去宫里转悠一趟。
郡王府中最喜欢听八卦消息的当属杨雪了,以至于每次坤兴入宫拜见母后,都要先得杨雪的嘱托。
“这……皇上……太后呢?她作为皇上的生母,应该管管吧?”刘鸿渐一时间竟不知怎么说了。
君主**是他提出的,而且在这方面小朱做的着实不赖,但君主**最大的弊端就是皇帝听不进朝臣的建议,除非是个别有雄才大略的家伙,否则其弊端足以覆灭一个帝国。
小朱呢?说不上雄才大略,但眼光也还可以,起码能听得进他的话,只是过犹不及啊!
这才半年多没怎么去敲打他,这厮就要放飞自我了。
刘鸿渐几乎可以想见,倘若他从此消失不见,朱慈绝对有能力将大明带进深渊。
毕竟他开了**的头儿,让小朱感受到了自己当家做主的甜头,而却又没有人去告诉小朱,**的底线在哪里。
可以这么说,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刘鸿渐自己就要负相当大的责任,是他这个老师、领路人,没有将路带好。
小猪他……跑偏了。
“小九前几日去了一趟宫里,听她说好像陛下跟太后娘娘闹了个不欢而散,已经好几日没去请安了……”孙秀秀感受到了刘鸿渐的不满情绪,小声道。
“这个小朱,太过分了!”
“呀夫君你……你生气打我干嘛,好疼呢!”孙秀秀惊叫了一声,一边揉着屁股一边道。
刚才刘鸿渐一时气恼的想拍桌子,声音倒是极为脆亮,没曾想自己躺在床上,一巴掌竟是拍在了老婆屁屁上。
“额……是为夫大意了,疼不疼,过来,为夫给你揉揉。”刘鸿渐自己也吓了一跳,他只是觉得小朱又欠教育了。
“才不用呢!夫君你刚才怎么赶直呼皇上姓讳?”孙秀秀哪里肯靠过去让刘鸿渐去揉,她担心揉一会儿就揉出事儿来了。
就刚才的一阵折腾,她的腰现在还酸着。
“为夫也是一时心急,嘿嘿!”刘鸿渐自己凑了过去,一边揉着一边道。
他知道自己这大老婆哪儿哪儿都好,唯独就是太尊重皇权,或许这跟孙承宗老爷子的教导有关。
但其实在他自己眼里,什么皇权?脱下那件黄袍子,还不是吃喝拉撒,难不成女神、男神不拉屎吗?
没有军权,看老朱大叔都混成了什么样子,自己叫声小朱那是亲近,太过生分了作甚。
“夫君打算何时娶她们俩过门儿?”孙秀秀小声道。
虽然大户人家纳妾不过是弄顶轿子直接抬回家,但郡王府不同,不论是杨雪还是坤兴,喜事都是办的风风光光的。
孙秀秀知道刘鸿渐绝对不会委屈了她们,作为女主人,她自己要主动去做这些事。
“过几天再说吧。”刘鸿渐略带歉意的道。
这些天事情太多,明天肯定要去上朝,回来还要专程去军械所和天津宝船厂商议海战中遇到的各种问题,这些事耽误不得。
刘鸿渐没说几句便沉沉入睡……
第二天清早,皇极殿。
八月二十一并非良辰吉日,但朱慈还是将早朝地点选在了皇极殿,因为他的刘兄班师回朝了。
朝堂内内阁首辅李邦华、次辅韩郁、户部尚书张天禄、刑部尚书史可法等站在文官班头,朱慈还未到,几人都向刘鸿渐所在的武官班头处瞄了又瞄。
几个月没见,这些个老头们依然精神矍铄,儒家养性果然是有一套,刘鸿渐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立在大殿内。
少倾,朱慈按着腰从后殿内走出。
“陛下驾到!”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二喜手执拂尘扯着嗓子高呼,而后微微的跟刘鸿渐点了个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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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 在其位,谋其政
满朝文武除却刘鸿渐外,其余朝臣皆行跪拜大礼。
而后刘鸿渐本来等着王二喜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标语,哪知朱慈坐下后,王二喜从后头取出来一道圣旨,并又冲刘鸿渐神秘的笑了笑。
“圣旨!安国郡王刘鸿渐接旨!”
得,还寻思着能免了礼,接过还是要还,刘鸿渐白了一眼朱慈心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天朝肱骨、国之柱石、大明之安国郡王刘鸿渐,先有督建水师之功,今不辞艰辛,远航南洋,为大明又添台湾一省。
由此追溯两个月前,早在工学院之顾佳远行欧罗巴时,卿便着手布局,使大明又得西域属地,朕心甚慰。
他族逼处,故土新归,是为新疆。
朕思量之,兹西域属地,便以卿之所言,定名为新疆。
台湾、新疆皆为大明行省编制,按旧例三年内设总督,总督人选由吏部、兵部与卿共同举荐。
卿之功劳,大明三百年未有之,朕意,加封卿为太傅,赐金三千两、蟒袍、飞鱼服各三件,赐察哈尔汗国美女两名!
钦赐!”
圣旨很长,王二喜宣读的抑扬顿挫、津津有味儿。
圣旨用了制曰开头,刘鸿渐一听便知道小朱这是又要给他加官进爵了。
前面听着还行,当着朝臣的面称他为天朝肱骨、过之柱石,也不枉他这几年来南征北战、四处吃土。
加封太傅他不在乎,自古以来天子所言赐金皆为铜制,更是鸡肋,倒是蟒袍、飞鱼服还像点样子,毕竟这玩意儿他穿惯了,其他地方还买不着。
但赐察哈尔汗国美女两名算是个什么意思?
小朱,你学坏了!
“王爷,接旨吧?”见刘鸿渐在发愣,王二喜提醒道。
“哦,臣接旨!”刘鸿渐接过圣旨瞄了一眼朱慈,发现这厮正一脸赞许的看着他,赞许中又露出几分揶揄。
户部尚书张天禄与首辅李邦华对视一眼,眼中皆冒出了葡萄酸。
太师、太傅、太保位列三公,他们这些老头子在朝中混了几十年都未曾得其一,在安国郡王之前,朝臣们终其一生不过是想着死后能追封个太傅,而且还不是每个人都敢想。
安国郡王倒好,不仅一个人独揽三公,还是健在时敕封,看这小子那瑟样儿,再活个几十年不成问题,这……这找谁说理去?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众卿可有事奏?”朱慈没去看刘鸿渐古怪的眼神,自顾自的道。
“臣有事奏,臣此次下南洋主要目的便是为郑家水师解围,如今任务已经完成,郑家水师有战船一千八百余只,善海战之兵士两万余,如今尽皆归大明所有。
郑家虽有过错,然迷途知返,郑芝龙之子郑森,早有报国之志,其精于海事,对远洋贸易知知甚多,可为朝廷一大助力。
是以,臣举荐郑森为台湾行省总督。
苏禄之行,臣目睹北洋水师与荷兰战舰之差距,大明欲制霸南洋,只有北洋水师不足以震慑,大明欲威加四海,必须再组建一支水师,以巩固两广、台湾之海防。
是以,臣意在台湾组建南洋水师,举荐郑森为南洋水师提督。”
刘鸿渐没跟朱慈计较刚才圣旨的事,而是直接将这些天思量的关于南洋水师的事提了出来。
言罢,朱慈还未发话,底下的朝臣马上便窃窃私语起来。
很明显,朝臣们对刘鸿渐的提议抱有很大的看法。
“王爷,且不言郑森其人是否可靠,您可知组建北洋水师前前后后共花了多少银子吗?”户部尚书张天禄对刘鸿渐道。
他的语气很平缓,到底是知道刘鸿渐的地位,只不过身为户部尚书,他必须为大明的钱袋子负责。
“哦?张大人请言。”
刘鸿渐只知道一艘一号福船造价是四十万两,二号福船造价约为二十四万两,但更多的还是哨船、冬船这等辅助船只。
“自水师组建之日起,北洋水师共计花销四千三百九十四万余两,这些户部都有账目可寻。”张天禄回答道。
北洋水师的全部战舰总造价约为三千五百多万两,如今天津、龙江两个宝船厂仍旧在每日每夜的花户部的银子。
这还只是战舰的费用,北洋水师如今共有水师士兵三万两千余人,每年的军饷就要一百五十多万两,还不算粮饷、装备支出、还有每年战舰的维护费用。
更有甚者,台湾、南洋的三次海战恐怕刘鸿渐自己都不知道花去了多少银两。
“哦,有这么多吗,但本王这两年不是倒腾来一亿多两银子吗?张大人啊不是本王说你,这银子啊,只有花出去了才有价值。”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刘鸿渐只知道这仗该打、不得不打,但从未考虑过花去了多少银两。
“可是王爷,即便是花银子,也不是这么个花法呀,再这么折腾下去,不出一年国库便要耗尽了。”张天禄哭丧着脸道。
这些事只有户部最为清楚,张天禄每天都在为大明各地巨额的支出而发愁。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撬不动安国郡王这尊大佛,否则上次弹劾行动也不会临阵退缩,但在其位,谋其政,该说的还是得说。
“张大人莫要诓我,海关每年少说也有两千多万两的进项吧?”刘鸿渐顿觉这厮有点危言耸听了。
“王爷,今年修官道共花去银两四千两百多万两,算上官员们的薪俸、以及各地的其他支出,国库的存银已经不多了!”内阁首辅李邦华沉声道。
“国库现存银两千两百四十六万两。”张天禄给李邦华递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若是放在以前两千两百多万两的国库存银,足够朝廷用好几年,但是现在,张天禄不知道是大明强大了,还是安国郡王膨胀了。
按照目前的花销速度,最多到明年端午,难不成你安国郡王再去抄一遍勋贵们的家吗?
