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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蓝火机     史上第一绝境txt下载     史上第一绝境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五章 黑胡子不是个好东西

    孙平此言一出,曹破山颇为意外。

    众所周知,孙平和黑胡子都是李大当家的铁杆迷弟。按理来说,此时选洪门龙头,孙平应当推举李大当家,谁知他一出口,却是推举魏都,着实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曹破山一愣:“这孙平又要捣什么乱?”

    黑胡子却暗暗点头,心道:“孙当家平日里嘻嘻哈哈,看不出也是有心机城府,竟和刘先生想到一块去了。”

    上山之前,刘文静曾给黑胡子推演过曹破山同意洪门,如何才能让李大当家坐上洪门龙头的位子。

    专门安排黑胡子千万不要一上来就推荐李大当家,而是要借着曹破山的狗腿子说出,只有德才兼备,让人信服之人才能当洪门龙头之后。

    让黑胡子当即说魏都可以当任洪门龙头。

    为的就是要破了李大当家唯一的劣势女子身份。

    在刘文静的推测中,原本该曹破山狗腿子的话让半路杀出来的魏都说了。

    不过也无伤大雅,黑胡子正要依计行事,孙平又半路杀出来。

    让黑胡子有些郁闷:剧情虽然按照设定的走着,可惜拿剧本的全都错了。

    孙平说完,众人安静下来,大眼看着小眼,心道:“魏二爷若是能当咱们的龙头,那是再好不过了。”

    李长风站起身来,冷笑道:“孙当家,你此时也没有喝酒,怎么说起来胡话了。”

    孙平瞪着眼,看着他道:“我哪里说胡话了?”

    李长风气极而笑,道:“魏二爷乃是北凉王之后,那是真真正正的皇族后裔,与咱们绿林有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孙平仰着头冲着天大笑四声,却没有丝毫笑意,指着曹破山道:“刚刚曹当家的说,咱们洪门龙头须得是德才兼备、威名赫赫、还得让大家伙心服口服的好汉才行。我只不过是按着曹当家的意思行事,怎么就胡说?”

    他看着李长风,嗯了一声,接着道:“还是说在你姓李的眼中,魏二爷不是德才兼备,威名不赫赫,让大家心不服口也不服的孬种?”

    李长风咬牙切齿,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孙当家,你这般说,是要陷我于不义么?”

    场上众人纷纷看向李长风,不少人面色不带善意,露出讥笑,李长风自知落了孙平的套,被他抓住话柄。

    此时是多说多错,只得默不作声,暗中恨极孙平。

    曹破山见孙平吃了亏,下不来台,轻声咳嗽一声,道:“孙当家,魏二爷是什么人,咱们陇右道上谁人不知?要说德才兼备、威名赫赫,又能让大家伙心服口服。魏二爷排第一,绝无人排第二。让魏二爷做这个洪门龙头,我曹破山是第一个同意。”

    魏都呵呵一笑,正要开口说话,曹破山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接着道:“只是魏二爷今日是贵客,刚刚李当家也说,魏二爷乃是北凉王之后,实打实的皇族后裔,身份比咱们这帮贼寇不知高贵多少。咱们这帮贼寇躲在山窝窝里开什么英雄大会,那是咱们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魏二爷和镇南府的贵客能够屈尊来此,已经是给咱们天大的面子。咱们再不知好歹,请人家来做贼窝窝的头多少。咱们把这洪门龙头当成宝,可能和北凉王的名头比?若是强行让魏二爷坐了这个位子,知道的会说我们陇右道兄弟仗义,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高攀,纯心给魏二爷,给北凉王脸上抹黑。这种不仁不义之事,我曹破山做不出来。”

    言下之意却是孙平嘴上虽然说的好,要让魏都当洪门龙头,其实就是要坏了魏都的名声,乃是让人不齿的不仁不义之人。

    曹破山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群盗听了个个点头。

    亏得孙平面无表情,绕是如此,也让他心中难堪无比,本想给曹破山一个下马威,没成想却让曹破山当了一回好人。

    孙平见曹破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可又不知道如何反击,只得冲着魏都匆匆拱手,回到了自己位置。

    程银低声道:“孙兄弟,莫要着急,胡当家既然能让大家伙同意创立洪门,自然会有后手。你着急火燎上去,说不好反而帮了倒忙。”

    孙平与他交好,埋怨道:“既然如此,你刚刚怎么不拉着我点?”

    程银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欲哭无泪,孙平反应过来,道:“程大哥,小弟一时嘴快,你别往心里去。”

    赵冲探过头来,低声道:“孙当家莫要心急,咱们按兵不动,且看胡当家如何周旋,若是事有不对,你我仨人再上场声援也不迟。咱们若是乱了阵脚,可是便宜了旁人。”

    说完向着白虎山大厅看去,孙平和程银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黑胡子见孙平落了下风,心中又惋惜又欢喜。

    惋惜的是自己神交好友孙平被曹破山落了面皮,欢喜的是自己一会就能帮他找回场子。

    “曹当家说的没错,魏二爷乃是贵客,也不是咱们绿林中人,这洪门龙头是和他没有关系的。”黑胡子冲着魏都拱手笑道:“魏二爷,姓胡的可没有任何意思说,二爷您不德才兼备。”他说着看向一旁跃跃欲试,想要找机会插花的李长风,唯恐他再学孙平,给自己扣一个屎盆子。

    魏都爽朗一笑,道:“胡当家说笑,都是诸位兄弟抬爱,魏都哪里有什么本事当得上德才兼备。”

    黑胡子连说客气,而后转头看着曹破山道:“曹当家,你刚刚没有说清,只说是要找一个德才兼备、威名赫赫、众望所归的好汉。并没有说这人一定是咱们绿林同道,因此才闹出误会。敢问曹当家,咱们洪门龙头须得是什么条件的人才能当得?曹大当家一次说清,也省得误会,浪费大家的时间。”

    曹破山哈哈一笑,道:“洪门龙头乃是陇右道绿林万寨合一的大统领,自然须得从咱们陇右道绿林中选。这德才...”曹破山说到这,见黑胡子暗中冷笑,心中回味过来,赶紧闭嘴:“这黑胡子看起来一副莽撞样子,说起话来却处处玄机。这洪门龙头谁人来当,魏都说得,大家心服我若是说了,最后我又要来当,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摆明的告诉大家,我曹破山心中只有我才配得上洪门龙头?”

    当真是丑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万没想到黑胡子这样一副面孔,居然和太平教那帮读书识字的道士一般狡诈。

    曹破山自以为识破黑胡子圈套,暗自得意,拱手道:“既然这洪门乃是胡当家提出,这洪门龙头谁人可当,还需的胡当家来说。”

    黑胡子见曹破山没有入套,哈哈一笑,心道:“姓曹的,你自以为聪明,却中了我家刘先生的计了!”

    当下朗声道:“既然曹当家这般说了,黑胡子若是再推三阻四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这洪门龙头不光是咱们陇右道绿林中德才兼备、威名赫赫、众望所归的好汉能做的。”说罢指着李大当家道:“就算不是好汉,德才兼备、威名赫赫、众望所归的巾帼英豪也当的!”

    此言一出,曹破山恍然大悟:“他娘的,狗东西原来在这里等着我!”

第四十六章 李大当家之野望

    黑胡子说完,众人一愣,而后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

    原来黑胡子和曹当家两人在台上说半天,为的这个。

    不少人反应过来:“啊,竟忘了李大当家是女子。”

    也怪不得他们,天下绿林中,以女子身份为一寨之主,呼啸山林,只有李大当家一人。

    平日里说起行业中出名人物,排名第一就是李大当家,久而久之,陇右道上土匪强盗们反而将李大当家女子身份忘了。

    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

    此时黑胡子提醒,所有人心中打了个问号:“李大当家虽然是数一数二的真豪杰,但是这洪门龙头能让一个女子当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的觉得可以,有的则摇头不语。

    李长风知道到了关键时刻,沉声道:“李大当家德才兼备、威名赫赫这都是众所周知,只是终究是女子,若是做龙头大统领,只怕有牝鸡司晨之嫌。”

    黑胡子听了,脸色阴冷,见他连牝鸡司晨这话都说出来,显然是准备撕破脸了。

    场上一群文盲听的云里雾里,李长风的话,前面明白后面这个词就不知道什么意思。

    有人低声问:“牝鸡司晨,干什么的?”

    “母鸡打鸣,商场时候有妖后苏妲己以女子之身,操控国家大权,这才导致商朝灭亡,武王伐纣。牝鸡司晨,此乃是凶祸之兆”有个年长的寨主捋着稀疏胡子摇头晃脑道。

    江湖中人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最重这些吉祥兆头,忌讳繁多。

    之前有不少人心向着李大当家,可听人这么一说,也都觉得有理。

    心中对支持李大当家以女子之身做自己龙头大统领一事不由得打起鼓来。

    黑胡子见了,心中冷笑,暗骂群盗迂腐,又见李长风此时连客套都不愿意客套,心一横,道:“李当家,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了。姓胡的说句不中听的话。”

    他冲着众人一指,随后环绕一圈,道:“今日在场的诸位兄弟,包括我姓胡的,除了魏二爷和李大当家。哪一个能够称得上德才兼备,威名赫赫,众望所归?”

    说罢看着李长风问道:“我姓胡的当不得,你姓李的就能当得上德才兼备?”

    李长风冷哼一声,道:“我李长风有自知之明,自然算不上威名赫赫,众望所归!”

    黑胡子哈哈一笑,面露不屑,哂笑道:“也就是说你当的上德才兼备了?哼,好大的口气。”

    李长风也不生气。道:“我当得当不得胡当家说了不算,还得是众位兄弟说了才算。就算李某人当的德才兼备,可也知道有一个人此我李长风更德才兼备!”

    黑胡子瞪着眼,道:“不会是你的主子,曹破山曹当家吧。”

    “你!放肆!”李长风面色一红,高声呵斥道。

    黑胡子这话毫不客气,可以说是直接把最后的遮羞布撕扯下来。

    眼瞅着两个人就要打起来,李大当家开口道:“胡当家,李当家。洪门龙头谁来当,今日我陇右道众多兄弟都在,自有公论。咱们万寨合一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齐心协力,大家伙一同活下去么?如今洪门刚刚成立,两位就这般针锋相对,那咱们成立洪门又有什么意义?”

    李大当家声音清脆,场上众人听了不住点头。

    “李大当家说的没错,咱们成立洪门,就是一家人,好兄弟,若是因为推举谁坐龙头伤了和气,可不是个好彩头。”赵冲难得说话,此时也不得不站出来。

    “赵当家说的没错,咱们没有宣读三十二誓,还算不上洪门之人,可大家为何同意加入洪门,不就是因为这三十二誓么?”李大当家声调不高,却让人有一种难以抗拒的魅力。

    黑胡子微微皱眉,只觉得事情超出了他的预料,心中有些着急。

    刘文静只给他说了如何让李大当家有坐龙头的资格,却没说如何才能让李大当家真真正正坐上洪门龙头。

    不由得看了看上山之路,心道:“刘先生只说到时候自有分寸,可到现在他和殷兄弟还没有来,千万别是出了什么差池。”

    草上飞站在人群中,看出黑胡子有些焦急,知道他心中所想,也向着四周看去,哪里有梁俊的影子?

    “这三十二誓,不就是让洪门中人视为兄弟,做事不可伤和气?今日若是因为龙头一位,让兄弟们心存芥蒂,甚至怀恨在心,那这洪门又有什么意义?”李大当家心知黑胡子是为了自己好,说话做事目的性有些强了。

    在她心里,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有个执念。

    那就是如何才能够尽己所能,让天下百姓过上太平日子。

    陇右道多贼,自己凭空来到这个世界,无依无靠,前世显赫身世在这一世烟消云散,万事须得从头开始。

    从救了花霜,带着一帮饥民创建凌云寨,这些年来李大当家心中的执念从没有动摇。

    反而随着越了解这个世界,这份执念越坚定。

    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一定有他的理由,那就是要让我为天下百姓开创一个太平盛世!

    在这种执念下,李大当家劫富济贫,帮助穷苦百姓,不断扩大自己的实力。

    只是短短几年,就将凌云寨经营成了陇右道上第一寨,不得不说,这份手段和能力,让人心服口服。

    而没有了前世背景助力的李大当家,慢慢发现自己做的事力不从心。

    原因也很简单,名不正言不顺,强盗终究是强盗,哪怕是天下第一强盗。

    此时此刻,天下还未大乱,自己揭竿而起,起义兵伐无道,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么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早一统陇右道绿林。

    等到天下大乱,那时抗起义旗,建立新朝,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盛世。

    一统陇右道说着简单,做起来难上加难。

    先不说太平教和魏家,这两个在雍州境内经营多年,比自己根基深厚的大势力。

    就说如何凭借女子之身,让草莽好汉归心,就是一件很头疼的事。

    前世若是聚义,自己还可以借父亲的名义,相信以自己的能力和自己父亲的名头,必能拉拢一支义军。

    而今世,一介白身,没有任何背景,想要让陇右道的群雄追随,哎,难如登天。

    即便难如登天,从不服输的李大当家也绝不低头,一边尽己所能扩大凌云寨的势力,一边摸索一统陇右道的办法。

    而今天黑胡子说的洪门,尤其是那三十二誓,让李大当家如获至宝。

    这不就是自己一直苦苦寻求如何能够让陇右道群盗心悦诚服追随自己的法子么。

    只要自己以身作则,按这三十二誓行事,李大当家有信心在两年之内让陇右道大大小小山寨心悦诚服,追随自己共创大业。

    黑胡子不明白李大当家所想,他虽然多少能够明白李大当家志向,以为让她坐了龙头就算是完成李大当家心愿。

    岂知在李大当家心里,这洪门龙头谁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够真的能将洪门三十二誓贯彻始终。

    曹破山举行这英雄大会,到场众人一定有不少都被他收买。

    此时若因为龙头的位子,黑胡子一众支持自己的兄弟与曹破山收买的人交恶。

    从而导致洪门从一开始,就不能按照三十二誓行事。

    这才是坏了李大当家的大事!

    曹破山在李大当家眼中,从来都算不得对手。

    李大当家清楚的明白,她要想完成自己的野望,要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她的敌人和对手从来就不是曹破山,也是不是太平教,更不是魏家。

    她的对手在长安,是那些身居庙堂之高,让天下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人!

第四十七章 李当家,可满意?

    李大当家迎风而站,白衫飘飘然,恍若遗世仙子。

    看得众人不由得愣了,黑胡子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听了李大当家的话,赵冲瞪大眼,心道:“李大当家,果然名不虚传。”

    不由得高声叫好,站起身来道:“李大当家说的没错,咱们万寨合一目的是什么?为了争夺一个龙头大统领的位子,胡当家和李当家两位就这样争执,叫洪门也好,叫白虎盟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呢?”

    黑胡子沉默不语,李大当家悠悠叹了口气,道:“陇右道上,各山各寨,千百年来从未断绝。在场诸位,哪一个不曾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为何要上山,无非是因为一个饿字。雍州多灾,朝廷无道,当良家子受乡绅地主欺负,受官府欺辱,活不下去,做了匪盗,这是无可奈何的法子。可那些原本受欺负的人,一旦吃饱喝足有了依仗,却又开始做起欺负百姓的人,这是什么道理?“

    李大当家说到这,秀眉微皱,接着道:“就算不欺负百姓,却又因为口舌之争,权势之利,不知道多少绿林同道死于非命。如今万寨合一,成立洪门,众位全都赞同。那三十二誓无一不是为咱们陇右道上诸位好朋友好兄弟所设。能有办法解决绿林上千百年的大事本就难,有了解决办法如何万众一心更难。若是因为我一个女子是否能做得了龙头位子,导致洪门三十二誓成一纸空文,让陇右道上绿林重新回到往日你争我夺。不管我是否德才兼备、是否众望所归,这洪门龙头我是绝不愿意做的。”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丝毫没有以退为进之意,群盗听了,面面相觑。

    “李大当家能说出这话,依着我来看,若是让李大当家来做这个龙头,必能按三十二誓来,大家伙也有个奔头。”

    “说的没错,因为龙头位子,咱们再撕破脸,你争我夺,可就是让人看笑话了。”

    “李大当家说的虽然对,可龙头乃是咱们洪门日后的大当家,若是你让我,我让你,那才是真笑话。”

    众人议论纷纷,黑胡子细细品味李大当家说的话,只觉得很有道理。

    转念又一想,可若是就这样让曹破山当了洪门龙头,日后他不知道拿什么阴谋诡计对付弟兄们。

    思来想去,终于打定主意,高声道:“李大当家说的好,刚刚是姓胡的鲁莽了。”

    说完冲着李长风道:“长风兄弟,刚刚姓胡的上了头,胡说八道,伤了咱们洪门兄弟的和气,你莫要往心里去。”

    众人见黑胡子说出这番话,一个个很意外。

    绿林中人,因为一两句话说的不对,由小事酿成大仇的数不胜数,皆是因为谁也不愿意开口认错,向对方低头。

    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对混迹江湖的人来说,脸面那是比性命看的更重。

    不少人心道:“道上都说黑胡子是个好汉,往日还不觉得,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若是我,只怕打死,也绝不会向李长风认错。”

    李长风也是一愣,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见众人向着自己看来,脸色微红,赶紧回礼道:“胡当家客气,刚刚兄弟也是有些着急,说的话不中听,胡当家大人大量,就当是姓李的乱放狗屁。”

    楚落英在一旁看了,低声道:“夫人,这个李大当家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一番话,就让两人握手言和,当真是了不得。”

    楚夫人微微一笑,道:“能在陇右道这种地方有天下第一寨的名头,岂能是浪得虚名?莫要小瞧了天下英雄。”

    楚落英点了点头,又道:“只可惜凌云寨的殷兄弟没有来,那黑胡子大汉说他们这个洪门三十二誓就是殷兄弟写的,当真是了不得。”

    楚夫人心道:“我原以为天下能人异士,都比不过夫子门下的丘山八奇,今日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哎,镇南公日后将要面对天下英雄,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只听黑胡子接着道:“既然李大当家说了,咱们洪门要依着三十二誓来,我姓胡的也不做口舌之争。平心而论说,就算李大当家不做这个龙头,曹当家的,当不得。”

    娘咧,李长风猝不及防,原本以为黑胡子认了错就老实了,谁知道又来这一出。

    刚想出口反驳,但见他一脸严肃,绝非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显然后面还有说辞。

    “这黑胡子看起来忠厚老实,实际上花花肠子多的很,刚刚吃了大亏,万不得再上他当,且看他要说些什么,再做打算。”李长风思定,站在一旁也不插话。

    曹破山也不生气,心道:“李大当家已经说出不愿意做龙头的话,哼哼,就算你黑胡子巧舌如簧,说破大天又有什么用?”

