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二,上酒
“好!”人群彻底沸腾起来。
梁俊按住刘三刀扣在黑碗上的手,趁着这个功夫凑到他耳边,低声笑道:“三爷,如果我猜的不错,这黑碗里,也是空的吧,只是不知那三个红球,是在你左手袖子里还是右手袖子里。”
刘三刀也是个爽快人,此时输的心服口服,笑道:“殷爷,在下左右手里各有三个。”
说完站直了身子,梁俊也收回手,刘三刀掀开黑碗,只见黑碗之下躺着三个小球,无人在意这三个红球微微颤抖。
“殷爷,好眼力,我刘三刀心服口服。”刘三刀说着,将自己小箱子抬起来,放在了桌上,道:“这些钱,输的诸位,尽管来取。”
那小箱子连铜钱加碎银足足有五六百贯钱,周围人一听刘三刀说到做到,全都疯了一样。
梁俊看着连连点头,刘三刀这人,可交。
思罢走上前去,一把拦住刘三刀,就往酒楼里走。
酒楼店掌柜的听店伙计说了梁俊安排的事,喜笑颜开,早就让人备好了酒菜,见了梁俊赶紧上前,点头哈腰,将二人请上了二楼。
二楼之上,那小丫头回头丧脸的将金锭还给了女子,撅嘴道:“那人端的是没出息,见小婢拿着金子,说什么不让小婢押。”
女子将金子收好,道:“小州小府,谁敢让你来押,也是我粗心。”
这边二人正说着,梁俊并着刘三刀走上了二楼,二楼之上原本是被这主仆二人包下来了,掌柜的走在前面,小跑到那女子面前,躬身赔了个不是,将二人给的钱退了回来,道:“这位夫人,实在是小的对不住。”
那女子不等他说完,将银子拿起来,递给他道:“事出有因,怪不得你,你去招呼他们吧,我们不碍事。”
掌柜的听了,千恩万谢,免了这二人的饭钱,恭敬的退了下去。
梁俊和刘三刀坐在了另一边,铁牛和王保紧跟着也上了楼,楼下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请。”梁俊让了刘三刀坐,刘三刀也不客气,坐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铁牛和王保脸上带伤,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探着脑袋看着梁俊问道:“那三个球,到底是在白碗还是在黑碗里。”
“刚刚旁人不是说了么,在黑碗里。”铁牛没好气的推了王保一把,道。
王保是个泼皮性子,天大地大老子最大,哪里容得铁牛推他,横眉竖眼的道:“也有人说是在白碗里,你又没有亲眼见到,你怎么知道。”
他声音响亮,一旁的小丫头落英听了,回了一句:“明明是在黑碗里。”
铁牛一听有帮忙的,满心欢喜的看过来,一见是个清秀可人的小姑娘,一张脸唰的就红了。
那夫人背对着众人,脸色冲着窗外,因为铁牛看不到女子面貌,但是只见身段,铁牛也知道,那女子定然也是不差的。
“你懂个什么。”王保和铁牛不同,见有人帮对头说话,哼了一声,道:“小丫头片子,浑身山下没有二两肉,你懂个什么。”
落英也不是个好惹的主,一见王保这样说自己,原本对他印象就不好,冷嘲热讽道:“小丫头片子没二两肉,也总比大男人眼瞎耳聋的好。”
王保一听,呵,居然敢顶嘴,泼皮性子上来了,道:“你说谁眼瞎耳聋。”
落英当仁不让,挺着丰满的胸脯看着王保道:“你,你,你,说的就是你,你个眼瞎耳聋的,说的那个人叫王保。”
王保刚刚在人群里大声吆喝自己的名字,因此落英听了个清楚,此时斗起嘴来,直接脱口而出,把王保憋的死去活来。
想骂回去,又不知道对方叫什么,不骂吧,他王保纵横登州多年,祖传三辈都是登州街上有名的地痞流氓,自己那个早亡的母亲,更是有着登州第一悍妇的美名。
背负着这样的家族荣耀,王保如何能够吃如此大亏。
“你这小丫头片子,看不出来,口上的功夫还挺利索,大爷今天有贵客要陪,不和你一般见识。”王保想来想去,和旁人对骂,对方知道你的名字,你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那是最吃亏的,根本没有赢得可能,最好的办法就是呛她一句,闭口不言。
落英终究是小姑娘,没听出王保这句话低俗之处,得意的道:“那可是,本姑娘可是出了名的伶牙利嘴。”
王保还想说话,被梁俊喝止道:“与小姑娘家斗嘴,算什么本事。”
“是。”王保对梁俊这个刚认的兄弟是服气的五体投地,听他这样一说,连忙赔笑道:“不与小姑娘一般见识,殷兄弟,你给我说,到底是白碗还是黑碗,我只信你。”
“两个碗都没有。”
“什么?”铁牛、王保连带着小丫头落英异口同声道。
那女子听了,微微点头,心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怎么会没有呢?若是都没有,你是怎么赢得。”落英插嘴道。
王保面色不愉,也不正眼看她,道:“我们这帮老少爷们说话,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插什么嘴。”
“哼,稀罕么?”落英白了他一眼,满脸不屑,道:“又不是和你说话。”
梁俊看了看四周,铁牛道:“殷大哥,你找什么?”
“丢人了,三猪呢。”
这边一叫三猪,楼底下有人应声道:“殷爷,您找这位小兄弟?”
店伙计一边说,一边扶着三猪上了楼。
“怎么了这是。”梁俊赶紧上前,只见三猪肚皮鼓鼓囊囊,翻着白眼,嘴角还有白沫,都这时候了,三猪还舍不得嘴角的白沫,下意识的用舌头去舔。
店伙计道:“您这位小兄弟,可是真能吃,就您出去的这会子,他吃了十二只鸡,又吃了十笼屉大包子。”
“三猪,三猪。”梁俊也是头疼:“你瞅你这没出息的样,吃个饭还能吃昏了,三猪,三猪。”
一边说一边扇了扇三猪的脸,三猪迷迷糊糊睁开眼看着梁俊,乐呵起来,刚一伸手,又昏了过去。
“这可怎么弄。”梁俊也愁了,头一次见这种情况。
见三猪这会子,有出气没进气的,心里也有些慌。
这群人正着急着,旁边的落英走了过来,递过来一个青色的瓷瓶,道:“这位公子,我家夫人让我将此物交给你。”
梁俊寻思这正忙着呢,捣什么乱啊,客气的接了过来。
落英道:“我家夫人说,此乃积食所致,若是不尽快吐出,只怕会闹出人命。”
梁俊听了,冲着那女子行了一礼,明白过来其中原因,上前一把抗起三猪,就要往楼下走。
这一颠簸,三猪难受,肚子里的东西往上面倒腾,但是却被他下意识的又咽回去。
梁俊将他扛到后院茅房旁,拿出瓷瓶,寻思这玩意怎么用,是口服还是外敷,一打开,嚯,刺鼻子的腥臭味传来。
“哇。”梁俊将瓶子放在三猪鼻子下面,三猪脸色一青,整个人就不行了。
等到处理好三猪,再回到二楼时,刚刚赠药的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她那个随身的丫头和铁牛几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三爷。”梁俊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刘三刀,刘三刀起身回礼道:“都是自己兄弟,不必这般客气。”
“敢问姑娘,不知你家小姐何在?”梁俊一上来就注意到了那个女子,着实是让梁俊惊艳了一把,只是碍于人多,不好意思正大光明的看。
落英头一歪,看着梁俊道:“小姐?我们家没有小姐啊。”
梁俊不知道咋回答,落英像是恍然大悟一样,道:“啊,你说我们家夫人啊,夫人说身体不适,回客栈了,让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梁俊指了指自己,不知道那女子让这小丫头等自己干嘛,那瓶药已经用完了,难不成是等着要钱的。
不应该啊,小说中没有这种世俗的套路啊。
“多谢两位相助。”算了,要钱就要钱吧,梁俊从怀里仅剩的一吊钱,落英噗嗤一笑,看的铁牛整个人都呆住了。
“要你的钱做什么?”落英推辞道:“我家夫人说,公子是个讲究人,必然是要道谢的,因此让我在这里等着。”
梁俊听了,赶紧道谢,小丫头满心欢喜的受了,道:“殷公子,我姓楚,叫楚落英。”
她这一说完,刘三刀一愣,梁俊也没有在意,客气的邀请楚落英坐下。
楚落英也不客气,坐了下来看着梁俊道:“殷公子,小丫头可以在这里坐着么?”
梁俊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点了点头:“楚姑娘,自然是可以在这里坐着的。”
话音刚落,楚落英兴奋的冲着王保做了个鬼脸,把王保气的说不出话来。
楚落英见王保有气没处撒的样,十分的欢喜,站起身来,将袖子撸起,露出雪白的手臂,像是一个得胜的将军一般看着王保:“怎么样,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王保歪着头不去看她,楚落英也不在意,道:“我还以为是个汉子,原来也是个娘们,呸。”
此言一出,梁俊像是看怪物看着出落英,什么情况这事,怎么了这是?
刚刚喝酒了不成?怎么这口气像是臭流氓附身了?
刘三刀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对楚落英的表现十分不意外。
“谁是娘们了。”王保被他一激,转过来呛呛道。
楚落英小小的姑娘一听,咯咯直笑,道:“你若是真汉子,敢不敢和我赌一赌。”
王保一听赌,眼睛一亮,这是自己的老本行啊,还能怕你这个。
“赌什么的吧。”
“赌酒。”楚落英胸脯一挺,看着王保道。
铁牛就坐在她旁边,鼻子里闻着小姑娘身上的幽香,眼前高耸耸一片,直接就不行了,鲜血顺着鼻子就往下流,这会子谁也没注意到,铁牛捂着脸钻了桌子底下。
“就你。”王保一脸的不屑。
楚落英道:“敢不敢吧。”
“来啊,怕你不成?”王保的家教里就没有好男不和女斗这句话,见楚落英咄咄逼人,能忍得了你这个?
“好!”楚落英一拍桌子,朗声道:“小二!上酒!”
第二十二章 南楚(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九更)
梁俊吓了一跳,这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彪悍。
楚落英一叫完,店伙计应声上来了。
“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都上来。”王保也是光棍,怎么可能在楚落英面前掉了份,虽然也被这小姑娘虎劲吓一跳,只是一愣,马上就回过神来。
梁俊也不去管他俩,坐在刘三刀身边,倒了杯水,笑道:“三爷,认得这位姑娘,或者那位夫人?”
刘三刀二十多岁,却满脸的沧桑,看着梁俊问他,笑道:“不认得,却知道有这么号人物。”
他端起茶来,道了谢,接着道:“若是我猜的不错,这位姑娘应该是来自南楚。”
南楚?梁俊想了想这个名字,忽而恍然大悟,记起来之前在本朝史书中的事,这南楚就是四川,只不过在这个朝代却叫做南楚。
“殷大哥,南楚在哪里?”铁牛不知从哪里弄来了纸,堵住了鼻子,见梁俊二人在说楚落英,心中好奇,凑过来问道。
梁俊见他的样子,笑道:“你个没出息的样,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刘三刀却道:“德贤皇后治世时期,重用女将,当时有一奇女子,叫做楚华英,女扮男装从军作战,累有战功,后来被德贤皇后识破女身,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委以重任。后来楚华英破山蛮于云西,定北凉于海北,益州有贼寇起事,威及京师,楚华英率三千劲旅,连克十城生擒贼首献于京师,帝后均喜,特封其为镇南公,该益州为山南,命其世代永镇。自此镇南府内女尊男卑,世代继承爵位者皆为长女,现在的镇南公叫做楚秋九。”
梁俊也是听的啧啧称奇,他在书中所看,这段事史书上一笔带过,刘三刀走南闯北,虽然靠着手上的功夫吃饭,但是这种买卖,三分真功夫,七分嘴上活,刘三刀乃是其中高手,此时说起这事来,比之梁俊说书分毫不差,听的铁牛是如痴如醉。
“后来呢。”铁牛接嘴道。
“后来新帝登基,唯恐我楚家功高震主,找了个由头,将我家国公赐死,哼。”楚落英手持一坛酒,脸面上露着红晕,煞是可爱,又把铁牛看呆了。
再看一旁桌上的王保,早就喝的不省人事,趴在桌上喃喃自语。
“原来还有这种事。”梁俊在史书上可是没有看到任何关于楚华英被赐死的信息,刘三刀这样一说,再看楚落英小小的姑娘却似个男子,梁俊也就不以为奇了。
“殷大哥,我且问你。”小丫头脸上露着红晕,一说话满嘴的酒气,却不难闻,她靠近梁俊身边,大大咧咧的问道:“殷大哥,你说,你是怎么蒙着脸就能知道这位大哥球在哪个碗里的?”
楚落英晕晕乎乎就要往梁俊身上靠,梁俊赶紧把铁牛拉过来,挡在二人中间,笑道:“这是刘三爷吃饭的家伙,我若是说了,岂不是砸人饭碗?”