他们可没有多少油水喽!
几位大佬在讨论,底下的其他官员都只能听着,这几乎等同于在旁听内阁人议事,官职低微者大都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却再不敢妄言。
“张大人,本王只问你一句,这些花去的银子最终都到了谁的手里?”
刘鸿渐的思考方式到底是不同,他虽然对经济算不得熟悉,但也知道银子放到国库里没有半分价值,不过是一堆贵金属而已。
钱必须流通起来,后世央行一直都在调控利息,无不是因此。
……
第752章 拉偏架,立标签
“都到了谁的手里……有区别吗?”张天禄还以为刘鸿渐是在故意打岔,十分正经的道。
“当然!区别大了!”刘鸿渐瞄了一眼张天禄不屑的道。
“修路一大花费乃是数百万民工的工钱,民工们得了工钱便能养活一家子人,他们用这银子购买柴米油盐过生活,这样商人便有利可图。
而商人要俺大明律缴纳商税,朝廷也因此受益。
修路的另一大花费乃是用料,主料为水泥混凝土,西山商合的水泥工坊也养活着数千工人、工匠,西山商合也给户部缴纳着巨额的商税。
新官道的过路费虽然微薄,但却是细水长流,个中好处过两年诸位便会体会到。
银子流落到民间,难道不比被奸商们揽到腰包里囤积起来更有利于大明发展吗?”
刘鸿渐例数了货币流通的好处,其实这时候想长治久安,难度比后世要小太多了,因为百姓们只求温饱,能养活家人,就没人闹事。
只要基本面能保住,其他的任朝廷随便折腾都没事。
“可是王爷,据下官所知,这一年来修官道的银子中至少有一千万两流入了西山商合的腰包。”
张天禄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你安国郡王口口声声说银子流入百姓手中,但事实上将近三分之一的都进了您与英国公、黔国公的腰包,这事儿怎么说?
他知道刘鸿渐的性子,事实上从心底里,张天禄面对刘鸿渐一直有点发憷,他可是见识过刘鸿渐的霹雳手段。
这……刘鸿渐被自己的话噎了一下,最近一直在忙水师的事,西山商合最近挣了多少银子还确实没有注意。
只是刘鸿渐还没想好怎么反驳,朱慈坐不住了。
“好了张爱卿,如今是在谈组建水师的事,莫要跑题了。”朱慈面无表情的对张天禄道。
开玩笑!朱慈可是西山商合的大股东,而且还拥有控股权,虽然这厮不知道何为控股权,但他只知道最近英国公没少给他的内帑送银子。
你张天禄什么意思?说朕是奸商吗?说朕与民争利吗?
当然,张天禄曾是东宫旧臣,按礼制算是他的老师,朱慈并不想给张天禄难堪。
“如今大明境内虽承平,各地也皆是向荣之色,然海外仍有强敌环伺,诸位爱卿万不可掉以轻心。
依朕看,这南洋水师得建,诸位爱卿以为呢?”朱慈说完看向朝臣。
张天禄听完心里简直跟吃了一颗老鼠屎似的难受,拉偏架也就算了,你身为皇上都说南洋水师有必要组建,难道谁还敢说不吗?
西山商合的股份问题一直是刘鸿渐的机密,除却五个当事人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主要还是为了皇家的体面,朱慈深知这一点。
现在好处他拿到了,底下人受到攻讦,他自然不肯坐视不理。
当然,这也是刘鸿渐最初的狡诈,钱是分出去了,但这等于是给自己与英国公他们拿到了一块免死金牌。
张天禄倘若知道这层关系,不知会作何感想。
朱慈说了自己的意见后,朝臣们果然没有人站出来反对,血的教训告诉他们,枪打出头鸟。
现在的朝廷可不是以前的朝廷了,惹皇帝生气不一定会死,但罢官是跑不了的,好死不如赖活着,毕竟薪俸着实不低了。
“那组建南洋的事就这么定了,刘卿,一应所需且与工部、户部商议即可。”朱慈冲刘鸿渐使了个眼色道。
“臣遵旨!”刘鸿渐赶紧心知肚明的应下了差事。
“启奏陛下,臣以为南洋水师可建,但用郑家余孽为水师提督,此事欠妥。
郑家祸害东南二十余载,没有给朝廷缴纳过一分银子,如今落了难便要投靠朝廷,使臣想起了当年的泗州总兵高杰。”
建极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程志上前一步躬身道。
当年高杰私通李自成老婆被老李抓了现行,害怕被老李清算,便带着人老婆投靠了朝廷。
然而高杰匪性难改,拿着朝廷配发的武器钱粮壮大的自己的实力,不仅不听从朝廷的调派,还屡次扰乱百姓,甚至为了私利不惜杀害百姓。
现在郑家来投,岂不是跟原先的高杰同出一辙?
你郑家风光时不鸟朝廷,如今落难做了南洋水师提督,谁又能保证这群人不会有二心、拿着朝廷的银子真切的为朝廷办事?
程志出了个难题,他面带愁色似乎是真的在为朝廷着想,但说完却又瞄了一眼张天禄,很明显这厮是在给老上司找场子。
事实上,很多时候朝廷的大臣就是这样,明面上都是冠冕堂皇、为国为民,其实都是幌子,实际上还不是为了个人利益、党派利益。
“程大人,本王问你,你见过高杰其人吗?”刘鸿渐心中冷哼一声,十分不客气的道。
“高杰其人自受了官职后,就一直与朝廷虚与委蛇,下官去哪里见他?”
“那就是没见过喽?那么你见过郑家的郑森吗?”刘鸿渐追问道。
“郑家人也没有来过……”
“那就是也没见过了。”还没待程志说完,刘鸿渐便打断了他的话。
“常言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即便是孔圣人也断然不会如此武断的给别人下定义、立标签。
高杰是高杰,郑森是郑森,两者没有任何的交集,又有何可比性?
程大人,恕本王直言,立标签、地域黑是最无脑的无知行为,傲慢与偏见并没有写在圣贤书里,但却被你表现的淋漓尽致。”说完刘鸿渐停顿了一下,见程志脸色憋得通红马上又继续说道。
“郑家如今的掌舵人郑森师承钱谦益,乃是钱大人的得意门生,钱大人忠君爱国诸位想必都知道。
本王在南京时见过郑森,并且与之攀谈良久,此人见识独到,与其父郑芝龙不可同日而语。
苏禄一役,郑芝龙等一应郑家老将死伤殆尽,郑家与弗朗机国、荷兰国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是其一。
郑森素有报国之志而不得其父准允,如今其父战死,郑森再无桎梏,郑家人山穷水尽之际宁死不肯投降,臣相信郑森的为人。
是以臣断言,郑森满腔的报国之志并非虚言,其人可用,可大用!”
