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自带滤镜
甘敬是谁？
对于记者们来说，这是一个需要稍微费点流量的问题，因为脑海里没存资料，需要用手机查。
中戏出来的年轻演员，曾经出演过那么两部作品，然后犹如喝酒断片般就是一段演艺道路上的空白，转而因为酗酒倒是在当年刷过一阵版面，可是久了之后读者不感兴趣便连娱媒也不报道了，如此就彻底的消失在尘埃里。
时隔两年多，他登上《演员》节目的平台出演了一段得到导师和嘉宾承认的舞台戏，然后，据未经证实的消息，这人和节目组再起冲突，一怒退赛。
“嘿，这个甘敬有意思了啊，你瞧瞧，你瞧瞧。”
一个不算大的酒店发布会现场，零零散散坐了不到一半的记者，彼此有两个交好的不同媒体记者坐在一起一边聊天解闷一边随手查验资料。
今天是《当幸福来敲门》的开机仪式发布会，在座诸位多是白实影视邀请来的媒体同行，但只看这称不上热闹的场面就能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层次的电影剧组。
不过，一是有影视公司的关系，二是有车马费，三嘛，老油条记者消磨时间，新入行记者锻炼自己，这里也算是个去处。
“怎么个有意思法？”中年地中海记者边看手机边应腔。
年轻记者笑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资料上这甘敬在中戏上到大三退学是个肄业生，现在在《演员》上赛到一半又退赛，还是个肄业生，你说有意思不？”
两人一阵笑，感情还是个肄业生专业户？那等待多拍两张他的表情好了。
如此又等了一阵，时间到了发布会约定的上午十点钟，剧组相关人员开始入场，整个发布会的座位上最起码是每一排都有三四个人坐着，看起来也不显那么寒酸了。
“台上那个是白实影视的钱玫，是个制片人，脾气比较火。”
“她旁边那个男人是白实负责宣发的副总裁，叫、诶、叫什么来着？”
地中海记者看了两眼开始为旁边年轻记者科普圈内知识，虽然等下肯定会有介绍，但这会提前说说也算心里有谱。
“范哥，剧组这边有通知你导演是谁吗？是白实里的哪一位啊？”年轻记者汤昂眼见自己这老大哥范宏强陷入中年人的迷之思考之中立即出声打断。
范宏强拧盖茶杯盖子喝了一口茶，摇头道：“没说，八成是个小导演，本身也不是啥大成本制作。”
汤昂“噢”了一声开始举起相机准备“咔嚓”几张照片用以交差，顺便也为自己记忆下影视公司的面孔，只是，当他举起相机想要找个好点角度的时候，一个身影闯入了画面。
上帝说，要有光。
于是，他出现了，相机里的画面仿佛亮了几度。
“咦？”
伴随着不自禁的一声疑问，汤昂下意识的按了下快门，一张不那么标准的照片诞生了，画面里白实影视的几位工作人员或弯腰或攀谈或喝水，那道西装革履分外合身的身影则显得风度翩翩。
汤昂入行当娱媒记者有一年了，他在入行前对演员明星充满了幻想，入行半年幻想破灭，这一刻，他忽然又觉得，咦？真有人是不带滤镜可以用“风度翩翩”这个词来诠释的？
或许，一直是我厮混在行业低端的缘故？
汤昂瞬间自省，做了自我检讨，随即他是注意到台上那个刚进来男人手上拿着的保温杯，奇妙的是，那个保温杯是和范老哥手上的杯子是同一款式！
“嘿，范哥，撞杯了。”汤昂又拍了一张那个男人微笑的照片后碰了下旁边老哥的胳膊，笑了一句。
范宏强茫然抬头，第一时间却是看到了台上第三个位置上刚入座的那个男人，他纳闷道：“那是谁？”
“你也不认识吗？”汤昂奇怪道。
不过，两分钟之后，这个疑问就得到了解答，这是这部电影的主演甘敬。
汤昂看了眼还未正式开始的现场，默默把手机的省流量模式关闭，重新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果然是看到了图片，但图片和现场看起来真是有些区别啊。
又两分钟过去，在座的记者们都产生了更多的疑问，这个甘敬不光是主演？居然还是编剧？还特么是导演？
嘛呢？
“玩球，白实影视的人是不是疯了？”范宏强在白实副总裁宣布了消息之后低声骂了一句，愤愤的说道，“就特么是这种电影多了，咱们电影才干不过欧美的！”
汤昂下意识的附和点头，然而他有注意到第三个位置上那个名为甘敬的男人一直是保持淡淡的笑容，即便场内因为消息宣布而终于显得有那么一些热闹的时候也是如此。
啧，难道是卖屁股的？
汤昂心里浮现了一个念头，下一刻，他的精神更加集中了，台上的那个男人拿话筒了。
如何算是一场好的记者发布会？
宾主尽欢才算。
剧组是主，记者是客，主人上菜，客人品尝。
眼下白实影视刻意未提前说明导演的消息就是一道菜，为了搏版面，为了让客人们品尝后回去写写读后感。
坐在台上的甘敬实在是太熟悉这套路，太熟悉记者发布会了，他轻轻拍了拍话筒确认了发音没问题，也由此是提醒在座记者们到自己发言了。
“很高兴今天在这里见到诸位，也很高兴《当幸福来敲门》是要开机了，希望这部电影能够顺利拍摄完毕。”
甘敬的语速不疾不徐，表情镇静，一点也不为刚才记者们情绪的起伏而波动。
他不待提问就先解释了一下：“我看各位朋友稍有疑惑，编剧这个不用解释了吧，演员，我是主演，好像也没什么要解释的，导演嘛，其实我开始不想当的，可是公司上已经决定了，大家觉得剧本是我写的，剧情上很熟悉，也因为这部电影的主演是我和我的女儿，再加上，我导演行有些学习和心得，所以嘛，我就当仁不让了。”
“至于，制片人，这方面我也还算清楚，就勉为其难了。”
这番解释未能服众，甚至于，汤昂在又拍了一张照片之余还嘀咕了声。
“啥？还是制片人？刚才没说啊。”
台上坐在甘敬旁边的制片人钱玫轻微皱了皱眉，但没有作声。
“这部《当幸福来敲门》是一部制片成本两千万的作品。”甘敬余光扫过白实影视拿过来的宣传口径，面不改色的说道，“作为导演、制片人、主演、编剧，我希望能让它为身处低谷的朋友们带来温暖和鼓励，这是我的目标。谢谢大家。”
发言完毕，稀稀拉拉的掌声给予了很不给面子的回应，提问环节到了。
【番外】传奇人物的传奇死法
全球著名演员甘敬于上月逝世于京城医院，他这一生是为影迷观众奉献了诸多经典作品、推动了国内影视行业的发展、主导成立了具有广泛影响力的电影节，不愧是百年来华夏最伟大的演员。
他的传奇一生近期已有不少媒体反复重温，这里不再赘述。
这里要说的是，呃，笔者并非对甘先生不敬，下面的话也没有开玩笑，完全是最新得知的消息。
甘先生逝世前留给世界最后的话是……
“我还会回来的。”
对，诸位读者们，你们没有看错，上面这句话就是甘先生自己拔掉氧气罩说出的最后一句话，随即他就溘然长逝了。
我不知道你们在看到这里的时候怎么想，我心里只有叹为观止。
传奇人物不愧是传奇人物，临走的时候还在用乐观的心态和世界、和我们开了个玩笑。
这句话是甘先生的遗言，也会是他的碑文。
老先生的心态当真是永远年轻永远有趣。
甘老先生千古，愿您在另一个世界也有好的作品。
……
“检测到宿主躯体濒临崩溃，系统自动苏醒。”
“嘟，嘟，嘟，能量收集完毕，使命完成。”
“位面跳跃准备中。”
一阵朦胧之中，甘敬听到了许久没有听到过却又记忆深刻的声音，系统？那个让一切故事开始的系统？
甘敬的思绪已经迟缓，费了好一阵劲才发觉自己是躺在病床上，而这会的病房里十分安静，刚才的声音好似是幻觉。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个声音重新响起，这一下证明了并非幻觉了。
“宿主，作为你获得如此之多能量的奖励，我可以给予你两个选择。”系统的声音多了些人性化。
甘敬眨了眨眼，望着洁白的天花板在心里问道：“你的来历、目的、选择内容。”
“你所不能理解的高级文明，受到宇宙能量的损伤在你们位面获取精神力量休修复。第一个选择，和我一起返回我的世界，第二个选择，重启你的寿命。”系统提醒道，“我已经开启了回归程序，一分钟之内做出选择。”
甘敬在心中沉吟，问道：“重启寿命是什么意思？”
“宇宙是由不同纬度组成的，不同时间线的世界构成了宇宙的全部，借着我回归之际可以把你送到另一条你寿命可以延续的时间线。”系统答道，“还剩下45秒。”
“去一个未知的世界很酷，跳跃时间线也很酷，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甘敬不紧不慢的说道。
“30秒。”
“那我应该怎么选择呢？”甘敬仍旧在思考。
“15秒！”
“真的很难选啊，我有选择困难症。”
“……”
甘敬在心里叹了口气：“人老了，视线不好，你数数天花板有多少格子，奇数就选1，偶数就选2。”
系统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偶数，你2。跳跃之后，你这里的寿命会立即结束，最后十秒倒计时，10、9、8、7……”
甘敬来了精神，费力的扯掉氧气罩对着特护病房里的摄像头露出了一个最得意最顽皮的笑容，这都不用演，完全是本色发挥。
“我还会回来的！”
病房警报响起，一群人慌忙推开病房门，全球最具影响力的演员甘敬已然是心跳停止，监护仪的图像变成了一条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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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老先生走了。
第061章 辣个男人（求推荐票）
“请问甘导，有消息说，您退出了《演员》节目，这属实吗？”
《当幸福来敲门》提问环节第一个同行提出的问题就让汤昂觉得自己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台上甘敬自承了几个身份，导演、制片人、主演、编剧，这其中最值得置喙的就是导演身份了，而这位同行开口用的称呼就是“甘导”，接着在这个身份下提的却是另一件事，是他身为演员在另一档节目上退赛的不良消息。
汤昂拿着相机准备捕捉这位有着不错风采但又给自己带来一些逆反心理小演员失色的表情。
然而，甘敬只是微微侧脸，做出了一副带着笑容认真倾听的模样。
满堂安静，或嘲讽或随意的目光都在看着甘敬，连旁边白实影视的人也有在用余光观察。
“属实。”甘敬点头，只回答了两个字。
然后呢？
属实之后呢？
为什么这名坦然的承认？难道不应该辩解一下吗？节目有黑幕或者你因为什么什么感动观众的原因不得不退出？
这名提出问题的记者一时间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愣在原地，而台上的甘敬仍旧是带笑沉静的样。
