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孙十万今天要当汉奸了
“殿下,军机三处的人被拦了下来。”
长安的天策府中,梁羽正在更衣,房玄龄快步走了进来。
周围服侍的太监宫女们见了,自觉的退下。
房玄龄上前,想要给梁羽穿衣,却被梁羽拦了下来。
“玄龄,岂有国相给本王更衣的道理?”
梁羽穿好亲王服,走到了一旁拿起玉佩挂在腰间道:“被谁的人拉下的?东宫还是老大他们?”
从刘文静答应李建成跟着太子去边关,梁羽就知道东宫一定会派人沿途保护,不让自己的人跟踪。
只是没有想到,刚一出长安城,军机三处的人就被拦了下来。
房玄龄苦笑道:“既不是东宫的人,也不是其他王爷,乃是被冠军侯拦了下来。”
“冠军侯?”
梁羽一愣,没想到居然是一直没有消息的霍去病。
“他怎么会拦咱们的人?”
房玄龄道:“不光是把咱们的人拦住了,还把东宫的人也带来回来。”
“带回来了?”
梁羽更是纳闷,自打洛阳之战后,方护这个老家伙回到长安,继续做他的首辅大臣,只是一直托病在家,连朝会也不愿意参加。
霍去病更是行踪不定,不知去了哪里。
方家虽然一直公开和东宫亲近,却也从来不做对付天策府的事,完全就是想当一个中立的不倒翁。
只因为霍去病不在长安,东宫和自己这边谁也不愿意得罪这位低调的首辅大人。
万没想到,霍去病会在这个时候回到长安。
“就连八皇子想要送一送太子,也被冠军侯拦下来了。”
梁羽嗯了一声,脑子里想了很多可能,最后道:“看来这位冠军侯,是唯恐咱们对太子和我这位兄长别有用心啊。”
房玄龄也跟着道:“殿下说的是,这位冠军侯还说要亲自护送殿下到边关,若非是方相派却迎接冠军侯的人拦下,只怕冠军侯已经跟着车队离开长安了。”
俩人正说着,杜如晦走了进来。
“殿下,宾客已经到了,诸位殿下都在等着。”
“好,那咱们便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梁羽面露微笑,一手拉起房玄龄,走到杜如晦面前,又拉起杜如晦的手腕,带着二人出了房间。
天策府的会客大厅中早就坐满了人。
朝会之后,已经是凌晨时分。
众人几个时辰里滴水未沾,再加上登州来的消息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因此梁羽便打着多日未见诸人,甚是想念的由头,在天策府摆宴。
能来参加这个宴会的,基本上都是在朝会之上露脸的大佬们。
梁羽摆出亲近的姿态,其他人自然不会不给他面子。
倒是不少人心中警惕,害怕梁羽这宴无好宴,乃是鸿门宴。
可经过一天的深思熟虑,最终还是咬着牙来参加了。
因为他们听说东宫并没有人出席此次梁羽的宴会。
这长安城原本就是东宫的地盘,虽说现在东宫和天策府处于诡异的和谐友好状态。
但所有人都清楚,只要梁羽敢在宴席之上杀人,东宫绝对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
华灯初上,整个天策府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歌舞之声隔墙耳闻,丝竹之乐不绝于耳。
一派太平盛世之景象。
登州的事虽然突然,但在众人心里其实并不棘手。
虽然那帮来历不明的卑国人拥有先进的火器,可知道了他们的底只不过是弹丸之地,就算折腾的再厉害,也起不了多大的风浪。
当然,落座之后,众人讨论最多的依旧是登州的事。
一直等到梁羽出来,所有人方才停止谈论,起身相迎。
梁羽先是赶紧走到梁锦面前,给他见礼,而后又请项羽上座。
又给众人回礼之后,方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坐下,梁羽就往席间看了看,纳闷道:“东宫的刘祭茶和姚司马未曾来么?”
孙权一听,站起身来道:“东宫说要商议登州之事,因此便不来了。”
整个宴会之中,大大小小的势力里,只有孙权与梁羽关系最近。
可以算得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今日并非朝会,乃是天策府的私宴,孙权自然要在众人面前多多表现,好刷一刷他这个吴王的存在感。
梁羽哦了一声,又看着身边的刘胜问道:“御史台的请柬可曾送到?”
刘胜赶紧道:“回摄政王,御史台和礼部那里是老奴亲自送去的,苏尚书收了,只说若是有无公务便来。”
说着,刘胜在宴席之中看了看,没有见到苏信和御史台的人,笑道:“想来苏尚书应该是公务缠身,无暇分身。”
梁羽嗯了一声,面色看不出任何的不喜。
孙权却冷哼道:“什么公务缠身,御史台和礼部乃是东宫的走狗,东宫这个主子不来,他们如何敢来?”
众人侧目而视,看向孙权,目光之中有些不屑,却无人说话。
梁锦则哂笑道:“哦?御史台和礼部是东宫的狗,那吴王又是何人的狗?”
“你!”
孙权一愣,看着若无其事的梁锦想要发作,却强自忍了下来。
千不怕万不怕,就算是梁羽这位收留自己的人,孙权其实也不怕。
唯独面对梁锦,这个把他从庐州硬生生揍出来的人,孙权是敢怒不敢言。
这位爷的豪横和狠辣,他是亲自见识过的。
自己想要在众人面前刷存在感,可不能以被梁锦当众揍一顿刷。
因此只得装听不到,用眼神白了梁锦一眼,而后坐下,心中愤恨不平:“你等着,一会老子就让你知道厉害。”
见孙权不接自己的话茬,梁锦哈哈一笑,也不打算再追着打。
毕竟是梁羽的场子,自己太过分了,梁羽真给他难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也下不来台。
“东宫的人天生劳苦的命,秦王不要在意,他们不了便不来,咱们喝咱们的。”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孙权一为自己出头的时候,梁羽就早就料到梁锦会怼他。
因此也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打算为孙权找回场子。
不管怎么说这是在天策府,谁都知道孙权现在是自己罩着的。
梁羽还打算将孙权树立成一个榜样,告诉天下所有势力薄弱的穿越者和诸侯。
只要归顺他天策府,不仅可以荣华富贵,封侯拜相,而且还能施展自己的雄心抱负。
谁知梁锦只是狠狠的怼了一句,然后就转头给自己台阶下。
梁羽只能放弃和梁锦一上来就针尖对麦芒。
更是在心里无奈摇头,自己这位便宜的大哥当真不愧是一统六国的人物。
他总是能够在最恰当的时候出拳怼的人郁闷无比,又总能在最恰当的时间,收回拳头,让人捏不住把柄。
想要反击,却找不到着力点。
这种狡猾和奸诈,与另外一位太子可是两个极端。
梁锦像一条长着毒牙的泥鳅,滑不溜手,咬你一口,马上就走。
另外一个太子就是硬王八,脑袋铁壳子硬,顶着你的大锤也得咬你一块肉。
梁羽一举杯,众人也都跟着举杯,正个宴席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
虽说今日参加宴会之人,多少都与梁羽有过恩怨。
比如梁济,和梁羽做过对头,也做过盟友,最后不欢而散。
但不管怎么说,各自有了地盘发展之后,也都慢慢的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之前他们全都雄心勃勃,认为自己才是能够笑到最后,一统天下的人。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所有人都没有了这个想法。
因为他们走出长安,清楚的看清了外面到底是个什么他娘的扯淡的世界。
面对这种混乱的世界,他们知道,十年之内,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可以一统炎朝。
梁羽的这次宴会的目的也很清晰,那就是借着登州这个契机,想要把之前那位太子在长安城里想干没干成的事再捡起来。
与会的诸位,也都有这个念头。
他们来长安之前,在各自的地盘想了很久。
越想越觉得以前那位太子提出的方法好像不仅不弱智,而且还是目前唯一能够让大家伙和平共处的法子。
那就是组建穿越者联盟。
怀着这个心思,宴会进行的很顺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梁羽让人撤去残羹,太监宫女们端上了香茗点心和干果。
“咔嚓咔嚓咔嚓。”
梁羽刚想进入主题,就听到大厅内传来肆无忌惮嗑瓜子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之间梁禅坐在最后一排,倚着软绵绵的躺枕,一只手捧着瓜子,一只手飞速的磕着。
活像是一只人形松鼠。
见众人全都向他看来,梁禅反倒是有些无辜和奇怪。
“看我干嘛,秦王命人端上这些玩意,不就是让人吃的么?”
梁禅说着,嘴里依旧没有闲着。
而且又伸出手从旁边冉闵的桌上抓了一把,伸手道:“老六,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该说正事了吧,你们别管我,该说什么说什么。”
“晋王,你乃是东宫亲王,东宫无人赴宴,你如何来了?难不成要弃暗投明?”
孙权看到梁禅也是有些奇怪,今日里他既然决定要刷存在感,自然不会放过任何能够怼人的机会。
梁锦他不敢怼,梁禅这个废物还不敢怼么?
梁禅反倒是一愣,看着孙权道:“舅公,你这是刚看到本王么?”
孙权一听他叫舅公,脸都拉下来了。
可他叫的也没错,若是按照上一世的关系,梁禅叫他一声舅公确实没错。
但现在,孙权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不过梁禅说的确实没错,因为他坐的位置实在是偏僻,不光孙权没看到,连梁羽等人也没有发现梁禅。
“本王来此,自然是听一听你们要说什么,我好回去给东宫的人学一学。”
梁禅也不遮掩,直接大大方方的说道。
此言一出,倒是让不少人对梁禅有些好感。
和一帮城府极深,走一步甚至算十步,稍微不注意就得被坑的人精呆的越久,越是喜欢梁禅这种说话没脑子,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废物。
“刘胜,再给晋王送些瓜果,莫要怠慢,如若不然,回到东宫之后一传说在咱们天策府没吃好,刘祭茶又要说我小气了。”
梁羽哈哈一笑,丝毫没把梁禅放在心上。
孙权则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好好听着,省的回去之后传错了话。”
梁禅连连点头,道:“嗯嗯嗯,本王就听着,绝不插嘴,你们说你们的,咔嚓咔嚓咔嚓...”
众人把视线从梁禅身上挪开,他们也都知道,梁禅在不在都无所谓。
就算他梁禅不在,这屋里说的任何话,东宫也会知道。
既然挑明了,大家反倒是落得自在。
梁羽放下茶碗,看着众人道:“诸公,既然如此,虽然本王已经不是摄政王了,但如今太子不在,国事不能不问,咱们就议一议,登州之事吧。”
话题一开,众人小声嘀咕起来。
梁禅依旧保持着依靠躺枕的姿势,手里捧着瓜子,咔嚓咔嚓的磕着。
一边磕一边看。
旁边的冉闵本来对这些瓜子干果点心没什么兴趣,在他看来,这些都是妇人喜欢的玩意,老爷们吃这东西丢人掉价。
可架不住梁禅在旁边磕的十分起劲,看起来香的不得了。
当下也忍不住想要尝一尝。
只是他面前的瓜子全都被梁禅抓走了,刘胜又亲自端过来一盘。
冉闵也不客气,伸出手抓了一把,学着梁禅的样子,把他的躺枕拉了拉。
梁禅看了他一眼,而后侧了侧身子,让出一半。
冉闵露出憨厚的笑容,躺下来,保持一样的姿势,跟着梁禅一起磕了起来。
顿时,大厅之内又多了一只松鼠。
好在梁羽的话题一开,众人议论开来,整个大厅内一片嘈乱。
俩人磕瓜子的声音被压下去,也没人注意了。
“你还别说,这样躺着磕着瓜子,看他们拌嘴,真是享受哎。”
冉闵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低声兴奋的说道。
梁禅笑道:“谁说不是,这躺枕可是珍宝斋下个月要上市的,说是什么符合人体什么玩意流线什么的,反正就是舒服,你摸摸,里面放的东西,又软又硬,你怎么躺都舒服。”
冉闵刚刚一躺下就发现了这个躺枕的妙处,梁禅一介绍,他连连点头:“可说不是呢,珍宝斋的稀罕玩意就是多啊。”
“等会回去的时候,你跟我去趟东宫,我送你一个。”
梁禅大气的说道,冉闵喜上门梢,笑道:“成,等会我跟你一起回去。”
短短的时间,俩人通过一个躺枕和共同磕瓜子建立起了友谊。
友谊一建立起来,双方都觉得彼此的关系近了不少。
梁禅又抓了一把瓜子,看着正在说话的梁济,看着冉闵道:“老冉,你是打仗的行家,而且还是打胡人蛮夷的行家,你说说,登州的事,他们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来。”
一听这话,冉闵气不打一处来。
梁禅的话算是挠到了他的痒处。
打从来到长安之后,冉闵的地位就十分的尴尬。
因为是第一批队来长安,再加上最开始他是接的攻打长安的联军的檄文来的。
以至于洛阳之战结束后,他手下原本就不多的兵死的死,跑的跑,最后剩下他个光棍司令。
因为站队有问题,太子昏迷了。
以至于东宫不要他,天策府也不要他。
弄得他只能在长安做个听起来很唬人,实际上没有任何权力的官职。
这登州来的卑国人,乃是异族。
按理来说,这种会议,他这位异族大克星是最有发言权的。
可现在只能窝在最后与梁禅一起磕瓜子,当真是岂有此理。
“还能有什么结果?无非是有人主战,有人主和,最后就看主战能给他们带来利益,还是主和能给他们带来利益。”
冉闵冷眼看着发表意见的众人,言语十分的不屑。
“登州的事,军情太少,现在商议,能商议出个屁来。”
他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周围人还是能够听清。
坐在前面的赵顼扭过头看了俩人一眼,冉闵瞪眼道:“看什么?”
赵顼丝毫不怕,将自己桌前的瓜子端起来递给了冉闵,而后转过头去。
冉闵将瓜子倒在手中,白了赵顼一眼。
梁禅又道:“可我怎么听着全都是要打的啊,没听到谁说要和。”
冉闵哂笑道:“这帮是什么人,你心里还没数么?前世里都是逮谁干谁,恨不得天下诸国的君王在他们皇宫里跳舞的主,你觉得他们能说不打?”
梁禅嗯了一声,认为冉闵说的很有道理。
“老冉,分析的有道理。”
说着趁着抓瓜子的空,梁禅还给冉闵竖了个大拇指。
冉闵得意又不屑的道:“不说就算打,也打不起来。”
重新填满弹药的梁禅继续咔咔咔,一脸不解的问道:“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
冉闵的瓜子也磕完了,懒得起身拿,顺手从梁禅手里抓了半把,梁禅极其配合的张开手。
“怎么说?还是那句话,登州的军情太少,现在谁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这帮人虽然都是狠人,可心里都精着呢,打是肯定要打的。可谁去打,怎么打,光是这些,每个十天半月,根本讨论不出来什么结果。”
“十天半月?”
梁禅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冉闵以为梁禅不信,停止了磕瓜子,正色道:“你看,现在就知道登州的卑国人手里有先进的火器对吧。”
梁禅点了点头,道:“不是连图纸都有了么。”
冉闵道:“是啊,虽说图纸有了,可这火器的威力到底如何,谁知道呢?万一就是个花架子,一打就完蛋,今天晚上就能决定了怎么打。可如果万一比东宫的火器还强呢?就算今天确定了要打,只怕十天半个月也商议不了谁去打。”
“就算商议出谁打头阵,谁增援,谁抄后路,可粮草谁出呢?如果初战告捷,这功劳算谁头上,如果一打发现打不过,这后续怎么办?”
“这些哪怕都商议好了,天策府出兵三万,可从洛阳到登州,这一路之上,可不太平。要过四皇子的地盘,若是天策府顺势把四皇子的窝给端了怎么办?”
“这帮人,看着一个个都是雄主贤臣,可越是这样,越麻烦,心眼都多着呢。”
“有道理,有道理。”
梁禅十分认可的点头道:“老冉,还别说,你他娘的还真是个人才。”
“照你这样说,他们也应该清楚,那有没有可能最后商议到最后,反倒是有人说要和呢?”
冉闵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般。
“绝对不会,你们家老大老六,这都是什么人?千古一帝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和,再说了你看这帮人的架势,谁敢提和,还不得被扒皮?”
梁禅点头道:“确实,这要是说和,可就是太子说的汉奸了,没人敢当这个汉奸。”
俩人正说着,只见孙权站起身来,看着众人高声道:“诸位,小王倒是觉得,与其与卑国人战,不如和了!”
全场安静,冉闵手里的瓜子都因为震惊,哗啦,掉在地上。
第三章 犯我大炎者,死
“他娘的,汉奸!”
孙权一说完,梁禅瞬间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手中的瓜子冲着孙权扔去,以表示自己的愤怒。
只可惜,瓜子实在的杀伤力实在太小,而梁禅又因为躺着,无法使出浑身力气。
因此瓜子全都砸在了前排的赵顼脑袋上。
赵顼也被孙权的言论惊讶的呆愣住,以至于没有感到到后面梁禅再用瓜子袭击他。
乱哄哄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孙权。
很好,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
孙权对自己这一手操作十分满意。
虽然他从梁羽看向自己的目光之中都察觉到了杀机,梁锦那边的眼神,他压根就没打算看。
当然,不看也知道,梁锦估计已经打算弄死自己了。
可孙权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因此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孙权又道:“诸位,小王有一言,烦请诸位静听。”
“呸,我看你是有遗言!”
梁禅骂骂咧咧,而后又抓了一把瓜子,一边恶狠狠的磕着这一边小声骂道。
瓜子扔出去的那一刻,梁禅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以他对孙权的了解,这孙子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绝对不是傻子。
他若是没有十分正当的理由,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所有人公开唱反调。
“今日既然是商议登州之事,在坐的诸位自然都有发言的权力。”
梁羽也想听一听孙权想要说些什么,因此站起身来,走到梁锦身边。
一边说,一边侧身挡住,伸手按住了赵君慕已经按在腰刀上的手。
他冲着梁锦使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梁锦稍安勿躁,若是孙权说不出什么理由来,自己会亲手送他上路。
梁锦冲着赵君慕点了点头,赵君慕方才将按在腰刀上的手放下。
“既然吴王有话说,咱们听一听也无妨。”
梁羽说着,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给了孙权一个看起来十分善意的微笑。
不管这微笑背后意味着什么,孙权十分的高兴,因为他坚信,只要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他就有理由说服所有人,让他们同意自己的方案。
而这将是他摆脱梁羽,成为具有争雄天下资格的诸侯之一的第一步。
“诸公,这是今日朝会之后,小王回到府中搜集到的关于所谓大卑国的一些资料。”
说着,孙权从袖筒之中拿出一叠纸张来,分给了就近的几人。
这些关于卑国的资料,朝会还没有结束,天策府的官员就已经放在了梁羽的案牍之上。
甚至于比孙权得到的这些还要详细。
因此孙权也就没有打算给梁羽这些有各自情报机构的大佬。
众人纷纷传阅,借着这个机会,孙权朗声道:“所谓大卑国,无非是海外弹丸岛国,与我大炎相比,不管是从哪一面都是可不得的。”
“就算他们也有穿越者,就算这些穿越者们统一建立了所谓的大卑国,就算他们偷袭了登州,也只不过是疥癣之疾。”
看着孙权交给自己的资料,不少人认可的点了点头。
在没有看到这些资料之前,他们也早就想到了。
而一些前世对所谓大卑国相对了解的人,在这方面也认同孙权的说法。
大卑国并不值得炎朝特别重视,想要夺回登州也是易如反掌。
“诸公所忧所虑,无非是因为这帮卑国人手中有先进的火器而已。”
孙权走到了人群之中,一副有恃无恐不怕挨打的样子。
赵顼点了点头,道:“吴王说的没错,但从前方传来的军情来看,东宫的马先生也说了,卑国人的火器不足为虑。”
孙权却看着他笑道:“东宫的马先生?赵大人,东宫的火器诸位也都见过,可与卑国人的火器相比,却又如何?”
他摊开手看着众人,声调又高了许多。
“那位东宫的马先生昨日可是亲口承认,东宫的火器可是比不得卑国人火器的。”
“哼,难道就因为火器比不过,吴王就要和这帮蛮夷讲和么?”
赵顼虽然没什么脾气,可因为有后辈子孙被金人掠走的耻辱在。
因此一直觉得自己在这帮人里抬不起头来。
所以刚刚在商议具体该如何处理登州之事时,与东宫走的最近的赵顼不仅没有保持低调,反而是主战派中叫声最高的。
听到孙权说这话,赵顼的脸色马上就阴冷下来。
孙权见赵顼误会,唯恐旁人被他带节奏,赶紧道:“自然不是,赵大人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
说到这,孙权有意无意的看了梁禅一眼,而后走到了梁羽身边,转身看向众人问道:“诸公,小王斗胆问一句,一年之前,东宫在长安城内,不值一文,所谓的太子也只不过是一个摆设。可短短的一年多的时间,为何东宫却能执掌长安,在洛阳之战中让天下诸侯不敢与之争锋?”
此话说的算是极其大胆,基本上就是把众人和东宫之间的遮羞布彻底拉了下来。
连梁羽听了也是频频皱眉,不知道孙权要搞什么名堂?
不等人回答,孙权自问自答道:“无非是因为东宫有火器,有所谓超越这个时代的武器。”
“若不是有能够升天的热气球,洛阳城池坚固,又是朱元璋守城,城内火器、粮草、兵马并不比长安联军差。东宫就算有再多的火器也不可能攻克。”
这些都是事实,天策府和梁锦等人在战争结束后,做了无数的推演。
得出的结论就是,梁俊能够取得洛阳之战的胜利,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出其不意,搞出来热气球来。
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打败朱元璋。
孙权的话说到这里,场内不少人已经听出了苗头来。
不由得重新打量起孙权。
都说生子当如孙仲谋,孙权这小子当真有几分给人当儿子的料。
孙权见场上对自己的敌意少了许多,当下更是有些激动。
“太子梁俊,所谓何人?想必诸公应该比小王更清楚。他前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海贼,无兵无将,手下鹰爪不过百人。若非是能够搞出这些东西,他有何德何能,与大秦始皇帝、大唐天可汗同朝而坐?”
虽然这话是恭维梁锦的,但梁锦的脸上并没有受用的表情。
甚至于连梁羽对这个马屁也有些不感冒。
“吴王想要说什么就直说,今日并非朝会,说话不用遮掩。”
梁羽见他迟迟不肯入正题,虽然不着急,却也不想给孙权太多出风头的机会。
自己的大腿催了,孙权也不得不中止自己的表演,直切正题。
“所以,东宫能够有今日,无非是火器而已。若非有火器,东宫焉能在弑君之后,安然无恙。长安又怎么可能在太子昏迷之后,依旧被东宫执掌?”
孙权的语气激昂起来,像是与东宫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般。
“诸公,东宫改制,礼崩乐坏,雍州的士族被屠杀殆尽,百姓愚钝,被一时之利蒙蔽,焉懂得什么叫天下大计?什么叫做治国之策?”
“东宫之制,诸公比小王清楚,他们的所谓土地改制,已然动摇国本。自有国以来,天下百姓岂有不纳赋税之道理?若百姓不纳赋税,国家如何存立?天下如何治理?”
“更不要说,东宫还要废黜皇帝,还要将他们的改制推行到各州各郡。”
对于雍州的改制,即便是梁锦也是有很多意见的。
因此孙权说到这个话题,所有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就连与东宫走得最近的赵顼,也是微微皱眉,不知如何反驳。
“赵大人,听闻你前世也是支持过改制的,你朝之改制结果如何?”
孙权见赵顼变换了表情,不再像刚刚对自己那么有敌意,想要火上浇油,直接逼问道。
赵顼猝不及防,没想到孙权会突然问自己。
冷不防没有准备,想要说些话,却只能欲言又止。
孙权早就调查过天策府记载的宋朝历史,因此步步紧逼道:“若非是有所谓的改制,动摇了国本,不得天下士族门阀之心,只怕你大宋也不会自赵大人之后便有靖康之耻吧。”
这种事,谁也说不清到底和改制有没有关系。
毕竟祖宗再厉害,遇到不争气的败家子,就算留给他一座金山银山,他也能败的一干二净。
赵顼想要争辩,但一想到开始争辩,势必会把靖康之耻摆在桌面上。
孙权这孙子看起来是有备而来,到时候就算掰扯清楚,丢脸的反正是自己,和他无关。
思来想去,赵顼还是保持沉默,不发一言。
孙权乘机又道:“士族门阀,乃是一把双刃剑,用的好国兴,用不好国衰。但不管如何,诸公前世里建立大秦也好,创建大唐也罢,就算小王的江东基业,也是靠着这些人方才能够青史留名,让后人所知。”
“敢问诸公,这天下可有哪朝哪代的君王,是靠着那帮泥腿子建立不世基业,开国之勋的?”