说道后来,刘鸿渐已经不看程志的脸色,而是转而拱手面向朱慈,他这是在给小朱发信号。
钱谦益虽然落得个水太凉的臭名,但那是在京城城破之后、建奴打到南京之时。
如今因为刘鸿渐的从天而降,历史的车轮早已跑偏,钱谦益根本没有机会去试水凉不凉。
钱谦益身为东林大佬虽然被排挤在南京,但作为当年入阁的热门人选,名声着实不赖,刘鸿渐这也算是废物利用,假借水太凉的名头,暗中给小老弟郑森脸上贴金。
“王爷所言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话不假,但下官何以相信王爷所说的都是真话呢?
郑家既然归附朝廷,何以不见任何一个郑家人入朝效忠?”程志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依不饶道。
“启禀陛下,郑森以及郑家主要将领早已等候在午门外!”刘鸿渐瞥了一眼程志道。
“哦?快宣他们进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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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3章 朕信刘卿
皇城,午门外。
郑森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进入皇极殿,还是以郑家家主的身份。
但毕竟出生于大富之家,在南京城学习的那段时间,见多了官家人,也倒是不露怯。
“你们几个勿需紧张,待会儿入了殿内无需多言,一切听从我大兄吩咐便可。”见刘国轩、陈近南几人拳头紧握,郑森微笑着道。
其实这话倒是有几分是说给他五叔郑芝豹听的,郑芝豹目不识丁是个粗人,但毕竟是自家长辈他也不好说什么。
反而是郑鸿奎背着手望着午门下的门洞发呆,他前半生考了数次武进士而不第,如今却要以废黜武举人的身份登上那至高无上的皇极殿,心中多少有些恍惚。
“家主,陛下年岁不及弱冠又深知郑家之害,他能容得下我等吗?”冯锡范心里没底,小声对郑森说到。
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容不容得下也由不得他们了,这里是大明皇城,四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大明侍卫。
自从进了北京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不要小觑了陛下的胸怀,来人了。”郑森眼见午门内过来一位公公,自然知道是时候了。
“谁是郑森?”小太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公公,我就是。”郑森赶忙拱手道。
“皇爷召见,虽随咱家入殿吧!”
“是,公公辛苦。”
大兄,此番是福是祸,全看你了,郑森心中叹了口气,随即示意身后的属下跟上。
……
“陛下,为首的那位,便是郑芝龙之子郑森了!”刘鸿渐距离朱慈最近,见郑森一行人到了门口,指着郑森道。
朱慈见郑森也是个顶年轻的人,心中便已有了好感,微微的点了点头。
毕竟朝中除了他与刘鸿渐,全是一群老儒,每日里死气沉沉的一点活力都没有。
待郑森走近来,又见其气宇轩昂、正气浩然,随即心中便有了定意。
“万死之人郑森叩见陛下!”郑森走到殿前,撩起长袍跪在了朱慈御座之下,其后一众郑家将领也相继跪倒。
“平身吧!”朱慈右手虚抬道。
台下的张天禄见到朱慈如此脸色,便知道朱慈是动了要用郑家的心思,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谢陛下!”郑森又拜了一拜,方才起身来。
“你父郑芝龙不听朝廷调派,终至郑家大祸,你能迷途知返,朕心甚慰。”朱慈从龙椅上站起身,走到龙椅前的御阶上轻声道。
“回陛下,亡父在临终时曾有言,悔不当初,事情已然如此,森亦无法改变,如今森只想为朝廷效力,救赎亡父的罪过。”郑森拱手沉声道。
“你父的事,朕听刘卿说了,郑家再不是,毕竟为我大明镇守过海防,东宁海战你父誓死不降,没有落了我汉家名声,霍洛岛一役亦是如此。
朕意,恢复你父郑芝龙的爵位,南安伯便由你承袭吧。”朱慈微微叹了口气道。
如此信号,几乎等于是朱慈接受了郑家的投诚,这让殿内的冯锡范、陈近南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郑森谢陛下隆恩!”郑森闻言当即跪倒,他没有想到朱慈如此和善。
“亡父不国在先,陛下胸襟宽广以德报怨,森羞愧难当,愿献出全部家财,为陛下效力!”郑森不知是早有想法、还是临时起意,拱手接着道。
“郑家罪人郑鸿奎也愿捐出家财,为陛下效力!”见侄子如此,觉悟本来就不低的郑鸿奎上前一步跪在了郑森的身边。
“俺郑芝豹也捐,为陛下死战!”郑芝豹挠了挠头,似乎有些心疼。
毕竟他们的财富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海上拼死拼活抢来的,如今要捐出去实在是需要魄力。
当年郑芝龙不就是不舍得那笔财富才远走苏禄的,但关键时刻也容不得郑芝豹掉链子,来到京城的目的只有一个,让朝臣相信郑家的诚意,然后活着走出去。
陈近南等几人没什么家财,但见家主等几位长辈都跪下,随即也跟着跪了下来。
“朕欲封你为台湾总督,奉朕之命组建大明南洋水师,你意下如何?”朱慈轻描淡写的道。
“启禀陛下,森才疏学浅担不得如此大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森愿为军中一卒,为陛下战死而无憾矣。”郑森自然不肯受,谦逊的道。
“哈哈哈,倘若真让你去军中当一个小卒,恐怕某人会当场发飙呢!”朱慈闻言大笑着看了一眼刘鸿渐。
“陛下三思啊!郑家……”见朱慈果然要提拔郑家人,张天禄躬身劝谏道。
“难道郑家的家财还堵不住张爱卿你的嘴吗?郑森,告诉张爱卿,你所捐献的家财有多少!”朱慈瞥了一眼张天禄,对郑森道。
“郑家遭此大难,半数战船倾颓,家资也蒙受损失,共可捐献白银两千四百万两以报皇恩。”郑森估摸了一下平淡的道。
听闻郑森之言,半数朝臣皆倒吸一口凉气。
当朝安国郡王抄家抄了好几年,怕是最富的那几位加一起,也不过是这个数字了吧。
郑森倒是没有说假话,郑家在郑芝龙远走南洋时确实很有钱,多到他根本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
但南下苏禄时本就仓促,大明内地的产业根本来不及变卖,再加上到了苏禄大肆的扩张、与欧罗巴人的战争,极大的消耗了郑家的财力。
“好了!朕意已决,诸位爱卿莫要多言,张爱卿也退下吧。”朱慈落下脸道。
郑家的这一大笔银子着实能缓解户部的压力,也堵住了不少人的嘴。
张天禄自知事情已不可挽回,悻悻的退了下去。
郑森报上来的数字也让朱慈眼前一亮,以前经常听刘鸿渐说郑家有钱,没想到竟然这么有钱,他也算是赔付面前这郑森的魄力。
“陛下,森年纪尚轻……”郑森不知道朱慈到底是真心还是试探,依旧想婉拒。
“朕登上这大位时,也不过十七岁,你看大明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朱慈摊开双手笑道。
郑森闻言不作声,依旧跪在大殿内。
“说实话,朕并不十分确信你郑家是否真心归附我大明,不过不要紧,朕信刘卿。”说完,朱慈看了一眼刘鸿渐,发现他也在对着自己微笑点头,心中不觉自得起来。
“好了,莫要在推辞,朕可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提督。”朱慈绷起了脸对郑森道。
“臣郑森……领旨谢恩!”
郑森扭头也扭头看了一眼刘鸿渐,见他冲自己微微点头,方敢拱手领命。
“你若是真心归附我大明,就让朕看到你的表现。
就这样吧,退朝!”