刘三刀跟着笑道:“我与殷兄弟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既然这位姑娘好奇,说了也无妨,大不了以后我都不来登州就是。”
梁俊听他这样一说,心中一动,有心将他招揽到山寨中,见他说的真诚,道:“也罢,说来也简单。”
见他这样一说,楚落英整个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耳朵上,手不由自主的揽住了铁牛的手臂,直把铁牛紧张的整个人像是僵尸一样,一动也不敢动。
手臂上感受到两团柔软,鼻子里暗潮汹涌,铁牛感觉自己的裤裆湿了。
没人理会铁牛的心理小世界,梁俊道:“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刘三爷这一绝技,那是外行靠眼神,内行靠算术。”
“算学之法么?”楚落英好奇道。
梁俊点了点头,道:“刘三爷的技法炉火纯青,只怕世间能看破的寥寥可数。”
刘三刀听到这,颇为自豪道:“小人自艺成以来,行走江湖十年,未曾有人看破。”
“快说,快说,怎么靠着算学之法就能知道球在哪里?”楚落英催促道。
梁俊身子往刘三刀旁边靠了靠,道:“不是通过算学之法知道球在哪里,而是通过算学之法让三爷把球放在哪里。”
“我,我听不懂。”楚落英憨厚的一笑。
“三爷作庄是为了什么?”梁俊耐着性子解释道。
“当然是为了赚钱。”楚落英皱着秀眉么,看着梁俊,道:“我最开始还以为你们俩是作套呢。”
梁俊哈哈一笑,道:“绝对不是,我与三爷也是第一次见面。”又道:“既然三爷是为了赚钱,那么自然是不能让赔率大的中,但又不能不让人中,若是老是让赔率大的中,他就亏,若是老不让人中,就没人愿意下注,所以这个时候,我就来作那个让三爷出钱最少的人。”
刘三刀点头道:“没错,如此来说,若说咱们俩作局,也算得上是,只不过是心照不宣。”
楚落英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没听懂。”
梁俊一愣,向着刘三刀伸手道:“三爷,咱们给她掩饰一下,如何?”
刘三刀知道南楚楚家的势力,他行走江湖,素来是能结交人从来不得罪,能与楚家攀上关系,说不准哪天就能帮自己的大忙,眼前这人虽然是个丫头,但是看她穿着行事,也绝非一般的丫头,梁俊这样一说,他爽快的答应了。
从随身的包裹中拿出黑碗和白碗,放在了桌上,又拿出了三个小球,随手这么一抖,三个小球全都不见了。
“你来猜,在哪里。”梁俊看着楚落英道。
楚落英平生第一次赌博,心里紧张,趁着酒劲,搂着铁牛的胳膊更紧了,铁牛此时心静如佛,耳聪目明,这辈子都没有这样轻灵过,好像自己随时都要羽化飞升。
“我猜三个球都在黑,白碗,白碗里。”楚落英想了想,指着白碗道。
梁俊拿出五十文钱,放在桌上三文,道:“那就算是白碗三球,三文赌注。”
楚落英连连点头,梁俊用手怼了怼即将要飞升的铁牛,道:“你也押一下,眼神好的。”
铁牛回过神,看着梁俊道:“殷大哥,我怎么觉得碗下面没有球呢?”
啪的一巴掌,铁牛脑袋上挨了一下。
“你这会怎么那么明白了,刚刚怎么让鬼迷了心窍了?”梁俊恨铁不成钢,看着铁牛就来气:“让你押,你就押,哪里来那么多废话。”
“奥奥奥。”铁牛连连点头,道:“我,我也押白球三碗。”
“你怎么不押八碗呢,把你厉害的还三碗。”梁俊见他不争气的样,又想抬手,铁牛难得正色道:“殷大哥,你多少给我点面子。”
梁俊一愣,反应过来,心中乐呵,呦呵,难得啊,铁牛这混小子居然还开窍了,知道要脸了,见楚落英还没有意识到抱着铁牛,明白过来。
“成,那铁牛,我替你押。”说着取出四十文放在了白碗一球上。
“然后呢?”楚落英追问道。
梁俊笑道:“现在我也不知道球在哪里,但是,我却知道,如果白碗里有三个球,按照一赔百的赔率...”
不等梁俊说完,王保不知怎么醒了过来,突然插嘴道:“那就是三百文钱。”
他一边说,一边两眼冒光的向着这边的桌子,摇摇晃晃的走来,整个人像是磕了药一样,诡异的精神。
“而白碗一球是赔五的赔率,押上了四十文,那就是二百文钱,也就是说,这个时候想赢钱,就得押白碗二球,白碗二球是赔十的赔率,押的本赢了不能超过二百文,也就是本钱不能抵于二十文!”
王保精通各种赌术,又有祖传的赌博功夫在身,按理来说不应该着了找个道,只是当局者迷,他最开始就只觉得这是个考验眼神的把戏,全然没有往这方面想,此时梁俊一点,他马上明白过来。
楚落英想了想,也是恍然大悟,道:“哎呀,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如果殷大哥押白碗二球超过二十文,那么白碗里就只有一个球,刘三爷才能赚到最多的钱。”
梁俊见他明白,将两个碗翻开,碗下面空无一物,刘三刀一伸手,只见左右手里各有三个球。
“理是这个理,但是如果出去的钱超过其他押的本钱,刘三爷就会另想办法了。”梁俊哈哈一笑,铁牛此时才明白,原来是这样,心中对梁俊更加的尊重,只觉得这个殷大哥实在是神秘莫测。
刘三刀摇头笑道:“我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世间何人不贪?都想着一下子就翻身,又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才能让我辈有口饭吃。”
楚落英憨厚一笑,道:“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正说着,店伙计端着酒菜上来,梁俊接过来,拿起酒,给刘三刀倒满了,又给楚落英倒上,王保吵着也要,被楚落英一脚踢开。
刘三刀端着酒,笑着点头道:“南楚女子,果然名不虚传。”
第二十三章 天下英雄大会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梁俊喝的也有点上头,刘三刀也是常在江湖走的人,说话做事让人舒畅。
“不知楚姑娘从南楚到登州,所谓何事。”梁俊是个自来熟,见铁牛对楚落英很中意,也顾不上什么交浅言深的忌讳,张嘴就问。
他这么一问,刘三刀也是好奇,镇南公府中的人一向少在外面走动,今日能在登州见到两个,绝对不是意外。
楚落英终究是小姑娘,又不常出门,自家夫人一不在身边,就恢复了彪悍的性格,与梁俊等人喝的嗨了,自然是有问必答。
“还不是来参加什么天下英雄大会。”楚落英没好气的道,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天下英雄大会?那么臭屁的名字么?
“这是个什么会,我怎么没听说过。”梁俊海盗头子性格上身,抹了抹嘴,笑道:“我都没听说过,算什么天下英雄大会?”
“谁说不是,是什么劳什子太平教给我家国公发的请帖,说是下个月要在什么白虎山举行天下英雄大会,共商大事,我和夫人一路快马,今日才到登州。”楚落英一说完,梁俊晃了晃有些发蒙的脑袋,道:“什么山?”
“白,虎,山!”楚落英一字一顿道。
白虎山!不就是今个早上遇到的那个曹破山的寨子么。
梁俊瞬间醒了酒,难不成那个曹破山上寨子见大当家就是为了这个?
“下月初几?”
楚落英皱了皱眉,回想着,道:“下月初五吧,好像是初五。”
梁俊心中盘算:“南楚远在千里,太平教尚且派人去请,只怕这中间必有名堂,莫非这张角真是要现在造反不成?”
转念又想:“路远的通知早,路近的通知的晚,虽然说是下月初五,现在已经是月底了,距离下月初五,也就不到十天,从凌云寨到白虎寨,光是路途就需要两日,这张角显然掐好了点,根本不给参会人互相商讨的时间,他这是要干什么?”
一想到这,梁俊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思,刘三刀见他面色不快,关心道:“殷兄弟,怎么了?”
刘三刀自幼孤苦伶仃,后来拜师学艺,那授业师傅对他也不是很好,只是收钱授业,刘三刀一边做奴仆一边学本事,吃了许多苦楚,行走江湖多年,他虽然有心结交江湖上的豪杰,但大多数人都以他出身低微看不起他。
今日梁俊虽然破了他的戏法,但是此番相处下来,却觉得梁俊这人待人接物没有丝毫看不上自己的心思。
又见他模样行为绝非等闲之辈,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梁俊虽说不上是他知己,但能坦诚对自己,已让刘三刀颇为欣慰。
梁俊回过神来,见刘三刀面露关怀之色,心中也是一暖,心道:“我自打穿越而来,皇宫之中真心对我这少,皇帝老子八成早就有了罢黜太子的心,其他皇子也都视我为眼中钉子,梁定昌待我好,也只是为了从龙之功,德喜敬畏我,只怕也是身不由己,连苏柔这小姑娘,也是诓骗我来凉州。”
心中不由的有些心灰意冷,只觉得自己前世一个人孤身卧底海盗,纵然有一帮倾心拜自己为大哥的小弟,但是却不能对他们以诚相待,如今到了这里,老天给自己一次重活的机会,却还得隐瞒着身世,对魏都和文渊两个结义兄弟,用的是前世之名,三人那日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与他们一起死的也是殷诚,不是自己梁俊。
现如今遇到刘三刀,两人说话投机,成不了知己,做个好朋友还是可以,但是做了好朋友,却不能将自己真名相告,那哪里是交朋友的做法。
梁俊唉声叹气,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为何生生世世,做人做事都是独自一人?
刘三刀见他这般模样,虽然不知道梁俊为何如此,却也能感同身受,道:“殷兄弟,你我萍水相逢,相谈甚欢,能与你相识,乃是我刘三刀的福分。”
梁俊也道:“能认识刘兄,也是在下的福分。”
刘三道接着道:“既然话说到这里,殷兄弟有什么烦心事,一并说了,我刘三刀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行走江湖多年,也多少有些见地,你说来,咱们大家伙商议商议,也比你一人憋在肚子里强上很多。”
“但不知刘兄日后有何打算?”梁俊见他说的真诚,心道刘三到乃是老江湖,自然知道人心险恶一说,自己与他不打不相识,虽然投机却是第一次见面,他这样一个处事谨慎小心之人尚且能说出这话,自己又何必自怨自艾,只需得与他们亲心相交,日后有机会再表明身份,若到时候他们不生份,那此是真心的好朋友。
若是到时候他们生分了怎么办?梁俊想到此,心中一狠,大不了这鸟太子老子不做了。
刘三刀见他突然问这句话,倒是有些猝不及防,道:“我本就是四海为家,走到哪里算哪里,没有什么打算。”
梁俊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真心结交他,听到这句话,开口道:“不如刘兄可来在下这里,就怕委屈了刘兄。”
刘三刀也是一愣,苦笑道:“我一个落魄户,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
这话一说,双方也都明白,刘三刀也动过安定的心思,只是这四海虽大,真心待自己的少,能够相谈甚欢的更少。
这些年来,从未有人看破自己的戏法,让刘三刀心中颇为自豪,时间长了,不免有些孤芳自赏,自己出身虽然低微,但是能够让自己看上眼的却不多,梁俊一见面就识破自己的机关,紧接着二人配合又十分默契,虽然最后赢了自己,刘三刀也是高兴,竟与梁俊有些惺惺相惜。
梁俊道:“实不相瞒,在下做的是无本的买卖,刘兄终究是清白人,若是到了我这里,只怕刘兄从此清白是路人。”
楚落英好奇道:“没了清白?莫不成殷大哥是开青楼妓馆的?”
刘三刀听了哈哈大笑,楚落英不懂,他如何不知道这没了清白是什么意思?梁俊无非就是拦路的强盗,走壁的小偷,看他样子,决然不是让人不齿的梁上君子,那必然就是落草为寇的强盗了。
“殷兄弟此话差矣,如今朝廷无道,民不聊生,哪里还有清白之人?刘某行走江湖,见多了官逼民反,多少豪杰无奈落草为寇,占山为王?你当我是清白良民,官家可是不把我当良人,前几日我曾听人说,那南高州内,你就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哪天惹得官家不高兴,将你捉去,把头砍了,随便安个罪名,报到朝廷上,那就是一笔赏钱,这样的良民做了又何意义?”
刘三刀说到这里,恨的牙根痒痒,端起酒来,一饮而尽。
“竟有这等事?”梁俊吃了一惊,杀良冒功之事,自己曾在前世某本小说中见过,说是明朝还是哪朝,官兵借百姓头颅一用,万没想到大炎朝竟也有这种事。
刘三刀道:“可不是,那南高太守高凤,将逃荒的难民聚拢起来,说是要开仓赈灾,实际上是关起来,隔三差五就去杀一批百姓,说是造反的贼子,报到朝廷上,领功请赏,他们官是越做越大,钱是越来越多,哪里管咱们平头百姓死活。”
他说的气愤,楚落英听了银牙暗咬,道:“这样的狗官,该杀!”
“没错,该杀!”刘三刀一拍桌子,道:“这种世道,殷兄弟,哪里还有什么清白不清白,就是落草为寇,刘某人也愿意跟你去,但不知殷兄弟是哪个寨子?”
梁俊见他问起,正要说话,铁牛豪气万丈,拍着胸脯道:“俺们是凌云寨的。”
此言一出,不光刘三刀和楚落英,连王保也醒了,一个个面露惊喜,道:“贵寨寨主可是李大当家的?”
铁牛见楚落英眼露精光,十分的得意,道:“俺们家大当家的确实姓李。”
“可是人称冷面俏凤凰的李大当家?”楚落英声音高起来,铁牛满脸的自豪,像是在说他一样,坚定的点了点头。
谁他niang的给自己媳妇起了个那么破的匪号,梁俊一听,整个人鼻子都气歪了,太没文化了,冷面俏凤凰,这样的匪号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哪里有自己混江白条小郎君霸气。
“殷兄弟果然非彼常人,居然是在李大当家的寨下。”刘三刀一改稳重的性子,站起身来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在下久慕李大当家的威名,一直想去投奔,只可惜无人引荐,因此无缘得见,如今殷兄弟当面,此非天赐良机,没得说,刘某从此便是凌云寨的人了。”说着就要下拜。
一旁的王保也跟着要拜,口中道:“我,我也一样。”
梁俊将他二人扶起来,一旁的楚落英道:“我虽然久在南楚,但是也常听人说,天下绿林中有一女子,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丝毫不比男人差,我们家公爷常说,世间若是有人比她强,也只有凌云寨大当家的,这次我和夫人来这什么鸟大会,就是奔着李大当家的来的,那报信的说,此会乃是李大当家的也会去,要不然我们才懒得掺合这趟浑水。”
三人说着,兴奋无比,梁俊看蒙了,这他niang的,自己刚刚还在想怎么让刘三刀入伙,哪里知道一报上自己媳妇的名号,这刘三刀当即就拜,看样子像是他占了很大的便宜一样。
捎带着还送了个王保,这上哪说理去。
只是这自己媳妇二字,梁俊也只敢心里念叨念叨,毕竟看着这架势,若是嘴上说出,刘三刀和王保估计得和自己反目成仇,口中还得骂上一句,你殷诚狗一样的东西,也配的上大当家那样神仙一样的人物?
