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狗贼
接到周正命令,东江镇的何可纲,旅顺的黄龙,率军出了驻地,在辽东半岛广泛的运动。
甚至于,黄龙的一支五百人的队伍,还出现在沈阳几十里外,似要逼近沈阳,令沈阳一片惊慌。
凤凰城,这里离沈阳已经十分的近,在后世辽宁中部,明军已经很多年没有抵达这里。
何可纲站在小城头眺望着沈阳方向,心里想着,什么时候能率军进入沈阳。
他身边来了两个副将,一个有些嘟囔的道:“大人,这里还真是穷,除了野味,连人都没有,更别说其他东西了。”
另一个道:“大人,建虏基本上盘踞在沈阳,辽阳,抚顺这类的地方,他们也不种地,我们这么清扫,根本捞不到什么好处……”
建虏第一次入塞被周正强行阻止,没有捞到足够的人口,这些年连连败事,投降建虏的明将并不多,带去的人口稀少,加上努尔哈赤时代奉行的一些手段,北方汉民已经寥寥无几,能种地就更少了。
何可纲抹了把脸,东北这寒风凛冽,令他很不舒服,道:“告诉士兵们,能抢的就都抢了,不能抢的就毁了!让他们小心一点,尽量靠近沈阳,辽阳,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绕、就退,咱们这次就是来为日后平辽探路的,不必计较那么多。”
“是!”两个副将齐齐抬手。
另一边的黄龙,从半岛出,也在不断的向北方试探。
但建虏真的太穷了,又蜷缩在几个城中,黄龙想要反搞个‘坚壁清野’,却也收获无几,只能不断的向北,做出威胁沈阳的姿态。
何可纲与黄龙率军都不多,并没有真的进攻沈阳,他们摸不清沈阳是否有藏兵,只能谨慎行事。
面对东江镇的行动,建虏表现了前所未有的克制,如果是以往,沈阳早就有兵马出动,围剿明军了。
范文臣如约的从黄台吉大营出来,渡过大小凌河,进入锦州。
周正,方一藻两人接见他,周正还算正常,方一藻看他的目光极其不善。
这个人,对建虏帮助极大,对明朝损害不浅,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汉奸。
范文臣无所觉,站在周正正前方,笑呵呵的抬起手,道:“周大人,一别十多年,近来可好?”
周正在天启六年出使过建虏,在沈阳与这个范文臣见过一次。
方一藻知道,冷哼一声,道:“贼酋派你来做什么?有什么阴谋?如果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就别想回去了!”
范文臣毫无惧色,看了眼方一藻,又转向周正,道:“周大人是不会留我的,是吧周大人?”
周正笑了声,道:“我锦州粮食并不多,不能浪费。”
方一藻听着,眉头皱了下,没说话。
范文臣脸上笑容越多,刚要说话,周正淡淡道:“我会直接杀了,扔海里喂鱼。”
范文臣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方一藻哈哈大笑。
范文臣转瞬就收敛表情,笑着道:“我相信周大人不会这么做的。为了表达我皇不愿见兵祸的诚意,我皇让我带来了二十件古物,瓷器六,字画各五,还有香炉,笔筒,砚台,佛龛各一。另有珍珠玛瑙,黄金玉石等,还请周大人笑纳。”
方一藻神色微变,转头看向周正,不断的使眼色。
他要周正拒绝,这东西要是收了,到了朝廷就说不清了,言官会用吐沫淹死周正!
周正仿佛没有看到方一藻的表情,接过士兵端来的茶杯,轻轻吹了一口,道:“黄台吉那厮是要怎么避免兵祸?”
范文臣听着周正对黄台吉不敬,眉头皱了下,旋即笑呵呵的道:“周大人,我皇请大人转达贵国皇帝,我国愿意与贵国永世友好,不见兵戈,辽东再无兵祸。”
方一藻面露冷色,一脸的不屑。
周正喝了口茶,道:“你说的这些东西,本就是我大明的,被你的主子劫掠去的,不思归还,居然还用来行贿本官?这算不上什么诚意。这样吧,你们退回到大兴安岭以北,我大军收复沈阳,我可以启奏皇上,给你们一些渔猎之地,安身立命。今后,你们老老实实的打猎,不要再想着叛乱,就永无兵祸了。”
范文臣看着周正,笑着道:“周大人,我皇诚意十足,还请三思。若是两国继续打下去,对双方都没有任何好处,我相信贵朝朝廷也不想打。”
方一藻听着范文臣的话,顿时神色难看。
大明朝廷确实不会与建虏议和,但又确实不想与建虏一直打,退守山海关的声音从来没有断绝过。
周正好以整暇,道:“你要是只是来说这样的废话,本官觉得,你应该想想,本官会将你扔到哪处海里才不会玷污附近人家的祠堂。”
范文臣见周正没有丝毫谈判的意思,瞥了眼方一藻,笑着道:“我想与周大人单独谈谈。”
方一藻果断拒绝,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话,就在这说!”
周正看着范文臣,转向方一藻道:“方巡抚,你回避一下。来人,给范先生搬个凳子。”
方一藻急道:“大人,万万不可,建虏狡诈,小心他们的离间计!”
周正微笑,道:“我心里有数,放心吧。”
方一藻见周正坚持,有些担心,站起来恶狠狠的瞪着范文臣,沉声道:“你要是敢乱来,本官一定斩了你!”
范文臣对方一藻的威胁丝毫不放在心上,依旧一脸从容自如。
方一藻走了,范文臣坐下,看着周正比十多年前越发成熟的模样,感慨的道:“十多年不见,周大人而今位列明朝兵部尚书,蓟辽督师,乃是明朝重臣,时光如梭啊……”
周正又拿起茶杯,笑着说道:“我刚才说的不是假话,你要是不说些让我感兴趣的话,你就要选择合适的海葬之地了。”
范文臣一脸的感慨之色,道:“大人如今坐镇辽东,天津卫,山东,拥兵数十万,周氏商会富甲天下,财产数百万计,大明两百多年,都没有大人如此权重的人……”
周正双眼微微眯了眯,神色不动的道:“继续说。”
第四百九十七章 惊变
范文臣看着周正的表情,笑呵呵的道:“周大人囤积了这么多钱粮,兵马,真的是为了平辽吗?”
周正抱着茶杯,也笑了,道:“你是说我大逆不道,图谋造反?你觉得,是皇上信,还是朝廷信?”
范文臣轻轻点头,道:“这也是范某想不明白的。周大人你明显用心叵测,却偏偏在西北一战擒获流寇之首的高迎祥,二战更是扑灭了流寇,这完全不合常理。按理周大人应该纵容流寇,养贼自重。周大人,可否为范某解惑?”
周正手里抱着茶杯,道:“你两句话就想将我定为叛逆?说出点我感兴趣的。”
范文臣一直在观察周正的表情,眼神里笑容越浓,道:“有句话老话说得好,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廷的人看不到,但我们看的十分清楚。周大人你这些年的布局,分明就是在等一个机会,一朝登顶,俯瞰天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如果周大人真的需要帮忙,我们大清国可以协助大人。”
周正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淡淡道:“你说的太多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回不去了。”
范文臣笑着摇头,道:“这些又不是我一人看到,周大人杀我一人,灭不了口。范某此来,是带着我国皇上的诚意,若是大人能够登顶,将会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周正失笑,道:“先生当年就欺我,现在还是欺我。你们会想看到我登顶?我若等顶,三年内就能平辽。”
范文臣这次是真的确定了周正有这种心思,脸上反而没了笑容,沉吟着道:“周大人,我们可以帮你,但有个条件,山海关以北,归我大清。”
周正放下茶杯,道:“范先生,天色晚了,睡吧,梦里什么都会有。”
范文臣看着周正,表情渐渐严肃,道:“周大人应该知道,你短时间不可能平辽,而如果我大清牵制你,你什么也做不了。以后的我们可以慢慢谈,我们可以谈谈眼下的合作。”
周正已经站起来了,道:“你们想要互市,绝了心思吧。我已经上奏朝廷,严厉巡视九边,打击走西口。”
范文臣坐着不动,语气平静和缓,道:“周大人,行大事者,目光必须长远,你应该知道取舍。”
周正有些失望的看着范文臣,道:“我本以为先生能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挺令本官失望的,就留下吧。派你的人回去告诉黄台吉,你分量不够,让他派一个儿子与济尔哈朗来。”
不等范文臣再说,周正向外面道:“来人,给范先生安排住宿,范先生要在我锦州长做客了。”
“是!”两个侍卫走进来,径直向范文臣,刀鞘出了一点,闪烁着冰冷寒芒。
范文臣有些失算,他完全没想到,周正丝毫不想与他们合作,居然还想扣下他!
派一个皇子与济尔哈朗,周征云这是要干什么?
范文臣思索不定,已经被两个侍卫架着走了。
方一藻连忙走进来,有些急切的问道:“大人,那范文臣与你说了什么?”
事关建虏,由不得方一藻不忧心,在辽东折戟沉沙的将帅太多了!
周正瞥了他一眼,道:“无非是胡说八道,将他关起来。传令李惟鸾,坚守不出。”
方一藻这才放心,道:“是。”
范文臣到了房间,几个侍卫看着他,都有些不安。
“大学士,现在该怎么办?”一个侍卫焦急的问道。
周正就这么扣下他们,完全不讲规矩!
范文臣现在是清国内秘书院大学士,文臣之首。
范文臣坐在椅子上,神情不变,微笑着道:“无需紧张,周征云没有立即杀我们,就说明他还有心思。我写一封信,你带回去给皇上,由皇上定夺。”
众侍卫听着,这才放心。
没多久,一个建虏侍卫急匆匆出了锦州,返回大凌河以北的建虏大营。
黄台吉收到范文臣的信,仔细的磋磨了好一阵子,久久不言。
济尔哈朗坐在下首,等了许久才道:“皇上,可是有什么不妥?”