    随后哈哈一笑,道:“姓曹的几斤几两,自己心中还有数,能不能当得咱们洪门龙头我说了不算,须得众位兄弟认可才行。”

    说完冲着众人一摆手,道:“胡当家,你说我当不得,烦请你说一说理由。若是能让在下心服口服,姓曹的愿做洪门下一小卒。”

    他抬高了一个声调,站起身来,看着黑胡子正色道:“若是不实,刚刚胡当家所说,咱们洪门三十二誓中可是有一条,诬陷洪门兄弟,无中生有,可是要受千刀万剐之刑的。”

    众人一听,纷纷点头,道:“确实是有这一条。”

    黑胡子丝毫不惧,道:“曹当家,这三十二条殷副龙头当时给我说的时候,我是句句刻在心中。提醒自己日后做事须得按照这三十二条行事,万万不能做对不起洪门兄弟的事。不管咱们之前有什么恩怨,一入洪门,就是同胞兄弟,姓胡的做不出陷害兄弟之事。但曹当家当不得洪门龙头,与此事无关。”

    曹破山冷哼一声,不以为意,道:“愿闻其祥。”

    黑胡子冲天抱拳,道:“洪门龙头,为人行事,乃是要为咱们洪门兄弟做榜样。须得由大智大义,大仁大信之人来做。曹当家若是做副龙头,那是天经地义,若是做龙头,还差点。”

    说罢,冲着众人道:“曹当家乃是白虎寨当家的,而华青柏乃是白虎山二当家。曹当家之前说,谁不顾大局,不愿意合寨,人人得而可诛之,曹当家,你可是承认?”

    曹破山面色阴沉,道:“没错,华青柏虽然是我曹破山生死兄弟,可是在大局面前,为了咱们陇右道百年大计着想,也顾不得兄弟情谊,只能大义灭亲。”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不少人点头称是。

    黑胡子呵呵一笑,道:“曹当家,果然是高义。可此时我若说,杀华当家乃是为了私仇,华当家从来没说过不愿意合寨之话,曹当家又当如何?”

    曹破山攥紧拳头,心中恨极了黑胡子,心道:“华青柏乃是我二当家,他如何能不赞同合寨?只是死无对证,为了白虎山大计,我只能忍气吞声,待我做了盟主,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面上却道:“咱们现在已经是洪门兄弟,刚刚胡当家也说,一入洪门便是同胞兄弟,就算华当家乃是你私杀,我曹破山为了洪门大业,也绝不和胡当家为难。”

    此话说完,不光是李长风有些意外,就连李大当家也颇觉得之前看错了曹破山。

    按照江湖规矩,曹破山若是说要黑胡子偿命,那也是理所当然。

    偏偏却说为了洪门大业,不和黑胡子为难的话,着实不容易。

    “曹当家有这容人之量,这洪门龙头我觉得当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觉得曹破山气量非凡,能做洪门龙头。

    却也有些人觉得不对,哪里不对又想不明白。

    黑胡子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洪门大业。曹当家,你口口声声说与华青柏乃是生死兄弟,可他究竟是怎么死的,你却丝毫不问。只凭着我一张嘴来说,我说是因为他不愿意合寨你就当不愿意合寨。我说是因为私怨你便当是私怨,还口口声声说为洪门大业。”

    说到这,黑胡子看着众人道:“众位兄弟,若是曹当家当了洪门龙头,我随便杀了诸位某一人,然后提着人头说,你违背咱们洪门三十二誓,勾结官府,被我杀了。曹龙头也如今日一般,认定我是忠心洪门的好汉,你是出卖兄弟的叛徒。诸位兄弟,你们可愿意?”

    “自然是不愿意了!老子若是被冤杀,还背上叛徒的名声,龙头大统领不能够为我报仇雪恨,我死也不瞑目!”

    曹破山看着黑胡子,道:“胡当家,这事我已经说了,不管你因为什么杀了华青柏,为了洪门大业绝不追究。你这般胡搅蛮缠,强词夺理,可是逼着我坏洪门情义么?”

    李大当家也觉得黑胡子有些得寸进尺,刚想说话,只听黑胡子道:“若华青柏不是我杀的呢?又该如何?”

    曹破山道:“那自然是要找到真正的杀人凶手,然后为华兄弟报仇雪恨!”

    “好!”黑胡子道:“华当家之死,如何死,是被谁杀死,曹当家各有不同的对策,可该怎么做,全凭着姓胡一张嘴。曹当家,黑胡子一个莽汉,都能左右得了你的决策,此乃不智!你若为龙头,将会有多少兄弟冤死?”

    “你!”曹破山气的满脸通红,站起身来,怒斥黑胡子:“黑胡子,你莫要得寸进尺...”

    不等他说完,黑胡子厉声道:“华青柏跟随你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一句洪门大业,你就能将多年生死兄弟抛之脑后。曹当家,我且问一句,你口口声声说为了洪门大业,究竟是真心还是为了洪门龙头之位?若是你做不得龙头,扪心自问,只怕黑胡子这条命今天就得留在白虎山。曹当家,生死之交死于非命,你却不闻不问,此乃不义!你今日为了一个龙头之位就能放弃兄弟情义,谁能保证你明日会不会因为更大的利益而出卖洪门兄弟?”

    他说到这里,曹破山已经气的手按刀柄,黑胡子接着道:“咱们成立洪门,千万兄弟性命系于一人,若是朝廷给你高官爵位,你今日出卖了华青柏,明日必会出卖洪门千万兄弟,此乃不仁!姓胡的杀了你的二当家,就算咱们都是洪门兄弟,可你若不杀我,你昔日白虎寨的兄弟如何看你?到时候你必然想方设法违背三十二誓,让黑胡子变成死胡子,此乃不信!”

    “不智不义,不仁不信,曹当家,你如何能够当得了洪门龙头一位!”黑胡子怒吼道,声若雷霆,场上众人听了,各个目瞪口呆。

    不少人缓过神来,心道:“着啊,刚刚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原来在这里!”

    曹破山被黑胡子这连珠炮打的昏了头,唰的一声拔出钢刀,看着黑胡子道:“姓胡的,你欺人太甚!”

    李长风心中叫糟,赶紧上前拦住,道:“大当家,使不得,你若是动了手,可就真的做实了黑胡子的话!”

    一阵冷风吹过,曹破山清醒过来,随后一阵后怕,赶紧放下刀,看着李长风,脸上充满感激,低声道:“若不是长风,今日险些坏了大事!”

    曹破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坐了下来,随后哈哈大笑,道:“胡当家,今日之后,只怕咱们陇右道上谁也不会说,黑胡子是个粗人了。你这番话,就算是当朝状元来了,也说不出来。”

    言下之意,是说黑胡子说的话乃是旁人所教授,背地有人要陷害他。

    黑胡子不以为意,笑道:“状元也好,莽夫也罢,黑胡子说的话,句句属实。曹当家刚刚不是要拿刀来杀姓胡的么?今日有李当家拦着,日后你若是做了龙头,李当家不在,你要杀我,或者其他说话冲撞你的兄弟,只怕手起刀落的事。”

    “你!”曹破山冷哼一声,正要说话,李长风低声劝道:“曹当家,莫要和他做口舌之争。只要找毛病,天下谁人没有缺点?他想要李大当家做龙头,咱们且让他说理由,只要他一开口,我只需一句话,管教他哑口无言,谁也不敢再提让李大当家做龙头的事!”

    曹破山看着李长风,一愣,寻思,嘿,没想到自己身边还藏着个小机灵鬼,居然一句话能让李大当家当不得龙头。

    “好,就看李兄本事。”二人不便多谈,说到这,曹破山回到了自己位置,坐了下来。

    “胡当家。”曹破山强压怒火,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若是像曹当家这样强词夺理,只怕天下谁也做不得这龙头位子。”

    黑胡子直摇头,道:“曹当家此话差矣,非是姓胡的强词夺理,而是句句事实。”

    曹破山听了又想抽刀,李长风赶紧眼神暗示,无奈之下,曹破山心烦意乱,道:“那你且说,李大当家又如何当得。”

    说罢看着李长风,意思是让李长风做好准备。

    李长风心中苦笑:“曹当家啊曹当家,就算你再不愿意让李大当家做龙头,也不应该直接问出来啊。此话一出,谁都知道你对这龙头之为觊觎多时,志在必得了。”

    当下也没有办法,只能等黑胡子说话,见招拆招。

    好在李长风对自己的法子信心十足,饶是黑胡子再夸李大当家,在自己这句话面前,也是毫无说服力。

    黑胡子哈哈一笑,道:“李大当家在陇右道上这些年,诸位兄弟可曾听到过一次关于李大当家的坏话?当年李大当家以百十老弱病残,斗杀绿林道上的败类钱老八,夺了他的寨子,成立凌云寨,两年之内,凌云寨就成为陇右道上数一数二的大寨,此乃大智。”

    李大当家听了直皱眉,自己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不愿意做这个洪门龙头,黑胡子怎么还这样说。

    黑胡子没有看到李大当家脸色,接着道:“当年孙冲孙当家,遭人陷害,官府通缉,道上兄弟追杀,是李大当家单骑独马,救了孙当家。并为孙当家洗刷冤屈,此乃大义!李大当家劫了为富不仁的大户,从来都是分给穷苦百姓七成,自己只留三成,陇右道上独一份,此乃大仁!当年追随李大当家上山的兄弟,临死之前只说了还有一个老母在世,因为逃荒走散了,李大当家亲口说一定找到这位兄弟的老母,当成自己母亲供养。因为这句话,李大当家走遍了雍州境内,终于找到这位兄弟老母接回寨中奉养。这事想必大家都知晓,此乃大信!”

    黑胡子越说越兴奋,道:“如此大智大义,大仁大信之人,如何当不得咱们洪门龙头?”

    众人纷纷点头,均觉得黑胡子说的有道理,就连那些被曹破山收买的人,也不由得心向李大当家。

    李长风点了点头,站起来,笑着看着黑胡子,道:“既然如此,我有一句话,问一问胡当家。”

    黑胡子道:“但问无妨!”

    李长风皱眉道:“非是姓李的质疑胡当家说的话,去年李大当家为了完成诺言,寻找那位兄弟老母,也曾到过鄙寨。在下对李大当家是心服口服的。可是,李大当家如果真如胡当家所说,那位我且问胡当家和诸位兄弟一句,众位谁知道李大当家叫什么?”

    他说完,黑胡子一愣,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李长风道:“世间哪有当兄弟的,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对啊,李大当家叫什么,好像谁也不知道。”

    “若是李大当家真的如胡当家所说,乃是大仁大义的大英雄,为何连名字都不敢让我们知道?”

    “莫不是李大当家之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唯恐旁人知道她的名字?”

    李长风心中得意,看着面红耳赤的黑胡子,转头看向花霜,道:“花二当家,你可知道李大当家的名字?”

    花霜猝不及防,面色通红,显然也不知道。

    李长风更加得意,曹破山微微点头,心中爽快无比。

    只觉得刚刚受的憋屈,此时全都消了。

    李长风还想扩大战果,只听一个冷冷的声音道:“不劳李当家操心,我也姓李,叫李秀宁。一介女流行走江湖,本就是为世不容,之前不愿告知姓名,乃是怕辱没家门名声!”

    李秀宁摘下面纱,露出冷峻绝美的脸庞,看着李长风道:“李当家,这样说,可满意?”

第四十八章 谁赞成?

    李长风听了,面色惨白,原本以为可以让黑胡子无话可说,让众人哑口无言的问题,就这样被李大当家一句话打的魂飞魄散。

    李秀宁,李秀宁,李秀宁。

    众人心中默念,苏柔心道:“原来李姐姐叫这个名字,当真是好听。”

    满场人各怀心思,黑胡子哈哈大笑,道:“长风兄弟,你还有什么话说!”

    言语之中甚是得意,李长风千算万算没有料到居然是这种结果。

    他原本以为李大当家从来都不愿意将自己真实姓名告诉旁人,其中必定有天大的隐情。

    自己拿这一点做文章,一定能逼着李大当家就范。

    让曹破山坐上洪门龙头的位子,可谁知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刚刚自己不去否认黑胡子所说,李大当家如何大智大义,大仁大信,反而揪着李大当家的名字说事。

    不就默认了曹破山的说辞,李大当家乃是真正大智大义,大仁大信,可以做洪门龙头的人么?

    曹破山也是面色难看,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若是自己强词夺理,再拿李秀宁女子身份说事,不光自己觉得无赖,旁人也会厌恶。

    而其他方面,李秀宁几乎没有任何缺点,黑胡子刚刚与其说是夸李秀宁,不如说就是陈述事实。

    什么对手最可怕?就是李秀宁和苏柔这样的圣母白莲花最可怕。

    她们不仅心怀百姓,身体力行,时时刻刻都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最可怕的是,她们不光嘴上说的好,身子坐的正,杀起人来下手更狠!

    要不然李大当家光靠着你好我好,就能成为陇右道上众强盗公认的第一?

    那些不认为她是第一的,基本上都被她或者她的粉丝全杀了。

    黑胡子见曹破山和李长风不说话,追问道:“二位若是不说话,可是默认李大当家坐的了咱们洪门龙头?”

    曹破山和李长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黑胡子乘胜追击,心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趁着这个时候让李大当家坐实了洪门龙头的位子,等到姓曹的反应过来,嘿嘿,可就晚了。”

    思罢,看着众人,高声道:“既然曹当家没有意见,还有哪位兄弟有其他想法,说来听听,让大家伙评一评。如若不然,咱们洪门龙头就是李大当家了!”

    一时之间,场上群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静无比,谁也不敢高声喧哗,让黑胡子误解自己有其他想法。

    李秀宁见大局已定,道:“也罢,曹破山若是没了争执的心,我来坐这个位子。日后真心助他脱离太平教,化干戈为玉帛,也不失是一件好事。”

    黑胡子见没人说话,正要宣布李秀宁做洪门第一任龙头,忽听魏都道:“胡当家,在下有一句话,想说给诸位听。”

    众人一愣,曹破山向着魏都看去,心中升起莫名的期待。

    “有什么话非要在此刻说?就不能等到黑胡子说完么?”曹破山寻思:“啊,是了,魏二爷是不愿意让李秀宁做龙头的,因此才打断黑胡子的话。他是要助我坐上龙头位子。”

    当下赶紧道:“魏二爷有话,尽管说。”

    若是旁人黑胡子肯定不给丝毫面子怼回去,这个节骨眼上打断自己对话,和啪啪打脸有什么区别。

    只可惜面前这人乃是陇右道第一好汉,在绿林之中威名极高,更不要说魏家在雍州的势力,就算是李秀宁也不敢不让他说话。

    只得哈哈笑道:“魏二爷,您请说。”

    魏都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狄信和文渊一左一右紧随其后,护着他两侧。

    魏都冲着李秀宁行了一礼,歉然道:“李大当家,魏都想问一句,众位朋友成立洪门,又立了三十二誓,为的是什么?”

    李秀宁看着眼前这位翩翩公子,名满天下的魏二爷,寻思:“我与魏家平日里从无来往,更谈不上恩怨,与魏都也是第一次见面。他此时问我这事,难不成是想让曹破山做龙头?”

    转念又想:“魏都平日里名声甚好,按理来说,他今日是客,就算与曹破山关系再好,也不可出言相助。想来是有其他意思。”

    李秀宁将面纱重新戴上,道:“刚刚曹当家也说了,为了我陇右道绿林百年大业。”

    魏都点了点头,道:“说的没错,那魏都敢问李大当家,做了龙头,如何才能让洪门按照大家设想去做?”