汤昂手中的相机情不自禁按了下快门，记录下了这对比颇为明显的画面，诶，先不说回答的怎么样，这彼此气场就不同啊，嘿，这个甘敬倒像是个千次万次历练过的模样，看来啊，这苦难果然是人的磨刀石。
“那、那，那你对关心你的观众们有什么想说的？为什么要退出《演员》？”这名记者略有不甘，仍旧提问，只是等他问完之后连自己都察觉到彼此气势的变化，尤以自己开口结巴了一下最明显。
他干脆问完就坐下拿开了话筒，示意这是自己最后一个问题了。
甘敬心里觉得有趣，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所谓“关心自己的观众”，只是略一沉吟的说道：“我很喜欢《演员》的那一句‘伟大的演员从这里开始’，这是每一个演员的目标，也是每一个演员都应该有的自信，你要成为伟大的演员，你要相信自己会成为伟大的演员。”
“而在相信的时候，践行自己的思考，一步步前进，这是最重要的，有了方向就要努力。”
“《当幸福来敲门》是我践行的一步，也是我前进的一步。谢谢大家。”
这一番回答可谓堂堂正正了，如果说前面两个字的答案是奇，那第二个问题的回答就是正。
以奇胜，以正合。
汤昂在随着大家报以掌声的同时心里是想起了这么六个字的评价，他心里甚至是在酝酿用这评价来当标题了，不过，仅仅是两个问题就扭转了发布会的气势，一而再的彼竭我盈好像也能用。
这一次台下的掌声比上次的掌声要热烈很多，要真诚很多。
等到掌声完毕，提问在继续，可却没什么刁难了，毕竟这一番也是人家白实影视请过来的，花花轿子众人抬，既然饺子帘幕已经掀开给瞧见姿容了，那就往前抬着走吧。
汤昂敏锐发现了这种变化，从旁边老哥减少喝茶的频率都能看出一二，他一边拿着相机展示即便在自己《京乐周刊》都十分出色的拍摄技术，一边却还是在琢磨之前甘敬回答的那番话。
伟大的演员从这里开始？践行？一步？
这话里话外的自信范很足啊，虽然听起来谦虚，可仔细想想好像又不甚谦虚，反而觉得有些狂妄了。
汤昂透过相机镜头去看台上那个侃侃而谈的甘敬，一下子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哪一种了，毕竟有时候“自信”和“狂妄”只是一线之差，写在新闻里也只是编辑的一念之间。
呼，作品，还是在于有没有作品夯实底座啊。
这一场发布会结束，汤昂本想找机会向甘敬要个专访，可是对方只是冲着制片人钱玫交代了几句就匆忙离开了，不免有些遗憾。
他拿了红包裹着的车马费，吃了一顿免费的午餐，随即婉拒了范宏强老哥带自己去洗澡的邀请便返回了《京乐周刊》的大楼。
《京乐周刊》是首都京城的一家娱乐媒体，早先年即便做娱乐这一块也是措辞严谨，后来因为国家大力发展第三产业，报刊发展提速，娱乐化程度更高，同时因为背靠首都里的关系，时尚、娱乐、出版都以周刊为核心而有所涉猎。
汤昂是实打实的传媒专业毕业，只是学校不是太好，他千方百计进了周刊，可一年多来只是跑跑边边角角的经历实在让人丧气，不免在工作上就有些懈怠，这一次《当幸福来敲门》的趟场子本以为也是如此，但一场下来他忽然觉得有好多东西可写。
甚至于，那种甘敬坐在台上被记录下来说着“伟大演员从这里开始”的从容劲儿隐隐还觉得有些激动。
他一个甘敬也不过就是一个肄业生！
他都能骗到两千万去拍电影！
自己如果奋进，以后周刊主任未必不能当当啊！
汤昂坐在大办公室自己桌前奋笔疾书，浑然没注意后面有个人停住脚步是在瞧自己电脑屏幕上的照片。
半晌。
“小汤，你这照片拍的不错，这谁啊？”
汤昂一个激灵，听到了来自市场板块副主任蔡彤的声音，他连忙回头答道：“蔡主任，这是我今天去白实那边一个新电影发布会拍的，这是甘敬，电影的主角，呃，也是导演。”
蔡彤四十有余，丹凤眼微微一扫，示意年轻记者把他还没写完的材料递给自己。
她也不坐，右手拿着稿子就站在汤昂旁边细细看了下去。
汤昂有些忐忑。
过了会，蔡彤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人形象不错，嗯，你这几张照片也拍的不错。正好我这边有个版面临时有问题撤销了，我挑几张照片再修一修用，行吗？”
尽管是询问，但汤昂哪敢拒绝，他连连点头。
蔡彤很满意，她又翻了翻汤昂传入电脑里的所有照片，挑选了几张不同角度的照片。
“蔡主任，您准备用什么标题啊？”汤昂按照惯例也会跟着署名的，他就多问了一句。
蔡彤心中已经拟定了几个标题，想了又想，觉得还是拥抱网络发展比较好，她笑了笑，说了标题。
辣个男人来了。
第062章 第一幕（上）
甘敬完全没想到自己收获的第一批粉丝会是颜粉。
因为身兼多职，他确实是忙碌了几天，没心情理会其它，开机发布会结束后又过两天才算是真正能开启拍摄，而除了剧组上繁琐的事情需要安排，甘敬更重要的是规划好二思的参与程度。
《当幸福来敲门》的主角毫无疑问只有一个，但男主角孩子的本色出演也是有着很不错的化学反应。
甘敬和二思之间的日常相处自然是可以的，在家的时候她恨不得每时每刻跟在自己老爹后面，或是唱小星星或是唱大老虎的。
只是甘敬想拍给二思的这部电影不是在家里而是在拍摄场地，殊不知，那么多演员面对镜头都把握不好分寸，二思能行吗？
为了这个事情，甘敬白天出去协调剧组和布景设置，晚上则干脆是借来一台摄像机摆在客厅告诉女儿用途，让她在这种镜头之下玩游戏适应镜头临阵磨枪。
十一月二十号，剧组开机，从白实影视协调的部门到位，剧组的钱也已经到账。
摆供品、上猪头、掀盖头，尽管人数不算太多，但甘敬认识的几个人都来了，也就挺乐呵的。
电视剧《该死的爱情》剧组已经杀青、电影《凡仙》则是接近杀青，前者的小年轻演员孟浩敏、郑毅等人，后者的李早瑜，都有过来捧场。
一时间，没什么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可年轻演员们朝气蓬勃的劲儿看起来也很让人舒心。
“甘敬啊，我得说说你。”又一位来捧场的姗姗来迟，却是找关系把甘敬塞进《演员》节目的室友周晓波，“你这不声不响也玩的忒大了。另外，节目组那边是不是有黑幕了？”
甘敬之前有在短信里通知这位朋友，可当时他好像很忙也就没有多沟通。
“别这样说，你也看到了，有拍戏的机会我当然是优先这个了。”甘敬没有丝毫诋毁自己退出的那个节目，他就像和廖悠说过的那样，真是上也行、不上也可。
庞晓波瞧了一圈有些小热闹的场地，左边是影视公司和演员，右边是开完机就开始忙活起来的剧组成员，眯了眯眼睛，问道：“你这特么搞这样的阵势是怎么搞出来的？”
甘敬简单答道：“写剧本、拉资金，就这样。”
庞晓波狐疑道：“影视公司的钱那么好拿？你可别骗我，你丫是不是把房子卖了？”
甘敬眨眨眼，笑道：“现在账上的一千万可没有一分钱是我的。”
“那……”庞晓波沉吟了一下，关心道，“合同是怎么签的？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
甘敬本来不想多说，可见他一副穷追不舍的架势，也就解释道：“你也看到了，小演员、没投钱、当导演，合同相应的就严苛很多，简单说，亏本我赔钱，就这样。”
庞晓波瞪大了眼睛，皱眉道：“这怎么行？”
甘敬双手一摊：“那你公司有钱吗？你投给我，我保证这部戏能赚钱，**不离十的那种保证。”
庞晓波张了张嘴，慢慢摇头，且不说公司和影视没什么关联，但说今年发展就很不好，资金流相当紧张。
“你看，能有钱用就不错了，要真是换了你公司投钱，一千万可打不住，影视公司带来的资源也要钱的，八成得到两千万了，我卖房子都拍不了这部戏。”甘敬干脆解释到底，“真亏本赔钱的话倒也没什么，就是拍戏还钱而已，这是演员最拿手的事了。”
庞晓波摇头苦笑，哪有说的那么轻松。
“还是很感谢你之前把我塞进《演员》里啊，不然还不定没有这部戏。”甘敬真诚的说道，“等这戏上映赚钱了，我去投你们公司。”
庞晓波只当他是说笑，翻了个白眼。
影视市场的竞争是很大的，想赚钱哪有这么容易？
不过，此时此刻，合同签也签了，剧组开机也开机了，庞晓波是没什么能劝的了，他只能是凑了会热闹之后告辞离开。
一个上午上去，小剧组的开机仪式告一段落。
甘敬不觉得还有什么歇息的必要，着手就给予了下午开拍的命令。
按照他和白实影视的商量，这部戏会有两个月的拍摄时间，尽量会赶在一月底之前完工，然后就是初剪、审核、定期、宣发、上映。
不得不说，当上午那一片的热闹散去后，甘敬中午时分看着稍显安静的拍摄现场还是觉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激动的。
站在摄影机旁，念着下午要拍的第一幕，想着它会放在电影院大屏幕上任人欣赏，这是一种有着目标的前进。
一点五十分，午饭加休息过后的剧组回归原样。
甘敬的合同是和白实影视签订的，然后白实影视再有和其他三家影视公司签订分别的合同，双方保持着处理问题的简洁性。
作为这样合同下的产物，剧组制片人钱玫、副导演孙重都是白实影视一手指定的人。
“咱们今天下午就拍一幕戏就够了，算是咱们正式运行起来了。”甘敬举着喇叭让自己的声音能够被全剧组的人听到，“主角打车付不起钱，然后和出租车师傅推搡逃跑，很简单的一幕戏，没问题吧？”
三三两两的应答声让甘敬微微一笑，他扭头对副导演孙重说道：“我去化妆换衣服，你看着调整下机位。”
孙重有三十来岁，留有胡须，他点点头没说话，直接就走向了摄影师。
甘敬放下喇叭去了化妆间，剧组一大半人的目光看着他消失之后才各回各位。
另一边拿出十万块得到一个配角勉强也算是这部戏投资人之一的孟浩敏看到这一幕是有些担心，甘敬是自己师兄，可他的资历和年纪似乎都不足以压下剧组的人啊。
这要是稍微出了点错，这少一点、那缺一份，拍摄延期就足以要命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甘敬自化妆间出来了。
略微皱巴的西装、有些凌乱的头发、稍有浮肿的眼袋，一个不成功的男人形象看起来还是比较真实的。
第063章 第一幕（下）
甘敬一身主角打扮亮相在剧组众人前，大家习惯性的也就会评估下扮相如何。
嗯，单这第一眼的感觉还算可以，不说多惊艳，但绝对是符合剧本形象的，化妆师做的很不错。
不过，剧组里的人这么想，跟在后面的化妆师何丽就有些心情复杂了，刚刚那么一会在化妆间里她几乎就没提出来什么参考意见，这个身兼导演和主演的男人就占了一个字，快。
思虑快、造型快、确认风格快，而且，不容反驳。
作为白实影视过来的人，何丽简直是觉得有些愧对这个工资了。
“配角上车了是吧，我来看下机位。”甘敬大步流星，不管别人在想什么，他是直奔监视器打量不同机位的设置。
电影是一门视听艺术，而把这门艺术做好就需要镜头语言了。
远景、全景、半身景，景有学问。
推拍、摇拍、变焦拍，拍需章法。