不成,看来造肥皂,晒盐得尽早干了,梁俊暗下决心,非得做出一番事业,让这帮子人心服口服不可。
第二十四章 辛亏梁俊没回去
太极宫内
自打皇帝设置了军机处,梁三爷就再也没有上过朝了,这让左相方护有些担忧。
大炎朝如今是什么样子,没有人再比他这个宰相更加明白。
说是内忧外患这都算好的,整个大炎朝已经像是被风干的参天大树,只等着一个火星子,瞬间就烧成熊熊大火。
而且内忧又与众不同,前朝到了这种地步,往往是奸臣当道,无能之辈身居高位,但大炎朝却恰恰相反,整个朝堂之上,方护一眼望去,全都是精明强干之辈。
左边的一众皇子外加一帮子皇亲国戚,哪一个不是治国之才,国士之智?
右边的一众文武群臣,哪一个不是不是满腹经纶,安邦定国之人?
可是人心散了,队伍就难带了。
饶是方护两世位极人臣,看着这个班底,也不由得犯了愁。
这帮人该怎么才能聚到一起呢?方护很头疼,站在右边首位沉思。
“难不成程尚书是要行伊霍之事么?”也不知道今天这帮子人又在吵些什么,御史台的一个御史言官扯着嗓门高喊。
方护一愣,脸色有些不好看。
“伊霍之事,是为何事?”
那御史言官正和程经吵的面红耳赤,梁三爷不在朝堂上,每日上朝,众人也都是走个过场,朝议由方护主持,有奏本或者大事,都是方护整理了,等下了朝,在军机处处理。
梁三爷在朝的时候,这帮子御史说话尚且大胆的很,此时梁三爷不在,说起话更是肆无忌惮。
他这边说的正嗨,冷不丁的听到方护说话了,一愣。
往日里方护都是一言不发,收好了奏本,下了朝就走,今日突然说这话,让这御史不知什么情况。
但是方护问了,一来他是群臣之首,二来又是首席军机大臣,这御史不敢不回。
只得恭敬道:“启禀相爷,下官要弹劾程经程尚书谋反之心。”
此言一出,众人倒是有些意外,这帮子言官仗着太祖有祖制,非谋反不可治罪,向来是一张大嘴巴,今日说这个尸位素餐,明日说那个有不臣之心,不过如此正大光明的说别人谋反,这还是头一次。
梁羽坐在一旁,端着茶水不说话,梁植听到这话,也只是眯着眼睛看了看,看清楚是谁之后,又把眼睛闭上。
“赵御史,伊霍之事所谓何事?”方护声音很严肃,让那御史心里咯噔一声,其他人也都感觉有些意外,老相爷这是咋了?
御史言官要弹劾户部尚书有谋反之心,这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但是无论如何方护作为朝仪主持者,按理都应该问一问,怎么放着这种事不管,却揪着这御史一句话不放。
那御史也是个倔性子,道:“回相爷,这伊霍之事,自然是说程尚书有不臣之心,打算效仿商朝伊尹与西汉霍光,行那不臣之事。”
这御史言官向来什么都敢说,梁三爷也见识过这帮子倔驴的性子,上次就因为废太子,结果撞死了一个,引得整个御史台的人闹开了锅,梁三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安抚好。
方护也知道这帮御史的性子,但是此时火上了脑子,看着那赵御史道:“这伊尹与霍光均是中兴之臣,古来先贤,如何有不臣之心?”
赵御史一听方护这样说,也顾不上什么上官下臣之别,正色道:“方军机,那伊尹以辅臣之势囚君父太甲于桐宫,霍光以权臣之威废刘贺而立宣帝刘病已,又如何能是为中兴之臣,又如何能称得上古来先贤?”
方护道:“孟子云,汤之于伊尹,学焉而后臣之,故不劳而王。霍光废无道立有道,此二人治下,皆是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四海升平,万邦来朝,如何称不上先贤?”
赵御史道:“军机之言,下官以为不然,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孔圣人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满朝皆为伊尹霍光之徒,但不知这天下又有多少王莽、董卓、曹操之辈,若是朝堂之上皆是虎狼之辈,那时朝廷动荡,百姓无主,又何谈安居乐业,又何谈四海升平?下官斗胆问一句,方军机为臣之道,是以伊尹、霍光之效,还是以王董曹操之流?”
他这一番话说的方护是面色大变,素来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赵御史身为言官,在朝堂之上可以疯狗一样,肆无忌惮,但是方护作为百官之首,素有清名,如何能和他做这些口舌之争。
这御史台的人,只因为方护没有将他们的头头御史中丞苏信纳入军机处内,一直对方护颇有意见,此时发难,自然是有些泄愤之意。
其他御史一见,个个捋须而笑,心里为赵御史点赞。
方护手下官员见自己大佬受辱,有心出头,正要组织语言怼回去,却听大殿之内有人大声道。
“放肆!”
众人望去,见是兵部尚书韩励,心中纳闷,这姓赵的和方相爷撕逼,韩励这兵部尚书既不是御史一派,也不是方护门人,怎么突然横插一杠子。
“你一个小小御史,目无上官,如何敢在这大殿之上大放厥词?”韩励怒目而视,他本是将门之后,年轻时在边关屡立战功,后被调入京师,一路升迁,靠着军功和祖上功劳,三十五做到了兵部尚书的高位,在大炎朝中,虽算不上头一份,但是却也足够让人钦佩。
赵御史是个人来疯,若是没人理会他,他说一会,自己没兴趣了,也就算了,但是越是有人搭理,他越是兴奋,搭理的人越多,越是杠精。
“太祖有遗诏,御史言官,非谋逆不可治罪,今圣人英武,又授予我等风闻奏事之权,方军机贵为百官之首,在朝堂之上,鼓吹伊霍之流,下官如何说不得?”赵御史昂首挺胸,义正言辞,一副不可惶惶侵犯之模样,反正是明车明炮的干了,口中也不叫相爷,直接叫上了方军机。
这军机大臣名字挺起来是很响亮,但却是没有品阶的,他这种场合叫方军机,显然是不给方护面子。
韩励道:“扶大厦将倾于危难之间,延汉室江山数十载国运,若无曹操,不知汉末几人称帝,几人称王,又不知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怎么到了赵御史嘴里,这等忠君为国之臣反而成了叛逆之人?你张嘴子曰,闭嘴诗云,先贤尚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难道为国为民,在赵御史眼中,就不是为官之道么。”
赵御史哈哈大笑,道:“曹操胁天子以令诸侯,如何能够称得上为国为民,韩尚书此言,只怕也是不实!”
韩励冷声一笑,道:“桓灵在位,汉统衰落,外戚干政,阉宦为祸。先后黄巾,后有董卓,劫持汉帝,残暴苍生,社稷有累卵之危,生灵有倒悬之急。天下诸侯心无汉室,为一己之私裂土封疆,致使天下苍生流民失所,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广屯粮草,拥兵自立,目无君父,心无社稷,麾下之吏皆为敲骨吸髓之辈,治下之民皆成凶虎饿狼之食。曹操以一人之力,先破黄巾,再谋董卓。散尽万贯家财,招募仁者志士,奉迎汉帝,攘除群逆,克复辽东,威震华夏,一统中原,屯垦戍边。使汉室不为诸侯轻贱,百姓不为异族侵犯。此等忠臣,在赵御史口中,如何就是大奸大恶之辈?”
赵御史听了,连连拍掌,道:“赵恒原本以为,韩尚书乃是将门之后,万没想竟能说出此等高论,若非熟读史书之人,听了韩尚书此言,只怕也将曹操当做忠臣良将,韩尚书所言,在下官看来,无异于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曹操名为汉相,实为汉贼,借汉室之威,行君王之事,纵然征讨蛮夷,收复辽东,此本为臣子份内之事,虽有功劳,又如何能够胁迫天子,加封九锡?韩尚书,你也曾牧野边关,放马蛮山,难不成你也要加封九锡,裂土封王么?”
韩励不以为然,冷声一哼,赵御史接着道:“朝堂诸公均是饱读诗书之人,这史书之上,君弱臣强,私加九锡者都是何人?先是王莽,后有曹操,曹魏篡汉之后,又有司马昭觊觎神器,这三人,哪一个不是乱臣贼子,哪一个不是狼子野心,哪一个不是为当时天下人人得而诛之,后世人人闻之唾弃之人?依我看来,这曹操更比霍光无耻,王莽更比曹操无耻之尤!”
“住嘴!”赵御史说完,朝堂之上三人异口同声斥道。
赵恒反而一愣,见除了方护和韩励,吏部尚书左典怎么还跟着骂起自己来了?
招他惹他了?
自己骂霍光和曹操,是指桑骂槐,谁让方护和韩励为这俩奸臣开脱,
这吏部尚书左典突然插什么嘴,自己又没有说他。
众人也都是疑惑,这赵恒骂霍光和曹操,明显是影射方护和韩励,左典一直没有说话,怎么还跟着一起喷赵恒。
吏部尚书左典见众人都来看他,面色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一声,看着赵恒道:“赵御史说曹操就说曹操,说霍光就说霍光,最后扯王莽做什么?”
赵恒刚想说话,一旁一直吃瓜修仙的七皇子梁植突然睁开眼道:“怎么,方相推崇霍光,韩尚书又为曹操说话,难不成左尚书是以王莽为榜样么?”
此言一出,左典面色十分难看,看着梁植道:“七皇子,不知此话怎么讲。”
梁植大袖一挥,站了起来,看了朝堂上下,道:“依着本王看,赵御史说的话,也是有些道理,咱们大炎朝的朝堂上,确实多了些不臣之气,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诸位都是我大炎的肱骨之臣,这大炎的江山,还得靠着诸位辛苦,这些口舌之争,无济于事,不如就此作罢。”
赵御史道:“七皇子说的极是,这谁心怀圣人,谁身藏祸心,时间长了,自然知道。但是这程尚书之心,已是路人皆知,若是放任不管,只怕百官心中也不服气。”
程经一愣,怎么又扯到自己身上来了,这姓赵的是属狗的么?
自己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跳到岸上看他们在这撕逼,怎么撕着撕着就撕到自己身上来了。
第二十五章 党派林立
“放肆!”紫宸殿新设的御书房里,梁三爷拍着桌子,怒气冲冲的大发雷霆。
下面跪着的小太监战战兢兢,瘦小身子像是狂风暴雨中的一片孤舟,难以承受这帝王怒火。
许久,梁三爷才安静下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冷冷道:“接着说。”
那小太监应了一声,不敢颤抖,强捏着大腿让语气正常起来:“是陛下,赵御史接着说,曹操比霍光无耻,王莽又比曹操无耻。”
听到此话,梁三爷面色有些缓和,拿起一本书来,道:“这个赵恒,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奴才。”
小太监连连点头,道:“陛下英明,陛下英明。”
梁三爷虽然不在大殿之内,却暗中派了几名太监在殿中监视。
殿中人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有专门一一记录。
同时有五个小太监轮番过来给自己复述。
在听到赵恒要弹劾程经谋反,梁三爷笑而不语,对这帮子御史是又无奈又觉得可爱。
自从意识到此时炎朝局势之后,梁三爷就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世界?
梁三爷内心里,这种问题不断翻来覆去的涌现,好奇下面还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无论如何,自己也决不能坐以待毙。
哪怕他这些个儿子身体里,和自己一样也都藏着另外的灵魂。
两世为帝的信心,让梁三爷决定要和自己儿子们斗上一斗。
打定了这个主意,梁三爷不再和他们见面。
要隐到暗处,才能有主动权。
哪怕是皇帝,在现在炎朝政治格局之下,好像也并没有像前世一样的权力。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德贤皇后。
对于这个前世历史上从来没有的人物,梁三爷很是好奇。
在翻阅了一些旁人无法接触的史书之后,梁三爷对这个女子有了新认识。
德贤皇后可以说就是这个直接上没有登基的武则天。
在某些方面做的甚至比前世武则天更加出色。
她之所以没有登基,成为这个世上第一个女皇帝。
是因为限制皇权,就是从她开始和力主的。
更让梁三爷钦佩的是,她制约皇权的一系列举措实施之后,第一个限制的就是她自己的权力。
这也是导致德贤皇后无法更近一步的原因。
时至今日,当年某些制约已经没有了,比如丞相分为左右相。
但是对于习惯大权独揽的梁三爷来说,还是十分不爽快。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手中无权,就算对面不是李世民,而是一无名小卒,自己也无法将他如何。
好在自己这个皇帝不能为所欲为,其他人比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从广义上来看,皇帝终究还是各方势力中权力最大的。
“七皇子念了首诗。”小太监见皇帝显然沉思,半晌才低声说道。
梁三爷回过神:“奥,什么诗?”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小太监拿着手中的纸条低声念道。
梁三爷心思:“这是白居易的诗,梁植如此不加遮掩,真以为朕不敢杀人么?”
