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顶嘴
梅葛楼内此处小卧室中的氛围分外寂静,身处于阳台区域的两个男孩怔怔趴在窗前朝下望着,半天没见说话,脸上各自的表情也全都仿佛被吓傻了一般。
他们最终对视了一眼。
“你带来的鸡腿为什么会动?”黑发男孩抢先询问对方。
这话让本就心思震撼的金发男孩更为茫然,他呆呆地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啊,它,它是熟的,但为什么会动?”
“难道这座城堡真的闹鬼?”蓝礼沉吟地说。
提利昂闻言忍不住内心一紧,迫不及待地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同时有些结巴地道:“要,要叫护卫吗?”
“最好这样。”
蓝礼点了点头,小脸一片严肃:“但我想他们不会相信咱们见到的事情。”
提利昂附和地点了点头,脸色发白。
随后坐回原位的他就变得有点坐立不安了,目光总是瞥向蓝礼身前剩下的那半只烤阉鸡,表情似乎充满惧怕,却又有股好奇在眼中酝酿。
这种情况下蓝礼也没心思多吃什么了,于是将身下凳子挪后几步,指了指桌上的食物道:“这只鸡有古怪,我认为我们需要将它送去给派席尔学士,也许他能知道它的腿为什么会动。”
“我带出去就好了。”金发男孩突然道:“然后我去问问我们家的学士,派席尔大学士最近正忙着婚礼的事情呢,不会有空闲的。”
“也好,不过你要小心些,没准这剩下的半只鸡也会活过来呢。”
蓝礼好心提醒。
提利昂咬牙点了点头,随后站起身来,有些哆嗦地端起盘子准备告别,而蓝礼此刻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于是送对方到门口时他开口道:“希望战士赐予你勇气,提利昂。”
对方闻言脸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但略微发抖的手却突然稳定了下来,朝蓝礼用力点了点头后,他脚步急促地顺着走廊远去。
蓝礼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背影消失,随后摇了摇头,将房门关上。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看向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烤熟的鸡腿就这么跑了,这在那位小恶魔看来似乎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点,但蓝礼却忍不住怀疑是自己的缘故。
因为他当时用的是左手抓的鸡腿,而在这左手上,有一个叫做混乱印记的“纹身”。
“混乱……”
皱眉观摩着手腕处的标志,蓝礼一时不敢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情况,抬手触碰房门以及墙壁,也没有发生任何特殊事情。
他不自觉心思恍惚。
女孩亲昵的笑容仍旧历历在目,蓝礼之前有些不敢去深思的问题现在却再也忍不住了。
混乱之子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仿佛一团迷雾。
起先蓝礼认为这个称呼代表着拉娅与自己有关系,而自己是混乱。
这个怀疑虽说有很多不解之地,但勉强也能说得过去,毕竟按照原本历史来讲,他穿梭进入副本后的一系列行为的确将那历史引到了另外一个轨迹上,堪称混乱。
而且当事人女孩不论长相,还是出身,似乎都能与他接得上。
但现在看着自己的手腕,蓝礼却突然不再这么去想了。
混乱之子到底是什么?
真的是自己的“孩子”?
还是其他一些他无法理解的力量所汇聚而成的生物?
混乱之子的含义到底是混乱——之子,还是混乱之子?
所谓的混乱代表着的又是什么?
延伸出的问题是,历史副本到底是什么?
是平行的另一个世界?
还是所处世界的一段过往?
……
单纯蛋生已经足够让蓝礼感到奇怪了,尽管他曾用这是一个奇幻世界来安慰自己,但这印记的出现,这枚在系统信息中不存在的印记却让他突然变得一片茫然。
这所谓的奖励与曾经诸多奖励赐予的基调对比、吞吃虫子的蛋壳、与多恩人长相的相似、明明什么都不懂但却莫名能够学的会文字的天赋……种种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线索此刻一股脑浮现而出。
显然拉娅不可能只是一个蛋生的怪胎,那个与龙有很大关系的女孩,也不可能只是他的“女儿”。
那她到底是什么?
所谓的正途又是什么?
她现在……又怎么样了?
面色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思索半响,他最后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思绪一团乱麻,于是努力不去想这些事情,目光却忍不住扫向阳台角落那几本书。
怔怔片刻后,黑发男孩走过去将之收束起来放回桌上,随后坐在阳台处的椅子上,目光眺望阳台外的城堡与大海,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蓝礼心情不太好,但并非因为那些问题。
经历过穿越投胎以及穿梭副本后,他其实已经习惯了许多问题理解不了了,也没有那种硬是非要琢磨明白的想法,毕竟知道的东西太少,瞎捉摸始终理不清头绪。
他只是很遗憾自己离开的太过匆忙,而没有来得及说一声再见。
……
再次见到提利昂是在鸡腿会动事件的第二天早晨,也就是劳勃与瑟曦的婚礼当天。
因为是趁着兄长婚礼前的空档间隙进入的副本,乃至甫一出来,蓝礼就没有丝毫歇息与放松身心的时间,也没太多功夫去研究自己的几个新能力,而是不得不投身到各种忙碌事件当中。
此时的君临城内分外喧嚣,平民百姓们纷纷议论着今天即将开始的婚礼,贵族领主们则忙碌于在仆人服侍下穿戴各种体面礼服与着装打扮,并且准备好各自的贺礼。
劳勃陛下婚礼的举办地点是城中维桑妮亚丘陵顶端的圣贝勒大教堂内,不过在举办前夕,却要在红堡当中展开一场早餐宴会。
参与宴会的主要是新婚夫妇双方的家族成员,以及麾下各自的领主骑士们,他们在此关头纷纷送上献给国王的贺礼,有精美的珠宝、华丽的腰带、纯金铸造的金马刺,以及各种实用或不实用的匕首。
新王加冕不久,但关于他的爱好却早已流传颇广,抛除饮酒作乐外加比武斗殴外,劳勃.拜拉席恩尤其喜欢收藏匕首,于是礼物当中这玩意的存在就显得分外的多。
蓝礼虽小,却也要送上贺礼,他原本想着在自己的“垃圾箱”中翻找一些随便什么东西送上去就完事了,毕竟也不会有人在意他送什么。
不过这事宫廷总管倒是率先替他想好了,于是蓝礼送上去的礼物就变成了一枚纯金的披风搭扣,不怎么贵重,却也不算廉价。
然而送礼物并非是蓝礼今天唯一要做的事情。
有着一个大鼻子的中年宫廷总管此时一直在他耳边唠唠叨叨,不断叮嘱着男孩在接下来的婚礼当中的任务。
实际上那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为便宜老哥捧捧斗篷,以及为新婚夫妇撒花当个散花童子罢了。
只是就算这么简单,这位王室管家似乎也仍旧不怎么放心,让蓝礼听得颇感不耐。
所以当见到混在一群金发兰尼斯特人群中的提利昂时,他就突然迈步朝着对方所在走去,不理会后边这位将他当作三岁小孩的唠叨管家。
“早安,提利昂。”
走近后他朝对方打了个招呼,一袭得体衣着的丑男孩同样一板一眼地回礼,随后与牵他手的一位金发男子交涉过后,他就与蓝礼跑到了早餐宴会的角落当中。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兰尼斯特家的小恶魔看起来显得有些蔫吧
蓝礼好奇询问,于是这位瞥了眼不远处正与国王陛下交谈着的泰温公爵,低声回答道:“父亲把那只鸡拿去喂狗了。”
他语气一阵黯然。
“为什么?”
“因为他说我见那只鸡的模样,就像是一个乞丐见到了一枚金龙。”
“你没将那只鸡送去给你们的学士吗?”
蓝礼“奇怪”地问。
“我原本想送去的,但是后来想看看它会不会也活过来,就没去送。”
提利昂说着,似乎怕蓝礼怪他说话不算数,于是转移话题道:“后来就被我父亲发现了,然后,然后我还和他顶了几句嘴。”
似乎上次的鸡腿事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感情,眼前这位小家伙看起来开朗了一些,却也颇为沮丧。
他说着还又瞥了眼那位秃顶的中年公爵父亲一眼,显然对于之前所面临的一些状况心有余悸。
见他这幅怂样子,蓝礼很难相信他会与长辈顶嘴,这让他不自觉想到了昨天分别时自己与对方说的那句话,于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顶嘴呢?他说的很过分吗?”
“也不过分……”
对方迟疑地说:“父亲就是想让我把那只鸡扔掉,我不想,他就命令我去做,然后我……我也没想顶嘴的,但就是没忍住。”
122 婚礼
因婚礼而来的人群恍若黑夜中的海洋,填满了恢弘的教堂大厅,与之相比,上午的早餐会不过是道开胃小菜。
此时蓝礼正站在大厅正中央的神祇雕像之下,手捧着沉重的金色斗篷,执行身为国王幼弟“专有”的任务。
他的侧前方就是婚姻双方当事人,身着金黑交织绸缎外衣,披着天鹅绒斗篷的黑发扣冠国王,以及身旁穿着一袭绯红色丝绸裙服,身材修长的金卷发少女,两人此时正站在教堂深处的天父圣母雕像前,接受教会总主教的祝福。
肥胖的总主教头戴一顶由金箔和水晶做成的巨大宝冠,身后高窗外阳光挥洒笼罩而入,水晶冠随着总主教的大脑袋微微晃动而不断散发出七彩虹光。
他口中话语阵阵,回荡在连咳嗽声都没有的一片人海当中显得分外神圣,蓝礼专心望着他那肥厚如肠般的嘴唇一开一合,看似很认真,实际上思维早已发散开来。
早餐会上的一个发现让他突然对教会提起了一丝兴趣,或者说教会背后的神祇——
单一实验结果并不是很令人确信,但系统当中早有说明。
战士之子特性既然能让他获得战士的回应,是不是代表着这个世界的神是一定存在的?
如果存在,祂们又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
以及,与自己穿梭进入的那些历史副本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在历史副本当中获得的特性,而今在现实中也能得到回应,那么这点是否可以证明历史与现实其实正是一个世界?
还是说所谓的神明只不过是某些类似于程序机械之类的存在,只要蓝礼身上有种特殊的“力量”,所道出口的祈愿就能有所回应?
这特性本身的作用似乎不大,好像也有着持续时间存在,但背后所代表着的含义却让蓝礼不得不沉思于此。
然而日程紧凑,甫一出来就面临许多忙碌事情,蓝礼暂时没有什么时间来仔细实验这个。
它能做到什么程度?
它能满足所有愿望吗?还是只限于战士相关?
它的持续时间具体是多久?
只要自己说,它就能回应?
……
仪式很繁琐。
因为教会的神一体七面,所以在维斯特洛大陆,七这个数字非常重要,也早就渗透进入了习俗、律法、日常生活当中等等。
所以眼前这对新婚夫妇不仅要发下七重婚誓,还要接受七层祝福、交换七次承诺。
一系列程序下来,蓝礼问题想了很多,拖着斗篷的双臂也有点发酸,不过当周围响起唱诗班咏唱的婚礼圣歌时,他登时就打起了精神。
“观礼诸人对眼前这对新人的婚姻合法性是否抱有质疑?”
总主教饱含威严的声音传遍教堂,并散发回响。
这种问话是婚礼仪式固有的程序,一般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人站出来捣乱,眼下同样没发生意外。
于是接下来代表嫁入夫家的交换斗篷仪式正式开始,气质威严的泰温.兰尼斯特公爵走上前去将女儿身上原本披着的斗篷解下,身为幼弟的蓝礼则踏着整齐步伐靠近而去,将双手中捧着的沉重金斗篷献给自家便宜大哥。
就见对方接过斗篷后抖落开来,将之包裹在了新娘身上并亲手为其系上,于是当新娘与劳勃深深一吻后,总主教在一旁开口宣称。
“在此,在诸神和世人的见证下,”
他朗声道,“我庄严宣布,拜拉席恩家族的劳勃与兰尼斯特家族的瑟曦结为夫妻,从此之后,他们就是一个躯体,一个心灵,一个魂魄,直到永远。任何干涉他们婚姻的人,将受到无情的诅咒!”
语毕,观礼诸多贵族掌声雷动,婚礼仪式正式结束。
然而仪式结束不代表这场婚礼就这么完成了,之后还有一系列的程序要走,比如新婚夫妇站在外面圣贝勒雕像下接受民众与贵族们的祝福,以及举办晚上的结婚晚宴,最后还要闹洞房。
蓝礼在这个过程当中充当伴童与撒花童子,他感觉这个任务多少有些无聊,而且也担忧自己撒着撒着,手中花会不会突然活过来,或者其他什么的。
幸运的是直到这件任务结束,他坐上马车返回红堡后,也都没发生什么意外。
“你的任务基本完成,晚上宴会时会有一些贵族小姐来邀请你跳舞,在此之前你先回去练习一下,免得到时候出丑。”
马车当中回荡着淡淡的话语声,一袭金黑交织服饰的史坦尼斯正开口叮嘱看起来一脸心不在焉的弟弟。
“你确定?”蓝礼闻言瞥了眼这位说话难听的便宜二哥。
“我这么小的个子去和人跳舞?”
他还想说那别人岂不是得弯腰一蹦一蹦的?