黄台吉放下信,微微一笑,道:“范先生确认了,这周征云果然有不臣之心。”
济尔哈朗冰山脸微动,道:“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好办了。”
黄台吉笑容平静,顿了一阵,道:“范文臣信里说,周征云认为范文臣做不了主,要朕派你和一个皇子去。这个周征云,扣一个范先生还不知足,还惦记上你了。”
济尔哈朗面色不动,道:“皇上,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黄台吉笑容敛去,目露思索。
他们现在的军队是不能强攻的,或者是,他们向来极少强攻,都是在平原上吃掉明军,当然,现在的他们,是没有实力强攻,承受不起损失。
既然不能强攻,那就拿不下右屯,并不能给明朝什么压力。并且,如果他们企图渡过大小凌河,可能会激怒周正。
他们现在可承受不起,再来一次与周正的正面,不惜代价的血战。
另外就是,东江镇那边已经在沈阳附近试探,他们这里不能久留。
不能久留,难道就要这么灰溜溜的撤回去?
黄台吉沉思了好一阵子,忽然道:“你准备两千匹好马,要最好的那种,给锦州送去。”
济尔哈朗不解,道:“大汗……皇上,这是做什么?”
黄台吉笑着道:“周征云会需要我们的。对了,朝鲜那边,怎么样了?”
济尔哈朗回忆了一会儿,道:“范先生在朝鲜安排了不少人,都是伪装成朝鲜商人,在与明朝,倭国等人来往,应该能弄到不少粮食。”
黄台吉点头,道:“三天后撤兵。”
济尔哈朗有些不明所以,道:“皇上,那范先生?”
黄台吉看着锦州方向,道:“周征云如果真想成大事,不会为难范先生的。”
济尔哈朗听着,没有再多言。
锦州很快收到了消息,周正与方一藻都有些不解。
方一藻猛的警惕,道:“大人,不能收,这是建虏的离间计!”
周正摸了下下巴,他也有些摸不清黄台吉这么做的用意,这样的离间计,未免太有失水准了。
就在这时,楚金从外面进来,肃色道:“大人,西北有变。卢象升之父病逝,卢象升三日前已经辞官,回乡丁忧。而熊文灿被弹劾收受匪寇财物,元辅要求彻查,已经准备逮捕回京!”
第四百九十八章 有骨气的范文臣
周正还没有反应,方一藻就大惊失色,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怪不得方一藻震惊,西北大乱,两个五省总理,一个丁忧,一个被下狱,那西北何人来镇守?
虽然李自成,张献忠都被剿灭,但民乱的根源没有解决,失去大将镇守,在这样急需镇抚的关键时刻,会出大乱子的!
周正虽然乍惊,却也不觉得意外,心里摇了摇头,道:“张献忠等人现在在哪里?”
周正一得到张献忠投降,就命军情处押送回京,还有曹变蛟的一部分骑兵协助。
楚金道:“按照大人的吩咐,张献忠以及各流寇头脑,全数押往京城,其余罪名不重之人,直接判罚戍边,送去了蓟州,现在,应该到了。”
周正这才放心,想了又想,一脸感慨的道:“嗯,我待会儿写一道奏本给朝廷,西北,怕是又要不太平了。”
方一藻也是满目忧虑,道:“大人担忧的是,下官更担心朝廷。六部尚书,包括兵部尚书缺三,下官也听到传言,说是元辅惹怒皇上,地位摇摇欲坠,朝争又要起了。”
周正瞥了他一眼,道:“这些咱们先别管了,先赶走建虏再说。”
方一藻听着就道:“那,大人,那两千匹马?”
周正直接道:“战马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转送去东江镇,让他们给我练两千精锐骑兵来!”
方一藻本想着拒绝,不与建虏有牵扯,给他们翻弄是非的机会,听着周正的话,心里也觉得两千不是小数字,果断点头道:“大人说的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他刚要走,周正忽然又道:“方巡抚,辽东复杂,军队参差不齐,本官打算建一个军院,一来甄别将帅,提拔能将;二来也是培养人才,我朝储才。现今天下板荡,乱民四起,我们要未雨绸缪……”
方一藻本就忧心忡忡,听着周正的话也不觉得奇怪,叹了口气,道:“大人说的是。辽东确实需要整顿,下官就按大人说的安排。”
周正嗯了一声,看向楚金道:“让各处先将参将以上的名单送上来。”
楚金抬手,道:“遵命。”
周正这一番安排,就在锦州坐定,坐观各处风云变幻。
黄台吉除了送来两千匹战马,再无动作,倒是撤兵行为十分明显。
范文臣除了被限制行动,通信倒是没有被阻止,他也知道黄台吉决定撤兵,神色欣慰,丝毫没有因为被周正扣押,黄台吉弃之不管而愤怒,甚至半点芥蒂都没有。
到了第三日,建虏撤兵动作越发明显,周正带着方一藻,一脸笑容的来到了范文臣的房间。
范文臣刚要抬手见礼,周正就摆手道:“无需多礼了,本官听说范先生棋力非凡,今天特来请教。”
范文臣眼神警惕,笑呵呵的应着,道:“大人见笑了。”
于是,两人一言不合,就在榻上坐下来对弈。
没走多久,范文臣就轻轻抬头看向周正,神情古怪。
周正这个棋力,一般!
周正仿若未觉,乐此不疲的捏着棋子,盯着棋盘,沉浸在思考中。
方一藻坐在一旁,看的分明,心里很是疑惑。
这位督师大人是出自书香清贵之家,考过举人的人,怎么这个棋力,还不如十几岁的孩童?
他父亲是曾经高中进士,更是位列户部侍郎,按理说,家教不应该如此才对?
范文臣下了几手,大概也估摸出来了,笑着道:“周大人,今天不会只是来找我下棋的吧?”
周正落了一子,道:“黄台吉那厮就要跑了,我琢磨着,右屯以北应该建一座大城,距离沈阳不远不近,作为他日平辽的后方根基以及跳板,范先生觉得哪里合适?”
范文臣悠悠的拿起身旁的茶杯,道:“周大人觉得,我会告诉你?”
周正也直起腰,看着范文臣,感慨的道:“要是范先生的先祖,范文正公能有先生这般心胸,早早投降敌帮,那就没有宋朝什么事了……范先生,也为这样的先祖感到羞愧吧?”
范文臣表情一僵,旋即笑容更多,道:“此一时彼一时,周大人就是为了来呈口舌之快的?”
周正轻轻摇头,道:“没皮没脸,这人一旦失去了底线,名节啊,操守啊,都是浮云了……范先生,你觉得哪里的海,风水比较好?”
方一藻听着,神情冷漠的盯着范文臣,道:“海上还要什么风水!大人,我看就直接剁了喂狗,只怕狗还嫌脏,不肯吃!”
范文臣看着周正片刻,慢慢放下茶杯,道:“周大人何必总是拿着生死要挟?范某岂是怕死之人?”
周正眉头一挑,转向方一藻笑着道:“方大人,听到没有,咱们这位范先生可是有骨气的人。”
方一藻早就对范文臣动了杀机,冷笑道:“堂堂天朝子民,给蛮夷屈膝下跪做奴才的东西,谈什么骨气!”
范文臣唾面自干,毫不在意。
周正唔了一声,道:“我差点忘记了,咱们范先生是建虏的大员,文臣之首,肯定知道很多秘密。方大人,你可知道怎么用刑逼供?”
范文臣脸色顿时微变,双眼惊恐。
这些落在方一藻眼里,方一藻站起来,沉声道:“大人放心,下官虽然不懂,但有的是懂的人,下官保证让他什么都吐的干干净净!”
范文臣脸色僵硬,看着周正,极力掩饰惊慌的道:“周大人,你我都是读书人,莫非最后的体面都不给我留吗?”
范文臣一介书生,哪里抗得过大刑,他自己也清楚的很!
周正拿起棋子,道:“你的体面在建虏,在我大明你还有什么体面?方巡抚,让人带出去吧。我要建虏的所有情况,包括人口,粮食,田亩,兵力以及与蒙古的关系等等,事无巨细,本官都要!”
范文臣紧要牙关,脸角不断抽搐,鼻子不停的冒出急促的白气。
方一藻可不管范文臣如何愤怒与惊惧,直接让人将范文臣拖了出去,准备严刑逼供。
周正从榻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道:“告诉杨国柱,盯紧建虏,直到确定建虏撤走再回来。传信给李惟鸾,要他准备好,本官要在大凌河以北,再建一个锦州城!”
方一藻刚要应声,楚金从外面进来,道:“大人,山海关那边传信,天使已经到了山海关,大概是传旨要求大人出兵平辽的。”
方一藻皱眉,辽东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平辽,不由得转头看向周正。
周正望着南方,一笑道:“等天使来了,我们照常接旨。不过,出兵平辽,需要大量的钱粮,方巡抚,你我联合上奏,请朝廷拨付今年拖欠的辽饷以及明年的,外加平辽饷银,总数,一百五十万两吧。”
方一藻听着,笑着道:“大人高明!”
明朝西北一战,透支了三年以上的国库,想再拿出一百五十万两,那只能是在梦里。
第四百九十九章 盲人摸象
建虏还是撤走了,锦州上下是松了口气。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辽东上下才会深刻的察觉到,建虏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压力。。
方一藻巡城回来,神情轻快的道:“大人,总算走了。”
周正正在看辽东等三地的公文,闻言笑着道:“建虏就这么可怕?”