“拿来让朕看看。”梁三爷又左右思量了一番,梁植现在是手握锦衣卫,朝中不少大臣均拜在他门下,自己还真杀不了他。
梁三爷一想到这个门人制度就恨的牙痒痒。
这是德贤皇后当年为了限制皇权,平衡相权颁布的一项措施。
据史料记载,当时德贤皇后的原话说,朋党之争历朝历代都不可避免,与其粉饰遮掩,不如摆在台面上,正大光明的斗,于朝廷于百姓于皇帝也都是好事。
谁的本事大,谁在朝中就有资格说话,谁在民间就受百姓拥护。
这制度颁布之后,倒是利大于弊,毕竟哪一朝哪一代没有党争,此制度只不过是让党争浮出水面。
加上本朝太子更迭速度太快,导致大炎朝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哪一派能够一家独大,甚至两个派系分庭抗礼的都没有。
最多最多就是朝堂之上三国鼎立。
这种百官公开自己党派,加上党派众多,反而让百姓比以前好过一些。
比如一县之内,县太爷是梁羽门下,那么县尉往往就是方护或者其他人的门人。
你县太爷敢贪污受贿,你敢草菅人命?好,我这就一封密信告到自家皇子那里去,直达天听,让皇帝罢了你的官,让你上面的主子在朝堂上跟着丢人。
刚开始施行,确实有很多的好处,吏治也清明了,朝堂之上良性竞争,百姓安居乐业,均道德贤皇后的好。
时间一长,这种门党之分也成了一种所有人都认可的制度。
此时朝堂之上,太子梁俊是一派,派系下人不多,军事力量只有京师内,手下千人左右的梁定昌一个。
还有远在边关,与梁俊从小玩到大的镇国公之子赵青山手下的三万边关悍卒。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一兵一卒能够是太子调遣的动的了。
而此时的梁俊,连自己还有边关这支军马都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要是想造反,满打满就只有梁定昌那一千多人。
就这一千人有多少是真心跟着自己的,梁定昌都没有个准。
这也是梁俊为啥很头疼的原因:枪杆子里出政权,没有枪杆子,顶着个太子名头有个鸟用?
所有的派系中,梁俊的太子党是最弱的,要兵只有三万多一点。
要权?
满朝中,只有御史台那帮子御史算是拥护太子的,还有存在感不是很大的礼部也是太子一派。
御史台看起来很威风,但是一旦动真格的,兵对兵,将对将,御史台除了喷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战斗力。
也就是说,梁俊手下只有一帮子嘴强王者,和擅长以理服人,以德服人的礼部一帮子文人。
而朝中势力最大的则是左丞方护一派,六皇子梁羽一派,还有远在边关长城的八皇子梁凤皇一派。
八皇子梁凤皇虽然人在边关,但是以兵部尚书韩励为首的将门之后基本上都是以梁凤皇马首是瞻。
左丞方护原本是开国第一功臣方征后人,门下皆是勋贵之后。
大炎朝军中之首名为天下兵马大元帅,一般只在战时由亲王或者皇子担任。
其次为天下兵马大将军,简称大将军,实则就是武将之首,本朝的大将军则是兵部尚书韩励。
大将军之下,又分为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威国将军三职,只是这三将职在左相府体系下,只有出征打仗之时,受了皇帝调令,方才归大将军调遣。
虽说韩励是天下兵马大将军,但是没有皇帝旨意和左相相印,韩励就是光杆司令一个。
镇国将军是六皇子梁羽门人,辅国将军乃是方护的亲信弟子,威国将军则曾在边关长城梁凤皇手下服役两年,被梁凤皇举荐到京师做了威国将军,属于铁杆的八皇子派。
第二十六章 护犊子的御史 (为Mg丶肮灬脏打赏万币加更第十更)
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威国将军这三职之下。
又各自设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将军。
辅东、辅西、辅南、辅北将军。
威东、威西、威南、威北将军。
以为辅翼。
这些个将军旗下又各有八部。
镇国将军八部为忠勇校尉、冠军校尉、镇节校尉、明志校尉、虎勇校尉、骁战校尉、平云校尉、执节校尉、宁羽校尉。
若国内有叛乱,则择八校尉为前锋,司职将军为主帅平叛。
辅国将军旗下八部为德仁校尉、施节校尉、防化校尉、迎德校尉、锦波校尉、平浪校尉、御浪校尉、威武校尉、武威校尉。
主为招募兵勇,训练士卒,铸造军械之用,若军中有官将致仕、战死,官职空缺,亦可举荐贤才以供左丞审选。
威国将军旗下八部为征勇校尉、讨难校尉、狼山校尉、讨蛮校尉、威夷校尉、振武校尉、壮军校尉、敢登校尉、白羽校尉。
若有外敌侵犯,则起八校尉为前锋,司职将军为主帅迎战。
这些军中大大小小的官将,梁俊最开始捋了一天捋的是脑子疼,后来了解之后发现,自己捋也白捋,这些官职有一个算一个,背后不是这个皇子就是那个大佬,
自己这个太子门下,三个国字头将军,十二个方向将军,二十四个校尉,梁俊是一个也没有捞到,全都是别人家的。
对于大炎朝的武官系统,不仅梁俊头疼,梁三爷更头疼。
这些个武将,虽然都是自己手下的兵。
但是基本上没有几个将领是自己见过,也没有几个是自己提拔上来,承了自己恩的。
名义上自己有调动的权力,但真的调动起来非常麻烦不说,到了兵戎相见的时候,也指望不上他们。
还得是靠拱卫自己的那十二卫六万多人。
德贤皇后制定这个系统里的这些个武将,也是没有什么可能造反的,从上到下,上到兵马大将军,下到最底层的士卒,十几个势力,十几个派系,想要造反,先把这些派系清理干净再说。
而能把这些派系清理干净的人,除了皇帝外基本没有别人了,都当了皇帝了,还用得着清理他们造反么。
梁三爷揉了揉发胀的脑子,不去想让人头疼的武将系统,看着跪在下面的小太监问道:“说到哪了?”
“回陛下,赵御史弹劾程尚书谋反。”小太监恭敬的道。
“怎么又说回来?”梁三爷皱了皱眉,这个赵恒很有恒心啊,绕来绕去,绕来绕去又他niang的绕回来了。
“赵恒说了什么?”梁三爷问道。
小太监伏在地上,恭敬道:“回陛下,未曾回报。”
“去,换此时当值之人来。”
“是。”
那小太监噔噔噔出了御书房,到了朝议大殿旁,只见整个大殿里乱成一团。
“哎呦,陈翔,这是怎么了?”那小太监进了大殿,只见赵恒揪着程经的衣服,自己衣衫不整,程经脸上通红,显然是挨了一巴掌。
当值的小太监叫陈翔,见到同僚,上前来,拥着他出了大殿,道:“哎呦你可算来了,赶紧的,我去回禀陛下。”
那小太监连忙点头应声,道:“你快去,快去。”
陈翔提着裤脚一路疾奔,到了御书房,也顾不上君前失仪,踉跄的进了御书房,扑通跪倒在地,道:“陛下,赵御史和程尚书打起来了。”
梁三爷刚想责骂小太监没有礼节,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愣,而后追问道:“怎么打起来了?”
陈翔久在梁三爷面前伺候,自然知道梁三爷的脾气,也不迟疑,道:“赵御史要弹劾程尚书,方大相就说可有罪证。赵御史说程尚书提议军机处,乃是为了架空圣人,名为方便圣人理政,实际是行伊尹之事,囚禁皇帝。”
他说到这,看了看梁三爷的表情,见梁三爷面色古怪,显然是搞不懂赵恒怎么这个逻辑。
当下赶紧解释道:“赵御史说,陛下设置了军机处就再也没有上朝,实际上就是被程尚书囚禁起来了。”陈翔站在一旁,面无表情,表述这段话的时候,语气上没有任何的感情波动。
梁三爷点了点头,道:“听起来很荒谬,但是不无道理,赵武灵王若是有这等臣子,或许霸业可图。”
陈翔听梁三爷这样说,自然是懂得是什么意思。这赵武灵王英明一世,最后被自己的儿子围困在宫殿里三个月,断了断水最后饿死,一代君王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可悲。
陈翔接着道:“程尚书不以为然,只说方大相每日觐见陛下,自己囚禁没囚禁圣人,方大相知道。”
梁三爷点了点头,道:“赵恒怎么说?”
“赵御史说,程尚书既然做了伊尹,那么方大相必然是要做霍光的,方大相听了这话,脸色大变,整个人浑身颤抖,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恐惧。”陈翔一边说一边看着梁三爷。
梁三爷是很不喜欢别人在转述事情的时候加入个人想法的,他见到梁三爷并没有什么反应,胆子大了些,道:“方大相差点跌倒,幸亏六皇子看事情不对,赶紧上前扶住了大相,并斥责赵御史信口雌黄,赵御史说,只有见了陛下,才能证明方大相不是霍光。”
梁三爷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然后在桌上的纸上写了几个字。
“然后呢?”
陈翔接着道:“六皇子殿下就问赵御史,还有其他证据没有,赵御史说,程尚书先学伊尹囚禁陛下,再学霍光,另立新帝。”
“奥?在赵恒眼中,朕就是这样让人随意拿捏的么?”梁三爷冷冷一笑。
陈翔赶紧跪下,道:“陛下恕罪,奴才该死。”
“与你无关,继续说。”梁三爷挥了挥手,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中没有丝毫暖意。
陈翔应了一声,接着道:“赵御史说,程尚书是要废除太子,另立新的储君。六皇子听了,面色不佳,怒斥赵御史,赵御史反而和六皇子对峙起来,只说圣人命程尚书负责查清太子行踪,程尚书虚以委蛇,非但没有去雍州,反而在京师之中参加大皇子的酒宴。”
梁三爷听到谈到梁俊,顿时明白过来,这赵恒说来说去这才是重点。
御史台一直以来都是正统大道的拥护着,而现在大炎朝的太子就是代表了正统大道。
原来是为太子叫委屈了,这帮子御史,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第二十七章 梁三爷很惆怅
“赵御史说,程尚书没有将太子殿下放在心里,太子殿下为朝廷去雍州查大旱一事,被奸人所掠,本就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圣人命程尚书督办此事,程尚书非但不尽心尽责,反而在京城花天酒地,是可忍孰不可忍。”陈翔接着道。
梁三爷听陈翔这样说,心中也是有些担忧,这太子到底去里哪里?难不成真的死了?
这个时候的梁三爷是绝对不希望梁俊死的,不仅不希望他死,反而希望他的太子之位能够更加的稳固。
梁三爷看着桌上纸张上自己记录的东西:
梁俊未知
程经和
梁羽李世民
梁植朱厚
常欣未知
刘胜未知
方护霍光
韩励曹操
左典王莽
赵恒未知
看着纸上的名字,梁三爷轻轻的吹了吹,让刚刚写上的字干的更快一些。
这些人啊,都是和自己有着一样机缘,重活一世的人。
等到确定梁羽就是李世民,梁植就是嘉靖之后,梁三爷感觉到了太子的重要性。
如果太子梁俊还在京师的话,首当其冲面对这两个猛人的,绝对是太子,而不是自己。
现在梁俊去雍州,至今没有什么消息,若是真的死了,梁三爷要独自面对这帮子人,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我就猜到,曹操和霍光都在朝廷之上,果不其然啊,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王莽这个乱臣贼子也在。”梁三爷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啊。
陈翔见梁三爷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要该说下去,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梁三爷看了他一眼,道:“然后呢?”
“然后程尚书就说太子吉人自有天相,自己已经派人多加探访,不日就迎接太子爷回京。”陈翔接着道:“赵御史这个时候不等程尚书再说下去,脱了靴子就扔在了程尚书的脸上,一边扔还一边大叫,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陈翔说的简单,梁三爷却是能想象到大殿之上的那种剑拔弩张。程经身为户部尚书,原本就无党无派,也可以说是皇帝派。
和没有穿越过来的时候。太子梁俊和户部尚书程经关系很好,再加上太子精通算学,每年年底的时候都会帮助程经核算户部账目。
因此,满堂之上,都知道户部这块虽然不是太子门下。
但是户部尚书却和太子走的很近,说不准什么时候程经就成了太子的门下走狗。
御史台的人虽然对国库空虚素来是颇有怨言,但是一来之前的程经确实是不曾贪污受贿,想捉他的把柄捉不到,御史们想弹劾也弹劾不了。
二来,太子和程经关系放在那里,御史台虽然表面上说自己不属于任何一派,但是御史中丞苏信走到哪里,都要告诉所有人:自己是太子的铁杆支持者。
自家老大都是人家的小弟了,那他们这些当小弟的岂不是太子的小弟弟?
因此这一次皇帝派程经这个户部尚书去干刑部尚书的事,从逻辑上是不对的,若是在平常,御史们肯定又要上书训斥梁三爷不会当皇帝。
但是因为梁俊和程经的关系在这,御史们也觉得,程经应该会尽心尽责,心中对皇帝老子这样做也颇为满意。
那就等吧,谁知道等了一天,等了两天,等了三天,都不见程经有去雍州的动静。
有几个平日里和程经有过交往的御史趁着下朝和程经聊了聊。
这一聊不要紧,程经告诉他们自己不去了,说皇帝有更重要的事吩咐自己去做。
当时那御史就炸了,拉扯着程经就不乐意。一边拉扯,还一边说:“什么事还能有国本重要?什么事还能比太子的性命更重要?”
程经心里寻思,自然是皇帝比国本更重要,当今圣上的性命比太子的性命更重要。
但是这话怎么和这个御史说?
告诉御史皇帝是乾隆借尸还魂,自己是和借尸还魂,六皇子是李世民过来的,七皇子是嘉靖朱厚转世?
估计这御史听得得疯了。
程经言而无信,不管这背后是不是皇帝在指示,御史台的御史们和程经算是撕破脸了。
这大殿之上,赵恒的靴子一扔过去,其他的御史可是得到了信号,蜂拥这就要上来打程经。
谁也没有想到御史台的这帮子没钱没势的老骨头们那么团结,这边一说打,一拥而上,直接就把程经淹没在了人群之中。
韩励靠着程经最近,刚要伸手去拉,就被挤了出来。
好不容易,众人将程经从混乱中拉出来。
风度翩翩的程大人像是一个乞丐。
陈翔一边形容一边抹了抹眼泪,道:“奴才也去拉程尚书,只是御史台的大人们实在是厉害的很,奴才冲了三次都被打了回来。”
程经现在在梁三爷面前有多得宠,陈翔自然是明白的。
此时说到程经被打,自己若是不说前去帮忙,皇帝小心眼起来,只怕自己性命不保。
果不其然,陈翔一说完程经被打,梁三爷整个人怒火中烧:“放肆,放肆!大殿之上殴打户部尚书,这是死罪!他们是想造反么?”