但对方显然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想法,而是自顾自地在那里道:“其他时候不论,明天的早餐你必须要参加,不要像昨天那样找借口,这是礼貌,不然新王后会对你有意见。”
这话从别人口中听到很正常,从这位嘴里面面听出就有点让蓝礼感觉奇妙了,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这位便宜二哥可一向没什么情商可言……
“婚礼结束后,梅斯.提利尔就准备离开君临,届时你会和他一起前往河湾地。”
看着这个小脸愣愣的男孩,史坦尼斯道:“我反对把你送去当养子,但劳勃坚持这么做,他现在是国王,我不能和他吵架。”
蓝礼点了点头,认为这句话后应该还有下文,比如一些叮嘱什么的,于是做专心听讲模样。
但对方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开口了,而是坐在那里静静看着男孩,不时又看看马车外,偶尔一副思索表情,也不清楚在想什么。
蓝礼对此很无语,但对这个怪人他也算是习以为常,于是不以为意,转而专心琢磨起了自己的事情。
关于现在、关于之前、更关于未来……
宴会今天晚上才会开始,期间的时间没什么需要他的事情,马车返回红堡后,蓝礼被送回梅葛楼内。
不过还没等他走入自己的小房间,他就突然瞧见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个被他“偷”了匕首的,有点古怪的泽地人。
123 丢失的蛋壳
泽地人霍兰.黎德身材即瘦又矮,穿着一袭灰色不起眼长袍,长相颇为寻常,属于走在人群中一眼都注意不到的那种人,但蓝礼却不得不留意他。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偷”了对方的匕首,还是因为这位似乎并非寻常人。
见到泽地人时,他正在一位仆人的带领下行走于梅葛楼内长廊当中,冷不丁一见,蓝礼下意识的还以为是不是那匕首上有什么特殊的“魔法标记”,然后这位顺着标记寻来了?
不过尽管如此想,表面上他却毫无异常地凑上去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霍兰大人。”
“你好,蓝礼大人。”对方回礼,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异色,让蓝礼暗暗松了口气,随后他好奇地问道:“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是很正常的,因为梅葛楼只有特定人员才能进入,比如王室子弟,比如兰尼斯特家的“外戚”。
“我对建筑方面略有研究,劳勃陛下就邀请我来考察红堡,然后帮忙定制修缮计划。”
这位如此回答,他身旁的红堡仆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蓝礼闻言哦了一声,彻底放下了心,于是失去兴趣地道:“那您先忙,大人,我要先回去歇息了,晚上还要参加宴会。”
他说完就准备离开,对方却又突然叫住了他,随后在蓝礼奇怪地目光下问道:“蓝礼大人,听说您养了一头黑猫?”
“没错。”蓝礼点了点头。
这件事整个红堡的人都知道,因为这头黑猫在红堡比较有名,被蓝礼“诏安”后消息还惹来一番无聊人士不大不小的议论。
后来雷德温家族那对双胞胎还傻兮兮地跑去王座厅,与当时尚未成为国王的劳勃讨要这头猫,结果被很多旁听贵族们笑话了一顿,羞得那俩小蠢货面红耳赤悻悻作罢,那猫的名号也就更响了。
“我能见见那只猫吗?”
泽地人见他点头,忙开口道:“这对我很重要。”
“一只猫有什么重要的?”蓝礼好奇地问。
虽说他知道那猫很不一般,但他想象不出那猫能与这位泽地人扯上什么关系。
“那只猫也许是某种消失很久的特殊品种。”泽地人一脸认真地回答道:“而我平时很喜欢对维斯特洛的动物种类展开研究,希望能就近观察它。”
这话你糊弄三岁小孩去吧。蓝礼暗暗撇嘴,表面上则遗憾地道:“听起来很有趣,可惜我也好几天没见到那只猫了。”
“它消失了?”泽地人皱眉。
“算是吧,或者跑到那个犄角旮旯去了。”蓝礼说道:“那猫原本就是一只野猫,史坦尼斯说野猫向来养不熟,跑了我也不意外。”
对方闻言有些失望,却也没多纠缠,而是叹了口气后,客客气气地与其告别。
转头注视他的背影离去,蓝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他倒没撒谎,自打他脱离副本后,那只猫就一直不见踪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蓝礼对此还感觉很遗憾,因为那的确是一只很特殊的猫,丢了怪可惜的。但特殊归特殊,这个泽地人找它又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易形者?
很多民俗故事当中,北境专出易形者这种能够附体动物的特殊存在,而那黑猫蓝礼也早就怀疑是一个易形者附体的,所以才会那么聪明……
脑海中胡乱猜测了一番,但具体情况根本不可能弄清楚,且这个问题在他诸多疑问当中并不重要,于是蓝礼不再多理会这件事,准备继续赶路。
结果一转头,他就突然看见在露天长廊的拐角处,正有两个鬼鬼祟祟的男孩探头探脑地朝这边张望。
这让蓝礼突然怀疑起自己的猫是不是被这两个熊孩子给抓了去,于是不做犹豫,带着身后两名护卫快步地朝着他们走去。
有着奇特橙色头发的一对双胞胎见此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自己两人会被发现,忙缩回脑袋去躲避,但可惜蓝礼已经认准了他们,于是就算这俩家伙跑回他们的房间,也没能躲得过蓝礼的质问。
“你们是不是偷了我的猫?”
碰碰敲门过后是一句质问话语,从房门后探出头的两张丑脸对视一眼后,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我们没有偷你的猫!”
“那你们为什么见到我就跑?”蓝礼不相信地问。
“你看起来很吓人。”身高体壮的男孩小心翼翼地回答,又矮又瘦的话语则相反:“不跑难道要叫你大人吗?我们才不愿意这么叫呢!”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蓝礼皱了皱眉,有些不相信,但看起来这俩家伙不像是在撒谎,于是他重复问了一句。
“你们真没偷我的猫?”
“小偷才偷东西!”
矮个子双胞胎闻言理直气壮地道:“我们要做也是去抢,才不会偷!”
话音刚落下,大个子就捅了捅身旁兄弟,用一种很细微的声音附耳道:“别这样说,这家伙现在是龙石岛的领主了,不能乱抢的。”
“怕什么,咱爸还是青亭岛领主呢。”
矮的小声反驳,但接下来却话锋一转,看向蓝礼道:“听说你要去高庭当我祖母的养子?那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应该多亲近才是,所以我就不怪你冤枉我们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啊?”
“我才不愿意和蠢货一起玩。”
蓝礼一本正经地回答:“特别是又丑又蠢,长的还一模一样的两个蠢货。”
这话让矮个子脸色一黑,咬牙瞪着眼前这家伙似乎就要撸起袖子干架,他身旁的大个子则哼了一声,语带不忿地道:“就你漂亮,讨人嫌的家伙!”
说罢他将房门碰声关紧,也算是替他那个作势打架脚步却不动弹分毫的兄弟解了围。
蓝礼被“拒之门外”也不以为意,仗着灵敏耳朵若有若无地听着里面些许响动,开始皱眉思索。
他们看起来似乎和那只黑猫失踪没有关系。
那他的猫到底跑哪去了?
原本蓝礼还没太怎么重视。但今天泽地人这么一出现,他反而认为把那猫找出来似乎挺重要的……可惜没什么线索。
心不在焉地走在返回住所的道路上,路上遇到兰尼斯特家的小恶魔打了个招呼,对方看他的眼神却有点怪异,让蓝礼又是一阵莫名其妙。
不过他也没多在意,回到房间后一番搜找,并未发现那猫藏在哪个角落当中,也没发现什么相关线索,蓝礼反而发现,自己丢失的东西并不只限于那只猫。
还有一堆蛋壳。
一堆他曾经嫌弃难吃而包裹起来放入箱子当中锁好的龙蛋壳……
124 侏儒的未来
晚上的婚礼宴会开始时,蓝礼仍旧在思考着那只猫与龙蛋壳的问题。
猫消失了还算正常,毕竟那是一个会动的家伙,但那蛋壳消失就有点不对劲了。
蓝礼之前将那蛋壳锁在了他的“垃圾箱”中,同时为了避免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人将之开启,他还学往昔记忆当中不知从哪看来的小技巧,在锁上放了根头发。
这样如果有人动了那锁头,他肯定能发现。
然而在之前他开启箱子时,那头发仍旧存在,但里面的蛋壳却不见了……
锁头,头发,以及他倒插着的房门,这三重保护下,那东西是怎么消失的?
蓝礼感觉这是一个灵异事件,而除此之外,失踪的猫、以及突然来寻猫的泽地人同样让他感觉怪异非常。
仿佛有什么事情在自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
所以,是什么事情呢?
脑海中缭绕着这个问题,心不在焉地黑发男孩手中匕首已然将身前一盘洋葱奶酪派切的稀巴烂却还不自知,乃至于坐在其身旁,一直不理会他的金发丑男孩都特意看了他一眼,口中欲言又止,但好几次张嘴也没说出什么来。
占地面积广阔的王座厅内此时人头涌动,一张张长桌陆续分布围绕在四面八方,仆人们端着一盘盘香味各异的菜肴忙前忙后,贵族们则在国王起身敬酒时纷纷起身吆喝响应。
觥筹交错的环境下,来自七国各地的顶级歌手轮番站在国王宴桌下献唱,周围音乐声不绝于耳,飘忽闪烁的灯火笼罩四方,气氛愈发浓烈。
国王所在的餐桌身处于高耸铁王座的阴影下,长度足以坐下婚姻双方家族的所有嫡系成员,此时蓝礼就坐在距离国王有三个座位间隔的椅子上,他身旁是两个兰尼斯特,一个是与他“同龄”的提利昂,另一个则是叫做吉利安的金发青年。
周围声音吵闹,左边的金发青年正与他旁边的史坦尼斯轻声交谈,面带微笑的模样很难看出他实际上已经没话找话许久了,可惜对方表现的一直不冷不热。
更远处的核心地带,年轻的国王正饶有兴趣地观赏着桌前空地处的男女杂技表演,不时与身旁人交谈着什么,隐隐飘入耳中的好像是一些里斯、有趣杂技之类的词汇。
他身旁坐着的新婚王后则面带微笑地保持着端庄优雅模样,一举一动让许多或明或暗观察着她的人们赞叹不已。
当然,碍于之前某些流传甚广的消息,更多的人在观察完她后,还有意无意地看向国王长桌侧面,也就是铁王座阴影下静静守卫站立着的一位金发白袍身影,眼中情绪各异。
始作俑者眼下倒是没在意这些特殊情况,从蛋壳问题延伸到拉娅,从黑猫问题思考到自身种种,又若有若无地考虑着未来的某些事情……
宴会中环境颇为吵闹,但最近遇到的问题特别多,他总是忍不住陷入恍惚状态。
不过没一会,这种思考在旁边人话语声下就被悄然打破了。
“我很奇怪,蓝礼。”
身旁传来的声音情绪似乎有些复杂,期盼、纠结、失落、忐忑……
蓝礼侧头看去,记忆中非常有名的小恶魔此时五官纠结在一起,显得非常纠结。
“奇怪什么?”他问。
“下午的时候,你嘲笑他们丑。”丑男孩的话让蓝礼有点诧异,但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怎么了?”
“你说,你不和又丑又蠢的人玩。”
金发男孩盯着他道:“但你为什么和我玩呢?”
这话让蓝礼有点茫然,搞不懂这位为什么会问出这类问题,但没等他开口,对方就自顾自地道:“我比他们还丑,我也不认为我有多聪明,而且,我除了丑之外,还是个——还是个畸形的侏儒。”
他说着,双色的眼眸仔细瞧着蓝礼此时的面部表情。
“按照你和那两个家伙说话时的表现,你更应该不理会我这种人才是,那为什么你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没有瞧不起我?是因为我的家族?但这又不像,很多人因为我的家族对我很客气,可眼神都不是你那样的,那是什么原因呢?”
这位既敏感又脆弱,五官看起来皱巴巴的男孩此时正蹙眉盯着蓝礼,仿佛努力思考着一个很不理解的问题。
“我想了一下午,也没想清楚这件事,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所以你为什么会纠结这种问题啊。蓝礼暗暗诧异,但索性自己的很多疑问都搞不清楚,也就暂时不去思考那些了,想了想后,他道:“你丑是丑了点,但是我不认为你笨啊。”
他这话让男孩挠了挠头,面带奇怪。
“你认为我很聪明?”
“不。”蓝礼摇头,在对方愣愣的表情下道:“我认为你未来会很聪明。”
这基本上是实话实说了,可惜对方听不懂他的话,闻言后感觉很茫然。
蓝礼见此解释道:“你喜欢看书,而且还能看的进去。这点很重要,因为就算是那些大人们也很少有喜欢看书的。”
“学士们也很喜欢看书。”提利昂闻言摇头:“这不算什么优点。”
“喜欢看书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
蓝礼回答:“但一个不用人催就能主动看的进去书的男孩,在我看来还是挺少见的。”
他说着正回身去,用匕首割了一块不清楚是孔雀肉还是苍鹭肉的食物塞入口中,略微含糊地道:“所以回到之前的问题上,我为什么会和别人对待你的态度不同?”
“因为我看好你的未来。”
“就这样?”
对方愣愣地问:“看好一个侏儒的未来?”
“不然呢?还能有什么?”