这句话算是把所有人给问住了。
尤其是梁羽,前世若非关陇士族鼎力相助,只怕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击败三十六路反王,七十二路烟尘,建立巍巍大唐。
“诸公,若是那位太子有一天突然回来,定要让天下按照雍州那般改制,顺他者生,逆他者亡,难道诸公当真要把家中的土地交出去?去领东宫几十贯的俸禄不成?”
场面无比的安静,孙权的目光在众人的脸上扫过,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就在孙权有些得意,嘴角想要上扬的时候。
忽而,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我愿意,本王愿意!”
梁禅举着手,看着孙权叫道。
只可惜,孙权并不搭理他,只是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接着道:“诸公为何畏惧东宫,无非是他们的火器比咱们的先进而已!”
唯恐梁禅又捣乱,孙权丝毫不停顿,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意图:“而卑国人的火器既然比东宫还要先进,为何咱们不和他们先和谈,摸一摸这帮卑国人的底细,看一看他们的火器到底有多先进,是不是只有那位太子梁俊之前说的火炮?”
经过长期的铺垫,孙权再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有多少反对了。
他们是雄主,是贤相,但他们终究是以利益为主的人。
梁羽前世更是在实力不济的时候,能够忍受住渭水之盟的耻辱。
卑国人现在只不过是攻占了登州,还谈不上什么耻辱不耻辱。
孙权见效果很好,乘胜追击道:“若是卑国人的火器当真如此强大,咱们冒然开战,一旦战败,势必让天下百姓惶恐,让卑国人耻笑。若是以和谈之名,试探卑国人的深浅,若能不战而取其火器,岂不是两全之策?”
而后笑着看向梁羽道:“小王想,以军机二处的能力,若卑国当真有比东宫强的火器,三个月之内应该可以将其图纸拿到手吧。”
梁羽缓缓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些复杂。
孙权说的话有些道理,也都说在了根上。
梁俊的改制,在坐的除了梁禅之外,基本上没有哪个傻瓜会同意。
梁锦当初和东宫好的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最后分道扬镳,就是因为梁俊想要强行要把雍州的改制推广到整个炎朝。
而梁俊如此的蛮横,众人又不得不仰起鼻息,不敢与之争武,就是因为打不过东宫。
他能搞出来热气球这种玩意,谁知道雍州的那个叫做武器研究所的机构,还能不能掏出其他更邪门的东西来?
若卑国人手里当真有超越东宫火器的东西在,孙权的法子倒也不失为一个良策。
但转念又一想,现在自己手里也有火器。
而天下诸侯又全都些性格豪横的主,卑国人敢明目张胆的攻打登州。
就是不把他这个摄政王放在心上。
如果梁羽不能够及时的狠狠抽他们一巴掌,岂不是坠了天策府的威名?
太子这一走,自己又弱了朝廷的威信,天下诸侯乘势而起,自己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哎,很难办啊。
打,自己肯定要出一部分兵,到时候被卑国人打败,会给各地不安分的诸侯可乘之机。
和,自己肯定得点头同意,到时候卑国人若是不搭理,继续攻打其他城池,又给了各地不安分的诸侯一个抨击自己的理由。
不管怎么选择,都有利有弊。
梁羽陷入了沉思。
“呸,说的再天花乱坠,不还是要当汉奸?”
梁禅见孙权一脸的得意,连坐下来喝茶的姿势都与刚刚不同,心里十分的鄙视。
反倒是一旁的冉闵则一脸思考的模样,好似对孙权说的话有些认同。
“老冉,别人可以和,唯独你不能和,你要是和了,前世里的英明可全都毁了。”
梁禅见冉闵有些意动,赶紧提前给他打预防针。
冉闵神色复杂的看了梁禅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
就在大厅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考虑孙权这个提议的时候。
梁锦忽而站起身,鼓起掌来。
“好,好,好。”
梁锦连叫三声好,配合着他的笑脸,反倒是让孙权有些不好意思。
“当不得殿下如此谬赞。”
孙权哈哈一笑,谦虚道。
“不知诸公以为如何?”
孙权虽然有些得意,却没有忘形,向着众人看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个准信。
不过看对方的表情,却也知道,自己与其他人想的应该一样。
那就是孙权之策,可以试一试。
众人的表现,梁锦尽收眼底,他一边鼓掌一边走到梁羽身边,问道:“不知秦王意下如何?”
梁羽抬头看了看梁锦,眼神极其复杂。
在他的计划中,并不打算和东宫决裂,反倒是希望和东宫搞好关系。
可一旦实行孙权之计,势必要走上与东宫对立的一面。
虽然从短时期看,这对天策府有利,但从长远的角度来看,不确定因素又实在太多。
见梁锦等待着自己的表态,梁羽极其缓慢的摇了摇头。
他一摇头,孙权马上就懵了。
刚刚他见梁羽陷入沉思,还神色复杂的看向自己,还以为梁羽会同意自己的方案。
谁知梁羽居然摇头。
这!
孙权脸上的得意凝固住了。
忽而,一股杀意冷不防的扑面而来。
就在他刚察觉出这股杀意,感觉腹部一凉。
梁锦抽出站在自己身边的士卒的腰刀刺进了孙权的腹部。
“噗...”
一口鲜血吐出,孙权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解的看着梁锦。
“哼,区区一个卑国,岂有让我大炎与之和谈的资格?”
梁锦抽出腰刀,扔在地上,不屑的看了孙权一眼。
“他敢犯我登州,杀我臣民,便是有再强的火器,也只有死路一条!”
而后看着席间众人,锋利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
梁锦冷冷的声音响彻大厅。
“再敢有言和者,便是他这般下场。”
孙权瞪大了眼睛,死了。
第四章 假作真时真亦假
“好!”
安静的大堂之中,突然爆出一声叫好。
梁禅一脸的欢喜,站起身来,啪啪啪用力的鼓起掌来。
“大哥!霸气!”
梁禅冲着梁锦高声叫嚷,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快步走到倒地的孙权身边,呸了一口。
直至此时,众人方才从刚刚的震惊中恢复过来。
好在大家伙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对梁锦突然干掉孙权有些意外。
但也都没放在心上。
同行太多了,死个孙权,无伤大雅。
梁锦走到了梁羽身边,问道:“秦王,我把你的狗杀了,你不介意吧。”
梁羽微微一笑,抬手示意梁锦坐下,笑道:“皇兄不杀,臣弟也是要杀的。”
“嗯,那就好。”
梁锦应了一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着众人道:“诸位,本王现在想一想,倒是觉得这吴王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他么的,众人又都懵了,齐刷刷的看向了梁锦。
连梁羽的脸色也有些古怪。
他说的话有道理,你还杀?
你这就是要当着众人的面打我的脸对吧。
梁羽心里有些不悦,但并没有说什么。
因为他知道,梁锦绝对还有话说。
果不其然,众人刚露出蒙圈的表情,梁锦哈哈一笑,道:“本王指的是,刚刚吴王所说的东宫的事。”
“东宫的事?”
梁羽一愣,隐约猜到梁锦接下来想要说什么,微微皱眉,试探道:“难道皇兄也认为,东宫乃是咱们共同的敌人?”
“敌人?”
梁锦摇了摇头,笑道:“咱们的敌人?秦王,你说的咱们是指今日参加宴会的诸位么?”
梁羽见这位杀人不眨眼的老哥又打算给自己挖坑,脸上笑嘻嘻:“皇兄说不是,那便不是。”
梁锦知道梁羽是不会往自己的坑里跳的,接着笑道:“那自然是的。”
他说着看了看大堂的众人。
孙权的尸体已经被赵君慕处理掉,只留下地上的血迹。
“诸位出去转了一圈,应该能够看清楚,这长安城外究竟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梁锦的语气忽而严肃起来,众人也都跟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长安城外的广阔天地中发生了什么,他们虽然没有全部了解,但也都知道,自己面对的乱世绝非前世所能够相提并论的。
没出去之前,不少人,甚至梁锦都有一种,天下人全都是垃圾,只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
认为只要带着兵,所到之处,即便不会闻风而降,但也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
毕竟前世的治国带兵的经验可不是闹着玩的。
怎么说他们也是前世青史留名的人物,对付炎朝这帮人,或者其他名头不如自己的,还不是像之前的太子所说,属于降维打击?
可真正深入了解炎朝的情况,所有人方才明白,自己想的有点多。
外面的世界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混。
尤其是梁济,更是吃了大亏。
梁济的封地在冀州,洛阳之战后,他带着自己的班底回到封地。
刚上来还好,整个冀州的州府官员,全都向他效忠。
境内的匪患也都在一个月内让他扫平。
可正当他在冀州站稳脚跟,想要扩大势力范围,将周围州郡也纳入自己的版图时。
便踢到了铁板。
冀州紧靠着太原府,梁济听闻太原府在一帮以一个姓岳为首的强盗土匪手中,先是派人招安。
结果对面压根就不搭理他。
梁济便亲自带兵前去讨伐。
刚出冀州,还没到太原府最东边的乐平时,就被打了个伏击。
三千士卒最后只逃出来八百。
而对方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这一仗直接打破了梁济的优越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原来长安城外也有硬茬子穿越者。
梁锦等人虽然没有吃那么大的亏,但也比梁济好不到哪里去。
比如这次朝会没有来参加的刘秀。
自从洛阳之战后,太子昏迷,原本一直和东宫十分暧昧的刘秀,直接就带兵离开了长安。
本想回青州,谁知到了滑州,就因为一路上救济灾民,直接把粮食发没了。
没了军粮的刘秀根本不慌,抱着借粮顺便休整军队的打算直接改道,从滑州去汴州。
可谁知到了汴州城下,任凭刘秀说什么,汴州太守就是不让他进城。
刘秀没想到遇到一个不怕死的,眼见得粮食越来越少,又见汴州城因为自己的到来,不让灾民入城,一怒之下开始强行攻城。
可这一攻城不要紧,结果却是让刘秀万万没想到。
自己不仅没有占到任何便宜,甚至差点被守城方反杀。
从来没吃过那么大亏的刘秀的心气也算是上来了。
直接带人将汴州周围的几个州郡全都打下来,作为补给,硬生生的和汴州军死磕起来。
前后刚了三个多月,汴州城不仅没有被攻破,甚至连刘秀攻下来的几个郡县还被人夺了过去。
直到朝会开始,刘秀这边还在与汴州城刚着。
因此,对于梁锦这话,大厅内这帮人实在是深有感触。
也都彻底明白,想要平定天下,打败其他穿越者,光靠自己或者几个人是不行的。
即便原本长安的势力全都联合起来,东宫、天策府、大皇子等等,矛头一致对外。
想要一统炎朝,成功率也在五五开。
“看来皇兄在外面也是吃了亏的。”
梁济见梁锦的脸色十分的严肃,知道这位极其自负的老大,在庐州一定遇到了让他十分不爽的事。
只可惜他手下的情报部门刚刚创建,还没有将手伸出冀州的实力。
因此对于冀州之外,这几个月里发生了什么事,并不是很清楚。
他不知道,不代表梁羽不知道。
梁羽微微一笑,道:“皇兄也算不上是吃亏,毕竟赵将军虽然骁勇,但不习水性,巢湖失利,非战之罪。“
梁锦见他揭自己的老底,冷哼一声。
梁济哦了一声,也没有继续发问。
心里却是明白为何老大自打来了长安之后怎么那么大的火气。
原来是因为打了败仗。
又看了看刚刚孙权留下来的血迹,梁济多少有些眉目。
庐州是梁锦的封地,之前被孙权霸占着。
孙权被梁锦赶走之后,估摸着当时是有一支水军没有及时跟着孙权撤退,留下来和梁锦死磕。
方才让不可一世的老大吃了亏。
想必这才是梁锦杀孙权的真正的理由吧。
如今孙权已死,若是庐州当真有他的残余势力,自己得想办法联系上他们。
若是能够收为己用,关键时刻可是一招妙棋。
梁济心里盘算着什么,无人得知。
梁羽见梁锦因为自己的话脸上有些难看,赶紧将话题转移回来。
“看来皇兄与臣弟是想到一起去了。”
梁羽一说这话,梁锦马上明白过来,秦王这是要给自己台阶下。
“不知秦王想的是什么?”
既然人家给自己台阶下,梁锦也没必要因为一句话和他闹的不愉快。
怎么说自己也当着人的面杀了他的狗腿子。
梁羽若是不挤兑下自己,面上也过不去。
“想的自然是前太子所提的联盟之事。”
梁羽面带微笑,看着梁济道:“四皇兄,你可是在座的诸人之中,因为前太子联盟计划获利最为丰厚的了。”
众人跟着梁羽的话头全都看向了梁济。
梁济的发家史,大厅内所有人都知晓。
当如梁济并不过千,将不过五,在长安城内的势力比如今关在冷宫天牢里的伪帝梁植还不如。
可自从抱上了梁俊的大腿,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就成为了能够进入天下诸侯前五的存在。
究其原因,正是因为当初的太子梁俊想要搞“穿越者联盟”。
为了表示诚意,也想给长安的穿越者立一个榜样,东宫大力支持梁济,让梁济成为了站在风口的猪。
想到这,厅内的不少人看梁济的眼神都变了。
这世道,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连赵顼都十分的感慨。
当初若是东宫帮衬老子,哪里还有你梁济什么份。
只可惜命这东西强求不得。
说道穿越者联盟,梁济也跟着点头道:“秦王说的没错,本王确实是受了穿越者联盟的大恩,只不过东宫的恩惠本王也都还了,也算是各取所需。”
梁禅坐在一旁听着梁济说出这等不要脸的话,冷哼一声道:“那是,你要是个废物啊,人家想要利用你都没有机会。”
梁济撇了梁禅一眼,懒得和他争辩,反而继续说道:“难不成秦王现在也想弄一个联盟么?”
梁羽点了点头,看着大厅内众人道:“难道今日来本王府中赴宴的诸公,不是抱着这种心思来的么?”
说到这,赵顼也不再藏着掖着。
他虽然和东宫走得近,也曾经表示要跟着梁俊混。
但梁俊在时,他不会有其他的想法。
如今梁俊不在了,他终究是做过皇帝的人。
岂肯过这种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日子?
“敢问秦王殿下,殿下所要建的联盟可包括东宫么?”
众人齐齐向着梁羽看来,赵顼所问也是他们心中所想。
如今不管怎么说,东宫依旧是天下诸侯中势力最强的。
尤其是在丝绸之路被打通,东宫花费大量人力物力铺了一条直通西山蛮的所谓公路。
大大缩短了行商的时间不说,每次还能运送更多的货物。
而这条路现在牢牢的掌握在东宫手里,所有的商队想要从此路过,都要缴纳不等的税。
与东宫关系好的,只要缴纳一成货税就可以。
与东宫关系不怎么好的,却要缴纳两成或者三成。
与东宫敌对的,当然也能通过,但是却要缴纳五成的货税。
光是靠抽成,这短短的几个月来,天策府粗略估算,就抵得上炎朝大半年的赋税。
这还没算东宫控制的霍家商行的收益。
如今的霍家商行算得上富可敌国,生意遍布天下,连梁羽想要见那位霍老板,都要提前预约。
而那位霍老板也只不过占霍家商行的三成股,剩下的七成,全在东宫的手里攥着。
好在东宫赚的虽然多,但花费的更多。
光是投进所谓土地改制里的钱,就是个天文数字。
连天策府都算不出,东宫到底在这项所有人都不看好,认为纯属败家的项目砸进去多少钱。
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下,梁羽点了点头道:“自然,如今的联盟盟主依然是太子,如何能够将东宫排除之外?”
梁锦也跟着道:“秦王说的没错,这联盟乃是太子所创,东宫自然是联盟的一部分。”
众人纷纷点头,安下心来。
却挺梁禅在一旁阴阳怪气的嘟囔道:“无耻。”
“皇兄说什么?”
梁济乃是穿越者联盟的最大受益者,如今联盟重新开张,他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听到梁禅说这话,唯恐这小子又开始捣乱,脸色马上沉了下来。
梁禅是铁了心跟着东宫走的,这一点到现在谁也不会怀疑。
尤其是梁羽和梁锦。
南楚发生了什么事,太详细的事,他们虽然不知道,但大概还是有个了解的。
如今梁禅的老爹和干爹,都是那位太子的肱股之臣。
刘文静为了向南楚表忠心,把长安城一半的军队交给了赵云。
梁禅表面上想要当个废物,可实际上什么想法,梁羽是一清二楚。
日后这小子绝对是东宫的核心成员之一。
因此对梁禅这话,梁锦和梁羽全都当做没听到。
可梁济因为情报这块不完善,压根就知道南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梁禅开骂,心里对号入座,以为是骂自己,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梁禅一见他动了杀机,直接就怂了。
躺了下来,缩了缩身子,看着梁济道:“我什么也没说,就是好奇,当初长安之战的时候,你们不是与东宫决裂,太子当时还说要解散联盟,你们还要和太子割袍断义。”
“本王当时就在旁边。”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是那一般庸庸碌碌的穿越者,肯定暴跳如雷,极力反驳梁禅这些话。
可在场的这帮人,哪一个不是深谙帝王之术或者为官之道的?
所有人在内,包括梁济和赵顼,全都无视梁禅的话。
梁羽甚至还一本正经的点头道:“晋王说的没错,若非当初太子殿下大义灭亲,将反对联盟的伪帝梁植开除联盟,只怕现在咱们这联盟早就名存实亡了。”
周围人全都十分默契的感慨道:“秦王殿下说的极是。”
更有甚者咬牙切齿道:“这伪帝着实可恶!”
连旁边的冉闵也是长叹一声道:“是啊,当时就是因为殿下一纸书信,邀冉某来长安加入联盟,冉闵只怕早就成为了他人刀下之鬼了。”
直看的旁边梁禅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还带这么玩的么?
当初说解散的是你们,现在说联盟还在的也是你们。
把锅甩给梁植,你们转身就变成了拯救联盟的好人,这他娘的当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就连一直没有说话的梁昭,也是一脸的惋惜,说道:“哎,只怪当初本王手中无权无兵,若不然,太子出城时,也能随身保护,岂能让联盟落得今日之田地?”
你妈的!
梁禅差点跳起来。
狗东西,当初就是你和太子对着干的,要不是老子机智顶替你,你早让太子干掉了。
现在又说这种话。
见所有人都不在乎自己,梁禅也算是明白过来。
“得,你们都是功臣。明白,都想要好处嘛,不丢人。”
梁禅彻底的无语,直接继续躺下来磕自己的瓜子。
事已至此,众人达成一致,所有人心里都十分的开心。
梁羽站起身道:“既然如此,明日早朝之上,咱们就和刘祭茶商议一下登州之事,然后再说一说联盟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然是要去南楚迎接太子回长安了。”
梁锦也跟着站起来,敲定了最后这一决定。
有明白其中缘由的,跟着点头称是。
不明白缘由的梁济等人则一脸的诧异:“南楚?太子在南楚?”
梁禅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废话,你以为老大和老六脸都不要了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你演戏啊。”
说着将瓜子扔在盘子里,也没心情在这待着,站起身打算要走。
只听天策府外忽而传来一声沉闷的号角声。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这是召集长安十六卫的号角。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这号角绝对不会响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东宫居然连派人叫十六卫统领的时间都没有了?
难不成有敌人攻城?
梁羽和梁锦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神之中看到了疑惑。
正在疑惑间,只见门外急匆匆走来几个人,打头的两个身着东宫太子亲卫的衣服。
这二人走到门口立即警戒。
身后跟着的姚广孝黑着脸走了进来。
一进来,大厅内众人全都施礼道了一声少师。
姚广孝大略扫了一眼众人,见全都是同行,当下看着梁羽开门见山道:“秦王殿下,太子被劫走可是天策府所为?”
这突然一问,直接把梁羽问懵了。
“什么?太子被劫走了?”
姚广孝见梁羽反应正常,已经知晓了答案,知道天策府没在里面当搅屎棍。
“没错,刚刚得到消息,原本被赵将军护送去边关的太子被人劫走。”
梁禅当时就慌了,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姚广孝问道:“少师,赵,赵将军现在何处?”
众人也都十分的震惊,谁人能够从赵云手里把人劫走?
而且还是在三百边军精兵护卫下,从赵云手上劫走的。
梁羽也跟着问道:“成,成王性命如何?”
他最关心的就是跟着太子一起要去边关的李建成。
若是李建成死了,自己就算有一百张嘴,在李秀宁那也是说不清楚。
姚广孝见众人的表现全都没有异常,知道太子被劫和他们没有关系,心里是有高兴又无奈。
“并无一人伤亡,赵将军已经带人去追了。”
“无人伤亡?”
梁禅马上懵了,可梁羽和梁锦却马上明白过来。
这事看来是东宫的人干的啊。
要不然怎么可能无人伤亡的情况下,从赵云手里把人劫走?
见梁羽和梁锦已经猜到了答案,姚广孝无奈点头道:“正是刘三刀伙同骁骑卫将太子劫走了。”
“什么?刘总管?”
梁禅跳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过跳完之后,马上又明白过来。
刘三刀和骁骑卫的统领梁定昌,虽然是东宫的核心成员,但并不知晓什么穿越者,更不知道南楚的事。
毕竟东宫的情报部门掌握在上官瑞鹤手中。
他想阻断东宫人对外获取信息的渠道简直是易如反掌。
“百密一疏啊!”
姚广孝忽而感慨起来。
刘三刀和梁定昌还有王保那些人,虽然是绝对忠诚于东宫的。
但他们干的全都是最底层的活。
就算刘三刀这位大总管,也只是负责后勤工作。
这些人一直以来,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在东宫的决策层没有任何发言权,也没有必要有发言权。
以至于因为灯下黑的缘故,连刘文静和姚广孝都忽略了一点。
他们这帮人可是天下对梁俊对忠诚的。
东宫的基业全都是这帮人跟着梁俊打拼出来。
他们分不清哪个太子是真,哪个太子是假。
只知道太子不见了,被送到边关。
这在他们眼里,刘文静和姚广孝这种决定那就是背叛太子。
他们岂能善罢甘休?
“少师可知道,他们劫走太子之后往哪里去了?”
梁锦赶忙问道。
姚广孝无奈道:“往西奔雍州而去。”
听到此言,梁羽瞪大了眼睛。
“完了!”
不等梁禅问为什么完了,梁羽和梁锦火急火燎的走了出去。
一边出门一边吩咐让人备马召集亲卫出城。
已经沉睡的长安,瞬间乱了起来。
各路军马纷纷出城,沿着官道向着雍州方向追去。
梁禅站在城门之上,看着城外一条由火把组成的长龙问旁边的姚广孝道:“少师,秦王出去之前为何要说完了?”
姚广孝面露忧色,叹道:“咱们知道这个太子是假的,可雍州的百姓与官员不知道。一旦这位太子到了雍州,若有其他心思,整个雍州所有的军队与百姓,顷刻间就会为他所用,到那时...”
后面的话,姚广孝没有接着说,只是喃喃道:“百密一疏啊!”
梁禅听罢,整个人呆若木鸡。
一想到太子在雍州的威望,整个人觉得陷入冰窖之中。
他是十分的清楚,只要这个假太子到了雍州,振臂一挥,整个雍州二百多万百姓,皆愿为他而死。
第五章 魔法师和挂逼的较量
“大人,大人,敌人又,又派人来了。”
汴州城上,士卒着急忙慌的跑进了帐篷。
一个年轻的官员正在看着挂在墙上的汴州舆图,听到士卒的来报,收回了自己的思绪。
“他们又来做什么?”
官员转过身来,看向士卒,问道。
那士卒咽了咽口水,声音降了下来:“还,还是和前些日子一样,什么话也不说,只是站在城外。”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年轻的官员皱了皱眉,挥手示意士卒退下。
那士卒看了看官员,欲言又止,官员刚要转身继续研究刚刚的问题,发现士卒的模样,有些奇怪的问道:“怎么,还有其他的事么?”
不等士卒回答,那官员好似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叹了口气,道:“可是又有灾民,因为粮食的问题发生了冲突?”