    黑胡子听了,只觉得魏都不像是相助曹破山,心中有些好奇,他到底要干什么?

    曹破山也有些失望,又有些期待,失望和期待不断摧残着曹破山的心境。

    李秀宁认真想了想魏都的话,道:“自然是要恪守洪门三十二誓,才能让洪门兄弟齐心协力,同舟共济。”

    魏都接着点头,道:“李大当家,你坐了洪门龙头,可有信心将洪门发扬光大,结束陇右道百年纷乱?”

    听到这里,黑胡子安心下来:“原来魏二爷是要提醒李大当家。”

    曹破山也彻底失望,紧紧攥着拳头,心中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寄希望给自己大寨之中的常玉,希望一会他能力挽狂澜。

    李秀宁看着魏都,许久,摇头道:“李秀宁,并没有信心。”

    众人听了纷纷皱眉,曹破山的心像是过山车一样,又升了上来。

    魏都眼中露出敬佩的神色,由衷的道:“李大当家,不愧是天下第一侠盗,这天下第一,名不虚传。”

    李秀宁道:“魏二爷谬赞了,妾身当不得魏二爷这般夸赞。”

    黑胡子着急道:“二爷,这世上谁也不是一出生就能当龙头的,李大当家若是没有信心能坐这个位子,只怕咱们陇右道就没有人能坐得了。”

    说完冲着众人道:“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点头,道:“没错,若是李大当家不坐,其他人坐我不服气。”

    “说的没错,皇帝老子也不是天生就会当皇帝的,更何况咱们洪门龙头!”

    魏都抬手示意众人噤声,待众人安静下来,看着黑胡子道:“胡当家,依你之见,李大当家多久可以学会做龙头?”

    黑胡子支支吾吾,道:“李大当家虽是女子,却聪明过人,一年半载总能要的。”

    忽而看着众人道:“在座的,哪个兄弟当寨主,不也是当了一两年才摸到门道,对不对。”

    众人皆道:“对!”

    魏都哈哈一笑,面露微笑,看着众人道:“诸位兄弟,你们觉得朝廷和雍州刺史会给你们那么长的时间么?可别忘了,朝廷的大军此时已经到了山下,说不准随时就杀到这里来。”

    他虽然笑容满面,说的话却如寒冬腊月的厉风一般,让众人犹如坠入冰窖之中。

    黑胡子哑口无言,李秀宁却皱了皱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那,那魏二爷说怎么办?”黑胡子说这话,心中着急,言语中没有丝毫敬意,甚至有些攻击的意味。

    狄信和文渊感知敏锐,纷纷握住长枪,只要黑胡子有丝毫不轨举动,第一时间就让他成为死胡子。

    魏都正色道:“因为我觉得,为了陇右道千秋大业,这个洪门龙头,曹当家不合适,李大当家也不合适,有一个人最合适。”

    众人一愣,心中纷纷猜测魏都要说的人是谁。

    黑胡子张大了嘴,刚想开口讥讽,就感觉两道杀气,一强一更强,扑面而来。

    这让黑胡子浑身一哆嗦,瞬间清醒过来,心底想到一个人。

    “啊,是了,是了!”黑胡子心中那个人影越来越清晰。

    魏都冲着李秀宁道:“李大当家,当务之急是要将洪门创办起来,而刚刚李大当家也说,只有三十二誓才能让洪门统一陇右道。那么,三十二誓的创造者殷诚,不是这洪门龙头的天选之人么?”

    “殷诚!”李秀宁的脑海中瞬间出现梁俊那嬉皮笑脸的模样,又想到他平日里各种的不靠谱,只觉得如梦如幻。

    万万不敢去想,自己梦寐以求能够解决陇右道绿林的三十二誓是出自此人之手。

    李秀宁慢慢想着魏都的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自己对梁俊虽然并不是很了解。

    但也知道梁俊是那种表面嬉皮笑脸,实际上有真才实学的人。

    黑胡子挠了挠脑袋,也没有想到魏都会推荐殷老弟做洪门龙头,这让他很是为难。

    自己和殷兄弟关系不错,最重要的是魏都说的没错,三十二誓是由殷兄弟所创,他做龙头,确实在洪门初期要比任何人都靠谱。

    魏都微微一笑,冲着众人拱手道:“这只不过是魏都一点建议。”说罢,转身向着自己座位走去。

    白虎山那十分欠揍的喽见自己寨主不仅没有当上龙头,这龙头反而要让一个自己从来都不知道的人来做。

    自己的春秋大梦一朝破碎,气上了头,顾不得许多,有些为自家大当家出头,站起来道:“魏二爷,你不是咱们绿林中人,咱们陇右道爷们选自己家龙头,和你有什么关系。这殷诚是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说过,怎么能当咱们龙头大统...”

    话没有说完,只见眼前一道白影闪过,随后就感觉到脖子一凉。

    文渊站在一旁,手持白龙云滚枪,枪尖顶着这喽脖颈。

    魏都转过身,脸色阴沉,看着那喽,又看了看黑胡子和曹破山,忽而微微一笑。

    坐在了自己位子上,朗声道:“殷诚乃是我魏都的结义兄弟。这三十二誓就是他所创!除了他,谁更适合做这洪门龙头?”

    而后,眸如利剑,在众人面前扫过,峻然道:“我魏都虽然不是绿林中人,可这些年杀的绿林中败类没有一千也有五百。陇右道上哪一家哪一寨敢说没有直接或者间接受过我魏家的庇护和恩泽?”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不语,黑胡子刚想说话,可一想到自己当年还向魏大爷魏拓借过十两银子,至今未还,只得闭嘴。

    就连李秀宁也轻轻皱眉,魏都这番话虽然说的霸道,可却是在理上。

    自己虽然没和魏家打过交道,可去年自己走遍陇右道寻找那位兄弟的老母。魏家商队可是给了自己不少线索。

    若是没有魏家商队的帮忙,只怕今日李秀宁也找不到。

    狄信愣愣一笑,看着众人,心道:“一帮蠢才,只当二爷脾气善,好欺负,殊不知二爷的性子却是最执拗的。”

    魏都冷哼一声,端起水来,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看着众人,低声道:“我提议由殷诚做洪门龙头。谁赞成?谁反对?”

第四十九章 老子还没装逼,身份就被识破了

    等到一帮人收拾好饭菜,装箱上车,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

    梁俊站在门口,数了数车子,一共二十八辆。

    手下二百多人也都喽打扮,一切准备就绪,正要出门,王保跑了过来,大呼小叫道:“门主,刚刚我在外面拉屎,见有一帮人骑着马上了山。”

    “都说了别叫我门主。”梁俊挠了挠脑袋,道:“看清什么样子了?”

    王保想了想,道:“穿的倒是挺好看,腰里别着青子,一看就知道是好玩意,官不官匪不匪的。”

    刘三刀走了过来,道:“许是远路来参加大会的。”

    梁俊点了点头,道:“不管了,先忙咱们的再说,这会子黑胡子估计等急了。”

    杨龄和白胡子也都走了过来,均道:“没错,胡当家一人在山顶,只怕撑不下来,咱们先赶紧上山。”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均为黑胡子担心,梁俊知道魏都和文渊都在,黑胡子按自己说的来做,自己这两位义兄必然能保他周全。

    但见众人面色焦急,也知道该自己出场了,吆喝一声,打开门就要往山上去。

    车子依次出门,梁俊站在最后,左右里看了看,没有发现刘文静的身影。心中生疑,一把抓住从面前过的喽,问道:“见刘先生了么?”

    那喽一愣,抬着头看着梁俊,呆道:“没,没啊。”

    梁俊松开他又问了几人,都说没有见到刘文静,正纳闷呢,刘三刀走了过来,道:“刘先生说先走一步,有些事要做,让咱们别等他,到山顶上会合。”

    “这书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梁俊对这个刘文静一直提防着,两世为人,梁俊也算是阅人无数,可像刘文静这样给自己极大不安感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这种人非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梁俊才踏实,不然总觉得这老小子暗地里会给自己一刀子。

    之前问黑胡子怎么会认识刘文静,黑胡子也闹不明白,只说是刘文静主动找上的他,说是有笔富贵要给自己。

    梁俊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事,刘文静难不成真是梁羽的人?要不然他从哪弄来那么多镜子和肥皂。

    此时不是想事的时候,王保又过来催促,问怎么还不走。

    梁俊站在最后面,应了一声,让众人上山。

    众人抬起小车,卯足了劲冲着山上而去。

    梁俊抱着安阳,带着刘三刀和王保又进到山庄了看了看福泉山,确定他们解不开身上绳索。

    出了山庄门正要追赶上去,只听得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像是一队骑兵奔驰。

    梁俊三人转身看去,只见集市处二三十骑冲着山脚飞奔而来。

    看来将穿着打扮梁俊感觉眼熟,只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安阳瞪着大眼,抬头看着梁俊,欣喜道:“五哥哥,五哥哥,是骁骑卫!”

    梁俊一愣,随后想起来,骁骑卫是拱卫京师长安的十六卫之一,这一卫的统领校尉正是自己的铁杆心腹梁定昌!

    刚一想到梁定昌,二十余骑兵呼啸到了面前,打头的戎装在身,正是梁定昌。

    此时白虎山下的守卫喽,早就让梁俊拔了关在了山庄的柴房中。

    因此这大队骑兵来袭,沿途并没有任何预警。

    梁定昌在梁俊四人面前打马停住,二十余骑兵须臾之间全都停滞不前,动作统一,干净利索,显然都是梁定昌的亲兵护卫。

    “喂,你们可是白虎山的...?”梁定昌马鞭指着梁俊,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呆住了。

    而后激动异常,眼角泛着泪花,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显然是认出来梁俊了。

    安阳公主也认得梁定昌,伸着小手给他打招呼,笑道:“定昌哥哥。”

    梁定昌赶紧下马,激动的差点掉下来。

    梁俊一见,心叫完犊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唯恐梁定昌一时嘴快,说破自己身份。

    刘三刀和王保也是好奇,怎么这个当官的见了自家殷兄弟,激动的像是见了亲爹一样,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梁俊放下安阳,上前一步,抱住梁定昌双臂,低声道:“莫要说破我的身份。”

    梁定昌听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梁俊呜呜哭。

    别说拆穿梁俊身份了,这会子梁定昌都丧失了语言功能。

    他不惜违抗军令,暗中带着手下亲卫快马加鞭从京师赶到雍州,一路追着梁植和陈飞大军。

    为的就是要赶在梁植前面找到梁俊,唯恐梁植对自家太子爷图谋不轨、

    一路之上风餐雨宿,提心吊胆,片刻不敢耽搁。

    刚到了白虎山境内,追上大军,就听说白虎山今日召开什么英雄大会。

    梁植和陈飞带着几个人上山去了,苏柔也在山上。

    此时朝廷大军和北凉军将白虎山围了个水泄不通,梁定昌见阵势那么打,苏柔还在山上。

    心中更加着急,苏柔和梁俊领了旨来雍州查常玉,这事梁定昌自然知道。

    莫说苏柔在山上,就算不在,依着太子爷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不离十肯定也去参加这狗屁什么英雄大会了。

    更不要说此时苏柔还在,太子十拿九稳就在眼前。

    梁定昌水都没喝,带着亲卫奔驰而来。

    原本以为要到了山上才能见到梁俊,谁知这还没进山,山门口就来了个意外之喜。

    梁定昌是又喜又惊,看着梁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连日里奔波劳累,此时心跳加速,噶的一声混了过去。

    “我他么的!”梁俊看着倒在自己怀里昏迷不醒的梁定昌,半响没有反应过来:“我让你别拆穿我身份,你犯不着装死吧。”

    又见梁定昌满面倦容,身上散发出阵阵臭味,明白过来。

    心中颇为感动,知道梁定昌为了自己这是连命都不要了。

    梁俊赶紧将梁定昌扶起来,身后的骁骑卫也都面面相觑,自家校尉这是怎么了?

    以为梁定昌是着了眼前这人的道,赶紧下马,就要抽刀。

    打头的亲卫刀还没抽出来,看清了自家校尉倒在怀里人的面露,哎呀一声,赶紧跪倒在地。

    其余人也都认出梁俊面貌,呼啦啦跟着跪倒,齐声道:“卑职见过太子殿下!”

    “得。”梁俊也懒得去掐梁定昌的人中,看着刘三刀和王保一脸惊呆的样,心道:“我这猪刚扮上,还没装逼呢,身份就拆穿了。真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都不等梁俊说话,这帮嘴快的骁骑卫又冲着安阳道:“卑职见过公主殿下!”

    声音整齐划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门排练过。

    “喔!”刘三刀和王保倒吸一口凉气,嘴巴惊的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你们起来,起来,不要拆穿我和太子哥哥的身份。”安阳公主还上前一本正经的安排道。

    梁俊将怀里的梁定昌扶好,看着身边像是石化了的刘三刀和王保,没好气的道:“愣着干啥,还不赶紧弄点水去。”

    抬头向着山上看去,好在车队已经走远,并没有发现山脚下的异样。

    “太子!?”刘三刀回过神,瞪着眼指着梁俊,满脸不可思议。

    “公主?!”王保神都没有会过来,机械式的指着安阳道,脸上连不可思议都摆不出来。

第五十章 太子变了

    梁定昌悠悠醒来,见到梁俊,整个人又不好了。

    眼泪止不住流,哽咽道:“太...”想到梁俊之前的安排,就赶紧止住。

    “哎!”梁俊又感动又心疼,还有些哭笑不得,道:“别憋着了,身份拆穿了。”

    “太子殿下!”梁定昌嗷唠一嗓子,吓了众人一跳:“长安城里都传,说你死了,卑职还把霍家老七的嘴撕烂。我就知道你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

    梁俊连连安慰,梁定昌又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张家长李家短,谁谁又当着他的面说了些看不上太子的话,被他暗地里下了黑手教训一顿。

    梁俊也不嫌烦,坐在一旁耐心听他讲。

    刘三刀和王保站在一旁,也慢慢的恢复正常。

    “乖乖,没想到殷兄弟原来是太子!”王保小声念叨。

    刘三刀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心道:“我只觉得殷兄弟非比常人,万没想到,居然是当今太子!”

    不过刘三刀终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老江湖,稳定心神之后,心思活泛起来:“我跟着殷兄弟进了凌云寨,本就要以他马首是瞻。他是太子也好,是山大王也罢,只要不嫌弃我刘三刀,这条命搭个给他又何妨?”

    王保絮絮叨叨,道:“三刀哥,你说门主姓殷,这皇族不都是姓梁么?怎么能,啊,我知道了。”

    王保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面露惊喜,道:“啊,那是假名字!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什么玩意就原来如此?”梁俊走了过来,看着王保问道。

    王保浑身一僵,全身拘束,像是被人绑住,结巴道:“没,没,没,太子。”

    “怎么说话呢,什么没太子!”梁定昌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抬起鞭子就要抽王保。

    王保怕梁俊,却不怕梁定昌,流氓性子耍了上来,一把抓住打过来的鞭子,叫嚷道:“艹你大爷,我和太子门主说话,有你什么事?”

    梁定昌吹胡子瞪眼,没想到眼前这喽还是个练家子。

    他不知道王保虽然没练过打人的功夫,却打小在登州城中厮混,练就了一身挨打的本事。

    久病成医生,久挨成行家。

    莫说是鞭子,就算是钢刀,王保也敢说百分百空手接白刃。

    “好了好了,莫要打了。”梁俊拦住二人,指着王保道:“定昌,这是王保,乃是我在雍州结识的好兄弟!”

    王保是个耿直性子,又有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胆子,刚知道梁俊身份时,心中忐忑,不知道和自己脾气性子都对胃口的门主以后还认不认自己。

    此时一听梁俊这般向眼前的大官介绍自己,心中又感动又欣喜,知道梁俊并没有疏远他。

    “哼,我和太子可是过命的交情!”王保送开鞭子,拍了拍胸脯,高声道。

    梁俊知道王保是个混世魔王,心大,两句话就能对付过去。

    只是刘三刀的心思他却有些琢磨不透,当下看着刘三刀道:“三爷,不是我故意隐瞒身份。”

    刘三刀不等梁俊说完,拱手道:“殷兄弟,你不必多说,自打那日跟你到了凌云寨,姓刘的这条命就给你了。您要是嫌弃姓刘的出身低贱,一句话,我刘三刀这就走,一辈子也不出现您面前!”

    “说的哪里话!”梁俊明白刘三刀心意,安心下来,引着刘三刀冲着梁定昌道:“定昌,这也是我在雍州结识的好兄弟,刘三刀刘三爷,人称鬼手刘!手上功夫,天下无双!”

    梁定昌也不是莽汉,见梁俊这般郑重向自己介绍眼前高瘦汉子,知道这位只怕日后是太子爷班底之一,学着江湖模样,拱手道:“刘三爷,幸会!”

    刘三刀见梁定昌风尘仆仆,为了寻找梁俊心力交瘁,也晓得日后只怕要经常打交道,道:“不敢当,幸会!”