通常而言，这是摄影师手上功夫和导演脑中画面的相互协调、磨合，可是，说实在的，甘敬不太相信白实影视过来的摄影师水平，所以在换装完毕后立即亲自查看。
果不其然，这里有些小问题。
甘敬稍一思考，毫不含糊的喊道：“3号机位摄影师，这个镜头不需要长镜头。”
“2号那边的镜头再靠近一些，缩短个十公分，嗯，不用缩这么多，再拉出来两公分。”
“1号机位等我下车的时候直接给出租车一个全景，然后立即给我跑开的身影一个扫摇的镜头，要利索，不要拖拉。”
剧组一共是三个摄影师，采用了不同型号的摄影机，这在多机位拍摄里不算多，也不算少，各自角度也自有考量。
摄影师在剧组里一般是有发言权的，尤其《当幸福来敲门》的导演是个身兼主角的年轻人，不论是出于公司的嘱咐还是个人经验，3号机位的摄影师徐劳都觉得自己需要好心提醒一下。
“导演，这一幕主角和司机的推搡用长镜头表现会比较有艺术感觉。”徐劳等甘敬说完之后才出声，而即便是甘敬说完之后，三个机位的摄影师都是没有丝毫动作。
其他1号、2号摄影师地位不如徐劳，心里对于嘴上没毛的导演是颇有些不以为然的，但他们不开口，自等这部戏的首席摄影师说话。
甘敬微微皱眉，这次是伸手拿起喇叭，说道：“这个镜头不需要长镜头，我要的就是正常拍法，正反打，明白吗？我说话，镜头给我，司机说话，镜头给他，我拿起钱包看钱，镜头给我，司机透过后视镜看我，镜头给他。明白了吗？”
这一番来自喇叭的声音清晰无比，徐劳脸色微微难看，可他瞥了一眼旁边没说话的制片人钱玫却是不再反驳了，只是点头更改镜头。
3号机位一动，1号和2号跟着动了起来，甘敬身前监视器里的画面才变为了他想要的场景。
“孙导，你看着些。”甘敬又放下喇叭对副导演说了一句，然后，他就走向了剧组已经准备好的出租车。
从甘敬出来到他要求更改镜头再到摄影师辩驳，最后是摄影师全部改动、拍摄正常进行，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小小的交锋。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瓜，即便是像孟浩敏这样还没毕业的学生都咂摸出了一点味道，这剧组好像和自己之前在的《该死的爱情》剧组有些不同啊。
而如钱玫这样的资深制片人，她想的就更多了，今天是开机仪式的第一天，现在拍的是这部戏的第一幕，这个年轻演员竟然连摄影师的这种镜头都要管，他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钱玫不发一语的看着已经打板开始拍摄的片场，想着上一次碰见这种风格的导演可是国内知名的大导演，人家有控制欲那是能理解的，现在这个甘敬这样就太霸道了。
等下收工了还得是和摄影师徐劳沟通安慰一下他，钱玫走了两步，心里定下了一桩事。
她现在还不知道甘敬不仅是连细致的镜头要管，甚至是连怎么化妆都替化妆师代劳了，不然，观感一定会更为复杂。
第一幕戏，主角为了推销自己而找高管，结果在车里展示了一把转魔方之后高管抵达地方下了车，原本要付的车费落在了他头上。
一个不得不把赚钱希望寄托于卖医疗设备的男人没什么钱，在目睹计价表上的价格后只能是匆忙逃离，最终，他也自食其果，在狼狈进了地铁之后丢失了一台价格远胜于车费的设备。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这是主角遭遇困境的一幕展示。
甘敬今天要演的推搡逃跑如他之前所说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场景，目的也非是要展示自己如何的演技，就单纯是要剧组有个运行，算是来一次正式的查缺补漏。
坐车、尴尬的看钱包、匆忙逃跑、返回拿忘在车内的设备、推搡、再逃跑。
这一幕戏甘敬演来没有半分凝滞，一鼓作气的演绎完毕。
尽管这里不需多少难度，但相比之前过家家式的节目和电视剧，甘敬还是觉得比较满意的。
十分钟，第一条戏简单通过。
甘敬在看过了监视器里的画面之后拿起喇叭说道：“今天是开机第一天，希望以后咱们的戏都这么一条过。今天收工了，明天还是这个场景，机位上的设置基本上相同，要拍的是这幕戏时间线的前后，各部门注意了。”
“好的，导演。”
“没问题。”
不同人各有应声。
甘敬扭头看了一眼制片人和副导演见他们没有其它的话要说就挥挥手，正式结束了第一天的工作。
剧组收工，甘敬简单收拾了下剧本、背包就要去卸妆回家，这里多是白实影视的人，他不熟络，旁人也不太往身边凑，所以颇有些冷清。
孟浩敏却是等甘敬走向化妆室的时候窜了过来，一脸机警的提醒道：“师兄，你得把剧组里的关系都搞好啊。”
甘敬瞧着这个小年轻一脸郑重其事的提醒不由得是被逗乐了，很是敷衍的点点头。
孟浩敏看出来敷衍，更郑重的说出自己的心得：“师兄，你是刚当导演，剧组里的关系捋顺了才能好好拍啊，不论在哪里，人和人的关系很重要的，你看咱们之前在《该死的爱情》里，孙茂导演就安排的明明白白。”
“成，我心里有数。”
甘敬再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进了化妆室。
第064章 一群好人
“何老师，你这卸妆水不错。”
化妆间相比拍摄片场是安静不少，甘敬坐在椅子上很有闲情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忙上忙下的化妆师何丽。
“从英国带来的牌子，卸妆干净还不伤皮肤。”何丽本来在安静卸妆，听到甘敬的夸奖就高兴起来，“甘导是个识货人。”
甘敬莞尔，任由她用卸妆棉把脸上的妆容擦去。
当演员当久了，接触的方方面面多了，很多事情他是看也看会了，就像这化妆、就像那摄影，前者算是比较简单的，因为不少正式场合化妆师跟不进，所以甘敬也小有一手化妆、补妆技术。
后者嘛，太过复杂，甘敬能有信心拍出一部好作品，一是因为自己确实有底子，二嘛，那就是珠玉在前的力量了。
现在，白实影视的摄影师、导演、制片人是什么水平？
如果按照他们自己的理解来拍这一部《当幸福来敲门》，这部作品八成是拍出个四不像，这是甘敬所不能忍的，也是他必须要插手到剧组方方面面的理由。
再从另一方面来说，这部戏拍砸了，自己是要赔钱的，其他人可不用，他们拿了工资等到杀青之后拍拍屁股走人，最后拍不好被困扰的还是自己。
“何老师，有个事需要你考虑一下。”甘敬等到化妆师差不多卸完妆后开口道，“这戏里另外一个角色是我的女儿，你考虑下她的妆容要怎么化，发型方面是要可爱，但又不是那种很精致的。”
甘敬补充了一句：“她本身就很精致了，抹到脸上的要那种不伤脸的，不行的话，单纯补补水在摄影机下应该也可以。小孩子的脸蛋本就嫩，自然拍起来应该也不错，即便电影屏幕比较大，嗯，似乎也不需要太多的修饰，发型的话，何老师觉得哪种比较好？”
何丽刚想开口就又听见这位年轻导演的声音响起了。
“发型的话最好不要烫卷，那样对发质不好，对。”
何丽等待了一下发现甘导演确实没话才笑道：“我发现一件事，甘导平时话不多，可是提到你女儿的时候立即就是很多话嘱咐了。”
甘敬对着镜子眨了眨眼睛，有吗？
也许吧。
“唔，是吧，这两天就麻烦何老师多想一下小孩子方面的，我身上反而不需要太花心思。”甘敬笑了笑，从座位上起身换回了原来的休闲装。
“好的，我一定好好想。”何丽觉得这个年轻导演倒是挺和气的，也省心。
甘敬冲着化妆师笑笑，背上了自己包转身离开片场。
之前动念要买的车终究是没买，他是坐地铁回的家，而这一路上穿着平常衣服、背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包，地铁车厢里有的人顶多是觉得旁边素不相识的这个乘客挺有型，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一个正经电影剧组的导演。
这边甘敬回家，另一边收工的剧组却有些小动静，制片人钱玫是找到了摄影师徐劳做一些沟通交流。
这部戏的资金投入是有四家，但相关事宜都是由白实影视负责的，合同也是自家签下，所以剧组的事情是理所当然的要上心。
尤其，导演是大胆启用的新人，那就更得注意了。
“徐老师，你看今天拍的怎么样？”
剧组有离家近的是回家休息，远的或者干脆就是跟组的人那是在附近有公司租的长期宿舍，摄影师徐劳是这样，副导演孙重也是这样，所以，钱玫是把这两个在剧组里算是领导的都喊来了。
徐劳想了想看过的监视器画面，评价道：“中规中矩。”
钱玫有点不满意这个答案，如果拍的不好的话，她立时就能发飙说理了，不过她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点头道：“那就行，毕竟只是第一天，也就是第一幕，算是一个好彩头。”
副导演孙重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钱玫便又道：“孙导觉得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甘敬毕竟是个年轻人，这部戏想要拍好还得咱们都多多配合。”
孙重眯了眯眼睛，悠悠的说道：“就拍了那么一会，也没什么太多能说的，我就是有个问题，甘敬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徐老师那个镜头我觉得长镜头也不错啊。”
在场的都是白实影视签约了的人，钱玫没有太掩饰心思，同意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年轻人刚当导演就想什么都管着，这一点不太成，今天说说镜头，明天说说灯光，后天说说道具，手伸那么长，整个剧组不就搞乱了吗？”
孙重点头称是，徐劳犹豫了一下也是点头。
钱玫初步统一意见就稍微放心，又说了几句剧组运行的事就邀请这两位一边吃晚餐一边聊现状，公司把这部戏的制片人交给自己，那就要好好去做。
剧组话语权当然是要由白实影视来掌握，也理所当然是由资深制片人的自己来掌握。
……
“回来了啊？挺早的。”
“哟，做了这么一桌菜啊，挺香的。二思，你下来，下来，过两天跟你爹一起挣钱买奶粉去，你爹要教你一个道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甘敬从剧组回来没有立即回家，他在外面音乐店逛了一会听了会《春天里》然后又去超市买了两罐女儿喜欢当成饮料来喝的奶粉才回来。
刚刚到家，他就瞧见了一大桌已经能看出雏形的饭菜，二思则是屁颠颠冲过来就抱住自己老爹的大腿，小腿悬空的随着老爹走路而动。
甘敬艰难的走了几步把奶粉放在桌上，立即去挠女儿的痒痒，直把她逗的咯咯笑瘫在地才算数。