那士卒点了点头,他乃是汴州城衙门口三班六房的班头。
汴州城被围之后,全城警戒,方才成为了临时的军队统领。
对于眼前这位汴州太守做的决定,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
比如说,城外的军队明明比汴州城的军队多,而且还都是参加了洛阳之战下来的精锐。
人家也说了,只是想要在汴州城内休整,为什么自家大人却不仅不同意,而且还当做敌人对待。
第二个不明白的地方就是,汴州城内原本就没有多少粮食,为什么自家大人还要不断的收拢灾民,开仓赈粮。
最让他不明白的就是,自家大人明明是靠着家族中的关系,花钱买来的一个太守。
不仅文不成武不就,而且性子还很懦弱。
往日里虽然没有过欺男霸女这种行为,但最大的爱好就是流连于风月场所。
可谁知打半年前,在花船上喝花酒,不小心掉入河水里之后,大病一场。
病好了以后却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不仅开始喜欢读书,连最爱的花酒都没再去喝过。
当初收拢汴州城附近的灾民,本就让手下人十分的诧异。
如今还能号召汴州城抵御来犯之敌。
而且还打的对面这些刚从洛阳之战下来的精兵对汴州城无可奈何。
这让士卒心里全都摸不清头脑。
之前这些本地的衙役们,对这位花钱买的太守并不怎么尊敬。
可现在却是毕恭毕敬,谁也不敢忤逆他的命令。
甚至于连这位祖祖辈辈都在汴州城内做班头的士卒,看到太守那锋利的目光就有些害怕。
只是因为现在这位太守的威望经过与城外敌军的这几个月的攻坚战下来,在城内无人能及。
“是,城南的灾民又闹事了...”
士卒统领低下头,悄声说道:“府库里的存粮,也没有多少了,最多只够半月。”
太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沉思。
“半月是撑不住的,最多也就撑十天。”
太守心事重重,走到了一旁,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两个煮鸡蛋还有一碗米粥,更是无奈。
“昨日里我去粮库清点了。”
听到这话,统领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下来。
最多还能撑十天?
见手下统领变了脸色,太守也知道现在方才到了真正的危机之秋。
拿起一个鸡蛋,走上前,面对着士卒统领,递给他道:“这些日子里,辛苦你了。”
士卒统领被强行塞了一个鸡蛋,看着煮熟的鸡蛋,不由的咽了咽口水。
自打汴州城被封,他已经很多天没吃过一顿正儿八经的饭了。
不光是他,城内几乎所有人,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乡绅士族,这些日子以来的伙食全都一样。
勉强吃饱,但绝对吃不好。
节省下来的粮食,全部都被眼前这位太守聚集起来周济汴州城收拢的灾民了。
“大人面前,卑职不敢谈辛苦。”
士卒统领的眼眶微红,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自家大人变了性。
虽然对汴州城前段时间无任何限制收拢周围的灾民,他至今都无法理解。
但相对于原来的那位太守,他更喜欢眼前的大人。
“行了,灾民那边,还是按照原来的方案,该发粮的发粮,该治病的治病。粮食的事,我会想办法。”
太守示意他不用慌张,士卒统领嗯了一声。
“大人,朝廷那边还没有来信,送往各处的求援也都没有回复,若是,若是...”
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士卒统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不想让眼前这位自己刚刚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太守最后落得个城破人亡。
他鼓足了勇气问道:“若是十日后还没有粮食,又该怎么办?”
太守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好了,若是五日之内还有人任何援军,我自有退敌之策。”
说罢安慰统领道:“去吧,让手下的兄弟们不要担心,也让他们不要和灾民发生冲突。”
“是!”
士兵统领眼眶微红,他已经听出了自家大人平淡话语之中透露出的死志,只得拱手施礼,转身退去。
刚要迈步离开,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太守道:“大人,这几日李姑娘曾派人来找卑职。”
“哦?她派人找你做什么?”
太守神色不变,一脸淡定的翻看着桌上的文书,全然没有统领想象中的关切。
按照统领对自家大人的了解,大人在听到李姑娘的事,不应该表现的如此淡然啊。
之前大人可是对这位艳绝汴州的李姑娘最是上心。
为了那李姑娘可是花了不少银子。
听说来汴州做太守,就是因为这位李姑娘。
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李姑娘对这位追求者不仅没有任何好感,而且还有些厌烦。
自家大人上一次落水,好像就是因为这位李姑娘。
怎么醒来之后,不仅一次也没有找过李姑娘,甚至连李姑娘派人前来找自己这种事都如此的漠不关心?
心里许多不解,但是面色之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
士卒统领尴尬的笑道:“回大人的话,李姑娘的丫鬟只是找卑职问一问大人最近都在忙什么,还托人送来了一小箱金子。”
太守抬起头来,看着统领皱了皱眉。
“金子?”
统领赶紧解释道:“大人,卑职谨记大人的教导,这金子不仅没有收,而且还亲自给李姑娘送回去了。”
“送金子?她说为什么送金子了么?”
太守丝毫没有怀疑,反而饶有兴趣的问道。
士卒统领忙道:“回大人的话,说是李姑娘感念大人爱民之心,想要为汴州城内的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嗯。”太守凝眉点头,忽而道:“这位李姑娘倒是有心了。”
说罢,太守抬起头吩咐道:“赵统领。”
赵统领一个激灵,见太守又露出了往日里见到李姑娘时那高兴的状态,心里一惊。
刚想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大人又犯了老毛病。
却听太守道:“如今虽然全城的富户都或多或少的拿出了规定的粮食,但还有许多人家中私藏着不少。若是强行夺取,只怕会引起骚乱。既然李姑娘深明大义,愿意为灾民捐献钱财,你何必要伤了人家的一片好心呢?”
赵统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家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依着大人的意思是?”
赵统领试探的问着。
太守没有马上回答,反而皱眉思考一番,最后方才道:“这样,你马上去一趟李姑娘那里,将那箱金子取来,然后命人在城内贴出告示,再让人在大街上高声宣传,能弄出多大的动静,就弄出多大的动静。就说本官说了,等退敌之后,李姑娘的捐献的这些钱财,我汴州府双倍奉还。”
赵统领还是有些不明白,而且有些为难。
他之前倒是干过不少替这位大人给李姑娘送礼物的活,可这种要钱的事还是头一次。
“这,大人,这,这不好吧。”
考虑到自家大人对那位李姑娘的痴迷,赵统领好心的提醒道。
“我意已决,你便按照我说的话去做便是。”
说着手在半空之中挥下,表情十分的坚定,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赵统领赶紧领命,转身出了营帐。
他这边还没出营帐,就见一个士卒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那士卒先是给他行了一礼,而后又冲着太守道:“大人,城外的敌军,让您到城门上答话。”
“大人,万万不可!”
一听到这话,走了一半的赵统领又折了回来,满脸焦急的看着自家大人。
经过这几个月的攻坚,赵统领对城外这帮来历不明,围城围的莫名其妙的军队有了深刻的了解。
这帮军队里有一个神射手,箭术超群,不仅可以百发百中,甚至还能隔着老远就能射到城楼之上的士卒。
太守冲着他挥手道:“你去办你的事,其他的事不用担心。”
见太守已经做了决定,赵统领也知道再劝也没有什么结果。
只得咬牙离开了营帐,直奔汴州城南边而来。
“去,随我前去到城楼上一观。”
太守穿好挂在一旁的甲胄,带着营帐外的亲卫走上了城楼。
到了城楼之上,往下一看,五千起兵阵列整齐,神情肃穆。
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他们身上那凝重的肃杀之气。
“果然是能够在洛阳之战中全身而退的精兵。”
太守见了连连点头,心里非但没有惧怕,反而露出欣赏与赞叹的微笑。
又见周围的士兵全都高度紧张,甚至有一个弓箭手紧张的满脸冷汗。
太守笑着宽慰道:“大家不用害怕,他们今日不是来攻城的。”
“不,不是攻城?大人,大人怎么知道不是攻城的?”
一听太守这么说,虽然不明白,可周围这些已经对自家太守佩服的五体投地的士卒全都放下心来。
“天下除了山蛮人,哪里有用骑兵攻城的道理?”
太守微微一笑,周围人方才醒悟过来。
果然,今日来的军队不仅全都是骑兵,而且没有任何的攻城器械。
正说着,只见对面阵营之中冲出一骑,直奔城门之下。
在距离弓箭有效射程的距离,那骑兵停了下来。
“城上可是汴州张太守?”
楼下骑马之人正是刘秀。
他声音洪亮,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张太守还是听的清清楚楚。
“正是!”
张太守开口回答道。
刘秀忽而双腿一夹马腹,原本停在弓箭射程之外的马儿缓缓走到了城门下。
“大人!”
周围的士卒一激动,拉紧了弓箭,看着张太守兴奋道。
显然是询问张太守要不要射杀此人。
张太守抬手制止,道:“两国相交,不斩来使,他既然有胆量前来,岂有射杀的道理,都放下弓箭。”
话音一落,周围士卒全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纷纷放下了手中弓弩,想要看看这人要说什么。
刘秀穿着寻常士卒的装束,因此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人就是那莫名其妙前来打他们的军队首领。
“张太守,我家将军说了,今日得了一壶好茶,想与太守阵前品茶,不知将军可敢前来?”
刘秀抬头冲着城楼高声叫喊,引得众人十分的不满。
“大人,这是个圈套。”
众人纷纷劝道。
张太守却不为所动,太守示意众人闭嘴,冲着城下的刘秀问道:“敢问如何个阵前品茶?”
刘秀道:“我军后退五里,太守出城,在贵我两军中间,我家将军搭建好凉亭,与太守共同品茶。”
说罢也不等城楼上回答,转身拍马而走。
张太守看着刘秀的背影高声道:“让你家大人泡好茶,本官即刻就来。”
果然刘秀一回到阵营,军队就开始后撤。
紧接着,一座简易凉亭搭建了起来。
张太守开了城门,骑着马缓缓向着凉亭走去。
走到凉亭内,刘秀已经换好了常服,坐着泡茶。
见到了张太守,刘秀微微一笑,伸手示意他坐下,朗声道:“于少保,请坐。”
第六章 于少保,你抽烟喝酒烫头否?
于谦有些诧异的看着坐在凉亭里的刘秀。
“这水乃是在下亲自从附近九龙潭里取来的山泉水,茶乃是上等的武夷山大红袍。“
刘秀十分的友善,面对着于谦,像是招待多年未曾相见的好友一般。
“将军倒是好胆量。”
于谦认出刘秀乃是刚刚跑到城门下传话的骑兵,心里不由得佩服起来。
刘秀哈哈一笑,一边泡茶一边撩起长袍道:“于少保乃是正人君子,岂能阵前杀使?”
见刘秀一脸的淡定,对自己没有任何的防备,于谦心里有千万种疑惑,却慢慢的坐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刘秀主动邀请自己前来,必然会给自己这些疑惑一个说法。
“确实是好茶。”
于谦一坐下,刘秀就将泡好的茶双手端着放在他面前。
茶香淡淡,扑面而来,于谦深深的吸了吸,由衷的赞叹道。
“请。”
刘秀看着正襟危坐的于谦,心里也是暗暗的点头。
不愧是将自己拒之城外三月有余的人,气质果然非同一般。
虽无王者之气,但眉宇间的坚毅,却让刘秀印象深刻。
前世今生,自己阅人无数,能与眼前之人相比者,可谓是寥寥可数。
“不错,辛苦将军了。”
于谦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茶,也在观察着这个莫名其妙就要攻打汴州的将军。
刚刚在城楼上见到他时,刘秀虽然穿着普通士卒的衣服,但于谦本能却觉得这人绝非是普通的士卒。
如今知道了身份,心里对刘秀更是有了新的认识。
观此人样貌,不像是大奸大恶之辈,为何要突然攻打我汴州呢?
于谦心里十分的困惑,但却没有任何的表现。
所谓上杆子不是买卖,自己虽然有十万个为什么想要对面的将军来解答。
对面的人既然主动邀请自己前来,说明他更着急。
若是自己开口,便是输了气势。
果不其然,见于谦只是认真的品茶,刘秀对他的评价更高,也不再断着,笑道:“于少保,在下有三个问题,想要向少保请教,不知少保能否回答。”
在刘秀一见到他就叫他于少保的时候,于谦内心其实是拒绝的,甚至想要开口说自己姓张,不是什么于少保。
但见刘秀信心十足,根本不是在试探自己。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于谦也没有必要假装,反倒是让人笑话。
“将军但问无妨。”
于谦放下茶杯,目光如水,波澜不惊的看着刘秀。
刘秀愣了愣,而后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来递给于谦道:“少保抽烟否?”
于谦摇了摇头。
刘秀嗯了一声,而后又从一旁拿出一壶酒来,倒了一碗放在桌前。
“少保喝酒否?”
于谦有些疑惑,不知道刘秀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不喝。”
刘秀哦了一声,将倒好的酒水举起倒在了地上。
酒水如线,被风吹散。
刘秀看着同样被风吹动,别有一番韵味的于谦的头发,终于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敢问少保,喜好烫头否?”
于谦就算再能控制自己的表情,也不由得皱起眉毛来。
他叫自己来就是问这些的?
问自己喜欢不喜欢抽烟、喝酒、烫头?
这抽烟、喝酒尚且知道,可烫头是什么意思?
见于谦面露不解之色,刘秀得到了答案,哈哈一笑,道:“看来少保,也是不喜欢烫头了。”
于谦虽然不知道烫头是什么意思,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再看刘秀时,心中不由得觉得可惜。
如此这般气度不凡的将军,闹了半天,居然脑子有些不正常。
“将军若是只是问这些,在下就告辞了。”
于谦知道,傻子做的很多事都是毫无逻辑的。
自己在这和他交谈,如果全都是这种问题,凭白浪费自己的时间。
最重要的是,于谦有些担心。
唯恐刘秀表面装傻,背地里却是想要拖延时间,用奇招攻城。
“别,别,别,少保莫要着急。”
眼见得于谦要起身,刘秀先他一步,伸手挽留。
并解释这三个自己也觉得弱智的问题是谁让自己问的。
“刚刚这三个问题,非是在下想要询问,而至当朝太子想要知晓。”
刘秀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了于谦。
“这是太子殿下给在下的书信,于少保的身份也是太子殿下告诉我的。”
“太子殿下?”
于谦有些诧异,他一直在想眼前这人是如何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想到了很多种可能性,可却没有想到是太子所为。
打开信封一看,果不其然,开头就是写信人让眼前这人问自己三个问题。
是否有抽烟喝酒和烫头这三大爱好。
信里写道,若是没有这三大爱好,自己便是明朝的少保于谦。
对于为何从没有这三个爱好就能推断出自己的身份,信里没写,于谦也十分的纳闷。
再往下看,于谦的心就提了上来。
信接下来的内容就是介绍自己的生平。
确切的说是自己前世做了什么。
这一桩一桩一件件,虽然有些不是很准确,但大部分都是对的。
饶是于谦心如磐石般坚定,看到信的内容也是掀起了波涛海浪。
尤其是最后还记载了前世里自己的生平和后世人的评论,更是让于谦悲喜交加。
悲的是,想起了前世里自己的下场。
喜的是,后人终于还是给了自己一个正面的评价。
刘秀见于谦看了信之后,眼眶微红,心里也是有些不忍。
“在下东汉刘秀。”
他拱手冲着于谦施礼,心服口服道:“不瞒于少保,秀自问这天下还无我攻不下的城池,今日败在少保手中,刘秀心服口服。”
“啊?”
于谦虽然看信看的入神,却并没有放松对刘秀的警惕。
唯恐刘秀趁自己不注意,一刀砍过来,或者挟持自己开城门。
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前世里在这上面吃了大亏。
因此刘秀一自报家门,于谦反倒是震惊住了。
一双眼睛之中充满了怀疑,嘴角微微颤抖,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像是变成了哑巴。
刘秀有些得意,点头道:“没错,在下便是史书之上称之为汉光武的刘秀。”
于谦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反倒是吓了刘秀一跳。
“果然...”
于谦拿着信封的手微微颤抖,看了刘秀半天,方才道:“果然是这样。”
千言万语,皆在此话之中。
刘秀身为过来人,对此时于谦心中所想最是清楚。
他点了点头,道:“想来少保应该明白,这炎朝之内,并非只有你我两个穿越者。”
“对于我们这些借尸还魂,来到此朝的人,太子称之为穿越者。”
刘秀知道刚明白到底怎么回事的新手并不能理解很多新鲜的名词,因此耐心的解释道。
于谦终究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而且也早就怀疑炎朝之内,自己这种情况绝非偶然。
虽然刚刚推开新世界的门,但马上就平静下来。
之前所有的疑惑,全都迎刃而解。
再看刘秀之时,于谦的脸色却有些不悦,十分严肃的冲着刘秀躬身施礼,嘴上却质问道:“陛下既为古之贤君,为何无故攻我汴州,以至于流民失所,百姓遭殃?”
刘秀见于谦给自己行礼,心里还有些开心。
娘的,遇到那么多穿越者,这还是头一个把自己当回事的。
就连梁禅那小子,见到自己这个名义上的祖宗都不放在眼里,没有点尊卑。
这位后世的贤臣居然如此知趣。
谁知还不等自己高兴,于谦就劈头盖脸的把话怼在了自己的脸上。
虽然现在只有他们俩,可刘秀面上依旧是有些挂不住。
“咳咳。”
刘秀尴尬的咳了一声,而后伸着手示意于谦坐下:“于少保,你先坐下,先坐下。”
说着又赶紧给于谦倒了一杯茶。
于谦的这个问题,他是没脸回答的。
难不成要说自己受到长安那帮流氓的影响,思维上认同天下不是我地盘的地方就得挨打,老子虽然是炎朝的臣子,但在这世道里造反无罪?
这话若是给梁俊还有长安的流氓们说,刘秀是可以理直气壮的。
但面对眼前这位已经知晓他生平的于谦,刘秀时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自己要脸啊。
最重要的是,自己最开始打汴州只是赌气加想要借粮。
后来打汴州纯粹就是想要打下汴州出一出在洛阳受的气。
以证明他刘秀还是那个天命在身,神明护佑,百战百胜的天子。
只可惜,位面之子遇到了挂逼,眼前这位于少保,硬是靠着城不坚,粮也不多的汴州,把自己活活拦在了汴州城下,动弹不得。
这些日子里,刘秀只要前来叫阵,汴州城就死守不出。
强行攻城,又缺少攻城器械。
一旦退兵,于谦就带着人前来追杀不说,只要自己开战,他必然是化整为零,掉头就跑。
等到天黑之后,又开始骚扰。
刘秀本想凭借自己骑兵的机动力,以游击对游击。
于谦又马上将自己的军队收拢,攥起拳头各个击破。
三个月里,虽然双方交战次数很多,可伤亡却很少。
总的来说,他刘秀没有占到于谦的便宜,于谦也没有占到他刘秀的便宜。
可刘秀却被于谦弄的精疲力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这些话都是不能说的。
攻城的理由不能说,攻城的结果不能说,唯一能说的就是认错。
刘秀正襟危坐,十分严肃的给于谦低下头,诚恳道:“于少保,全都是在下的过错,以至于连累了汴州百姓。”
于谦见刘秀给自己行如此大礼,反倒是有些懵了。
赶紧伸手想要去扶刘秀,口中道:“陛下无须如此,于谦焉能受此大礼?”
话说到这份上,于谦知道汴州的危机已经解了,心中的巨石落下,言语也轻松了很多。
“若是陛下再围城十日,只怕下官只能缚手就擒了。”
于谦感慨一叹,虽然刘秀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
但于谦也猜到了**不离十,只是对面的人毕竟是前世君王,面子还是要给的。
刘秀见于谦给自己台阶下,心里不免一暖,笑道:“于少保说笑了,想来少保早就有了破我之计。”
说罢,从怀里又掏出一份信来,递给于谦道:“这是南楚给少保的回信。”
于谦一愣,眼里又现疑惑。
当初刘秀围城的时候,他确实给不少地方发出了求救的书信。
只是这几个月来,谁也没有给他回信。
这南楚给自己的回信,如何会落到刘秀的手中。
想到这,于谦又看向刚刚刘秀给自己看的那封信,心中的疑惑更大了。
“南楚的回信并非是被在下截获,而是太子让在下转交给少保的。”
“太子殿下在南楚?”
于谦一愣,这三个月里,刘秀围城,算是切断了汴州与外界所有的联系。
以至于炎朝这些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他是一点也不知道。
疑惑的接过书信一看,于谦瞬间明白过来。
他看了看刘秀,也明白刘秀为什么要请自己来喝茶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太子的安排。
刘秀见于谦看完信之后不说话,但脸色却缓和了许多,微微一笑,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问道:“于少保,太子给少保的信,都说了什么?”
于谦将信递给了刘秀,问道:“陛下难道没有看么?”
刘秀摆手不接信,道:“少保,如今的刘秀已经不是什么皇帝,不必再称呼我为陛下,你便叫做刘将军便是。”
说罢,想到了长安的那一堆皇帝,无奈一笑:“这炎朝的陛下,实在是有些多了。”
说到这又看了看于谦道:“少保可知,你大明太祖朱元璋也来到了此朝么?”
于谦缓缓摇头。
自打他来到汴州之后,虽然也通过来往客商知道些炎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通过这些事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是唯一有此机缘,能够借尸还魂来到此间的人。
只因为汴州实在是太乱了,遍地都是盗匪和灾民,吏治腐朽。
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经营汴州之上。
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汴州在于谦的经营下,风气大变。
虽然谈不上百姓安居乐业,可在炎朝这处处烽烟,各地匪患的时代,汴州城算是为数不多的净土。
见于谦好像对朱元璋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刘秀心里有了底,赶紧转移话题道:“此乃太子给于太守的信,在下岂能擅自拆看?”
于谦见刘秀改了自己的称呼,不再叫于少保,而是叫于太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不瞒刘将军,太子这份信里,主要说了三件事。”
刘秀一听,来了兴趣,问道:“哪三件事?”
对于梁俊出现在南楚,刘秀也是十分的意外,若非是自己将汴州城围住,为了防止汴州城往外派信使求援,加大了各个路口的盘点。
刘秀也发现不了南楚派出的探子身上的信。
那信乃是梁俊亲笔所写,是写给梁俊留在蓬莱大本营的小弟的。
信上的笔迹,刘秀一眼就认出来。
毕竟当初自己跟着刘文静前来长安,就是因为梁俊给自己写了一封信。
两相一对比,再加上打听了南楚发生的消息,刘秀马上就意识到,那个叫殷俊的便是自己认识的太子。
去信一封,说明了情况,梁俊马上就给刘秀回了信。
同时也给刘秀了一封让他转交给于谦的回信。
于谦见刘秀果然不知道心的内容,心中对他好感倍增。
“这第一件,便是让我与将军罢兵言和。”
刘秀点头道:“这个自然,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五日之内,便会有人送来二十万石粮食,以解汴州之急。”
刘秀更是点头道:“这确实是太子做事的风格,那第三件事呢?”
于谦脸色一沉,看着刘秀道:“这第三件事便是,与二十万石粮食一同而来的,还有可以装备五千军队的火器。”
“火器?”
刘秀一愣,不知道梁俊给于谦火器干什么。
“太子让我与将军一同前去登州,平定登州之乱。”
“嗯?”
刘秀满脸的惊讶,许久方才问道:“若是不去呢?太子应该也说了不去的后果吧。”
于谦点了点头道:“是,太子说了,若是不去,前来送火器的五千北凉军便会接管汴州和将军的青州。”
“妈的,我就知道太子绝对不会凭白无故给那么多粮食!”
第七章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好了,今天的思想革新课,到这就结束了。”
夜已深,梁俊的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
南楚新势力最高领导层,有一个算一个,连夫子都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看着黑板出神。
梁俊清了清嗓子,端起讲台上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而后看向了表情各异的众人。
不管是年轻的诸葛亮,还是重活一世的刘备。
即便是坐在最边缘的貂蝉与徐妙锦,也都看着被梁俊写满的黑板愣神。
自从南楚高层宣布内部改制之后,因为诸葛亮很给力,几乎一个人承包了所有的政务决策。
往往梁俊只是提出一个方向大纲,第二天诸葛亮就交给了他一个十分详细的执行方略。
梁俊看了之后都很是惊奇,自己身为政策主导者,很多的细节都没有想到,诸葛亮却想到了。
不仅想到了,还查漏补缺,给出自己更多的建议。
同意诸葛亮的方案之后,接下来更没有梁俊插手的机会。
诸葛亮会把方案交给最适合的人去做,同时还派专人监督方案执行者。
每天都会反馈改制过程之中,各个项目的推进程度以及中间遇到的问题。
针对这些问题,诸葛亮还会写一份详细的解决方案。
将这些资料全部汇总起来,一并交给梁俊审阅。
梁俊认为诸葛亮的方案可以,通过之后,诸葛亮就会按照流程安排下去。
如此反复,整个南楚军队改制的事无比的顺畅。
而在这个过程,梁俊愈发的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只负责盖章的工具人。
诸葛亮的所有方案,他看完之后,基本上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不管是从可实施性上,还是从方案的完整度上,梁俊详细的看完,只能心中叫一声牛逼,而后恭恭敬敬的盖个章,把方案交给诸葛亮。
每隔三天,诸葛亮还会专门拿着这三天的方案来找梁俊复盘,主动总结这三天里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出这些问题。
梁俊的存在感飞速的下降,降到了除了诸葛亮外,再无任何人来找梁俊,全都热火朝天的投入了军队改制和南楚改制准备中。
每日里,白天梁俊就是训练士卒,把他们训练成合格的教官,以便等诸葛亮军队改制完毕之后,补充到军队之中。
晚上,梁俊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所有人不是忙着总结白天在改制中遇到的问题,要么就是早早休息,养足精神准备明天继续。
因此梁俊反倒成了整个镇南公府最有空闲的人。
虽然这个过程之中,也有一些需要大家伙开会决策的事。
比如说刘秀和汴州城太守之间的羁绊该如何解决?