蓝礼耸了耸肩。
“乐观一点,提利昂,你其实有很多优点的,只是你自己都不知道而已,或者说你知道但还是缺乏自信。我猜这是因为你外表的原因,不过我认为一个人的外在并不能影响他未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只有努力与选择的方向才是。”
他说完就不理会对方什么表情了,低头捧起一碗肉汤呼呼大喝了起来,只是当眼角余光见到某样东西闯入视线当中后,男孩吞咽的动作不由一顿,继而眯起双眼。
那是一个滚动在地的,灰扑扑的,会动弹的鸡腿。
125 闯入宴会中的狗
宽广王座厅内参与宴会的人员似乎上千,但身处于最里端铁王座下的长桌所在,却仍旧能清晰将此地大多情况看个清楚。
这不仅是因为这张桌子的地表比大厅其他地方要高,而且还因为宴会大厅中央处留有一个足够大的空地,一些杂技演员或者歌手轮番在空地当中表演,不久之后更是会有很多贵族男女跃入其中翩翩起舞。
然而正当两位小丑打扮的矮个子侏儒于此表演着滑稽可笑的舞蹈时,一只灰扑扑的鸡腿却突然从密集的桌椅当中滚动了出来,并且朝着大厅深处“仓皇逃窜”。
紧随其后的是一条狗。
那是一条耳朵很长的白毛宠物狗,短短的四肢飞奔时耳朵一跳一跳的,同时口中汪汪叫着,不过声音淹没于宴会环境更大的喧嚣当中,显得非常微弱。
空地边缘处,一位端坐在那里,正与身旁人谈笑着的中年贵族率先发现了奔过眼前的白狗,紧接着就又看到了它追逐的东西,不由愣在当场。
周围听到响动看去的几人同样发出一阵惊呼大叫,一位胸口绣有乌鸦纹章的老人更是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口中茫然喃喃。
“那是什么?”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飞奔小狗此时已经窜到了两个小丑所在,其中一个脸上涂抹了番茄酱,手持猪膀胱单腿支地翩翩起舞的侏儒正兀自转圈,结果一下子被这狗刮蹭的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发出一阵哎呦痛呼。
许多不明所以的观众们还以为这是侏儒准备的娱乐节目,对此轰然大笑,但发现真相的一些人却一个个或茫然或惊恐,或愣愣发呆。
靠近首席位置的河湾地提利尔公爵原本正与身旁北境公爵谈笑风生,结果突然见到一只占满了灰尘的东西蹦上自己的桌子,紧接着这东西就跳进了桌上一碗培根蘑菇汤当中,滚烫的浓汤四溅而起,泼了提利尔公爵一身,然而往常这种情况会让他面色阴沉,但眼下他却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呆呆地注视着汤碗中那兀自滚动着的玩意神色愈发惊恐。
不过还没等他叫出声来,这本该是死物的东西就突然碰的一声撞翻了汤碗,并且朝着桌侧方飞快滚动而去。
提利尔公爵旁边的艾德.史塔克此时也满面惊色,但他并未干看着,而是在那东西路过时握着匕首迅速朝其刺去,结果这玩意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灵巧地翻滚避过,并且飞速远去。
一阵阵碟子碰撞声音伴随着一道道惊呼从此处长桌上响起,“洗了个澡”的暗黄色鸡腿最终滚落到河间地徒利公爵的怀中,然后在这位老人被吓得直跳脚的情况下,顺势掉在地上飞快翻滚离去。
见此,在他们桌下徘徊着的小狗立即飞奔追踪了上去。
“诸神在上,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餐桌下、餐桌上、空地处、过道中……一阵阵鸡飞狗跳伴随着一道道哗然叫嚷与惊恐大叫,王座厅内此刻乱哄哄一片。乃至就算没见到真实情况的一些人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愈发慌乱的氛围让许多人匆忙离席躲避,却也有很多人凑近而去。
首席的年轻国王自然不会忽视于此,他瞪大眼睛盯着那狗与鸡腿在宴会人群一双双腿的空隙中来回穿梭,其身旁的新王后同样捂嘴面带惊恐,不远处两个小男孩更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似曾相识的东西,各自心思与旁人截然不同。
闹剧最终被一只脚所阻止。
不知何时离席的史坦尼斯悄然走到了那鸡腿蹦跶的路线上,然后“趁其不备”一下子将之踩在了脚底,感受着脚下传来的一阵阵本不应该拥有的挣扎力道,他不由皱眉。
然而没等史坦尼斯弯腰将这东西拾起,他就突然感觉脚下一松,随后就见那怪异的东西竟然用“脱下外皮”的办法挣脱了他的踩踏迅速逃窜,只是这怪东西并没有翻滚几下,一旁呜咽紧盯的小白狗就已然反应飞快地扑了上去,并且迫不及待地将这玩意咬在口中抓着迅速咀嚼了起来。
它看起来显得是那么迫不及待,似乎认为这是什么人间美味,鸡腿在其口中与前爪中不断挣扎,却始终挣脱不掉,最后被小狗飞快地啃食的连骨头都不剩一点。
喧嚣的宴会大厅此时变得颇为安静,数以百计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没人前去阻止,就连狗身旁的史坦尼斯也一样。
而小狗本身在达成所愿后并没有掉头就跑,反而像是喝醉了一般,倒地胡乱汪汪了几声,然后在诸多贵族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抱住史坦尼斯异动了起来。
这情况是那么的荒诞,却又是那么的诡异。
人群沉默片刻后,难以忍受的噗嗤笑声打破了王座厅内的宁静,随后接二连三有人发出各种忍俊不禁的声响。
当事人对此倒是很淡定,低头静静观察着没有乱动,之后没发现额外变化后他就一脚将之踹飞了。
错不及防下,小狗呜咽惨嚎着倒飞而去,落地后却并未善罢甘休,而是双眼通红地翻滚起身,凑向了更近的一位醉醺醺的红袍身影。
“你是哪家的好小狗,怎么如此热情?”
红袍身影茫然朝下看去,显然没有看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但话语却惹来周围一阵爆笑,几位公爵,甚至年轻的国王陛下都开始哈哈大笑。
然而在这笑声的背后,一团疑虑却始终在人们心头挥之不去——
没有牵线,没有任何外力影响,宴会大厅内光线并不算强,但那并不阻碍人们见到真相。
一只会动,也能躲避障碍物的鸡腿?
似乎还是熟的?
这在所有人的记忆当中都是头一次见到。
“这么受狗欢迎,以后就叫你狗娘养的索罗斯吧,哈哈哈。”年轻的国王陛下故作轻松地大笑着,眉头却不自觉皱紧,身旁有人含笑附和。
“定是天上诸神等的不耐烦,派来这条狗催咱们的国王陛下快点结束宴会啦。”
这话也不知晓是真的在开玩笑还是自我安慰之言,总之宴会随后仍在继续,但许多人都变得心不在焉。
而那条狗则在不久之后被河间地一个佛雷家族的人匆匆跑来抱走了,显然那是他们家哪位成员养的宠物。
只是很少有人留意到,在将那条狗踹飞后,史坦尼斯弯腰将脚下某个仍旧乱动的东西捡了起来,思考片刻后,将之交给了一脸惊恐的派席尔大学士。
126 习俗与后果
一番鸡飞狗跳的混乱过后,婚礼宴会仍然持续着,只是人们议论的焦点已经不在于这场婚礼本身。
惊诧、沉思、恐惧、好奇……
一些不懂装懂的人开始故作神秘地散播各种不靠谱解释,某些真正了解点东西的反而颇为低调的不言不语独自沉思,此时宴会人心浮躁,就连国王本身都与派席尔大学士低声询问着那会动的玩意到底是什么情况,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人们普遍的看法是有巫婆作祟,或者一些消失许久的巫师魔法师之类的神秘人士捣乱,他们对此倒也不算是太过恐慌。
毕竟这个世界是有龙与种种鬼怪故事流传开来的,日常生活中很多人也曾经碰到过一些打扮鬼祟的相关人士,只是如此明显的超自然现象还是头一遭遇见。
另一些人则将那玩意“归罪”于红堡的鬼魂身上——
红堡闹鬼这个说法还是当初蓝礼“掉进密道”时流传开来的,眼下复又被提了出来,并且在“证据”面前,很多人对此更加信服了……
总之好好的一场婚礼晚宴似乎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场关于神秘事件的讨论会,就连之后的跳舞环节气氛也显得根本热烈不起来。那个被狗抱住的红袍僧索罗斯不知不觉间变成了宴会的焦点人物,醉醺醺的当事人对此颇为茫然。
不过当婚礼晚宴进行到最后一个环节时,人们还是不自觉将注意力放回了这场婚礼本身,或者说婚礼最“惹人期待”的一环之上——闹洞房。
在维斯特洛大陆,婚礼的最后阶段非常野蛮,一对新人会在这个环节上被围观群众们拔的光溜溜,然后簇拥送入新房当中。
这是人们喜闻乐见的一个环节,也是很多鬼祟人士能够光明正大占便宜的环节。
蓝礼认为这种习俗甚至有点恶心,那大群人将新婚夫妇脱的一丝不挂,口中讲着黄色笑话的行为看的他简直眼皮直跳。
“我结婚时要是有人敢这么干,我保证剁了他们的手。”
目送两个衣服被扒光的新人在人群簇拥下越走越远,一旁观望着的蓝礼如此与提利昂说。
这话让正看的兴起的金发男孩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已经订婚了吗,蓝礼?”
“没有。”
蓝礼眨眼回答,对方闻言哦了一声,感觉这位的想法有点无法理解。
不只是提利昂,就连旁边人听到这句话后也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认为这话很奇怪。
显然,在蓝礼看来很不可理喻的事情,早就被别人习以为常。
甚至就连当事人都看起来不怎么在乎,光溜溜的劳勃面对周围女人们哈哈大笑还能反向调戏,浑然不在意自家老婆被男人占便宜。一直表现的优雅端庄的新婚王后看起来也能如常应对,似乎隐隐有所厌恶,却也没有发表不满意见。
摇了摇头,蓝礼干脆收回视线不再多看,转而招呼身旁伙伴走出长廊,来到一处露天庭院中透透气。
月光冷清,周遭氛围却非常热烈,此时此刻,一对新人已经被送入了房间当中,热闹的一天算是基本结束了,等明天一早醒来过后,拜拉席恩王朝就会迎来一位“崭新”的女主人。
如果不是前世记忆作祟,这位女主人在蓝礼的印象当中其实还不错,态度和蔼、性格看起来也很正常、还时常送他各种小礼物表示一下关怀……
可惜是个弟控。
想着,蓝礼突然从庭院角落阴影当中见到了另一位当事人,而今那位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人群消失的方向不言不语。
“詹姆?你怎么没跟着去?”蓝礼身旁的男孩也同样见到了他,还跑上前好奇问了一句,对方闻言眉头一紧,随后故作轻松地微笑道:“人多了闷热,在这里吹吹冷风。”
一句话似乎就已经让他的耐心消耗殆尽了,见到蓝礼在一旁,他朝其躬了躬身,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转身直接离去。
“他今天看起来有些奇怪。”望着哥哥的背影,心智还不怎么成熟的提利昂纳闷地道:“以前他可是很爱凑热闹的。”
“人都是会变的嘛。”蓝礼耸肩回答。
女朋友结婚了,新郎却不是我,这事换谁谁也不好受啊。
不过这么一想,这三个人到底是谁绿了谁呢?
提利昂显然想象不到身旁这位黑发伙伴脑海中浮现出的是什么样的糟糕想法,坐在庭院边缘的栏杆上,他隐隐听着外面一阵阵喧闹声音,若有所思地开口道:“那条狗把那只鸡腿吃掉了……”
蓝礼点了点头,没说话。
“听说是孪河城佛雷家一位女孩的宠物,我见到他们家的骑士把那条狗给找回去了。”提利昂说着,突然朝蓝礼挤眉弄眼了一番。
“那个红袍僧还有些恋恋不舍哩。”
“希望他醒酒之后还有心情不舍吧。”蓝礼摸了摸下巴。
“被那条狗吃掉可惜了。”提利昂怅然地说:“那么有趣的一个东西,说没就没了……”
要是真那么没了就好了。
蓝礼暗暗心说。
他感觉那狗在吃完鸡腿后突然发情有点不正常,但怎么个不正常法他却说不上来,毕竟关于那个鸡腿他也是一片茫然。
希望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吧……
低头瞧了瞧自己的左手手腕,那特殊的图案让他不自觉皱眉。
……
走在返回学士房的路上,派席尔大学士现在情绪很紧张。
因为怀中铁罐子正不断的颤动。
背后喧嚣随着脚步愈发远离,期待许久的闹洞房环节他也没赶得上。
胡子花白的老人忍不住埋怨那史坦尼斯为何要把这令人头皮发麻的东西交给自己,乃至于他没等婚礼结束就要匆匆抱着罐子离去。
这倒也罢了,他难道不知道,身为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家,他完全受不得惊吓的吗?