从厨房里出来满脸汗和满身油烟味的小姨子俞婧倚在门边，问道：“大导演，怎么样？第一天拍摄怎么样？都过了吗？剧组里相处的和睦吗？其他人没多说什么吧？”
俞婧最担心的就是甘敬身处在人家公司人、势的环境下不得舒展，尤其，演员还能说一说，导演这个行当实在不好揣测。
“挺好的啊。”甘敬笑着答道，“都是一群好人。”
俞婧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她匆匆问了两句就转身进了厨房继续为庆祝甘大导演的第一天成功拍摄而努力。
乒乒乓乓，一阵铲和锅的奏乐声。
第065章 大刀阔斧（三更补完）
《当幸福来敲门》剧组开拍的第二天。
这天甘敬仍旧起的很早，他昨晚在把二思哄睡着之后认真的把今天要拍摄的场景分镜图给画了画，详细又具体，这样的话，副导演和摄影师们就能比较清晰知道自己想要的效果了。
剧组拍摄就是这样，彼此协调磨合才能凝聚成一股力量。
这是凝聚的一种方式。
早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甘敬意外碰上隔壁李早瑜也去京城拍摄基地，正好顺路还搭了她一趟出租车这姑娘手上没多少钱，偶尔碰见个小版面的通稿就更只能堪堪维持生活，那自然也不会有什么车的。
“甘哥，我戏份快杀青了，能不能去你戏里跑跑龙套啊？”李早瑜难得碰见同行，且是一起去上班，再且是一起坐出租车。
“好像没有你能出演的角色。”甘敬想了想，“没事去看看我怎么演角色也行，杀青了就过来溜达呗。”
前面驾驶座的出租车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看对话的两人，心里暗暗纳闷，目的地是去片场那边的，可这两个人的脸都没有印象啊。
一直是快到了目的地，这个师傅才问了一句：“你们在片场一天能拿多少钱？”
呵呵，这一听就是把自己和李早瑜当作跑龙套的了。
电影剧组的导演和另一个电影剧组的女主角相视一笑。
只是……甘敬刚想回答忽然发觉自己是分文不取的啊，而旁边的李早瑜属于她自己拿角，片酬也高不到哪去，相比较其他女主角怕是天差地别也没啥好说的。
“我是导演，她是女主角。”甘敬没说钱，说了两人的身份。
出租车师傅扫了一眼后视镜，用一种很不相信的语气说着相信的话：“厉害，厉害。”
甘敬第二次和李早瑜相视一笑，这一次却是略带些尴尬了。
抵达目的地，大导演从蹭车变为请客，摸出钱包付了钱。
两人分开，甘敬去了自己《当幸福来敲门》的片场，李早瑜则是去了更东边一些的《凡仙》片场，她从山城取景回来之后就在这里补拍一些镜头。
不过，两人没分开太长时间，李早瑜在片场逛了一会之后发现贺迁导演更改了今天的拍摄计划，自己戏份推后了，她左右无事就和导演打了个招呼直奔前辈剧组而来。
说实话，她还挺好奇前辈工作方式的。
只是，当李早瑜到片场的时候是发现这边还没开始拍摄，前辈甘敬正在距离布景稍远一点的位置和另外两个人满脸严肃的说着什么。
李早瑜认识那两个人，她开机仪式的时候是有过来凑热闹，那是剧组的制片人钱玫和副导演孙重。
等啊等，怀揣着看前辈当导演风采的目的，李早瑜硬生生等到了十点半，还没开工！
这看起来就很奇怪了！
这边她看着奇怪，剧组其他人除了奇怪之外是多了些了然，毕竟白实影视过来的人比较多，大家对资深制片人钱玫的风格也或多或少有些了解。
可，于这个剧组的导演来说，甘敬就不是奇怪而是恼火了。
“我说了这个场景不需要长镜头，不需要什么艺术感，这是很明确很简单的要求，是听不懂还是做不到？”甘敬严肃着脸沉声再次说道。
今天一到剧组，制片人和副导演在化妆间里就表达意见，认为今天包括昨天都应该在镜头上采取长镜头和半身景。
“甘敬，徐老师和孙导都是拍过很多片子的了，我们不是说你那个不好，只是当有更好意见的时候咱是不是也应该采取一下？”钱玫耐心的重申道，“你是刚当导演，衡量不同镜头也是一种学习和成长。”
甘敬差点被气乐了。
如果换了个雏，那可能还真就信了。
且不说在电影方面的造诣甘敬远胜面前的两个人，就说这见微知著的眼光，曾经混迹了诸多剧组的甘敬在化妆间里只是听了两句就知道这两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话语权，话语权，话语权。
更通俗来说，谁是老大，谁说话管用。
甘敬不傻，只是很多时候懒得多说什么，有空多享受鲜活的生命在他看来是件更有意义的事情。
“钱玫，孙重，我问你，昨天拍摄的戏份有问题吗？”甘敬不想扯别的了，干脆又大声的问道。
孙重笑道：“我觉得吧，咱这个片子是艺术片，主题是励志，那就要拍的更唯美一些。”
“拍成艺术片赔钱了你替我赔偿吗？”甘敬走了两步伸手把装满了分镜图的背包往椅子上一仍，他拿过喇叭广而告知的嗤笑了一声，又大声喊道，“摄影师，摄影师，徐劳，你过来！”
甘敬扫视全场，制片和副导朽木不可雕又领头过来，他懒得多说，倒是那个摄影师可能还要点脸。
徐劳在众人的目光下从3号机位走了过来。
甘敬在三步远如此之近的距离仍旧举着喇叭问道：“徐劳，你是摄影师！你是要在影片上署名的，你告诉我，昨天第一幕拍的画面有质量问题吗？”
摄影师是幕后人员，明星是幕前人员，这两者的区别如果去观察一下大大小小的颁奖典礼就会有意思的发现，幕后人员在灯光和视线下就是普通人的反应，会紧张会结巴会不自然。
此刻，徐劳被整个剧组的人注视，被年轻导演和制片、副导注视，他情不自禁的紧张了，昨天最开始设置3号机位长镜头的是他，后来感觉导演说的设置可以便改成常规镜头的也是他，最后同样审阅了监视器画面点头的还是他，这会面对昨天就已经确认无误的问题，他张了张嘴没有立时说出话来。
有的人长袖善舞，有的人怀瑾握瑜，有的人口蜜腹剑，有的人不忘初心。
徐劳沉默了一下终究还是低声说道：“没问题。”
甘敬一挑眉，继续用喇叭大声的说道：“好，你说没问题，你是一个老摄影师，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也相信我的判断。我是剧组导演，这一点，钱制片，有问题吗？”
钱玫性格坚硬，不像徐劳被甘敬气势所迫，微微冷笑：“没问题。”
“行，昨天拍的画面没问题，我是剧组导演也没问题，既然副导演和制片对今天的布景拍摄有异议，咱就不拍这个，换，给我换到剧本第137页主角成功之后在人群里行走的布景！下午开拍！”
甘敬说完就“啪”的一声把喇叭拍在桌子上径直往化妆间走去，他改主意了，彼此协调磨合是一种凝聚剧组的方式，但还有另一种方式叫大刀阔斧、勇猛精进。
摄影师徐劳默默无言。
制片人钱玫与副导演孙重相视一眼，钱玫点了点头，她不觉得换一幕就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第066章 平平无奇
嗡嗡嗡。
剧组里有止不住的议论声。
制片人钱玫拿过剧本翻到137页看了看这一幕描写的场景发觉不是很复杂，就是龙套演员需要的稍微多些，但这不是事，摄影基地这边最不缺的就是跑龙套的。
布景更改，机器挪位，在一片隐约带着看热闹的气氛之中一切又有条不紊的布置起来。
李早瑜目睹了这些，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溜进了化妆间。
她之前看着前辈满脸严肃、拿着话筒发怒的样子本以为进了这里也会瞧见甘敬愤愤不平，可是入目所见却是他正坐在镜子前和化妆师有说有笑的讨论着什么。
“甘哥。”李早瑜忍着心中怪异打了声招呼。
“你上午的戏这么快搞定了？”甘敬没回头，通过镜子和女孩打了声招呼，顺口又对化妆师何丽接上了正聊着的话题，“何老师，我觉得小孩子西瓜皮的发型挺好玩的，可以在电影里用。”
李早瑜走了两步拉了一张椅子坐下，听了两句知道这两人是在聊小女孩的造型问题，可是、可是外面的气氛颇有些波诡云谲啊！
你这样会被架空的！
看看外面那些人的不以为意！
“甘哥，甘哥。”李早瑜坐近了两步，低声呼唤，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甘敬瞥了她一眼，伸了伸左手示意她不要说话，反而自己开口训斥道：“看你表情就火急火燎的，万事镇之以静。”
呃，刚才你在外面拿着喇叭的模样可不像是静啊，李早瑜的话被噎在了嗓子里。
甘敬仿佛知道这姑娘在想什么，悠悠的说道：“这种静是你心里要镇静，何老师，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像你们化妆师，哪怕事情再急，那也不能慌乱，你一慌，手上毛躁在人家演员脸上多画几笔，那妆容全毁了。”
化妆师何丽笑道：“对，对，是这个理。”
甘敬继续悠悠开口：“道理是相通的，演员尤甚，自己心里不安静，那怎么塑造出你想要的人物呢？”
李早瑜长吸了一口气，彻底安静下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之前在外面前辈一副发怒的样子竟是像做给那些人看的，他现在这样边化妆边聊天莫不是就是在寻找表演状态？
相较于外面的喧闹，化妆间里没那么吵，当化妆师何丽为甘敬换妆完毕后更是如此。
李早瑜心里有些谱之后没再询问前辈剧组的事情要怎么解决，只打算等等眼见为实，她这会算是抓住机会一股脑的说了说自己近期在表演上的疑惑。
甘敬不慌不忙的一一解答，颇有些诲人不倦的乐趣。
等到中午简单吃了剧组盒饭，甘敬也不出去，待到时间差不多快到下午开工的时候，他穿过西装从座位上起身，主动挑起了令李早瑜疑惑的话题。
“李早瑜，之前有人跟我说剧组里就是人与人的关系，现在，我让你看到另外一面。”甘敬穿了戏里角色的西服，居高临下又立即移开了眼睛，“什么关系、什么笑哈哈、什么你好我好，都不如硬通货重要。”
“演员的硬通货就是演技。”
甘敬转身拉开了化妆间的门，李早瑜从座位上蹿起来也跟着出去，她当然明白前辈的意思，可是，现在在剧组里他不是要好好当个导演吗？单凭演技能行吗？
下午一点五十，略有些匆忙的布景和寻找适合群演的工作已经算是告一段落。
今天按照昨天计划是要拍摄主角在出租车前后的戏份，可是临时更改到后面那还真是多忙活了不少，群演属于比较好找的，急切之间比较为难的是群演各式各样的服装，好在摄影基地里有相熟的剧组借了好些套才算是搞定。
甘敬出了化妆间之后就板着脸走到了监视器面前查看这幕戏的镜头设置。
毫不意外，这一幕在《当幸福来敲门》里可谓精华部分的戏份在镜头设置上仍旧是没有甘敬想要的效果，这一次他没有拿喇叭直接是从1、2、3号机位一个个走过去亲手调整。
做完这些，甘敬又挨个视察了群演的服装，责令换了数套风格不搭的衣服。
剧组里的人沉默着看着这位年轻导演的亲力亲为，表情莫测，边上的李早瑜则是看的有些鼻酸，这种场面总觉得像是即将出征的将军行走在密谋造反的军伍之中。