方一藻苦笑一声,道:“也就大人不怕,别说下官了,朝野有几个不怕的?”
周正放下手里的公文,道:“范文臣招供了?”
方一藻在周正左侧的椅子上坐下,道:“招了,这个人一点骨气都没有,只是摆上刑具,就吓破了胆,浑身冒汗颤抖,还没等用刑,就急着要招了。”
周征云嘴角嘲讽,道:“也就这样了。口供整理好了,拿给我好看。对了,军院的事,我让人在天津卫筹集了,你不用忙这个,盯好辽东的民生。”
方一藻应着,继而又看着周正,面露谨慎的道:“大人,就这样了吗?”
周正一怔,道:“还要怎么样?”
方一藻神色动了动,道:“大人,皇上与朝廷可是一再催促大人出兵平辽,加上朝廷现在不安稳,如果我们执意不动,怕是会惹怒朝廷与皇上的。”
周正笑着道:“我倒是想平辽,可是朝廷得给我钱粮啊,总不能让士兵们饿肚子打仗吧?这几天,我们多上几道,苦苦穷,为难为难朝廷,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不容易。”
方一藻其实也不想冒险北进,道:“是。下官听大人的。”
周正坐在椅子上,思忖一阵,道:“西北等地陆陆续续会安置一些灾民过来,你做好接收。不管是建城还是开垦荒地,都需要人。”
方一藻没有二话,道:“大人放心,辽东一直在做,不会有问题的。”
周正站起来,道:“关于建城的事,你仔细规划,不要拖延。过一阵子,我要去一趟天津卫。”
方一藻连忙道:“大人尽管放心,辽东有下官,绝对不会有事。”
周正微笑,心里思索着去天津卫的事。
如方一藻所说,建虏这次来袭,激怒了崇祯与朝廷,不断的在催促出兵平辽,在周正没有动作后,言官们疯狂弹劾周正是‘怯敌畏战,有辱国体’。
包括首辅张至发在内,都认为辽东是大明精兵所在,建虏势弱,不该畏缩不前,在崇祯面前屡屡进言。
而新任的兵部尚书傅宗龙则极力为周正辩解,要求辽东按兵不动,徐徐图之。
按常理来说,崇祯应该崔逼迫周正出兵的,却因为与首辅张至发为首的文官在一系列事情上的分歧,居然暂停了对周正的施压。
到了十二月中,辽东的事情,仿佛已经过去了,朝廷的争斗却越演越烈。
首辅张至发的地位岌岌可危,朝野掀起了新一轮争斗。
周正这会儿已经在天津卫,在寇槐壹,成经济等人的陪同下,巡视着天津卫。
寇槐壹热情高涨,沿着运河走着,道:“大人,天津卫现在商贸极其繁盛,来往商人无数,每年的商税就高达一百五十两,而粮税则不到三十万……”
崇祯看着前面大雪封道,还是有不少商船艰难跋涉,道:“嗯,户部的李尚书给我写信了,说是对你十分欣赏,想要调你去户部。”
寇槐壹双眼一亮,继而道:“下官听大人的。”
周正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不会拦你的前程的,再等等,明年下半年再说。”
寇槐壹倾着身,道:“全凭大人安排。”
周正笑了笑,继续走着。
成经济这个时候插话,道:“大人,说到李尚书,他前不久又找过上官掌柜,想要再借。”
周正脚步顿时放慢,心里计较着,道:“户部总共欠我们多少银子?”
成经济道:“算上利息,一百五十万两了。”
周正看着不远处的冰面,眯着眼,道:“给他五十万,不过,向他要一个东西,那就是,我们周氏票号可以发行交子,户部允许通行。”
交子,也就是纸币。这种东西在宋朝兴盛一时,因为铜钱,银子实在不方便携带,交易。但因为缺乏足够的信用,最终无不是功亏一篑,不了了之。
纸币自北宋后,几经兴衰,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成经济自然知道这东西,有些不解的道:“大人,与其要这个,还不如要铸币权,我听说,南京的铸币局要被裁撤了,能不能,弄到我们手里?”
周正直接摇头,道:“李侍问不会同意,朝廷更不会。只要朝廷承认我们发出的交子,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成经济想想也是,道:“这个应该不难,与朝廷无碍。我过几天回京去找李尚书。”
周正继续迈步,道:“我知道因为民乱,我们在西北,甚至南直隶的生意受到了极大的影响,盈利减少,但我们现在更缺银子,不难松懈,海贸是一个突破口,要大力的发展。”
成经济连忙躬身,道:“小人明白,小人已经在与上官掌柜等商议,想办法为大人赚取更多的银子。”
寇槐壹耳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听到。
周正嗯了一声,抬头就看到孙传庭从不远处走过来。
寇槐壹看了眼成经济,道:“大人,下官在官邸备了酒菜,还请大人赏光。”
周正见他要走,便道:“嗯,去吧。”
天津卫,山东等地的官吏,不少都是来自于九江阁,出生贫寒,将提拔他们的周正视为‘恩师’。
周正没有主持过科举,门生也是不少。
成经济见了,连忙也告退走了。
孙传庭上前,神色有些疲惫的见礼,而后陪着周正踱着步,说着各类事情。
“大人,从辽东到山东,田亩千万,人口两百多万,目前山东在进行严格的划分,预计一年内能完成……”
“天津卫,山东巡抚,布政使对商税进行了定准,划归在户房,目前收益还不错,秩序也得到暂时的梳理……”
“预备役的训练一直没有停,天津,山东贯彻的十分彻底,十六岁以上都会陆陆续续接受为期两年的训练,军队中也会进行断文识字的普及……”
孙传庭言简意赅的说着,显然是早有准备。
第五百章 二进宫的首辅
周正听着,暗自点头,孙传庭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搭好架子,让他来具体执行。
周正偶尔插一两句,大部分都是孙传庭在说。
等两人来到一处茶楼,周正才停下,沉吟着道:“关于军事学院的事,你要上心,我来兼任院长,你是副院长,具体的教授课程,我会撰写好,你也要找一些人做教授,这件事一定要认真对待。”
孙传庭道:“大人放心,下官已经在筹备了,一定会做好。”
周正点头,目光看向京城方向,忽而笑着道:“京城的事,你怎么看?”
孙传庭也笑了,道:“还能怎么看?咱们这位张首辅是野心勃勃,想做一番事情的,偏偏与皇上相冲,还不知变通,下官打赌,撑不过明年三月。”
温体仁今年六月罢,张至发六月进,要是明年三月罢,这位一年都没有坐满。
周正背着手,道:“周延儒又给我来信了,朝野的风向也偏向他,怕是真的要回来了。”
孙传庭神情动了动,若有所思的道:“大人,这位周老大人要是回来,或许是件好事情。”
周正想着,历史上周延儒的下场是亡国前被崇祯赐死也是摇头。
又看向孙传庭,周正道:“张国维在天津卫?”
张国维,原安庆巡抚,在保卫安庆,抵御张献忠的事情上有功,在西北一战中表现不错,朝野不少人举荐他担任兵部侍郎。
周正现在的声望空前,军方数一数二的大佬,又曾是兵部尚书,这张国维来天津卫,目的不言自明。
孙传庭也看向周正,笑着道:“大人,要见一见吗?”
周正道:“见吧,这位,用不了多久就得是尚书了。”
孙传庭心里一动,明白了。
六部尚书现在缺三,只要稍微调动,这位新任的侍郎就是尚书了。
说到这里,周正又道:“马士英,寇槐壹都想去京城,明年我就调他们回去,这两个地方你有什么好人选吗?”
孙传庭对这个早有所料,道:“大人,如果那位周老大人真的能回来,那问题就不大。如果不是他的话,最好就不要巡抚。”
朝廷现在动荡的可怕,谁也没办法在里面掌握局势,想要运作两个巡抚,没有首辅的支持是不可能的。
周正轻轻点头,道:“我再想想办法。”
孙传庭应着,陪着周正往回走,俄尔又道:“下官听说,西北那边不太平静。”
孙传庭说的不太平静,倒不是流寇,而是各省巡抚,总督,总兵们的争权夺利。
空出了两个五省总理,涉及到的权力,钱粮,关系不可想象,自然有不少人动了心思。
既然动了心思,各种手段,倾轧就来了,山西巡抚姚奇功已经折戟,被以‘纵兵劫掠’的罪名下狱。
周正感慨的摇了摇,道:“明知道是火中取栗,还是无数人往里面跳。”
孙传庭跟着默默点头,权力这东西是毒药,一旦沾上,就只能向前,能抽身退步的,少之又少。
周正回转到天津卫,寇槐壹已经准备好了酒席。
周正入座,自然迎来天津卫一众大小官员的热烈欢迎,其中也包括了永平府,河间府的一些官员。
周正坐在椅子上,一眼扫去,不少熟人。
包括了武胜秦,周怀陂,黄志渊这些出自九江阁,周正亲手提拔的‘门生’,也包括了其他人举荐,或者这些人提拔的人,满满当当三十多人。
周正微笑着,端起酒杯,道:“诸位辛苦了,本官代朝廷,仅以薄酒,感谢诸位!”
寇槐壹等人慌忙站起来,端着酒杯道:“大人言重了。”
周正一饮而尽,众人也都跟着喝了。
周正双手按了按,让他们坐下,而后说着天津卫的变化,感谢他们的辛苦付出,再接再厉等的客套话。
一群人看着周正,自然满眼振奋。
这个人是提拔他们的人,而今的蓟辽督师,正二品的大员,离入阁就是一步之遥!