“派来两个士兵也好啊。”
感受着怀中颤动着的铁罐子,老人胆颤心惊地走在红堡安静的道路上,脑海中忍不住浮想联翩。
“魔法并不存在,这一定是什么我们还不能理解的东西作祟,没错,一定是这样。”
喃喃着,他似乎将之当作了什么保命咒语,然而就在老人话音落下后,他突然感觉怀中铁罐子不再乱动了。
心里一个咯噔,老人感觉有点不妙,但他谨慎地并未打开罐子,而是仍旧抱着它朝着目的地前行,准备一到地方后就给旧镇写信,汇报枢机会今天发生的事情,然后把这玩意赶紧送到学城去——
他可没有丁点好奇心一探究竟,也根本不想要把这罐子打开。
学城总是有办法将它弄清楚的。
如此想着,老人心下稍安。
这时有一位侍女正牵着一条土黄色毛发蓬松的宠物狗路过,见到派席尔大学士后停下来行礼打了个招呼。
老人见此同样客气回礼,并且目光偷瞄。
只是往常他的关注点一向是在异性身材上,可此时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侍女之外。
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到,那条被牵着的黄毛小狗,看起来怎么就那么的眉清目秀呢……
127 “消失”的黑猫
当厚重的房门嘎吱一声被关紧后,一切喧嚣霎时被阻隔在外。
烛光倒影闪烁于绿地毯上恍惚晃动,一股股蜡烛特有的油脂味道随之飘入鼻孔当中,结束一天忙碌的男孩站在门口松了口气,随后突然喃喃了一句。
“愿战士赐予我勇气。”
等了一会,没什么反应,他随之不以为意地踏步走向床榻处,然后一下子瘫躺在了上面。
劳勃的婚礼结束,蓝礼也基本上算是解放了,随后两天他准备仔细研究一下自己此时拥有的新能力。
通灵之心、战士之子、还有那混乱印记。
相比往昔,这三样能力一样比一样奇妙,蓝礼最重视,或者最忧虑的是混乱印记这个连系统信息里面都没有记载着的能力,因为它似乎是不可控的,同时除了造成混乱之外没什么有益影响。
战士之子这个能力在战斗时估计会有用处,但他此时这幅小孩模样显然不可能遇到什么战斗,而它的祈祷力量似乎也不是那么靠谱。
除开第一次蓝礼对提利昂说了一句后好像有些反应外,他今天一共说了能有七八次,也没见有什么反馈,可能这种加持并不明显,也可能这话对自己说根本没用。
最后的通灵之心看起来只要是个活物就能生效,也就是说这并不只限于人类。
蓝礼想着明天一早就吩咐仆人给自己找几只鸟或者其他什么的宠物来试试,不过他对此也没抱有什么期待,毕竟它的描述是听到生灵心声,而不是与之沟通——
单纯听到猫狗之类的“声音”,对他而言显然不会有什么卵用。
刨除这些收获不提,他耗时最长所获取到的骑士职业眼下同样也是用不上的,此时他才五岁,而距离他六岁生日还有两个多月……
一想到这,男孩不自觉皱眉,感觉自己要是能像记忆中那些小说里的穿越者一样夺舍重生就好了,直接一上来就是成年人,哪还会有这种成长的烦恼,更不用小心翼翼地伪装成一个小孩。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喃喃着,外面有仆人送来一桶洗澡水,蓝礼遂不再多想。褪下衣物泡入其中,那周身传来的温润感觉让他舒服地吁了口气,随后靠在桶中放松身心,隐隐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仰仗于身上那特殊的血脉,他并不怕被淹死,所以偶尔洗澡时会没什么顾虑地倒在里面睡一会,当水凉之后才冒出来回床上继续睡。
因为他的“特殊怪癖”,女仆们在他洗澡时统统都会回避,也没人发现男孩的这种特殊之处。
只是这回蓝礼并没有睡成觉,因为当他在水烟缭绕里恍惚发呆之际,他突然从洗澡水表面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倒影。
黑色的倒影有着一双蓝色眼眸,于洗澡桶边缘上悄然蹲着,身姿纤细,影子恍惚倒映在水表面不住荡漾……
这身影很熟悉,甚至之前蓝礼还找了它很久。但它也很陌生,因为在其胸膛中心部位,隐隐镶着一片金灰掺杂的,看起来仿佛鳞片一般的东西……
怔怔看着这水面中的倒影,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木盆边缘所在,随后低头又看向那竖起爪子似乎正与他打招呼的水中黑猫,蓝礼内心当中充满茫然。
“你已经变成一只鬼了吗?”
伸出手指在洗澡水中搅动了一番,那黑猫的倒影也跟着涟漪不断,而它似乎能听到蓝礼在说些什么,闻言后歪了歪头,似乎有些不解。
它可能还没发现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张嘴好像叫了几声,但却没有让蓝礼听到任何响动。
恍恍惚惚间,黑发男孩感觉所见一切有点惊悚。
于是他也顾不得在水里面洗澡了,跳出去将女仆提前准备好的绸缎睡衣套上,随后再次返回洗澡盆处低头看去。
那猫已然不见了踪影。
这让蓝礼久久没有说话。
会动的鸡腿,发情的公狗,看起来已经消失了,但却能从水面上看见的黑猫,以及那充满即视感的鳞片……
原本蓝礼认为那头猫是自己跑掉了,但眼下来看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可是既然并非跑掉,它到底遇到了什么才变成那副样子的?
以及那鳞片……
想到这,男孩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黑白双色的标记让他神色恍惚。
“也是因为这个?”
没有答案,脑子当中完全是一团浆糊,面对这种超自然情况,蓝礼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显然这种状态,当晚他不可能睡的有多好,于是第二天一早吃早餐的时候,黑发男孩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蔫。
“蓝礼,瞧你这副见鬼的样子,难道昨天你也娶了个老婆?”餐桌首位上的年轻国王笑呵呵地开口调笑,对面女主人席位上的金发女子也微笑着看了男孩一眼,只是不知为何,她的笑容显得很勉强。
“我在想那个鸡腿的事情。”
蓝礼回答,于是劳勃笑容收敛,干咳了一声后,他道:“小孩子想那么多做甚,世界上古灵精怪多得是,我在谷地的时候就见过一个没脑袋的鸡来回走路,可比昨天晚上的要吓人多了。”
也不知道他是在开口安慰还是真有那么回事,蓝礼闻言哦了一声,不再多说,老老实实地在白面包片上涂起了奶油。
此时餐桌上除了国王夫妇外还有史坦尼斯,但这位没必要从来不讲话。而前阵子感觉性格很活络的瑟曦在成为王后的第一天似乎心情不是很愉快,于是这顿早餐上唯有国王陛下的声音唠唠叨叨。
“两天后提利尔公爵启程返回河湾地,你跟他一起,安全方面有保证,所以我不打算派护卫给你,但家仆是不能缺的,还有钱——提利尔说他会负责你在高庭的一切开销,他们家是挺有钱,不过咱们拜拉席恩可不会占他这种便宜。”
……
“到了那里之后给我多交两个朋友,提利尔家那几个孩子就很合适,还有角陵的塔利家,听说蓝道那狗东西的老婆不久之前给他添了个儿子……我对他意见不小,不过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有时间你可以去转转。可不能像在风息堡时候那样孤僻,我跟你说,这是国王交给你的任务,你小子可别不当回事。”
……
“对了,蓝礼,去了河湾地后你给我勤奋点,派席尔说你从来没去找他学过东西,这样可不行,你这么小的年纪正是该多读书,想我当年……”
……
“他好唠叨啊。”
黑猫贝勒里恩心想,盘着身子趴在黑发男孩脚边,仰头看了看坐在椅子上小主人的那张脸——似乎在一脸认真地倾听,实际上好像有所不耐。
见此,它蓬松的尾巴不由晃动了一下,心情有些愉悦。
黑猫很讨厌坐在首位的那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有一种要上去将他脸挠烂的冲动,只是听人说,那位似乎是小主人的哥哥,所以它一直忍着没那么办。
而今见自己的小主人也很烦对方,它心里着实很喜悦,只是在看了看身旁这位在它看来非常漂亮的小男孩后,它却又感觉很伤心。
“为什么小主人这两天一直不理自己了呢?”
它小小的心灵当中充满了纳闷,甚至有些抑郁。
那天见小主人在床上睡得很沉,它就壮着胆子跳了上去,然后在他怀里睡了一晚。结果醒来后小主人就不理会自己了……
难道他生气了?
黑猫如此想着,亮晶晶的蓝色眼眸瞄了瞄身侧男孩耷拉在椅子上的一双腿,它本能地想要去蹭蹭讨好对方,但又想起小主人很烦自己去碰他,于是只好弱弱地喵了一声,想要引起对方注意。
可惜他还是不理自己。
于是黑猫心情低落地将脑袋趴在爪子上,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失宠了。
不过作为一头聪明的猫,它认为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于是趴着打了个哈欠后,它故作随意地将爪子下踩着的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按在地面摩擦了起来,以期这种噪音能让自己吸引一番注意力。
那是一个袖珍的骑士头盔,看起来也就是它的巴掌大小,是黑猫昨天在宴会中发现的。
昨天晚上有个很奇怪的袖珍骑士被一条狗撵着四处乱跑,大喊大叫的好像害怕极了,乃至于头盔不小心掉在了地上都没顾得捡起来,于是蹲在小主人身后的黑猫就跑上去将之咬着带了回来……
源自猫的思维让它感觉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心底另一个声音却总让它认为这么小又这么逼真的头盔似乎很珍贵,于是黑猫就一直咬着它走来走去,把它当作了一个宝贝。
不过眼下为了吸引小主人的注意力,它也就顾不得什么宝贝不宝贝的了,专心致志地翻动着爪子,以期某个没良心的家伙能看自己一眼。
它的行为成功制造出了很多噪音,硬邦邦的袖珍头盔与地表摩擦的响动甚至比那个讨厌家伙说话声都要明显。
可惜他还是不理会自己。
黑猫不服气地加大力气。
于是这个袖珍铁头盔就这么的在地面上蹭啊蹭,蹭啊蹭,花格子大理石表面与金属摩擦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128 贝勒里恩
身为一头聪明的猫,黑猫贝勒里恩这两天感觉很茫然。
漂亮的小主人是很有吸引力的,他身上有种特殊的气息能让自己感到安心。于是黑猫很少将注意力放在主人之外的人类身上,但很少不代表没有。
因为主人始终没有给它准备过食物,所以在饥饿的时候,它就不得不暂时离开主人身旁。
每次一这么做,它就会感觉浑身充满暴躁感,看向旁人时也总有种不管不顾上前撕烂他们的冲动。
这种冲动非常具有诱惑力,但黑猫每次都能压抑住自己的这种“本性”,因为它不想给主人带来任何麻烦。
只是这两天当它发现主人一直都不理会自己,就连自己故意找挨骂的行为都没有惹来关注后,黑猫就再也忍不住了。
于上午外出觅食时,它从红堡的墙壁上跳跃而下,袭击了一个路过的男性贵族,最终挠花了他整张脸。
当鲜血飞溅自己满身,当那人类惊恐惨叫并且仓皇逃窜时,黑猫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充实感,仿佛是某种报复心得到了满足。
内心深处,一个数字也因此浮现而出——
四十三。
这个数字出现的如同本能,但最开始的数字并不是这样,后来就越来越少了。
黑猫感觉这个数字对自己而言很重要,但它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个重要法,或者说,有时候它感到无聊了也会想,自己只是一只猫而已,为什么会了解这些本应该是人类才拥有的知识呢?
知识是什么?
猫又是什么?
莫名其妙从脑子里冒出的想法让它无法理解,于是黑猫摇了摇脑袋,望着那匆匆跑掉的背影开始舔起了自己染血的爪子。
按照它不多但是印象深刻的经验来说,不久之后应该会有一群很凶的人类跑过来追赶它,恐吓它,甚至想要杀了它。
它本已经做好这些准备了,但左等右等却并没有等来什么人,这让黑猫因为袭击而稍显平缓的情绪再次暴躁了起来。
它感觉那些人不应该无视自己的,他们没有道理无视自己,他们不是很凶的吗?他们,他们为什么不来捅死它啊?
捅死它,应该捅死它的……鲜血、惨叫、狞笑、把她从床底拖出来,一刀又一刀……
黑猫被心底浮现而出的画面冲击的更为暴躁了,于是它在城堡角落飞奔良久,最终复又袭击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抱着一条狗的,行为显得鬼鬼祟祟的老人。
它隐隐感觉这个人好像有些眼熟,但那无所谓了,它现在只想将他挠碎撕烂,它也成功击败了这个看起来很高大,实际上却很懦弱的老年人类。
可惜自己的小爪子没办法做到真正的将之挠烂,最后只能遗憾地罢手,心中的数字悄然变成了四十二。
它之后并未逃跑,而是蹲在不远处等候着对方如何反应,它想要见到这些人类仇视的目光,就如同自己仇视这些人类一样。
但那胡子花白的老人却只会坐在地上哭泣,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甚至没有看它哪怕一眼。
黑猫的小脑袋瓜子当中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于是它并未远离,而是就这么蹲在角落当中,注视着这个懦弱的老人,注视着他怀中那条狗夹着尾巴撒腿就跑,注视着一群人不久之后抵达此地。
然后,它发现,还是没人理会自己,甚至没有人看自己哪怕一眼。
他们这是怎么了?
黑猫对此感觉很纳闷,这种纳闷一直持续到它返回小主人身旁,心中烦躁感减弱,理智恢复,才突然迟钝地反应了过来。
他们都看不见自己了吗?
小主人是这样、被它袭击的那两个人也是这样,甚至所有人都这样……
他们都看不见自己了!?