甘敬重新回到监视器前闭眼沉思片刻，睁眼拿起喇叭说道：“这个戏份是个40秒的镜头，1号机位从我出来下台阶时开拍，用中景。第7秒，我走入人群之后用半身景。第26秒，切回中景保持正前方不动，等待我走向镜头自行变为最后几秒的特写镜。”
“其他两个机位按照我设置的距离辅助拍摄，镜头切换方式保持一致，我再重复一遍，第1秒、第7秒、26秒，中景、半身景、中景。”
三位摄影师面面相觑，精确到秒的拍摄指示，这……他们从未见过控制欲如此之强的导演！
甘敬不管其他两人，目视首席摄影师徐劳，待到这位摄影师勉强点头后他才在心里“哼”了一声，摊牌啦，不和你们玩啦，我是连摄影也能干的人！
甘敬拿着喇叭走到楼梯上扫视全场：“场记准备打板，开拍。”话音一落，他把喇叭扔在地上。
喀嚓，导演专用小喇叭因工伤壮烈牺牲！
场记打板。
“action！”
《当幸福来敲门》第二场第一镜第一条，开拍。
roll 06，scene 02，shot 01，take 01。
剧组里所有的人一下子都把精神提了起来，不论是看热闹也好，不论是争话语权也罢，总归是要看个结果出来，现在这位导演已经伸手把控了一切，那就看看到底是搞成什么样。
监视器前，全程没有说话的副导演孙重和制片人钱玫走了过来，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效果。
1号机位忠实的履行了导演事前的吩咐，镜头下西装革履、衬衫领带的主角出场了，他目视阶梯，身形随着脚步而动，肩膀上的西服也跟着激动的心情、快速的步伐而有着微小却明显的摆动。
主角右手在空中虚抓，看起来就像排解紧张的方式。
甫一出场几秒，这个镜头没展现太多特殊的地方，只是一个有些激动的正常男人而已。
副导演孙重看了一眼钱玫，低声评价道：“平平无奇。”
第067章 超越层次的表演
四十秒的戏份，前五秒钟，甘敬出场，从楼前阶梯快步而下，走入人群。
刚一入人群，他的右手就不再是虚抓的状态，整个人的节奏调整也舒展了出来。
这段戏份是《当幸福来敲门》最重要的镜头之一，而之所以花了五秒钟的宝贵时间用来做人物出场不仅是为了和前面戏份桥接，更重要的是要把节奏变幻展现给观众看。
五秒钟，单人下阶梯。
剩余三十五秒，独自在人群。
前五秒钟甘敬在镜头里是侧身行走，进入人群之后则转为正面，这是一种镜头上人物的切入，是一种从急入缓的切入，这是节奏变幻之一。
路上的配角龙套们皆是西装革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沿着一个方向往前走，进入人群后的甘敬脚步放慢，他转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环顾四周，俨然是和人群里的其他人有了一个鲜明的对比，这是节奏变幻之二。
刚一入人群，甘敬就知道这里对准自己的镜头应该是切为中景，也就是俗说的“七分像”了，他眼中含泪，额头上的纹路皱起，内心的激动在人群中无人可诉却又掩饰不住。
不同面貌的男女人群往前走，甘敬微微低头，双手握在一起放在嘴前，既像是想啜泣又像是想呼气，他的视线往下，整个人呈现在镜头里就是一个激动的不知所措的模样。
人群依旧在前进，就如同生活永远在继续。
甘敬也往前走动了起来，他在脸前的双手变为用力鼓掌，每一次的双手分开都能看到那张满是激动的脸视线倾斜，眼睛里的泪水保持在泣与未泣之间。
这是他对自己的喝彩，是他独自一人在人群中喜悦的宣泄。
当一个男人凭借诸多努力终于得到回报可以让孩子拥有良好的环境时，他有充足的理由喜极而泣，可回归到男人本身，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又似乎也是理所当然。
监视器前围观的人已经呆住了，周边剧组成员也各自惊愕，一幕极具感染力的表演在他们眼前绽放。
一个好的演员究竟该用什么样的标准来衡量？
当他能感染到你的时候，那就是一名好演员，好电影亦是同理。
甘敬做到了。
1号机位的镜头这时已经按照导演先前的吩咐切回了“中景”视角，这个视角让监视器上呈现的画面更大，容纳的演员数量更多，也更见节奏感。
甘敬不再鼓掌，他随着人群往前走，走路的节奏折射在肩膀的起伏中逐渐和周围人群一样，只有神色仍旧是想要宣泄情绪的模样。
他没有说话，在陌生人中也不应该说话，右手背到脑后不知所措的挠了两下。
走了几步，左手举起，两只手同时握拳，嘴唇张开又紧紧抿住，复杂难言。
在这样的动作变化中，甘敬随着人群靠近镜头，本身设置的中景自然而然的变为脸部特写，终至结束。
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段表演，那就是，精妙绝伦。
再加一个词，活灵活现。
最后给个评价，可以为师矣。
甘敬之所以挑选这个剧本相当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这种积蓄到最后镜头给人的激励感，他喜欢这种通过电影故事传递出来的无声表达。
如果单论这种走路场景下的镜头，甘敬最喜欢也觉得有感染力的是两部作品，一就是《当幸福来敲门》，二则是《咖喱辣椒》，后者有个星爷边吃饭边吸烟的镜头很赞。
当然，前者的镜头有着整部片子的铺垫放在最后属于点睛之笔，后者是展现了属于星爷自己风格相应的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但不论哪一个，单论质量放在白实影视公司人马组建的剧组里，那都是绰绰有余的吊打。
此刻呈现在监视器画面里由甘敬表演的镜头一下子让制片人钱玫、副导演孙重以及随后过来的摄影师徐劳都陷入了沉默。
这种沉默像是会传染，很快把剧组其他不知情况但能察言观色的成员都带入了沉默。
这足以堪称诡异的气氛中，甘敬完成了表演，走到监视器边上随手脱掉了西装外套把它放在椅子上方才开口。
“这最后一幕拍的怎么样？”
“我镜头设置的没问题吧？”
“应该挺有感染力的吧？”
相比较上午的严肃争执，甘敬现在说话完全是和颜悦色，脸上的一团和气简直像是能被他吸进肺里又从嘴里吐出来。
三个人仍旧没有说话。
甘敬也不需要从其他人嘴里听到肯定，他极其明白这种镜头里的表现是什么层次的，旁若无人的笑了两声之后说道：“以后就这么拍，钱制片，有问题么？”
钱玫脸上是一种古怪至极想发作又发作不出来的神色，她张了张嘴，没出声，只点头，实在是画面质量、演员表演已经足够震撼，这不像是也不应该是出于这么一个剧组的片段，然而，它就眼睁睁在自己眼前被拍出来了。
“ok。徐摄影师，有问题么？”甘敬俨然是要一个一个问下去的架势。
徐劳是搞设摄影的，他这种出身对拍摄出的片段更觉惊艳，几乎没怎么犹豫的就说道：“没问题。”
站在摄影师旁边的是孙重，经过了前面两个问话，他明白在这场有关剧组话语权的短暂交锋中是导演甘敬胜出了，也有了心理准备只待甘敬询问。
可是，甘敬目光扫了一下就重新对制片钱玫说道：“行了，给我换个副导演，这事就这么着了吧。”
孙重愣住了，不应该啊，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怔怔开口：“为、为什么啊？”
甘敬走了两步，拎起早晨带过来装满了分镜图的背包，笑了一句：“什么为什么？我看你脑后有反骨行吗？”
噔，噔，噔。
等到甘敬走远了，孙重的大怒才姗姗来迟，他伸手想拿喇叭往地上摔却发现那是甘敬摔过的，不由得更是怒的原地转了个圈。
“钱姐，你评评理，他特么有病啊？”孙重额头青筋暴露，情不自禁的说出了某种程度上的承认，“有演技了不起啊？”
钱玫脸色有些阴沉，只是，她颇有意味的瞥了一眼孙重。
奇妙的是，尽管没说话，孙重却读懂了这个眼神。
out！
第068章 巩固
“说时迟，那时快，甘哥一声怒吼，其他人都没声了。”
“你们没看到，那群人的脸色又青又黑又红，我当时手里要是有摄影机把他们表情拍下来就能去争奖了！”
“哎，甘哥演的真好，诶，怎么说呢？说不上来的好！”
从剧组回来，甘敬的第二天正式工作又是提前下班了，他在简单粗暴的处理了剧组情况之后直接背着包悠回了家，而过了一会之后，李早瑜竟然是跟着摸上门来。
然后，就是她滔滔不绝向小姨子俞婧和女儿二思复述表演的时刻，俞婧听的是将信将疑，二思则是听的迷迷糊糊。
瞧这模样，她是恨不得站在桌子上绘声绘色的描述所见了。
甘敬百无聊赖的听着，低头翻完了自己画的分镜图，终于忍不住斥了一句：“行了，别吹了，你有空多琢磨你的剧本不好吗？”
李早瑜撇撇嘴，低声多说了一句：“不吹不黑。”
“不黑啥呀？”甘敬耳尖听到了这姑娘嘟囔的话，“不论制片人还是摄影师，人家资历都比你深的多，摸爬打滚那么多年是你能比得上的？他们轮到你怎么怎么说了？”
李早瑜愕然，这、你，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
甘敬看出她的不解，仍旧自顾自说下去：“李早瑜，你得认清你的身份，且不说你这部电影没上映，上映了未必火了，火了未必归功于你，单现在你一个女主角天天打车去上班就应该知道差距！”
嗯？这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
旁边俞婧的眉头好看的皱了起来，自己之前可是劝阻了他买车的打算。
李早瑜的脑袋耷拉下来。
甘敬见如此才解释了一句：“名义上，我是剧组的导演，我和制片、摄影的冲突属于高层路线的事，我当然能说能改能呛。实际上，他们拍不出我要的效果，我能拍出来，那我自然更要拿到剧组话语权拍出更好的电影。”
“我就随便说说，也没、也没想怎么样。”李早瑜讷讷说道。
甘敬微微毒舌：“就你这个脸色，你要是再到我剧组里碰见他俩，真以为人家看不懂表情吗？他们要是小心眼一点，立即就得把你记心里，没碰上算你幸运，什么时候遇见了可瞧好吧。”
女孩吸了一口气，终于是压下了心里因为看到一出凭借本事压倒资历场面的激动，重重的点了下头：“我知道了。”
甘敬这才算满意，他刚想再教育几句忽然听见女儿二思出口了。
“什么？”
“竟然有人不喜欢爹爹吗？”
小女孩一脸震惊，仰着头看向李早瑜。
毫无疑问，这孩子是真的在震惊，也毫无疑问，三个大人懵圈了，二思反应的切入点和速度是不是有点不同寻常？
“为什么呀？”甘学思从沙发左侧爬到右侧李早瑜的位置，拉住了她的胳膊，极其迷惑的问道：“爹爹那么好，为什么会有人不喜欢爹爹呀？”
因为前辈的风格太强硬了？不，不，因为前辈没有资历？可是，又怎么向小孩子解释资历在成人世界中的魅力呢？
李早瑜陷入了犹豫，脑海中的念头如同蜗牛爬山迅速的展开了行动。
甘敬倒是很快就给了回答，他冲着自己闺女一招手：“因为你爹不是他们的星星呀。”