朱慈说完便转身打算打道回宫,最近操劳过甚,腰部总觉酸软无力,他又想起了刘鸿渐送他的神酒。
“哦,刘卿随朕入乾清宫议事!”走了两步,朱慈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刘鸿渐道。
……
第754章 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
朱慈即便不说,刘鸿渐也有事要找他,在皇极殿又跟郑森聊了两句,嘱咐其先出宫等他,刘鸿渐便随着朱慈的脚步去向了乾清宫。
“刘卿快说说,出海好玩儿不?”刚一进屋,朱慈马上便卸下了面具,饶有兴致的问道。
“好玩个六!我可差点交代进去。”屋内除了太监庞大海再无旁人,刘鸿渐一屁股坐在桌前没好气的道。
他在外头拼死拼活的打海战,这小子回来关心的话不说,反而一上来就来句好玩不,任谁谁不气。
虽然时刘鸿渐确实是抱着出去旅游的心思,但活儿也确实没落下呀?
不仅收复了台湾,还救回了大名鼎鼎的小老弟郑森,以及十万汉民、近两千艘战船、渔船、两万命优秀的水手……
见朱慈仍旧不肯放弃这个话题,大有你不告诉朕,下次出海朕一定要跟出去瞧瞧的派头,刘鸿渐只得将大致情况跟朱慈叙述了一遍。
直聊到航海时那无聊、寂寞的漫漫长夜才打消了朱慈出海的念头。
“这么说,朕的北洋水师只能跟荷兰国海军打个平手了?”朱慈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满的道。
北洋水师他可是花了大力气的,国库的钥匙由于一直攥在户部手里,并且每一任的户部尚书几乎都是铁公鸡。
以至于朱慈二人为了加快北洋水师的组建进度,不得不将西山商合中属于二人的分红给垫了进去。
建造战舰的木头用的是最好的,火炮也用的是军械所精钢打造的加农炮,一应军服用的是江南制造局上好的面料,士兵的军饷、伙食更是没得说。
花了这么大力气,现在出去跟人打架,却只打了个平手,朱慈心里自然不舒服。
“皇上,荷兰国、弗朗机国早在一百多年前便开始着手征服海洋、以及海洋之侧的土地,北洋水师才多久,一口吃不成胖子啊!”
朱慈不过是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刘鸿渐自然原谅了他的无知。
大明故步自封了一百多年,除了山寨了弗朗机的旧式火炮外,在火器之上并无多少进展。
北洋水师能在组建两年内,与荷兰国正面相抗衡而不落败,已经是靠着他那不服输的劲头硬撑着才得到的结果。
饶是如此,两场海战下来,半数战舰需要运回宝船厂重新翻修,期间有多少侥幸只有刘鸿渐与戚元功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
水师士兵的士气旺盛、战斗意志没得说,但在硬件上,除了战舰比较抗揍外,火力、航速、战舰大小均比不了荷兰人的战舰。
这些事刘鸿渐也没打算跟朱慈细说,说了他也不见得明白。
年轻人争强好胜、贪功冒进,这一点他完全可以理解。
朱慈听完也叹了一口气,他的父皇将大明交给他时,大明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岁月,如今他能做的,只有秉承父皇的遗志,让大明强盛起来。
可一个人强大起来很容易,让一个国家强大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海事朕也不懂,全看刘卿的了,朕会尽力支持你。”朱慈放下了心中的不甘,轻声道。
“郑森对朝廷的忠诚毋庸置疑,皇上以后便会看到,南洋水师必将为大明赢得应有的威名。”
组建南洋水师对目下朝廷来说却是有点捉襟见肘,刘鸿渐顺带着安慰道。
作为过来人,刘鸿渐知道郑森这家伙的尿性,毕竟深得钱谦益的‘忠君爱国’传承,如今朱慈恢复了郑家的爵位,这厮必然是对朝廷死心塌地。
“大明现在已经很不错了不是吗?父皇若是看到,定然也会欣慰。”朱慈没来由的说了句。
“不说这些糟心事了,皇上,察哈尔汗国美女是怎么一回事?”刘鸿渐不想去想那些事,岔开话题道。
“啊?呵呵,朕这不是体谅刘卿为国操劳,恰好察哈尔那边进献过来十几个蒙古美女,朕便……嘿嘿。”朱慈被刘鸿渐问得一愣,随即又露出个你懂的蜜汁微笑。
“哼,胡闹!我听闻你因为后宫之事还跟太后娘娘闹了不快?”刘鸿渐板着个脸质问道。
门口守着的太监庞大海嘴角又开始抽抽,天可怜见,天底下敢这么跟皇爷说话的,可只有安国郡王这么一号人,这人,难道不怕死吗?
刘鸿渐自然怕死,但崇祯大叔临终托孤,他身为摄政王,该管的自然得管。
朱慈年轻,经历的事情少,他充当的就是导师、引路人,忠言逆耳就是这个道理。
“朕记得还是刘卿你嘱咐朕,让朕多生儿女,好为立一个贤明的储君做准备。”朱慈没有回答刘鸿渐的问题,他似乎知道根源出在哪儿,也并未生气,反而将了刘鸿渐一军。
“那也不能拔苗助长、操之过急吧,即便是再年轻,如此这般身体又怎能经受得住?万不可胡来呀!”刘鸿渐劝谏道。
“刘卿莫不是羡慕朕喜得龙子了?”朱慈见刘鸿渐并不是真的发火,眉毛一挑,在死亡边缘疯狂试探。
“我羡慕你个鬼!如若你不想看到大明日不落,就继续放浪吧!”
刘鸿渐话说的很重,因为他知道在他之前有个隆庆帝,也就是朱慈的曾曾祖父。
隆庆帝在大明不怎么显眼,但却也算是个比较开明的皇帝,只是这厮有个致命的缺点,好色!
早早的就把身体给搞垮了,否则大明或许会是另一番情景。
朱慈听完表情这才凝重起来,日不落帝国的设想还是前年刘鸿渐告诉他的,当初为了给他讲明白时区的事,刘鸿渐可是大费周章。
从那儿以后,朱慈便有了梦想,那就是让大明成为日不落帝国,为此,他甘愿放弃一切。
“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万不可贪一时之欢而误了大事,依我看,这房事啊,三天一次为宜,老大不小了,莫要这等事还让我操心。”
说到后来,刘鸿渐也感觉臊得慌,他还有点心虚,毕竟他自己也没按照医学院教授说的做。
“朕……知道了。”朱慈脸都红了,毕竟这事儿在大明很少摆在台面上说。
见朱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刘鸿渐又嘱托他赶紧去慈宁宫负荆请罪去,而后便起身告辞。
小老弟郑森还在外头等着他,他可没工夫在宫里瞎晃悠。
“记住了,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走了,哈哈哈!”