为了确定这点,它决定冒险喝一点主人杯子当中的柠檬茶,于是它就这么小心翼翼地做了。
然后,它发现,眼前这位平时很嫌弃自己的小主人对此毫无察觉,甚至面不改色地在不久之后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然后继续坐在那里专注地看书。
见到这一切,它小小的心灵当中徒然升起一股欢呼雀跃来,甚至跳下桌子不断围绕着主人得意洋洋地摇头晃脑,只是当它发现自己的炫耀行为同样没有惹来一丁点的关注后,它心里面的喜悦就霎时消散一空了,晃动的尾巴也耷拉了下来,一股落寞感笼罩着它整个幼小的心灵。
当天晚上,黑猫贝勒里恩躲在角落,呆呆地盯着床上那陷入沉睡当中的小主人,感觉猫生已经失去了全部意义。
而当第二天早晨有人给主人送来一只鸟当自己的替代品后(它本能地如此认为),它更是仿佛被侵犯了领地的老虎一般浑身炸毛,朝着那仆人呲牙咧嘴发出一番威胁。
然而并没有谁理会它,就如同没人能见到它一样,也没人听到它发出的声响。那个仆人恭敬地站在一旁,小主人则兴致勃勃地逗弄着笼子当中的那只丑鸟,完全无视了自己。
黑猫感觉很沮丧,它想要抬起爪子给那可恶的仆人来那么一下,却又理智地认为这样似乎不大好,于是它最终瘫倒在房间地毯上,开始生自己的闷气。
然后它就突然发现,自己脖子下面毛发的颜色,怎么和旁边的有点不一样呢?
这个问题让它不大的脑子当中突然记起来一些朦胧的画面,那是那天它跑到主人床上睡觉时发生的事情。
它还记得那张充满主人香味的床在当时好像颜色变得很透明,然后自己的小主人手腕上就亮起了什么图案,再然后,它好像见到一点金色东西从透明的床下面飘了起来,最后……最后因为自己趴在它飘来的路线上,结果它就钻进自己的毛发当中了?
没记错好像是这样,但黑猫又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一个听起来有些癫狂的笑声?还是一头长着一对树叶翅膀的胖猪?
想到这,黑猫幼小的心灵复又充满困惑,因为它不记得自己有见过以及听过这些,但为什么就能想起来这个呢?
……算了,管它为什么呢,这一点也不重要。
如此想着,黑猫垂头丧气地趴在那里,感觉有些生无可恋,甚至就连不久之后的肚子发饿都没有惹来它的留意。
只是当主人那边出现了一阵特殊响动后,它还是忍不住歪头看了过去。
然后它就发现,原本正坐在厕所大理石基座上皱眉思索着的小主人,此刻腰上竟然缠绕着一条花花绿绿的毒蛇,那蛇脑袋朝后昂起,淡黄色的竖瞳此时正冷冷地盯着门外的自己看,口中信子不住地伸缩。
黑猫感受到了威胁,但它更见到了小主人那副面临危险却仿佛毫无察觉的小脸,这让它跳起身来凄厉地尖叫了一声,遂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结果看似很厉害的毒蛇却一反之前敌意,飞快地脱离了男孩的腰部,长长身体滑过大理石基座的坐便洞口消失不见了踪影。
黑猫见此心下稍安,那个始终令它倍感亲切的稚嫩声音也在同时诧异地响起。
“我靠,我的腰带啊!”
129 上路
婚礼后的两天相对来说倒是颇为平静,除了蓝礼在上厕所的时候左手印记发作,导致腰带自己爬着跑掉了之外。
还有令人奇怪的是派席尔大学士被一种不知道什么的动物给袭击了,满脸血腥瘫坐在地捂面哭泣的模样惹来一番不大不小的议论。
仆人声称袭击他的是一条狗,因为有人在案发现场附近见到了一条狗,但当事人对此予以否认,他说那是自己新养的狗,不是袭击他的凶手。
不过要他说具体是什么东西袭击的他,老人却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蓝礼也没多关注。
婚礼过后,唯一需要忙碌的事情就只剩下离开君临的“搬家”,不过有仆人存在,这点倒是用不着蓝礼本人忙活。
他反而开始了一番悠闲的养鸟举动。
那是一只美丽的金丝雀,橙黄泛着绿意的羽毛以及小巧的体型让它看起来非常可爱,可惜当天仆人送来后蓝礼逗弄半响,这只蹲在笼子当中的小鸟也没怎么理会他,自顾自地梳理着羽毛,偶尔清脆鸣叫几声,好像一点也没有与他“心灵沟通”的想法。
蓝礼认为这可能需要先培养一下感情,于是也不以为意。
只是当第二天他一觉醒来后,就发现原本养在笼子当中的金丝雀不见了踪迹,原地除了一堆凌乱鸟毛之外竟然什么都没有了!
蓝礼对此很警惕,但他没空寻找凶手,因为出发时间已经到了。
国王的婚礼等于是将之前一切事件暂时画上了一个句号,虽然在之后还有一场庆祝婚礼的比武大会展开,但并非所有人都对此感兴趣。
于是除了准备参与比武的骑士之外,其他人纷纷离开君临这座喧嚣许久的城市,朝着各自领地返回而去。北境的史塔克以及其麾下各领主、西境的兰尼斯特、河间地的徒利、以及河湾地的提利尔……
数以百计的领主们从君临扩散而开,朝着维斯特洛大陆四面八方赶去,这其中作为七国顶级大贵族之一,提利尔家族的队伍非常惹眼。
相比来时那种简陋,此时队伍人员数量不低于一百人、马夫、厨子、仆从、亲兵骑士、十字弓手……
二十多辆马车载满了盔甲、帐篷与补给,一辆绣有璀金色玫瑰的宽大马车是队伍当中的核心,精悍的骑士们拱卫在侧,士兵们则分守外围,最边缘是分工明确又忙碌不断的仆从们,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马车当中那区区两人服务。
一大一小两人。
“别信谣言,蓝礼,虽说有好几座果园,但红苹果佛索威家的领地实际上并不盛产苹果,这个名号主要来自英雄纪元的射手佛索,他是青手加尔斯的儿子,据说他看上哪位姑娘,就会射掉对方头上的苹果……”
身材高大的提利尔公爵笑眯眯地解释着麾下封臣家族纹章来由,在他对面,一头炭黑短发的男孩坐在那里静静听着,令人惊艳的蓝眼睛眨啊眨的,偶尔伴随一丝恍然显露。
然而实际上对方说的他早就知晓……
这是一辆很大的马车,内壁由金色丝绸包裹,丝绸内是光滑的橡木与金属构造,空间宽敞,车厢外有着六匹马拉车,车夫的吆喝声音透过车厢传入耳中显得颇为沉闷。
旅途漫长,孩童又无法骑马,所以提利尔公爵特意准备了这辆马车以供乘坐,当然公爵大人自身也乐的享受于此,毕竟长时间骑马是很累的。
队伍前行时各种琐碎声音不断,土黄颜色的庞大城市伴随着马车滚滚前进而愈发朦胧,最终淹没于后方绿野迷雾当中。
周围是一片片凹凸不平的平原草地,一条条被雾气笼罩着的灰色道路遍及平原各个方向,隐约可见大量身影穿行于这些道路上——自由骑手、无棚马车、牛车、商贩、传教士、徒步农夫……
君临是整个维斯特洛大陆的中心首都,而它周围的道路自然四通八达,由此出发,可以抵达七国任何一座城堡领地。
“众所周知,最早的骑士就出自河湾地,最早的学士同样也出自河湾地,当然,还有最早的歌手,花匠、石匠……所以你在高庭的学业是不需要担心的,蓝礼。如果你学过北境历史,你就应当知道,史塔克家的祖先同样也是咱们青手加尔斯的后代,这足以证明河湾地久远的传承与丰厚的底蕴……”
路上闲得无聊,这位有着一头棕卷发的青年公爵就开始喋喋不休地给蓝礼介绍起了河湾地各种历史传说以及封臣领主们,而虽说有的东西蓝礼早就知晓,但更多的他其实也并不了解。
不过他倒也并不全听,梅斯公爵的话语当中不乏虚假炫耀之言,比方说史塔克家的祖先筑城者布兰登出自河湾地贵族们共同的祖先青手加尔斯,这点除了某些民俗传说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切实证据存在。
而有些传说当中,就连西境兰尼斯特家族的开创者,以及古风暴地拜拉席恩家族的创建者也都是加尔斯的后裔。
据说那位英雄纪元时代的河湾地共祖只要用手碰碰,就能让不孕不育的女人——包括绝经老妪在内变得丰饶多产……可见这些传说是有多么的夸张。
……
离开君临对于蓝礼而言并没有什么不舍,因为他在那里也没几个认识的人,主要就是他两个兄长。
不过前者身为国王,事务繁忙,后者身为海政大臣,同样也整天忙的找不到影子,蓝礼的离开与否倒是不影响兄弟之间的感情,因为原本就没多少。
除此之外,蓝礼算是熟人的也就是史坦尼斯麾下的洋葱骑士戴佛斯以及御林铁卫巴利斯坦了,不过戴佛斯本人在婚礼结束后就已然朝着风暴地的雨林方向进发,准备前往他被史坦尼斯赐予的领地当中视察安排一番,后者倒是赶来相送,但他口中的问题却让黑发男孩不知道怎么回答的好。
那头叫做贝勒里恩的黑猫哪去了?
蓝礼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给出的解释则是那猫性子野跑掉了,他也不知道去了哪。
于是那位性子有些伤春悲秋的御林铁卫对此颇感怅然。
“别怀疑,蓝礼,路上咱们会遇到很多城堡,但你得相信,只有高庭才是全河湾地,不,是全七国上下最漂亮的那个。”
对面传来的话语打断了男孩的思绪,入目所见,有着一头棕卷发的提利尔公爵此刻正望着马车外一座遥遥可见的小城堡语气傲然。
这位公爵大人是一个很爱慕虚荣的人,话语翻来覆去将他的领地与家族都夸出个花来了,不过蓝礼对这些话倒也并不厌烦。
抛除将自身金手指弄清楚外,他的最大愿望本来就是当一个旅行家,对于各地的传说故事以及风景习俗自然非常好奇。
“旧镇和君临一样臭吗?”他问了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
“臭?”
提利尔公爵闻言摇了摇头:“我得说,君临是我见过最臭的城市,毕竟那里人口太多了。旧镇嘛,味道也不怎么好,不过我很少去视察,最近两年倒是不清楚有没有改善。”
“红湖的水是红色的?”
“当然,不然怎么会叫红湖呢。”
“橡树王座真的是一颗活着的橡树吗?”
“我们都这么说,只是那些该死的多恩人让我们没机会见到……”
交谈间,对于不久之后的生活蓝礼倒是有一定的期待,主要因为脱离了兄长管制,他感觉一下子就变得自由了许多。
只是……
马车内的男孩不自觉皱起眉,耷拉在身侧的左手悄悄将一颗突然出现的东西遮挡了住。
那是一颗从马车座位角落当中舒展而出的嫩绿枝丫,看起来只是一颗寻常小草,但长在毛皮坐垫上可不算什么正常情况,而它出现的原因不过是蓝礼刚刚无意中碰到了那里。
如果不考虑这种特殊情况,未来的生活还是很令人期待的。
他暗暗心想。
这几天左手印记一共发作了三次,一次将身上纽扣变成了石头,一次让手中匕首变得软趴趴,最后一次将他握在手中的木质水杯猛地化作了一堆沙子,其中的水洒了他一裤裆。
只能说唯一幸运的是当时他身处于自己的营帐当中,没有被旁人见到,但由此带来的某种幼稚传闻却令他颇为苦恼。
看起来很奇妙也很有趣,但对于这种无法掌控的能力,蓝礼只觉麻烦。
……
队伍不断前行,其中的人们各有各的心事,而队伍之外,关于这行人的议论却一直没有停歇。
国王幼弟蓝礼被送去高庭当养子的消息,在一些人有意无意地宣扬下早就于河湾地散播开来,并且议论颇多。
130 旧世界的大门
上层社会的贵族大老爷们忙碌于参加国王陛下的婚礼晚宴,各地的行商旅人乃至雇佣骑士们同样也对此议论纷纷,就算婚礼结束,这种议论也并未停止。
而对于河湾地的人们来说,他们议论的除开婚礼与那位国王之外,最多的则是国王的幼弟蓝礼。
“劳勃陛下既然派他弟弟去高庭当养子,那自然代表陛下他已经不准备追究河湾地站在坦格利安方的问题了。”
闹哄哄的野外旅馆内,一位打扮朴素的行商如此与旁边人说。
“当然不会追究,挨着风暴地的那边可是没了好大一块地呢。”
“这不要紧,又和咱们没关系。”
“没错,只要不加税,怎么都好说。”
……
“龙石岛应该封给王长子才对,难道那个叫蓝礼的是咱们未来的国王?”
“怎么可能是,他没这个继承权。”
“但是传统上来讲……”
……
“你说那蓝礼公爵能长什么样?”
“一个小孩能长什么样?”
……
雇佣骑士、雇佣兵、生意人、旅人、吟游诗人……
立足于野外的旅馆当中从不缺乏这些存在,也因此,这里汇聚的消息总是特别的多,当然,假消息占据大多数。
坐在一层角落的一张桌子处,白鹿温妲一边听着周围诸多议论声,一边喝着一碗兔肉汤。她的存在并没有惹来什么注意,因为她裹着头巾,穿着灰扑扑的袍子,打扮的很低调。
七国上下独行的妇女相对少见,但并非没有,更何况她看起来就像是附近生活的一位农妇。
谁又会想到,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农妇曾经是闻名七大王国的一位凶悍女土匪呢?