这句话说的温柔极了，再次对李早瑜造成了冲击，眼前一幕和剧组一幕真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甘学思赤着脚下了沙发跑到老爹腿边抱住他的胳膊，高兴的说道：“对，爹爹是我一个人的。”
甘敬笑着把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坐好，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不过，爹爹，你明天带我一起去吧，我会告诉叔叔和阿姨……”甘学思把手指放在嘴里咬了咬，思考道，“我会告诉他们你有多好的。”
甘敬莞尔，但只是故意一沉脸，教育道：“不要咬手指！”
……
《当幸福来敲门》是由四家公司分担风险投资出来的小成本电影剧组，它内部的一些激荡注定只会局限在一个小范围之内，即便是白实影视公司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第三天，剧组开工，导演带笑，摄影和气，制片蔼然，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至于那少了的一个副导演更是没有波澜，仿佛他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剧组。
“既然拍摄计划从昨天更改了，那就从剧本后面场景开始拍吧。”甘敬昨天震惊了众人之后就直接用行动告诉大家收工了，今天他是早早的抵达了片场。
早晨七点半，拍摄基地已经很繁忙了，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钱制片，徐老师，这是第一天戏份前后的分镜图，我已经赶工画出来了，你们看看，我们拍到这里的时候就按照这个效果来。”甘敬无可置疑的分配工作，“这两天的拍摄就还按照昨天那种模式，分镜图先消化一下。”
摄影师徐劳表情有点微妙，按照昨天那种模式？还“读秒”？那岂不是有点伤自尊？
“没问题吧？”甘敬和蔼的问了一句。
“嗯。”徐劳有点拉不下面子，没多应承，只是给了一个音节，不过，结果是一样的，昨天收工回去之后他有复盘甘敬的表现，愈发觉得惊艳不可思议，摄影师并不是一个谁来都能干的活，相反，对于拍摄的把控是需要比较专业的能力的。
现在，他也有点想知道这个甘敬到底是那一段戏份构思酝酿很久才有的结果还是真的是能把电影都拍出来。
“行，那就这样吧，我去上妆换衣服了，大家准备一下咱就开工。”甘敬又说了几句拍摄计划，总结说道。
制片人钱玫和摄影徐劳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甘敬很满意，背着手如同一个退休老干部般施施然的走向了化妆间，嗯，风和日丽，这是一个清醒的剧组，或者说，制片人是个清醒的制片人。
制片人这个活啊，就是应该以结果为导向，谁能拍出来好东西，她就要站在谁那边。
第069章 看脸
甘敬不是一个需要板着脸才能工作的人，在确认剧组已经没有反对声音或者暂时没有反对的声音之后他就开始往前推拍摄进度了。
尽管先拍前期的计划已经被打乱，但作品内容就在脑海里放着呢，从后面拍起也一样，只是需要在布景上有所调整。
这些必要的调整过后，甘敬就按照牵线木偶的方式来指使着摄影师来进行拍摄了，当然，这也不是一帆风顺，像戏里的打光、配角表演、合适服装等因素都属于不可控内容，时不时的就会跳出来不如意。
甘敬对此有心理准备，保持着耐心，展现着早在《该死的爱情》剧组时就令人惊愕的熟稔，游刃有余的仿佛是个老司机。
如此一周下来，女儿还没进组，另一位有些戏份的演员孟浩敏是来了。
“来来来，何老师。”甘敬这天是有在和摄影师徐劳讨论剧组分镜图的呈现效果，经过一周提线式的拍摄，这位相对老实的摄影师总算是彻底服气了，“这个是孟浩敏，长得挺俊的吧？”
化妆师何丽听到招呼走过来，点点头，冲着青春靓丽的演员孟浩敏笑了笑，京城十一月的温度已经颇低了，孟浩敏愣是只穿了薄衫，显然是为了能展现这个年龄女孩的优秀条件。
“现在你的任务呢，就是把孟浩敏化妆化丑点，要是能符合条件，那我就用她了，不行的话，咱就换个人。”甘敬说道。
孟浩敏脆生生半央求的说道：“何老师，我的戏就靠您啦。”
“那我这担子可就重了。”何丽客套一声，心里却是在琢磨这个事，导演看起来是不着急，可是化妆造型这个事不能压着点来啊。
甘敬见这两人走向化妆间，转头继续和摄影师徐劳聊了起来。
早晨的阳光洒在片场，温度却着实不高。
没过一会，几个机位的事都还没聊完，片场是来了不速之客，三五个记者裹着大袍子就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仄仄的保安。
瞧着这劲头，一个保安也拦不住这些个扛着摄像机进来的人。
“哎，哪的？哪的？”摄影师徐劳已经如学徒般的做了一周工作，此刻听见动静扭头一瞧就好似看到了同行，标准的京城话脱口而出。
领头的记者是位女士，三十岁上下，正是扛得动摄影机、跑得过轿车的年龄，虎视眈眈的扫了一圈就直奔甘敬这边而来。
“您好，请问是甘敬甘先生吗？”记者自报家门，“我是《采风》的一级记者任英，您对最近的情况有什么看法吗？”
甘敬看了一眼挡在前面自家的摄影师徐劳，对他点点头示意由自己来应付，随即面对话筒和镜头张口就来：“《演员》节目是一档很好的节目，我很喜欢，只是由于……”
记者任英眉头一皱，打断道：“不，我不是询问您这个，是……”
甘敬了然，同样回敬打断：“我们这部《当幸福来敲门》目前拍摄进度良好，剧组气氛和谐，新演员和小演员状态很棒。”
记者任英这次是等待甘敬说完了才出声道：“不是，我是想问您是否有意转行模特，据我所说，很多粉丝都希望在t台看到您的身影，我们《采风》也有意对您做个专访，不知道今天有没有时间？”
模特？t台？粉丝？
甘敬这下有些茫然了，这记者不是白实影视请来的宣发或者为综艺节目《演员》而来？
“呃，专访？哪方面的？你们是哪个媒体的？”
任英有些奇怪：“我们是《采风》啊，我是一级记者任英。”
听着这语气，《采风》是一个很著名的杂志期刊？唔，记者原来分级的么？
一级记者，恐怖如斯！
甘敬有些小小的走神，扫了一眼摄像机和另外被挤在旁边的媒体，问道：“我是甘敬，你们不是来采访我电影的情况吗？”
“不是。”任英见状也反应过来了，敢情这位对他受到的追捧还不了解呢，她笑道，“日前您一组照片在时尚媒体上刊登引发了议论，周五时英国和我国有个国事访问，期间您的照片无意间被英国公主看到，得到盛赞，如此是有了进一步的热议。”
嗯？
这也行？
甘敬茫然了，这个、这个是什么展开？周五不就是前天么？不记得自己接受过时尚媒体采访啊。
他转了转脑筋，问道：“你们是《采风》？莫非名字是取自风雅颂的风？采菊东篱下的采？”
“愿君多采撷的采。”任英骄傲的笑道，“这是我们期刊的来历，是当初总理给起的。”
甘敬点点头，转念之间已经有腹稿了：“那以后有机会我会谢谢公主的喜欢的，回归到问题来，我没有转行的念头，可能不会出现在t台上了。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我的粉丝们能在电影节红毯上看到我，谢谢大家。”
小导演轻轻一笑，展现了温文尔雅的一面，只是单看脸是如此，结合他此刻披着的军绿色袄子就不太能展现那被外国公主盛赞的名声了。
这时，外面的动静更大了，刚刚走回去的保安这次是当先小跑过来，喊道：“外面来了很多记者！导演！”
“那你们先顶住，我去换身衣服。”甘敬拔身就走。
旁边看热闹围观的剧组成员倒是听话，立马是帮着导演拦住了想要跟着的《采风》媒体记者。
任英有点急，她是好不容易才从竞争报社《京乐周刊》拿到了个人信息，几乎都没来得及核查就第一时间奔赴这里，可还没聊几句，其他竞争记者就过来了！
她情急之下冲着扛摄像机的伙伴命令道：“快！快！给丫一特写！”
咔，咔，军绿色大衣的身影很夺目的留下了风采。
嗡，嗡，记者们闻着热点味道蜂拥而来，堵塞了剧组，一时间，沸反盈天。
这一档子突如其来的事让《当幸福来敲门》剧组陷入了甜蜜的烦恼，如此多采访应该是能让拍摄中的电影获得一些宣传吧，即便他们已经影响到了拍摄的进度。
军绿色的辣个男人！
今年流行什么色（shǎi）？
征服公主的男人。
不得不说，标题党可能是娱乐化的通性，甘敬真是没想到自己获得媒体的第一次青睐竟然是这么来的！
我要这演技有何用啊！
我不是一个要脸的男人啊！
不，要脸，但不需要颜值也能吃饭的男人！
第070章 调教
国际大势浩浩荡荡，双雄争霸，然而，全球化的经济发展却把彼此联系的日益紧密，华夏在巩固了亚洲的影响力之后是有试图在撬山姆大叔的亲密伙伴。
英国的国事访问就是在这么个情况下进行的，而一个东方面孔的时尚波澜只是人家随手荡起的小小涟漪。
甘敬脸的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
他深知这种情况下不用掩饰什么，不用激起什么好奇心，就老老实实的任由人拍就行，所以，《当幸福来敲门》延误了三天进度让媒体记者拍了个够之后就渐渐消弭不见踪影了。
归根结底，单纯凭借脸而背后没有资本推动的情况下，热度只是一时的。
白实影视公司了解了这个情况倒是有询问甘敬做不做炒作，如果签约到公司旗下，那将会趁机有个全方位的形象打造。
甘敬婉拒了。
名和利这个事，他不是很热衷，如果账户上有个几百万，没准现在带着女儿全国各地旅游去了，当然，不旅游，单纯宅在家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开个小会啊。”
热度散去，甘敬仍旧裹着军绿色大衣召开了剧组会议：“这两天集中开拍孟浩敏和我的戏份，这是其一，等到这段过去就让我女儿入组了，这是其二，我考虑着最近是拍一些花絮出来用于后期宣发，这是其三。”
制片人钱玫问道：“花絮方面交给宣发部门吧，他们比你更熟悉这方面。”
甘敬沉吟，忽然问道：“网上除了门户网站和论坛之外有没有更好的宣发渠道了？”
“网上？”钱玫想了想，“你音乐的先期宣传不是不错么？”
甘敬摇头：“不是那个。嗯，好像没有一个网民交互的大平台吧？比如，嗯……简短实时信息的社交网络？”
“企鹅的部落社交吗？”钱玫疑惑，“他们那个就挺实时的。”
甘敬放弃了，好吧，他之前只是兴起的简单了解了一番，没有微博就没有微博吧，以后没准会有的。
“那先这样，孟浩敏，我给你说说戏。”甘敬起身，招呼了一声孟浩敏。
其他人散去，孟浩敏坐在了旁边仔细端详。
“我这张脸是不是如假包换的？”甘敬笑了一声，头也没抬，知道她在看什么。
“甘哥这脸吧，其实还好，就是穿着衣服显得倍有型。”孟浩敏点评道。