    梁俊又把梁定昌介绍给二人,王保听了,撇了撇嘴,低声道:“我还以为多大的本事,原来是个靠祖宗的。”

    “你骂谁祖宗呢!”梁定昌没听清楚,以为王保骂他,火爆脾气上来就要干王保。

    王保也不甘示弱,道:“你是耳朵瞎了不成?老子什么时候骂你了!”

    梁俊也不管,这梁定昌和王保好像八字不合,天生不对付。

    吵吧,反正一个京师纨绔标兵,一个是登州祖传地痞,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这边刘三刀正想问梁俊接下来该怎么办,只见一骑飞奔而来,众人寻声望去,正是一名骁骑卫。

    “报!”那骑连马也来不及下,道:“报,统领,有敌来袭,山外来了一群流寇,越有四五万人!打着反旗,直奔白虎山而来!”

    众人听了,大惊失色。

    梁俊微微皱眉,刘三刀道:“不应该啊,雍州之内哪里有那么多人的军队。就算有,北凉军在此,谁人敢造次?”

    梁俊心中也纳闷,正想说话,只听得远处又来了三个骑兵,拍马冲着白虎山而来。

    “刚刚上山的,就穿着这身衣服!”王保眼尖,大呼小叫嚷嚷起来。

    “梁植上山了?”梁俊眯着眼,寻思。

    这一世他虽然没见过锦衣卫什么样。前世却在电视电影,甚至还有人专门走私过一批号称完美百分百还原的锦衣卫服饰。

    这飞鱼服和绣春刀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定昌,把他们拦下来!”梁俊打定主意,若是梁植真的上了山,那么这三人必然是来报信的。

    派人要在雍州暗杀老子,你小子还敢来陇右道。

    嘉靖,你这是作死!

    梁定昌早就看锦衣卫的不顺眼了。

    锦衣卫不仅比他骁骑卫人多,装备好,制服还比他们的好看,平日里骁骑卫的兄弟没少给自己报告说锦衣卫仗着是七皇子手下欺负人。

    此时有了梁俊撑腰,梁定昌还顾忌什么七皇子?

    当下一把拿过马背上的长弓,拉弓搭箭,冲着来骑就要射去。

    那三人早就注意到了停在路旁的骁骑卫,心里还纳闷。

    梁定昌一听自家七皇子和威武大将军上了白虎山,着急火燎的水都没喝奔着白虎山而来,怎么到门口就停下来了。

    莫不是说探子的信息又误,白虎山的喽没有被人拔掉?

    这边正纳闷着,就听见羽箭破空声音,三人一激灵,本能闪躲,随后勒马不前,靠着又拉开弓箭的梁定昌,高声道:“梁统领,是我们,自己人!”

    “让他们过来。”梁俊吩咐道。

    “哼!”梁定昌冷哼一声,放下弓箭,冲着三人招了招手。

    一旁的骁骑卫愤恨道:“现在知道是自己人了,当初在咱们面前耍威风的神气哪里去了!”

    “怎么,他们还欺负到咱们骁骑卫头上来了?”梁俊皱了皱眉,问道。

    说话的骁骑卫一愣,赶紧跪下道:“卑职该死,卑职无能,给太子爷丢脸了!”

    京师十六卫中,除了拱卫禁宫的六个卫外,其他十个卫背后全是各个皇子。

    骁骑卫的统领是太子的人,因此在其他卫眼中,骁骑卫也是太子的人。

    当然,骁骑卫上上下下也都默认自己是太子门下。

    太子无能,众所周知。

    储君易换,天经地义。

    这十六个卫鄙视链是这样的:贴身负责皇帝居住安全的羽林卫和虎贲卫看不上负责皇帝出行的白马卫和飞熊卫。

    白马卫和飞熊卫又看不上负责皇宫大内的陷阵卫和风林卫。

    陷阵卫和风林卫又瞧不上驻守长安北门,负责京师北边的两卫。

    驻守北门的又看不上驻守东门的,东门的看不起西门的,西门的又看不上南门的。

    南门的看不上以前的执金卫,现在的锦衣卫,而锦衣卫又看不上垫底的骁骑卫。

    骁骑卫在鄙视链的最底层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背后是太子。

    梁俊自然知道大炎朝军队中的鄙视链,也知道原因。

    “起来说话,锦衣卫平时都怎么欺负你们?”梁俊似笑非笑,问道。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梁定昌怒骂道:“怎么,之前在老子面前告状,太子不在没人给你人撑腰,说什么咱们骁骑卫都是后娘养的。今天太子爷就在这,一个个怎么哑巴了!”

    为首的骁骑卫一咬牙,道:“启禀太子,其他的卫见了咱们骁骑卫,顶多是嘲笑两句,咱们也不在意。可这锦衣卫的见了咱们骁骑卫的兄弟,从来都是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前几日,就是那三人,仗着是七皇子的心腹。咱们卫里一个兄弟妹子成亲,他们不光打砸了酒宴,还出口轻薄,新郎官气不过,想要动手,被他们三个打断了腿,还,还,还断了他们家香火。”

    这边说完,一旁一个骁骑卫暗自抹了抹眼泪,小声抽泣。

    梁俊见了,知道是他的妹夫,上前拍了拍那骁骑卫的肩膀,唬的他赶紧下拜。

    “哎,都怪我啊!”梁俊叹了一口气,众人赶紧告罪。

    “该改一改这种不良风气了。”梁俊看着拍马慢悠悠冲着自己走过来的三名锦衣卫心道:“就从你三人开始吧。”

    王保在一旁听了,早就气的肺子都要炸了。

    待到三人走到面前,王保蹭的一声上前拉住打头的锦衣卫,一把拉了下来,指着梁俊道:“狗东西,太子在这,还不赶紧跪下磕头!”

    三人一见梁俊,唬的赶紧下马跪拜,齐声道:“卑职参见太子爷!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此,万望太子爷恕罪!”

    “王保,松手。”梁俊叫走一脸气愤的王保,走上前,微微一笑道:“不知者不罪。起来吧。”

    三人出了口气,站起身来。

    “只怕你们是不想见到我吧。”梁俊突然来了一句。

    “卑职不敢!”三个人又吓的跪了下去。

    心中纳闷:“平日里也见过太子,怎么和今日不同?往日里太子说话和善,今天怎么说话大喘气?”

    “对了,你们前些日子可曾去喝过我们骁骑卫兄弟妹子的喜酒?”

    三人一激灵,赶紧磕头道:“太子殿下饶命,卑职再也不敢了!”

    “那也就是说去过了?”梁俊声音越来越平缓,好像在聊家常。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点了点头,不敢说话。

    “都是同泽兄弟,闹一闹,有些矛盾也是正常。”梁俊忽而笑了起来,道:“你赔个不是,再赔点钱,这事就算了,你看如何?”

    “门主!”王保一愣,失声道。

    那名妹子守了活寡的骁骑卫原本以为梁俊要为自己出头,心中欣喜。

    谁知还不等高兴,却听到太子这样说,心里又悲痛又失落。

    梁定昌也咬牙切齿,却不敢也不能在属下面前落了梁俊的面子。

    只得狠下心踢了踢那骁骑卫一脚,道:“还不赶紧谢过太子!”

    那骁骑卫擦了擦眼泪,强自欢笑道:“多谢太子殿下主持公道!”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梁俊哈哈一笑,三名锦衣卫赶紧赔了不是,掏出钱来给了那骁骑卫。

    “这事就这样了了。”梁俊满面笑容,看着双方,道:“日后谁也不准再提此事。”

    那三名锦衣卫连连点头,安下心来,颇为得意,心道:“太子也不过如此,还是怕咱们七皇子。哼哼,骁骑卫这帮狗东西,没有本事还敢告状!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

    嘴上却道:“太子殿下明察秋毫,赏罚分明,卑职等人心服口服。”

    梁俊哈哈大笑,道:“本王做事,向来都是以理服人。”

    “是,是。”三人跟着赔笑,忽而一人道:“太子殿下,卑职等人还有军务在身,请恕无礼,先行一步。”

    梁定昌听了,鼻子都快气歪了,这狗东西蹬鼻子上脸,太子还没有发话,他们居然敢走。

    正要破口大骂,梁俊道:“军务要紧,军务要紧,你们赶紧走,别耽误了七弟大事。”

    三人听他提到七皇子,心中一惊,却也知道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行了一礼,准备上马而走。

    梁俊忽而一掐安阳,安阳吃痛,哎呦一声,眼泪汪汪,眼瞅着就要哭出来。

    “哎呦,忘了件大事!”梁俊一拍脑袋,赶紧冲着三人招手,道:“你们还得回来,忘了件大事。”

    三个人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咋了这是,皱着眉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梁俊哈哈一笑,道:“你看,安阳要是不叫,我差点把一件大事忘记。”

    “敢问太子殿下,什么大事。”这三人被梁俊彻底弄糊涂了,心想太子别是傻了吧,怎么说话颠三倒四。

    梁俊慢慢走到三人面前,三人只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唰”梁俊拔出为首锦衣卫的绣春刀,赞了一声好刀,道:“本太子做事,一向以理服人,秉公执法。你们是知道的,也是心服口服对不对?”

    “是。”三人只能硬着头皮道。

    梁俊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随后将绣春刀抬起来,看着洁白冰冷的刀面道:“大炎律有规定,十六卫禁卫见公主不拜者,死罪。”

    安阳委屈巴巴,看着梁俊道:“太子哥哥,刚刚这三个奴才没有向我行礼。”

    三人唰的一声,脑子瞬间大了,赶紧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口中道:“奴婢罪该万死,奴婢罪该万死!”

    “万死就不必了。”梁俊冲着三人微笑道:“本王从来都是以理服人,秉公执法,王保。”

    “哎!”王保应声道。

    “敢杀人么?”

    王保面色狂喜,哈哈大笑:“门主太子爷,王保可是登州一霸,怎么不敢杀人?”

    说着抽出一旁梁定昌的佩刀,快步上前,一刀捅进为首锦衣卫的心窝,脸如鬼魅,厉声道:“你个狗东西,见了安阳公主,居然不拜,你这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你就是要造反,要造反就是得诛九族!”

    “哪里来的难么多废话!”梁俊手起刀落,将剩下吓得呆傻二人杀了,随手把绣春刀扔下。

    抱起安阳上了马,道:“走,去看一看这几万大军是何方神圣!”

    说着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拍马奔着山外走去。

    梁定昌赶紧上了马,心中澎湃:“太子爷变了!再也不是那个窝囊废太子了!”

    其余骁骑卫各个热血沸腾,看着梁俊远去的背景,各个敬畏有加,只觉得此时这个男人就算要让自己去死,自己也绝不皱一下眉!

    有靠山的感觉就是爽,他么的,我看以后回到长安,哪个狗东西还敢欺负我们骁骑卫!

第五十一章 真打脸

    白虎山只有两个入口,一南一北,地势险峻,乃是在陇右道上出了名的易守难攻。

    魏家的北凉军、梁植的锦衣卫和陈飞的虎贲卫将整个白虎山的围的水泄不通。

    北凉军堵住北边,锦衣卫和虎贲卫守南边。

    进山的管道静悄悄,魏拓坐在一旁的高丘上。周围各站着两名亲卫,一名北凉铁骑快马加鞭奔袭而来。

    到了高坡前下马拜道:“主公,南面来了万余兵马,虎贲卫请求咱们支援。”

    “万余兵马?”魏拓微微皱了皱眉,这位三十多岁的魏家家主此时正是建功立业的年纪。

    可熟悉魏家的人都知道,北凉王嫡系子孙魏拓和魏都,魏家大爷和二爷,两个人性子截然相反。

    大爷魏拓性情温善,喜欢琴棋书画,不爱出门,平日里大多时间都是待在北凉王府中。

    而魏家的生意全由魏都打理,魏都喜欢舞枪弄棒,结交豪杰,素来喜欢打抱不平,常在陇右道上行走。

    人称魏大爷的,乃是二爷魏都,不是大爷魏拓。此番带兵来白虎山,乃是怕魏都有什么闪失。

    虽然魏拓并不在乎这雍州的封疆大吏是谁,可捉拿常玉终究是有风险的事,魏拓交给旁人不放心,带着家将并北凉三万大军在白虎山外给魏都压阵。

    探马侦查往来不断,一直将山上山下的消息传递过来。

    魏拓稳坐中军,可白虎山上发生了什么事一清二楚。

    “万余兵马?”魏拓皱了皱眉,看着身旁的亲卫道:“可是常玉的凉州军?”

    身旁的亲卫也跟着纳闷,想了想道:“主公,凉州军一直按兵不动,刚刚魏七飞鸽传来说,凉州军按部就班操练,没有要行军的痕迹。就算从魏七消息过来,他们快马加鞭,这个时候也到不了白虎山。”

    “启禀主公,属下并不知道是哪里兵马,朝廷的人只说有万余兵马,让小的速速通知主公前去支援!”

    魏拓想了想,左右里想不通凉州境内出了自己和常玉,谁还能有这些个军队。

    “不用理会,继续探报!”魏拓挥手,示意探子下去,心中纳闷:“这支兵马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光魏拓不明白,梁俊也很懵。

    梁俊带着梁定昌等二十余骁骑卫出了白虎山,就到了锦衣卫和虎贲卫驻扎的地方。

    官道两旁的山林中,八千锦衣卫和虎贲卫藏匿其中。

    好在两旁的山足够大,树林足够宽。这八千人藏在其中,腾挪闪躲,甚至排兵布阵都绰绰有余。

    “哼,这陈飞枉为威武大将军,兵法都不动,哪有依山扎寨的道理。让人若是点了一把火,还不给烧个精光?还说什么,居高临下可势如破竹,呸!”

    梁俊颇感意外,没想到梁定昌浓眉大眼的,还喜欢看兵法,忍不住打趣道:“大炎律有云,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是么?”梁定昌挠了挠头,心中纳闷:“大炎律有这个么?我怎么不晓得?再者说,敢防火烧朝廷大军的,肯定是反贼,他们都造反了,还管大炎律?”

    一行人到了走出二三里路,只见前方路口锦旗招展,左边锦衣卫,右边虎贲卫,泾渭分明,把守住路口,谁也进不来。

    “我们兄弟呢?”梁定昌抬头看了看,没有发现自己带来的一千多骁骑卫,心中生疑,拍马而来。

    守卫认得梁定昌,却不敢给他开临时关卡,让梁定昌稍安勿躁,自己前去禀报上官。

    不多时,两个武官策马走了出来,正是锦衣卫指挥使和虎贲卫统领校尉。

    “梁统领,怎么去了这会就回来了?太子爷在没在白虎山上么?”虎贲卫统领是陈飞族兄陈立,早年是杀猪的屠户出身,陈飞鸡犬升天后,他也跟着沾了光。

    七八年内就从平民身份一路坐上虎贲卫统领的职位,引得不少人非议,好在他有些武艺,冲锋陷阵是把好手,跟着陈飞平过几次长安周遭的小叛乱,立了些战功,勉强堵住了御史言官的嘴。

    只不过陈立乃是标准的莽夫,典型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仗着有些功劳,平日里见谁都是趾高气昂,除了陈飞和皇帝,满朝上下,谁也不放在眼中。

    此时见到梁定昌不搭理自己,更是口无忌惮,笑道:“怎么?莫不是太子爷不愿意跟你下山么?”

    言下之意便是说梁俊当不了太子,去当土匪强盗了。

    虽然事实确实如此,梁俊不仅当了强盗,而且还当得津津有味。

    可这话让梁定昌听了,心中大怒,他也不是个头脑复杂的主,更不要说此时梁俊就在自己身后,还能怕他?

    当下恶狠狠的道:“姓陈的,说话别阴阳怪气,有本事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老子不杀了就跟你姓!”

    陈立脑子再简单,无父无君的话却也不敢说,冷哼了一声。

    梁定昌左右看了看,自己的骁骑卫一个也没见到,心中有些着急,怒道:“陈立,我那一千多骁骑卫兄弟呢?”

    陈立瞪着眼看着梁定昌,道:“梁统领,枉你为骁骑卫统领,此时叛军当前,你不顾朝廷大计,反而结党营私,骁骑卫乃是朝廷的骁骑卫,什么你的他的?此番大敌当前,骁骑卫自然是去剿灭叛乱去了!”

    “我艹你大爷!”梁定昌一听,火冒三丈,万余名叛逆,自己的骁骑卫只有一千多,哪里是去剿灭乱党,分明是被派去当炮灰。

    梁定昌怒火燃烧了理智,唰的一声抽出钢刀,奔着陈立拍马而来。

    陈立冷冷一笑,丝毫没有把梁定昌放在眼中,站立不动,任由梁定昌来砍。

    梁定昌的刀架在陈立头顶,却再也下不去了。他两眼通红,看着陈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

    “怎么?不敢下刀了?”陈立哈哈大笑,得意无比,抬起手捏住刀尖,张狂道:“姓梁的,你要有种,就冲着我脑门砍,咋咋呼呼算什么好汉!”