这是他们的恩师,他们的前途都在他身上!
孙传庭在一旁看着,笑眯眯的,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一番热闹之后,周正带着浑身的酒气,被安排去休息。
刚准备喝口茶休息,寇槐壹就带着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来了。
张国维进了周正的班房,有些忐忑的抬起手,道:“下官张国维,见过大人。”
周正,现在已经完全有资格,被明朝大部分官员称之为‘大人’了。
兵部尚书,蓟辽督师,这个名头,能压死很多人!
周正看着张国维,笑着道:“你在安庆表现的不错,部里以及朝廷都十分赞誉,这次要调你担任右侍郎,不是我的主意,找我没用。”
张国维连忙道:“大人说笑了,下官并不是来求官的。下官知道兵部事务繁重,涉及整个天下,论及这个,还有谁能比大人更加清楚?”
周正唔了一声,眼神笑意更浓。
这个张国维还真是会说话,而且还都是实话。
现在的朝廷,论地位,资历,在军事方面,确实没有人比周正强了,他在很多事情上的声音,比首辅的分量还要重!
周正看着张国维,微笑道:“坐吧。”
张国维这才小心的坐下,神态还是有些矜持。
他之所以来,除了想要与这位战功赫赫,声望空前的周大人攀上关系,还有的是,朝廷有传言,周正希望张国维去西北,张国维知道那是一个大坑,万万不想去。
周正看着张国维,道:“我暂时离不开辽东,西北的事,需要兵部多操心了。我在信中与傅尚书商讨过,各省巡抚还需戮力同心,不能大意。西北总理,朝廷看来是不想再设,必要的时候,你要亲自走一走。”
张国维来之前也知道朝局的情况,皇帝,朝廷都不想再设五省总理,西北之乱已灭,再设这样权力太大的总理,朝廷担心的就是不是民乱了。
张国维陡然肃色,道:“大人说的是。下官已经向皇上,朝廷上了陈述西北之局的十八条奏议,以彻底抚定西北,了去乱局!”
周正瞥了他一眼,这位也是好大话的人。
西北的乱局,在于农民要饿死了,所谓的‘等是死,盗也死’,不解决这个问题,西北之乱不会消停。
第五百零一章 搬家
周正懒得与张国维说这些,笑着道:“有什么事情,尽管写信给我,朝廷有什么风向,也可向我问询。”
张国维听懂了里面的意思,站起来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不负所望。”
周正微笑着。
张国维识趣的抬手告退,转身离开。
孙传庭随后进来,道:“大人,不喜欢这位张侍郎?”
周正摇了摇头,不可置否的道:“熊文灿的事怎么样了?”
孙传庭道:“与洪承畴一样,削籍。”
削籍,对一个官员来说,应该是一种除了刑罚外,最严重的的处置了。
失去了官籍,就再也无法入仕,等于就是‘永不叙用’。
洪承畴是杀人太多,目无法纪,朝廷容不得。熊文灿,大概是政治需要,因为,朝廷不再需要五省总理了。
周正对熊文灿感到可惜,这个人确实是个人才,思忖着,他忽然看着孙传庭笑道:“除的差不多了,你觉得,什么时候轮到我?”
孙传庭听着这句话,却没有笑,道:“大人,到了现在,您想退一步自保,是做不到了。”
周正眉头微动,点点头,感慨的道:“我这个位置,是退无可退了。”
孙传庭瞥了眼外面,道:“大人,辽东,天津卫,山东这个地方,无论如何不能放手,您也不能离开。”
周正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我待会儿写封信,将家里人接到天津来。”
孙传庭心里那丝担忧顿去,继而道:“大人,您之前说,西北还会乱?”
周正走了几步,站到门口,看向西北方向,道:“朝廷耗空了国库,西北的根源未解。我做的,不过是将沸腾的大锅盖上了盖子,很快,这个盖子就会被掀开。”
周正话没有说完,意思却十分明白。
到了那个时候,水漫天下,滚烫炽热,朝廷再无力收拾了。
孙传庭站在周正的身后,也遥望西北方向,心里思索着,这个盖子,什么时候被撅开。
……
周正在辽东忙着各种事情,从宁远到天津卫,再到山东登莱,又从威海卫去了旅顺,一路下来,到了十二月底才回到天津卫。
这时,经过周正两兄弟的连翻劝说,周清荔终于答应,到天津卫过年。
周正的驻地在宁远,周方是山东参议在济南府,周清荔在京城,交叉最近之地,也就是天津卫。
周正早就让刘六辙在天津卫买了宅子,一家人住进来,又恰逢新年,自然是高兴无比。。
“福伯,让人打扫下花园,种些喜庆的,假山的水也换换……”
“哎,这个灯笼挂歪了,对对,重新调整一下……”
“你们怎么回事,这个对联反了也不知道……”
周丁氏满院子的走,带着下人们整顿院子。
小德悭,小景瑗,小德悭外加刘六辙的孩子,丁琪的孩子等,年岁相当,满院子乱窜,呼喊不止。
这几个小家伙,大的九岁,小的五岁,已经管不住了。
上官清拿着棉衣,好不容易逮着小德悭给他套上,一眨眼又湿透,没了人影。
周方刚刚到天津卫,他的小院还没坐热乎,就说要去天津卫转转,半天没见回来。
周清荔这会儿站在屋檐下,背着手,看着孩子们欢声笑语的在雪地里闹腾,也是满脸笑容。
福伯从外面走过来,笑呵呵的道:“老爷,这院子不错吧?”
周清荔看着雪花,道:“嗯,几个小家伙也长大了。”
福伯站到周清荔身后,目光看向几个孩子,道:“可不是,一转眼,大少爷,二少爷都已经三十多了。”
周清荔眼见小德慎要摔倒,连忙冲过去,同时喊道:“小心点。”
小家伙飞快摔倒,又爬起来,大笑着跑远。
周清荔没赶上,停住脚步,站在雪地里看着几个孩子打打闹闹,感慨道:“我记得,横平与征云,小时候可老实多了。”
福伯跟上来,道:“要说老实,那也是二少爷。”
周清荔嗯了一声,道:“征云去哪里了?”
福伯道:“听说是李尚书亲自到了天津卫,准备找二少爷借银子。”
周清荔听到这个就皱眉,继而摇头。
一个朝廷,要靠借银子过活,这像什么话?
福伯见周清荔摇头,有些不安的道:“老爷,我听六辙说,二少爷已经陆陆续续借给朝廷两百多万两了。”
周清荔叹了口气,道:“征云这个孩子,对大明有着比我更强烈的感情,要不是有所顾忌,怕是借的更多。”
福伯点头,看了眼大门方向,走进一步,低声道:“老爷,我觉得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事情。二少爷已经是蓟辽督师,再与朝廷牵扯更多,可能会引来大祸。”
周清荔何尝不知,背着手,黝黑的脸上皱纹如刀刻一般,一如他心底的忧虑。
沉默了好一阵子,他道:“征云有分寸。”
福伯看着周清荔的侧脸,犹豫再三,还是低声道:“老爷,我觉得,二少爷在做一些别的事情。”
福伯的暗示,已经十分明显了。他跟着周清荔数十年,也是眼见周正入仕,一路成为二品大员的人。周正的很多事情可以瞒过外人,但瞒不过他,蛛丝马迹之下,他发现不少端倪。
周清荔背着手,盯着几个孩子,眼见他们要摔倒,几次要冲过去扶住。
又是好一阵子,周清荔才道:“儿大不由娘,管不了那么多了。”
福伯明白周清荔的意思,看着场中跑着的几个孩子,笑着道:“老爷,你说,六辙从小瘦瘦弱弱的,那碧青也是骨架子,怎么就生出了一个小胖墩出来?”
刘六辙的孩子与周正的孩子是同岁,但却比小德慎胖了一圈。
周清荔看着那个小胖墩,笑着道:“我倒是知道,这小家伙从小就能吃,每次来府里,先去厨房,还专吃肉,碧青好几次还不好的意思来送银子……”
福伯听着顿时笑了起来。
周清荔也是朗笑不止。
周正与周方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一大家人聚在饭桌上,饭菜热气腾腾,声音更是顶盖。
小德悭嘴里喊着鸡腿,问向周正道:“二叔,我们以后是不是就在天津不走了啊……”
另一边,他爹周方看向周正道:“二弟,天津卫人才真不少,你借我一些吧,山东的事情太多,太需要人手了……”
另一边周清荔在敲桌子,道:“食不言,吃饭……”
第五百零二章 新格局
天津卫离京城不远不近,却也让周正摆脱了束缚。
转眼就是崇祯十一年,元宵节,周正带着一群孩子,在天津卫的街道上转悠。
几个小家伙不大不小,周正一个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周正自然是带了侍卫,由他们暗中盯着,周正也没有多担忧。
周正身边跟着的是上官勋,他也在天津卫过年。
上官勋看着孩子们,脸上也是笑容,与周正边走边说道:“李尚书已经同意我们发行纸币,会为我们站台。年前朝廷议饷,有人提议开海禁,朝廷也同意了。成掌柜打算去一趟广东,但人生地不熟,还需要东家出手帮忙。”
私底下,上官勋称呼周正为东家,人前周正则叫他岳父大人。
周正看着前面,踱着步子,道:“我找一个内监去,再将广东那边的卫所换成我们的人,这样,基本就没有问题了。”
上官勋双眼一亮,道:“这个办法好,有内监在,就不怕地头蛇乱来了。”
周正嗯了一声,道:“南京那边也照此办理,你找信得过人去。朝廷虽然开了海禁,我们还是要低调一下,该藏的要藏。还有,防着户部。”
上官勋听着最后的话,神色一肃,道:“嗯,天津卫不用担心。京城的库银藏地只有我知道,成掌柜避嫌并没有过问。南京的也藏的严实,朝廷真的要撕破脸,抢不到多少。”
这些周正早就做过预防,轻轻点头,道:“这两年开支会比较大,还要储备更多的钱粮,压力不小,你们要多想想办法。”
上官勋瞥了眼四周,低声道:“西北一战,我们也收获颇丰,很多东西没有来得及处理,银子也没有回来,半年时间,起码能回来两三百万。”
周正对这个还不清楚,听着眉头挑了挑,面露笑容,道:“那就再好不过了。继续买粮,囤积的越多越好,只有有银子,市面上只要还有粮食,都给我买回来。”
上官勋倒还不知道周正的心思,听命行事的道:“好,我让手底下的粮行去做。”
就在这时,小德悭与他姐小景瑗忽然跳出来,两人手里都举着剑,冲着周正大声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上官勋一怔,不及说话,周正右手抬起,左手掐腰,沉声道:“末将大明蓟辽督师,周正周征云是也,你们是何人?”