甘敬随口答道：“不穿衣服也很有型的。”
孟浩敏：“……”
“咳。”甘敬察觉到失言，这是一个没有微博段子手的时代啊，人们的平均承受能力是不是下降了几个点，“你的戏呢，挺简单的。”
“真的吗？”孟浩敏打了个问号，放低声音说道，“我前两天才知道甘哥用演技震住了一拨人呢！”
甘敬先递过去一张分镜图，然后才说道：“准确说，是有摄影技术的结合，不过大家习惯性的注意到最出彩的地方，你这个角色就记住一句话就行了。”
“什么？”
“贫贱夫妻百事哀。”甘敬淡淡的说道，“生活里的人不是简单脸谱化的对错，你的角色就是这样，都要养不起家了，争吵是难免的。”
孟浩敏抿了抿嘴，带了三分怯意：“甘哥你之前说不难的。”
甘敬干脆的说道：“对，不难，你演的面目可憎也没什么，但作为演员来说，我总是觉得大家对自己的要求应该高一点，这部戏主要是在我，但你演的好了不更好么？”
孟浩敏吸了一口气，忽然说道：“真像是学校里的老师口吻。”
甘敬眨眨眼，冲她一笑，没说话。
很快，两人各自去准备了。
距离剧组开始已经是过去了将近两周，继第一位副导演成功消失之后，这一周白实影视考虑到拍摄进度是又送来了一位副导演。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考虑的，这次副导演的性别是女性，从欧洲进修回来，脾气嘛，看起来还成。
甘敬发誓，自己绝对是因为人家脾气才好好相处而非性别的！
当然，确实轻松不少就是了。
半个小时过后，甘敬和孟浩敏重新出现在片场。
“夏导，你多看着点。”甘敬习惯性的嘱咐了一下就往布景房间里走了。
夏研点点头，扶了扶眼镜，站在了监视器前。
这场戏拍的是剧本前面内容，戏份是夫妻之间的吵嘴，时间不算长，也不算难。
各就各位，场记打板。
甘敬走到了洗碗水槽边，如同一个饭后平常的不愿动手洗碗却要问东问西的丈夫一般，问道：“韩梅梅，你……哈哈哈哈。”
丝毫没有征兆，甘导笑场了。
孟浩敏一脸懵逼，怎么了？怎么了？师兄不是对演戏很严肃的人么？这一场拍的也不是喜剧啊？笑点在哪里？
监视器前的副导演夏研无奈，她高声问了一句：“甘导？”
甘敬一边笑一边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突然想起我女儿一件搞笑的事情，没忍住。”
然而，这话当然是说谎了，《当幸福来敲门》的原作是西方背景，甘敬自然没法照搬，首当其冲就是角色名字，他在简单搜索之后就确定了夫妻两人的名字，很普通很正常李雷和韩梅梅。
甘敬饰演李雷，孟浩敏饰演韩梅梅，甘学思饰演李思。
两分钟之后，甘敬忍住了让其他人莫名其妙的笑场，控制住了情绪，作为一名专业演员，他一般是不会笑场的，除非……
“来，来，我准备好了。”
甘敬冲着镜头致意，也对孟浩敏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一切继续。
只是，这一次的停顿却是夏研喊停了，她直接说了问题：“孟浩敏，你的角色把握不到位，太粘了。”
孟浩敏疑惑，什么叫粘？
甘敬倒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他走到监视器边上看了看确认了想法对孟浩敏再次说戏道：“之前我和你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怎么个哀法呢？”
“哀得有表现，我看你不顺眼，是不是话都懒得说？可是夫妻之间又有事必须说，那要怎么办呢？”甘敬指出重点，“不耐烦。”
孟浩敏恍然大悟。
甘敬笑道：“你得体会这种感觉，说话的时候连正眼看我都不愿意看，但又不是全程都不看，看我的时候就提钱的事。”
孟浩然再悟，叹服道：“导演，你真有生活经验啊。太真实了。”
甘敬嘴角挂笑的刚想点头忽然眉头一皱：“咳，我也是书上看来加上想象的。”
“当演员的，想象力很重要。”
第071章 快活
不同演员工作的风格往往是不同的，混迹的剧组多了，一些圈内人就会归归档、划划类型。
比如要求多的、脾气不好的，那是公主型。
比如和气生财、无所谓的，那是商人型。
比如爱说教的、提点其他人的，那是导师型。
不说哪种比较好，因为站在不同立场是要求不同的，制片人想赶场，那就商人型的，大家一场利益交易，你给我把戏不说演到最好，演到能交差就行。
但如果说比较想合作的，毫无疑问，导师型的演员最受欢迎。
有了这么一个演员，那就像是请了一个专业的表演老师，既能提升作品质量，也能省一笔劳务开支，唯一可虑的就是菲林会比较费，因为需要多来几遍嘛。
甘敬就有些偏向这种。
涉及到表演，他是叫一个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磨磨唧唧，甚至于，他不惜自己演一遍给对方看，不论角色性别。
孟浩敏的戏份就是如此。
当孟浩敏尝试数次仍旧没有太大的效果后，甘敬就示范式的进行表演教学了。
理所当然的，拍摄进度就慢了下来。
不止如此，甘敬对待孟浩敏是这样，对于其他配角、龙套竟然还是这样！
制片人钱玫私下里是有和摄影师徐劳沟通，觉得甘敬有点不可理喻，这是教学生呢还是在树立自身形象呢？到时因为拍摄进度赶不完那可没有多余的预算。
相较于她，剧组里的配角、龙套就非常喜欢这位导演兼主演了。
哪个龙套愿意一直是死跑龙套啊？
哪个配角愿意一直是给别人当绿叶啊？
最起码，那都是死命努力一回、在命运里挣扎跳跃一把才甘心。
“甘哥，甘哥。”孟浩敏对于来自师兄的帮助很感念，而相对于他导演的身份，自己也更能接触到其他人的真实想法，所以，她把这种情况反馈给了甘敬，“很多人都感谢你在表演上的指点呢，还有人说有朝一日能火了一定免费给你当主角！！”
孟浩敏原以为师兄会欣慰，可是就见他很无所谓的回了一句。
“这里绝大多数人都当不了主角。”
“啊？”孟浩敏一脑门的黑线。
甘敬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现实是，剧组里的龙套、配角过几年得有一大半要转行做其他工作，剩下来的会是不同剧组的流浪汉，极少部分可能会有点名气，那么一两个才会有机会拿个二号角色或者小主角。”
孟浩敏皱了皱眉：“甘哥，你这说的也太……”
甘敬拍了拍手中的剧本，看向这位师妹，似笑非笑的问了一句：“你以为你就会是最后那一两个？更大可能是始终拿不到好角色，不成名，然后迫于家庭压力结婚生子。”
甘敬耸了耸肩：“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的，女演员结了婚戏路更窄了，以后可能开个店或者做个家庭主妇，周末偶尔有空陪着你老公去电影院里看看大屏幕上其他的女演员，对人家的身材羡慕的不行。”
孟浩敏的脸一下子变白了，她怔怔无言。
“所以，没准这就是你的巅峰了呢。”甘敬一摊手，“前路未知，除了多努力，你还有空瞎想什么？”
“甘哥！”孟浩敏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你真是毒舌！！！”
噔，噔，噔，女孩跑开了。
监视器旁边的副导演夏研听完了完整对话，这时说了一句：“就算是想激励她也不用说的这么打击人吧。”
甘敬奇怪的看了一眼这位戴着眼镜的副导演：“我说的是实话，你们都想什么呢？”
夏研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可能都在想你应该是个暖男吧。”
“说出现实就算不暖我也没办法啊。”甘敬嘿然，“孟浩敏演韩梅梅这个角色还是吃力了点，不过好在戏份确实不多，勉强拍着两天过去了就行。”
导演转进了话题，副导演却还不愿意放过。
她问道：“甘导觉得我这样的副导演在国内又有什么现实的未来呢？”
“真要说吗？”甘敬颇为无所谓的。
“真的。”夏研认真的点头。
甘敬先扯了一句别的：“女人就是这样听完不喜欢但仍旧非要听真话的生物。你这样的副导演未来啊，留学深造那就是最科班的出身了，女导演嘛，拍拍艺术片不赚钱，奖项也难拿，拍了几部之后可能要试试商业片，结果赔的一塌糊涂，最后沉迷在小众的艺术领域里转着圈，愈是小众愈是抱团自我取暖。”
夏研的脸色有点难看了，她情不自禁的扶了一下眼镜，想要说话又忍住了。
“最后嘛，口碑口碑上不去，赚钱赚钱赚不了。”甘敬摇摇头，“我看你颇有些心高气傲的，可不要固执的去拍艺术片。”
夏研终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我心高气傲？我和你到底谁心高气傲？”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甘敬叹道。
夏研眉头跳动了一下，这是脸部肌肉的自我反应，她呼了一口气：“你这个人真是有点可恶。”
“行了，我开玩笑的。”甘敬瞧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快到下午开工时间了，他拍了拍裹着的军大衣，“下午就按我分镜图上面的要求来。”
夏研捏着厚厚一沓分镜图，心里倒是冷静下来了，别的不说，这个甘敬分镜图画的是真不错，她语气带着一点生硬的问道：“既然你吐出来那么一堆所谓的现实，那你还费功夫教他们表演干什么？”
“乐意呗，闲着也是闲着，看他们有一点进步就有一点进步。”甘敬笑了笑，“没他们想的那么好，也没那么坏，就像现实似的，不好不坏。人家改行了之后说不定还发财了呢，塞翁失马嘛。”
夏研愣了愣，本以为他要说什么有关梦想、情怀的鸡汤，结果又是这种惫懒话。
“开工，开工，开工喽。”
甘敬抓起了喇叭，让自己的声音通过这个扩散出去。
瞬间，整个剧组就活了过来。
“干活，干活啦，导演喊人了！”
“来啦，来啦，甘导。”
“哟吼，哟吼。”
夏研冷眼看着剧组这幅场景，猛然觉得仅仅是几天过去，整个剧组都好像是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这似乎都是甘敬这个男人带来的。
嗯？竟然还有吹口哨的？
夏研坐在监视器前琢磨了一会，找到了一个词来形容剧组。
这是一个快活的剧组。
第072章 笑料
剧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好，但进度确实是有落下了一些。
甘敬对此仿佛不甚关心，由此招至制片人钱玫的提醒就多了起来。
“甘导，这两天拍的有点慢啊。”
“甘导，下个星期的拍摄进度做了吗？”
“甘导……”
任何一个导演大概都不会喜欢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偏偏人家确实是为了工作，立场无可指摘，这就像甘敬之前乐于见到她为了更好的作品而做出的选择一样，就是制片人立场的两面。