    一旁的锦衣卫指挥使周进也乐得看热闹,正色道:“梁统领,大炎律法,擅杀禁卫统领者,诛三族,梁统领乃是皇室,这三族是不能诛的,只怕以命抵命是脱不掉了。”

    说罢,二人得意笑了起来。

    梁定昌气的胸口起伏,高举的刀子却迟迟不敢下落。

    握着刀的手被气的微微颤抖。

    “奥?这里还有懂大炎律法的?”忽而一个声音响起,言语中充满戏谑。

    陈立和周进一惊,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抱着一个女童单骑而来。

    这人不是太子梁俊还能是谁?

    “不知道大炎律中有没有规定,禁卫统领见了太子和公主不拜者,是何罪过?”梁俊停马而笑,冲着二人道。

    “太,太子殿下。”两人面色大变,虽然背地里没少说梁俊的坏话,可他终究是一国储君,此时又说出这等诛心之言,这谁能顶得住?

    当下连滚带爬,走到梁俊面前,跪倒在地,齐道:“卑职虎贲卫统领陈立,锦衣卫指挥使周进,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安阳公主殿下!”

    安阳刚想说话让他们起来,一把被梁俊捂住了嘴巴,无奈之下只能挥舞着小手抗议。

    梁俊下了马,看着二人,心中冷笑,唰的抽出周进腰刀。

    二人浑身一哆嗦,不知道太子要干什么。

    他们之前虽然没和太子打过什么交道,可终究是拱卫长安京师的十六卫头头,尤其是陈立,和梁俊低头不见抬头见。

    早就习惯了太子的懦弱和妥协,突逢梁俊这般强势,二人心中顿时没有底。

    “太子,这是怎么了?”

    就在二人纳闷时,突然一捋头发晃晃悠悠掉落在二人眼前。

    “周指挥使,我看你熟读大炎律,和本王兴趣相同,那我且问问你。你的刀削掉了本王的头发,该是个什么罪责?”梁俊微微一笑,握着刀的手缓缓落下。

    周进感觉到了脖子上一股凉意,浑身哆嗦。

    心中又惊又疑,惊的是太子若是以这个名义杀自己,那自己不仅白死,反而被上叛逆的罪名。

    疑的是,这还是以前那个愚蠢的太子么?这种卑鄙嫁祸的臣下的手段,是谁教给他的!

    可不得不承认,这种手段虽然卑鄙,可好使的很。

    “说话啊。”梁俊转了转身子,刀尖沿着周进的脖子跟着转了一圈:“刚刚不是很懂大炎律么?”

    周进只觉得,冷冷的刀面,在脸上胡乱的拍。

    “太子哥哥,阿鼍知道。伤储君者,诛九族!”安阳公主得意洋洋的冲着梁俊笑道:“伤公主皇子者,诛六族!”

    “阿鼍真聪明!”梁俊冲着她露出笑脸,看着周进道:“周指挥使,准备遗言吧。”

第五十二章 农民起义

    “太,太子殿下!”周进浑身哆嗦,语不成声,没有想到素来胆小懦弱的废柴太子来了一趟雍州,居然变得如此杀伐果断。

    “怎么?”梁俊看着跪倒在眼前的锦衣卫指挥使,大失所望,摇头道:“锦衣卫的赫赫威名啊,全都毁在了你的手里。”

    “太子殿下说的,说的是。”虽说七皇子如今在朝中风头无两,不少大臣投入门下,若是在往日,身为七皇子心腹的周进并不把梁俊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可现官不如现管,七皇子就算再倚重自己,终究不在跟前。

    梁俊以伤害太子罪名,杀了周进,谁也没有任何办法。

    周进就差抱住梁俊的大腿求饶,陈立也在一旁求饶。

    他这样一个粗人,都觉得太子殿下这手段太无赖太脏了。

    杀人可以,却不能服众啊。

    “唰”的一声,梁俊将绣春刀插回刀鞘,笑着道:“周指挥使赶紧起来,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本王只是给你开个小小的玩笑。”

    一边说一边躬身轻轻友善的拍了拍周进的脸,道:“周指挥使乃是七弟心腹爱将,又是国之栋梁,本王怎么舍得怪罪呢?”

    周进听了这话,如蒙大赦,磕头如捣蒜,连道:“谢太子爷,谢太子爷!”

    等缓过来神,周进心中有些嘀咕:“太子终究还是不敢杀自己。哎,我早该料到。我乃是陛下亲封的锦衣卫指挥使,又是七皇子门人,太子如何敢擅自杀我?无非是想吓吓我,哼!一时大意,竟上了他的当!”

    人就是这样,要死的时候,婀娜奉承,赌咒发誓,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刚刚就算梁俊让周进学狗叫他也不会有丝毫的迟疑。

    可是一安全下来,又开始往回找补自己面子。

    周进虚惊一场,只觉得在陈立面前拉了面子,脸色通红,只觉得火辣辣的疼。

    梁俊忽而道:“不过你的腰刀终究是割了本王头发,这事我就权且记下,陈统领,你是亲眼所见吧。”

    陈立一激灵,只得硬头皮道:“是,殿下。”

    周进心中吐血:“他娘的,哪里有这样玩的。”

    “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周指挥使,还不赶紧谢恩?”刘三刀早就走了过来,厉声道。

    太子素来羸弱,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刘三刀行走江湖多年,多多少少听人提过太子的事。

    往日里这些事都和他无关,刘三刀靠着本事吃饭,管他太子是个什么鸟人。

    此时既然知道梁俊是太子,又已经被梁俊收留,刘三刀自然要为梁俊壮势张目。

    周进没奈何,只能咬牙下跪,道:“太子宽厚仁德,周进感激不尽。”

    正说着,一士卒拍马而来,高声道:“禀二位将军,贼寇大军冲着我方而来,贼势浩大。”

    果不其然,不远处传来阵阵整齐的呼喊声。

    梁俊皱了皱眉,上了马,快步冲进营寨之中。

    梁定昌等人赶紧跟上,穿过营寨,只见大寨前旌旗林立,左右两边各有一队轻骑,约莫又七八百人,全副武装,待时而动。

    轻骑后乃是五排弓箭手,一个个腰间挎刀别驽,背扛箭篓,手握长弓,只等着一声令下,就痛击来敌。

    寨门外没有步兵,却有一千余骁骑卫排列进攻方阵。

    放眼望去,对面黑压压一片,全都是人,遮天蔽日看不到头。

    仿佛从地平线上不断有人头涌动,汇聚进这支队伍里。

    “殿下,此处不宜久留,还请殿下暂避锋芒。”陈立见贼势凶凶,唯恐伤到梁俊,好忙出口劝道。

    “开门。”梁俊满无表情,他眼神极好,远远看过去,只觉得对面的不像是支军队,从衣着打扮上,依稀可见,像是一帮子流民。

    心中有些头绪,却又拿不准,可梁俊知道,无论如何,是不能与他们发生冲突的。

    陈立皱了皱眉,看了看周进。

    周进赶紧摆手,脸看向一旁,意思是你别看我,老子的命还在他手上呢。

    陈立也没了主意,不知道如何是好。

    除了梁定昌和御史台那帮子御史外,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希望太子挂掉的。

    而这帮人中最坚定的就属于陈立了,可希望是一回事,事实又是一回事。

    太子若是死在自己面前,就算自己那么族妹是皇后也保不了他陈立。

    正犹豫间,梁俊冷声道:“陈立,你想试一试是你的脖子硬还是周指挥使的刀快么?”

    陈立一听,只觉得脖子一凉,赶紧道:“开寨门!”

    寨门吱吱呀呀打开,梁俊将安阳放在寨子里,夹动马腹,缓缓走出大寨。

    王保和刘三刀一左一右紧随梁俊身后。

    梁定昌拍马走到寨子外被当做炮灰的骁骑卫前,厉声道:“散开!”

    骁骑卫见到梁定昌,各个露出绝处逢生的欣喜,又听得散开的命令,齐刷刷的一分为二,正为梁俊让出一条路来。

    梁俊见了,扬起马鞭,快步冲了出去,王保和刘三刀一愣,赶紧追上。

    三人快马冲出骁骑卫的方阵,径直奔着对面而去。

    梁定昌一见,脸色大变,正要高声整顿骁骑卫,前去保护梁俊。

    “全军后退三里!”梁俊听了下来,头也不回,抬起手,扬着鞭子高声道。

    王保听了,转过头来,看着梁定昌和要追赶过来保护梁俊的周进和陈立,用尽全力高声道:“太子有令,全军后撤三里!”

    陈立看了看周进,周进叹了口气道:“此时七皇子和威武大将军不在,咱们只能听太子殿下的。哎,只希望七皇子殿下能够尽早下山!”

    说罢,只得下令全军后撤三里。

    对面的人也有些纳闷,前面的人冲到了一半,见对面的官兵不仅没有杀上来,反而开始后撤。

    又见到三个人骑着马站在不远处,周围空无一人,甚是扎眼,寨子外的官兵也慢慢撤回寨子内。

    为首的汉子一见,愣了愣神,满腔子热血被疑惑代替。

    若是官兵按兵不动,或者一窝风冲上来,他倒是不怕,大不了拼个你死我活。

    可这种场景却让他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想起官兵多奸诈,莫不是有什么坏心眼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当下赶紧高声呼喊停下来。

    万余人的队伍哪里是那么好指挥,岂是说停就停。

    好在这是一帮乌合之众,虽然人多,却没有行军章法。

    他这边带着人往前冲,后面的人还没有接到冲锋的命令。

    这边又停下来,命令一层层往后面传。

    后面的人接到冲锋的命令,刚没走两步,又听到不让走了,一个个停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整个队伍乱成一团。

    为首的一帮人虽然要停,可也不能说停就不走了,人群你推我赶,直接把梁俊围住方才真正停了下来。

    梁俊看着眼前将自己围住的人,一个个衣衫褴褛,这个戴着不知从哪里捡来的帽子,那个披着破烂不堪的盔甲。

    一个十三四的瘦弱少年,双手紧握着一根秃了毛的红缨枪,枪杆被磨的斑驳不堪,眨着明亮有神的眼睛看着梁俊三人。

    这显然是一帮子揭竿而起的百姓。

    “你们是何人?”为首的大汉看着梁俊三人打扮,不像是官兵,反倒像是自己要找的人。

    梁俊见这大汉上下打量自己,知道自己差不多是猜对了。

    哈哈一笑,道:“我三人乃是凌云寨李大当家手下喽!”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大惊之后大喜,一个个眉开眼笑,纷纷道:“是了是了,咱们没来错!”

    那大汉更是欢喜,哈哈大笑,对着周边人道:“俺没说错吧,白虎山来对了吧。”

    王保弄不明白这帮人要干嘛,又不好问梁俊,只能挺直了腰,一动不动。

    刘三刀眼前一亮,也大约明白这帮人是干嘛的,心中对梁俊不由得更加钦佩。

    更觉得之前江湖传闻太子是个废物的话,全都是狗屁。

    “敢问兄台,你们来白虎山做什么?”梁俊冲着大汉抱拳道。

    那大汉也跟着施礼,挥手指着周围人道:“俺听说白虎山李大当家和咱们陇右道上各位当家的今日豪杰大聚义,要做大事,俺们都是前来聚义的!”

    此言一出,周围人皆欢喜道:“没错,俺们都是来聚义的!”

    “凌云寨的兄弟,赶紧带我们上山吧!”

    “前面那些官兵是干什么的!”

    你一言,我一语,场面一时之间混乱无比。

    梁俊心道果然如此,他刚刚在寨子里看着帮人行军没有丝毫章法,像是逃荒一样。

    着装打扮距离好远都看出像是普通百姓,如此多的百姓聚集起来往白虎山去,能去干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这是一帮子以为白虎山今天造反,活不下去了也要和跟着一起造反的农民。

    梁俊道:“这些都是你带来的么?”梁俊看着眼前这个被众人当做头头的大汉,能聚集起来这么多人,这汉子也算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大汉直摇头,道:“不是不是,俺只带了俺们村里的一百多人,后面这些人。”他说着指了指身后黑压压的人,道:“都是听说俺们要去白虎山跟着李大当家做大事,自愿跟着俺们一起去的。”

    “没错,俺们都是跟着一起来的!”众人欣喜道。

    “民心啊,民心,民心如此,炎朝当灭啊!”梁俊看着众人脸上发自内心的欢笑,只觉得整个人,浑身上下不舒坦。

    这得是什么样的世道,这得是朝廷逼成什么样子,才能让以忍耐著称的华夏子孙把造反这种诛九族的事当成唯一的出路?

    就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全都来到这个世界又能如何?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快有小半年时光,李世民,乾隆,嘉靖,他们来这里时间只长不短。

    可是他们又带给了炎朝百姓什么?

    梁俊咬了咬牙,心中某些决定,慢慢的发生了改变。

第五十三章 好戏开锣

    白虎山上,风轻云淡。

    广场之中,肃穆萧然。

    魏都的声音传遍全场,没有一个人敢回话。

    许久,李秀宁高声道:“举贤不避亲,我凌云寨赞成!”

    而后黑胡子应声呼应,紧接着相应的人越来越多,曹破山青一阵紫一阵。

    以李长风为代表的,白虎山狗腿子全都看着曹破山,迟疑不定,不知道是支持好,还是反对好。

    整个场面顿时又安静下来,冷风吹过,让饿了半天肚子的群盗感觉更冷了。

    “曹当家的,你赞成还是反对?”魏都大刀阔斧的坐在椅子上,左边狄信,右边文渊,盛气凌然的看着曹破山。

    “这。”曹破山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半路杀出来个殷诚,更要命的是自己请来的宾客魏都居然是这个从来没有露面殷诚的结拜兄弟。

    曹破山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赞成吧,自己一番心血做了他人嫁衣,实在是不甘心。

    不赞成吧,那是得罪了魏都,得罪了他没什么,最主要的是白虎山下此时还有三万北凉军呢。

    这三万北凉军驻扎在白虎山下,最开始时候,曹破山是举双手欢迎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原本是自己依仗的三万北凉大军此时反而成了要老命的克星。

    就在曹破山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的时候,白虎山大寨中走出一个人,身后左边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精兵,右边更着一帮太平教的道士,看身上服饰,显然都是在太平教中位高权重之人。

    “魏二爷,这白虎山聚义,龙头也好,盟主也罢,好像还轮不到二爷您能做主吧。”

    来人正是陇右道上的封疆大吏,雍州刺史常玉。

    常玉缓缓的走到了广场之上,苏柔秀目微睁,心道:“老贼,你终于出来了。”当下不由得攥紧了芊芊素手。

    有人认出来常玉,失声叫道:“是鹰抓孙头头常玉!”

    群盗听了,个个大惊失色,差异非凡,心中涌起一丝惧意。

    这雍州刺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非曹破山勾结官府,要将咱们一网打尽么?

    自古官贼不两立,更不要说是面对陇右道上最大的官,众人干的都是杀头的买卖,刚刚还不断嚷嚷要干大事,如何能够不怕?

    常玉走上前,看向苏柔,笑道:“苏大家,久违了。”

    苏柔也不甘示弱,哂笑道:“在此处能见到常刺史,若是京师的御史得知了,少不得要参常刺史一本。”

    常玉微微一笑,不以为意,道:“苏大家知道了,和御史们知道有什么区别?这一本,常某人是被参定了。”

    苏柔冷声一笑,原本想示意魏都按照之前二人商议计划行事,可见常玉好像知道自己来此目的,有恃无恐。

    又见到他身后兵卒绝非等闲之辈,只得暂且按兵不动,看常玉要玩什么花样。

    “魏二爷,好久不见。”常玉见苏柔不再搭理自己,不以为意,冲着魏都拱手道。

    魏都定神看着他,看的常玉有些发毛,忽而笑道:“常刺史,好久不见。”忽而又道:“不知今日刺史大人带着官兵来到白虎山上,是要将诸位豪杰捉拿归案呢,还是恰巧路过。”

    周遭人一听,唰唰唰,各自抽出武器,一脸警惕的看着常玉。

    不少人看向四周,见四周树林之中人影绰绰,显然是有埋伏。

    “不好,咱们上了曹破山狗贼的当了。”不少人反应过来,高声叫道:“树林中有埋伏!”

    “曹破山,枉老子这般信你,你居然串通鹰抓孙出卖同道!”

    “兄弟们,咱们一起上前,杀了狗贼曹破山,再杀了常玉!”

    群情愤慨,不少人对着曹破山破口大骂。

    曹破山面色更加难看,此时被众人误解,又解释不清,只能看着常玉道:“我的刺史大人啊,您可要救一救我!”

    常玉看了看像是热锅上蚂蚁一样的曹破山,心中鄙夷道:“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想做天下绿林盟主。哼哼,当真是痴心妄想。”

    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卖队友的时候,见对面这帮强盗真的有些跃跃欲试,随手一挥,亲卫士卒冲着身后高声道:“抬上来!”

    话音一落,只见从白虎山大寨后面一左一右跑出两队人来,打头的人扛着一面旗子,两面旗子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两队人跑到常玉身边,护住旗子,笔直的立起来。

    众人抬头观望,只见一面旗子上写着:“洪炎不公,草民固穷。”

    另外一面旗子上写着:“黄天后土,万府充盈!”