小德悭上前一步,大声道:“我是大明周军前锋大街,周德悭!”
小景瑗接着一步,站在弟弟身旁,仰着小脸,一抬头,喊道:“我是大明周军女将军,周景瑗!”
周正见两小家伙似模似样,一抱拳,道:“幸会,打不过,再会!”
说着,转身就要走。
两个小家伙再也忍不住,噗嗤大笑,小景瑗跑过来抱着周正笑不止的嚷嚷道:“骗人,二叔你什么时候跑过!”
小德悭跟过来,道:“是啊是啊,爷爷说,二叔打的建虏闻风丧胆,我大明没有第二人!”
周正揽过两个小家伙,笑着道:“二叔那也是讨了便宜,最多算是打个平手,将来你们给二叔报仇,将贼酋给二叔抓回来!”
小德悭一收剑,小脸沉色道:“嗯,我答应二叔。”
小景瑗连忙放开周正,脆声喊道道:“我也答应二叔了。”
周正笑着,撇头见儿子也跟过来了,道:“慎儿,你呢?”
小德慎只有六岁,更像他娘多一些,白白净净,仰着小脸道:“爹,爷爷说,做人要做人上人,我不做大将军,我要做大帅。”
周正顿时笑了,道:“好,有志气!不愧是我周征云的儿子!”
小家伙顿时高兴了,抬头挺胸,一本正经的走在周正身旁。
上官勋看着一幕,脸上带笑,心里也是欣慰,颇多感慨。
当初他见周正第一面时还是在牢里,第一眼觉得,这个年轻人不适合他女儿,还认为周正胁迫他女儿。
后来周正发迹,他为出身自卑,再后来周正与上官清成了亲,上官勋就为女儿担心。
周家是清贵之家,他女儿又太过孤僻,要是后院争宠,他这个女儿怕是不会有好结果。
而今,他们的儿子都六七岁了,当初那个年轻人,也成了大明数一数二的重臣。
“时间过的真快啊……”上官勋看着周正带着几个孩子欢快的背影,笑着自语。
就在这时,上官烈嘴里叼着糖葫芦,走过来含混的说道:“爹,你说什么呢?”
上官勋看着这个儿子,立时气不打一处来。
有周正这样一个大靠山的姐夫,上官烈这个小舅子按理说应该像周正身边的人那样,一个个飞黄腾达,各有出息。
偏偏这小子混不吝,一天到晚没个正行,快三十岁了,还是吊儿郎当,安排给他的事情,有的能做的十分的好,有的就是一塌糊涂,完全没有个定性。
上官勋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儿子呢?带去你姐那,慎儿要读书了,需要人陪着。”
上官烈向前面看了眼,道:“慎儿不是有他哥,还有六辙家的孩子陪吗,干嘛要我儿子去……哎哟……”
他还没说完,就挨了上官勋一脚。
上官勋恨铁不成钢,盯着上官烈一脸的怒色。
上官烈被踹的一脸糊涂,揉着腿道:“爹,你……”
这时,周正听到声音转过头,喊道:“岳父大人,有什么事情吗?”
上官勋的怒色,转头就变成春风和煦,道:“没事,他崴了一下。”
周正看了眼,笑了笑,带着几个孩子继续向前走。
上官烈还是一脸莫名其妙。
上官勋心里直叹气,这个儿子,什么时候能开窍?
周正这边在愉快的过元宵,本来应该休假的朝廷,却没有消停,西北争权是越来越烈,又倒下一个重量级人物。
礼部尚书商周祚,被湖广巡抚牵累,夺职罢官,他之前是吏部尚书,结果他的继任者庄钦邻也是摇摇欲坠。
首辅张至发似乎不知道他已经被崇祯厌烦,还在极力的想要保住庄钦邻这个吏部尚书,手段齐出,在京城内外,掀起了不小的动静。
在元月底,周延儒走水路入京,二月初二,抵达天津卫。
本来,周正,孙传庭等认为张至发应该能撑到三月份的,随着周延儒的突然来到,两人都明白了。
这位首辅,二月怕是都撑不过去了。
第五百零三章 捡便宜
周延儒到天津卫,周正自然不能不见。
不过周延儒是悄悄来的,避着人,周正也不能请他到府里来,只能是在外面的酒楼里。
周延儒穿着常服,看上去面容矍铄,精神焕发,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周正,笑容满面的感慨道:“一别经年,周公子而今也是二品大员,朝廷重臣了。”
周正看着这位前首辅,微笑着道:“元辅这是来天津卫是取笑下官来了?”
周延儒顿时笑容更多,道:“元辅叫早了。”
周正给他倒了杯茶,道:“天使去过了?”
周延儒笑容稍微收敛一点,却还是抑制不住的浮于脸上,道:“嗯,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岂不是这位刚接到消息,就启程了?
周延儒接到的天使,应该只是前站,看看周延儒的身体以及周延儒是否愿意复起,圣旨会在后面。
毕竟,张至发还在位。
周正喝了口茶,不动声色道:“决定了?”
周延儒表情收敛的更多,看着周正道:“周公子,说实话,我还有些担忧。”
周延儒的担心可不是‘一些’,而是太多,除了权力外,他都担忧。
担忧乾清宫那位皇帝,担忧朝局,也担忧纷乱的整个大明。现在比他当初在的时候还要混乱,一不小心,就可能送命!
周正看着周延儒眼神里的炽热,挣扎,忧虑,不甘,心里想着,还得加把火,便道:“以我对朝局,皇上的了解,元辅如果真的去了,怕是后果难料。”
难料自然不会是罢官,是身败名裂,是生死!
果然,周延儒没了笑容,眉头拧起,脸庞也鼓动起来。
周正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暗笑,他知道,不管他加多大的火,这位还是会去京城。
周延儒内心纠葛了好一阵子,看了眼周正,叹了口气,道:“国事多艰,我岂能坐视不管,纵然前面是刀山险阻,老夫也都闯一闯。”
周正看着周延儒的故作姿态,暗自嗤笑,再次拿起茶杯,道:“听说,元辅有些把柄在复社手里,要不要我做些事情?”
周延儒之所以能复起,最大的原因,就是复社的支持。复社现在在江南风头无两,俨然有把持清望之势。在朝廷混沌不堪之际,清望这东西,着实有大用,令太多的人忘记了周延儒当初为何被罢官,包括崇祯。
周延儒眼神难堪一闪,旋即微笑道:“没什么把柄,都是些小辈,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周正笑了笑,道:“元辅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多插手了。”
周延儒其实内心十分忌惮周正,这次来,也是想探探底。
他见周正八风不动,一点破绽不够,心里自是更加警惕。
周正还是七品小吏的时候,就敢在朝局中暗暗搅动风云,现在俨然是二品大员,蓟辽督师,谁敢小觑?
周延儒到底是宦海沉浮多少年的人,很快就转移话题,聊起了一路上的见闻,谈笑风生。
周延儒论文学功底,那也是可以划为大儒的人,又出身江南繁华之地,各种轶事信手拈来。
周正虽然不喜欢这些,偶然也接上两句,两人倒是相谈甚欢。
临分别之际,周延儒似开玩笑的道:“周公子,如果日后有什么冲突,你可要担待一二啊?”
周正不动声色的眯了眯眼,笑道:“我相信元辅不会太为难我的,毕竟我也有很多事情需要元辅照拂。”
周延儒眼角缩起,满脸笑容的道:“当然当然。”
周正看着周延儒上了马车,转向京城方向,脸上的假笑这才慢慢敛去。
孙传庭从角落出来,摇头道:“大人,这位元辅,怕是真要做些事情了。”
周正背着手,道:“他不做事情,怎么取信皇上,取信朝廷?不过,他们很快就会明白他的处境,还会来找我的。”
孙传庭也是微笑。
周正现在是国库的债主,在军方又影响力巨大,周延儒想要做事情,是怎么也绕不过周正的。
周正在天津卫,处理着辽东,天津卫,山东三地的事务,同时也对手底下的人进行安排。
张贺仪资历丰厚,实则上由于周正的关系,升迁有些慢,这次得到兵部尚书傅宗龙的欣赏,升任郎中。
武胜秦,周怀陂等人,也分别到了知府一级。倒是周方十分意外,被户部尚书李侍问举荐,调任了顺天府府丞。
寇槐壹,马士英也有些按捺不住,悄悄的在京城运作,想要去京城。
周正借此机会,对三地的各级官吏进行调整,防止他们形成小地盘,人浮于事。
到了二月,果然,首辅张至发被罢,驱赶回老家,周延儒复起,再次担任首辅。
似乎是为了与过去切割,展现他的能力,他一上任,就对朝廷以及西北的官员进行调整,并且督促西北继续剿匪。
到了三月,在官军的压力下,河南,湖广,山西,四川等地的匪首,纷纷向官军投降,偌大的西北,迅速的呈现了一种‘抚定’的安稳迹象。
这自然令朝廷,崇祯十分振奋,对周延儒颇多赞誉。
周延儒由此稳住了内心的慌乱,坐稳了首辅之位。
周正这会儿正在蓟州,在蓟镇总督杨绳武的陪同下,巡视蓟镇边防。
杨绳武对周正十分钦佩,一边走一边笑着道:“知道大人要来,蓟镇上下十分振奋,有大人坐镇,何惧建虏来袭?”