毕竟人汴州城太守的求援信都发到南楚来了,救或者不救,总得给一个说法。
深陷改制之中的众人一听,认为梁俊说的没错。
诸葛亮当机立断,先弄清楚这个汴州城的太守是何方神圣。
这边一下令,那边临时任命为鲤组织负责人的刁凤山马上就给了答案——鲤组织从军机三处早就偷到了军机三处调查的各州郡穿越者报告。
从资料上显示,军机三处观察了汴州城太守五个月,得出的结论是,疑似明朝于谦。
一明白是谁,诸葛亮马上给了个回复方案:劝和。
反正前几日已经告知刘秀南楚什么情况了,刘秀也十分痛快的表示,等拿下汴州城,就来南楚会师,以后跟着南楚干。
刘备更是顺势提出,送汴州城粮食,让他们去解决登州的战事。
方案一提出,除了来不及表态的梁俊,所有人全部赞同。
看到这个局面,梁俊也只得同意。
毕竟他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登州和明州,到底哪一个才是丰臣秀吉真正的目标,或者说两个都是。
明州那边已经派魏都带着三千人前去,登州这边因为军队改制暂时还抽不出人手来。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让刘秀和于谦俩人组队前去登州,算是一个比较稳妥的法子。
这俩人一个擅攻,一个擅守。
一个是位面之子,一个是自带主角光环的男人。
再给他们拨发一些北凉军带来的火器,若是这样都搞不定丰臣秀吉。
以南楚现在的战斗力,想要长途跋涉,两线作战,只怕也讨不到好处。
于是,登州之事就这样决定了。
从梁俊召集人开会,到决策最后散会,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半个时辰。
这种速度让梁俊咋舌。
而后梁俊又陷入了之前无事可做的尴尬之境。
连徐妙锦和貂蝉,看起来都比自己忙。
就在梁俊想要给自己找点事干的时候,机会来了。
军队改制出现了问题——诸葛亮和楚秋九,在关于军队的番号上出现了分歧。
诸葛亮认为,军队乃是太子近卫,应该按照长安十六卫的标准来。
楚秋九则认为,既然这支军队未来要长期在南楚,而太子绝对不会一直在南楚,那么这支军队应该归属于南楚,不能用长安十六卫的标准来建制,应该按照府兵的标准来。
紧接着,在争议之中暴露出更多的问题。
这些问题梁俊仔细的听了,认真的分析,马上就明白根源在哪里。
那就是时代的限制导致诸葛亮等人即便再聪明,拥有再高的内政才能,也无法拨开迷雾看到事情的内在。
于是梁俊马上想到了能够让自己有用武之地的地方——上夜课。
而这第一课就是让诸葛亮等人明白,军队的属性是什么,拥有权属于谁,军队与百姓之间应该是什么关系。
最开始对于梁俊这个提议,大家其实是拒绝的。
因为改制已经铺开,事情很多。
诸葛亮不见要盯着军队改制,还要推进南楚改制的准备,同时更要与刘备商议经营渝州的具体方案。
一句话,大家都很忙,实在是没有时间听太子说这些谁都知道的东西。
但被梁俊强拉着听了一个时辰的课之后,所有人都像是打开了新世界。
这一个时辰的课,梁俊基本上就是在背书。
背前世自己上学时,放在床头被翻烂了奉为天下第一的那几本文选里的内容。
诸葛亮和刘备,更是惊为天人,看梁俊的眼神都变了。
以至于讲完之后已经是深夜了,诸葛亮主动要求梁俊再接着往下讲。
连貂蝉和徐妙锦等人也是一脸的期盼,想要接着往下听。
梁俊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是这种反应。
毕竟,前世里自己一个非亚丁湾人能够在那种环境下潜伏下去不说,更是做出一番事业来。
凭借的从那几本书里学来的本领。
眼见得众人热情高涨,梁俊也十分高兴,告诉众人,他已经做好了打算。
以后的十五天内,每天晚上都有一个时辰的夜课。
主要内容就是讲一讲梁俊前世里学来的知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南楚整个领导层接受先进思想的教育。
大家一听,十分的高兴,满心的期待。
以至于当晚梁俊难得有机会和徐妙锦独处,结果徐妙锦问了梁俊小半个时辰关于他前世的事,半点私人聊天的氛围也没有。
等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回忆刚刚和徐妙锦交谈的这小半个时辰,梁俊总觉得自己像是放学后被学霸堵在办公室解题的老师。
一连半个月,梁俊的夜课办的是越来越红火。
时间也越来越长,就连夫子也跟着前来听讲。
听到最后,原本并不怎么重视,只是前来凑个热闹的夫子也受益匪浅。
甚至主动要求担任课代表,将梁俊每晚讲课的内容全都记录下来,整理成册,交给众人随身拜读。
讲完最后一课,梁俊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虽然说他是主讲人,但从这些天里将前世看到的书的内容背出来,这个过程之中,梁俊的收货不比在坐的这些人少。
甚至很多自己之前没有想明白的地方,经过炎朝的这一年多的经历,梁俊算是彻底想清楚了。
也愈发的感觉到了伟大的作品之所以伟大,是有原因的。
“咳咳,到今天为止,咱们的这个夜课算是要告一段落了。”
梁俊见众人慢慢的回过神来,声音也大了起来。
“可能有很多地方,大家暂时不明白,或者不理解,但是没关系,慢慢来,总会弄清楚弄明白的。”
梁俊说完,夫子将笔放下,看着记录的一叠纸,由衷的感慨:“朝闻道,夕死可矣!”
诸葛亮也跟着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夫子面前,小心的拿起一张纸来,看着上面的内容道:“夫子辛苦了。”
夫子连连摇头,马上着手整理起自己记录的纸张。
“经过这些天的夜课,不知道大家有什么想法,趁着这个机会,咱们可以交流一下。”
梁俊想到今天讲的主题,心里浮现起一个念头来。
紧接着这个念头就变成了决定。
当然,脑子里都还在回忆着刚刚梁俊讲的内容的众人并没有发现梁俊语气的变化。
没多久,徐妙锦举起手来。
经过这半个月的夜课,梁俊算是过足了一把当老师的瘾。
不仅选了夫子当课代表,还把前世教室的那一套带了进来。
自己进来之后,所有人要坐好,然后站起来齐声叫老师好。
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是拒绝的。
还是夫子出面,第一个向梁俊鞠躬称老师。
并告诉所有人,三人行,必有我师,这话并不是嘴上说说。
众人见夫子都这样了,也都按照梁俊的要求来。
什么上课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开小差,不准上厕所。
有问题想发言要举手打报告。
而且上辈子梁俊的老师们给他们说的那些话,梁俊全都在这半个月的夜课里重复了一遍。
只是最为经典的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这句话,梁俊却没有机会说。
毕竟,就算是再严格的老师来了,面对诸葛亮这帮学生,脸皮再厚,也是说不出这些话的。
他们不仅会举一反三,而且往往当梁俊刚背完一段之后,所有人全都会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而这个时候梁俊自己反而往往会慢一拍,需要想一想,才能get到他们为什么会因为这句话若有所思。
“徐姑娘,课程已经暂时结束,想要说话,不用举手。”
梁俊面带微笑,冲着徐妙锦道。
徐妙锦落落大方,先是给梁俊回了一个温暖的笑容,而后道:“殿下,妾身与任姐姐还有镇南公,有个想法。”
梁俊赶紧道:“有想法是好的,你尽管说。”
徐妙锦看了看楚秋九,又看了看貂蝉,方才道:“前几日,殿下说女子也可以与男子一般,保家卫国。更是提到了一个叫做妇女联合会...”
说到这,徐妙锦特意停了停,观察着在座之人的表情。
好在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诸葛亮等人不仅没有皱眉,反而像是认可一般点了点头。
梁俊也马上明白徐妙锦的想法。
“嗯,组建妇联,我是赞同的。只是以现在的生产力和炎朝人的观念来说,就算成立了,估计也会困难重重。”
诸葛亮也在一旁道:“殿下说的没错,此事不可着急。”
徐妙锦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她本是鼓起勇气方才说出这番话。
但梁俊和诸葛亮都表示不支持,难免让她失落。
梁俊见徐妙锦很是失望,赶忙道:“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不支持,而是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旁的貂蝉问道:“那殿下觉得什么时候才合适呢?”
梁俊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因此马上回答道:“至少要等丘山学院下一批学子毕业之后。”
说着,梁俊走到了黑板前,擦出一片空地,写下了几个字。
“丘山书院改制也在进行中,改制之后的丘山书院更名为丘山学院,主要以培养现在急需的算学、护理等职业为主。”
“而在第一批的算学、护理的学生中,我打算以六四分,以女子为主,男子为辅。”
听到这话,貂蝉和徐妙锦不由的点了点头,楚秋九也跟着高兴起来。
见三人明白自己的意思,梁俊也不愿意多说。
“好了,还有一件事,我想给大家说一下。”
梁俊的语气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所有人也都停下了手头的活,看向了站在讲台前的梁俊。
“我打算明天开始,离开南楚,游历炎朝,针对炎朝的各州郡百姓真实的情况,做一个调查。”
梁俊看着黑板上写的几个大字,正色道:“毕竟,今日里讲的主题就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第九章 夫子打人了嘿(为孑孓不二十万打赏加更)
然后,天亮了。
成都城外,车水马龙。
城门还没开的时候,城外的商贩们就已经排起了长龙。
在诸葛亮的治理下,虽然短短不到一个月。
整个成都城就焕然一新。
改制的消息虽然让乡绅士族们提心吊胆。
甚至还私下里聚会,商议如何应对。
更是达成了同盟,表示与新镇南公府对抗到底。
还煞有其事的写了血书。
可这帮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是诸葛亮和刘备这俩人对手。
初出茅庐,未曾经历风霜,斗志昂扬,一心想要施展抱负的诸葛亮。
历经生死,看透世间百态,返璞归真,心如止水却又重振雄心的刘备。
莫说是成都城这帮没见过世面的乡绅士族,就算是对上梁羽和房玄龄,只怕也不可能在诸葛亮与刘备二人手上讨得任何便宜。
成都的百姓仿佛都忘记了楚家已经不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
唯一让他们有所察觉的是,来往成都的商队比之前更多。
甚至连挂着霍家商行的商队都频繁出现在成都城内。
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开心的事。
百姓们开心,是因为霍家商行带来了可以让他们多一分收入,养家糊口的岗位。
每天如流水一般的货物搬运,几乎带动了整个长安城所有闲置劳动力。
士族们开心,是因为霍家商行愿意让他们跟着一起行商。
霍家商行在丝绸之路上的特权,是天下所有士族都梦寐以求的。
只要跟着霍家商行,不管往西域贩卖任何货物,只需要缴纳一成的商税。
而在此之前,就算是楚家的商队也得缴纳三成的税。
诸葛亮对付这帮士族的办法之一就是从税上下手。
只要听话的就有钱赚,不听话的不仅提高税收,而且还要排队抢每月的行商名额。
只有背叛阶层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层。
这句话在成都,乃是整个南楚的士族,被他们实际行动诠释的淋漓尽致。
所有反对南楚改制的人,全都放弃了对于南楚新政权的抵抗,争先恐后的向诸葛亮为主导的新镇南公府表忠。
当初叫嚷的最凶,提议组建同盟写血书的那位,更是直接倒戈,主动献上写书。
还把所有的锅甩给了那帮受了怂恿,在血书上签名的士族。
诸葛亮也十分配合的接受了投诚者,并高调的宣布成立南楚商会。
任命献上血书的士卒为会长,授予他可以安排商队出行谁家在前谁家在后的权力。
整个成都士族瞬间分崩离析,为了这无法给他们带来利益,只能彰显自己面子的事私下里打的头破血流。
以至于在诸葛亮出城送殷诚回来的时候,那些挨打了的士族还拦路当街告状,涕泗横流,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殷诚看着站在城门口安抚那帮士族的诸葛亮,微微一笑。
“天下间的士族果然都是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哎,不得不说,要论政治手腕,我比之诸葛师兄还是差得远了。”
殷诚坐在马上,手里捏着徐妙锦赠送的香囊。
淡淡的幽香随风飘荡,让他心情大好。
夫子则翻看着自己编纂整理的殷诚背诵的书籍,头也不抬道:“可即便如此,千百年来,天下变更,所有君王靠的还是这帮士族。”
殷诚白了夫子一眼,道:“天下所有的财富全都聚集在他们手里,不靠他们靠谁?不过话又说回来,哪个皇帝不是得了天下之后,就开始对付这群帮着皇帝登基的家伙?”
夫子没搭理他,一行人顺着官道缓缓的走着。
“你难道当真只是出来转一转那么简单?”
成都城消失在视线内,周围也没有了来往的客商,夫子合上了书,看着殷诚问道。
“当然不是,我还以为老师不会问呢。”
殷诚微微一笑,一直在等着夫子问自己。
“老师,你知道我从雍州改制和南楚改制里得到最大的收货是什么吗?”
夫子不屑的笑了笑,道:“老夫便是说中了,你也说不是,何必问老夫?”
殷诚哈哈大笑,而后压低了声音,看着走在前面的吕布,悄声道:“老师认为,现在的南楚,不,是现在的炎朝,什么最重要?”
夫子看了看殷诚,见他一脸你猜猜看,但是我打赌你猜不中的表情,久违的好胜之心涌了上来。
“自然是先进的生产力了。”
经过殷诚这半个多月夜课的洗礼,夫子已经熟练的掌握了殷诚之前经常挂在嘴边的专业术语。
“嗯,没错,先进的生产力是没错的。”
殷诚连连点头,对夫子的表现十分满意。
这老头活了那么多年,当真是身体力行的证明了,什么叫做真正的活到老,学到老。
老头学习的劲头和学习能力,恐怖到让殷诚已经不把他当成一个正常人看待了。
夫子皱了皱眉,脑子里飞速旋转。
半晌坚定道:“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殷诚见即便是夫子,也没能够真正的将自己复述的知识彻底的消化。
心里有些宽慰。
夫子不行,其他人更是不可能做到。
看来留给自己的时间还是足够的。
“老师,要透过现象看本质。”
殷诚沉声道:“先进的生产力是炎朝最需要的,但这先进的生产力从何而来?”
夫子一愣,反问道:“从何而来?”
殷诚笑道:“东宫的珍宝坊,乃是仿制的珍宝斋,这珍宝斋是谁创建的?乃是沈云。东宫的火器研究所,是谁提供的技术?乃是从山蛮来的马如龙。东宫的那些种子,又是谁人给的,乃是大皇子梁锦,可梁锦又从哪里弄来的?乃是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先生,不辞辛苦,远渡重洋,花费了数年从海外搜集培育出来的。”
说到这,夫子明白过来,知道梁俊接下来要说什么,缓缓的点了点头。
“再说雍州改制,这么大的摊子是谁维持的?主要负责者是以刘文静为首的东宫文官集团,可每一项执行者却是刘三刀为首的基层人员。”
“现在张角浪子回头,痴迷发明,以后必然会给东宫带来很多武器和划时代的发明。”
“而我们想要在把丘山书院变成丘山学院,创办算学班和医生、护理学院,需要的是什么?”
夫子点了点头,道:“人。”
殷诚翘起大拇指,恭维道:“老师说的没错,确切的说是人才。”
“这天下的穿越者,几乎全都是历史筛选下的人才,草莽之中更是有许多被淹没的人才。若是咱们能够聚集起这些人才,何愁天下不兴?”
夫子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殷诚说的话,道理他都懂,可总觉得后面有个坑等着他。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没必要遮遮掩掩。”
夫子忽而本着脸,声音严肃起来。
殷诚嘿嘿一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老师。”
他双腿夹了夹马腹,靠近了夫子,道:“所以学生想,趁着这次出行,招揽天下群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夫子对殷诚的性子了如指掌,他露出如此谄媚之笑,必然是没有好事。
“如何招揽?”
殷诚一拍手,一直在等夫子这句话,激动道:“老师猜一猜!”
夫子没好气的看了殷诚一眼,他已经完全明白过来,殷诚刚刚为什么一直绕来绕去。
这小子是打算打自己的名号,来招揽天下英豪。
别的不敢说,夫子在炎朝的读书人心中地位不言而喻。
丘山书院乃是天下第一书院的名头也不是白叫的。
天下间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不是科举高中,而是能够拜在夫子的门下。
尤其是刘文静这位丘山八奇成为东宫祭茶,掌握朝廷实权之后,更是把夫子的名声推到了顶端。
二十多岁就成为一国之宰府的人,一手把他培养出来的老师又是何等样人?
想明白前因后果之后,夫子没好气道:“若是老夫昨日里不说与你同行,你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么?”
殷诚摇了摇头,笑道:“其实我昨天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而是徐姑娘给我出的主意。”
“老师,学生的面子您不给,这干闺女的面子可不能不给吧。”
夫子本想表面上拒绝一下,可殷诚抬出徐妙锦,直接把拒绝的话堵死。
“哼。”
夫子哼了一声,道:“若是老夫的名头也不好用,遇到那些誓死不从的人你又该怎么办?难不成都像霍让那般全都杀了?”
“老师,这事徐姑娘也给我出主意了,您猜徐姑娘怎么说?”
殷诚表功似的笑着,看的夫子有些吃醋,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
眼见得夫子露出杀气,连吕布都回头看了看,殷诚也不敢惹急老头,马上做好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徐姑娘说,若是有不从者,无须杀害,只要将他绑回南楚便可。”
“绑回南楚?”
夫子一愣,有些不明白。
殷诚轻轻咳嗽一声,道:“老师不知么?南楚改制的计划里,针对牢狱也有一份改制方案。”
“这份方案里主要提倡的就是用劳动教育取代之前的单纯关押。”
“劳动教育?”
夫子还是头一次听殷诚提到这四个字,不免有些好奇。
“简单点来说,就是在牢狱之中建造工厂...晚上的时候再给他们上夜课...剩下的就不用学生多说了吧。”
夫子一愣,十分的诧异,还能这么干么?
“谁,谁提的这个方案?”
殷诚正襟危坐,理了理衣衫,道:“不才正是区区在下。”
“而且已经开始按照方案进行改制了,新的牢狱犯人不日就到。”
看着一本正经的殷诚,夫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新的犯人?谁?”
殷诚嘴角上扬,给夫子展露出一个十分阳光的微笑。
“乃是伪帝梁植,现在应该已经被偷出长安,在来南楚的路上了。”
夫子眼睛瞪大,满脸的不敢相信。
“老师放心好了,乃是由我那些小弟亲自运送,又有鲤组织的人接应,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劫走。”
在夫子呆若木鸡的表情中,殷诚接着道:“徐姑娘的意思是,若是有朝一日,长安那帮王侯将相铁了心要和咱们作对,捉到之后不杀不打,直接送到南楚牢狱之中,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对炎朝新政有用的人才。”
夫子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徐妙锦那么好的姑娘变成这样,就是因为受了眼前这王八蛋的影响。
“要是最后失败的是你,关进南楚监牢里的人是你又该怎么办?”
殷诚看了看四周,见谁也没在意自己和夫子的谈话,低下头用只有夫子和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老师放心好了,若真有那一天,我这个学生被关进去了,你这个老师也跑不掉。”
夫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殷诚赶紧道:“没事,牢狱是我亲自设计的,学生早就部署好了,真有那一天,学生就带着你越狱,保准神不知鬼不觉。”
“而且我还在专门关押罪大恶极,像你我这般重量级人才能住的牢房之中的暗格里放了一把枪。”
“以后所有的重型监狱,学生都会按照同样的图纸建造。”
夫子看傻子一样看着殷诚。
殷诚见夫子表情怪异,想了半天,方才又道:“大不了,我再重新设计一个大暗格,放个上等的棺材,就算死,老师也不用担心死无葬身之地。”
“啪。”
夫子抬起手,一巴掌将殷诚拍落马下。
殷诚看着夫子的背影,爬起来哈哈大笑。
这老头,果然是不禁逗。
徐姑娘啊徐姑娘,咱们俩之间的赌约可是我赢了。
你干爹刚出成都城就没沉住气开始打我了。
第十章 死而复生的人(为懒de取ming两万打赏加更)
“镇南公,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貂蝉起身,冲着面露疲惫之色的楚秋九说道:“这份方案,明日我拿去给丞相看一看,若有纰漏,咱们再来商议。”
徐妙锦跟着站起身来。
殷诚临走之前,给自己说过,妇女联合会的事一定要小心慎重,可以准备但不要对外声张。
因此组建联合会之事,一直是她们三人商讨。
楚秋九微微一笑,起身相送,道:“姐姐说的哪里话,此时原本便是秋九分内之事。”
将二人送出房门,又命薛朗护送离开。
看着徐妙锦二人走出庭院,楚秋九方才回房关上了门。
“殷诚果真走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冒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来。
楚秋九面不改色,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走了。”
屏风后面闪出一个人来,正是陈寒。
“你与他都是同一时代的人,便如此怕他?”
陈寒微微一笑,显然是否定了楚秋九的话。
见陈寒不回答她,楚秋九又道:“若是不怕,又为何不敢以真身相见,反倒是用死士代替?”
陈寒静静的看着她,见楚秋九的眼神之中略有幽怨。
“秋九,这些天里,你觉得殷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走了过来,将手搭放在楚秋九的肩膀道:“我与殷诚,乃是不死不休的关系,他若是见到我,就算我跪地求饶,纵然不会杀我,也会让我生不如死。”
手慢慢的从肩膀滑到了楚秋九的脸颊。
陈寒凝视着楚秋九,沉声道:“我从未曾怕过他,只是这一世他为太子,就算是秦皇汉武,面对他,也毫无胜算。”
忽而,陈寒长叹一声,道:“他的手段你也见了,我问你,若非他夺了你的南楚,你愿不愿意与他为敌?”
楚秋九摇了摇头,道:“就算他夺了南楚,我也不想与他为敌。”
又叹道:“只是事到如今,已经不是我想或者不想的事了。”
陈寒点头道:“没错,殷诚这个人看起来豁朗大度,其实最是虚伪。你弟弟杀了他的心腹之人,此时因为还需要你楚家为他巩固山南,因此方才能够容你,若是不然,你早就与我那替身落得一样的下场了。”
虽然楚秋九心里对殷诚没有所谓的忠诚与否,但这些日子的相处,让她对殷诚的为人多少有些了解。
在她的印象之中,殷诚绝非陈寒说的这种人。
陈寒见楚秋九沉默不语,便从她的表情中知道她在想什么。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事成之前礼贤下士,事成之后鸟尽弓藏?”
他捏了捏楚秋九的脸颊,温润的质感从指间传来。
“若是他真想放了我,又如何会让吕布杀了我的替身呢?”
陈寒松开手,轻声一笑,道:“你可别忘了,他进成都城前,可是想要杀世子的,若非是我,世子早就死了。”
“虽然霍让背了刺杀太子的锅,如今霍让也死了,可殷诚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你能确定么?”
他的声音很低,却听的楚秋九有些心惊。
“现在他还没有成事,手下便有多少势力,你可清楚?”
陈寒不急不慢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数:“丘山书院是一派,雍州山贼是一派,北凉王府是一派,如今诸葛亮这些人又是一派,算上你们镇南公府,这就已经是五个团体了。若是有朝一日,他做了皇帝,手下的势力会越来越多。可蛋糕是不变的,就那么大。”
他拿起桌上的点心,放在眼前细细的观瞧,而后转头看向楚秋九笑道:“秋九,你敢保证那个时候没人提起刺杀太子的事,说是你镇南公府所为?”
楚秋九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的难看。
这些日子里,和殷诚相处,以至于动摇背叛他的心又慢慢的坚定起来。
陈寒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趁热打铁道:“秋九,就算你知道,他知道,诸葛亮这些人都知道,刺杀殷诚和你楚家没有关系。但那些想要分你镇南公府蛋糕的人,会在意么?”
精心烘焙的糕点,放进嘴里,清香无比。
咬一口酥脆微甜,陈寒又拿起一个,仔细的瞧着。
缓缓的说道:“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冤枉你的人,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么冤枉。”
楚秋九脸色煞白,紧攥着的手已经攥出汗来。
“不会,太子说了,他不会当皇帝。”
陈寒哂笑道:“不会当皇帝,傻丫头,真到了那一天,你觉得当不当皇帝,是他说了算么?他不当皇帝,刘文静和诸葛亮这些人跟着他做什么?”