    “这!”苏柔一见这十六个字,顿时有点懵了,不知道常玉这是唱的哪一出。

    不光她懵,在场的有一小半的人都懵了。

    当然还有大部分人处于清醒的状态,毕竟是文盲,看不懂旗子上写的什么玩意,自然不知道常玉这俩旗子表达的意思。

    “魏二爷。”常玉忽而豪气大发,看着魏都朗声道:“你问我来白虎山做什么,自然是做你们想要而不敢做的事。”他说着眼神瞟了瞟楚夫人,随即哈哈大笑。

    笑罢,面向群盗,高声道:“今日我常玉来白虎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造反!”

    最后两个字说的掷地有声,众人听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不少人感觉到有些恍惚,他娘的这是什么世道啊,自己这一帮强盗聚会,嚷嚷了大半天干大事干大事,都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造反。

    常玉你好歹是朝廷封疆大吏,一上来就要造反,你考虑没考虑过我们强盗的感受。

    “洪炎不公,草民固穷,黄天后土,万府充盈!”常玉忽而涨红了脖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这十六个字高声喊了出来。

    身后众人纷纷跟着嘶吼,一时间,整个白虎山上空回荡着这十六个像是被人施了法术的字。

    “说的好!”孙冲第一个站了起来,高声道:“早该他娘的反了!连姓常的都反了,咱们还怕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在场的强盗被孙冲着一嗓子惊醒,随即反应过来,知道刚刚误解了曹破山,一个个倒也没觉得惭愧。

    反而觉得心里极其别扭。

    若说大炎朝这些个州道中,哪一个州哪一个道最乱,天下人都知道,陇右道最乱。

    外有山蛮扰境,内有天灾**,强盗遍地,山寨林立。

    老百姓民不聊生,太平教实力猖獗,要说哪里会先揭竿而起,轰轰烈烈的造起反,谁都会认为陇右道会先造反。

    可谁能知道,最可能反的陇右道没反呢,最不可能反的江南道反而如火如荼的烽烟四起。

    不管江南道还是河北道,造反的主体全都是绿林中人。

    而到了陇右道,强盗们还没反呢,当官的反而先反了。

    “哎呀,头疼。”魏都也感觉很是尴尬,自己想过很多种常玉破局的方法,负隅顽抗,鱼死网破,各种各样的可能魏都和孙忠都推测了,并且还都想出了对应之策。

    可万万没有料到,这狗东西居然一上来就憋了大招,直接扛起来反旗。

    你不是要和苏柔去朝廷告我谎报灾情,压榨百姓么?

    老子现在反了,比强盗还强盗,你还能拿这个罪名捉我?

    你要是要强行带我去朝廷,告我谋反之罪,先不说在场的这帮子强盗们愿不愿意。

    你们能不能走下白虎山还是两说呢。

    常玉意气风发,群盗此时看他也没有了敌意,只觉得这个鹰抓孙头头不一般,与自己现在算是同道中人,甚至说比自己更强盗。

    “苏大家,这样京师的御史们可不会参我了吧。”常玉冲着苏柔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苏柔换不过来神,一时捋不清楚,却知道自己这些天来搜集他的罪证全都是打水漂了,原本对付常玉最重要的武器,此时全都成了废纸一堆。

    他都要造反了,谁还去管常玉之前作了什么恶。

    就算他真做了,可是说出来,谁信呢?

    反而会让众人觉得,那是朝廷逼的,毕竟常玉素来生活节俭,此时身上穿的衣服还有几处补丁。

    就算是苏柔说他贪赃枉法,旁人信她,但是谁信一个被朝廷逼着造反,生活节俭甚至可以说是窘迫的封疆大吏贪赃枉法呢?

    他贪的钱呢?他枉的法还能比诛九族的造反大么?

    姜还是老的辣啊,苏柔捋顺了思路,不由得对常玉是佩服万分。

    能够置于死地而后生,非一般人的胆量和气度。

    常玉能坐上雍州刺史的位置,果然不是等闲之辈。

    太平教的人正高喊着口号,只听广场外忽而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呵,人那么多呢,这么热闹,这是干什么呢?”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广场外走上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年纪不大,流里流气不修篇幅的年轻人,这人进了广场,一双贼眼四处打量,看到广场中央高台上的苏柔和李秀宁,整个眼都直了,叭叭叭的流口水,这人正是刘伟。

    刘伟身后,张角牵着张麒麟拄着九节仗缓缓走来,左边跟着一个器宇轩昂的公子哥段树甲,右边更着一个巨汉,正是太平教的护法尊者虎奔儿。

    正是太平教的奉天圣主,汉末黄巾领袖转世而来的张角到了。

第五十四章 心有灵犀

    “恭迎圣主!”

    常玉和太平教的道士见了张角,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眼神中充满了狂热,这种狂热如果让梁俊看到,他一定会感觉到意外。

    难不成那帮子极端信仰分子们也穿越过来了?

    太平教教众在外面的时候是不流行跪拜的,因此所有的太平教教徒都恭敬的躬身行礼。

    周围的群盗见了这个架势,一个个赶紧躲避,诚惶诚恐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就在此时,常玉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很惊讶的动作,当然今天的惊讶太多了,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可当常玉,这个雍州刺史,陇右道封疆大吏跪倒在地的时候,所有人还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身后的太平教教徒和他的亲卫士兵见了,也都是一愣,大师兄这是玩的哪一出?

    没法子,跟着跪吧。

    太平教教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跟着跪倒一片。

    张角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广场高台之上,剑拔弩张的魏都和苏柔,心中大体明白过来。

    常玉明面上是在跪自己,实际上是在向魏都和苏柔示威。

    想到此,张角不由得有些玩味,看着如临大敌的魏都,微微一笑。

    你魏家在凉州是北凉王也好,是地头蛇也罢。

    可是,只要凉州一天属于雍州,那么,老夫永远都是你们不可仰望的存在。

    你魏家有五万精兵,老夫有百万教众,一声令下,天下皆是黄巾军。

    雍州乱不乱,我张角,说了算。

    只觉得当年逐鹿中原,呼啸华夏时候的豪情壮志又回来了,瞬间让原本就年轻的张角,此时更加意气风发。

    “起来吧。”张角淡然一笑,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常玉和众位弟子。

    众人听了,纷纷起身,恭敬的让出路来。

    曹破山见张角向着自己走来,哪里还有一派山大王的样子,赶紧起身,躬身站立在一旁,将主位让了出来。

    “圣主。”曹破山见张角走到自己面前,不知道是跪着好,还是躬身好,整个人紧张无比。

    好在张角并没有将他放在眼中,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缓缓的坐了下来。

    张角这么一坐,众人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一座大山压住,明明呼吸正常,却感觉喘不过气来。

    “奉天圣主,竟有如此气势!”魏都心中有些恍然,他从未见过张角,只觉得这样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也只不过是油嘴滑舌,故弄玄虚的凡夫俗子。

    可他没有想到,张角给自己的压力竟然如此的大,平生为所未有。

    “你就是李大当家?”张角看着玲珑有致的李秀宁,微笑问道。

    李秀宁额上微微冒汗,也有些扛不住张角的气势,晃了晃神,不卑不亢道:“正是妾身。”

    张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对于之前派人提亲之事,却闭口不提。

    李秀宁见张角不再看自己,只觉得压力锐减,暗暗的吐了一口气,感觉周身上下轻松无比。

    张角目光在场上缓缓扫过,视线所至之处,所有人都低头不敢对视。

    “哇,老张,你看那个妹子,是不是贼带劲。”一个轻佻的声音不合时宜的突然响起。

    让所有人都纳闷:“哪个不怕死的,居然敢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有人大着胆子抬头寻声望去,只见是刚刚跟着张角一起来的那个不修边幅的年轻人。

    刘伟没有个人样,站在张角身边,靠着椅子边,半斜着身子看着楚夫人,眼中淫光四射,恨不得此时此刻就上去拔了她的衣服,做一番运动。

    楚夫人见他一脸淫荡,微微皱眉,心中诧异,这人究竟是谁,居然敢在太平教奉天圣主面前如此轻佻。

    而且刚刚他说的什么,老张?

    这个老张是谁?

    想到此,楚夫人微微乍舌,难不成这个对自己一脸觊觎的年轻人口中的老张指的是张角?

    其他人也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只觉得不可能。

    就在大家怀疑自己听错的时候,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来,验证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邪魔,你不准在这个时候如此称呼圣主师尊。”张麒麟抬起头看着刘伟,皱着精巧的鼻子,面上挂着十分不满的神情。

    他从在山下,刘伟对那个小仙女一样的妹妹起了色心,张麒麟对他心中仅剩的好感消失殆尽。

    此时此刻他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称呼自己的师傅。

    常言道,君辱臣死,这种称呼无疑是对自己师尊的侮辱,这让把张角当做神灵一样对待的张麒麟如何能够接受?

    “小屁孩,规矩还挺多,你师傅都不介意,你跟着插什么嘴?”刘伟丝毫没有把张麒麟的话放在心上,反而不屑的一笑,看着张角道:“老张,你这徒弟还挺护犊子的,不过我觉得你估计也不受用,毕竟你两世为人,前世是高高在上的天公将军,这一世又是太平教的奉天圣主。你应该很寂寞吧。”

    刘伟的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以为然,张角号称是几百年前的太平道黄巾军领袖转世。

    在魏都这些人心中,非常的不屑,假借鬼神之说,糊弄愚夫愚妇,历史上这种人太多了。

    只不过旁人都是道尊下凡,米勒转世,罗汉降生,张角非选一个几百年前造反失败的反贼头子名义来。

    还很入戏的把自己名字改的和那位太平道首领一样,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就这样也有人信,滑天下之大稽。

    对于那些不识字也不信张角这一套的山贼强盗来说,去你娘的太平道张角转世,你咋不说你是玉皇大帝下凡呢?

    老子还说自己是西王母的私生子呢,你是神仙转世,给老子变出粮食来啊。

    在这帮人眼中,能让自己吃饱的才是真神仙。让自己饿肚子的都他娘的是狗屁。

    很粗俗而又很睿智的三观。

    而全场上下,只有一个人听了这话,如遭雷击,那就是李大当家李秀宁。

    “难不成他和我一样,也都是重活之人?”

    李秀宁毕竟不知道魂穿这一说,也曾怀疑过张角如果不是装神弄鬼,难不成是借尸还魂?

    再不可能,难道和自己一样?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身处深山之中,见到人之后,才知道这个世道不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

    李秀宁强压住自己心中的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张角和刘伟。

    如果张角和自己一样,都是不知什么原因来到这里,那他身边的年轻人如此说话,莫不是他也如同自己和张角一般?

    若真是如此,那除了自己,自己的兄弟姐妹们有没有一齐来到此。

    大哥建成,二弟世民,三弟元霸,还有四弟元吉,他们有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此时此刻,李秀宁从未有像现在这样急迫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更想知道,自己这些兄弟有没有和自己一起。

    尤其是元霸,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弟弟。

    李秀宁一想到这个一出生就被父亲关在笼子里的三弟,整颗心没由来的一阵疼痛。

    “元霸,如果你也在这个朝代,祈求上天一定要让姐姐找到你。姐姐一定再也不会让那冰冷的锁链和铁笼陪伴着你。”

    一想起李元霸那凶兽一般血红的眼睛和干瘦的身躯,李秀宁心如绞痛,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她感觉自己这个天赋异禀的三弟,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在这个世界某个地方,像孤狼饿虎一样,等待着自己的到来。

    她甚至闻到了李元霸生撕虎豹的血腥气味。

第五十五章 毒狼之殇

    刘伟说完,见张角并不搭理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他左右晃了晃,看到张角身后的两杆大旗,顺着旗杆往上面看。

    “洪炎不公,草民固穷。黄天后土,万府充盈。”刘伟喃喃念道,忽而大声道:“老张,你这是要造反啊!”

    张角猝不及防,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

    周围的太平教信徒原本见刘伟对自己师尊不敬,心中怒火中烧。

    刚想要动手,忽而想到一个人,随即明白过来。

    这个人只怕就是传说中,和师尊一同从仙界来的邪魔。

    看他的样子,果然是邪里邪气,不是个好东西。

    却也不敢再对他有任何意见,毕竟他再是邪魔,那也是和自己师尊一样地位的人。

    张角皱了皱眉,道:“怎么?”

    造反对于张角来说,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造了反当了皇帝又如何?

    自己现在不就是或者皇帝的生活么?

    再说了,当皇帝能有修仙成神,羽化飞升来的爽快。

    刘伟一听张角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顿时急了:“你说你这人,别人都是挨顿打,聪明一回。你倒好,好了伤疤忘了疼,造反这事讲究的天时地利人和。”

    刘伟想到当年玩三国系列,在游戏爱好群听那帮大佬引路论点,撕逼扯淡时候学来的经验,脱口而出道:“俗话说的好,要广积粮,深造墙,缓称王,才能造反成功。”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当然大部分人还是听不懂这话什么意思,毕竟文盲太多。

    魏都心中赞道:“精辟!这人看起来像是个登徒子,却没想到居然能说出如此金玉良言。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楚夫人听了,不由得一愣:“这人是谁?居然和闻人先生给国公的《进取策》一模一样!是天下英雄所见略同?还是?”

    想法此,她心中涌出一个令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还是说此人是传说中丘山八奇中那最神秘的奇首?”

    刘伟这个死宅男没有想到自己这句话能够带给众人这样的冲击。

    张角看着他,若有所思,随后点了点头,心中道:“不愧是仙界邪魔,能够有这般见识!”

    心中对修仙成道,还有刘伟口中所说的仙界更加的憧憬了。

    “老张,我寻思你带我看什么稀罕玩意,原来又是造反。你看你们,就这点人。山下可是有不少官兵呢。你的人呢,不是号称信徒百万么?你们就这点人,还在孤山之上,人家都不用打,光是围山就能围死你。”

    刘伟虽然压根就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可是架不住他策略类游戏玩的多。

    又喜欢去贴吧论坛群里和爱好者交流,没带过兵打过仗,但是理论却是一套一套的。

    他指着周围山林道:“现在又是冬天,天干物燥,那群官兵若是放火烧山,用火攻,嘿嘿,咱们可是谁都活不了。”

    他嘴上絮絮叨叨说着,丝毫不在意别人的脸色。

    常玉也是一愣,这些事,别说他还真没想过。

    他只寻思虽然朝廷大军把山围住了,可山上有魏都和苏柔,山下还有三万北凉大军。

    只要扣住魏都和苏柔,陈飞和七皇子就不敢轻举妄动。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常玉只想着破局,没想着一旦朝廷大军发了狠,放火烧山这种事难说干不出来。

    旁人不知道七皇子千里迢迢来雍州的目的,常玉可是清楚的很。

    西域的西山蛮和北面的北山蛮,突厥等族最近这些日子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估计明年初最多不到明年底就有可能整军南下。

    若是谁能打通雍州和山蛮的商道,将京师长安这些日子出现的新鲜玩意贩卖到西南蛮,互通有无,对他们分而化之,那将是天大的功劳。

    当今皇帝的这些儿子,除了废物太子和信佛的四皇子,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

    七皇子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截杀太子,虽然没有任何证据,可现在谁人不知道在洛州截杀太子,导致太子失踪的幕后主使就是七皇子?

    梁植为了皇位,敢杀太子。

    如今为了一统陇右道,谁敢说他不会放火烧山。

    此时陇右道有点势力的强盗都在白虎山上,一把火烧上来,一个不剩,全都烧的一干二净。

    虽然烧完这批,陇右道不出三年又会有一批新的强盗出现。

    可这三年内,谁能威胁到官府对陇右道的掌控?

    常玉此时此刻才有些后知后觉。

    之前老想着统一陇右道诸多势力就得拉拢一批打压一批。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为了拉拢他们,前前后后太平教花了无数钱粮。

    这些钱有一多半都是常玉贪赃枉法的民脂民膏,就是这样效果还是不尽人意。

    此时刘伟提到火烧白虎山,常玉突然明白过来,对啊,当初为什么就不想些将他们一网打尽呢!

    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刘伟说到这,唉声叹气,道:“若是有直升飞机多好,咱们直接就能飞走,他娘的,穿越过来,也不说给个系统,也没什么金手指!”

    众人听不懂他说什么,却都被他一句放火烧山弄的心烦意乱,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少人拍着脑袋寻思,他娘的,老子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白虎山是易守难攻,可是鹰爪孙们要是玩下三滥的手段,学诸葛武侯玩一出火烧藤甲兵的手段,老子们可就一命呜呼了。

    魏都也是面露疑色,心中寻思:“我北凉三万大军在山下,梁植敢放火烧山?”

    正想着,张角突然对他道:“魏二爷,若是我太平教举事,你们魏家是要做忠臣还是要做逆臣?”

    魏都一愣,站起身道:“教主面前不敢称二爷,教主直呼姓名即可。”

    张角微微一笑,太平教众人见魏都如此恭敬,各个也跟着眉开眼笑。对魏都颇有好感。

    文渊低声道:“大哥,擒贼先擒王。此时太平教已反,只消得擒住贼首,必能让他们群龙无首。只需大哥一句话,文渊便能将他擒来!”