周正三战建虏皆不败,一战更是平定西北,在军中的地位,一时无两。
周正见蓟镇的兵卒士气确实不差,点头道:“我来之前就收到不少信,说是杨总督治军严谨,毫无散漫,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杨绳武有些拘谨的一笑,道:“下官这些都是葫芦画瓢,跟着大人学的,大人见笑。”
周正摆了摆手,不接这个马屁,道:“蓟镇现在兵员多少?”
杨绳武陡然肃色了,道:“大人,目前在册的十二万。”
周正自然早就知道这个数字,但这不是真正的能战兵额,而是杂七杂八的所有加在一起,怕是一些养马的,送粮的,甚至于缉捕的捕快都会算在内。
这也是传统了。
周正停下脚步,拍了拍身前的城墙,道:“国库空虚,养不了那么多人,你去腐存清,给我练一支能战的精兵,要精不要量。对了,我之前让人从西北押送来的那些犯人,现在在哪里?”
杨绳武连忙应着周正前面的话,而后细思了片刻,道:“张献忠被关押在囚牢里,重兵看押,绝对跑不了!其他人,都被押去修路,铺桥,开山挖石了……”
第五百零四章 李定国
周正望着北方,道:“有一个叫李定国的,你给我找来。”
杨绳武完全不记得这个人,毕竟那一次抓来了上百人,道:“是,下官这就命人去找。”
周正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个人,看着北方,感受着凛冽的含义,道:“蒙古有什么动静?”
杨绳武道:“大人,建虏近年对蒙古各部是拉拢打压,察哈尔部已经消亡,建虏与漠北,漠西蒙古走的十分的近,倒是没有寇边……”
在严酷的天灾之下,明朝固然被重创,草原民族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们人口稀少,相对容易承受,但也让他们失去了以往的威风,渐渐的龟缩不出,默默抵抗灾情。
周正盯着北方,道:“军情处主要是负责收集,刺探军情,现在我大明稍微稳定,但不能大意,对于军情处的事务,你要多支持。”
派出一些侦骑,斥候,或者策反一些人,每个统帅都会做,杨绳武并不奇怪,抬起手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谨慎的盯着北方,做好京畿的防卫。”
崇祯二年,建虏从喜峰口入塞,第一个被杀的,就是蓟镇总督。
周正微笑点点头,道:“走,去其他地方看看。”
杨绳武连忙应着,陪着周正四处走着。
到了晚间,周正与杨绳武见过蓟镇各路官员,安抚一阵,便趁着月光,慢慢的散步,说着事情。
周正看着来回巡逻的士兵,道:“关于军饷,你应该知道,朝廷出不了多少,大部分还得我们屯田或者想办法自筹。我的要求不高,你们蓟镇出一成,朝廷一成,其他的,从辽东,天津卫那边补足,你有什么想法?”
杨绳武哪敢有想法,就差跪地了,连忙道:“下官没有想法,蓟镇一成,还是能出的。”
周正嗯了声,漫步着,道:“开源节流得并举,你们蓟镇的的贪腐情况也十分严重,你要是下不去手,本官会派人来。”
这个大概是所有上位者都不想干的事情了,反腐,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且容易连累自身的苦活,危险活。
杨绳武知道辽东一直在做这个,暗暗咬牙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下决心,刮骨疗毒,绝不让大人为难!”
周正神情平淡,道:“那就好。蓟镇,辽东的军队很快就会进行轮调,我也会进行必要的核查,你要做好准备,兵甲武器,会进行统一的更换,各方面事情比较复杂,到时候,你到宁远,我们一起开个大会,定下具体规矩办法,以免出乱子。”
杨绳武渐渐听出味道了,这位督师大人,是要对他所辖的军队进行严厉的整顿了。
杨绳武默默一阵,道:“下官遵命。”
周正瞥了他一眼,本想说对军队重新架构的事,估摸着杨绳武未必能接受,还得徐徐图之,道:“也不要有压力,军中贪腐不是一日两日了,我们也不能求一天就扫干净。”
杨绳武连忙道:“是。”
他收起了之前的放松,不敢大意。
两人走着,说着,很快,一队士兵押着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出现在周正两人身前。
领头的小旗行礼之后,道:“大人,李定国押到!”
李定国虽然穿着囚服,头发散乱,面上灰尘遍布,但还是看着十分俊朗,并且比周正还高半个头。
他神色有些黯然,看着周正,眼神里皆是淡漠之色。
杨绳武冷哼一声,道:“见到督师大人,还不下跪!”
李定国瞥了杨绳武一眼,语气不善道:“朝廷的鹰犬,我为什么要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杨绳武顿时大怒,刚要说话,周正抬起手阻止了他,道:“杀你还不容易?张献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无非是朝廷还要诱降其他匪寇,现在西北差不多平定了,死期快该到了。”
李定国是张献忠的养子,张献忠对他极其信任,因此李定国将张献忠视为其父。
听着周正的话,李定国脸色骤变,盯着周正冷声道:“杀我义父又能如何?大明早就该亡了,你以为你平定了西北?可笑!你知道西北多少人吃不上饭,又有多少贪官污吏在欺压百姓?告诉你们,只要明朝不亡,西北永远不会被平定!”
杨绳武面露怒容,这个乱匪还真是大言不惭!
周正审视着李定国,想了想,道:“我看过你的资料,潜力不错。跟我去辽东吧,给你个前程。”
李定国张口就要大骂拒绝,但看着周正眼神陡然闪过的厉色,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义父张献忠的生死就在周正手里。
李定国面无表情,漠然相对。
周正也不着急,有的时间调教,让人带走,与杨绳武继续说着事情。
到了五月的时候,西北的情形进一步好转。虽然各巡抚,总督等争权夺利,但对剿匪也视为第一等功劳,加上大匪已经被消灭,他们行动起来十分轻松,西北的各种小乱匪进一步消灭,出现了天启五年以来,最为稳定,祥和的局面。
这些功劳,自然不会加诸到周正或者杨嗣昌身上,全都归功于首辅周延儒,这位首辅的声望顿时大增,朝野信赖,崇祯更为倚重。
伴随着西北抚定,出现了另一个大问题,那就是西北五省的‘赈灾’,刨去不说军队的军饷,依旧需要不可计数的钱粮,并且在天灾之下,不是一年两年。
国库的窘迫,令朝廷,崇祯无比头疼。
户部已经欠周氏票号两百多万两银子,李侍问不想再借,难题就推到了上面。
最终崇祯还是进行了摊派,总数二百七十万两,摊到十三省每个县的头上,要求限时上缴。
周正在辽东,天津卫,山东来来回回,他要忙的事情太多。
在处理完山东的事情,赶往山海关的路上,挂着盐课副提举的丁琪坐在马车上,道:“二哥,我与李尚书谈过,想在朝廷小范围用我们票号发出的银票给官员发放俸禄,被拒绝了。李尚书,近来对票号好像十分警觉,并且在筹措想要归还我们的欠银。”
周正坐在马车上,稍一思索就明白了,道:“这位李尚书还算厚道,想着还钱,要是其他人,怕是不但不还,还会想着侵吞我们。”
第五百零五章 动手了
丁琪也点头,道:“天津卫已经在慢慢试着发了,能接受的不少,毕竟有寇巡抚担保,随时能取出来。苏州那边还不行,影响太大,怕是会惊动朝廷。”
用银票给官员发俸禄,只能小地方试探,要是让朝廷警觉,那就可能引来祸事。
周正轻轻点头,忽然道:“李尚书突然想着还钱,怕是朝廷里出了什么变故,告诉成经济,做好防范。”
丁琪猛的头皮发麻,道:“二哥,你是说,朝廷可能要对我们票号出手?”
周正淡淡一笑,道:“朝廷现在极度缺钱,有人打票号的主意不奇怪。”
丁琪看着周正,道:“那,周首辅?”
周正嗤笑了一声,道:“这位首辅怕是想与我们进行切割了,不着急,让他先动手,动完手,他就该来见我了。”
丁琪神情发紧,不敢大意,道:“我立刻回京,做好万全的准备,将与票号有关的人,全部悄悄撤走。”
周正对丁琪很放心,道:“苏州那边也去信,防止他们同时动手。”
丁琪应着,天津卫这边完全不用担心,上上下下都是他们的人。
周正坐在马车里,想着周延儒当初在天津卫分别时候的那句‘玩笑话’,应该快应验了。
……
周正过了山海关,回到宁远,继续按他的计划,对三地的军队进行轮调,训练,去腐存清,加强训练,力争训练出几支精锐的军队来。
在五月底,果然如周正所料,刑部突然出手,派人围住了周氏票号,并且大肆搜检。
领头的是刑部主事董圳,他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被押在一旁,颤抖不止的票号伙计,账房等人,而刑部的缉捕衙役在票号四处翻箱倒柜的搜查。
没多久,一个捕头神色凝重的走过来,在董圳耳边低声道:“大人,只查到了三千多两碎银。他们好像之前就得到了消息,账本被转走了,我们没有查到什么东西。”
董圳眼神微变,看向一个中年,发颤不止,目光畏缩的账房,猛的一把拎过来,语气森然的威逼道:“说!银库在哪里,账簿在哪里?你要是敢骗我半句,我将你全家送去戍边!”