陈翔躬身道:“陛下若是认定这些御史乃是谋反行为,奴才这就带人将他们抓起来。”
“算了,他们也是心系太子,只是苦了程爱卿,哎。”梁三爷一听,顿时蔫了,摆了摆手,随后冷声道:“陈翔,下去领二十板子。”
陈翔面上惶恐,心中却欣喜万分,知道自己赌对了,赶紧跪下,道:“谢万岁爷赏。”
梁三爷面前,向来只有内侍总管常欣有建议的权利,旁的伺候的太监,若是敢揣摩圣意,或者在梁三爷没有问的情况下,就敢擅自给建议,一般这样的太监,不是被常欣弄死了,就是被梁三爷当场赐死了。
此时陈翔建议将那群御史全部捉起来,梁三爷不仅没有赐死,反而只是让陈翔领二十板子,今日值班,整个大殿前后都是自己的人,这打板子的小黄门更是自己的亲信。
梁三爷英明神武,如何不知道这些事情。
明明知道却依旧还是让自己去领板子,陈翔就明白自己赌对了,自己的主子。
当今的皇帝陛下,对常欣这个内侍总管并不是很满意,甚至说已经开始心有芥蒂了。
一旦让皇帝心有芥蒂,这样的人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陈翔自小就进宫,宫中的风浪他见过太多了,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人能够在没有圣眷的情况下,还能在这宫中活太久。
第二十八章 陈帆之死
梁三爷这边正为大殿中程经被打心烦着呢,忽而书房外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号声。
“谁啊又是。”能在自己御书房外这样哭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小太监赶紧出去,又跑了进来,恭敬道:“陛下,威武大将军陈飞求见。”
威武大将军陈飞,是梁三爷的嫡系中的嫡系,他的妹子丽妃,美貌倾城,年轻漂亮,自己打算再生一个皇子立为太子,这皇子的生母就打算是丽妃。
“让他进来。”这陈飞乃是砍柴烧炭的出身,没什么文化,但是又好面子,勋贵的圈子他融不进去,寒门官员的圈子又不屑参与,导致陈飞的地位很是尴尬。
身为大炎朝顶尖的权贵之一,手上握着京城禁卫,负责皇帝的安全,原本来说,应该是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但是在陈飞的经营下,这位威武大将军几乎没有任何的存在感,这让他很是恼恨。
而自己的儿子,陈帆则和自己不同,自己这个儿子打小就是个会来事的,年纪有点大了,和长安街上的纨绔子弟厮混在一起。
原本陈飞以为这儿子顶天了也就是自己这种地步,不学无术,自己依靠着妹妹,他依靠着老爹。
但是谁成想,闲不下来的陈帆钟爱排各种的榜,最开始,先是排一下,威武大将军府中最蠢之人排行榜,然后又上了长安街上排,长安街十大美女,后来排的榜越来大,名气也跟着水涨船高。
等到自己儿子成年,呵,不仅没有人小看陈帆,反而各种宴席都以请到陈帆为荣,这让陈飞脸上特有面子,对这个独子是百般的恩宠。
可谁成想,自己这样一个与世无争,兴趣爱好也就是排榜的人,怎么就这样死了呢?
而且还是被人砍下来脑袋,身首异处。
陈飞抱着一个木盒子,跪在梁三爷的面前,嚎啕大哭,眼睛都快哭瞎了。
平日里陈飞因为是烧炭出身,唯恐别人看清自己,时时刻刻都注意自己的仪容,费了好大的劲,从礼部请了两个老太监一个老妈子,一天到晚啥事不干,跟着自己专门纠正自己的礼节。
此时此刻的陈飞哪里还有什么一丁点的仪容,梁三爷有些纳闷,赶紧走到前来,搀扶他道:“大将军,为何事,哭的如此悲惨?
陈飞抹着眼泪,看了梁三爷一眼,接着哀嚎起来:“陛下,陛下,您要为臣作主啊。”
梁三爷见他看的撕心裂肺,不像是故意伪装来讹诈自己,心中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能让陈飞这样。
“你且起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究竟所谓何事,说出来,朕自然不会让你受了委屈。”谁都知道陈飞是自己的嫡系中的嫡系,难为陈飞,就是难为他梁三。
梁羽和梁植就算是玉皇大帝转世,也绝对不可能去针对陈飞。
陈飞听到这话,也不哭了,跪在地上,狠声道:“陛下,太平教的反贼联合山蛮贼子,杀了我陈帆孩儿,还请陛下让臣下带兵去雍州灭了那太平教。”
梁三爷一听这话,有些蒙了,陈帆死了?
“怎么可能,”梁三爷噌的站了起来,太平教杀陈帆干什么:“此事,确定么?”
陈飞一听,整个人心中涌起无名怒火,一掀木盒,只见木盒之中正是用生石灰腌了的陈帆的脑袋。
“啊。”
周围的宫女太监何曾见过这种场面,一个胆子比较小的宫女没有忍住,失声叫了起来。
陈飞当即就毛了,冷眼看着那宫女。
宫女也反应过来,赶紧下跪求饶,陈飞一双眼睛像是秃鹫看腐尸,看的那宫女透心凉。
“拉下去,杖毙。”梁三爷一挥手,给这宫女安排了。
那宫女面如死灰,瘫倒在地,连求饶的心思都吓没了,被两个侍卫像是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微臣恳求陛下,为我儿陈帆报仇雪恨。”陈飞白发人送黑发人,悲从中来,满脑子都是要带兵去报仇。
梁三爷却皱了皱眉,心道:“这陈帆只是一个浪荡公子,太平教为何要杀他?如今京师之内,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隐藏其中,此时不可擅自动兵,只能徐徐图之。”转念又一想,总感觉杀陈帆是冲着自己来的。
“你确定是太平教所为?”梁三爷之前倒是听说过这个教派,只是没有放在心上,从古至今,哪个朝代还没有几个这样的邪教?剿也剿不了,招安也招不来,只能等着他们造反再一举消灭,或者是等着他们自生自灭。
“千真万确。”陈飞咬牙切齿道:“是太平教和山蛮人合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信来,道:“请陛下明鉴。”这边说这,陈翔赶紧将信接过来,递给了梁三爷。
梁三爷打开,只见信上清清楚楚的记载了,是怎么把陈帆劫走的,怎么杀的陈帆,然后杀人者都是谁,写的是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鬼操作?梁三爷两世为皇帝,却怎么也看不懂这封信的操作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平教这种邪教,按理说不是应该低调和隐藏起来么?
怎么现在那么高调的又是杀人又是邮寄人头,还写对此事负责的信,难不成这太平教和山蛮是要联合起来,铁了心要造反么?
如果是要造反,为何要杀陈帆呢?
杀当地的州府太守效果不是更好么?
梁三爷想很很多,但是陈飞没有想那么多,反正在他的脑子里,太平教杀了自己的儿子,那么自己就得报仇雪恨,要将这劳什子太平教杀干净。
“陛下。”陈飞催促道。
梁三爷举起手,没有说话,示意他稍安勿躁,正在此时,门外进来了一个小太监,躬身道:“陛下,方相爷、程尚书求见。”
“让他们进来。”梁三爷说完,没多久,方护和程经走了进来。
程经此时衣衫倒是挺整洁,发型也不乱,只是面上几块淤青,见证了刚刚的惨烈。
“微臣见过陛下。”二人进来,冲着梁三爷行了一礼。
陈飞再是悲伤,礼节还是不敢忘记,站在一旁冲着二人行了一礼。
第二十九章 暗潮云涌(为医休千币打赏加更)
方护和程经见到陈飞,倒是没觉得意外,毕竟陈飞是梁三爷的保安大队大队长。
只是见他怀里抱着一个盒子,心中有些疑惑,程经想转移梁三爷看着自己脸上的目光,看着陈飞手上的木盒,笑道:“大将军这是要给皇上献宝么?”
陈飞冷冷一声,没有理会他,梁三爷苦笑道:“程爱卿,莫要说笑。”
当下将陈飞为何而来说一遍,程经知道那木盒子里是陈帆的脑袋之后,原本就紫青的脸色更加的难看。
陈飞等皇帝说完,触景生情,又跪了下来,抹着眼泪,道:“恳请陛下为微臣作主,让微臣带三万大军前去征讨逆贼,若是,若是不将这太平教杀光,微臣,微臣愿意以死谢罪。”说着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梁三爷看着跪在地上的陈飞也是头疼的很,怎么突然来这一杠子事。
让他去吧,陈飞带走这三万精兵,可都是自己的嫡系班底,若是有什么不测,自己这个皇帝怕是危险的很了。
若是不让他去吧,陈飞就这一个儿子不说,陈帆又是丽妃唯一的侄子,这事处理不好,丽妃那边倒还好说,一个妃子,没了也就没了,虽然有些可惜。
但是陈飞手中握着拱卫自己的精兵,若是离心离德了,可是一件要命的事。
一想到这,梁三爷就想到了当年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就是靠着策反玄武门的禁卫总领常何,关键时刻常何关闭玄武门,断了李建成的援兵和后路,才成功让李世民上位成功。
如今杀兄达人李世民借尸还魂到了自己儿子身上,他上辈子为了皇位就敢收买禁卫统领,杀兄弟。
这辈子谁知道会不会故技重施,收买了陈飞,然后杀了自己这个便宜的老爹。
更不要说,自己手下还有一帮子擅长造反的狠人。
梁三爷看着跪在地上的陈飞,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不可不防啊。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忽而,门外又传来一个声音:“报,启禀陛下,雍州八百里急报!”
程经心里一个咯噔,又是雍州的信息,还用了八百里急报,莫非太子死了?
就在书房内几人听到这奏报各怀心思的时候,梁三爷让太监将奏报取了过来。
“反了,常玉这是要造反么!”梁三爷看着这八百里急报,整个人是急火攻心,这急报上正是文渊杀了高凤之事:“去,将秦王叫来。”
小太监领了命令,赶紧去寻六皇子秦王梁羽。
程经和方护不知道出了何事,但是见皇帝正在怒火之中,两人对视一眼,这一天天够糟心的了,二人打定了主意,皇帝不问,二人就选择不说话。
不多时,梁羽走了进来,进来之后恭敬的冲着梁三爷行了一礼:“儿臣梁羽拜见父皇。”
“秦王来了。”梁三爷声音淡然,全然没有刚刚那种火冒三丈的样子:“看茶。”
看着眼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年轻人,梁三爷莫名的心情有些开心,毕竟,眼前这人身体里的那个灵魂可是被称作天可汗的人,能够让他这样毕恭毕敬,哪怕是他假装的也好,真诚的也罢,梁三爷都很受用。
唐太宗李世民对自己折腰,自己岂不是比天可汗更天可汗?
伴君如伴虎啊。
一旁的小太监见证了梁三爷在短短的时间内,由赞许到愤怒到欣慰再到愤怒等多重情绪收放自如的精湛表演。
看的这小太监是又敬又怕。
梁羽坐在一旁,有小太监上了茶,梁三爷也不说话,整个书房安静下来。
“陛下。”陈飞最沉不住气,这边一见气氛安静下来,他整个人就非常的烦躁,站起身来冲着梁三爷道。
梁三爷也能猜到陈飞最沉不住气,见他说话,冲着陈飞使了个眼神,看了看一旁如老僧入定的梁羽。
陈飞一愣,心中道:“陛下自幼宠爱帆儿,如今帆儿惨遭不测,陛下必然是要为帆儿报仇雪恨的,此时为何不让我带兵前去讨伐叛逆,反而闭口不提,向我暗示六皇子,这到底是为什么?”心中虽然不明白梁三爷什么意思,但是还是冲着六皇子道:“殿下,还望殿下为帆儿报仇。”
梁羽自然也知道陈帆被害一事,心中也是好奇,这太平教的人闲着没事杀一个朝廷少都做什么?
见陈飞向着自己看来,显然是受了皇帝的指示,梁羽有心推辞,但常玉毕竟是自己的门人,陈帆死在雍州,无论如何,常玉这边都要有责任。
“陈大将军,陈少都之事,小王也是听说了,还望将军节哀。”梁羽打着官腔,想将这事遮掩过去,再将皮球踢回去,梁三爷将刚刚八百里急报交给一旁站着的小太监,小太监不敢迟疑,小碎步赶紧递给了梁羽。
饶是梁羽前世被称作千古一帝,看到这封急报也是头疼。
自打皇帝让太子去雍州,整件事,自己这边怎么就变得那么的被动。
先是太子作死自己要微服私访,结果被歹人绑架。
太子被人绑架,内侍况让被杀。
这边还没有找到太子,更没有找到杀况让的真凶,陈帆陈少都又被杀了。
自己刚接到陈少都被杀的消息不久,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边八百里急报,钦犯文渊杀了高南太守高凤。
这天下那么大,怎么事事都出在了雍州。
梁羽看着这封急报,心中明白了,常玉已经有了反意。
按理来说,常玉乃是梁羽的门人,雍州那边有什么消息和动静,身为雍州刺史的常玉,第一个告诉的必然是身在朝廷的梁羽。
陈帆之死,梁羽还是通过梁植的消息得知的,也就早上上朝的时候,没比皇帝早多久。
梁植又从哪里得知的呢?他刚刚成立的那个锦衣卫,就是干这个的。
梁羽门人管辖的雍州,死了那么多人,梁羽知道点信息还得靠其他人,这意味着什么?