走到门口,刘鸿渐突然又扭头对朱慈神神秘秘的扯了一句,说完不顾朱慈疑惑不解的表情,哈哈大笑着走出了乾清宫。
……
第755章 无欲则刚
到了午门外,郑森一行人皆拱手跟刘鸿渐行礼,但此地人多口杂刘鸿渐也只是点了点头便率先离去。
穿过几条胡同,几人到得一处酒楼,明曰食为天。
“这家酒楼乃是为兄开的,大木就暂且在这儿住着吧,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掌柜的便可,为兄已经打了招呼。”
到了酒楼包房内,刘鸿渐对郑森道。
二人的关系并不为朝臣所知,甚至刘鸿渐连朱慈也没有告知,即便如今朝臣拿他没办法,朱慈对他信赖有加,但譬如结党之事,断然不可以身试法。
“郑家躲过此难又得朝廷差事多亏大兄相助,此恩大木无以为报,日后但有差遣,大木必不推辞。”郑森躬身代替郑家向刘鸿渐致谢。
“大木见外了,你我自家兄弟,菜来了,都别愣着。”刘鸿渐拍了拍郑森的肩膀,示意众人坐下。
食为天是西山商合的产业,刘鸿渐是西山商合的掌舵者,食为天的掌柜自然心里清楚,上的菜品也都是店中最为名贵的,且掌柜的亲自在门口守候着等待吩咐。
“大木接下来准备如何?”刘鸿渐与几人碰了一杯,饮下酒道。
郑家在京城并无产业,刘鸿渐本来打算在城西边给他盘一处院子先住着,没曾想郑森压根心就没在京城。
“大兄,森欲拿到朝廷诏令后,便立即赶回台湾。”郑森想都没想直言道。
“福松,是否有些过于着急了,我们初来乍到,应当拜访一下……”郑鸿奎下意识的开了口,说到半截才发现刘鸿渐在场,不觉又尴尬的憋回了肚子里。
“四叔,郑家以后只忠于陛下,其余人等尽皆不理会,诸位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森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好避讳,他可不信他的兄长不知道当年的事。
事实上刘鸿渐确实知道郑鸿奎说的什么意思,当年郑芝龙为了稳固在福建的地位,可没少往京城里送银子。
虽然事后朝臣遭遇过一次清洗,但漏网之鱼多的是。
在外掌兵的武将最担心的便是,自己在外头拼死拼活,朝廷里却被人诽谤,不仅将自己的功劳抹除,还要倒打一耙。
以至于武将掌兵在外,总要往京城孝敬银子,一方面有个替他们说话的人,另一方面朝中有什么紧要之事,好第一时间能够得到通知。
只是郑森似乎早已做好了决定,他跟他父亲不同,不屑于蝇营狗苟,并且将刘鸿渐无意中说的一句话当做了座右铭。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郑鸿奎自知理亏也不再多言,郑森承袭了郑家的爵位,连带着他们这群将领也都分别得了参将、游击等官职。
这与他大哥郑芝龙的五虎游击将军可不一样,当年那只不过是朝廷敷衍他郑家,五虎游击将军仍旧只是个游击而已。
郑鸿奎蹭了蹭鼻子,突然想到还是他大侄子英明,有安国郡王在,郑家何须再去结交那群贪得无厌的朝臣?
“早点回去也好,组建南洋水师迫在眉睫,为兄之意,且先以郑家水师为班底,南洋水师兵员数量暂以三万为宜,年轻必须在十八到三十五之间。
超过此年龄者必须离开水师,万不可再是以前的家族作风,兵员缺额可招募当地汉民、甚至高山族人。
战船暂时先用郑家原有战船,为兄会陆续将宝船厂建造完成的新式战舰运往台湾,好替换旧式战船。”刘鸿渐边吃边对郑森道。
郑森认真的听着不住点头,刘鸿渐几乎是将方方面面都帮他考虑到了,得兄如此,何愁不能建功。
“还有,必须尊重当地土著,也就是高山族人的风俗,这些人也是大明的百姓,他们的武力倘若好好利用的话,定是大明的一大助力。”
几人在酒楼聊了大概半个多时辰,而后刘鸿渐才告别了踌躇满志的郑森回了家。
正是午后,秋日的阳光已经失去了火辣的炽热,刘鸿渐骑着马与常钰等几个亲卫慢悠悠的晃悠到了西山山脚下。
由于刚刚从南洋回来,刘鸿渐体谅牛大棒槌,少有的给他放了一天假,今日便是刘龙刘虎以及常钰充当了贴身护卫。
一行人刚行到半山腰,但见前方阴凉处,牛大棒槌垂头丧气的坐在树下。
“大棒槌!”刘鸿渐冲他喊道。
“诶,老爷。”牛大棒槌抬头见是刘鸿渐无精打采的道。
“怎么了这是,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卧槽,你脖子怎么了?”刘鸿渐上前一步,但见牛大棒槌脖颈处青一道、红一道的,笑道。
“还不是俺家那婆娘给挠的,老爷,俺都回不去家了,秀兰她……她……你帮俺劝劝她吧老爷!”牛大棒槌少有的丧气,即便是在拎刀子鞑子时都没这样过。
说到后来扭扭捏捏的就像受了气又不好意思诉说的小媳妇。
牛壮作为郡王府唯一有爵位在身的家丁,刘鸿渐一直就没拿他当外人,但见自己兄弟这幅憨样,刘鸿渐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就连身后的常钰等人也都没忍住。
“那你倒是跟大人说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常钰拍了一下牛壮的肩膀道。
“俺……俺说不出口。”牛壮看起来很是着急,但支支吾吾了半晌愣是没说出来。
“有什么说不出口的,都是自家人,秀兰也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说吧,到底是因为什么?”刘鸿渐没有笑,鼓励牛大棒槌道。
“俺说了老爷你可别生气啊?”
“费什么话,赶紧说,磨磨唧唧的成何体统?”
马秀兰去年年底又有了身孕,如今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快临盆了,这节骨眼上二人怎的闹成这样?
刘鸿渐心说肯定是出了什么紧要事,拉下脸来追问道。
“俺……俺想纳妾!”牛大棒槌憋红了脸,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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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6章 窝边草
恩?啥玩意儿?你大棒槌要纳妾?
刘鸿渐见牛大棒槌憋了半晌终于说出答案,不禁头上冒出好几个问号。
一直以来刘鸿渐对牛家都颇为照顾,牛壮他爹牛大年是养老院,哦不,是京城郡王府的管家,牛壮则负责西山别苑的一应防卫,出外则负责近身保护刘鸿渐的周全。
而牛壮的媳妇马秀兰也是郡王府的老人,二人进他刘家大门时刘鸿渐还只是刚刚当上伯爵,一个穷的响叮当的伯爵。
牛壮夫妻二人闹别扭,刘鸿渐本来想着可能是聚少离多所至,毕竟怀了孕的女人脾气都变得很怪,他又带着大棒槌满世界乱跑。
可现在这憨大个儿说他要纳妾,怎能不让刘鸿渐诧异。
“这是看上了谁家的姑娘呀?”刘鸿渐下意识的道。
也难怪,有他这个老爷做榜样咧,刘鸿渐心中不由得对号入座的想道。
“老爷,是俺……俺院子里的丫鬟秋云。”牛大棒槌很老实的道。
“行啊大棒槌,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倒好……得,走吧回去瞧瞧。”刘鸿渐又被噎了一下,拍了拍牛壮的肩膀率先向家中走去。
郡王府毕竟是他来当家,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可哪儿知刚走到府院门口,便听到院子内马秀兰的哭声,夹杂着杨雪、孙秀秀等人的安慰声,刘鸿渐抬起脚步竟没迈进去。
心说自己在外头藏了俩才刚带回家,这还不算,现在却又帮着自己的兄弟往家里安女人,这事儿有点……
牛大棒槌有了刘鸿渐的命令不觉心里安生不少,但见刘鸿渐在院子门口徘徊不前,他哪里知道自家老爷的心思,还使了个眼色催促。
“是老爷回来了吗?”院内杨雪似乎是听到了外头的响动,喊了一声。
刘鸿渐没得法子只好硬着头皮进了院子,牛大棒槌一见二夫人前来,赶忙躲远了两步。
“老爷,你得好好管管牛管家了,你看秀兰都要临盆了,他太不像话了。”刘鸿渐一进来,杨雪便拉着刘鸿渐的胳膊指着马秀兰道。
只见马秀兰挺着大肚子坐在院子的长条凳上,两眼哭的红肿,丫鬟秋云就跪在马秀兰的身前。
家里的几个老婆几乎是一边倒的说牛大棒槌的不是,弄的刘鸿渐压根没办法替那傻大个儿说情,正发愁间,刘鸿渐心中忽生一记。
“真是岂有此理!来人,把牛壮给我押过来!”刘鸿渐冲院子外大声道。
他知道牛壮和常钰几人都在院子外头候着,声音刚落,常钰、刘龙、刘虎等几人便压着牛大棒槌进了院子。
“秀兰,俺知道俺对不住你,俺甘愿受罚。”牛大棒槌知道这让自家老爷也很为难,脖子一拧对自己婆娘说道。
马秀兰听完车默默不语,只是抹眼泪。
看来得动真格的了,大棒槌,看来你得当一把黄盖喽。
“好你个憨货,真是给本老爷长脸了啊,常钰,给我重责四十大板!”刘鸿渐指着牛大棒槌道。
“大人,就在这儿?”常钰没明白刘鸿渐的意思,询问道。
“就在这儿!”