戍边,比砍头还残忍,是活生生的折磨致死!
这账房差点没站住跪下,连忙道:“大人,银库那是重地,小人怎么知道?银库的地址,只有上官掌柜知晓。账簿,账簿在一炷香之前就被带走了。”
董圳目光简直要杀人道:“你真的不知道?”
账房快哭了,道:“大人,小人要知道,上面是不会留下我的,我们这些人,就是跑跑前面,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那捕头看着账房的表情,上前低声道:“董主事,我看他没有说谎。应该是我们来之前就走漏了消息,这周氏票号,水深得很。”
董圳脸上阴沉如墨,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账房,就在这时,一个柜台的小厮颤巍巍的上前,递过一道账簿,道:“大人,这个,是我们掌柜让我交给大人的。”
董圳与那捕头一怔,对视一眼,脸上都有惊色。
董圳一把夺过来,翻开看去,顿时神情大变,猛的一合,沉声道:“将他们都押好了,我去去就来。”
捕头知道董圳看到的东西应该是他处理不了的,连忙应着道:“好,我等你。”
周氏票号的七八个伙计,账房,缩在一起,神色很是不安,哪怕上面的人走之前告诉他们不会有事。
董圳拿着这本账簿,没有回刑部,而是径直去了周延儒的府邸。
周延儒一直在等着消息,坐在凉亭里喝茶,犹自分析着利弊。
他与周正的关系要追溯到很多年前,周正手里确实有一些他的把柄,他这一次如果能从周氏票号拿到数以百万计的银子,足以抵消周正手里的东西,并且大获圣心,同时再也不受周正挟制,做一回畅快首辅!
董圳匆匆进来,顾不得其他,道:“元辅,您快看看这个。”
周延儒正要问,看着董圳急躁不安的神色,接过来翻开看去,顿时脸色变了。
这是一本账簿,上面只有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他周延儒,另一个是大太监王承恩。
他周延儒就不用多说了,上一次被罢免就是因为贪污受贿,买官卖官,上面记录的十分清楚。而王承恩本身没有什么财产,但他所在的王家,这几年家产暴增了近百倍,在周氏票号的存银就高达二十万两!
周延儒盯着这道奏本,表情狰狞,双眼血丝充斥,仿佛要裂开!
这道账簿,就是一个警告,是周正来警告他的!
这道账簿若是被其他人知道,王承恩未必有什么事情,那他周延儒必然死定了!
朝廷不会放过他,崇祯即便心软,王承恩却不会,拿捏着王家的把柄,王承恩再不管政事,也不会任由家族处于险境!
董圳知道其中利害,看着周延儒的表情,头上冷汗涔涔,道:“元辅,怎么办?那周氏票号明显早有准备,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下官去,有人一早就漏了口风……”
周延儒看着这道账簿,脸角不断抽搐,忽然间,他神色恢复表情,漠然的放下账簿,淡淡道:“周征云怎么说也是朝廷的二品大员,在京城经营十多年,有这样的手段不奇怪,是老夫小看他了。”
周正是二品大员,在军方,朝廷影响力巨大,动动手指头就能碾死董圳这样的七品小吏。
董圳神色不安,慌张的道:“大人,现在怎么办?”
周延儒轻轻一笑,道:“没什么,周征云还能把我怎么样?去吧,就说查无实证,将人撤回来。告诉他们,马士英调任户部侍郎,寇槐壹调任大理寺卿的事,没有什么问题。”
董圳听着周延儒的话,脑子里无法思考,只能应着道:“是,小人这就去。”
周延儒僵硬着脸,看着董圳走远,这才噗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脸上苍白的可怕,眼神更是羞怒很,交替闪烁不休。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周延儒怎么也没想到,周正准备的这么充分,就等着他往里面跳!
至此以后,他不但表脱不了周正,还得成为周正的牵线木偶!
“竖子可恨!”周延儒满口是血,沙哑着嗓子,双眼通红的低吼。
第五百零六章 进击
与此同时,丁琪去来到了户部。
丁琪站在李侍问身前,神色平静又微笑的道:“尚书大人,这是要吃干抹净不认账,再张口吞掉我们啊……”
李侍问还不知道外面的事情,见丁琪皮笑肉不笑,眉头一皱,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要以为有周征云撑腰,就能对本官无礼!”
丁琪嗤笑一声,道:“刑部已经围了票号,下一步,就应该是来抓下官了,再下一步,就应该抓我二哥了……尚书大人,我们家大人从来没有轻慢您,你下这样的狠手,晚上睡得着觉吗?”
李侍问不等丁琪说完,猛的站起来,沉声道:“你说什么,刑部围了周氏票号?”
别人不知道轻重,李侍问清楚的很。周氏票号不说资产庞大,复杂的关系网,里面的储户就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
要是朝廷抄没了周氏票号,整个京城非得炸开不可!
至于户部欠银的事,反倒成了小事情。
丁琪冷笑,道:“到了现在,大人何必装蒜,户部不止想那二百万不还,还要吞下整个票号,大人,您胃口太大了!”
李侍问看着丁琪的表情,突然大步离去,急急的喊道:“去刑部。”
丁琪看着李侍问的背影,冷笑变成了得意,低声自语道:“也不知道这些压力,能带回来什么样的回报。”
周氏票号,本不起眼,也就是一些特别的人才会注意,但刑部突然查抄又撤回,着实惊动了不少人。
除了六部,内阁,也包括宫里,都在紧张的盯着。
周氏票号要出问题,牵累到的人,绝对无法想象!
到了下午,朝廷陆陆续续传出各种消息。
包括马士英,寇槐壹的举荐得到通过,可以顺利进京入职。丁琪这个盐课副提举,居然被扶正了!
还有一些周系官员,或明或暗都得到了大幅晋升。
另外,刚刚调任顺天府府丞的周方,居然有风声说,将调任山东布政使。
还有传言,首辅周延儒将代天子巡视辽东,鼓舞辽东士卒士气的传言。
到了晚间,丁琪被李侍问叫到了府邸。
李侍问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面前的丁琪,方正的脸上全是漠然,严厉之色。
丁琪神情平静,肃手而立。
李侍问太阳穴跳了跳,语气尽量平静的道:“你们这次捞足了好处,但我告诉你们,我不管你们要做什么,背后有多大的势力。但一个民间票号,要挟国库,本官决不允许!”
这个周正与丁琪说过,丁琪故作思索了一阵,道:“我们借银子给户部,从来没有要挟过大人半句。大人如果觉得不舒服,尽快还银子就是,银子归还,我们就两清,再无牵扯。”
话是这样说,但依照大明现今的情况,两百多万,别说还债了,那点税赋,对西北来说都是杯水车薪!
李侍问盯着丁琪,太阳穴不断的跳,头疼欲裂,好一阵子才道:“我会尽快还,但你们票号不能继续经营。”
丁琪眼神微变,没有想到李侍问居然忌惮到这种程度,竟想要周氏票号歇业。
丁琪思索片刻,摇头道:“我们本本分分做生意,还襄助朝廷,大人这是何意?再说,今天的事情大人也看到了,连元辅都不敢查封,大人自然也是做不到的。”
李侍问的目光骤然冷冽,甚至好暴露出杀机来。
丁琪知道李侍问怕是被今天的事情给惊到了,他可能说服不了李侍问,沉默一阵,道:“大人,这件事,您或许需要与我二哥商议。但是,我觉得,大人做不到。”
李侍问深吸一口气,面色冰冷,道:“我会找周征云谈的,你走吧。”
丁琪抬了抬手,转身离开。
李侍问闭着眼,深深的吸了口气。
户部欠周氏票号的两百多万,成了他的心病,他不能让一个民间的小小票号要挟户部,要挟朝廷!
不是会不会,而是能不能!
这件事在京城还没有消停,倒是在苏州爆发了热潮,票号的生意陡然大增。
刑部查封不了,那背后的靠山肯定硬啊,银子放在这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现在四处盗匪那么多,有票号担保,中转,那得多好!
周延儒本计划六月前往辽东,代天子抚边,还没来得及走,朝廷再次大地震。
新任吏部尚书锺突然被下狱,兵部尚书傅宗龙被罢,吏部尚书傅永淳削籍。
这件事,发生在短短的十天内!
接着,阁臣黄士俊、贺逢圣、孔贞运三人几乎同时上书致仕,并且很快得到了崇祯的允准。
朝廷的换血大地震,很快波及到地方,尤其是西北五省的官员被牵累最多。
朝野沸沸扬扬,一场大乱斗不期而至。
周正这会儿在宁远,见了将去京城大理寺上任的寇槐壹。
两人在小桌上喝着酒,周正看着他凝固的表情,笑着道:“怎么,怕了?”
寇槐壹表情动了动,还是轻叹道:“学生没有大人的本事,这一去,真的喜忧参半。”
寇槐壹自然十分的渴望升官,但近来发生的事情,令他心怀忐忑,有些想打退堂鼓。
周正也不意外,道:“马士英前不久也来过,他跟你差不多的想法,不过还是去了。”
寇槐壹知道,马士英已经先一步去京城了,犹豫一阵,抬头看着周正,道:“大人,还请帮帮学生。”
寇槐壹一路走来都是周正的扶持,在地方上还好,如果去了京城,他没信心能应付,尤其是在京城如同大乱斗的情况下。他不是周正,没有自信能站稳。
周正拿起酒杯,道:“要我怎么帮你?”