    魏都心思电转,微微摇了摇头,低声道:“切莫冲动,咱们见机行事。”

    说罢,看着张角高声道:“张教主应该知晓,我魏家虽然姓魏,可这个魏乃是德贤皇后之魏。我魏家祖上与梁族同宗,皆是太祖高皇帝后裔!”

    他这话说的铿锵有力,自然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张角淡然一笑,不等他开口,忽而一阵香味传来。

    众人嗅了嗅鼻子,纳闷什么味道那么香,不等他们转头往正门看。

    只听着又有一声冷笑从正门传来:“你魏家是魏家,梁家是梁家,姓都不同,如何同宗?若是同宗,为何当年德贤皇后要赐死北凉王,若是同为太祖高皇帝后裔,为何你魏家连北凉王的爵位都保不住?”

    魏都脸色唰的白了下来,难看到了极点。

    自己纵横陇右道这么多年,谁见了自己不是恭恭敬敬?就算张角也不敢对自己有丝毫怠慢。

    如今此人说的话,无疑是啪啪啪打自己的脸。

    不仅是打脸,还暗中诬陷自己祖上北凉王不是德贤皇后之子。

    这和被人指着鼻子骂你祖宗是杂种私生子有什么区别?

    别说是嫉恶如仇的魏都,就算是性子忠厚,不愿与人争执的魏拓也受不了。

    “阁下是谁!”魏都一把抓过狄信的银枪,看着大门处站着的一队身穿锦衣华服,腰间各别一柄精致腰刀的人问道。

    为首之人年纪不大,十七**岁样子,一双眼睛宛若鹰眸,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他轻蔑的看着魏都,冷笑道:“本王乃大炎皇族七子,梁植!”

第五十六章 七皇子驾到

    在场所有人,和他们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朝廷七皇子!梁植!

    常玉更是瞪着眼睛,像是看到了怪物一般。

    所有人都以为,今天吃的惊已经够多,这一辈子的惊,差不多在这一天都吃完了。

    可谁能想到,咣当一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突然闪亮登场。

    “他怎么敢?”

    所有人的脑海中不断的回荡着这个问题,他怎么敢上山来。

    这个问题还没想清楚,不少人又想到一个致命的大问题。

    纷纷看向曹破山,一个个脸露疑惑,甚至是愤怒。

    你个狗东西,不是说固若金汤么,不是说易守难攻么?不是说在各个路口都埋伏好人了么?

    曹破山又怎么知道,自己的那些守在上山要道的喽经历特什么?

    先是被黑胡子筛了一遍,然后被草上飞唰了一遍,紧接着被梁俊把山脚的一网打尽。

    张角上山又让他们上了一课,铁牛这帮人运食物又让他们懵的不能再懵了。

    梁植带着一帮锦衣卫上山,原本就不多了的守卫喽压根就不想盘查了。

    一来没见过锦衣卫装束,和印象中官兵衣服截然不同。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严防官兵上山,可不是阻止参加英雄大会迟到的来客。

    前脚刚走的张角让这帮人心有余悸,又见到梁植锦衣华服,气度非凡,人数也不多,哪里敢再去盘查。

    一路放行,就连梁植和陈飞还纳闷呢,白虎山防守怎么这么松懈,自己准备好的说辞都没用上,他们好像都懒得搭理自己。

    曹破山今天是光腚转磨,转着圈丢人。

    此时只觉得整个脸臊的要命,别说惦记绿林盟主了,此时要是有个地缝,曹破山都能一头转进去。

    不少人冲着上山的入口看过去,好在只看到运饭食的铁牛等人,并没有看到官兵,心中有些安定。

    铁牛几人此时才发现,梁俊和王保刘三刀不见了,正四处看,曹破山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快步走了过来,冲着铁牛劈头盖脸道:“怎么才来!三当家呢?”

    铁牛认得曹破山,曹破山也觉得眼前这喽眼熟,此时哪里还有时间去想这是自己哪个喽。

    认定了是自己手下喽罗兵,应该是平日见过,因此眼熟。

    铁牛也不搭话,低着头唯唯诺诺把伙食抬下来,群盗闻了饭香,一个个也顾不得许多,夹着刀拎着剑围上来就要吃。

    整个场面乱成一团粥,只听魏都忽而高声道:“诸位兄弟,且慢动手,防止有诈!”

    他嘴上说着,眼睛盯着梁植,满脸的警惕。

    群盗停了,也都是老江湖,刚刚见曹破山对那领头的喽大呼小叫,都以为这是曹破山手下。

    被魏都这一嗓子提醒,各个也都停了下来,谨慎的看着送饭的喽,防止是官兵的诡计。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人群之中大呼小叫起来。

    “哎,这不是野鸡山的田当家么!”

    “钱当家,你怎么干起来伙头的活了!”

    黑胡子哈哈大笑,走了过来,一边走道:“兄弟们不要怕,这是咱们自己兄弟!”

    他走上前,来到铁牛身边拿起勺子,从木桶里捞出一勺菜,张开大口吞了下去,嘎吱嘎吱嚼的津津有味。

    周围人见他满嘴流油,各个咽了咽口水。毕竟饿了一天了,此时有黑胡子打样,又见送饭的大多眼熟,还有几个自己认识的,顿时放下心来。

    一个个如饿狼般,一手抓着馒头一手去捞木桶里的菜。

    风卷残云一样,像是大型养殖场喂猪的场景。

    “哼哼,张角,难不成你就指望这么一帮子人替你打天下么?”梁植不知何时走到了高台之上,丝毫没有把周围人放在眼中。

    亲卫赶紧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梁植身后,梁植大刀阔斧的坐了下来,冷眼看着张角。

    张角皱了皱眉,只感觉眼前这个七皇子年纪虽然只有十**,却给自己一种难以言说的压力。

    不光是他,其他人也都汗毛不由自主竖了起来,各个心惊:“这七皇子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气质,当真是龙子龙孙,确实不凡!”

    魏都心中竟涌起一丝心灰意冷:“自己口口声声说要做大事,恢复先祖爵位,重振魏家。只是这张角和梁植,一个太平教教主,一个是天生皇子龙孙,比自己强上千倍百倍,自己又如何与天下英雄争?”

    文渊感觉到了魏都的变化,有些差异,见他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个结拜大哥有了心结,低声道:“大哥,莫要灰心,二哥常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有我和二哥,还有狄大哥在,咱们与这教主那皇子比起,也丝毫不差!”

    文渊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是怕,又是个无比要强,事事争先的性子。

    让人畏惧张角,在梁植这皇子面前相形见绌,可是在文渊眼中却没有将他们俩当成什么人物。

    你张角再是教主,你梁植再是皇子,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文渊白龙云滚枪在手,说一枪杀了你们绝不会动第二枪。

    两个在文渊眼中随时都是死人的人,就算是皇帝又有什么好怕的。

    魏都见文渊意气风发,不由得受他感染,心道:“没错,我与他们有什么好比的?”

    心中激荡,突口而出:“高祖白手夺秦鹿,昭烈布衣定成都。男儿若问身出处,光武英绩谁人书!”

    众人突闻魏都这打油诗,又叫他精神焕发,有些摸不到头脑。

    “三弟,多谢!”魏都哈哈一笑,看着文渊道:“是大哥我着魔了!”

    文渊见魏都如此模样,欣喜而笑,有心再坚魏都之心,转头看着梁植,冷冷笑道:“兄长,我观这皇子,不过土鸡瓦狗!”

    说罢,手握白龙云滚枪,臂膀用力,罩在枪杆上的布袋竟被他这劲道撕破,露出如玉的枪身。

    梁植瞳孔忽而放大,只觉得一股恐怖的杀机冲着自己而来。

    不等梁植反应过来,一道身影如雷似电顷刻到了自己身边。

    一旁的江烽火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从到了山上他就一直处于警戒状态,左手一直按在腰刀上,就是防止有人对梁植图谋不轨。

    就在文渊弄破枪杆布袋的一瞬间,江烽火的腰刀几乎在同一时间唰的一声抽了出来。

    “当”

    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江烽火就挡在了梁植面前,腰刀死死的顶住了文渊的枪尖。

    “太快了!”

    江烽火心中骇然,他从来没有见过出手如此快的人!

    江烽火整个人咬紧牙关,腰刀一面顶住枪尖一面贴着身子。

    两双腿死死的撑在地面,不再让文渊的枪尖再进一步。

    周围的锦衣卫此时才反应过来,瞬间将文渊围住。

    文渊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中,看着面前拼命将自己抵住的少年,文渊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七皇子身边还有这种人。

    “我若是再用一分力,你就死了!”文渊看着江烽火,微微一笑。

    江烽火一口气提在胸口,不敢搭话,心中更加骇然,眼前这人不仅如此迅捷,就连力道也这般恐怖。

    刚刚他在说话,自己不仅没有感觉到枪尖力道变小,反而更强一分。

    这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文渊冷声一笑,周围的锦衣卫只觉得眼前一花,江烽火手上一空,心中叫糟。

    正要转身去拦文渊,却见文渊早就穿过自己,来到梁植身后,一杆长枪架在梁植脖子身边,锋利的枪刃冒着寒气,让梁植脖子上的汗毛不由自主的根根树立。

    “我若杀你,轻而易举!”文渊冷哼一声,哂笑道:“皇族七子,好大的名头!”

    心中又不由的想起自己师傅当年在京师长安受皇族中人的排挤,枪尖不由自主的又贴近梁植脖子一分。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狼吞虎咽的群盗一个个也停止了祸祸,看着高台上,目瞪口呆。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这狗皇子敢上山来,真是作死!杀了他正好祭天造反!

    “就这点手段?”梁植侧脸看着文渊,并没有任何的异色,笑道:“我是来救你们的,若是杀了我,你们还有退路么?”

    他说着看向群盗,高声道:“想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你们今日聚义无非就是要活下去,我不死,你们就随时可以摇身一变,从反贼变朝廷功臣!我若死,你们可就再无退路了!”

    众人听了,面面相觑,心里咯噔一声。觉得这狗皇子说的还挺有道理。

    梁植仿佛没有看到自己脖子旁的枪尖,自顾自的站了起来,他这一站不要紧,倒是把文渊吓了一跳。

    好在文渊眼疾手快,梁植起身的一瞬间,他本能的提起长枪,并没有伤到梁植。

    “我今日敢来山上,只有一个目的,化干戈为玉帛,为你们,谋求一条不用造反也能过上好日子的路!”

    他说着转头看了看文渊,露出欣赏的神色,上下打量了他,道:“不错,果然是少年英杰。”

    口气老气横生,让文渊听了很不舒服,感觉像是自己师傅在和自己说话。

    “只可惜,勇猛有余,思谋不足。”梁植指着魏都道:“他一心想做北凉王,你若是杀了我,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完成心愿。”

    而后又转身看了看张角,随后展开双臂,身后亲卫赶紧上前解开他的锦衣,露出里面的道袍。

    “若你真是张角,本王想,你也不是真心想造反,对吧。”梁植道袍在身,没有了刚刚的盛气凌然,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股出尘的仙气。

    张角也是道袍在身,气势非凡,可是和此时的梁植一比,却被他压了一头。

    太平教的信徒见了,精神恍惚,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比自己圣主师尊更像是仙界之人!

    张角神情激动起来,整个人瞪着大眼睛,死死的看着梁植,脱口道:“难道,难道,你也是?”

    梁植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副唯我独尊的面孔,坐在了椅子之上,一双眼如雷似电,撇了一旁的文渊一眼。

    文渊只觉得自己浑身一麻,竟然被他这一眼神镇住了。

    随后恢复过来,心中不由的有些后怕:“若是刚刚,他的护卫趁机偷袭,只怕我此时已经是死尸一具了!”

    江烽火也有些后悔,刚刚自己也愣住了,若是把握住这个机会,眼前这人自己有四成把握杀了他。

    “你们没有一个是真心想要造反的,全是各怀心思,若是杀了我,只怕你们能不能走出白虎山还是两说!”梁植轻蔑一笑。

    随后端起亲卫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抬起头,看着众人,最后视线所在文渊身上,淡然道:“谁敢杀我?”

    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心头像是被人用重锤锤了一下。

    整个广场,死一样的安静。

    许久,一个清脆的女声,低声道:“我敢杀你!”

    众人寻声望去,说这话的正是凌云寨李秀宁,李大当家!

第五十七章 史上第一杠精

    “凌云寨李大当家?”梁植看了她一眼,心中不由得点头道:“人常说陇右道上有一个女当家,乃是天下第一美女。本王往日里还不信,今天见了,才知人言不虚。”

    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将身旁的文渊当做了透明人,向前走了两步,唰的一声,抽出一旁亲卫的绣春刀。

    “给,你来杀我!”梁植将刀倒持,握住刀背,刀柄递给李秀宁。

    李秀宁冷声一笑,并不去上前,道:“我若杀你,不用刀剑!”

    梁植一愣,料想不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不由得乐了,将绣春刀收回,道:“但闻其详!”

    李秀宁满脸严肃的看着,绝美的面目像是挂着一层冰霜:“祸国殃民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仗势欺人而已,谈甚趋势利弊?”

    铁牛等人放下木桶就混入人群之中,此时见到李秀宁怒斥这人模狗样的七皇子,跟着叫好道:“大当家的说的对,朝廷鹰爪孙最是阴险,表面一套背地一套,呸不是好东西!”

    魏都也跟着站了起来,看着梁植道:“七皇子,你今日带兵围山,本就是是非不分,黑白颠倒,如今又敢上山来妖言惑众,当真是欺负我雍州无人么?”

    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引得众人叫好。

    这帮人吃饱喝足,精神焕发,刚刚又见这七皇子张狂无比,视众人如无物,说什么谁敢杀我!

    当真是不知死活,太不把陇右道上的老少爷们当回事了!

    今天必须给他安排了!

    一个个摩拳擦掌,只等着李秀宁一句话,就拼上前去,将这帮穿的花里胡哨的鹰爪孙全都剁成肉泥。

    锦衣卫一见这种架势,全都呈境界状,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众人。

    陈飞冷汗涟涟,心中直叫苦:“七皇子啊七皇子,你说咱们老老实实在山下待着,以逸待劳,甚至放火烧山,将他们一网打尽多好,非得逞英雄上山来,如今我儿大仇未报,某家可能命丧于此,哎!”

    梁植见群盗气势汹汹,好像要吃了自己,心中不仅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十分的不屑,看着李秀宁道:“本王能够轻装便行来到山上,无非是想化干戈为玉帛。李大当家是聪明人,也是陇右道上鼎鼎有名的豪杰,如此信口雌黄,倒是让人笑话。”

    “这七皇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楚落英撇了撇嘴巴,道:“夫人,咱们还是避一避吧,让他看到,只怕又要连累国公。”

    楚夫人摇摇头,坚定道:“就在这,哪儿也不去。也让朝廷知道知道咱们的态度。”

    梁植说完,随手将一旁文渊的枪尖拨开,道:“若要杀我就尽快动手,若是不杀就收枪回位,你在这里杀也不杀,退也不退,像什么男儿?”

    他这番话哪里像是一个被枪架在脖子上的人说的话,反而像是私塾先生教训不争气的学生。

    文渊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魏都连忙道:“三弟,留他一条命,看他能说出什么可笑的话来。”

    梁植见文渊收枪而退,不急不缓,心中不住点头,道:“颇有名将之风。”

    心中对文渊不由得动了惜才之心,陈飞见七皇子不紧不慢好像日常走神了,捏了一把汗,道:“殿下!”

    梁植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后看着李秀宁道:“李大当家说本王祸国殃民,本王不过是区区皇子,手下兵卒不足三千,平日里深入简出,一无府衙,二与封地,如何祸国?如何殃民?”

    李秀宁见他说的振振有词,心中更加鄙夷,道:“既获权势者,衣食住行皆为民脂民膏,虽无祸国之行,却有祸国之为。身为食肉者,言行举止皆决民生民死,若无利民之策,便是殃民之举!”

    梁植听了,连连点头,赞道:“李大当家虽是草莽巾帼,此番话说的有理有据,纵然是号称天下第一才女的秦大家,也说不出这等高论。”

    他说完,面色一边,沉声道:“抬上来。”

    话音一落,亲卫锦衣卫赶紧从后面抬出一袋东西来。

    “倒在地上?”梁植的话声调虽然不高,却让人听了不敢反抗。

    亲卫应了一声,抬起袋子底端两角,用力一拉,袋子中的东西哗啦啦倒的满地都是。

    皆是各种各样的折子或者卷册。

    “这是什么玩意。”刘伟见地上一堆东西,有不少像是前世的奏折模样的,心中好奇,不由走上前去捡过来翻看。

    “此乃本王府中日常花费账目,一分一毫皆有记录。李大当家,你说的民脂民膏,若有一个铜板纳入本王府库中,我梁植不用你们动手,直接自刎谢罪。”

    他说的极其郑重,一脸刚毅的看着李秀宁,谁也不会去质疑他刚刚说话的真实度。

    硬核打脸,李秀宁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这个梁植居然来这一手。

    他打仗千里迢迢背着这玩意干什么?难道这人能掐会算不成?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之对话?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眼前这个七皇子,当真是聪明的让人感觉有些恐怖!