楚秋九忽而转过脸来,看着陈寒,死死的盯着他。
陈寒毫不在意,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将这个女人完全的掌控在手心之中。
今日里的话,只不过是巩固自己的成果。
“殷诚给你说的那个世界,确实是存在的,我也是从那个世界里过来的。”
他将糕点放在了盘子里,走到楚秋九面前,缓缓的蹲下,凝望着有些犹豫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楚秋九,手放在了她的腿上。
“秋九,殷诚可以让炎朝变好,我也可以。”
他的手缓缓的顺着楚秋九的腿攀到了小腹。
“别人可以赌,可我和你都不能,因为他们无所顾忌,而咱们要为孩子着想。”
陈寒将脑袋依偎在楚秋九的小腹旁,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难道你不想看着咱们的孩子坐在皇位上么?”
“那时候,我就算死了,你也可以垂帘听政,让天下百姓过上再无战争,丰衣足食的日子。”
楚秋九心中一颤,本能的伸出手堵住了陈寒的嘴。
她害怕听到死这个字,尤其是害怕眼前的这个男人死。
现在的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自己的兄长回到了丘山书院修读,说是用不下山,要做一辈子的学问。
自己的弟弟还在养病,虽然自己想见就可以见到,但身边的护卫,却全都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人。
这事虽然不是殷诚安排的,但今朝能如此,明日谁知道殷诚手下的人会不会真如陈寒所说,为了搬倒镇南公府,扯出这陈年旧案来?
屋内安静下来,只剩下淡淡的呼吸声。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
楚秋九终于还是坚定了心中复仇的决心,声音不再颤抖。
陈寒摇了摇头,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露出笑容来。
“不着急。”
陈寒站起身,闻了闻手指,手指之上沾染了楚秋九身上的幽香。
这香味让他心旷神怡,心情大好。
“殷诚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一夜之后,穿越者同盟会所有人的都不知所踪,殷诚必定疑心。”
陈寒坐了下来,拿起糕点吃着。
一边吃一边分析道:“这些日子里他虽然一直在训练新军,但诸葛亮背地却一直没有闲着。更是恨不得将成都掘地三尺,就为了寻找我和同盟会的人。”
“那这一次他主动离开成都,会不会是想要麻痹咱们?”
楚秋九不是傻子,对于这些伎俩,她还是懂的。
陈寒点了点头:“嗯,有这种可能,我就是怀疑他是做给我看的,方才等他走了半个月之后才敢上来找你。”
“就怕的是他故意要走,只是躲在暗处,等我出现。”
陈寒忽而一笑,道:“若是我突然出现,只怕他一定十分的惊讶。”
看着陈寒的笑脸,楚秋九不由得想起了殷诚走了之后,这半个月里城内发生的情况。
“殷诚离开的那天,城内的盘查确实是更严了,刁凤山也不见了,想必是暗中调查同盟会的人。”
陈寒点头道:“没错,想要瞒过诸葛亮和殷诚,只有你这里是最安全的。他们也许怀疑过你,但绝不会前来搜查。”
楚秋九一愣,有些纳闷,问道:“为何这么说?”
陈寒笑道:“殷诚也好,诸葛亮也罢,他们自诩自己是做事光明正大之人,绝不会做这种暗中调查的事。”
“你可知军机二处和军机三处?”
楚秋九点头道:“自然知道。”
“梁羽虽然乃是青史留名的贤君,但终究还是封建帝王,遇到炎朝这种情况,也难以免俗。”
陈寒耐心的解释着:“军机三处虽然是山寨了军机二处,但两个机构的权力是不一样的。”
“军机二处只是负责情报的搜集和消息的打探,但也只负责这些。”
“军机三处却不同,他们不仅负责情报的搜集,而且还有逮捕、审问的权力。”
楚秋九虽然知道东宫和天策府的麾下的两个情报部门,但却不知晓他们各自具体的职责。
“说白了,军机二处只是情报机构,而军机三处则是特务机构。”
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下,道:“这就是为什么天策府可以成为天下诸侯之中势力第二的原因之一,杜如晦掌管的军机三处,早就开始了针对炎朝所有穿越者的侦查和缉拿。”
陈寒连连冷笑,看了楚秋九一眼,道:“天策府的诏狱之中,现在可是关押了不少不愿意归顺的穿越者。”
楚秋九对这个消息十分的震惊,她没有想到,外面的世界居然已经变得如此疯狂。
“为何,为何军机二处只有侦查的权力。“
陈寒笑道:“自然,这就是我们这些人与封建王朝帝王不同之处。”
“他们想的是如何建立自己的功勋,而我们想的则是如何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楚秋九看着眼前这个至今无法看透的男人,眼神有些迷离。
陈寒与殷诚是两个性格既然相反的人。
甚至于在某些事上,楚秋九总是觉得陈寒过于阴险。
殷诚或许不是真君子,但陈寒应当是真小人。
可为什么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却都有着相同的理念。
楚秋九能够从陈寒的眼神中读出,他说这句话的真心。
可越是如此,她越看不懂陈寒这个男人。
“所以说,殷诚和诸葛亮就算知道我藏在这里,也断然不会派人来搜查,一旦我现在出了这个门,外面可能有天罗地网等着我。”
陈寒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心里一点也不害怕。
他甚至还勾起楚秋九的下巴,眼神之中充满了占有欲。
于是,屋子里的灯被吹灭了。
第十一章 人才并不重要
“少爷,前面就是巴州了。”
白叶罗手搭凉棚,看着远处的城池向着殷诚叫道。
“巴州到了。”
殷诚坐在马上,翻看着手中的册子。
这本册子是在成都的时候,殷诚根据鲤组织的情报制作的。
主要包括了鲤组织这一年来,在炎朝各州郡收集的关于疑似穿越者的情报。
而巴州就有一个情报上疑似穿越者,却被鲤组织跟丢的人。
这是一件很反常的事。
鲤组织存在已久,经营多年。
眼线遍布大江南北。
几乎大炎每一个州郡之中,都有鲤组织的据点。
鲤组织的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从事着为其搜集情报的工作。
能够在这样的组织下逃脱追踪的,若是穿越者,断然不是一般人。
鲤组织的情报之中,记载关于这个人的情报很少。
王奇,男,二十三四左右。
祖籍未知,没有正当职业。
平日里以做杂为生。
让鲤组织引起注意的是,这人一副普通百姓打扮,说话姿态绝非世家出身。
却写了一手好字,而且还会作诗。
最主要的是,只写了两首诗,一首是狗屁不通的打油诗,另外则是一首让人称赞的绝句。
鲤组织的高层,夫子的心腹看到诗与殷诚让人编纂的全唐诗一对。
果不其然,李白的诗。
因此就上了殷诚的小册子。
进了巴州,城中人来人往。
因为巴州地处偏僻,又挨着南楚不远。
因为未曾遭受过战乱。
南楚一搭上丝绸之路的快车,巴州的商人胆子大,嗅觉灵敏。
珍宝斋一落户南楚,他们马上就围了过去,及时的吃到了丝绸之路的红利。
而当地的地痞和游侠,显然也与别处的不同。
巴州山多水多,因此当地的百姓并不以种地为生。
基本上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因此与中原百姓相比,更加难以管理。
再加上天高皇帝远,久而久之,当地彪悍的民风就养成了。
中原州郡的地痞流氓游侠儿,基本上都是职业的。
比如王保那种,祖传多少辈都是吃地痞这碗饭。
而巴州的地痞流氓和游侠儿,多半像是水浒里的阮氏三雄那样的。
平日里以打猎捕鱼为生,一旦与其他团体有了冲突,马上抄起家伙就变成游侠儿。
因此,巴州的商人一搭上丝绸之路的车,当地的百姓们也都紧跟其后,不远千里跟着南楚行商,半年多的功夫,就有不少人发了家。
一进巴州城,殷诚马上就感觉到和成都不同的氛围。
街上许多人腰间都别着一把防身的短刀,而街上的官府差役却视而不见。
也是赖得巴州最近这段时间行商的人多了。
因此殷诚一行人进城之后,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寻了个茶馆,一行人走了进去。
叫了茶和点心,殷诚吩咐白叶罗和扎得去当地的赌场打探打探情况。
看能不能问到关于那位叫做王奇的人消息。
俩人一走,夫子单独坐在一个桌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自己整理的文选。
打从出了成都城之后,夫子就一直没把自己编纂的那几本书放下。
翻来覆去的看,一边看还一边忍不住击掌叫好。
或者仰天长叹,随后继续看书。
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敢去打扰他。
只因为前几日吕布拿东西,一不小心碰到了夫子的书,瞬间一掌就打了过来。
若非吕布皮糙肉厚,闪避点满,这一巴掌直接就能要了他的命。
因此,俩人一见夫子又开始看书,下意识的离的远远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吕布看了看四周,整个茶馆里就他们三人。
方才问道:“公子,我这想了一路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殷诚吃着点心观察着四周,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道:“怎么了?”
这一路走来,夫子一直在看书,扎得一直在擦枪,白叶罗平日里没出过远门,这一次出来看什么都稀罕。
见到个什么稀罕玩意都走不动道。
因此一路上殷诚和吕布算是待的时间最长的。
关系也都熟了,言语之间不再像是刚开始接触时那般生分。
“还是那个问题,就是咱们非出来不可么?”
这个问题,一出成都城,吕布就问过殷诚。
只是当时殷诚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拉着吕布讲了两天的西游记。
一直听的吕布都把自己问的问题忘了,殷诚说完三打白骨精,方才借着话头告诉吕布。
一个队伍之中,只有猪八戒方才一直想着回去。
旁边听的入神的白叶罗还跟着起哄。
一边附和殷诚,一边还给他们这个小团队划分人物。
夫子是唐僧,殷诚是大师兄,自己是三师兄,扎得是白龙马。
猪八戒是谁,他没敢说,因为怕吕布的打。
从那以后,吕布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如今走到了巴州,离开成都半个多月了,吕布实在是憋的难受,只得趁这个时候把心中的疑惑翻出来。
即便殷诚再拿猪八戒怼他,他也认了。
殷诚转过头,见吕布一脸的疑惑,满眼的期待,微微一笑,道:“吕大哥,你说说,咱们为什么不能出来?”
吕布没有任何犹豫,沉声道:“先不说南楚改制,只说这南楚落在咱们手里时间太短,你在成都根基不稳,如今改制又在进行之中,你身为主君,此时离开,若是有什么闪失,岂不是功亏一篑?”
见殷诚这次不拿猪八戒搪塞,打算正面回答自己,吕布马上将心中一直担忧的事说了出来。
“再者来说,登州和明州现在正在用兵,长安和雍州之事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就算你要调查炎朝民情,也不急于一时啊。”
殷诚见吕布说着说着有些着急,赶紧抬手示意他小点声。
眼神向着夫子那边撇了撇。
吕布马上心虚的回头看了看,见夫子并未被自己打扰,安下心来,看向殷诚。
“只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貂蝉大姐最近对你态度缓和了好多把。”
出乎殷诚的意料,听到这话吕布非但没有脸红和尴尬,反而面色有些得意,点头道:“此乃私人理由,既然是她让我保护你,吕某自然不会有意见。”
殷诚点了点头,正襟危坐,看着吕布道:“好,既然吕大哥这么痛快,我也就不和你绕圈子了。这一次主要的原因,调查民情只是幌子。”
“就像你说的,南楚咱们刚占领不久,楚秋九在南楚的势力,除了军队被整编外,几乎毫发无损。”
吕布忧心的嗯了一声,道:“你一直待在成都,她可能不敢有反心,但你一走,就谁也不敢保证了。”
殷诚看着吕布十分严肃的脸色,噗嗤一声笑了。
反倒是让吕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自己说错了?
好端端的嘲笑我做什么?
殷诚赶紧收起笑容,小声道:“兄长能这样想,我心甚慰。”
“你!”
吕布一瞪眼,有些凶神恶煞。
若非是和吕布混熟了,殷诚绝对不敢这般撩拨这位猛将兄。
“兄长说的没错,咱们抢夺了楚秋九的南楚,她心中必然会有怨恨。我在成都,她就算有二心,也不敢表现出来,可兄长应该知道,她若是真的有二心,时间越长,祸患反而越大。南楚刚刚开始改制,上下有多忙,你应该是知道的。”
吕布点头道:“自然知道,就连我也跟着抄了好些文书!”
说着一脸的嫌弃,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殷诚赶紧给他倒满,赔笑道:“兄长辛苦了。”
吕布白了他一眼:“这才像话。”
随即马上又像是明白了殷诚的想法,看着他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你是故意给她机会,试一试她到底有没有反心?”
殷诚微笑着点头,旁边的夫子冷不丁的插话道:“看来你还没算不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吕布轻轻咳嗽一声,脸色有些尴尬,心里却是觉得丢了面子。
这般简单的道理,自己居然想了一路都没想明白。
殷诚见他面色难看,笑着道:“其实这只是其一,兄长不觉得,自那日之后,成都城内少了些什么么?”
“少了些什么?”
吕布一听这话,眉头一皱,努力的思考着成都城内少了什么。
想来想去,在殷诚鼓励的目光下,吕布一愣,随后缓缓点头,看着殷诚的眼睛道:“确实是少了些人。”
殷诚嗯了一声,道:“没错,霍让一死,穿越者同盟会的人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兄长不觉得可疑么?”
吕布点头道:“没错,很可疑,他们去哪里了呢?”
殷诚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是诸葛师兄和我都认为,他们能在那种情况下,从成都城内悄无声息的撤走,一定有内应。”
“内应?”
吕布顺着殷诚的思路往下想,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楚秋九身上。
“公子是说楚秋九有可能是这个内应?”
殷诚摇了摇头,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谁都可能是这个内应。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楚秋九。”
说到这,殷诚压低了声音,看着吕布道:“而且兄长有没有觉得,陈寒死的蹊跷?”
“陈寒?谁是陈寒?”
吕布一愣,旋即马上又反应过来,拍了拍脑子道:“你看我这个脑子。”
而后想了想,看着殷诚不解道:“陈寒是我亲手所杀,怎么会死的蹊跷?”
殷诚摇了摇头,叹道:“兄长与陈寒素无交情,自然察觉不出这其中的蹊跷。”
他想起了前世里与陈寒的记忆,缓缓的说道:“陈寒这个人,能力极强,心狠手辣不说,而且极其怕死。”
“他是知道我的性格的,平生我最恨的就是背叛。”
说到这,殷诚摇头苦笑:“一个卧底,本身就是天生的背叛者,却最恨别人背叛,哎,让人听了,倒是觉得可笑。”
吕布脸色一红,尴尬的咳嗽一声,没有接殷诚的话茬。
他想起了说书的说三国演义时,借着张飞的口说的那句话。
三姓家奴还是三家姓奴来着?
吕布一听到这话就很恼火,下意识里拒绝记住这四个字。
此时一回忆起来,反倒是有些记不住。
好在殷诚并不知道吕布在想什么,因此接着道:“而那日有霍让出马,按理来说,他完全没有必要出面。”
“此话怎讲?”
吕布赶紧追问道。
殷诚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道:“若是霍让成事了,他自然跟着有利可图。若是霍让失败了,他岂不是也搭进去了?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尤其是他还知道我会应该会到场与他算账,更不会以身犯险,所以说我总觉得,陈寒死的蹊跷。”
说罢殷诚将自己的小册子拿出来,看了看,又道:“而且从鲤组织在穿越者同盟会里的探子传来的情报来看,同盟会的高层是有人住在成都,暗中协助霍让的,我猜,这个人就是陈寒。”
“而他也早就应该认识楚秋九,只是楚秋九可能未曾知道他的身份。”
殷诚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吕布直接就听懵了。
“所有,你是怀疑,死的是假陈寒?”
殷诚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是我多心了,毕竟我对他很了解,这种行事风格不像是他所为。”
“所以这次出来,我和诸葛师兄都想看一看,隐藏在成都城内的妖魔鬼怪会不会出来。”
殷诚喝了一口茶,沉声道:“不管是同盟会,还是其他的牛鬼蛇神,越早出来,越对改制有利。若是一直沉在水里,等到那天咱们放松了警惕,改制又到了关键时刻,他们方才出现,到时候就是大麻烦了。”
吕布点了点头,十分认可殷诚的话。
直到此刻,他方才明白过来。
看来殷诚确实是有必须出来的理由。
就在吕布点头认可的时候,殷诚忽而一笑,道:“当然,这还不是主要的原因。”
吕布一愣,看着殷诚说变就变的脸,诧异道:“这还不是?那是什么?”
殷诚将自己的小册子合上,哈哈一笑,神秘的看着吕布问道:“兄长觉得,想要一统炎朝,打败其他诸侯,最重要的是什么?”
吕布学着殷诚平日里的语气,没好气的切了一句,道:“当然是靠先进生产力了,夜课我是认真听的,这点岂能难得到我?”
见吕布一脸的不屑,殷诚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如何才能够拥有先进生产力呢?”
吕布更加的不屑,道:“你那日和夫子对策,我是听到的,自然是靠人才了。”
“错!”
殷诚斩钉截铁说道。
不光吕布愣住,连带着夫子也转过头来。
“不是人才,是什么?”
殷诚笑道:“有人才,没有资源还是不行的啊。“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来,摆在桌上对吕布道:“兄长可知,咱们为何要先来巴州?”
“为何?”
吕布看着地图疑惑道。
“因为这里有丰富的矿藏资源,我打算先悄悄的踩踩点。”
正说着,之间白叶罗大呼小叫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第十二章 我们去青楼打探消息的
白叶罗连嚷嚷带蹦跳,一路小跑走近茶馆。
引得街上的人频频侧目。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发生了十万火急的事。
可即便如此,白叶罗还有功夫冲着外面看稀罕的路人竖起中指,嘴里叫嚣威胁:“看什么看,小心挨揍!”
待在柜台后面打盹的掌柜也惊醒了,醒来之后下意识的往柜台下面躲。
一边躲一边嘴里还嚷嚷:“怎么了,怎么了,巡布团的人来了么?是巡布团的老爷们么?”
殷诚往柜台看了一眼,心中寻思这掌柜嘴里的巡布团是什么东西。
可这时候也只是一想,白叶罗已经跑到了面前。
白叶罗长在山里,从小和野鸡野猪赛跑,练就了一身长跑的本领。
因此虽然一路疾奔,却脸不红面部喘,走到殷诚面前,额头之上连汗也没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喝口茶水再说。”
殷诚见只有白叶罗一个人回来了,没见扎德,心里约莫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自从丝绸之路开通之后,整个炎朝的商业得到了飞速的发展。
确切的说,是得到了梁俊的大力支持。
朝廷出面,颁布了各种政策。
比如说商队行走天下,只要有朝廷颁发的行商证,就可以不用任何路引。
而这个行商证很好拿,有珍宝斋开的一千贯货物的收据就可以在当地衙门办理。
当然,最初的时候考虑到,各路诸侯不听朝廷的。
因此殷诚又加了一条,但凡是哪个州郡的衙门敢在这上面动心思,一经核实,马上将其境内的珍宝斋撤掉。
与此同时,本地州郡的所有商队也不准上丝绸之路。
所有的诸侯都知道,东宫明确表示,政治归政治,生意归生意。
政治上不听朝廷的,阴奉阳违或者自立为王,在丝绸之路这块不会受到任何歧视。
即便哪天有哪个诸侯和东宫打着仗,但丝绸之路上该走货还是走货,两不相干。
当然,殷诚之所以要让东宫表这种态度。
其实就是想让这帮不听话的诸侯习惯。
一旦他们心里真的认为,即便和东宫作对,自己的钱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从而心安理得的把经济命脉放在丝绸之路上。
那就距离殷诚收拾他的时候不远了。
而通过丝绸之路的行商的暴利,炎朝所有的诸侯没有不心动的。
因此,在这件事上全都无比配合朝廷。
甚至有人想花钱买行商证,本地州郡的官员一发现,马上抄家绑了送到长安。
炎朝与西域的商队往来虽然时间不长,但不少西域的胡人通过丝绸之路来到了炎朝。
最开始的时候,不少偏远百姓见到各种胡里花哨的胡人,口中惊呼妖怪。
可随着时间一长,也都见怪不怪了。
甚至还起到了开化民智,让不少炎朝读书人起了睁开眼看世界的念头。
自从开春以来,跟着商队去西域的读书人与日俱增。
这是殷诚未曾想到的。
虽然有些地方,有些百姓对胡人见过不怪。
但更多的地方见到了胡人,还是当做怪物来看的。
扎得与炎朝百姓口中的昆仑奴差不多,只是个子更高,脸稍微白一些。
“扎得惹事了?”
殷诚看着白叶罗问道。
白叶罗连连点头,忽而又摇头道:“不是,我们没惹任何事,就去是赌场转了一圈,按照少爷的吩咐,想打听打听那个叫做王奇的人的线索。”
听白叶罗的口气,扎得没有生命危险,要不然的话自己一开口,白叶罗必定先说结果,不会说起因。
扎得没事,殷诚也就放心了,示意白叶罗坐下说。
白叶罗顺势也就坐了下来,瞪着眼看着殷诚接着道:“我们去了赌场,少爷,吕大哥,你们猜怎么着?”
问题刚抛出来,还没等殷诚与吕布接茬,一想到赌场里的事,白叶罗乐了起来。
“怎么了?”
眼看着自己再不问,白叶罗就得自问自答了,殷诚配合道。
白叶罗道:“嘿,我们问了一圈,没人知道。”
吕布本就在一旁支者耳朵听着,心里还在想,赌坊里到底怎么了。
一听白叶罗说没打听到消息,也没说怎么回事,气的瞪着他。
娘的,浪费老子的感情。
吕布怒声道:“没查到你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白叶罗毫不在意吕布的无能狂怒。
这些日子里他算是知道了,别看这位吕大哥壮实,武艺也不俗,脾气还大,动不动就要打人。
可只要在夫子旁边,就算给他十个胆子,这位吕大哥也不敢动手。
白叶罗接着道:“我和扎得寻思,要是这么回去,只怕没办法向少爷交差,巴州那么大,赌场肯定不止一家。我们俩一合计,就决定去其他赌场转转。”
“可谁知道,刚一出门!”
白叶罗停下来,瞪着眼睛吸着气。
吕布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问道:“怎么了?”
殷诚丝毫没有跟着白叶罗的节奏走。
这小子在山寨里头上五六个姐姐压着,虽然受宠,可打小就没有存在感。
因此为了吸引别人的注意,也不知道谁给他出了个主意。
养成了说话大喘气的毛病。
自打白叶罗学会了这个技能,还把技能树点满了。
确实,不管在哪,只要白叶罗说话,就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与此同时,挨揍的几率也是翻倍的上升。
果不其然,吕布一搭茬,白叶罗马上笑道:“嘿嘿,旁边一个人说,整个巴州就这一个赌场。”
“你!”
吕布双手一抬,眼瞅着就要落在桌子上。
殷诚眼疾手快,将桌子一拉,差点让吕布扑个空栽倒在地。
“淡定,淡定,习惯了就好。”
殷诚冲着吕布笑了笑,让他稍安勿躁同时也消消火气。
转头看向白叶罗问道:“然后呢?”
“然后那个人就告诉我们,要想打听消息,别来赌场,去青楼。”
白叶罗一说到青楼俩字,两眼放光,连语气都变了。
这也不怪他,毕竟白叶罗是在绿林道、土匪窝里长起来的。
这帮人做的是刀头舔血的买卖,有今天没明天的。
因此不少人都是奉行及时行乐主义的。
像白叶罗这种少寨主,少当家的级别的。
在别的不入流的强盗寨子里,刚长齐毛,别说逛青楼了,只怕连祸害黄花大闺女都学会了。
可白叶罗头上好几个姐姐,标准的长于妇人之手。
虽然没有被养成娘炮,但青楼什么的,那是绝对想都不能想,提都不能提的事。
因此这次出来,白叶罗算是平生第一次没人管没人问,说道青楼两眼就发光,情有可原。
临出门之前,白叶罗的几个姐姐,也都含蓄的给殷诚交代了。
说就算让我家弟弟上刀山下火海,替殿下顶雷送死,也别让他去那种烟花场所。
殷诚没敢一口答应,只说大小伙子,我也不能一直看着。
不如这样,我不让他碰钱,这样他就算想去也去不成。
白叶罗的二姐说了一句,我小弟的姿色,去了青楼哪里有给钱的道理,那些姑娘还不得倒找钱。
当时的场面有些尴尬,若非白叶罗的大姐同意,殷诚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往下接。
“去青楼?你身上没有钱,扎得身上顶多也就二十文,只怕连青楼的门也进不去吧。”
扎得是不拿钱的,钱全都在殷诚身上。
他身上的那二十文,还是刚进巴州交进城费,城门官找的二十文。
当时殷诚还诧异,这巴州的城门官居然如此廉洁。
顺手就把二十文钱给了扎得。
白叶罗一听这话,翘起了大拇指,道:“少爷真是神人,连我们身上有多少钱都知道。”
“别那么多废话,接下来怎么着?你们去青楼了么?”