……
温妲默默倾听着周围的议论。
从君临出发,顺着一条名为玫瑰大道的道路不断前行,一路上越往高庭方向前进,关于关于自家那位大人的议论就越多。
人们显然将龙石岛公爵的莅临当作了新晋国王放出的和平信号,乃至于一些河湾本地居民对此无不抱着欢迎姿态。
毕竟此时七国上下都是一片战后安稳,河湾地的人们可不想要再次陷入战争当中。
不过温妲此时独身处于此地,目的自然不是了解这些早已知道的消息,而是打探一些其他她不了解的。
在那男孩被册封为龙石岛公爵后,他之前所做出的承诺就已经有了个基本的达成条件,而当两位公爵离开君临,前往河湾地之前,他更是接上了一直在君临当中等候的温妲与她的儿子一起上路。
不过规规矩矩跟在大部队当中可不是这位前土匪的性格,尽管此时战争结束不久,七国上下一片太平,但并非没有危险存在——
前往一个陌生的环境,了解当地局势是很有必要的。
所以在赶路途中,她一直走在队伍前头,为了自家那位小主人打探各种消息。
“高尚之心那边有一个老婆子听说会预言哩,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最近林子里的影子山猫特别活跃,你们赶路时小心着点……”
“听说了吗,苦桥那边前阵子从天上掉下来一个自称叫梅葛的女人呢,身上还穿着盔甲,压死了卡斯威老爷放养的好几头猪。”
“就是那个号召当地农民追随她反叛劳勃国王的女疯子?”
“反叛劳勃国王?女疯子?”
“没错,那是个疯子,她骂拜拉席恩是背叛者,还说要杀光天底下所有的战士之子……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疯婆子跑出来胡言乱语了,谁不知道七国上下早就没有战士之子了?”
“大家都知道,梅葛是不长**的。”
“而且那个暴君早就死了两百多年啦。”
“可真是个疯子……”
“那个女人后来怎么样了?”
“据说咱们的卡斯威大人正在忙着四处追捕她……”
“因为那几头猪?”
“不只是因为猪……”
……
从天上掉下来,或者从水里冒出来……这一路上,温妲已经听说过三次这类事情的传闻了,一次比一次夸张,她对此感觉很荒诞。
近来这种从天而降的趣闻在乡野很流行吗?
她想起来还没出发前,在君临同样也有这类消息流传。
据说在国王陛下的婚礼结束后不久,跳蚤窝一处水井当中莫名其妙冒出来一大堆海鱼,惹得周围贫民一阵疯抢……
经验告诉温妲,这类消息基本上都是假的,不过旅途劳累,没事听听多少能放松一下心情。
只是这次她并没有听完整,因为一位穿亚麻短衫的中年商人突然坐在了她桌子对面。
“好夫人,旅途漫长,为何要独自一人赶路?”中年人一双褐色眼眸打量着对面女子隐藏颇深的美丽面颊,面带微笑地询问。
“自然是希望某些不长眼的能老实一点。”温妲笑眯眯地回答,手中倒握着的一柄匕首咄的一声捅在了木桌上,尖端没入颇深,把手微微发颤。
这是一种警告,也是一个信号,对方见此脸上笑意收敛,正襟危坐地干咳了一声后,开口询问。
“我从旧镇来,不知夫人您从哪来?”
“君临。”
“君临……”有着一双细眉毛的中年人摸了摸下巴:“那里有什么有趣的新消息吗?我是说,除了咱们劳勃国王婚礼之外的消息?”
“听说要加海关税,这消息算有趣吗?”
“这可真糟糕,”
对方闻言叹气,随后不等温妲开口,就主动说道:“旧镇最近有一群鬼鬼祟祟的人出现,好像是从东大陆来的,正四处宣扬着什么通往旧世界的大门已经被开启,所有人都必须去寻找那扇门然后将它关上,不然整个世界都会因为门后涌入的混乱而毁灭……咳咳,旧镇最近好多门都被那些疯子给敲碎了,听说海塔尔伯爵正考虑把他们赶出领地呢。”
温妲闻言哑然失笑。
这个世界从来不缺少疯子,宗教疯子更是多不胜数,比方说东大陆一个信奉光之王拉赫洛的教派在她看来就很不正常,她还知道一个叫群星就位教的宗教,里面每个人都神经兮兮地崇拜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满世界宣称说它能拯救世界之类的话……
这类消息太过不着实际,对于温妲来说基本上用不到,所以听过之后她也不以为意,转而问起了别的。
“有关于铁群岛方面,你有了解吗?”
数千年来铁群岛都是河湾地的主要敌人,所以身处于河湾地,要说能有什么威胁的话,那里的铁民倒算是一个。
“我们只知道性子温和的科伦大王在盾牌列岛不幸战死了,他儿子巴隆成为了新大王。”商贩闻言道:“因此我们最近都不敢去铁群岛了,没摸透那位巴隆大王的脾气之前,谁也不敢保证他会不会还遵守以前的那些规矩。”
温妲点了点头,随后又道出了一个消息。
“鹰家的老首相去了多恩,据说是商量和谈,这没准能让你们恢复多恩的商路呢。”
商贩闻言挑了挑眉:“恢复商路?这倒是个好消息,诸神保佑,希望艾林首相进程顺利。”
农妇打扮的金发女人轻笑了一声算是回应,又与之说了几句话后,商贩主动结束了这次的信息交换。
看着对方离去背影,温妲眯了眯眼。
这种交换信息在旅途中很常见,之前她同样没少遇见这种事情,收获的消息通常没什么实用价值
只是那位看起来可不像是商人,反倒像是个专业训练过的探子。
难道附近有领主在打仗?
女土匪暗暗猜测。
131 高庭
随着陆续赶路,周围天气渐渐变冷,不过这倒不是越往南方走越冷,而是秋天就要来了。
这个世界的气候非常奇特,季节转换没有丝毫规律可言,比如这个夏天就已经持续了近两年时间,而在蓝礼的印象当中,曾经有两年全都是大雪弥漫的冬天。
夏季与冬季是这个世界的主题,相对而言,秋天和春天倒是非常短暂。
马车前进速度缓慢,中途又在河湾地很多城堡有过停留,乃至于当队伍抵达高庭这座河湾地“首堡”面前时,已经过了一个多月。
队伍人员数量庞大,一路上还总有河湾地的领主派遣士兵随行保护,于是并没有什么意外情况发生。
除开蓝礼的左手之外。
那混乱印记的发作不能被控制,且在发作前根本无法被预知,乃至于让蓝礼连撒尿都有点小心翼翼,日常生活也严重受到了影响。
他有戴手套,但有时候这能力会无视手套的存在,有时候则直接作用在手套上,后来他找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戴两层手套。
这办法听起来挺不靠谱,实际使用起来却出乎预料的有效,蓝礼尽管对此有所不解,但多少也松了口气。
除了左手带来的麻烦之外,剩下的就只有接连赶路而浮现的疲惫感了。
连续一个多月的赶路令人厌烦,就算期间总停下来参与河湾地各大家族举办的接待宴会也一样,所幸蓝礼的体质已经比之前好了不少,面对这种长途跋涉倒也并没有生病,反倒是与他同行的提利尔公爵路上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不过因为之前考虑孩童体弱,队伍当中有河湾领地的学士跟随,倒是没有让这位公爵大人的病情加重,于是当他们抵达目的地后,提利尔公爵的病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
高庭是七国上下最漂亮的城堡。
这句话是路上蓝礼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之前他还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倒是相信了。
马车缓缓前行于丘陵原野当中,脑袋探出窗外放眼望去,视线尽头那通体由洁白大理石构造而成的城堡坐落于一座坡度平缓的高丘之上,连续三道节节向上的城墙伴随高丘隆起围绕而立。目光遥望,高塔、绿植、堡垒……那鳞次栉比的建筑排列有种奇特的美感,显然经过精心设计而成。
城堡外的大地有着一片茂密的松树林生长围绕,林中哨塔繁多,随着队伍脱离原野走入林内,一条宽广的大河渐渐浮现于眼前。
阳光笼罩下,泛着明媚光泽的河流于松树林尽头流淌而过,其中小舟悠然,林岛浓绿,名为高庭的洁白城堡静静矗立在河对岸高地,巍峨精美,仿佛一座林中精灵居住的城邦。
这座城堡不仅好看,而且还很大,建筑排列顺着丘陵表面层层递上,一眼望去甚至称得上是一座小型城镇了。
然而实际上它不过是提利尔家族中人才能居住的专属城堡。
相比之下,风息堡就是一个土鳖。
蓝礼暗暗心想。
穿过松树林的队伍最终停在了城堡前河流的岸边,一座笔直石桥跨越整条河流,连接着对岸城堡第一重城墙的闸门,蓝礼与梅斯公爵下了马车徒步行走于此,其他人员跟随在后。
周围鸟鸣声阵阵,两侧清澈河水流淌速度不快不慢。石桥尽头是高庭这座城堡的入口,因为早有人通知,所以闸门此时已经被开启,门前也站着一群衣着打扮光鲜亮丽的贵族男女。
迎接人员数目庞大,看起来很隆重,不过这倒也算正常,毕竟蓝礼代表的并非是他自己,还有他背后的国王。
“欢迎,蓝礼大人,我们早就盼望您的莅临。”走近后,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美丽妇人朝着黑发男孩提裙行礼。
“叫我蓝礼就好,夫人。”
黑发男孩躬身回礼,同时一脸认真地说:“可别叫我大人,那太麻烦啦,我还没当够小孩呢。”
稚嫩的嗓音当中充满了认真情绪,让生疏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许多,银发妇人闻言微微一笑,她身旁的几人也露出了一抹笑容。
“来,蓝礼,让我为你介绍,这位是我挚爱的艾勒莉夫人,这位是我的长子维拉斯,还有这小胖子,是我的次子加兰,这位是……”
归家的喜悦让身旁的梅斯公爵显得特别热情,每介绍一人,蓝礼都会与对方客客气气地行礼,表现的非常谦逊与礼貌。
这是应有的态度。
虽说与高庭封君梅斯.提利尔同属公爵,但实际上两者天差地远。
蓝礼的爵位只是听起来好听罢了,真正所拥有的领地与实力恐怕不及对方封臣的封臣。
七国上下,高庭,或者说其背后的河湾地基本上属于综合实力最强的一大地域,别说蓝礼的小破岛,就算是拜拉席恩的风暴地也比不过人家。
在维斯特洛大陆,河湾地人口最多、精神文明最昌盛,土地最富饶。而如果不是西境领地内的金矿多,就连财富河湾地也要归于第一。
相比之下,紧邻河湾的风暴地简直称得上寒酸,气候与地理问题,风暴地的领主们一个个穷得叮当响,封君拜拉席恩家族同样没有钱到哪里去——
蓝礼一早就怀疑七国上下,除了北境外就数风暴地最穷了。
……
“母亲腿脚不便,正在宴会大厅等候,我们在那里早已准备好了欢迎晚宴。”
一行人寒暄完毕后穿过城堡闸门,走在一片充满荆棘与篱笆的绿植道路当中,高庭的女主人如此说道。
“希望奥莲娜夫人不要等的不耐烦。”蓝礼闻言吐了吐舌头:“听说她脾气不大好呢。”
男孩看起来有些忐忑,周围人们见此纷纷忍俊不禁,一位穿着整齐的消瘦少年闻言后笑呵呵地说道:“祖母脾气的确不好,不过我认为她只是喜欢说实话,这点有时候难免很伤人。”
说话之人是梅斯公爵的长子,高庭继承人维拉斯.提利尔,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少年,年龄要比蓝礼大上几岁,他身旁的棕发小胖子倒是与蓝礼一般大。
“比如她就一直很嫌弃加兰的体型,有事没事就拿来说两句。”
兄长的话让肚子圆滚滚的小胖子幽怨地看过去一眼。
“维拉斯,你不要总在客人面前嘲笑我好不好?”