十一月下旬，孟浩敏原本不算长的戏份因为彼此知难而上的磨合是拖到了现在，她只剩下一个小尾巴留下来需要解决就能完成个人戏份的杀青。
而这个时候，甘敬终于是决定把故事里另外一个重要人物请出场了。
二十三号晚，甘学思异常兴奋，她围着坐在沙发上的老爹不断绕圈提问。
“爹爹，我真的要跟你一起工作了吗？”
“是的。”
“爹爹，那以后我是可以养你了吗？’
“是的。”
“爹爹，我可以想买奶粉就买奶粉了吗？”
“不行。”
某一项问题即便是遭到了果断的拒绝也并没有挫伤小女孩的积极性，她兴奋的不穿鞋只穿袜子的在地板上跑来跑去，精力充沛。
甘敬这两天有找家政在物色一个能够跟着去片场照顾女儿的阿姨，那样不论是家里家外，小姨子和自己的负担都能小一些。
这一晚，女儿非要跟着她爹一起睡，无奈之下，甘敬给她换上了尿不湿之后是颇有些提心吊胆的允许了。
好在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一早，一大一小同时起床站在洗漱台边刷牙洗脸，准确说，甘学思是站在洗漱台前用板凳上的水盆洗漱，她个子比较矮，但为了生活的仪式感就是闹着要一起洗。
略显凌乱的早晨准备做完，甘敬出门已经是比平时要迟上二十分钟了，待到抵达剧组更是晚了半个小时。
“导演来了。”
“哎呀，这是甘导千金啊，真可耐。”
刚进片场，周边的招呼声就来了，尽管《当幸福来敲门》只是一个小剧组，但也五脏俱全有着几十号人呢。
甘敬低头捏了捏自打下了车就一本正经被自己牵着的女儿，对着熟悉的场记笑道：“小刘，尽说大实话。”
剧组工作人们都比较熟悉导演的风格了，闻言只是笑的更开心。
甘学思能听出来人家是在夸自己，一本正经之外更多了些神气。
甘敬看的暗暗好笑，但也觉得不错，女儿不怕生是好的，以后多多培养尽量养成一个阳光健康的性格，嗯，说到健康……
甘敬一把把神气的女儿抱起，小声提醒道：“二思，这些人是因为你爹才愿意说这么多，你知道么？”
本以为女儿会询问缘由或者迷惑不解，但不曾想她直接来了一句：“爹爹，在这里不是很多人不喜欢你吗？”
听这句，她是还记得那天李早瑜来家里多有添油加醋的话啊。
甘敬来不及解释就见制片人钱玫迎面走了过来，她脸上的微笑从公式化到真诚是用了一秒钟，而目光是落在了二思的脸上。
“哎，这就是我们的李思了啊。”钱玫笑着伸出手用指头和甘学思的小手握了握，“真是个美人坯子。”
钱玫稍稍一顿，略有些恭维的说道：“我现在对我们电影的票房更有信心了。”
“二思，这是剧组的制片人钱玫阿姨。”甘敬把女儿放下来，给了一个正式的介绍，“快和阿姨打招呼。”
甘学思的个头在剧组每个人面前都是吃亏的，她仰头看了一眼钱玫，甜甜的喊了一句：“小姐姐好。”
周围响起了一阵笑声，钱玫脸上笑开了花，她蹲下伸手去摸小女孩的脸蛋，笑道：“小嘴真甜。”
钱玫牵着甘学思的小手对惊愕的甘敬说道：“甘导真是会教。”
这显然是认为这话是自己教的了！
可是，没啊！刚才介绍还是让她叫阿姨呢！
甘敬觉得有点冤枉，转而隐约记起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好像是有提过不同的称谓，只是没想到二思是在这个时候活学活用！
“行了，今天先让二思适应适应剧组的气氛，争取明天能开拍。”甘敬摇摇头，“孟浩敏来了吧，今天把她的最后一幕拍完。”
钱玫牵着甘学思的小手，问她：“钱姨带你去看漂亮的小姐姐，好不好呀？”
“好呀好呀。”甘学思脆生生的说道，“我喜欢小姐姐。”
钱玫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了。
甘敬一脸无奈，看着这位制片人牵着自己女儿走向了化妆间，介个、介个以后在家的时候真的得注意言辞。
他摇着头巡视了一圈剧组发现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就赶紧也去化妆间上妆换装。
上午九点钟，孟浩敏饰演韩梅梅的最后戏份即将开始拍摄，这一次让甘敬略有些感觉不同的是围观人群中多了自己的女儿。
甘学思坐在板凳上端端正正，旁边是看顾着她的制片人钱玫。
甘敬最后确认了监视器的拍摄视角，走到女儿身边说道：“二思，等下你爹就开始工作了哦。”
“爹爹，我就是会像你这样的工作吗？”甘学思询问老爹。
“对。”
旁边钱玫插话逗道：“你像甘导这样工作，甘导会给你发钱吗？”
甘学思天真的说道：“会呀，爹爹说了，他先给我存着。”
周边又是一阵哄笑声。
小女孩不明所以。
甘敬抿抿嘴，嗯，这个是真话啊。
“不要笑了，我爹爹要工作了。”甘学思从板凳下跳下来，大声喊道，“我爹爹说了，他好好工作，就能让我吃香的喝辣的。”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哄笑声更大了！
甘敬叹了一口气，这小家伙一来剧组就这么笑料百出，今天简直是自剧组开机以来这群人笑的最大声的时刻，尤其，制片人笑的前俯后仰，好像她多拿到两千万预算似的。
诶，二思这一波秀的真是吴人能及啊。
第073章 做自己
仅仅是到剧组的半个上午，甘敬就在周边的笑声中意识到了一件严肃的事情，家长的言传身教是小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
那么，作为在她面前进行的第一场工作，自己是不是应该树立一些东西？
甘敬带着这样的思考下了场。
灯光、龙套、镜头、收音，一切准备就绪。
孟浩敏棕色的工作服、老气的发型、粗糙的皮肤饰演着戏里主角的妻子韩梅梅，她是在工厂上班，心中曾经存在的温情已经被现实消磨殆尽。
甘敬穿着略皱的西服，右肩挂着成熟风的单肩包，左手拎着箱子状的医疗器械，整个人的形象在场边甘学思的眼中是有一种奇妙的变化。
这是一段丈夫和妻子在街头相互争吵的戏份。
当场记打板过后，甘敬看到妻子出现快步走上前。
“嘿，别再把我女儿从我身边带走了！”甘敬挡住了孟浩敏走路的方向，“听到没？”
孟浩敏在抬头看到甘敬出现的一瞬间就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这是师兄教给自己的这个角色应有的情感，她一把推在甘敬的肩膀上，推搡了两下挤开路往前走，甩出四个字：“离我远点！”
“别再把我女儿带走！你听到我的话了吗？”甘敬跟在后面愤怒的说道。
“别往前走了，你听见了吗？”
“别再带走她！”
这几句都是甘敬的台词，侧拍镜头下的孟浩敏听到这里猛然一个回头给了一个凶狠的表情，然后……被甘敬喊停了。
“停，停，停，不是这种感觉。”
甘敬既是选手也是裁判，立即摇头道：“孟浩敏，你这里没把握好，你老师都教你方法派是吧。”
孟浩敏抿嘴笑了笑，点点头。
不过甘敬没有宣扬体验派而是直接说道：“那你是怎么构造对我的感觉的？就刚刚。”
“我就把你当成我能想象的最反面的男朋友。”孟浩敏略一思索后实话说道，“让你陪我逛街的时候你在打游戏，喊你吃饭的时候你在打游戏，聚会的时候你低头玩手机……”
甘敬皱皱眉：“有点浅。这样，构造这样的场景，咱俩现在是分手状态，你问我要分手费，结果我把你送进牢里了。你看着我，就现在想象隔着玻璃看我。”
孟浩敏脸上的凶狠比刚才在戏里多了些戾气和哀怨，但仍旧不是甘敬想要的到位感觉，夫妻纠葛可能是最复杂的情感之一了。
演员在演绎一个人物的时候经常性会失之于脸谱，即便是有些演员出演过很多作品也会有这个问题，就像是内心的情感一冲到脸上就按照固定的轨道形成一个表情。
镜头下两个人在沟通，2号机位摄影机旁边坐着的甘学思有些看不懂了，她悄悄的向制片人钱玫问道：“爹爹他们在干什么？”
钱玫笑眯眯的说道：“在拍戏啊。”
“看起来像是在吵架，拍戏就是吵架吗？”甘学思不待钱玫回答又小声嘟囔了一句，“我知道别人为什么不喜欢爹爹了。”
钱玫解释道：“你爹在套着一个外套来解释别人的人生，小丫头，能听懂吗？”
甘学思很实在的摇了摇脑袋。
“那就多看看你爹，呃，你为什么要喊爹而不是爸呢？”钱玫忽然反应过来，这孩子普通话还挺标准的，正常情况普通话里也是教“爸爸”吧。
“那不一样的吗？”甘学思不解。
钱玫看着甘学思的眼神觉得自己仿佛是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好吧，各家有各家的习惯。
场边小小的交流没有影响到场内的即时教导，只是，甘敬在重新构建了想象场景后仍旧没从孟浩敏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味道。
他暗叹了一口气，觉得这还是历练的少，人情世故、作品经历，很难一下子就补足演员的短板。
“孟浩敏，还是我来演一遍，然后你模仿着来。”甘敬只能是拿出这几天频繁用的方法，“但是我得告诉你，其他剧组可不一定能这样来。”
甘敬说了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其他剧组的导演可不像我这么能演啊。”
孟浩敏低了低头，随即又扬头道：“这部戏结束后我会回学校多琢磨的。”
甘敬点头，也不多废话了。
他不换妆不换衣服只是酝酿了下情感就按照韩梅梅这个角色演示了一遍。
周围剧组成员是比较适应导演的指导方式了，但是甘学思可就愣住了。
制片人钱玫比较喜欢小孩子，她注意到甘学思的表情，颇感兴趣的问道：“刚才你对你爹演的是什么感觉？”
“有点奇怪。”甘学思脸色有点耷下来。
“但是，你看，表演过后，你爹又正常了，没事的。”钱玫见状赶紧安慰了一下。
甘学思摇了摇头，左右看了看，从板凳上跳下去一阵小跑到了自家老爹的身边。
甘敬正在提点孟浩敏，余光瞥见女儿过来了就用手按住她的脑袋，把话说完：“我们最大的区别你明白是在于什么么？”
“我表演的时候，内心的情感是油然而生的。你呢？你不是这样，你是快马加鞭的去找那么一个东西。等你回学校之后上网去看看求真论坛，我会在上面写个专栏。”甘敬还是忍不住安利了一波体验派。
孟浩敏一时间来不及细思，她还在心里琢磨模仿刚才师兄的示范，鱼在前就容易略过渔了。
“十五分钟后咱们再重拍这个，不要太急，今天一整天都留出来，一定是把你的戏份给结束了。”甘敬嘱咐完才把女儿抱在了怀里，又对剧组说道，“休息十五分钟再拍，都别走太远。”
剧组轰然应诺。
“二思，看你爹工作好玩吗？”甘敬用自己额头抵了抵女儿的额头。
“还可以，不太明白。”甘学思低声说道。
甘敬笑了笑，刚才那孟浩敏不也不太明白来着，差不多，差不多。
“爹爹，我也要像你们那样扮别人吗？”甘学思问了一个与自己相关的问题。
甘敬摇头：“不，你做你自己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