吕布冷声问道,白叶罗摇了摇头道:“没去。”
气的吕布恨不得跳起来打人。
没去扯青楼干什么。
白叶罗接着道:“当时我和扎得兄弟就合计,那人说的对,想要打听消息,得去青楼。少爷不是说了么,王奇那人喜欢作诗...”
“不是喜欢作诗,是写过两首诗...”
殷诚纠正道。
白叶罗连连点头,道:“对,写过两首诗,这能写诗的,就是诗人对吧,这诗人也就是读书人。我在山上就听说了,天下的读书人都喜欢去青楼。”
一说到这事,白叶罗马上激动起来。
“我听人说,读书人去了青楼,那灵感就像,就像是什么水止不住...”
白叶罗皱着眉想着脑子里刚刚蹦出来的话。
殷诚提醒道:“文思泉涌。”
白叶罗一愣,连忙点头:“对对,文思如尿崩。人还说,这读书人一没有灵感,没有文思,就去青楼,只要见到那里的姑娘,马上就能唰唰唰写出来。”
“胡说八道。”吕布没好气的小声道。
白叶罗反问道:“怎么胡说八道,要不然的话,咱们大炎朝的斗诗会为什么总是要请几个青楼的姑娘作陪?”
吕布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得低头喝茶。
白叶罗嘿嘿一笑,接着道:
“我之前在山上的时候,抓过一个读书人,他就喜欢去青楼,还给我说,这是效仿先贤,我姐问效仿哪个先贤,你们猜猜,他怎么说?”
吕布也学聪明了,眼见他又卖关子,心里虽然想问,但嘴上却咬紧牙关。
白叶罗早就习惯了没人搭茬,丝毫不觉得尴尬,道:“那人说是学他们的祖宗孔圣人,还说当年孔圣人就是在青楼里,一边喝酒一边搂着姑娘一边写春花雪月...”
“放屁!”
一旁的夫子也认真的听着,没办法,白叶罗这孙子说事像是说书一样。
屁大点事说的天花乱坠,连夫子也忍不住在一旁支着耳朵。
白叶罗见夫子骂他,一愣,有些呆萌。
“啊,不是么?不是春花雪月么?”
殷诚难得见夫子吃瘪,配合道:“是春秋。”
“哦,哦,哦,对对,写春秋。”
白叶罗赶紧纠正,吕布也是难得见夫子吃瘪,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可又想挑挑事,只得问道:“后来那个读书人怎么样了?”
“被我三姐阉了。”
白叶罗朗声道,言语之中十分的得意。
在场的三人,连带着旁边听入神的掌柜的都觉得裤裆一亮。
白叶罗还解释道:“因为我三姐发现,这个坏东西不仅去青楼,还打着读书人圣人门徒的名号招摇撞骗,哄骗了好几个良家妇女。”
“阉的好!”
夫子冷哼一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脸色稍微恢复过来。
“说到哪了?”
白叶罗想到了扎得,愣了愣问道。
“说你们觉得那人说的对,王奇喜欢作诗,去青楼应该能打探到消息。”
白叶罗回过神,连连点头,口中道:“对,对,对。”
“可是你们身上没有钱,难不成你们去偷去抢了?”
吕布知道殷诚最忌讳什么,赶紧给白叶罗挖坑道。
“怎么可能?”
白叶罗像是被猜到尾巴的猫,蹭的一声就站了起来,脸憋得通红,看着吕布道:“吕大哥,你可不能凭白冤枉人的清白。我白叶罗乃是堂堂风雷寨少当家,那是在天下绿林道上也是有名号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那合着你们真没去青楼?”
吕布见他义正辞严,纳闷道。
心里倒是对白叶罗高看了一眼。
这小子看不出来,年纪不大,定力倒是非比常人。
白叶罗的情况,他也算有些了解。
之前哭叫着要跟着殷诚出来,动的什么心思,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吕布也略知一二。
“自然是去了。”
白叶罗露出得意的笑容,而后又正色道:“若不是去了青楼,扎得兄弟岂能被堵在被窝里,被人捉去?”
殷诚一听扎得是被人捉去了,知道问题不大,顶多就是被绑票了。
通过丝绸之路来的胡人虽然多,但大部分都是商人,手里有钱,炎朝的百姓也都知晓。
再加上扎得穿着打扮更不是普通人,被人当肉票捉走,也是情理之中。
反正性命无忧就成。
“没有钱,你们怎么去的青楼?”
吕布十分的疑惑:“难不成你们是?”
白叶罗又道:“怎么可能,我们岂能做出那种下作的事,去青楼不给钱,传出去,还不让天下好汉耻笑?”
说着,不等吕布再问,白叶罗道:“这事还多亏扎得兄弟。”
殷诚在一旁点了点头,道:“确实得靠他。”
扎得的赌术乃是殷诚教的,他有什么本事,殷诚最清楚不过。
莫说是巴州这种小地方的赌场,便是在长安的大赌场,扎得想要赢钱也是轻而易举。
白叶罗一想到当时的场景,马上又激动起来。
他撸起袖子道:“当时扎得兄弟说,用那二十文当本钱,赢了就去青楼打探消息。”
“扎得的炎朝话已经那么好了么,可以和你这么交流?”
吕布一听这话,心生疑虑。
白叶罗道:“自然不是他说的,是他给我比划,连说带比划,扎得兄弟的官话,也是能说几句的。”
吕布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白叶罗接着道:“实不相瞒,当时我是心动的,可我打小就没有赌过,心里没底,我还问扎得兄弟,他怎么样。你们猜,扎得兄弟说了什么?”
吕布摇了摇头,殷诚猜到了白叶罗接下来要说的话,笑而不语。
夫子和掌柜的也都聚精会神的听着,夫子见他又卖关子,而且这一次还是打定主意,没人接话,他就不说。
哼声道:“说什么?”
白叶罗一拍手,学着扎得的表情,将手拍在桌子上道:“当年陈刀仔用20块赢到3700万,今天我扎得,也能用二十文赢更多。”
说完之后,又赶紧提醒吕布道:“这句话是扎得兄弟的原话,是用官话说的,一点也不生硬,好像背了一辈子一样。”
殷诚噗嗤笑出声。
当初他和手下人玩牌的时候,就喜欢说这话,时间一长,所有人都记住了。
尤其是扎得,也跟着模仿。
“然后你们赢了多少?”
“全都赢走了,赌桌上的钱,全都赢走了。”
白叶罗兴奋的搓着手,激动道:“然后我们就去青楼打探消息。”
说到这,白叶罗脸色唰的一下沉了下来:“结果,我刚脱裤子,就听到外面有人闯进来,说是什么是什么巡查团还是什么巡什么团的,挨个房间搜,要不是我跑的快,回来报信,也被他们带走了。”
“巡布团,是巡布团的人!”
掌柜的脸色煞白,失声叫道。
第十三章 咱上面有人
白叶罗说完巡布团这三个字,殷诚就本能的往掌柜的那边看去。
刚刚他就对掌柜的猛然惊醒之后说的这个名词——巡布团很好奇。
如今白叶罗一说完,他又露出无比惊恐的表情。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掌柜一头钻进了柜台内的空隙之中。
若非殷诚早就在茶馆了,断然不会猜到柜台后面还有人。
“店家。”
殷诚走到柜台前拍了拍。
那掌柜的头也不抬,蜷缩着身子颤声道:“客官,你们,你们快点走吧,惹上,惹上了他们,你们,你们是没有好,好下场的。”
一段话字不多,掌柜的断断续续说了好久。
殷诚笑道:“店家,敢问这巡布团,是何方神圣,以至于让店家如此畏惧?”
按照殷诚的预想,自己如此和蔼可亲,还准备好了银票,这店家应该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谁知道,自己话音一落,原本蜷缩在柜台里的掌柜,瞬间站起身来。
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奔到一旁的小门,消失在殷诚的视线内。
“这,这,店都不要了?”
殷诚又好笑,又好气,无奈的转头看了看四周。
这掌柜的跑的当真是干脆,连店铺都不管了。
白叶罗在一旁道:“少爷,我来的时候顺道打听了,这个什么巡布团在巴州很有势力,寻常人等根本不敢招惹。听说这帮人进出官府,县太爷都得亲自出来迎接。”
吕布冷哼一声,道:“这等事情,为何不早说?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全都是些废话。”
这种怼脸的讥讽,白叶罗早就免疫了。
一副没听到的样子,看着殷诚问道:“少爷,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殷诚从怀里掏出茶钱,放在了柜台上,理了理衣服,看着白叶罗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去赎扎得了。”
说着抬脚就要走,白叶罗愣了愣,本想拦住殷诚。
毕竟现在扎得兄弟被绑了是不假,可人家现在还没有要赎金。
这样就找上门去,只怕不符合绿林道江湖的规矩啊。
挠了挠头,虽然有些犹豫,可扎得兄弟的安危要紧。
现在也管不了什么江湖规矩,先救了人再说。
殷诚随手将柜台旁刚烧开的热水拿起,泡了一壶茶,提着走到夫子身边,轻声道:“老师,茶钱已经付清了,您是跟着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休息?”
夫子放下手中的书,接过殷诚提来的热茶,倒了一杯。
“你们去吧,老夫就不跟着掺和了。”
殷诚点了点头,夫子喝口水又道:“若是兜不住了,别全都栽进去,好歹跑出来一个给老夫送信。不然的话,等老夫自己找,只怕只能给你们收尸了。”
吕布站在一旁听了这话,心里十分别扭。
这老家伙,嘴里就不盼点好。
自己这边三个人,一个他亲徒弟,一个算是他干女婿,另外一个也算得上是同乡后辈。
哪有这样嘱咐的。
再者来说,巴州巴掌大的小地方,能有什么危险?
我吕布怎么着当年也是纵横天下的人物,岂能在阴沟里翻了船?
心里虽然有些不开心,但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现。
殷诚认真的回了一句:“好,老师您在此处待着别动,我们去去就回,省的到时候再找不到您。”
白叶罗嬉皮笑脸的围着夫子转了一圈,而后站在殷诚身边嘿嘿直笑。
夫子看了白叶罗一眼,疑惑问道:“你干什么呢?”
白叶罗表功道:“我画圈啊。”
“画圈,画什么圈?”
夫子愣神的功夫,白叶罗一本正经的道:“西游记了不是说了么,只要大师兄带着师弟们出去,就得给师父画一个圈。”
吕布一听这话,想起了殷诚之前给自己打的猪八戒的比喻,脸色一黑。
迈开脚步走上前,伸手一提白叶罗,像是提鸡仔一般,拖着他走出了茶馆。
一边走还一边凶道:“走就走,哪里有那么多胡里花哨的东西!”
殷诚冲着夫子拱手,转身也跟着出去。
“莫要杀人。”
夫子看着殷诚的后背,突然提醒一句。
殷诚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抬起手摆了摆,示意夫子放心。
“知道了,茶不够自己添,晚上带您去吃火锅。”
白叶罗前面带路,七拐八绕,没多久就来到了事发地点——巴州城内最大的娱乐场所。
“乐呵楼。”
殷诚和吕布站在青楼门口,抬头看着门口的匾额。
“我原本以为叫呢。”
殷诚掏出烟来,一边递给吕布,一边点火。
他最近这一段时间基本上没怎么抽过烟。
可是看到青楼的名字,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
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各种预案。
不管对方吃软吃硬,还是说软硬不吃。
他都有了对付的办法。
可刚到事发地点,看着这刚刚放上去的匾额,殷诚反倒是有些懵了。
“哎,刚刚还不叫这个名字呢,怎么回事这是?”
白叶罗也是十分的诧异,一脸惊讶的看了看牌匾上的“乐呵楼”,又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殷诚。
“这,少爷,刚刚,刚刚还不叫这个呢。”
正说着,打从里面走出来俩人来。
一看打扮,就知道是吃出苦力买卖的汉子。
俩人一身的腱子肉,小麦色的皮肤,显然是常年在阳光下干活的烙印。
又黑又粗的眉毛,像是饱足了浓墨,在白纸上用力按下一般。
“干什么的?”
俩人手里拿着锤子斧头,手里还拎着一块匾额。
一见殷诚三人,先是一愣,脸马上就本了起来。
白叶罗刚想说话,殷诚扔下手中的烟走上前去。
“两位兄弟,在下乃是去金州行商的,途径贵宝地,闲来无事,因此想来找点乐呵。”
殷诚说着,露出你懂的笑容,手上也没闲着,将刚拆的一包烟塞进了年长的那人手中。
俩人虽然一上来脸色不好,但见殷诚十分的客气。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再加上二人经常与商人打交道,吃的就是脚工这碗饭。
眼力劲还是有的。
此时虽然珍宝斋已经有香烟销售,但并没有普及开来。
一般的百姓消费不起。
这俩人见殷诚手上的烟没有见过,做工精细,一看就知道不便宜。
再加上旁边的吕布铁塔一般,不威自怒,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主。
俩人对视一眼,将烟收好,笑道:“原来是走路的客商,今日你们算是来着了。”
“哦?来着了?”
殷诚见俩人也不像是欺男霸女,狗仗人势的地主家的狗腿子,心里更加的好奇。
这巡布团到底是什么来头?
“敢问两位大哥如何称呼?”
殷诚拱手施礼,俩人反倒是被他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俺姓张,你就叫俺张老五。”
年长的挠了挠头说道。
年纪轻点的爽快些,笑道:“俺叫范吃饱,你就叫俺吃饱就行。”
“哦,张五哥,范小哥。”
殷诚又赶紧抱拳,看着那位自称范吃饱的年轻人连连点头。
连带着吕布也频频看向范吃饱。
穷人起贱名,这事很常见。
乃是怕活不了,起个贱名阎王爷不收。
吕布也从听过过少稀奇古怪的名字。
可像范吃饱这种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直接表明老子对儿子期望的名字,还是头一次遇到。
“不敢,不敢,敢问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若是旁人,见了殷诚的打扮,必然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可也不知怎么的,张老五一见殷诚,就觉得这大兄弟与他很是亲近。
好似是同道中人一般,憨厚老实,与那帮地主家的少爷们不一样。
因此虽然殷诚穿着打扮与自己截然不同,张老五也没有放在心上。
“在下姓殷,单名一个诚字。”
殷诚笑呵呵的自我介绍,看的一旁的吕布又是好奇又是羡慕。
好奇的是殷诚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管遇到什么人,三言两语就可以让他们放下戒心。
羡慕自然是不用说了。
吕布前世里就是吃了不擅交际的亏。
以至于处处吃瘪。
最后在白门楼前,连刘备都不愿意帮自己说句话。
“橙子?橙子好吃啊。”
范吃饱憨厚的笑道。
殷诚也跟着哈哈一笑,道:“范小哥好风趣,我是叫殷诚,不是橙子的橙。”
范吃饱跟着笑道:“俺不识字。”
这四个字说的是那叫一个理直气壮,好像天下间再也没有比这句话更让范吃饱有底气了。
“俺就知道橙子好吃,若是再有了,俺让你尝尝。”
范吃饱拍着胸脯给殷诚保证着。
殷诚笑脸盈盈,他就是喜欢和这种没有花花肠子,说话直来直去还不大喘气的人打交道。
“敢问张五哥,范小哥,您这是?”
眼见得关系打的不错了,殷诚将话题转移了过来。
一边看着俩人手上的家伙事,一边又道:“刚刚张五哥说,兄弟我来着了,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老五见殷诚诚心请教,心里十分的得意。
刚刚在楼里受的气消散的一干二净。
手一抬,将匾额立起来。
只见匾额上写着三个字:“群艳楼。”
白叶罗忽而大惊小怪,指着匾额道:“少爷,刚刚这上面挂的就是这个匾。”
一边说还围着匾额仔细观瞧,再三确定后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群艳楼。”
“呸,屁的群艳楼!”
张老五一听这话,脸色马上又变了。
“他们这是挂羊头卖狗肉,糊弄大家伙呢。”
张老五说的是咬牙切齿,义愤填膺。
范吃饱也跟着帮衬道:“没错,殷兄弟,你们可别上这个当。咱们今天就是跟着赵团长一起来砸了他这个糊弄人的店,让殷兄弟这种外来的客商少上当。”
殷诚连连点头,道:“对,对,说的没错。”
其实他压根还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从张老五和范吃饱的话里听出了一个关键词。
赵团长。
看来这个什么巡布团的头头姓赵,应该还在青楼里。
心里想着,殷诚稍微歪了歪头向里面看去,想要看一看这赵团长的庐山真面目。
张老五见他往里面看,还以为他想进去,赶紧道:“殷兄弟,别着急,咱们团长说了。因为他们骗人,所有今天明天还有后天,三天的时间,来的兄弟都不要钱。这叫以示告...”
“告什么来着?”
张老五转过头看向范吃饱,范吃饱想了想,也想不起告什么。
“是告诫吧...”
殷诚见俩人被这俩字折磨的不清,在一旁帮衬道。
俩人一愣,点头道:“对,好像是,团长是这么说的。”
殷诚笑道:“两位兄弟,这,这乐呵楼怎么就骗人了,以至于团长要下令免费让大家乐呵三天?”
一提这个话题,范吃饱马上一脸苦大仇深的脸,手中的斧头砸了砸牌匾。
“殷兄弟,你说叫什么?”
范吃饱指着牌匾上的楼艳群三个字,一字一顿道:“群艳楼。”
“群艳楼是什么意思?那自然是说一群好看的姑娘在楼里。”
范吃饱脑子里回想着自家老大刚刚的教导,学着老大的口气看着殷诚说道:“可事实上呢,这里面的姑娘一个比一个难看。这不就是骗人么?”
“殷兄弟,像你这样的客商,不清楚里面的情况,一见说楼里有好看的姑娘,高高兴兴的进来了,结果呢?”
张老五岂能让范吃饱把风头全都占了,赶紧道:“结果一进来却发现,根本是不那回事。这叫乘兴什么归。”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旁边的吕布黑着脸,这俩人和白叶罗是两个极端啊。
白叶罗说话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引据论点,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卖关子。
这俩人则是大字不识,还想充读书人,旁人若是不给他们指点,他们自己能把自己憋死。
“对,对,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是,是这句话。”
俩人喜上眉梢,冲着吕布翘了翘大拇指道:“看不出来,这位兄弟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得。”
吕布冷哼一声,没有搭话。
“殷兄弟,你往旁边站站,俺们哥俩把这个牌匾砸了,也好让大家伙知道知道,在咱们巴州哄骗老百姓是什么下场。”
张老五说着,冲着双手轮流吐了吐口水。
而后攥紧了斧头,冲着殷诚使了个,被伤到你的眼神,紧接着使出浑身的力气,直接把斧头砸在了牌匾上。
咔嚓一声,牌匾一分为二。
范吃饱又拎起锤子来,用力的把牌匾砸的稀碎。
俩人忙活了好一会,方才站直了身子擦了擦汗。
范吃饱冲着殷诚露出憨厚的笑容,开心道:“成了,以后他们就不会骗人了。”
殷诚十分佩服他们和他们团长的脑回路,见二人像是完成了极其了不得的事,满脸的自豪,不由的拍手鼓掌。
张老五和范吃饱哪里受过这种待遇,脸色一红,反倒是不好意思。
“殷兄弟,赶紧楼里请,楼里请。”
说着俩人簇拥着殷诚走进了乐呵楼。
一进楼里便是个大屏风。
屏风后面吵吵闹闹,显然是有人在争执什么。
饶过屏风,只见十几个人围在一起,中间站着一个白面书生,神情激愤,冲着围在周围的人不停的呵斥着。
“那就是咱们赵团长。”
张老五一脸敬畏的看着人群中的书生,低声说道。
“哦...”
殷诚哦了一声,那赵团长中等身材,样貌也算的不上出众,平常人模样,当真看不出居然还有这般能耐。
“对了,张五哥,我一进城就听人说什么巡布团,这巡布团可就是你们的组织?”
殷诚假装一脸无知,看了看白面书生低声问道:“这巡布团是干什么的啊?”
一提这话,张老五更加的得意,拍着胸脯道:“殷兄弟,你这就不知道了。咱们巡布团来头开始大的很。”
“此话怎讲?”
殷诚十分配合的露出吃惊的表情。
张老五十分的满意,神秘兮兮的低声问道:“殷兄弟,你可知道咱们巡布团是简称,全称叫什么你知道么?”
“不知?”
张老五嘿嘿一笑,得意非凡,道:“咱们巡布团的全称叫做巡查天下代布司衙门调查民情考察团。”
什么玩意?
殷诚直皱眉,脑子直接蒙了。
张老五还以为殷诚是为自己这个团伙的名字吓蒙的,更加的得意。
他指着站在人群里的书生道:“咱们赵团长知道么?之前在雍州那可是给当今太子爷倒过茶的人。后来太子爷就让他去了布司衙门,现在赵团长就是雍州布司衙门的清拆大臣。”
“钦差,不是清拆...”
白叶罗站在后面好心的提醒道。
“对,钦差大臣,咱们上面有人,是当今太子爷,谁敢惹咱?”
张老五拍着胸脯,看着殷诚得意的说道。
第十四章 宝才,东宫捡到鬼了
白叶罗听呆了。
“谁?你们上面是谁?”
张老五对白叶罗的表现显然很是满意。
“乃是当今的太子殿下。”
他低声的说着,一脸的虔诚。
甚至还抱拳抬头行礼,好似太子就站在二楼往下看他一般。
“太子?”
白叶罗看了看一旁的殷诚,又看了看张老五。
“没错,我们正是太子门下。”
就在白叶罗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刚刚还在和一帮人说着什么的赵团长走了过来。
打从殷诚一和张老五二人说话,楼内的赵团长就看到了。
最开始以为是来找茬的,赵团长还暗暗注意,一旦打起来自己就带人出去。
可见殷诚与俩人相谈甚欢,赵团长便放下心来。
和手下人说话的同时,还暗中观察殷诚三人。
心里不由得起了爱才之心。
因此殷诚一进来,赵团长早就注意到了。
他一直在等着张老五自报家门。
果不其然,张老五一说他们乃是太子门下,这三人马上呆住,惊的都说不出话来。
赵团长对白叶罗的表现很满意。
从声音之中就可以听出来。
这句我们正是太子门下,恨不得是用喊的。
“团长!”
范吃饱和张老五一见赵团长,本能的挺直了腰板,看着赵团长叫道:“报告团长,俺们已经按照您的命令,把牌匾砸了。”
赵团长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二人道:“很好,很好,不过说了多少遍,不要再自称俺了,要称呼为我们。”
说着双手抱拳举起来行礼,脸色十分的严肃:“我们现在在巴州,代表的是太子殿下的脸面。太子殿下在雍州改制里已经说了,要讲文明语,拒绝说脏话。”
殷诚算是明白张老五刚刚的动作是跟谁学的了,合着是跟这位赵团长。
赵团长说完,放下了手,脸上也跟着轻松起来,笑道:“当然,这个俺不是脏话,但咱们乃是太子殿下派到雍州外面的第一个考察团,事事都要注意。王司长还说了,以后还要让我们去雍州做讲演呢。”
“做讲演?”
张老五一脸的疑惑,显然是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团长十分耐心的解释着。
“没错,做讲演,就是给其他州郡的考察团兄弟们分享分享咱们的经验,让他们少走弯路。”
“哦,原来如此!”