长条凳是现成的,不用刘龙刘虎搀着,牛壮自己趴在了凳子上。
常钰从下人手中接过枣木大杖,又瞅了一眼刘鸿渐,发觉并未在跟他开玩笑,于是朝手里吐了一口唾沫抡起大杖打在牛壮的屁股上。
“一、二、三……”刘龙刘虎在旁边数着数。
“老爷,俺坏了人名节,你就是打死俺,俺也得娶秋云。”牛大棒槌咬着牙愣是不哼一声,还扯着嗓子喊道。
马秀兰见自己家男人被打,心里马上就软了下来,但又闻这个浑人死到临头还不忘那秋云,随即又冷了下来。
刘鸿渐真想给这憨大个儿一巴掌,心说你咋就这么实诚,你若是此时认个错儿说不定这事儿就完了。
“我看你是翅膀硬了,郡王府可容不下你这大拿,行完刑后就去账房领银子走人吧!”刘鸿渐脸色冷了下来沉声道。
牛大棒槌一听脸色顿时变了,心说老爷你不是来帮俺的吗,为啥一进院子就要打俺,还要撵俺走,这到底是为啥?
“老爷,俺……”牛大棒槌刚想求饶,可谁知马秀兰站了起来。
“老爷,都是秀兰不好,求您不要赶他走……”马秀兰吓坏了,挺着个肚子跪在刘鸿渐面前失声道。
一旁跪着的秋云见状,也哭着爬了过来跪在马秀兰和刘鸿渐身前。
他们两口子闹是一回事,被驱逐出郡王府就又是一回事,虽说自己男人这几年也算有些积蓄,但倘若离开郡王府,他们又能干什么呢?
牛壮身上是有着爵位,但这爵位是因为谁来的马秀兰心里最清楚,倘若因此得罪了老爷,她家男人在京城根本没有立身之本和立锥之地。
此时常钰终于明白过味儿来,手里的大杖虎虎生风打得更起劲了。
“秀兰啊,俺对不住你啊!”牛大棒槌浑然未觉,只是扯着嗓子对马秀兰道。
“你别说了,赶紧跟老爷道歉,别……别打了……老爷!”马秀兰见常钰一副要打死自家男人的模样,心里顿时没了魂儿。
杨雪和坤兴也走过来劝刘鸿渐,倒是孙秀秀、李香君、董小宛三女站在院子内没有作声。
“不行!本老爷最恨的便是这薄情之人了,坏了人名声又怎能轻饶?”刘鸿渐转过了身道。
“老爷,都是秀兰的错,俺家男人不是薄情之人,他……他……让他纳秋云为妾不就是了。”
马秀兰并不是善妒之人,若不是今日上午被她撞见二人的丑事也不会这么气,她只是气牛壮隐瞒于她。
“牛壮!你可愿纳秋云为妾?”刘鸿渐转身对还在挨板子的牛壮道。
牛大棒槌刚才还听老爷要赶他出门,又闻自家婆娘竟然主动提出让他纳妾,眼睛咕咕噜噜转了两下也没回过味儿来,但嘴里却没口子的答应。
一番折腾之后,牛大棒槌被刘龙刘虎兄弟抬到了耳房内,刘鸿渐则跟孙秀秀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安抚一下马秀兰,自己则又出了门。
“怎么样大棒槌?屁股可还疼?”刚一进门刘鸿渐便笑道。
“不疼不疼,老爷您刚才可吓死俺了,俺就是不要这个媳妇儿,也不离开郡王府。”刘虎在给他上着药,牛大棒槌龇牙咧嘴的道。
“得了吧老牛,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还有力气说话?真没见过你这么憨的!”常钰坐在一边道。
杖则行刑是入锦衣卫掌刑司的第一个考验,行刑时看主官眼色,倘若不让这人死,莫看大杖武得劲儿大,裤子也被打得变形,落在屁股上却根本没那么重,但红肿是免不了的。
倘若是下重手,不出十杖,屁股就会被打的皮开肉绽。
“嘿嘿,多谢常大人,多谢老爷成全!”牛大棒槌对于第一次黄盖的体验还是不错的,赶忙道谢道。
“好生在这儿养伤吧,莫要让秀兰看出了端倪,老常,随我去军械所走一趟。”刘鸿渐边走便对常钰道。
……
第757章 人力拖拉机
军械所经过三年的大力发展,如今已经成长为一个拥有一万多名各类匠人、工人的成熟的军工集团。
经过历次战争的实践,朝廷也对军械所愈加的重视起来,不仅专门调派了三千士兵防卫,各火器工坊周边五里也被划为军事禁区,除非有上头的令牌,否则生人擅入者不问缘由直接扣押。
刘鸿渐与常钰是直接去的西山山腰的军械所总部,能呆在这里的都是军械所的骨干,与西山山脚下已经形成成熟流水线的工坊不同,这里的匠人专门研制和测试新火器。
“宋老,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刘鸿渐一进研究室便见到宋应星满身油污的弯腰打磨着什么,周边还站着几个匠人助手。
“呵呵,宋某见过大人!”宋应星回头一看是刘鸿渐拱手道,其余几个匠人也赶忙见礼。
“怎么样宋老?蒸汽机可是改进成功了?”刘鸿渐看到室内放着一台蒸汽机,边上还放着另外一台他没见过的大块头,瞅了两眼道。
“昨日听闻大人返京,本来老夫便打算亲自拜访,但又担心大人远道辛苦故而没去叨扰,老夫便是要跟大人汇报这新式蒸汽机的进展。”
宋应星在脸盆里洗了洗手,边走边指着墙角那钢制的大块头道。
“大人请看,这是咱们北洋水师如今正在使用的蒸汽机,老夫从去岁开始便一直与先帝绞尽脑汁,意图提高蒸汽机的效率。
但蒸汽机的锅炉要承受重压,必须选用厚实的钢铁方能制造,一组蒸汽机高达四百多斤,即使先帝想出了多级联动增加动力的法子,仍然因为自身太过笨重在推力上并未有大的改变。
而且咱们现有的蒸汽机操作繁杂,一艘主力战舰上至少要专门分配三十个人来在各自节点专门看管,最严重的是锅炉用的久了还容易爆炸。”宋应星指着研究室内的蒸汽机道。
若是以前刘鸿渐压根听不懂这些技术上的东西,可一趟南洋回来刘鸿渐几乎无师自通了。
刘鸿渐当然知道蒸汽机的各种缺点和不足,戚元功几乎每天都会向他汇报第几号船的蒸汽机组坏掉了,哪里的锅炉爆炸了等等。
其实最致命的还不是宋应星说的这些,蒸汽机在战争中最要命的是启动速度,战舰想启动必须将锅炉烧开,而且一旦烧开又不能随意停止。
如果北洋水师在蒸汽机没有启动的时候遭遇突袭,几乎都会成为称职的靶子。
“然后呢?这玩意儿可是宋老新研制出来的?”刘鸿渐知道宋应星如此说,肯定是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案,指着地上的新机器道。
“是啊大人,这便是老夫与诸位同僚研制了三个月的成果,还是半成品,小孙,就由你给王爷讲讲这其中的原理吧!”宋应星似乎是口渴了一边过去倒水,一边指着年纪轻轻的孙云球道。
“是,宋大人,山长大人请看。”孙云球虽然年轻,却并不惶恐。
“等会儿?你是工学院的学生?”刘鸿渐听这年轻人喊他山长随口问道。
“是呀大人,此子便是咱这工学院的第一期学生,也是悟性最高的几人中的一个,说起来这新式蒸汽机的构想还是小孙提出的呢!”宋应星端着茶水递给刘鸿渐,口中更是不吝赞赏之语。
孙云球并不居功,而是谦逊的说都是几位师傅的功劳,让得周围几个老匠人频频点头。
“山长大人,众所周知,咱们的蒸汽机锅炉和气缸是分离的,锅炉在外面燃烧,把燃烧产生的蒸汽热量传到气缸,而后推动涡轮。
弟子也是入了军械所才发现,这种外部燃烧的热损失太高了,即便是师傅们一直致力于热量传导,但蒸汽机的效率仍然很难有大的提高。
弟子于是就想,有没有可能将这外燃改为内燃,也就是不用蒸汽作为工作媒介,把锅炉和气缸合并起来,利用燃烧后的烟气直接推动涡轮运作。”孙云球绕着机器边指指点点边讲解道。
“呵呵,小孙,将机器启动起来给大人看看吧!”宋应星知道刘鸿渐不喜欢听这些复杂的东西,催促道。
“诶,弟子这便启动,山长大人且退后些。”孙云球说完,人群中又走出一个匠人上去帮忙。
这匠人负责拉动风箱将空气鼓入机器,孙云球则从一旁的炭火中取出一根烧的通红的铁棍插入机器,在与拉风箱的同僚确认准备好了后,孙云球打开了阀门。
突突突突突突突
只听机器中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机器上头的排气口冒着黑烟,与此同时机器另一头的涡轮开始极速旋转起来。
刘鸿渐眼睛都直了。
因为这声音有点耳熟,这特么的不是拖拉机吗?还是名副其实的‘人力’拖拉机!