“我的好弟弟,你得分的清什么是嘲笑——”棕发少年含笑回答道:“什么是实话实说。”
这话让小胖子气的直鼓脸,除他之外的人们倒是看的挺乐呵,一旁的蓝礼感觉这两兄弟倒是很有意思。
他对于这两位都不太熟悉,因为他前世看过的那部剧当中并没有这两人的存在,但实际上他们才是提利尔家族下一代的首要人物。
相比之下,蓝礼知晓的某个小基佬此时不过刚刚学会走路,正被公爵夫人牵着手屁颠屁颠地费力跟在身后,另一个则不过是个襁褓中的小女婴,正被奶妈抱在怀中呼呼大睡。
发个单章说明一下吧。
三次降临正对应主角三次印记发作,君临的时候印记发作同样窜出来一群鱼。
女梅葛的一番言论也很明显对照七子副本的情况,与此同时,我的上一章标题就是旧世界大门,旧世界,大门。后面一群宗教疯子那种宣扬更是清清楚楚的把这个玩意到底是什么给解释了一遍……我感觉这样已经很清楚了,不过还是有人说看不明白,说不知道我在写什么……我感觉我就差直接明说了……
那好吧,我就明说好了,那个印记造成混乱只不过是它的副作用,它真正面目就是这个门,而这个门能沟通变异了的历史副本世界,每次主角印记发作这个门也都会被开启,然后那个世界有人或者什么东西掉下来。
除此之外,关于混乱之子的诞生以及她的力量,涉及到主角穿梭时间历史对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具体后面会讲。
那只猫为什么会隐身我感觉也写的很清楚,但怕有人说看不懂我再解释一下,没错就是因为那个鳞片,不对,是那个蛋壳。
至于那个蛋壳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实际上它本身是没这个效果的,但它和拉娅是出身同源啊,大家不要忘记这个。
印记浮现后,同源的蛋壳被吸引上浮,原定是会离开这个世界的,但是被猫中途拦下来,或者说撞在猫身上了,然后那猫就隐身,或者说处于夹层状态,所以它的视角和正常世界不同。
这点我是准备后面讲的,但是算了,现在直接说出来好了,也没法写,侧面描写怕有人看不懂,直接安排个角色跳出来巴拉巴拉一顿解释又显得很蠢也很不合理,现在说完得了。
最后说一句,我尽力安排副本与现实的融合过程保留原著一些特色,但多少肯定不会原汁原味的搞权谋,或者说有这个系统的存在从一开始这本书就不是单纯的权力的游戏,希望大家能接受吧,不行我也没办法。
因为这个设定我认为很重要,不然两头穿,真要毫无关联的话割裂感会很严重。
132 余波
高庭城堡中举办的欢迎宴会很隆重,参与宴会的人员包括提利尔家族嫡系、旁系、家臣、以及附近赶来的领主贵族等等。
宴会举办期间,歌手、弄臣轮番上阵表演,步骤与红堡晚宴时的情况差不多。
但与红堡的宴会不同,这里的人并没有那么多,参与者们一个个也充满了礼仪教养,整体环境与氛围显得优雅又宁静,令人神经舒缓,不知不觉就能放松下来。
身为宴会的主角,周围人总会将目光放过来,对此蓝礼感觉有些不适,但见过许多大风大浪,甚至连国王都干掉过两个的他对此还是可以正常应对的,一举一动并未有丝毫慌乱之色,反而颇有一股子不属于他这个年龄应有的大贵族风度,让很多或明或暗观察的视线颇感诧异。
不过这种诧异基本没有超过正常情绪,婴儿时期就开始的伪装让蓝礼很擅长把控自己的表现,也不会惹来周围人过度的怀疑。
宴会参与者很多,但值得关注的也就那么几个。
这座城堡的继承人维拉斯.提利尔是一个温和而又聪慧的十多岁少年,他出身于旧镇海塔尔家族的母亲面目美丽,气质端庄优雅。
而他弟弟加兰.提利尔则有着孩童特有的顽皮与好动,以及一股令人心生好感的憨厚。
除此之外,提利尔家族的嫡系还有那两个小婴儿,洛拉斯与玛格丽,但这两人目前岁数太小,没什么值得关注的地方。
当然,蓝礼可没有忽视提利尔家族最德高望重的一位成员,梅斯公爵的母亲,前任老公爵的遗孀,也是他今后的“养母”,奥莲娜.雷德温。
那是一个干瘦矮小的绿袍小老太太,端坐在首位上,一举一动显得很干脆利落,只是在餐桌烛光的照耀下,她说话时那稀少的牙齿显得分外明显。
“你祖父是个好人,他娶了个坦格利安。”
在蓝礼上前问候时,她如此寒暄道:“就事实来讲,他们还想叫我嫁给一个坦格利安,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记不大清楚,这也没什么打紧的,总之孩子,在高庭玩的愉快。”
显然她没打算与自己这位养子多说什么话,蓝礼也很识趣地打过招呼后没再继续驻留打搅,也因此,他并没有听到接下来这里发生的对话。
“听懂了吗?”目视黑发男孩混入大厅内孙子与玩伴的队伍当中,瘦小的老太太侧头看向身后站着的儿子。
“母亲大人指的是什么?”身材高大的梅斯公爵闻言一愣。
“我是说我和他祖父是一个年代的人,你个白痴!”
老太太尖酸地道:“你是怎么想的,才会让一个五六岁的小孩来当我的养子?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叫自己多了个比你儿子还小的弟弟?”
“这——”公爵大人想说他与劳勃年纪差不多,劳勃弟弟不当他的养弟还能当什么?但他深知母亲的难缠程度,于是干脆什么也没说。
可惜对方并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真好奇你那死掉的痴呆父亲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想法。”老人揉着腮帮子说,之前的话似乎牵扯到了她所剩不多的烂牙,乃至于她表情愈发不满意。
“这也没什么打紧的吧,母亲……”梅斯公爵察觉到苗头有点不对,于是赶紧小心翼翼地回答了一句。
“的确没什么打紧的。”老人痛快的回答令公爵大人很是无语,但紧接着的一句话就让他再次感受到了压力。
“洁娜呢?她简直是一只又蠢又胖的小母鸡,你竟然还想让她当七大王国的王后?”
“我想着这样也许能……也许能挽回咱们家族之前的颓势。你知道的,母亲,如果我们——”
“那头鹿怎么可能放着拥戴他的狮子不赏,跑过来与咱们这群带刺的玫瑰套近乎?你当他是个和你一样的白痴吗?”老人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儿子的话。
“我不是白痴,母亲,我差点就成功了,如果不是——”
“不是白痴那你是什么?”
“我是您儿子,母亲!”
公爵大人语气不满地回答,在儿子这个词上加重语气。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句话了。”
老人牙疼地回答道:“因为这会让我怀疑当初自己是不是在喝醉的时候不小心撞坏了肚子?不然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痴呆儿子?”
公爵大人没法回答这个问题,也显然没有顶撞这位老母亲的想法,闻言后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就准备离开,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见此,老人却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角,表情正色地问道:“现在你瞧,你在君临干的什么事情都已经传开了,你觉得青苹果家会怎么想?”
“多少不过是一个有产骑士家族,只要我稍作安抚,他们还能怎么想。”梅斯公爵不以为然地回答。
“就像安抚一条狗?”
老人刻薄地问:“领主们会怎么看你把他们当作一条狗一样的戏耍?不对,是一群狗?”
“这怎么能叫戏耍呢——呃,虽说的确如此,但洁娜不是没当上王后么,婚约仍旧有效,我认为这不会有什么影响。”公爵回答。
“你得知道,狗急了也是会咬人的。”老人冷笑着说。
“那您说怎么办?”
梅斯公爵有些不满地道:“叫我去道歉?”
老人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突然转移了话题:“你之前回信说,有人利用了你们?”
“是的,”梅斯公爵道:“不然我也不会有那种念头的。”
显然他已经开始想办法为自己的行为开脱了。
“是谁,找到了吗?”
“这……”公爵大人表情迟疑,当初他主要心思都放在如何“攻略”劳勃身上了,可没怎么在意这件事。
“我们人手不足,那时候君临的人又太多了,所以——”
“只需要回答找到或者没找到。”老太太揉着腮帮子道:“你认为我就这么喜欢听你的借口吗?”
“没有。”
梅斯公爵立即回答道:“没什么线索。”
“很好,被人耍了一通不说,连被谁耍了都还没弄清楚。”
老人说着,目光看向宴会中正与孙子说笑着的黑发男孩,口中叹气道:“博了一番不讲信用也不尊重封臣的名声不提,把狮子的注意也给惹来了。结果你的收获呢,一个拜拉席恩小屁孩?你说说,他除了让我牙齿痛之外还能有什么用?你是不是故意把他带回来气我的?”
“这足以证明劳勃——”
“你认为咱们作为战败方却并没有损失多少利益,靠的是什么?那头鹿的宠信?”
“这有总比没有的强吧……”公爵面带难堪地狡辩。
“这倒是。”老太太附和地点了点头,让当儿子的梅斯.提利尔又是一番无语凝噎,不过紧接着传入耳中的一句话就让他面容一肃。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兰尼斯特有债必偿?”老人意有所指地问。显然她指的是提利尔家族与兰尼斯特家族在这次事件当中的关系恶化。
“我们岂会怕了他们?”河湾地的公爵大人义正辞严地回答。
“如果没有意外,下一代国王的身体里会流有狮子一半的血,而咱们东边的好邻居现在又变成了那个被你围了近一年的史坦尼斯。”老人提醒他道:“你准备怎么处理?什么都不做?然后等等看这些小问题会不会变成大问题?”
梅斯公爵没说话,似乎对于这些考虑不多,老人见此叹了口气,道:“没找到是谁?很好,海怪近来看样子还挺老实,这可不成,把它给我拎出来。”
“母亲您是说铁群岛?”
梅斯公爵闻言一愣:“这和我们与兰尼斯特有什么关系?”
“动动你的脑子吧,我亲爱的儿子。”
老人唉声叹气地道:“把我气死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133 老鼠
“如果您没有晚起的习惯,蓝礼大人,早餐之前会有仆人来准时敲门,然后带您前往餐厅。”
……
欢迎宴会结束后,高庭的继承人,下一代河湾地公爵维拉斯.提利尔亲自将蓝礼送往城堡中安排给他的住所。
走在安静的洁白走廊当中,这位有着一头及耳棕发的少年如此与身旁黑发男孩说道:“吃完早餐过后是洛米斯学士的教学时间,洛米斯学士在宴会中您已经见过,我就不多介绍了。目前来说他会分两个时间来教导我与加兰,加兰目前还在学习识字,而我对观星略有爱好,如果蓝礼大人您也喜欢,可以与我一起。当然,最好还是要按照您目前的学业进度来计划,也许我们可以在明天上午时咨询一下学士。”
“叫我蓝礼就好了,不用这么客气。”蓝礼开口说。
“您是祖母的养子,又是龙石岛公爵,我不能那么没有礼貌。”对方回答,随后略显开玩笑地说道:“除非您希望我叫您叔叔?”