张范二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赵团长更是高兴,好像他已经到了雍州,收到百姓们夹道欢迎,站在高台之上面对千万人分享所谓的经验。
“行了,你们俩去后面看着那帮人,别让他们跑了,一会我还要给他们训话呢。”
话音一落,张范二人赶紧点头,看也不看殷诚,一边兴奋的聊着去雍州做讲演的事一边往后院跑去。
殷诚看着兴高采烈的俩人,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跟什么,这个赵团长就那么一说,俩人表现的好像明天就要动身去雍州一般。
张老五还窃窃私语给范吃饱提意见,说去雍州穿这身衣服肯定不行,破的地方至少得打个补丁。
说起补丁,殷诚方才注意到,眼前这位赵团长身上穿的长衫也打着补丁。
只是整理的干净利索,一眼让人注意不到。
殷诚心里不由得对这个赵团长和他嘴里的什么考察团来了兴趣。
“这位公子,在下东宫巡查天下代布司衙门调查民情考察团巴州分团团长赵斌有礼了。”
张范二人一走,赵团长马上自我介绍起来。
看他的样子,显然也是个读书人,最起码是识字的。
只是这个头衔太长,他说的又快,殷诚没有听清楚。
不过见他表情极其自然,想必平日里没少这样介绍,已经把这个比较拗口的句子说的无比顺溜。
“赵公子,在下殷诚,有礼了。”
不管听清楚还是没听清楚,人家笑脸行礼,殷诚赶紧回礼。
通过刚刚赵团长吩咐张老五和范吃饱的话来看,扎得是没有问题的。
甚至连赎金都不用准备了。
显然,这赵团长捉了扎得,并不是针对他胡人的身份,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只是要简单的训话。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人啊。
“哦,原来是殷公子,失礼失礼。”
赵斌一副久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三生有幸的样子。
一边说一边请殷诚坐下。
“在下见殷公子气度非凡,定不是普通人家,这两位想必便是公子的护卫与贴身仆从吧。”
赵斌是个自来熟,殷诚一坐下,就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白叶罗和吕布笑道。
眼神之中充满了赞许的神色。
这个眼神马上让殷诚明白,这小子是看上了白叶罗和吕布,一副想要收入麾下的表情。
殷诚见赵斌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性,非但不反感,反而觉得这人更有意思。
“赵团长慧眼如炬。”
殷诚哈哈一笑,赵斌跟着哈哈笑道:“哎,殷公子谬赞了。”
说罢亲自拿起桌上的茶壶给殷诚倒茶,一边倒一边还说:“殷公子,这茶有些凉了,你别介意,凉茶解渴。”
殷诚赶紧接过,配合道:“是,是,赵团长说的是。”
心里正盘算着这赵斌是本性便是如此的热情,还是另有所图。
却听赵斌笑道:“殷公子,你今日算是来着了。”
“哦?”
殷诚一听这话,赶紧放下茶杯。
刚刚在外面,张范二人也说今日乐呵楼免费大酬宾,自己来着了。
怎么一进来,见到这位说话文质彬彬的团长,他只是问了问自己的名字,也不问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上来就说这事?
殷诚正纳闷着,却见赵斌一副你小子真走运的表情看着自己。
“不瞒殷公子,我们刚刚决定,咱们考察团打算要招人了。正好这次有三个名额,择日不如撞日,选人不如撞人,就给你们三位了。”
赵斌就差一巴掌拍在殷诚肩上,再来一句,你小子算是撞狗屎运了。
殷诚看着赵斌十分为自己高兴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扎得被稀里糊涂的捉走,到现在自己还弄不清怎么回事。
准备好了钱和枪,前来找扎得。
谁知还没进门就遇到张老五和范吃饱俩活宝。
进了门刚坐下,不等自己问一问扎得怎么样了,你们这是闹的哪一出。
结果莫名其妙的就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组织的入团邀请。
还正好三个名额,你这是算着我们说吧的。
若是夫子也跟来了,只怕你得说四个名额吧。
虽然赵斌说话很直接,而且行为有些唐突。
但殷诚却并没有意外。
毕竟不管这个巡查团不管是什么来路,也不管这个赵团长来青楼干什么。
但见他们身上穿的衣服来看,显然这个团的经济不怎么富裕。
而赵团上手下的那帮人,除了张老五和范吃饱俩人身强力壮外,其他人全都有些面色发黄,营养不良。
自己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吕布的块头又在那放着,白叶罗的机灵劲都快溢出来了。
若他是赵斌,也想把自己三人收到麾下。
在赵团长一脸殷切的期盼下,殷诚有些勉为其难的笑了笑。
“赵团长,在下就是一个过路的客商,这,这对贵团还不曾了解,虽然有心...”
不等殷诚说完,赵斌十分高兴的打断他:“有心就行,有心就行。”
“我给你说,殷兄弟,你是行商的,那加入咱们巡查团可是最合适不过。”
赵斌说着,往殷诚身边挪了挪,热情非凡,连称呼也变了。
吕布站在后面看的是眉头直皱。
他原本以为殷诚的社交能力已经足够强大了,万万没有想到,这还有一个比殷诚把自来熟技能点的更满的人。
赵斌一副后世居委会大妈给社区小伙子介绍对象的表情说道:“殷兄弟,你有什么疑惑尽管问,今个,我就全给你说清了。”
不等殷诚问,赵斌又道:“保证你听完了之后,我想撵你都撵不走。”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也不过如此吧。
看着一脸期待自己问话的赵斌,殷诚心里真是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事啊。
得,既然人家上杆子让自己问了,自己也就问问吧。
反正他不说,自己也想知道,这赵斌和什么考察团到底是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殷诚客气了一下,低声问道:“赵团长,敢问贵团是做什么的?在下也算是走南闯北,去过长安,也去过雍州,但对贵团,恕在下孤陋寡闻,确实是不知。”
“哎,这有什么恕不恕的。”
赵斌果然如殷诚所想的一样,听到自己没听过他这个团,非但没有任何生气,反而十分的理解。
“咱们考察团啊,乃是最近方才创建的,别说殷公子没听说过,连他们这些人,也都是最近才知道。”
说着指了指刚刚和自己说话的那帮小弟,赵斌又道:“可你别看咱们团刚创建,但实力可是不小的很。”
赵斌看着殷诚身后的吕布和白叶罗科普道:“咱们考察团乃是太子殿下亲自下令组建的,乃是新事物。”
“新事物,殷公子走南闯北,应该是知道的。”
殷诚点头配合道:“是,是,现在各处都是新事物。”
这句话算是砸在了赵斌的心窝里,殷诚一说完,赵斌赶紧道:“可说不是,殷兄弟,现在咱们大炎可是变了,时代变了,你们知道么?”
赵斌一边和殷诚说着,一边还不忘撩拨着白叶罗和吕布。
“太子在雍州改制,你们知道的吧。”
赵斌语气有些激动,像是机关枪一样,根本容不得殷诚插嘴。
“雍州那边的标语怎么说来着,你跟不上时代,就得被时代所抛弃。”
“雍州跟着太子殿下,现在的日子可是好得不得了。不仅家家户户有自己的田地,而且种地还不用上税的你们知道么?”
赵斌说着,话题又转到了殷诚身上,一脸的关切道:“殷兄弟你是行商的,应该知道这有雍州户籍的商人去和那帮胡人做买卖,商税可是少的很的。”
殷诚可不知道么,这些政策都是当初他亲自制定的。
白叶罗在一旁听着,越听越糊涂。
太子爷问的是你们这个巡布团是干什么的,你说那么多关于雍州有的没的干什么。
而且自打赵斌一说话,白叶罗心里就觉得受到了挑衅。
但凡是有他在场的地方,还没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比他说的还多。
“可即便如此,这与你们巡布团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叶罗一急,倔脾气就上来了,语气也不怎么好。
可赵斌却丝毫不在意,反而解释道:“这位小兄弟,你说这话就是有些点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狗咬谁?”
白叶罗一愣,不知道吕洞宾是何许人也。
“吕洞宾啊。”
赵斌耐心的解释着,见白叶罗依旧满脸茫然,显然不知道这吕洞宾是谁。
“哎呀,我说小老弟,你得勇敢的接受新事物,吕洞宾都不知道,你怎么迎接新世界啊。西游记知道吧,主角是美猴王。”
白叶罗木讷的点了点头,他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在说话的时候,被别人带了节奏。
“吕洞宾,东游记的主角,现在书馆里最火的就是这个,讲的吕洞宾和嫦娥仙子之间的爱情故事。”
赵斌言语里有些嫌弃,一边说还一边道:“吕洞宾为了和嫦娥仙子在一起,不惜违抗天条,大闹天宫,最后玉帝不得不请太白金星去西天请斗战胜佛,最后才制服了吕洞宾。”
说到这,赵斌完全已经忘了殷诚的问题。
“吕洞宾和孙悟空打的时候,二郎社也来了...”
“不是和斗战胜佛么,怎么出来孙悟空了?”
谈话的节奏一被别人带走,白叶罗马上就变成了一个语言上的弟弟,只剩下发问的能力。
“孙悟空就是斗战胜佛,西游记里,取了西经,当了佛爷。”
“哦,哦。”
白叶罗恍然大悟,赵斌接着道:“然后吕洞宾打不过孙悟空,请了二郎神来,二郎神来了之后,帮助吕洞宾一起打孙悟空。”
这边说着,周围的小弟全都围了上来,显然是被赵斌的故事所吸引。
一见人多了,赵斌更是收不住,站了起来,声情并茂的描述起吕洞宾和二郎神是怎么和孙悟空打的。
说到激动之处,还比划起来。
“孙悟空的金箍棒一砸过来,二郎神举起方天画戟就要挡。”
吕布一听这话,忍不住插嘴道:“二郎神不是用的三尖两刃刀么?”
赵斌一愣,随后看了看众人:“是么?”
众人哪里知道这个,有摇头的,有点头的,还有催问接下来怎么样的。
赵斌也回过神来,赶紧往回圆:“哦,这二郎神最开始是用三尖两刃刀的,但是后来遇到了吕布,俩人打了一架,所谓英雄相惜,打不打相识。俩人打了三天三夜,没有分出胜负,吕布说,哎,咱们换换兵器接着打怎么样,二郎神说好啊。于是俩人换了兵器,又打了三天三夜,直打的是山摇地动,河水倒流。”
殷诚见赵斌说的越来越来劲,吕布的脸色越来越黑,又见赵斌甚至迈起脚举起手配合,拍手叫好。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赵斌算是个很有意思的沙雕。
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过的很紧张,无时无刻不是在算计别人,就是提防着别人算计。
难得遇到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反倒是并不着急了解这巡布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反正以赵斌的沙雕程度,只要自己耐心听,他早晚会把话题绕回来。
殷诚一叫好,周围人也都跟着叫好。
白叶罗这个时候也没心情理会吕洞宾是谁了,整个人听的入了迷。
赵斌越说越起劲,最后又从吕布扯到了三英。
说到了刘关张又扯到了赵云,说到赵云又说到他七进七出,最后告诉大家赵云骑的马乃是天上的天马王下凡。
正因为如此,方才能在千军万马之中跑出来。
说到天马王下凡,又解释了为什么下凡,乃是因为当初孙悟空在天上当弼马温,整日里喝酒不管事。
方才让天马王下了凡。
而也因为如此,天马王下凡,让当时来找孙悟空要马的武德星君没有马骑,去玉帝那告了一状。
当时玉帝正看嫦娥跳舞,武德星君一来报,舞会就取消了。
可当时在场的八仙之一吕洞宾却没有看够,私下里又去找了嫦娥。
俩人就是这样,方才产生了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
正是因为如此,玉帝才派十万天兵讨伐吕洞宾。
最后吕洞宾大闹天宫,玉帝不敌,请了已经成佛了的孙悟空。
殷诚在一旁都听愣了。
这他娘的都能圆回来,而且还很有逻辑,周围人听的如痴如醉,连吕布也都听入迷了,跟着拍手叫好。
这赵斌,简直就是个搞宣传的天才啊。
第十五章 老鼠睡猫咪
“吕洞宾和二郎神与孙悟空斗了三天三夜,打的是山河变色,天摇地动。”
赵斌神情十分的激动,众人的情绪也都被带动起来。
“按理来说,这三人都是仙界大名鼎鼎的太乙散仙,武功是平分秋色。吕洞宾与二郎神,按理来说,双剑合璧,孙悟空使打不过他的,但是!”
白叶罗最喜欢听这些神鬼故事,尤其赵斌这一版还是超级大杂烩。
因此听的是如痴如醉,赵斌这么一但是,他的心马上悬了起来。
“但是怎么了?”
赵斌神秘兮兮的看着他说道:“但是诸位别忘了,这孙悟空可不仅仅是个太乙散仙,他还是一个佛爷。所以吕洞宾与二郎神看起来是和一个人打,其实是在和两个人打。”
“原来如此!”
白叶罗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周围人也都全都一副表情,吕布更是轻声喃喃道:“说的有道理。”
一群人之中也就殷诚不为所动。
只是最开始的时候卑赵斌这胡说八道还能自圆其说,最关键的是惊人的号召能力感到惊讶。
但要说这吕洞宾的爱情和大闹天宫的故事,对殷诚是一点也没有吸引力的。
先不说这种胡说八道,想到哪说到哪,想到谁就加进谁的说书方式是他发明的。
光是前世里看的那些网文和电影里的神仙脑洞,不知道比赵斌临时凑起来的大杂烩高明多少。
因此所有人都在看赵斌的时候,只有殷诚若无其事的看了看周围。
这一看不要见,之间二楼的栏杆上围了一圈姑娘。
这帮姑娘或浓妆艳抹,或略施粉黛。
虽然算不得什么绝色,却也没张老五俩人说的那样都是丑八怪。
这帮姑娘也都听得入了神,一个个伸长脖子,唯恐漏听一个字。
尤其是当听到赵斌说,嫦娥现在乃是玉皇大帝的禁脔。
吕洞宾为了嫦娥仙子不惜放弃自己大好的仙途,也要带自己心爱的人离开那冰冷的月宫。
即便玉帝拍了十万天兵天将前来捉他,他也对心爱的人不离不弃。
直听的不少姑娘暗暗落泪,心里一边被故事里的人的爱情遭遇而感动,一边则伤感自己为什么没有遇到吕洞宾这样的男子。
“吕洞宾和二郎神与孙悟空打的难分难解,所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一场恶仗本来是要以平手结束,谁成想半路杀出来个哮天犬!”
赵斌脸色十分的严肃,把整个青楼里的气氛烘托到了极点。
“这哮天犬躲在暗处,瞅准时机,就在孙悟空转身的功夫,扑上去就要咬他。哮天犬乃是神犬,饶是孙悟空乃是铜头铁臂金刚腚,被它咬住也是非死即伤!”
殷诚都能够听到站在身边的白叶罗呼吸都急促起来。
吕布也是全神贯注的盯着赵斌,膀大腰圆,无比壮硕的汉子居然紧张的手微微颤抖。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哮天犬扑过来的时候,孙悟空拔出一根猴毛来,变成一块又肥又香的大肘子,这肘子通体流油,酱红色的皮卤的是肥而不腻,肥肉眼瞅着煮成了汁,被一层肉皮裹着,肉汁加着鲜嫩的瘦肉,奔着哮天犬就扔了过来。”
“咕嘟...”
殷诚听到了周围不下于五声咽口水的声音。
甚至还有一声沉闷五脏庙的钟声。
“哮天犬一见大肘子,哪里还有心思去咬孙悟空,调头就奔肘子而来。”
赵斌做了个恶虎扑羊的姿势,面前像是真有一块肥美的肘子一般。
殷诚皱了皱眉,这一段设计的就不好了。
哮天犬怎么说也算是三界第一狗,吃的喝的,那是比一般神仙都好的多。
在这种战场上,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肘子就把正事忘了?
可一看周围人全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斌的手,甚至还有人流出口水来都没发觉。
殷诚方才反应过来。
赵斌的这个桥段很接地气啊。
在这帮听众看来,若是现在能给他们一块这样的大肘子,就算让他们跟着造反也是不会拒绝的啊。
“哮天犬不知道这大肘子乃是孙悟空的猴毛变的,吃了之后,孙悟空若是再使一个神通,把猴毛变成钢刀,在哮天犬的肚子里七上八下,还不要了他的狗命?”
赵斌一抬脚,朗声道:“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吕洞宾抬起一脚,冲着那大肘子踢来。哮天犬到嘴的肘子就飞了,落在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地方。”
“哎,可惜啊!”
白叶罗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感慨道。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都连连摇头,好似吕洞宾一脚踢的不是哮天犬眼前的肘子,而是他们的。
“吕洞宾踢飞了大肘子,救了哮天犬一命,按理来说,这哮天犬是要感恩戴德的。”
“可哮天犬虽然是神犬,终究还是一条狗,他哪里知道这大肘子里的门道?心里还在想,皇帝尚且不拆饿兵,我和主人来帮你吕洞宾打架,你没说好吃好喝的招待我们,如今还把到我嘴边的大肘子踢了,简直比孙悟空还可恶。”
赵斌说着哮天犬的心路历程,学的是惟妙惟肖,简直就是哮天犬当面。
周围人也都跟着应声道:“说的没错,这吕洞宾着实可恶了。”
殷诚寻声望去,想要看一看是什么样的沙雕才能入戏入那么迷不说,整个人的思路节奏还被赵斌带的如此没脑子。
见是刚刚听到大肘子,哈喇子流的像是尿裤子的那位,马上了然了。
同时又为赵斌有些同情,这位赵团长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连这种人也都收入麾下。
正在感慨时,又有人说了:“吕洞宾怎么可恶?若非是他,哮天犬的性命早就没了。”
声音从二楼传来,众人抬头一看,见一个姑娘秀眉微皱,脸上带着微怒。
姑娘略有姿色,此时这般模样,更是引人注目。
就连见惯了倾城女子的殷诚也不由的暗中点头,看来这位姑娘便是这乐呵楼里的头牌花魁了。
众人这么一看,那位流哈喇子的老哥口水又止不住的往下流,一脸呆滞的抬着头。
赵斌一拍桌子,高声道:“绿招姑娘说的没错!”
而后看着众人,带着训斥的语气说道:“这哮天犬不分清白,越想越气,而后怒火攻心,冲着吕洞宾就咬了过去。吕洞宾正要追赶孙悟空,就只觉得腿上一疼,回过头一看,正看到哮天犬一双恶狠狠的狗眼,狗嘴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大腿。”
“啊!”
楼上的姑娘一听,花容失色。
不少人心中担忧:“如此这般,吕洞宾岂不是要被天兵天将捉住了么?他若是被捉住,嫦娥仙子可怎么办?”
偏偏到了这个时候,赵斌不往下讲了。
反而十分惋惜的摇着头道:“这就叫做哮天犬不识好人心,它这一口咬下去可不要紧,却是让吕洞宾和嫦娥仙子这对苦命鸳鸯受了大罪了!”
说完还郑重其事的拿起一个东西在桌上拍了拍。
殷诚定睛一看,见赵斌手里握着的乃是他的鞋,不由的往后退了退。
心里还纳闷,也没见赵斌弯腰啊,什么时候把鞋脱了。
他这边虽然结束了,可周围的人还有沉醉在这场大战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到已经结束了。
赵斌说书,显然是管杀不管埋。
丝毫不在意书友们的感受,看着意犹未尽的白叶罗道:“所以这位小兄弟,刚刚说的话,便是如这哮天犬一样,目光短浅,不识好人心。”
白叶罗一愣,脑子里还想着大闹天宫的事,一听赵斌和他说话,露出茫然的神色。
“啊,我,我刚刚说了什么?”
“你刚刚说雍州的事和我们巡布团有什么关系。”
赵斌一脸的埋怨,好像他就是那个受了委屈的吕洞宾,而白叶罗则是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哮天犬。
殷诚见赵大团长把话题扯了回来,赶紧正襟危坐。
自己要听的正事来了。
“我,我...”
白叶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斌语重心长的道:“这位小兄弟,你可能不知道,雍州的新政里有一条法令,乃是要破除奴籍的。”
说着看了看二楼围着一圈的姑娘着重道:“破除奴籍你们知道什么意思么?“
不等姑娘们摇头,赵斌自问自答道:“便是让你们这些给人家当奴的人重新清白,让你们这些姑娘变成良家子。”
此言一出,二楼的姑娘们和白叶罗都愣住了。
姑娘们愣住是因为她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白叶罗愣住则纯碎是因为忘了自己现在是殷诚的下人,心里纳闷着破除奴籍和自己有关系。
废黜奴籍,乃是改制的核心之一。
当初宣布这条法令的时候,不少人还给殷诚进言说不可如此。
若非殷诚杀了几个头铁的,这条法令只怕是根本发布不了。
因此当看到赵斌一脸严肃的给楼上的姑娘详细解释时,殷诚的脸色也有些严肃。
这也许是自己来到这个朝代,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了。
他也明白,一个土地改制,一个废黜奴籍,乃是和天下所有的乡绅士族门阀地主作对。
但此时想来,自己却是一点也不后悔。
若是能够重来,殷诚会比现在做的还要彻底。
赵斌苦口婆心的解释完,又有些无奈的看着周围人。
“雍州改制是对咱们百姓有好处没坏处的。现在雍州的百姓已经在太子殿下的新政下过上了好日子,可咱们巴州的百姓呢?”
赵斌长叹一声,道:“还不是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位叫做绿招的姑娘神情有些激动,看着赵斌道:“难道太子殿下是雍州的太子,就不是咱们巴州的太子么?”
赵斌的眼神忽而坚定起来,看着绿招道:“自然是啊,要不然也不会让在下创建考察团。”
“咱们考察团是干什么的?就是太子殿下的先锋官,雍州的布司衙门的王司长说了,整个炎朝都是要改制的,但是要循环渐进。”
二楼又有姑娘问道:“什么叫做循环渐进?”
赵斌道:“意思是说要慢慢的来,雍州改制已经初见成果,但是问题还很多。太子殿下的原话是,天下各州各郡情况不同,改制的方式也要因地制宜。不能生搬硬套雍州的新政。”
说到这,吕布看了看殷诚,感觉这话不像是殷诚所说。
殷诚点头回应,算是告诉吕布他猜的没错,这种看起来很老成谋国的话不是自己所说。
经过这一年多的斗智斗勇,殷诚早就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所谓重病还需猛药医,面对这腐朽又四分五裂的炎朝,循环渐进是要不得的。
就得是秋风扫落叶一般又狠又快又猛。
不同意改制的,大兵压境直接开战。
打仗可以循环渐进,但改制绝不能温和。
自己之前就是太在乎这帮穿越者大佬们的性命,谁都不想杀,以至于到最后反倒是受制于人。
还是徐妙锦点醒了自己。
对付那帮穿越者,必须要狠狠的打,打的他们没有了兵,没有了势,直接扔天牢监狱里蹲个三五年。
什么时候认清事实,知道炎朝已经不是他们这帮封建王朝的王侯将相的天下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保证那个时候,这帮穿越者比殷诚建设新炎朝还上心。
“所以,咱们巴州什么时候改制,就要看我们考察团,什么时候把考察报告交到雍州,只要考察报告到了雍州,到时候太子殿下派人来,自然就会改制。”
赵斌说着,拍了拍胸脯,一脸的骄傲。
殷诚现在也算是彻底明白过来,赵斌的这个考察团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但是明白归明白,却又有些糊涂。
自己压根就没有下过这个命令,以他对刘文静等人的政治能力的了解。
东宫也不可能会弄这样一个鸡肋的考察团。
毕竟若是巴州被纳入了东宫的势力,压根就不需要什么考察团,直接就能开搞。
如今巴州并不在东宫的势力范围之内,这个考察团就算考察报告再完善,也不可能推行新政。
考察团完全就是一个没有必要的存在啊。
“赵团长,您今日来此,便是为了考察而来么?”
二楼的绿招姑娘又问道:“咱们巴州什么时候会开始改制?”
这个问题一提出,二楼所有姑娘的心全都提了起来。
这是她们最关心的事情。
因为炎朝对于青楼的管理有一个不近人情的规定。
那就是青楼女子不准赎身。
之所以有这样一个规定。
算是当年德贤皇后去世之后,后来者为了对抗德贤皇后制定的一系列提高女人地位制定的政策。
德贤皇后在位的时候,曾经规定,青楼女子的去留任何人不准干涉。
更没有赎身这一说。
姑娘想从良了,直接离开青楼就可以。
当时的青楼女子有多自由,现在的青楼女子就有多苦难。
这也是赵斌一说让她们成为良家子之后,二楼所有姑娘之所以如此激动的原因。
“快了,快了,考察报告快写好了。我已经和巴州的这些老爷们商定好了,和他们谈好了他们如何配合改制,制定好方案,一并交到雍州,咱们就能改制了。”
赵斌脸上挂着欣喜的表情。
二楼的姑娘们听了十分的激动。
整个楼里只有殷诚紧皱起眉头。
和巴州的乡绅地主商议改制?
这和老鼠睡猫咪有什么区别?
找死找刺激么?