刘鸿渐吃惊还有一个原因,当初他只是将蒸汽机的图纸交给了宋应星,而并没有将内燃机的图纸也交出来。
原因很简单,从蒸汽机到内燃机欧罗巴人用了将近一百年时间,刘鸿渐是想着还是想把蒸汽机好好利用起来,待以后技术成熟了再说。
没曾想大明竟然能有人无师自通,真是天纵奇才!
刘鸿渐才明白为什么孙云球让他退后些,机器只轰鸣了不到半刻钟就熄了火,只是仅仅这一会儿时间,离机器最近的孙云球两人就被薰成了黑炭。
“大人,这新式蒸汽机还只是试验阶段,没有办法长时间使用,倘若解决了燃料问题和点火问题,倒是旧式蒸汽机的大部分缺点皆可避免了。”宋应星叹了口气道。
可燃料问题哪里又那么好解决,技术的每一次进步几乎都要掏空他的所有精力。
“这罐子里装的是何物?”刘鸿渐没有管宋应星的顾虑,指着地上的铁罐子道。
“大人,这是煤气,是真定府那边的钢铁工坊提供的。”宋应星道。
煤气煤炭炼焦的伴生物,真定府钢铁工坊的匠人们发现这玩意儿并不稀奇,这东西燃烧起来确实方便快捷,但缺点也很明显,不耐烧。
这时候又没有压力罐,收集的气体就只是气体,不仅不耐用,时间久了还极容易泄露。
“我有办法解决燃料问题。”刘鸿渐面露喜色的道。
“哦?大人可有什么好法子?”宋应星急忙问道。
“用石油啊!哦,也就是火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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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8章 任重道远
石油这东西早在西汉时期伟大的华夏人便已经开始开采,用于代替木柴取火,但由于这玩意儿不方便携带,再加上技术不允许,并没有得到广泛推广。
而且当时并不叫这个名字,而是叫石漆,知道宋朝一个叫沈括的理工科大佬,在梦溪笔谈中将其命名为石油,并且做了一个神预言:
此物后必大行于世!
工学院的采掘科为此还专门加入了石油开采的课程,虽然这让一众教谕感觉莫名其妙,但第一批出外探矿的工学院弟子中就有三位是负责的石油。
“但是大人,石油并没有煤气产生的推力大,而且会产生大量杂质和黑烟,机器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报废。”宋应星直言道。
作为大明工学集大成者,宋应星当然知道石油,而且也考虑过用石油做燃料,但事实证明行不通。
“原油直接拿来使用当然不行,需要进行再加工,具体方法待本王回去总结一番再交给你。”刘鸿渐皱了一下眉道。
作为后世的五好青年,他当然知道石油提炼靠的是沸点的不同,经过蒸馏,原油的第一次提炼可提炼出汽油、煤油、轻重柴油、沥青。
若是技术允许,还可将各类提炼出的东西进行二次提炼,通过加热、催化又可以得到甲烷、乙烷、石蜡、润滑油等十几种不同物质。
只是这具体怎么来干,对不起,他也得回去翻书啊!
他没有其他穿越者那等超神的记忆力,超神到甚至能记住某个县的县志内容,不过好在他有书能亡羊补牢。
二次提炼不用想了,短时间内技术根本无法完成,但简单的蒸馏分离并不难。
刘鸿渐说完,年轻的孙云球瞪大了眼睛。
工学院开山授课两年时间,孙云球见到山长本尊的次数屈指可数,在他的印象里山长大人不过是个门外汉,哪曾想刚才一番话给了他重重的一巴掌。
山长大人哪里是什么门外汉,明明是个博闻强识的工学大家,肯定是朝中之事分了山长大人的心,否则山长大人必将在大明工学史中留名,孙云球如是想。
宋应星早已经习惯了刘鸿渐石破天惊的言论,他知道刘鸿渐既然说了,肯定便是能够解决燃料问题,而他要做的,便是将其实现。
并且宋应星知道,刘鸿渐绝对不会只是说说。
“此是内燃机的图纸,个中原理,宋老可好生参透,务必尽快研制出来,这对大明来说太重要了。”刘鸿渐愣了一下,从戒指内的重工业基础中将关于内燃机的几章撕了下来递给宋应星。
虽然孙云球的构想很巧妙,但真正的内燃机比蒸汽机要复杂的多。
屋子内这古怪机器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冲程的半成品,内燃机若想提高效率,最合适的便是四个冲程,这在后来的欧罗巴是经过几十年的反复试验才得知的。
现在刘鸿渐让大明跳过了这个痛苦的过程,直接将结果告诉了宋应星,虽然不知道这种拔苗助长式的进步好不好,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宋应星接过图纸也不问从何而来,直接戴上了老花镜冲着窗户看了起来,一旁的孙云球好奇便也凑了过去。
不一会儿二人在窗户边便嘀嘀咕咕的讨论个不停,时而为图纸中的巧夺天工啧啧称奇,时而又紧皱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反倒是刘鸿渐成了闲人还插不上嘴,他知道这是理工男的通病,将图纸交给宋应星后则悄悄的离开了蒸汽机研究室。
解决内燃机的燃料还不够,点火问题也很严峻,除非能将发电机搞出来,通过电来打火,否则短时间内他也想不出其他方法。
在军械所内转悠了一会儿,刘鸿渐又转到了火器研究室。
火器研究室位于围墙的最边缘,且周围数十步并无其他建筑,这也是考虑到火药研究过于危险。
研究室内五六个匠人正趴在桌子上各自做着试验,见有人没敲门就进来,不由得诧异的扭头看了一眼。
“王爷……小的见过王爷!”几人见是刘鸿渐前来,个个受宠若惊的离开了席位。
“无须多礼,继续你们的试验吧,我只是来看看。”刘鸿渐微笑着点了点头。
研究室内巨大的长桌上摆满了各式玻璃试管、黑色的火药、各类不可名状的液体、粉末,似乎玻璃试管是化学进步的伴生品,刘鸿渐看着满桌子的玻璃容器不由得想起了曾经上化学课的镜头。
“底火研究可有进展?”研究室内充斥着一股酸臭味儿,刘鸿渐不觉皱了皱眉头。
“回王爷,还……还没有。”一个匠人结结巴巴的道。
宋档头当时只告诉他们底火可用雷汞为材料,雷汞需要使用水银和酸来中和,这些天来他们几乎把所有能想到的酸都试验遍了,仍旧没有造出那敏感性极强的雷汞。
“莫要灰心,本王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制造出来,这样,本王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倘若谁能将雷酸汞研制出来,本王私人赏银一万两,并上报陛下为他请功!”