    李秀宁心中一咯噔,不由得有些感慨,还是有些小瞧了天下英雄。

    大炎朝的皇子们果然如旁人所说,一个个皆是人中龙凤。

    想到此,李秀宁忽而有点明白,炎朝历代储君皆是腥风血雨,却依然能够延续百余年。

    魏都也有些皱眉,有些看不懂这个七皇子。

    雍州算是六皇子梁羽的地盘,常玉更是梁羽的门人。

    如今雍州刺史常玉造反,这事于公于私,六皇子来都是天经地义。

    可六皇子没来,七皇子反而来了。

    来就来,带着兵把白虎山给围住,连烧山带断水断粮,最多一个月,朝廷大军必胜。

    可他偏偏带着几十人上了山来。

    街头巷尾的说书先生倒也曾说过不少,古代名将靠着一张嘴,不战而屈人之兵。

    张仪不就挂六国相印么?

    可上了山却又不说明为什么而来,反而无比嚣张开地图炮怼所有人,谁敢杀我,然后又和李秀宁一个女子掰扯。

    最不可思议的是为了掰扯谁对谁错,还搬出来证据。

    魏都完全看不出眼前的梁植究竟要干什么,心中虽然不再有相形见绌的消极思想。

    可是却越发的感觉,眼前这个七皇子深不可测,城府之深,当真是为所未闻。

    梁植又指着地上的卷宗道:“这是九寺中,关于本王从出生到现在的记录。不敢说,本王一言一行皆记录在案,平生所做之事也十有七八,李大当家若是能从里面找到一件欺压百姓之事,本王自刎谢罪!”

    那边刘伟好奇的念出声来,有一些字不认识直接跳过,或者只念个部首,一旁的张麒麟还跟着纠正。

    就这样,众人断断续续听了几句,只听到梁植虽然身为皇子,为人做事却秉公守法,日常花销甚至连自己都不如。

    李秀宁听的直皱眉,花霜跟着着急,快步上前就要去翻看地上的折子和卷宗。

    却被李秀宁拦住,低声道:“他敢拿出来让我们看,那就一定找不出任何破绽,你去拿,反而让他小看!”

    花霜听了,反而更着急,低声道:“那可怎么办?”

    不等李秀宁说怎么办,只听梁植又道:“抬上来。”

    这一次锦衣卫学聪明了,袋子抬过来之后直接倒在一旁,而后恭敬的退下。

    “位卑不敢忘国忧。本王虽然是一介小小皇子,无权无势,只有封号一个,可为国为民之事,从不敢懈怠。此乃本王三年内上的奏折,皆是为国为民之策。”

    他说到这,看了常玉一眼,别有意味道:“雍州免税一年的折子,还是本王请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一愣。

    雍州免赋税一年?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秀宁听了,只觉得面对这人,自己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他似乎无懈可击一般。

    常玉听了,整颗心一颤,万没想到梁植说着说着就要把自己套进去。

    他十分明白,这是梁植在点自己,逼着自己站队。

    张角绕有兴趣的看着常玉,又看了看七皇子,心中不由有些难以抉择:“到底是和六皇子合作呢?还是和七皇子呢?”

第五十八章 洗白大会

    “李大当家,你口中祸国殃民,仗势欺人之辈,好像和本王一点关系也没有吧。”梁植玩味的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美人,油然升起一股想要逗一逗她的心思。

    李秀宁皱了皱眉,说不出话来。

    这也怪不得李秀宁不是七皇子梁植的对手。

    她自从穿越过来,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前世纵然是受过良好的家教,可终究不是前世历史上那个经过战火洗礼,杀伐果断的李娘子。

    穿越过来之后,又一直与强盗为伍。

    这帮子强盗没什么文化,平日里有什么事全都靠着一张嘴,有理没理全靠嘴上功夫。

    实在是说不过了,大不了抽刀子拼一拼。

    哪有像梁植这样,不光嘴上不饶人,还自带论据的。

    不管这论据真假,只是哗啦啦往这里一倒,李秀宁就败了。

    梁植前世当皇帝,面对的是明朝那帮子人精一样的文臣,早就磨练出一身怼人抬杠的本事。

    这辈子又是和李世民、乾隆、曹操、霍光这帮子穿越过来的满级大佬们针锋相对,更是磨的他抬杠本事炉火纯青。

    莫说是李秀宁,就算是梁俊来了,除了耍横的外也别无他法。

    梁植见李秀宁沉默不语,知道解决了一个大问题,随后又看着常玉,见他身边两杆大旗,抬起头来,看了看旗子上的几个字,乐了:“怎么着,常刺史这是要造反不成?”

    别看常玉刚刚说造反说的气势恢宏,可真对上了梁植,整个人尴尬无比。

    毕竟眼前这人乃是当朝皇子,自己大旗都立起来,什么事还没干,就让人堵个正着。

    虽说梁植没有带着大军前来,可终究也是难看。

    “某,某受朝廷压迫,不得不反。”常玉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话,话一说完,梁植又乐了。

    梁植这么一乐,常玉也觉得有些可笑,只是身在官场多年,脸皮磨了出来。

    常玉正色道:“如今朝廷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我华夏神州,各地烽火,常玉为了黎民百姓,不得不反。”

    “奥,是为了黎民百姓。”梁植点了点头,道:“那我华夏的黎民百姓上辈子不知是做了什么孽,朝廷的赋税没有免了,还得跟着当官的造反,不造反就是冥顽不明。”

    梁植见常玉并不接自己刚刚的话,心中发狠:“常玉啊常玉,本王看你还有点用处,本想拉你一把,谁知你不知好歹,非要自绝后路,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大当家,诸位陇右道上的绿林好汉们,本王刚刚也说了,当日本王曾上书奏折一封。雍州地偏民贫,又受山蛮扰境之苦,不若免去一年赋税,修生养息。这事乃是六部共议,左相批准,圣人下旨的。不知诸位可曾知晓?”

    众人见梁植话说到这个份上,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道:“有这事么?我怎么没听说过?咱们雍州不是日日加税,恨不得拉屎放屁都要交钱么?”

    “谁说不是,俺们州县的官吏恨不得老子们喘气都得给他们上供,要不是如此,谁他娘的犯得着上山当贼?”

    “没错,要是免除赋税,俺爹娘怎么能饿死?”

    众人越说越激动,此时才明白过来,果然又是常玉搞的鬼。

    个个又接着骂起来,直让常玉恼羞成怒,恨不得一声令下,将他们全都砍杀了。

    张角见梁植如此相逼,心中大概猜出梁植孤身返险的目的。

    不由得对他心生敬佩,又见他身穿道袍,想起他素有崇道的美名,心道:“六皇子虽然也是人中龙凤,可远在天边不曾相见,我教与他交往,还是主动攀附,终究让人心中看不起。现在他羽翼未丰,不会有其他想法,若是等到有朝一日,果然荣登大宝,可还能按照约定行事,可就谁也说不准了。七皇子此时来雍州,想来是在京师遇到棘手之事,不得已暂避锋芒。今日上山,必定是想收拢雍州众多实力,借着陇右道为根基,重回长安。若是此时雪中送炭,我教与他同宗,日后若是他能成事,比六皇子稳妥的很。”

    张角左思右想,定了主意,开口道:“七皇子既然这样说,想来必定是有此事。”

    他看着梁植,露出一丝友善的笑容,转头看着常玉道:“常玉,你可曾接过朝廷免除雍州赋税的圣旨?”

    此时此刻,常玉哪里敢承认,又见张角亲自过问,知道是来帮自己。

    他久在宦海沉浮,不需要任何暗示,挺起胸膛,朗声道:“启禀圣主师尊,弟子常玉任雍州刺史期间,从未接到这样的圣旨。若是有虚言,必定让常玉不得好死!”

    众人见他说的诚恳,一个个有些动摇了:“难不成常玉当真没有接到过圣旨?咱们冤枉他了?”

    苏柔却在一旁冷笑道:“世间之人,多的是背信弃义之辈,若是发誓有用,只怕雷公日日夜夜也劈不完这世间猪狗不如之辈。”苏柔对常玉做了一个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调查,自然知道他做的那些腌事。

    此时听到常玉说不得好死,心中对他鄙夷至极。

    群盗听了苏柔这话,一个个点头道:“琴音娘娘说的有道理,说的有理。”

    “当官的嘴最不能信,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哼,咱们这些年吃的亏还不少么?”

    张角并没有将众人的话放在心上,接着问道:“敢问七皇子,当日传旨的太监是何人?”

    梁植见张角这般说,知道是要为常玉开脱,心中冷笑:“我原以为你敢造反,也算是有胆色的人,结果如此不堪。哼哼,你这条权且记下,等到事了了再交给陈飞。”

    嘴上道:“当日是内侍况让当值,自然是况让门人前来雍州传旨。”

    “常玉,可曾有内侍前来雍州传旨?”张角见梁植配合,心中安稳,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爽快。

    常玉赶紧道:“有,当时是一个小黄门,自称是内侍况让的义子前来传旨。”他说到这,面露疑色,道:“只是当时这黄门向弟子索要贿赂,弟子两袖清风,虽然是雍州刺史,可哪里有多余的钱财给他?”

    “然后弟子沐浴更衣之后,接到的却是让弟子加税的旨意。”常玉一番话说的诚恳之极,自己都信了:“弟子身为雍州百姓父母官,不能为百姓造福,反而要为朝廷盘剥治下良民,弟子久受恩师教诲,如何能做这种事?只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弟子身为雍州刺史,不得已需得按照朝廷和皇帝旨意做事。加税之后,雍州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弟子心中愧疚不安,因此才不得不反!”

    “如此说来,你造反还是为了雍州百姓?”苏柔见他说的声泪俱下,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出口质问道:“常大人,朝廷让你增加赋税的圣旨,可曾带在身上?”

第五十九章 苏柔吃瘪

    常玉哭的动了情,让人看了当真以为是受了天大委屈,他常玉乃是为国为民的好官一般。

    但苏柔此话一出,常玉一愣,心中叫糟,只得推诿道:“不,不曾带在身上。”

    苏柔听了,面露微笑,道:“常刺史,你今日抬出义旗,显然是准备许久。你当着陇右道上诸多豪杰的面告知天下,朝廷逼迫你不得不反。在场诸位原本都是雍州良家百姓,皆是因为陇右道上赋税沉重,担负不得,因此不得不山做贼,你今日造反,必然是想要众人归于你旗下,推翻朝廷,共举大事。那圣旨乃是朝廷迫害雍州百姓的铁证,你为何不带在身上,让众人看一看,也能明白常刺史的良苦用心?”

    苏柔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众人听了不住点头,冲着常玉道:“对啊,姓常的,你说是狗朝廷让你加税,你倒是拿出证据来啊,只靠着一张嘴发誓就想吃干撇净,那是门也没有。”

    “没错,拿出那什么鸟圣旨让大家伙看一看,你常玉到底是忠还是奸。”

    “说的没错,若是有圣旨,咱们就信你是被冤枉的,是一心要为咱们着想,你说去长安,老子们绝对跟着你去,砍了狗皇帝,让你坐皇位!”

    常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一点,张角也有些皱眉,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个苏柔,让整件事无比的被动。

    但见梁植好像是没事人一样,在一旁道:“常刺史,这事不对吧,当时左相的朱批可是本王亲眼所见,那圣旨最后还是本王代书,如何到了雍州,免税变成了加税,好事成了坏事?”

    张角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些不懂,梁植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没有明白自己的暗示?

    不应该啊。

    正在此时,一旁的段树甲突然走出来,手中拿着一檀香木盒,上前一步道:“大师兄,可是这个?”

    常玉见了那盒子,眼前一亮,接了过来,赶紧打开。

    只见盒子内是一卷上等的黄色织锦,不是圣旨又是什么?

    打了开来,看到圣旨上的字,常玉瞪大了眼睛。

    这圣旨是从何而来,怎么和自己当初接到的截然不同?

    常玉一愣,随即想到,转头看向一旁端杯品茶,若无其事的梁植。

    江烽火不知何时回到了梁植身边,张角冲着段树甲微微皱了皱眉,眼角看向了梁植,段树甲轻轻点头,那意思是回应张角:没错,这圣旨乃是刚刚七皇子的人偷偷给自己的。

    张角心中不由得对梁植更加佩服,能将这种事也想到了,当真是有鬼神手段。

    还没有开心起来,随即又想:“听闻七皇子和六皇子在京中你争我斗多日,七皇子落了下风,因此不得不暂离长安。七皇子如此手段尚且不是六皇子的对手,我舍强取弱,当真是对的么?

    常玉不去管张角所想,哈哈大笑,道:“便是这个,便是这个。”说罢看着苏柔道:“苏大家,你要的圣旨,便在此处。”

    文渊见了赶紧将圣旨拿过来,递给了苏柔。

    苏柔打开一看,这圣旨不管入手质感,还是字迹大印,和自己之前见到的圣旨一模一样。

    心中不由得有些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圣旨之上却是让常玉加税?

    忽而看到了一旁老神在在的梁植,明白过来。

    心中气恼,一把将圣旨扔在旁边,不再说话。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道常玉说的不假,全都略显尴尬。

    毕竟刚刚嘲讽常玉的话谁也没少说,一时之间,全都安静下来,不知说什么好。

    “想来这其中是那狗贼况让做的手脚,这帮阉贼,当真是可恶之极!”梁植露出憎恶之色,直接把这个屎盆子扣在了况让身上,反正况让已经死了,谁也没办法去验证他到底干没干这事。

    群盗原本就是好糊弄的人,此时听到这中间乃是阉贼捣的鬼一个个又转口来骂况让,什么难听说骂什么。

    梁植见又搞定一个,只剩下魏都和山下的北凉军,心中颇为得意,嘴上道:“唉,本王不远千里来雍州,之前也说了,本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而来。诸位不信乃是人之常情,俗话说山高皇帝远,更不要说此时朝廷内忧外患,让无数小人作祟,挑拨离间。若是本王不来,常玉常刺史平白遭受如此不白之冤。诸位原本是我炎朝百姓,却因为阉贼作梗,与朝廷离心离德,到时候兵戎相见,岂不是错上加错?”

    陈飞见梁植说的有鼻子有眼,心中有些错愕,临来之时,七皇子就给自己保证,一定让杀害自己孩儿的太平教付出代价。

    怎么到现在,越说越让陈飞感觉,七皇子这是要和太平教穿一条裤子?

    张角见陈飞面露不快,知道是因为陈帆被杀一事。

    陈帆被杀一事,自己并不知道,事后常玉才向自己禀报。

    在他看来,一个朝廷无权无势的少都,杀了也就杀了,就算是威武大将军的儿子又能如何?

    谁料,此一时彼一时,先前魏都带着三万大军和苏柔一起铁了心要弄死常玉,被常玉一手造反不攻自破。

    如今梁植突然杀出,靠着一张圣旨反客为主,打了常玉一巴掌,又救了他一命。

    张角也不想让人看轻,心中一动,不等梁植接着说,开口道:“七皇子殿下,如今误会已解,造反一事,只不过是闹剧一场,还望殿下谅解。”

    梁植点头道:“此中因果全是内侍阉贼陷害,与常刺史无关,待回到京师,小王自然会向朝廷解释清楚,只要小王在京师一日,必定不会再让任何人栽赃陷害诸位。”

    梁植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那就是说,不管常玉也好,太平教也罢,还是在场的这帮子强盗,只要从今往后跟着他梁植走,就既往不咎。

    若是不从,在场的一个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张角并不急着表态,其他人也都没有接梁植的话。

    这帮子强盗虽然不聪明,可也都不是傻子,这个皇子做事太滴水不漏,让人浑身上下不舒服。

    虽然此时此刻说的好听,既往不咎,可当山贼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常玉造反的旗子都扯起来了,你说没事就没事?

    张角开口道:“听闻陈将军独子在陇右道上被贼人所害,今日陈将军和七皇子前来白虎山,也是为此事而来。不知将军可知道凶手是谁?”

    陈飞原本依着梁植的安排,强忍着不提此事。

    一听张角这样说,整个人怒火中烧,额头上青筋咋起:“你他娘的还敢问老子,就是你手下的狗东西勾结山蛮做的好事,老子不去找你,你倒找上老子来了。”

    当下怒声道:“自然是你们太平教所做!还来贼喊捉贼!”

    张角皱了皱眉,看着段树甲道:“树甲,可有此事?”

    段树甲赶紧将整件事来龙去脉简短说了,却只说这事乃是冯护法为了邀功,擅自做主,绝非教中本意。

    他说的倒也是事实,陈飞却丝毫不信,冷声道:“你倒是推的一干二净,如今人死了,死无对证,还有什么好说的?”

    段树甲刚刚接到江烽火暗中给的圣旨,原本就有些不乐意救常玉,只是张角出面力保,自己不得不从。

    却对七皇子一派恨屋及乌,连带着陈飞也没有好感,冷冷笑道:“当时苏大家和魏二爷的结义兄弟都在,你可问上一问,今日我教中弟子可有一人是那日在场之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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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第一绝境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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