蓝礼闻言呵呵一笑,对方见此继续开口。
“中午之前一段时间我需要同母亲学习礼仪,这点我想大人您应该会与我一起。下午时父亲会面见河湾各地前来请示的领主们,也会处理我们家领地内的一些平民事物,这期间我会一直跟随在他身旁,如果大人您感兴趣,也可以与我们一起,不用避讳,父亲之前吩咐过这点。”
少年说话温声细语,目光也颇显柔和,看起来非常好客,他穿着一袭在贵族当中很寻常的棕色皮衣,除了胸前绣着的金色玫瑰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骑士侍从。
据蓝礼在宴会当中的了解,他也的确是一位骑士学徒,目前正跟随高庭的教头学习骑士之道。
“下午时我会一直练习骑术与枪术,我很遗憾您不能与我一起,蓝礼大人,您的年龄还不到。不过您也许能与我弟弟加兰一起练剑,当然,前提是您的身体能够承受住一定程度的训练,这点如果大人您感兴趣,我们明天可以顺便检测一下。”
蓝礼闻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对方则继续开口叮嘱着一些高庭的衣食住行方面,伴随着话语,他胸前的金线玫瑰在蓝礼视线当中缓缓绽放,仿佛一本随风而动的书籍。
最后当他们抵达住所门前后,这位客气的棕发少年朝男孩躬了躬身。
“很高兴认识你,蓝礼大人,还有,欢迎来到高庭。”
蓝礼回礼,随即目送对方离去的背影摸了摸下巴。
他感觉这位维拉斯比他父亲可要有趣的多,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显成熟稳重,而且态度也真诚友善,一点也没有大贵族子弟的那种娇生惯养与傲慢性情。
“就是有些客气过头了。”
想着,他目光放回自己被安排的房间当中。
这间屋子比他在君临时的小房间要大很多,但这并没有失去房间的精致感,放眼看去,乳白色的大理石地面在烛台光照下折射着朦胧光芒,地表铺着全新的绿色密尔地毯,整齐方正,一丝灰尘都没有。
站在门口的男孩朝身体左侧看去,卫生间的雕花木门映入眼中,与红堡时没什么不同。
除此之外,读书桌、床头柜、壁炉、书柜、精美的镀银圆镜、衣柜、甚至酒柜,扫视一眼,房间内各种家具一应俱全,摆放在房间深处的床不算太大,但睡他一个完全足够,床榻表面由银丝绸覆盖,底下垫着鹅毛床垫,浅蓝色的幕帘将整张床笼罩,看起来淡雅又干净。
入目所见的一切都很精美,唯一可惜的是这里的玻璃窗户并没有红堡的那面阳台落地窗大,虽然也不算小,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椭圆形的镜子,因为玻璃并不纯粹,外面月光渗透而入后照在乳白色地表,显得朦胧又恍惚。
这间房间身处于洁白高塔的顶端,打开窗朝朝外眺望,可以望到庞大城堡外一片广袤原野,而今寂静星空笼罩,原野上一片片玫瑰花田正随夜风不住晃动。
据说高庭东边的原野上长满了提利尔家族纹章那种金色玫瑰,而今夜晚光线暗淡,倒是看不真切,但蓝礼却很期待当太阳从东方缓缓绽放而出时,所见到的会是什么样的美丽景色。
总而言之,初来乍到的他对于目前的一切都很满意,不论是这里的人还是这里的环境。
“如果没有这东西的存在,那就更好了。”
喃喃着,他坐在松软的床头,抬起自己的左手来。
此时他的左手上正戴着一只黑色天鹅绒手套,让他原本略显娇小的手看起来修长了很多,而今手套的关节处正不断的颤动着,冷不丁一看,仿佛是他的手指在乱动。
然而实际上那并不是蓝礼在动。
皱了皱眉后,他将这只手套褪下,于是变化徒然发生。
黑色手套下原本是一件白色的丝绸薄手套,而今在显露而出后,却仿佛变成了一只会动的活物,蠕动着挣脱了男孩的手后,这只白手套就像是一只鸟一般煽动着“翅膀”不断在房间内四处乱飞,模样似乎显得很惊慌。
显然一只手套不可能有什么眼睛存在,但这“鸟”在扑腾片刻后却明确地找到了这间屋子中被男孩故意打开的出口,于是飞快窜了过去,背影没过多久就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蓝礼于是将敞开的窗户关紧,冷风因此被阻隔在外。
随后他想了想,转身将放在床底下的一个箱子拖出,并用颈部挂着的黑铁钥匙将之打开。
这箱子是他的“垃圾箱”,从君临出发时也被蓝礼带了过来,参加宴会时则被仆人们提前送来了房间内。
不过现在他的行为倒并非时为了检查里面有无缺少物品,而是观察其中某个东西。
在这木箱子当中,此时正有一个密封着的玻璃瓶,略显模糊的玻璃看起来透明度不足,但却也能够朦胧见到一只灰毛老鼠的存在。
一只呆头呆脑,除了本能的呼吸之外没有任何动作的老鼠。
然而它又不单单只是一只老鼠……
观察了几眼后,蓝礼将玻璃瓶拿出,随后不顾形象地瘫坐在地,双手捧着瓶子开始用力摇晃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一顿声响下,朦胧的灰色身影被摇晃的四处乱撞,仿佛一团乱麻,只是不论怎么摇,里面也没有出现任何惨叫声音,于是最终当摇晃停止,老鼠也浑然没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看起来体型娇小的白毛小母鸡。
蓝礼见此打开瓶口,用匕首朝内捅了捅,小母鸡因此仰头看了看他,发出一阵咯咯叫声,但并没有其他反应,因此蓝礼扣上盖子复又开始一顿乱晃。
于是母鸡变蛤蟆、蛤蟆变苹果、苹果变章鱼……
伴随着不断的摇晃,瓶子当中的生物千变万化,仿佛一团能够令人随意揉捏改变造型的面团,不变的唯有它呆呆的表情与一些相应的本能。
直到瓶子中的东西变成一团漂浮不定的灰色能量球,蓝礼这才罢手,随后若有所思地盯着这团灰色物质凭空晃荡片刻后缓慢变回老鼠模样……
老鼠其实正是它的本来面目,而今能够拥有如此变化的原因很简单,他将之前马车坐垫上长出的那根嫩芽喂食给了它。
134 替换与异化
从君临赶来高庭的这一路上颇为漫长,但这期间蓝礼并非什么都没有做。
用戴手套的办法来阻挡左手印记的发作始终不过是个下策,如果不能彻底解决这枚印记带来的混乱,那么蓝礼认为自己可能再也没办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于是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暗地里做试验。
想要解决印记,那么就必须要先了解它,蓝礼的第一步设想正是这点。
而眼前这罐子当中的老鼠就是他了解的一个过程,除此之外,他还有参考那化作沙子的水杯、软趴趴的匕首、石头一般的纽扣、飞鸟一样的手套……
一路上印记发作次数不少,而这也给他带来了充足的试验材料与参考物品。
于是他得出了很多结论。
最基础的一点就是,印记发作后所“制造”出的东西,分两类。
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或者说会动的、不会动的。
会动的包括最开始的那个鸡腿、包括他的腰带、包括他路上突然被活化了的天鹅绒披风、自然也包括手套化作的那种飞鸟。
这类东西看起来很莫名其妙,最初蓝礼认为这可能是印记赋予了这些物品活过来的能力,但他后来却得出了另外一个结果。
那就是印记将各种动物“塞”进了这些东西当中。
这种猜测从腰带开始就已经有苗头了,虽说当时在入厕有些心不在焉,虽说那腰带跑的很快,但蓝礼仍旧看清楚了腰带变化后的动作。
像是一条蛇一样的爬行。
之后在路上的时候,他的披风同样活了过来,而它活过来后的模样更加明显——收拢折叠成型,就像是一头内部中空的布料小马驹。
后来的手套飞鸟与这种情况类似。
为了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当时营帐内的蓝礼尝试捅死那头最显眼的小马驹,于是尽管那披风马内部包裹着的只有空气,捅在那里也没什么效果,但当他的匕首刺破披风布料表面后,那头怪物却如同真正被刺破身体了一般剧烈挣扎踉跄了起来,看起来非常惊悚。
然后,当它彻底死掉,恢复成为开了个口子的死物披风时,蓝礼摸到了一头真正马驹的尸体。
看不见的尸体。
他由此确定,印记的这种发作并非是赋予死物生命,而是将活着的动物塞入其中。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不合常理的塞入是如何做到的?
那些动物的来源又是哪里?
从周围凭空挪过来的?
还是其他什么他不理解的地方?
诸多疑问让蓝礼非常困扰,而当他发现自己握匕首那只胳膊的袖子上长出一朵线状花朵后,他就了解了另外一点。
虽然马死了,但造成它被塞入披风的那种力量却并未消失,而是转移到了自己袖子当中,然后,这衣袖就被“塞入”了。
单单如此的话,得出的结论很简单,印记发作的过程,就是将一种存在塞入另外一种存在当中的过程。
然而印记制造出来的并不只限于这些塞入的活物,还有那变成石头的纽扣、化作沙子的水杯……
如果考虑这两种,那么似乎就并不只是塞入了。
而是替换。
将一种存在替换成为另外一种存在。
纽扣水杯这些被替换的非常完全,所以它们的外表就发生了变化,而腰带、鸡腿、手套披风这些被替换的并不完全,于是他们只能披着原本的外表,干着与外表完全不相符的事情……
先不说这种替换的源头是什么,如何替换,替换后的生存问题、以及为什么会有不完全替换这种诡异情况,单纯搞懂替换这点还是让蓝礼多少松了口气。
随后他升起另一种疑惑。
如果真的只是替换,那么那个从牛皮坐垫上面长出来的小草又是一种什么情况?
这棵草替换了坐垫的一块表皮?
之前蓝礼认为可能是这样,但当他用小草与老鼠做了这个试验,当瓶子当中的老鼠发生如此转变后,蓝礼推翻,或者说增加了自己的猜想。
混乱印记的能力不只限于替换,还有异化,一种很莫名其妙的异化。
因此他总结出了两个结论。
印记的发作只是在释放出两种能量,一种能量是替换,另外一种是异化。
第二个结论是,印记发作所释放的能量只有一种,这种能量出现后会自发融入到所接触的物体当中,然后发生替换效应,将一种存在或完全,或者不完全的替换成为另外一种存在。
但也有小几率可能导致物体的变异。
这种变异让坐垫长了草,也让吃了这棵草后的老鼠成为了一只千变万化的“魔法生物”,虽说这种千变万化似乎没什么卵用,但由此引发出的联想却让蓝礼对于混乱印记的感官完全不同。
印记能量的散发时间是不可控的,但散发后这种能量却基本被“固定”了住,完全替换的东西当中不包含能量,但通过杀戮那种不完全替换物,可以将这种能量二次释放出来。
除此之外,类似于异化小草的这种情况也可以被他掌控。
也就是说,如果设想正确,他完全可以主动制造出类似于这只老鼠这样的奇特生物来。
这有什么用?
蓝礼目前还没想好,或者说还不确定。
碍于那种无形能量的二次散发无法掌控,以及它的不确定性,蓝礼怕自己亲自动手的时候那能量会钻到自己的身体当中,
所以除了最开始杀了头“小马驹”做实验外,这一路上他只用那颗草喂了只老鼠,而没有制造其他的试验目标。
也就是说,他还不能确定能量的散发是一种还是两种,也不确定这种异化制造出的东西,具体功能到底是像这只老鼠一样只是变化外形,还是会有其他能力……
精美房间内的烛光照耀下,黑发男孩瘫坐在冰冷地表,低头瞧着左手腕上这个纹身若有所思。
一只老鼠被异化后会有这种奇妙变化,而如果这种能量真的窜入人类的身体当中,会发生什么?
……
翌日一早,与提利尔一家子一起吃了顿丰盛的早餐后,蓝礼就被一大一小两兄弟带到了学士房间当中,开始制定他未来的学习目标。
服务高庭这座城堡的学士叫做洛米斯,他看起来并不算老,也就四十多岁,面庞硬朗,站在房间唯一的窗户下,秃头显得分外明显,从两侧残留的头发来看,他以前应该是一个金发帅哥,可惜残酷的现实让他过早的显露出了老年人才会有的状态。
“我擅长渡鸦、语言、历史、天文、医疗,同时对于驯养猎犬与猎鹰也有一定的了解。”
打过招呼后,这位秃头学士如此声称。
“那么不知在风息堡与红堡时,蓝礼大人都学习过什么?”
“纹章学基本不用再继续学下去了,基础的通用语读写也差不多。”蓝礼回答:“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实际上他会的东西挺多,只是那些不能拿出来说,不过单单这两点就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勤奋”,毕竟这两种学识基本上贯穿每一位贵族子弟的幼年时代,正常情况下,一个不满六岁的孩童可不会如此的“博学”。
“不用继续学下去,您确定?”
洛米斯学士闻言蹙眉,感觉这孩子有些喜欢吹牛。
“纹章学涉及到整个维斯特洛的领主家族,蓝礼大人,我们要学习的可不仅仅是风暴地相关的纹章。”
蓝礼耸了耸肩。
对方于是拿出一本纹章书来开始仔细考验起了蓝礼。
“熊岛位于维斯特洛大陆的哪个区域?”
“北境、临冬城西部海域,一个叫做寒冰湾的港湾内。”
蓝礼回答,并且不用询问地开口道:“统治熊岛的是莫尔蒙家族、家族徽章是一只身处绿色丛林中的大熊,家族箴言是昂首屹立,当代莫尔蒙家族的家主是乔拉·莫尔蒙,继承自其父杰奥·莫尔蒙的地位,家族最初的历史……”
滔滔不绝的话语让学士频频点头,随后他又问起了谷地的偏僻领地、铁群岛的微弱家族、多恩的群山领主、乃至一些灭亡了的古老家族……原本不信神色渐渐有所改变。
站在一旁静静倾听着的棕发少年维拉斯最后忍不住将目光看向了与蓝礼差不多大,或者说实际年龄比蓝礼还要长一岁的小胖子。
对方见此瘪了瘪嘴,没等兄长说什么就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也很努力了啊,可是我记不住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声音不大,却也适当的让问答停止了下来,坐在书桌后的洛米斯学士瞥了眼这小胖子后,干咳了一下,随后朝蓝礼道:“好吧大人,您的确不需要在纹章方面继续深入学习了,通用语的读写我也就不再考校,那么我们进入正题,您希望从我这里学习到什么?”
“历史和语言吧。”蓝礼想了想后回答。
虽说自身所进入的副本世界似乎可以被改变,但那例子只有那么一个,蓝礼不能确定下次自己进入的世界是否与上一个衔接。
当然,下次到底什么时候能进入他也不敢保证,那柄带来的匕首始终静悄悄的,香味一直那么淡,自打获取到后过了都快两个月了,也不见多增长。同时虽说进入了一个新环境,但这座城堡显然没有君临那种丰富的“底蕴”,能让蓝礼闻到香味。
“关于语言方面,我擅长的除了通用语之外还有高等瓦雷利亚语、低等瓦雷利亚语,以及其延伸出的九大自由贸易城邦各自的方言俚语,除此之外,我的多斯拉克语和贸易语尚算精通,对魁尔斯语和拉扎林语也基本能做到熟悉,比较特殊的是北方古语,那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语言,据说长城外的野人们还在使用它……大人您是准备都学呢,还是只学其中几种?”
高等瓦雷利亚语是古代瓦雷利亚自由堡垒的通用语言,在瓦雷利亚自由堡垒毁灭后,这种语言就基本无人使用了,不过蓝礼对于这个比较感兴趣,因为从雷妮丝那里得知,这种语言涉及到龙。
低等瓦雷利亚语基本上等同于东大陆九大自由贸易城邦的通用语,当然每个城邦所使用的低等瓦雷利亚语都有一定的本土化与方言话,所以具体还需要依次分类。
拥有一个旅行家梦想的蓝礼早有一探东大陆的心思,对于这种语言自然不会放过。
至于其他的什么多斯拉克语、古语之类的他就没什么兴趣了,他即不对记忆中那种野蛮的游牧民族感兴趣,也没有想要去危险的极北之地与一群野人对话的想法(还是有一点的),所以不打算费时间去学。
最后的贸易语他倒是有一定兴趣,因为那是在世界各地海员与海盗们当中通用的一种职业黑话。
将自身想法道出,秃头学士闻言点了点头,于是关于蓝礼在高庭的学业方面基本被敲定。
不过没人知晓的是,因为左手的发现,蓝礼除了这些外准备学的其实还有另外一种,一种被大多学士都认为是无用的一门学问——
魔法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