刘鸿渐觉得这几个匠人有些颓丧,不由得打起道。
几个匠人一听顿时眼睛一亮,一万两银子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他们想都不敢想,但王爷既然说了这话,自然不会诓骗他们。
只是更让他们看重的还是那句上报陛下请功,军械所内因为发明出了有用火器而被陛下授武勋者就有好几个。
与一万两银子不同,一万两银子或许很多,但武勋却意味着荣耀,意味着他们的身份。
“王爷,俺从今往后就呆在这研究室了,倘若不能为王爷研制出雷汞,俺就不下这西山!”一个匠人瓮声瓮气咬着牙道。
其余几人也各自下定了决心,刘鸿渐见这些匠人终于恢复了信心,又鼓励了几句离开了军械所。
回府的路上刘鸿渐心事重重,榴弹,他心心念念的开花弹,究竟何时能够装配到大明的战舰之上,任重道远啊!
可是留给大明和平的时间已经不多,经历了台湾以及巴拉望海战,刘鸿渐不认为荷兰人会善罢甘休。
这个打败了西班牙无敌舰队的欧罗巴新秀,又岂能容忍丢失台湾、又岂能容忍两位总督死于大明人之手,他将丝绸、瓷器的代理权交给弗朗机,荷兰人又岂能乐意?
或许,下一次再与荷兰人相见,便是不死不休了吧,刘鸿渐心想。
回到家中刘鸿渐便把自己关在了书房,掏出那本重工业基础就开始翻阅,他将大明的目光引向海洋,就必须掌好舵,所有的压力终究还是会汇集到他这里……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九月。
这天刘鸿渐正在书房内看书,却见英国公张为先不经通报闯了进来。
“王爷,咱们的船队从南墨利加回来了!”
……
第759章 终将载入史册
ps:上章忘记说明,南墨利加,即南美洲。
当初敲定这个计划好是费了一番周折,英国公、黔国公等几个股东都不同意,问题很简单,他们压根就没听说过南墨利加这地方。
而且听刘鸿渐说,这地方距离大明少说也有数万里,途经的海域又多风浪,以大明目前的商船去南墨利加,几乎就是寻死。
直到刘鸿渐说那里有不亚于大明的金银、橡胶几人才动了心,只是这事儿实行起来还是太难。
首先就是人手问题,即便那边有金山银山,死在半路搬不出来也不划算,张为先把消息一放出来给下头的雇员,压根就没人报名。
去招外人又信不过,最后还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勉强凑了四百来人儿。
刘鸿渐转着地球仪思虑好久,敲定了船队的航行计划。
八艘大船从库页岛出发,一路向东过千岛群岛,再往东北到达白令海,过海峡后沿着北墨利加海岸线一路向南,最终在南北墨利加交界处登陆。
全程约四万里,预计往返需要十一个月。
西山商合赶往南墨利加的船队已经去了一年,上次传来消息还是半年多前,半年来一直杳无音讯,张为先还以为这支四百多人的船队被海浪吞没了。
可哪知今天晌午天津那边竟然传来消息,远航船队回来了,还带来了安国郡王心心念念的橡胶树的种子。
“卧槽!真的假的?”刘鸿渐闻讯兴奋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而后刘鸿渐也顾不上其他,给老婆们打了个招呼便带着老张和一队亲卫奔赴天津。
船队远洋墨利加虽然也带着侦查欧罗巴殖民情况等任务,但其第一目的仍是寻找和收集橡胶树种子,这对刘鸿渐来说太重要了。
天然橡胶有优良的回弹性、绝缘性、隔水性及可塑性,经过处理后还具有耐油、耐酸、耐碱、耐热、耐寒、耐压、耐磨等宝贵性质。
在民用上,可以制作雨鞋、水袋、雨衣、绝缘手套甚至是泳圈、排灌胶管、气垫船……
最简单的就是轮胎,有了这东西,车轮再也不用木质的,有了橡胶的缓冲,也再不必忍受颠簸。
刘鸿渐早在刚来大明时便有研制自行车的打算,一直没有执行除了太忙没时间外,没有橡胶就是最大原因。
在国防和军事上的作用就更不必说了,大到科学实验用的密封防震设备、火炮、战舰,小到炮弹、火药的储备箱……
如果说肥皂、玻璃和水泥是穿越者三个利器的话,那么橡胶就是神器。
因为这玩意儿能垄断,只有南美洲的亚马逊丛林有。
天津的大沽口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已经逐渐形成了一个商用的多元化港口,各国的商船云集于此,导致黄道周不得不上奏朝廷又新加了天津作为关口。
一行人到达大沽口时天色已近黄昏,但港口区域仍旧热闹非凡,人数最多的便是最近才在大明兴起的港口搬运工,水手们吆喝着指示货物搬运方向,四处嘈杂一片。
刘鸿渐没工夫去观摩港口的繁荣景象,在张为先的带领下径直到了西山商合船队所在的位置。
西山商合在大沽口专门设了办事处,商船全都汇集在港口的东南角,只是与刘鸿渐料想的嘈杂场面不同,西山商合船队这边十分的安静。
一群黑不溜秋、瘦不拉几的人有气无力的蹲坐在岸边,这些人面前都各自放着个大碗,碗中多有吃剩下的食物。
“怎么了这是?谁是管事儿的?”张为先当先一步冲面前的人喊道。
“国公爷稍待,诸葛管事闹了肚子,在后头拉屎呢!”众人闻声都努力的站了起来,其中一人似乎认识张为先,小声道。
“这便是本王的功臣们吗?怎么个个都无精打采的?不是去了四百多人吗?怎么就只剩这点?”
刘鸿渐赶上前去笑呵呵的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
“回王爷,他们吃饱了撑的,从南墨利加回来的就只有我们了。”正言语间,诸葛管事从船后头溜了过来,此人身材高大,却也是瘦得只剩个架子。
“撑的?怎会如此?食物没带够?”刘鸿渐皱眉道。
“哪儿能啊王爷,出发之时只粮食就带了整整两艘船。”这管事不敢怠慢,一五一十的给刘鸿渐讲起了船队的遭遇。
原来船队从库页岛到到白令海的一个月路程都很平静,船员们也都沉浸在第一次远洋航行的希冀之中。
但到了白令海峡却遭遇了风暴,虽然最终逃出生天,却导致其中一艘补给船沉没,另一艘补给船也大量进水。
从白令海到北墨利加海岸是这支船队最艰难的岁月,当时正值夏季,进了水的米面压根就不能长时间保存,只没几天便全部发霉变质。
好在是海上并不缺吃的,不少水手又充当了渔夫。
一路边打渔边晒网直走了半个多月,好不容易挨到北墨利加海岸,一群人兴冲冲的登陆去寻摸果子和食物,却又被北墨利加的土著印第安人部落迎头痛击。
这些人似乎很仇视他们,按照诸葛管事的说法本来他们是想用带的茶叶和丝绸去换些吃的,只是刚一碰面就被他们的箭羽射倒了不少人。
好在是他们也带着枪及时击退了那群土著才算作罢,只是这么一折腾更多的土著聚集而来,他们不得已只好又过上了捕鱼的日子。
经历了千辛万苦在南墨利加登陆后,本以为苦日子终于过去,谁曾想刚进入丛林没几天便得了疟疾,只一个月时间三分之一的船员倒下……
个中心酸不得而知,漫长的远航过程中无人知道前面将经历什么,也没有回头路,只得在无边的寂寞中煎熬,甚至有两个船员支撑不住跳海自尽……
“你们……辛苦了。
你们是大明第一支远洋到墨利加的船队,你们为大明带来了橡胶、带来了财富,你们的经历也终将载入史册。”听完诸葛管事的叙述刘鸿渐皱着眉久久不能平复,而后叹了一口气道。
“老张,给所有牺牲在远洋途中的兄弟每人抚恤一千两,回来的兄弟每人加赏银五百两,就从西山商合的账户里出吧。”
“是,王爷!”张为先也听得心中甚是难受,赶忙答应道。
“你叫什么名字?”刘鸿渐问向诸葛管事道。
诸葛这姓在大明也很少见,刘鸿渐心中叶只有诸葛村夫的一点模糊印象,以至于刚知道这管事复姓诸葛,还以为这人跟诸葛孔明有什么渊源。
哪儿知诸葛管事一句话差点让刘鸿渐噎着。
“回王爷,俺叫诸葛铁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