在梁羽的眼中,这意味着,常玉是打算要反了。
他自知是死罪,已经不打算再挣扎,也不打算像自己求救,自己放弃他的那一刻,他也放弃了朝廷。
第三十章 商机(本周推荐票过整百加更第一章)
梁羽将那封八百里急报交给了小太监,那小太监刚想拿回去放在桌上,方护开口道:“这位小公公,烦请让老朽看下。”
那小太监暗中见梁三爷点了点头,赶紧递给了方护,程经也跟着凑过来头。
二人看完,再一想到刚刚梁羽的表情,也都明白过来,方护寻思:“这雍州刺史常玉乃是六皇子的门下,怎么看六皇子的模样,好像对这件事丝毫不知?”方护想到此,又看了看那急报的信封,只见那信封下写的是锦衣卫,心中生疑:“这锦衣卫怎么那么耳熟?啊,是了,这是七皇子的卫队,如何这急报不是雍州刺史府,而是锦衣卫来报?难不成这个常玉想要将这件事也压下来?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他是要反了。”
“启禀陛下,臣,有罪!”方护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中央,跪了下来。
梁三爷道:“左相何罪之有。”
方护道:“那常玉只怕是真的有欺君罔上,瞒报旱灾之事,臣去年曾给他批了能吏二字,实在是有失察之过。”
程经一听,心道:“老相爷倒是会说话,拈轻避重,专门捡着不重要的事说。”随即又一想,不对啊,依着方护的性子,不像是一个怕担责任的人啊,忽而想到,方相爷的儿子,刑部尚书方贺与吏部尚书左典,并不对付。
“就算是,这事也是吏部的责任,左相也不能事事亲为,怪不得你,而且此时还未有定论,雍州是否大旱还言之过早。”梁三爷不置于否,道:“倒是这吏部。”梁三爷说到这里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是看了看一旁坐着的梁羽。
梁羽闻琴音知雅韵,心中冷笑道:“这皇帝也是太心急,此时还没有确凿证据,就打算靠着这些来逼着我让出吏部,还没有那么容易。”梁羽的秦王侧妃乃是左典的侄女,私下里,梁羽与左典的交情还是很不错。
“启禀父皇,儿臣认为,只怕罪也不在吏部,而是在雍州,儿臣奏请希望父皇下旨,准儿臣去雍州,亲自督察太子失踪、况让被杀、陈少都遇害还有高凤被杀之事,若这些事和雍州太守常玉有干系,儿臣必亲自杀他,以正法典。”梁羽起身行礼道。
陈飞一听,也跟着站起身来,道:“殿下说的是,微臣愿意随陛下一起去雍州。”
梁三爷没有说话,示意二人坐下,看了看陈飞又看了看梁羽,道:“莫要心急,陈爱卿,你先下去休息一下,陈帆之事,朕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
陈飞虽然位高权重,但是相对这几人还是差了些,也知道自己儿子的事虽然也是大事,但终究大不过军国大事,只得应了一声,抱着小盒,退了下去。
梁三爷见到陈飞退下,看着方护三人道:“今日让你们来,还有几件事情需要和你们商议。”
程经一听,心里一惊:“来了。”
梁三爷点了程经的名字,程经轻声咳嗽一声,从袖子中拿出一封秘奏,道:“这是御史中丞苏信之女苏柔送来的密奏,太子行踪虽然不定,但是性命无忧,苏柔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凉州,雍州刺史到底没有没谎报灾情,过几日应该就有回复,而且在这里苏柔还提到了一件事。”
程经看了看梁羽,低声道:“苏柔说,太子的御船曾被人两次袭击,一次在白天,一次在况让被杀的那天晚上,御船之上所有守卫全都被杀死,若不是苏柔提前离开,只怕也成了刀下之鬼,苏柔相信,那些人是专门为了刺杀太子而来。”
梁羽一听,满脸的不可思议,整个身子像是置身在麦芒之中,心中直冒出一个念头:“这是要栽赃陷害我!”
太子死了,谁收益最大?自然是顺位继承人六皇子,六皇子的生母又是皇后,一旦成了太子,凭借他的能力和势力,轻易不会被废,因此程经一说太子被人刺杀,方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梁羽。
程经在观察梁羽,梁三爷也在观察自己的这个儿子。
但是梁羽的表现却没有丝毫的破绽,好像是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一样。
“难不成,这事真不是梁羽所为?”梁三爷也有点纳闷,如果不是梁羽的话,那又会是谁呢?
梁羽见一环扣着一环,全都冲着自己,心中越发的谨慎:“此时程经说出这话,是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今日是要与我撕破面皮不成?这刺杀太子,想必是老七所为,他的锦衣卫创建才短短几天,就能从雍州送来这等情报,杀了太子虽说表面上是我收益最大,但是对他来说却是少了一个对手,他又将陈帆之死的消息说给我听,无非就是想让我提前知道刺杀太子之事,等到太子一死,皇帝问起,让我乱了马脚,背起这个罪责,当真是好手段,可惜你找错人了。”
他心中这样想,嘴上却说道:“谁人敢如此大胆?竟敢下手杀害太子储君?”
程经和梁三爷对视一眼,程经轻轻的摇了摇头,梁三爷道:“此事不可声张,朕已着人暗中查访此事,必然要弄个清楚,方相以为如何?”
方护心道:“储君之争,千百年来手段目的亘古不变,要杀太子的不是六皇子就是七皇子,就算是远在天边的八皇子也不是没有可能,除了他们三个,还能有谁,敢冒着大不韪去做对自己丝毫没有利益的事情?”口中道:“陛下说的极是。”
梁三爷又道:“程爱卿,前几天在军机处,众位爱卿讨论国库赋税一事,程爱卿说有让国库充盈之法,不知怎么样了?”
程经赶紧起身道:“回禀陛下,奴才已经有了办法,只是还未曾与方相商议。”
“说来听听嘛。”梁三爷早就和程经对好了,程经一听转身冲着门外道:“劳烦常公公拿进来。”
这边话音刚落,常欣在前,身后跟着俩太监,抬着一箱子走了进来,到了书桌前,恭敬的给梁三爷行了一礼,梁三爷有些纳闷,道:“今日你不是休值么,怎么不好好歇着?怎么帮程爱卿做起长工来了。”
第三十一章 一起发财
常欣虽然说是内侍总管,乃是宫中所有太监的头,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对他心服口服。
陈翔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仗着有几分机灵惹的梁三爷喜爱,就想要将常欣挤兑下去的代表之一。
这样的人,常欣前世还是魏忠贤的时候,没弄死一百也有八十了,这一世如何能让他有这种机会?
这边刚回到府中,手下的太监来报说今日陈翔值班,将周围伺候的小太监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常欣一听就知道陈翔这小子要闹幺蛾子,哪里还有休息的心,急急忙忙就赶来了。
正巧遇上皇帝要打陈翔,这常欣还能放过他?直接将打人的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深宫内杖刑打板子,是有很大的技巧的。
这些专门打板子的太监都是练过的,打之前要问下上面的意思,是要白板子还是要黑板子。
若是要白板子,那就使出平日练打外皮内纸的功夫来打人。
外皮内纸乃是指打人者在平日练习的时候,打的物件用皮革做成人形,里面塞上白纸,说打一百下,一百下打下去,不多不少,正好把外面的皮革打的稀碎,里面的纸却丝毫没有丁点损伤。
这样打,就算是打五十板子,一百板子,被打着顶多是屁股开了花,看起来吓人,但是却丝毫没有伤筋动骨。
若是上面的意思是打黑板子,打人的太监就使出平日里练习打豆腐的心来打。
平日里打豆腐,拿小板子打在豆腐上,只准有响声,不准打破,说打五十下,等到打完,里头的豆腐都烂成泥,外面依旧是整整方方的一块,丝毫不动。
常欣一见陈翔这边要挨板子,一问怎么回事,不问还则罢了,一问之下哈哈大笑。
直接让人上了黑板子,只是十下就把陈翔打的昏死过去,表面看屁股红肿,内里骨头都快给打碎了。
打完陈翔,常欣刚想进来,迎面遇上了程经和方护。
程经身后还跟着俩小太监,常欣日常和两位大佬打了招呼,问那太监抬的箱子是干嘛的,程经一说,常欣自告奋勇的要帮程经看着,程经无奈,只能劳驾他。
此时梁三爷问起来,常欣道:“刚刚奴婢进来的时候,正遇上了程军机,程军机说这箱子里放着的可是万金难买进献给陛下的宝贝,奴婢怕手下人毛手毛脚,误了陛下的大事,因此亲自守着。”
“此乃何物?”梁羽有些纳闷,看着神秘兮兮的程经有些摸不到头脑。
程经将现在打开,只见第一层是各种大大小小的盒子,盒子乃是上等木材所制作,又让人雕刻了图案在上面,十分的精巧。
“启禀殿下,此乃香皂。”程经拿起三个盒子,一个递给了常欣,常欣赶紧递给梁三爷,一个递给了梁羽,最后一个递给了方护。
梁羽见这盒子十分精致,心中颇为喜欢,拿到手里,一股芳香袭来,更是好奇,轻轻的打开,只见一个四四方方不知何物做成的东西躺在盒子里面。
“这种香皂,专门是在沐浴和浣洗时使用,比之皂角、澡豆更加清洁。”程经说着,随手从箱子里拿出准备好的脏布。
一边的太监赶紧递上来一盆清水,程经将脏布放在水里,又拿出专门洗衣服用的肥皂放进去,轻轻揉搓。
不多时,将脏布拿出,那布焕然一新。
梁羽心中大惊,道:“此物成本几何?”
程经见梁羽一上来就直抓要害,心中对他不由得更加钦佩。
而再看一旁的方护,方相爷则还是停留在对香皂好奇的阶段。
“不足五文。”程经伸出手来,低声笑道。
“可能量产?”梁羽接着问道,程经道:“若是扩大规模,一日一坊应有万块。”
梁羽拿着那肥皂,心中不由得更加惊骇,此物看起来虽然没什么大不了。
方护也不以为然,并没有觉得这小小的香皂能够解决什么大问题。
梁羽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这种肥皂看起来不值几个钱,但是他胜在人人都要用。
所谓的香皂,梁羽一入手,就感觉比自己常用的那些澡豆更加的舒爽,虽然没有使用,但是程经一个户部尚书,怎么会在这里拿出一个平凡之物?
想来这香皂是完全可以代替澡豆和皂角了。
若是如此,那将是何等的财富?
程经道:“此物制作简单,成本低廉,一开始虽然可以高价出售,时间一长,民间有仿造着,价格低廉,只怕会影响朝廷声誉,让士林以为朝廷与民争利就不好了,因此但是奴才考虑再三还是由朝廷统一定价。”
方护点了点头,道:“程尚书此乃老成谋国之言,此等国策不可轻易实施,若是实施不可轻易更改。”
梁羽也跟着点头,手里拿着香皂生疑:“这香皂也不知是何人所做,只怕贡献给朝廷,程尚书那也花了不少心思,这种事不需要和我说,为何要拉着我来说这事?难不成是为了敲山震虎,让我不要轻举妄动。”
程经见梁羽沉思,哈哈一笑,道:“依着奴才的计划,我大炎朝的百姓喜欢这香皂,只怕山蛮人更喜欢,若是能够运到山蛮,就算是用等量黄金来换,想来他们也愿意。”
方护一听这话,有些茅塞顿开,不住的点头,梁羽听了,对程经更是感到意外。
山蛮贵族喜好干净,上层人士以会炎朝礼节文化为尊。因此,这等香皂如果到了这些人手里,只怕他们会出到更高的价格。
听到这里,梁羽突然明白过来:“与山蛮通商,要么过长城,要么从雍州边境集市。长城之上有如狼似虎的长城守卫军,这些东西若是打他们那里过,只怕十成要扣下八成。若是走雍州过丝绸之路,没有沿路官员配合,想要送往边境也是千难万难。”
程经道:“因此当务之急,须得是雍州太平。”
梁三爷看着程经说这话,心里一阵憋屈。常言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己要卖点东西还得和儿子商议,这皇帝当的可是真的憋屈。
若想和山蛮通商,雍州乃是必经之地,而雍州刺史常玉乃是梁羽门人,整个雍州的大大小小官员,基本上都以六皇子马首是瞻。
若是平常时期,皇帝圣旨一下,谁人敢不从,但是此时,大家心知肚明,不和梁羽商议就打算从雍州过,谈何容易。
更何况,如果常玉有了反心,如何平叛雍州,肃清商道,还得靠着梁羽。
梁羽想明白其中的关键,沉默不语。程经接着从箱子里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物件,道:“此乃玻璃,此乃镜子。”
梁羽见了两物,更是惊讶的目瞪口呆,心道:“世间竟有如此巧夺天工之物!”