第十六章 兄弟,你很傻很天真
赵斌的话,让楼内所有人都很高兴。
二楼的姑娘们更是有喜极而泣的。
心里对赵斌这帮人的畏惧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就连白叶罗和吕布也都被氛围烘托的笑了笑。
只有殷诚的脸色很难看。
通过赵斌的复述,他大体对这赵斌的这个巡查团有了一定的了解。
而心里对巡查团的判定,也相对明确。
那就是这个巡查团应该是子虚乌有的。
赵斌这个团长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得到了雍州的扶持。
在赵斌还没有说他与巴州的士绅约好见面之前,殷诚对于巡查团的来历只是怀疑。
尽管赵斌的话里漏洞很多,与事实不符合的事也很多。
因为考虑到这个炎朝的消息传播速度与传播内容在传播过程之中的失真率的问题。
殷诚并没有一上来就肯定。
但见到赵斌对于接下来面见士绅一脸的兴奋,殷诚就可以足够肯定,这个巡查团和雍州绝对没有关系。
因为不管是刘文静也好,还是王易也罢。
这俩人就算再愚蠢,实行了所谓考察团的方案,至少也得派一个或者一组雍州的官员前来监督与指导。
绝不会放任赵斌这样自生自灭。
而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则是,雍州的改制有一个核心,那就是改制的前提是干掉门阀士族。
雍州就算让赵斌这个门外汉领导巴州的考察团,也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考察团事前与当地士族门阀坐在一张桌子上谈判的行为。
你要灭人家,还提前去和人家商量,让人家摆好姿势等着你来灭。
天下哪里有那么蠢的门阀和士族?
赵斌见殷诚一脸的沉默,并没有多想,反而笑着问道:“怎么样,殷诚兄弟,你愿不愿意加入咱们巡布团。”
而后又看了看白叶罗与吕布,笑着道:“若是现在加入,等巴州一改制,你可就是功臣了。”
面对赵斌的邀请,殷诚只是微微一笑。
事到如今,已经差不多掌握了巡布团的底细,他也没必要和赵斌演下去了。
“赵团长,坐,坐,来喝杯茶先。”
殷诚满脸微笑,端起茶壶亲自给赵斌倒了一杯茶。
赵斌说的时候情绪高昂,气血顶着,反倒没什么感觉。
一见到茶,就觉得口渴难耐。
又见殷诚笑脸相迎,以为他是想要接受自己的邀请,满心欢喜的坐了下来。
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刚想说话,却听殷诚道:“赵团长,既然咱们巡布团是为了巴州改制,是为了巴州百姓好,可为什么在下一进城,到了茶馆里,那茶馆的掌柜一听到巡布团的名头,却吓的直接钻进了柜子里。”
赵斌的眉毛马上皱了起来,有些古怪的看着殷诚,好像在问有这回事么?
殷诚笑道:“在下打个不恰当的比方,还望赵团长莫要在意。”
赵斌大气的一挥手:“殷诚兄弟,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咱们巡布团那是什么意见都可以接受的。”
殷诚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我见那茶馆掌柜的模样,好似在他眼里,咱们巡布团反倒是比山贼强盗土匪还要可怕。”
“胡说八道,咱们巡布团是太子的人,为的是巴州百姓,谁敢把我们当成强盗?”
赵斌听到这句话还没有反应,反倒是他身后的人却一脸的愤怒的看着殷诚。
殷诚毫不在意这人的无能狂怒,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一双眼睛盯着赵斌,等待着他的回答。
赵斌抬起手,示意手下人闭嘴,而后看着殷诚问道:“殷兄弟,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殷诚郑重的点了点头,赵斌的眉毛皱的更紧了。
“敢问殷兄弟,是哪一个茶馆的掌柜?”
殷诚听了这话,意味深长的看了赵斌一眼,好似明白了什么。
见殷诚没有回答自己,赵斌有些着急了:“殷兄弟,你放心,我们绝不会为难他,而是要给他说清楚,咱们巡布团不是什么强盗土匪,乃是为了巴州的百姓。”
看着依旧还沉浸在自己正在参与伟大事业的赵斌,殷诚又给他倒了一杯茶道:“赵团长莫要心急,在下还有些疑虑,烦请赵团长解答。”
赵斌见殷诚一脸的淡定,心里虽然疑惑他要问什么,可想的最多的还是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没问题。
眼前这个叫做殷诚的兄弟,应该是个人才,若是能够拉拢到手下,必然能够让巡布团如虎添翼。
因此稳了稳心神,说道:“殷兄弟但说无妨。”
殷诚接着问道:“敢问赵兄,咱们巡布团的兄弟可都在此?”
赵斌看了看四周,回道:“除了后院五个看人的兄弟外,其他的全都在这,咱们巡布团一共二十一人,今日全都到齐。”
“再问赵兄,咱们这些兄弟平日都是以何为生,还有今日来此处,关押那些寻欢的客人为了何事?”
赵斌脸色唰的沉了下来,他虽然不知道殷诚为什么这么问,但也隐隐觉得,眼前这位老弟接下来的问题应该更尖锐。
他沉默思考一番,看着殷诚越看越觉得看不透。
而后挥了挥手,下令道:“都散了,你们都去后院,看着那帮人,别让他们跑了。”
又抬头看了看二楼道:“你们也都各自回屋里去吧,我若不叫你们,莫要出来。”
因为刚才的那一番话,二楼的姑娘们对眼前这位赵团长视作救星。
虽然对他的命令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自己回去,却也只是互相看了看,而后转身回房。
巡布团的那帮人对赵斌的命令自然是绝对的服从,团长一发话,丝毫没有任何的犹豫,呼啦啦的全都涌入了后院。
顷刻之间,整个青楼大厅之中只剩下殷诚三人和赵斌。
“实不相瞒,咱们这些兄弟,都是苦人家出身,平日里都是给人帮闲,大多数都是家里活不下去了...”
“为何活不下去?”
殷诚一问这个问题,赵斌的脸色马上狰狞起来:“还不是这帮天杀的狗官们逼的?”
“这些年里,巴州虽然没有什么天灾,可赋税却是年年增长。百姓们一年的收成便是全交了,也不够他们征的数。”
又是这样。
听到赵斌的话,殷诚沉默不语。
自从他来到炎朝之后,深入底层,只要一和底层百姓聊,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官府征税。
巴州远离长安,天高皇帝远。
天下发生什么事,也很难波及到巴州。
再加上巴州的百姓并不是靠着单纯的种植为主,因此相对于炎朝其他州郡,生活水平还算不错。
可就算如此,官府却依旧征收如此高的税。
以至于逼的百姓走投无路。
殷诚长叹一声:“苛政猛如虎啊!”
赵斌咬牙道:“所以说才要改制,要不然的话,用不了多久,巴州城内也是饥民遍地。”
“改制是没有错,看赵兄,恕在下无礼,若是巡布团当真是为了巴州百姓,为何如此不得民心呢?”
殷诚观察着赵斌的脸色,见他一脸的疑惑,并无动怒的征兆,接着道:“如若不然,按照赵兄所言,巴州百姓听到赵兄乃是雍州派来组织改制的,应该十分拥护才是,为何城内百姓听到巡布团的名头便畏惧如虎,巡布团也仅仅只有二十多人?”
对于殷诚的疑惑,赵斌反倒是哈哈一笑,道:“殷诚兄弟刚到巴州,还是不了解的,咱们巡布团主要虽然是为了巴州改制,但我刚刚也说了么,改制是要因地制宜的,这是布司衙门里的三令五申的。所以咱们只是打前站,搜集搜集雍州要的情报。”
赵斌明白了殷诚的疑惑,十分淡然道:“并没有大力宣传,所以百姓们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不等殷诚接着问,赵斌看了看四周笑道:“至于说今日为何来此,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因为如今大势已定,雍州已经取缔了青楼,归还了这些姑娘们良家子的身份,我来此,也只是想提前做一些分内的事,好让巴州的百姓们也都知晓,雍州马上就派人来改制了。”
说着赵斌还有些得意道:“我之所以让张老五出去说今日里乐呵楼免费三日,便是想让大家伙都来,向他们宣布这件事情。”
看着对自己的计策有些沾沾自喜的赵斌,殷诚有些搞不动他的脑回路。
借着青楼免费吸引人前来,而后告诉他们免费只是幌子,其实我是告诉你们巴州改制的事?
怎么听怎么都觉得不靠谱啊。
能够关注青楼免费的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寻常的百姓连饭都吃不起了,青楼这种地方更不会来。
来的这些人应该都是一帮有点闲钱的色鬼。
你告诉他们巴州要改制,然后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取缔青楼。
他们能支持你?
可看着得意的赵斌,殷诚只能摇头苦笑。
自己心里想的这些话却是不能说的。
只得道:“难道巴州衙门里的官老爷们,就任由赵兄这般?”
一提到巴州的衙门,得意的赵斌满脸的不屑。
“殷诚兄弟,这你就有所不知了。”
赵斌哂笑道:“咱们巡布团乃是太子的门下,这巴州的衙门岂敢动咱们巡布团?”
“只要我把巴州的考察情况上报到雍州,顺便提一句巴州衙门的官老爷,等到太子和王大人派人到雍州来,他们莫说是头上的乌纱不保,只怕脑袋也得搬搬家。”
说着理了理衣襟,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用有些炫耀的口气说道:“不瞒殷兄弟,你可知咱们巡布团现在的大本营在何处?”
配合着这句话,赵斌的眉毛还挑了挑。
“哦?所在何处?”
赵斌笑道:“正是在衙门里,巴州的太守早晨还来给我请安呢,说是让我在给雍州的考察报告之中替他美言几句。”
说着,笑脸又马上变成了不屑脸,呸了一声道:“我给他美言?那是在做梦,等到雍州的大军一到,到时候便是他的死期。”
殷诚心里直叹气。
现在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整件事。
“想必今日赵兄要赴的宴,也是这位太守大人出面组织的吧。”
赵斌连连点头,一脸我果然没看错你,你小子还真是个人才的表情。
“殷兄弟说的没错,这帮乡绅恶霸平日里鱼肉百姓,如今知道怕了,一个个全然没了之前的威风,今日的酒宴,我不去也知道,他们也都是与那狗太守一般,是想要让我在报告之中美言几句。”
“哼,我巡布团乃是太子门下,岂能做这种苟且之事?”
赵斌说的掷地有声,一副大义凌然,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殷诚转过头和吕布对视一眼,吕布无奈的摇了摇头。
连他都看出来,这位赵团长是要遭殃了。
只是他也看出来了,这位赵团长入戏极深,是断然绝对不会听殷诚相劝的。
即便殷诚告诉他,你要赴的宴乃是鸿门宴。
让你求情的人,其实是想杀了你。
只怕赵斌也绝对不会相信。
在他的脑子里,巴州改制就在眼前,这帮官员和乡绅,就算有天大的胆子敢杀他?
杀他岂不是打太子爷的脸?
这帮狗东西有几个胆子,敢和太子作对?
殷诚知道一个陷入极端狂热的人的行为是无法阻止的。
他现在已经弄清楚前因后果了。
唯一不明白的就只有一点。
那就是赵斌这个巡布团的团长是从何而来的。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相信雍州会出派一个如此鸡肋的组织来巴州。
就在殷诚想要发问的时候,忽而见赵斌皱了皱眉头,看向后院。
“后院怎么那么安静?”
赵斌疑惑的问道。
说着迈步向着后院走去。
按照他对手下人的了解,这二十个人到了后院绝对不会给那帮前来寻欢的人好脸色看。
甚至还会出手打骂。
可自己和殷诚说话的功夫,整个后院不仅鸦雀无声,而且安静的吓人。
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脚下的步伐走的更快了。
殷诚也起身跟上。
他已经猜到了后院发生了什么事。
扎得乃是自己得力的手下。
岂能会被困那么久?
不用问也知道,后院这帮人应该是被扎得搞定了。
跟着来到后院,一推门,满地昏倒的人便验证了殷诚的猜测。
扎得正用衣服将众人捆上。
一听有人开门,马上露出警戒的姿势。
见到赵斌身后的殷诚,对着惊恐的赵斌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第十七章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这,这...”
看着满地被捆成粽子歪着脑袋不知是生是死的手下,赵斌一脸的惊讶。
扎得拍了拍手,走到了殷诚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
赵斌见黑大个向他走来,连忙后退。
殷诚挥手示意扎得让到一旁,笑道:“赵团长莫要担心,此人乃是在下的护卫。”
赵斌啊了一声,心惊胆跳的上下打量着殷诚。
“殷兄弟,你,你...”
赵斌见殷诚一挥手,那凶神恶煞的黑大个果然让到了一旁,又见地上的手下动了动,放下心来。
没闹出人命就好办了。
而后赵斌煞有其事的看着殷诚说道:“殷诚兄弟,你这下可是惹了大祸了!”
殷诚见赵斌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不禁有些意外。
赵斌急道:“殷诚兄弟,这些人全都是咱们巡布团的人,虽说不知者不怪,可你这位护卫对巡布团的人如此无礼,若是传到了雍州布司衙门那,岂不是不把太子殿下放在眼里?”
嗯?
殷诚和吕布还有白叶罗的脑子里全都升起了问号。
赵斌怎么老是有这种奇怪的脑回路。
他难道不应该先把手下人身上的绳索解开,然后再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么?
毕竟扎得这种战斗力的护卫,可不是一个寻常商人能够雇得起的。
可这位赵团长不仅没有为手下人担心,反而十分关心自己的安危。
“哎呀,尤其你们现在还是咱们巡布团的人,若只是弄晕了一两个人,此事我还好遮掩,可如今这二十个兄弟全都被捆住,就算我让他们不说,难保这中间有人有别的心思,到时候往雍州一捅,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断然要把你捉去雍州的。”
赵斌一本正经的说着,整个人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赵大哥,没有那么夸张吧。”
殷诚反倒是觉得拥有这种奇怪脑回路的赵斌十分可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还有心思笑!”
赵斌一见他笑,更是有些生气,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只得蹲下身去解绳子。
一边解绳一边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害怕,到时候有人告到特派员那里,我会替你们说话的。”
特派员?
殷诚一听到这三个字,精神一振:“赵大哥,什么特派员?”
赵斌自顾自的解绳子,听到殷诚发问,手上的动作明显一滞。
看表情,显然是他说漏嘴了。
“啊,没,没什么,没什么,我说的是特别远,从巴州到雍州路程特别远,就算是有人想要告状,也得好些日子。”
赵斌加上手上的动作,掩饰道:“再说他们这些人全都不识字,就算想告状,也得等雍州派人来改制,到时候,殷兄弟也是咱们巡布团的人,这算是咱们内部的事,最多就是训斥一顿,也就算了。”
说完,赵斌还干笑了两声,全然没有了刚刚为殷诚担心的情绪,反而有些紧张起来。
殷诚看着不敢看自己的赵斌,算是解开了之前的困惑。
特派员这个名词,绝对不可能是赵斌自己想出来的。
而刚刚自己还在疑惑,是谁让赵斌做的这个巡布团的团长,现在看起来是水落石出了。
巴州必然是隐藏着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背后指使赵斌做这些事的人。
雍州派来的?
不对。
若真是雍州派来的,绝对不会隐藏在背后,反而会大张旗鼓的宣扬。
可不是雍州派来的,却又是何人呢?
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赵斌,殷诚慢慢的走了出去。
赵斌听到殷诚四人离开的脚步声,心里忽而放松下来。
可放松只有,有想站起来去追。
毕竟这位殷兄弟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尤其是他身边的这三个仆从,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
如今自己的巡布团正需要这种人才,如此轻易的走脱,实在是憾事啊。
可刚想起身去追,却听到脚下一阵呻吟声。
“团长,团长...”
赵老三和范吃饱是最先被打晕的,因此也是最先醒过来的。
一见到赵斌,刚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捆的结实。
俩人顿时就慌了起来。
“团长,俺,俺怎么被绑起来了?”
扭头看了看四周,又道:“啊,刚刚那个黑大个呢?”
赵斌赶紧上前给他们松绑,瞪着眼训斥道:“我说了多少遍了,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说俺。咱们以后是要去雍州做讲演的。”
“是,是,是...”
张老五扭动着身子,一边点头一边让赵斌松绑。
解开了二人的绳索,三个人又慌忙将其余人拍醒。
废了好一会功夫,方才将所有人都弄醒。
忙活了半天,赵斌去柴房里又把其他的嫖客松绑放了。
捉这些人原本是想给他们做一做思想教育,普及一下雍州改制的精神。
事到如今,赵斌也没有了这个心情,训斥了两句就让所有人滚蛋了。
众人拥着心情不怎么美丽的赵斌出了后院,来到了前楼。
一进楼中,赵斌愣住了。
殷诚四人正坐在正堂的桌子旁。
“啊...”
赵斌脸色先是一惊,而后马上展开笑颜:“哎呀,殷兄弟!”
说着快步走上前去,站在殷诚面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刚刚还在想,自己一不小心泄露了特派员的秘密,以这位殷兄弟的聪明劲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解释。
特派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
若是特派员知道自己泄露给了殷诚,殷诚又跑了,会不会让军机二处的人杀人灭口呢?
此时见殷诚没有,赵斌是喜出望外,一边坐下一边伸手去拉殷诚。
还没等他碰到殷诚的手,只见殷诚拿起一张纸来挡在了二人之间。
“赵大哥,实不相瞒,在下并非是过路的行商。”
赵斌又一愣,而后连连点头,道:“我看殷兄弟也不是,寻常的行商哪里有殷兄弟这般派头,还有这样的护卫。”
说着看了看站在殷诚身后的扎得,有些畏惧的说道。
殷诚见这位老哥的关注点又错了,有些无奈。
难不成自己要把纸怼到他脸上,他方才能够注意到么?
纸张晃了晃,赵斌将视线从扎得身上收回,方才注意到殷诚手上的纸张。
“啊,这是?”
赵斌伸着脑袋定睛一看,口中喃喃。
紧接着脸色大变,而后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像是鬼怪一般看着殷诚。
“这,这...”
殷诚将纸张收回叠好放进怀里。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介绍了殷诚的身份,乃是雍州布司衙门的特使。
奉了太子之命巡查天下。
纸是从青楼的一个房间里拿的,上面的字也是刚写的。
之所以让赵斌惊讶,是因为这张纸上盖着太子的印玺。
当初刘文静想要和南楚联系,夫子拒绝。
是想要试探下东宫对于两位太子之间的态度。
刘文静为了证明自己的忠心,一面准备好了如何处置真正的梁俊。
一面派人将太子的印玺和皇帝的六方玉玺包括那枚传国玉玺全都送到了南楚。
到了南楚之后,这些玉玺自然是要落在殷诚的手中的。
此次出来,殷诚也一并带在了身上,没有想到此刻居然派上了用场。
赵斌重新打量着殷诚,满脸的不可思议。
半晌方才道:“殷诚兄弟...你再把刚刚那张纸让我看一看。”
“我刚刚没看清后面写的什么。”
殷诚端着的架子差点没把赵斌气歪。
你没看清楚干嘛这幅表情。
殷诚无奈,只能将那张纸掏出来重新放在他面前。
刚刚之所以没让赵斌看那么多久,就是怕赵斌看出来墨迹还没有彻底干,再有所怀疑。
可殷诚这会也算是明白过来了。
这位赵团长的关注点是与寻常人不同的。
你越是怕他在意的地方,他越是不可能注意。
反倒是你压根想不到的地方,他偏偏能够搞出些事来。
果不其然,赵斌一见殷诚递过来的纸,小心翼翼的捧着。
低头看了看纸,抬头开了看殷诚。
抬头看了看殷诚,又低头看了看纸。
半晌,又从怀里拿出一张报纸来。
殷诚一看,正是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的长安日报。
赵斌看着报纸上的一处,那上面正是印着一张东宫的钧旨,最下面乃是太子的大印。
两相比较一番,赵斌缓缓的点了点头。
果然,这位赵团长的脑回路确实与众不同。
没有把注意力放在纸张上,反倒是对货真价实的印章产生了怀疑。
那位隐在暗处的特派员能够选中赵斌当这个什么巡布团的团长,当真是会选人啊。
“赵大哥,不知那位特派员有没有我这样的身份证明呢?”
殷诚见他点头了,眼睛还盯着两个印章比对,不由的气乐了。
赵斌也不抬头,摇头道:“没有。”
殷诚更是气的笑出声来,可又对他无可奈何。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可殷诚也算是了解这位赵团长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只得无奈道:“赵大哥,那位特派员没有身份证明,他说是雍州的特使,你就相信了。我这有身份证明的,你为何要怀疑呢?”
赵斌验证完毕,抬头面色有些古怪,好像对殷诚如此问有些不理解。
“那位特派员既然没有身份证明,自然是无须验证的,殷兄弟有身份证明,可万一是假的怎么办?”
赵斌十分小心的将那张纸叠好,严肃道:“巴州改制,事关重大,是万万小心不得的。”
殷诚彻底被他奇怪的脑回路彻底打败了。
“是是,赵大哥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这身份可有假么?”
赵斌连连摇头,忽而站起身来,冲着殷诚抱拳行礼,朗声道:“巴州巡布团团长赵斌,参见特使大人。”
身后的手下一听,全都愣住了。
范吃饱第一个反应过来,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个来青楼寻乐呵的殷兄弟怎么变成了特使。
但自家团长都认定了,那准是没错的。
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其他人也都赶紧有样学样,呼啦全都跪下,嘈乱的声音此起彼伏。
“参见特使大人...”
不等殷诚让他们起来,赵斌却是满脸的愤怒,转过身来看着手下小弟怒道:“都起来,起来,我平日是如何给你们说的?雍州是不让行跪拜之礼的,都赶紧起来。”
这帮人听了马上想起确实是有这么回事。
全都低下头,暗自恼悔,自己给团长丢人了。
等众人全都站起来之后,赵斌的脸色方才舒缓了许多,转头看向殷诚笑道:“殷兄弟,没想到你居然是自己人,哈哈,我就说嘛,打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亲近。”
说着十分自然的坐了下来,完全没有任何的拘束。
殷诚也不知道那位特使到底给赵斌怎么洗脑的,愈发的对他好奇起来。
当下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赵大哥,此次出行兄弟我是隐瞒身份,为的就是巡查各州的巡布团工作进展。”
赵斌点头道:“明白明白,殷兄弟辛苦了。”
殷诚笑道:“赵大哥客气,你们才是最辛苦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殷诚并不打算告诉赵斌事情,为的就是怕他身后的这二十个小弟之中有那位特派员安插的眼线。
刚刚从赵斌的话里,殷诚也听出来有这种可能。
因此打算将计就计,先麻痹住他们,让赵斌带着自己去找那个所谓特派员。
看一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从赵斌的表现上,殷诚已经猜到了,这个隐藏在幕后的人搞一个巡布团,是想干什么。
让巴州改制是假,真正目的是想断绝巴州改制的可能。
如若不然,巡布团的名声在巴州也不会如此一片狼藉。
殷诚问道:“赵大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咱们就公事公办吧。”
赵斌满脸的欢喜,道:“对,公事公办,公事公办。”
殷诚道:“那好,既然如此,就有劳赵大哥带我去见一见特派员,我也好与他对接下工作。”
“好,好,自然如此,自然如此。”
赵斌说着站起身就要带着殷诚往外走。
一行人刚走到门口,赵斌却突然愣住了,猛然一转身看向身后的小弟。
殷诚有些奇怪,这位赵团长这又是抽什么疯呢。
只听赵斌严肃之中带着威胁,看着一众小弟道:“你们可都听好了,殷大人乃是雍州派来的特使,乃是监督咱们和特派员工作的,这官职自然是比特派员大人大的。可咱们雍州讲的是人人平等,殷兄弟虽然是上差,咱们也不能溜须拍马。”
众人连连点头,口中道:“团长说的是,咱们不能拍特使的马匹。”
赵斌脸色舒缓了一些,又道:“刚刚这位护卫兄弟把你们打晕,那也是考验你们的警戒心,并非是要和你们过不去,到了特派员那里,不准胡说八道。”
众人又道:“团长说的是,咱们自然是不能胡说八道的。”
全都安排妥当,赵斌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着殷诚道:“殷兄弟,你放心,咱们巴州虽然没有改制,但这官僚主义是要不得的,这一点特派员大人是嘱咐过的。”
殷诚笑而不语,心中却对这个所谓特派员愈发的好奇。
看来这家伙对雍州改制那一套,十分的熟悉啊。
忽而,殷诚心里想起一个人来。
王奇?
莫非这个特派员便是那个军机二处跟丢的王奇?
不应该啊,如果这个王奇在巴州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以军机二处的能力不可能找不到他啊。
一路之上,殷诚就一直在想这个特派员到底是不是王奇。
如果就算不是王奇,这个突然出现的特派员,又怎么可能躲过军机二处和鲤组织探子的追踪。
直到跟着赵斌把身后小弟撵回府衙,带着殷诚七拐八拐,停住脚步说到了。
殷诚一抬头,看着眼前的巴州监牢方才恍然大悟。
原来这个特派员藏在巴州的监牢之中。
监牢的牢头一见赵斌,点头哈腰的迎了上来。
赵斌让他退下,轻车熟路的带着殷诚走近监牢之中。
一直走到头。
赵斌方才停下,指着一间牢房道:“就在这里。”
只听牢房之中传来一阵阵刺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