第三十二章 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猪油还是放多了。”
“哎,这种沙子只怕是不行。”
“哎呀,这钢铁该怎么炼,碳在这里面起什么作用,真是头疼。”
凌云寨后山,此时众人忙里忙外,梁俊站在高处指挥,很是热闹。
打那日结识了刘三刀,第二日,梁俊带着三猪和铁牛、新入伙的刘三刀还有王保,就去登州集市上购买梁俊打算制造肥皂和玻璃的材料。
当然,这些材料,全都是梁俊凭借自己那些并不怎么靠谱的记忆,一点点记下来的。
至于这肥皂和玻璃该如何做,梁俊是没有一丁点把握的。
毕竟相关的化学知识全都还给了当年教自己的老师。
而给自己勇气和信心的则是梁俊前世看的网络小说的作者们。
只可惜那些作者写如何做香皂和玻璃,基本上也都是在百度百科上搜的,并没有亲自试验,人云亦云写上去了。
梁俊作为三道贩子,学到的玻璃和香皂制作方法实在是有限的很,只知道制造肥皂需要猪油,石灰还是生石灰却弄不清楚。
玻璃就简单了,梁俊知道是烧沙子,但是烧什么沙子,怎么烧沙,用什么火烧,这一点上梁俊就是丝毫不知道。
没有办法,要包养大当家,致富凌云寨的誓言已经发了,虽然旁人不知道,但是梁俊不能假装自己说话像放屁一样。
只能建了一个砖窑,一次次的试验着烧。
连着烧了三天,把凌云寨前前后后能找到的沙子全都烧过一遍,也没有烧出来梁俊想要的玻璃。
肥皂也没有造出来,猪油倒是消耗了不少,有一半都让铁牛当了下饭菜。
大当家的轻易不来后山,前几日又专门颁布了梁俊担任凌云寨账房主管和伙房统领的命令。
这伙房就在后山,因此后山反而成了梁俊的地盘。
一帮子喽跟着梁俊的指示,忙活了半天,刘三刀实在是憋不住了,道:“殷兄弟,咱们这是要干什么。”
梁俊也很头疼,我该咋给你说呢?你又没见过肥皂,也没见过玻璃,这事说也说不清楚。
“刘三哥,你信不信我吧。”梁俊解释不清,只能使出大招,刘三刀一听,道:“我自然是信你的。”
梁俊一手指着猪油,一手指着旁边的石灰,道:“这两个为原材料,混在一起,哎,就那么一变化,就会成为肥皂,这种肥皂要比那什么皂角和澡豆好用的多,也便宜的多。”梁俊也没用这俩做出来过肥皂。
没有实践支持,就只能靠着理论干说,刘三刀面露疑惑,最后实在没憋住,道:“殷兄弟,咱们俩这关系在这放着,说心里话,我打心里是信任你的,但是你这样敷衍我,我真的是理解不了,这猪油和石灰怎么会变成皂角。”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这猪油和石灰怎么变成肥皂,刘三刀接着道:“琉璃我也曾听人说起过,但是这玻璃又是何物?”
“就是透明的琉璃。”梁俊想了想,找不到更确切的形容词,只能继续敷衍。
“奥。”刘三大刀点了点头:“若是透明了,那还是琉璃么?若不是琉璃,还有什么价值呢?”
梁俊听了,脑子嗡嗡的响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刘三刀,王保兴奋的跑了过来,道:“殷兄弟,你来看。”
一边说一边将梁俊拉到了砖窑旁边,梁俊有些激动,问道:“烧出来了?”
王保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是不是你要的那种。”言语中也是颇为兴奋。
一边说一边扒拉出一块黑不溜秋的东西给梁俊看,道:“你看,这是我们烧的。”
梁俊用木棒捅了捅,十分头疼,这他娘的都烧成什么样了,怎么还没玻璃化。
王保殷勤的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这样。”
梁俊见王保浑身上下黑一块白一块,不舍得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得点头道:“还差点火候,若是再多烧一会,差不多就行了。”
王保一听,哎了一声,随后招呼起身边的几个喽,打算继续重新烧一锅。
刘三刀见梁俊愁眉苦脸,上前安慰道:“殷兄弟,你也别太灰心,按你说的来,咱们做的是极其稀罕的东西,哪有一蹴而就的道理。”
梁俊听了这话,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终归还是好过些。
这边正说着,二当家的牵着安阳公主走了过来。
梁俊见了安阳公主,满身的不快和烦恼,全都烟消云散,快步上前将安阳公主抱了起来,逗得安阳公主呵呵直笑。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二当家的看着热火朝天的喽们,皱了皱眉毛。
梁俊也懒得给她解释,道:“二当家的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花霜今天穿着一身黄衫,说不出的俊俏,惹的一众喽看的挪不开眼睛。
“明日我和大当家的一同下山,我特意将安阳给你送过来。”花霜道,梁俊嗯了一声,道:“明日就去白虎山?”
花霜点了点头,梁俊踌躇一会,终于还是说道:“大当家的还是不准我去?”
“不是不准你去,现在太平教重金来悬赏你,你若是敢下山,只怕大当家的都救不了你。”花霜没好气的看着梁俊道。
梁俊不以为然,挠了挠脑袋,那天曹破山和两个太平教道士来山寨找大当家,一来是邀请大当家到白虎山去参加什么天下英雄大会,第二个就是问上官才的下落。
太平教早就打听清楚,上官才一行上了凌云寨就没有下来一个人,不是被大当家的扣下了?难不成这上官才弃明投暗,落草为寇了?
绝对没有这个可能,于是张角又施展神通,告诉诸位弟子,算定了人就在凌云寨里,并给这俩人透了底,人一定要要回来,东西就看大当家的了,李大当家的给就收着,不给也别提,只要她愿意来参加天下英雄大会,什么都好说。
若是不参加,宁可不要人也得要粮食和钱财。
那两个道士有了底好说歹说,咬定了上官才就在寨子中,大当家的这才将上官才等人放了出来。
上官才被关了这些天,饥一顿饱一顿,见了那俩道士,又是欣喜又是羞愧,手下的几个教众也都哭的像是个泪人。
尤其是那三个被梁俊骟了的,一见到那俩道士,脱了裤子就让报委屈,那俩道士见了也是火冒三丈,说什么也要大当家的给个说法。
大当家的自然知道梁俊下山去了,因此安抚太平教的说,梁俊下山去了,等回来就弄死梁俊给这哥三消气。
闹腾了半天,曹破山才和太平教的下了山,到山寨门口还高声吆喝,杀了梁俊者赏银百两。
梁俊回来之后,大当家的也没说什么,只是问干嘛去了,买了啥,还顺利么。
大当家的问啥,梁俊回啥,一边回一边乐呵的介绍了刘三刀和王保。
见过大当家,刘三刀和王保也算是凌云寨的人了,大当家的将他俩拨给了梁俊,就让三人下去了。
要杀梁俊的事只字未提,还是花霜看不下去梁俊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好心劝告他没事别下山。
送走花霜,抱着安阳,梁俊站在高坡上,看着众人热火朝天的和着水泥,烧着沙子,虽然他们不知道在干嘛,却开心的很。
铁牛转过脸,看着站在高处的梁俊,心中像是灌了蜜一般,殷大哥说了,好日子马上就到了。
三猪也是干劲十足,用力的劈着从后山砍来的木头,随手将木头上绑着的布条扔到一边,将砍好的劈柴递给王保,王保拿过来一看,眼中露出精光。
呵,金丝楠木,这凌云寨就是气派,比自己可是敞亮多了。
王保寻思得让之前那些亲戚来凌云寨来转转,自己之前那哪是败家,就算是败家这和凌云寨比起来也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你看着凌云寨里,猪油买了不吃,和泥玩,用金丝楠木当劈柴,烧沙子,这是败家么,这是品味。
王保对凌云寨很满意,对自己未来的山寨生活充满了憧憬。
就连刘三刀也尝试着去相信梁俊的鬼话,参与到制作肥皂和玻璃的人群中,你还别说,一加入进来,大家一起干活还挺开心。
梁俊看着脸上洋溢着幸福微笑的众人,心中的苦却是说也说不出。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自己当年为啥就不仔细看看,肥皂和玻璃到底是怎么造的!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
“寨子里有多少人?”大当家的放下笔,问道。
“二百三十人,枪铠齐全,若是用迷药,一包就足够。”斥候的声音嘶哑,借着说话的功夫,轻轻的喘息着,他前胸后背的轻甲已经破败不堪,上面新鲜的刀痕告诉着观察它的每一个人,这是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后,活下来的一方。
斥候年纪不大,但是本领却很大,他早年也曾在江湖上闯下了偌大的名头,人称神行草上飞。
轻功十分了得,只是最近几年,江湖上却没有了他的消息,有的人猜他是被仇家杀了,有的人猜他是退隐了江湖,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他居然待在了凌云寨。
“那可是二百三十人,就算是二百三十头猪,杀也得杀好久。”花霜在一旁有说话,听到斥候这样说,心中有些担心,但是见大当家的一脸淡然,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大当家的没有接着说,只是拿起笔来不停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花霜有些闷得慌,不知道要干嘛。
平日里安阳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还真没有觉得无聊,此时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一不在,倒是还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大约有多久?
花霜坐在一旁歪着脑袋在想,好像自从认识了大当家的,自己就再也没有过这种孤独失落的感觉。
“你且看,白虎山前寨是不是这样?”大当家的停下笔,将桌子上的纸拿起来,递给草上飞,草上飞赶紧接过,细细的看了,点头道:“没错,是这个样子,大当家的聪明过人,从没有去过白虎山,只是按我们说的,却像是亲自去过一般。”
大当家的微微一笑,道:“这都是你们的功劳。”说着将那纸张接过来,转头看向花霜,花霜脸上难得露出担忧:“姐姐,咱们真的要两个人去白虎山么?”
“怎么,你害怕了?”大当家的道。
傻子才不害怕,花霜心里想,但是她不敢说出来,大当家的一直将自己当成亲妹妹,花霜也将大当家的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但是花霜总是感觉大当家的隐藏了很多的秘密,不愿意和自己说。
不,应该说,大当家的不愿意将心里的秘密给任何人说。
“太平教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花霜皱了皱眉,道:“姐姐,那个曹破山要天下第一寨的名号,咱们让给他就是。”
大当家的笑了笑,一旁的草上飞摇了摇头,这二当家的还是年轻啊,那个曹破山要的怎么可能是天下第一寨的名号,他是想要将整个陇右道的山寨全都组在一起,然后做天下强盗的寨主。
哪怕这个寨主只是名义上的,但是对于曹破山那种人,却也是够了的。
但是花霜不懂“哎!”她站了起来,道:“我去看一下马,明日一早就要动身,若是喂不饱,半路上又耽搁了。”
大当家的嗯了一声,没有去抬头看她。
花霜一边走,一边想,自己都能够看出来这个天下英雄大会不是什么好宴,大当家的那么聪明会看不来?
她既然也明白曹破山和太平教已经狼狈为奸,为什么还要去参加这个什么大会呢?
而且就只带上自己,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花霜拿着草料,喂着眼前的大红马,这匹马很壮硕,花霜很是喜欢,虽然以前这马是梁俊的,不过现在却是自己的,自己用一辆牛车强行和他换来。
一想到梁俊,花霜又忍不住想到了那天在岔路前见过和梁俊一起的年轻人,花霜好多次都想问梁俊,他那个三弟去了哪里,但是深知梁俊秉性的花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
此时此刻,自己胡思乱想,倒想到了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山寨上空突然飘起了雨,花霜抬起头来,只见一只雪白的鸽子,从远处飞了过来,咕咕的作响。
花霜眼前一亮,那是大当家的雪花,上一次苏大家来山寨的时候,这只信鸽就跟着苏大家一起下山去了。
鸽子速度很快,花霜展开手臂,高声呼号:“雪花!”
声音很大,但是雨声风声更大,她逆风呼喊,声音一出来,就被狂风吹散了。
一只鹰隼紧跟着出现了,花霜的心随之一紧,快步走到了前院,准备拿起弓箭,帮助雪花脱离困境,
那鸽子察觉到了鹰隼,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振翅高飞,在飞的比鹰隼更高的时候,一个俯冲下来恐吓起鹰隼来。
花霜拍手叫好,距离的近了,鸽子见到了熟悉的身影,吓退了鹰隼,慢慢的落了下来,花霜一抬手,鸽子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姐姐,姐姐。”花霜将绑在鸽子腿上的信拆下来,来到了大当家的房间。
草上飞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大当家的看到花霜手上的信,道:“苏大家的?”
花霜点了点头,将那信递给了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拿过来,拆开,细细的看了,随后放在一旁的蜡烛上烧了。
神神秘秘,到底在干什么?花霜心想,见大当家的并没有想给她的意思,心里有些失落,又有一些不服气,道:“姐姐,苏大家说了什么?”
大当家的抬起头,看着花霜,笑道:“苏大家说想你了。”
“你骗人,苏大家怎么会用信鸽来说这种事。”花霜很喜欢大当家的,但是却很不喜欢大当家的老是拿她当小姑娘看待:“苏大家若是想我,那我就去找她,她现在在凉州了么?”
大当家的道:“苏大家确实想你,但是,不用你去凉州找她,过几天咱们就会和她见面。”
“真的么?”花霜听了这话,开心的叫了起来,安阳不在的这一天,花霜真的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干什么事都提不起来精神,一想到又要去白虎山,花霜心里面总是堵的慌,为什么堵,却又说不清楚。
此时一听到大当家的说,过几天就会见到自己心心念的苏大家,花霜瞬间开心起来,随后又想到:“啊,苏大家,也去参加那个天下英雄大会么?”
大当家的摇了摇头,道:“苏大家不是绿林中人,怎么会去参加这种大会。”
花霜愣了愣,心中想不出来,如果苏柔不去参加天下英雄大会的话,怎么和自己见面。
见大当家的并没有告诉自己的意思,花霜也难得的能沉住气,笑道:“不管怎么样,过几天能够见到苏大家,去一趟白虎山,也是值得了。”
见大当家的没有否认,花霜心中为猜到苏柔也去白虎山而开心。
她说完拿起一旁的笼子,走到窗户前,嘟起嘴巴,一声清脆的哨声响彻整个凌云寨。
雪花听到了哨声,扑棱着翅膀飞到了窗前,花霜将笼子打开,雪花乖巧的钻了进去。
花霜转过脸看着还在桌上研究白虎山地形图的大当家的微微一笑,心中那种安稳踏实的感觉又回来了。
有大当家,又有苏柔在,那白虎山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第三十四章 小姑娘的忧愁
雨越来越大,梁俊站在屋子前,怀里抱着安阳,风吹来,有些冷,让梁俊不由自主的将怀里的小丫头抱的更紧。
造玻璃和做香皂的大军也都躲在了屋檐下,王保满脸可惜的看着不远处的砖炉,早知道应该搭个棚子,这样就算是下雨,也能正常烧。
刘三刀烧了一壶热水,倒在羊皮袋子里,直往安阳怀里塞。
安阳嘻嘻哈哈的接过来水袋,冲着刘三刀甜甜的说了声谢谢。
刘三刀被这声谢谢开心的合不拢嘴,站在梁俊的身边,看着外面的细雨,感慨道:“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再有一个月,只怕就要下大雪了。”
忙活了一天的铁牛也跟着道:“还要更早呢?去年这个时候可是已经大雪封山了。”
“大雪封山啊。”梁俊抬头看了看天,雨滴成线一样,从天而落,拍在他的脸上。
此时此刻,他已经对造玻璃和香皂彻底的放弃了。
要尊重事实嘛,虽然魂穿这种那么黑科技的事情都发生了,但是这并不代表,自己能够靠着糊弄就颠覆基础科学。
梁俊在此之前,对于自己能否造出跨时代的东西,然后引爆整个世界的g点,随后大发横财这件事是深信不疑的,哪怕自己那个时候压根也不清楚玻璃的制造流程和肥皂的原材料。
船到桥头自然直,梁俊这样安慰自己,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发生前世玩的生存游戏里那种铁块和木材牛筋放在一起,用锤子一砸就出来鱼竿的效果。
“算了。”梁俊叹了口气,道:“放弃肥皂和玻璃,先从简单的小发明入手吧。”
自己擅长的是枪械船只,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闭着眼都能画出来ak47的图纸,没有无缝钢管,又有什么用?
此时的梁俊虽然早就明白,成熟完善的工业体系绝不是谁脑子一亮,就能一夜建成的,没有基础的工业支持,想要造枪造炮,都是他娘的扯淡。
“最起码给老子来一个铁匠啊。”梁俊想到这,没由来的一阵气闷,整个凌云寨那么多人,居然一个铁匠都没有,铁匠铺子倒是有一个,但那还是之前死了的老铁匠留下来的,打铁工具破旧不堪不说,炉子都塌了。
没有工匠,没有技术,也没有明确的配方,更没有实践经验,整个团队,除了刘三刀和王保识字外,全都是一帮子文盲,这种团队,要是能够造出来玻璃和肥皂,那给沈云一个工部,他还不把原子弹给造出来?
痛定思痛的梁俊,终于还是认清了现实,哎,做点什么好么?
“五哥。”快要从梁俊怀里出溜下去的安阳公主抬着头看着他,道:“我后背痒痒。”
梁俊哈了哈手,然后将自己的手缓缓的伸到小姑娘后背:“这里么?”
“往上一点。”
“这里么?”
“往左一点。”
梁俊忽而眼神一亮,忽而心花怒放,老子可以发明个痒痒挠啊。
“铁牛,铁牛。”梁俊兴奋的叫过来铁牛,铁牛走了过来:“怎么了,殷大哥。”
梁俊一只手抱着安阳公主,一只手摸着后背,给铁牛比划:“你有没有见过这种,就是木头做的,前面是个人手的样子,然后你后背痒了,你的手又摸不到,你该怎么办?”
在梁俊满脸期待铁牛说出哇,咱们可以做一个痒痒挠的时候,铁牛一脸疑惑,心想,殷大哥最近怎么怪怪的,安阳小妹妹说过,之前殷大哥脑子出过问题,莫不是现在又犯了脑子病?心中越想越觉得可能,一边为梁俊惋惜,这样一个英俊有才华的人怎么就坏了脑子,一边唯恐刺激到梁俊,让梁俊病情加重。
只等小心翼翼的走到门框前,在梁俊期待的眼神中缓缓的撩起上衣,然后用自己的后背紧贴门框,在梁俊笑容逐渐消失的情况下,慢慢的扭动起自己性感的身躯,道:“俺平日都是这样挠痒痒。”
“算了。”梁俊又将安阳抱起来,痒痒挠这个发明,看来也不怎么实用,关键是没有群众基础,最重要的还是容易被模仿啊,基本上一个木匠买了,回家之后半天就能批发出来。
在这个没有专利的世界,这种小发明,还是留给后人去表现吧。
梁俊又看着雨点发呆,现在已经是深秋,天黑的很早,加上下雨,虽然现在是半下午,但是黑的却像是到了晚上一样。
“发明点什么好呢?”梁俊盯着雨帘出神:“马上冬天了,想必取暖的家伙,这个朝代还没有,后山有煤,还是露天煤,却没有人采。”一想到之前自己在后山发现的煤,梁俊一拍大腿,差点把安阳晃下去。
梁俊还要去抱扶安阳,安阳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轻轻的婉拒了,自己搬了个小板凳,乖巧的坐在梁俊身边。
“哎呀,怎么忘了这件事,刚刚玻璃没有烧成功,肯定是因为木头的火头不够,达不到一定的温度,如果用煤的话,一定就能烧成玻璃。”梁俊想到这,又在最后加了个吧。
“哎,殷大哥,你干嘛去啊。”
梁俊想到就做到,一想到造玻璃有希望,拎起旁边的袋子,扛着铁锹就要往后山跑,被铁牛一把拉住。
铁牛一听梁俊这个时候要去后山,死活抱住梁俊的大腿不愿意分开,刘三刀一听,也劝梁俊天晴了再去。
梁俊寻思也是,反正煤就在那里,又跑不掉,等天亮了再去也来得及。
玻璃这件事,在梁俊这里就算是解决了,就等着天晴朗了,去挖煤烧玻璃。
一想到这种棘手的事,被自己灵机一动就解决了,梁俊心情大好。
“殷大哥,咱们晚上吃啥。”自打梁俊当了伙头统领,就定下了规矩,一天三顿饭,铁牛看着时候也不早了,身为伙房第二号人物,赶紧问道。
梁俊心情好,眼前的阴雨也跟着有了诗意:“这冷天还能吃什么,御寒三宝,美酒,火锅,热被窝。当然是吃火锅了。”
“火锅?”不光铁牛一愣,刘三刀和王保也跟着探过来脑袋:“这火锅,是个什么锅。”
“这火锅。”梁俊一愣,刚想解释,随后眼睛一瞪,双手一拍:“妙啊,我怎么一直没有想到这一块,可以发明火锅啊!”
一想到火锅,前世吃遍全球的梁俊整个人瞬间膨胀起来,火锅,肯德基,靠着自己的厨艺和前世吃的那么多美食,自己完全可以打造一个美食帝国啊。
越想越开心,越想眼睛中的精光越亮,看得王保三人心中有些渗的慌,这位殷兄弟是怎么了?
这火锅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居然能让他变成这个模样。
“走,去铁匠铺子。”梁俊撸起袖子,冲出伙房,铁牛王保紧随其后:“哥哥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太极八卦无极鸳鸯锅。”
安阳看着像是要把铁匠铺子吃掉的梁俊,心中一咯噔,有些担忧,自己的太子哥哥,最近犯病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该怎么办呢?小小的姑娘心里充满了大大的忧愁。
第三十五章 肥宅的地狱与天堂(为舞人青千币打赏加更)
“轰隆!”
一声惊雷在凉州城上炸裂。
大雨哗啦啦,倾盆而下。
“去年若是也有这样的大雨,俺爹也不用饿死。”手持长枪,站在殿外的卫三抬头看天,心中悲凉,雨水飘落在他的脸上,混杂着眼泪,流入口中,一股腥咸,像是小的时候,自家房前雨后泥土的味道,只是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闻一闻那个味道了,他抹了一把脸,手中全是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
他守卫的地方是整个凉州甚至整个雍州,都让无数人向往的地方,这里是太平教的总坛,身后的宫殿就是奉天圣主平日里修道练丹的地方。
卫三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之心,在他心中,若是没有奉天圣主,自己的娘和妹妹早就也饿死在大旱中了,甚至连自己的,也不可能有今日。
奉天殿很安静,尤其是在雨声下,分外的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清脆的敲门声从殿内响起,随后站在殿门口的两个黄巾力士拉开了厚重的门、
“吱呀。”
不知为何,卫三感觉,今天的开门声比以往更加的响亮。
殿门打开,两个小道童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抬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小姑娘。
卫三侧眼看过去,那小姑娘年纪不大,约莫十三四岁,穿着黑白相间的衣服,十分的古怪,衣服各处都是褶皱,显然是被人蹂躏了一番。
待得俩道童将小姑娘经过卫三面前时候,卫三甚至问道一股熟悉的味道,不由得让这个年纪不是很大的少年脸色发红。
这样一个小姑娘身上怎么会有男人身上的那种味道。
啊,难不成这宫殿中,竟然有人在做那种事!
而能进得这里的,除了奉天圣主,根本不可能还有其他人。
卫三不敢接着想下去,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心中宛如天神一样的圣主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神仙难道也会对凡人的事务感兴趣么?
就在卫三心中备受煎熬的时候,远处走来了一个人,那人身着白色道袍,长髯白发,一副仙风道骨模样,身后跟着十几个随从,一只手拉着一个小男孩,一只手手持一根翠绿色的九节仗。
正是奉天圣主张角。
卫三一见,放下心来,心道:“卫三啊卫三,你怎么敢这样想圣主,该是你要下无间地狱。”
待到张角走到近前,卫三恭敬的行礼问安。
“有没有说什么?”张角走到殿门外,看着两个壮硕的黄巾力士道。
那两个黄巾力士瓮声瓮气的道:“回禀主人,这邪魔还是没有说。”
此处乃是宫殿群,卫三今日是在此殿值班,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近张角,身子站的笔直,整个人像是一杆标枪一样,一动不动。
张角转身看着被烟雨笼罩的宫殿,缓缓的走到屋檐下,伸出手,任由雨滴打湿自己的手掌。
难道机缘还不够么?张角心想,为何自己背负了那么大的机缘,上天还要将自己拒之门外呢?
“师尊,世上真的有仙人么?”一直跟着他的小男孩张麒麟也伸出手去接雨水,冰冷的雨水滴在自己的小手上,让他浑身一哆嗦,抬着头看向张角。
张角微微一笑,世上有仙人么?自然是有的,如果没有的话,自己怎么可能重回人间?
“这世上自然是有仙人的。”张角声音很淡然,但是语气很坚定,让人无法怀疑,不由的心甘情愿去相信。
张麒麟抬着脑袋,想象着脑子里的仙境,那是个什么样子呢?仙人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自己的师傅据说说仙人转世,但现在终究不是仙人,师傅什么时候飞升上天呢?
张麒麟小小的脑子里充满了很多的疑惑,这些疑惑没有人替他解答,师傅说了,想要知道答案,需要自己去修行,去悟道。
师傅在悟自己的道,谁也帮不上他,而属于张麒麟自己的道,也只有他自己来悟,哪怕是仙人转世的师傅,也不可能帮到他。
哎,我什么时候才能悟道呢?张麒麟摸着师傅翠绿的九节仗,愣愣的出神。
“圣主。”主殿的偏门突然打开,一个小道童快步走了出来,见到张角扑通跪倒在地,语气中颇多欣喜:“启禀圣主师尊,那邪魔,那邪魔说想要见圣主。”
张角回过神来,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殿内,随后闭目掐指,好一会,道:“今日泽雨,属阴,孤阴不长,当亮离位之火。”
小道童听了,应声而退。
张角拄着九节仗牵着张麒麟,慢慢的向着大殿走去,只见那大殿之前匾额上写着:“他化自在殿。”
黄巾力士缓缓的打开殿门,周围的弟子跪倒在地,齐声呼喊:“恭迎圣主。”
大殿中央地面上刻着硕大的八卦,此时八卦中离卦上的烛火被点着。
烛火映着八卦中间一个人影,张麒麟此时才看到,八卦中间太极图案处困着一个人。
那人的手脚被铁链子绑着,听到有人进来,转过身,铁链子被他拉的哗啦啦的响。
等到走进了,张麒麟看清了那人的面貌,有些意外。
他一直都听说过,师傅在这个宫殿中关了一个妖魔,原本以为能被师傅关押的妖魔一定是长的十分恐怖,就算没有虎奔儿师兄那种身子,起码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谁知道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普通的身材,普通的面貌,唯一让张麒麟感觉到不普通的地方,就是这个人的脸上挂着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微笑。
这种微笑,看起来很是卑鄙,或者猥琐?张麒麟脑子里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反正这笑容,实在是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淡淡的腥臭味,让张麒麟有些讨厌。
“我说张角。”邪魔开口了,直接称呼自己师尊的名讳,这让张麒麟很是意外,这个妖魔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这样说话,而且师傅看起来,还没有丝毫的生气。
邪魔接着道:“我让你给我做女仆装,你看你手下的人做的什么东西,我是要制服诱惑,你懂么,身材曼妙的小萝莉,穿着贴身的奴仆装,趴在地上,翘起小屁股,小裙子轻轻往上掀,白色的**若隐若现,你懂这种感觉么?你看你手下的人做的什么玩意,一点诚意都没有,真是。”
张麒麟一句话也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张角也没有听懂,只是微微一笑,道:“你又有什么要求?”
邪魔想了想,抹了抹裆部,道:“这样,你去给我找个少妇,就是成过亲但是没生过孩子的那种,一定要身材好的,最好是屁股大过肩。”说着,一阵淫笑。
“为什么要屁股大过肩?”“张麒麟好奇的问道。
“额,还有个人呢,这就是你在这收的徒弟?”邪魔探了探头,掀开遮住眼睛的头发,仔细的看了看张麒麟,随后不屑道:“不是我说你张角,你说难得重活一世,你为啥还想着造反,天天宅在家里...哎。”邪魔像是想起了什么,悠悠的叹了口气,道:“这里夏天也没有空调wifi西瓜,宅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去造反。”
忽而想起刚刚的话题来,冲着张麒麟嘿嘿一笑,道:“你还小,不知道有句话,叫做屁股大过肩,快活似神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