寇槐壹有些拘谨,道:“大人,学生只想做些事情,不想参与党争。”
周正喝口酒,有些欣慰的看着他,道:“你能这么想,说明我还没有看错人。嗯,你到京城之后,拿着我的信,去拜访一下元辅。”
寇槐壹神色微惊,旋即低声道:“大人,您不是与元辅有些……不和吗?”
周正一笑,道:“你还是不懂,官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控制好分歧,大家还是能携手向前的。”
寇槐壹知道京城周氏票号发生的龌龊,以及背后的事情,听着周正的话,他有些明白了,那位周首辅的立场怕是已经变了。
寇槐壹连忙站起来,振奋的道:“多谢大人!”
周正微微一笑,道:“我很看好你,不要让我失望。”
寇槐壹沉色道:“大人放心,学生绝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第五百零七章 水师
周正微笑着,心里却还在想着朝廷的大变。
这场大变,谁也说不清楚谁得利,这场大乱斗,没有赢家,大明则是最大的输家。
不过,朝廷的混乱,确实给了周正机会,不止他可以抽身而出,专心他对辽东三地的革新,也能从中获取他需要的政策。
这一年,对大明来说,应该是十多年来,相对较好的时期。建虏没有来犯,西北的叛乱近乎消失,除了朝廷争斗的越发凶狠,其他的,都有着一种百废待兴,欣欣向荣之势。
八月,周正在天津卫,视察水师。
明朝水师基本上分做两部分,一部分在渤海湾,一部分在福建。
渤海的归属于登莱巡抚节制,布置在旅顺与威海卫。
整整六十艘正式的战船,其他小船不计,士兵是六千二百七十人。
水师在天津卫海外搞了一次演习,周正邀请了朝廷,山东,辽东等官员来观摩,还有一些朝鲜,倭国,西夷人,数量并不多。
演习的强度也有限,无非是海上炮击以及登陆作战。在周正眼里,这还只是刚起步,不管是战舰,士兵数量,武器装备还是作战方式,都极其稚嫩。
但现在周正不能做的太多,并且一口也吃不了胖子,需要慢慢的打好根基。
朝廷以及各地官员都十分满意,对周正一个劲的彩虹屁。
西夷,倭国等面色凝重,窃窃私语。
周正招待完一群人,带着酒气,站在一个酒楼上,看着天津卫海外。
黄龙站在周正身后,笑着道:“大人,这次演习十分成功,兵部的人都很满意,说是会上书为大人请功。”
周正摆了摆手,看着海面道:“水师该有个人专门统领了,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黄龙一怔,仔细想了想,忽然道:“请大人示下。”
这个时候,上官烈端着盘子进来,有些急的道:“姐夫,喝点醒酒茶,不然回去姐肯定说你。”
如果是以往,上官清不会说什么,现在上官清,怀孕了。
周正眉头一挑,有些无奈的接过碗,喝了一口,道:“你觉得,谁来统领水师比较好?”
周正的手底下,其实人才非常多,尤其是辽东,天津卫,山东这多战之地,不乏将才。但水师,周正十分在意,一般人他不放心。
上官烈看着周正,眨了下眼,伸过头,道:“姐夫,你看我怎么样?”
周正看着他,也眨了眨眼。
上官烈,也是近三十岁的人了,当初的莽撞少年,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鲁莽的时候一样鲁莽,只是性子稍微成熟了一点,不少时候还是能做好事情的。
上官烈看着周正的表情,咳嗽一声,道:“姐夫,你看啊,我跟你南征北战,东来西往也有十多年了,本事起码也学了一两成了……水师应该不难吧?”
最后一句话,彻底暴露了上官烈的心虚。
周正挥了挥手,道:“不想被你姐揍,就不要开这个口。”
上官烈倒是不气馁,道:“那总兵不行,我的资历,给我副将什么的,不过分吧?”
周正想了想,道:“这个倒是可以,我回去跟你姐商量商量。”
上官烈当初跟着周正在京城下与建虏死拼,在辽东右屯也有他,功劳记录在兵部,给个副将,倒是没什么问题。
上官烈顿时喜笑颜开,端着盘子走了。
周正处理完事情,天黑才回到府里。
上官清才三个月,没有显怀,一边让人烧水给周正洗澡,一边拍打着他换下来的棉衣,蹙眉道:“广浅的事你不用管,我明天跟爹说。”
广浅,上官烈的字。
周正没想到这小子嘴这么快,笑着道:“他也该有点正经事了,没事,我找个人看着他。”
上官清皱眉,担心那个不靠谱的弟弟坏了夫君的事,刚要再说,忽然看着门外的道:“爹。”
周正刚换好衣服,从里面出来,看着周清荔站在门外,一怔道:“爹,怎么不进来?”
周清荔顿了下这才走进来,道:“就是说点事情。”
周正有些好奇,等周清荔坐下,给他倒茶,道:“爹,什么事情?”
周清荔接过茶杯,没有喝,又顿了顿,才道:“钱受之送了一个人来天津卫,让我推荐给你。”
周正听着,这才觉得有意思,在周清荔对面坐下来。
钱受之,也就是钱谦益。
倒不是他推荐人这件事有意思,而是随着周延儒再次登上首辅宝座,复社在整个大明的影响力不可估量,作为东林魁首的钱谦益,也得到了力推,一度传言他要复起,担任礼部尚书。
钱谦益这个时候,给周正推荐人,里面怕是藏了什么心思。
周清荔看着周正,道:“估计是想你在朝廷里为他说句话。他推荐的人,是他的学生,叫做郑森,字大木。”
周正本来还不以为然,听着这个名字,稍一咀嚼,不由得笑着道:“天津卫的军事学院已经建好了,那就让他这个门生,先到学院里待一阵子,我观察一下。”
周清荔有些奇怪,道:“你以前不是不喜欢钱受之吗?”
周正笑道:“我现在依旧不喜欢他,但他想复起是没门的,圣心厌恶他。”
钱谦益才名广播,资历也厚实,之所以在崇祯朝一直无法复起,就是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情,深深的让崇祯厌恶,哪怕政坛换了一茬又一茬,就是没他的份。
周清荔明白了,起身道:“嗯,那就这样吧。”
周清荔说完,就自顾的走了。
他与钱谦益多少有些同僚之谊,加上中间人,实在推脱不过,这才来周正这里说话。
上官清看着周清荔走了,走过来,轻声道:“我发现爹,最近有些老了。”
周正轻叹一声,道:“爹也是有抱负的人。”
周清荔这些年对朝局冷眼旁观,多少次想出仕,最终因为各种原因未能如愿,到了现在,他即便想出仕,也不能了。
上官清按着周正的肩膀,轻轻地安慰着。
周正拍了拍她的手,道:“让慎儿他们多陪陪爹,开解一下。”
上官清点头应着。
第五百零八章 急剧直下
周正继续忙着他的事情,在天津卫,辽东,山东三地奔走不停,无数的事情堆积在身上。
到了九月份,郑森终于到了天津卫,这位刚刚考过举人,正认真读书,准备会试。
周正见他还十分年轻,见过一次,勉励一番,就送到了军事学院,嘱咐孙传庭照顾一二,便没有多关注。
与之相同的是,两个月前,李定国也被周正送入了军事学院。
十月底,西北再次发生变化。
李自成再起,不过半个月席卷凤翔府,人数飙升到近十万,并且矛头直指西安府,陕西大震。
同时,四川,湖广,贵州等地的乱匪也此起彼伏,一些此前蛰伏的再次涌出来,与李自成遥相呼应。
十一月中,李自成没有攻破西安府,调头进入四川,连破十六城,而后进入湖广,大军进攻襄阳!
西北的盖子彻底被掀开,各处乱匪乘风而起,声势比之前还要浩大!
崇祯,朝廷惊慌失措,连忙命兵部尚书张国维携尚方宝剑前往西北,协调各巡抚,征剿乱匪。
十二月中,张国维抵达襄阳,大誓三军,准备进剿李自成。
但各路人马以钱粮,兵疲为由,敷衍塞责,根本不听张国维这个兵部尚书的。
张国维连翻劝说不动,又无力弹压,想来想去,只能写信给周正,请求周正指点。
收到周正的回信,张国维二话不说,逮捕了江西巡抚方孔,并弹劾他十二条大罪。
这样各军才被震慑,联合出兵,在襄阳城外,大破李自成。
李自成被迫退回陕西,却再次席卷陕西,陕西军队分散,除了西安府外,其他的各府无力阻挡,任由李自成纵横,不过一个月,他的军队飙升到了二十万!
朝野无比震动,短暂的安逸迅速消失,崇祯,朝廷的目光再次盯紧西北,连发谕旨给张国维,命他尽快剿除李自成。
而扫地王,白马天王等人,在四川也是声势浩大,避开秦良玉的主力,四处的攻城略地,官军几乎阻止不了。
朝廷紧急调左良玉等人从湖广入四川,但因为钱粮问题,左良玉等人迟迟不肯动,唯有史可法率军北上,却被败,只能退回。
朝廷没辙,想从南直隶调拨钱粮,结果还不到五月,苏州,松江,湖州等地突发大水,大雨倾盆,连绵不止,米价一下子翻了三四倍!
朝廷苦无钱粮,各路人马停滞不前,李自成看准机会,与四川匪寇相合,攻入大昌,剑州,甚至于在汉中大破总兵马天龙,占据大半汉中。
朝廷惊惧异常,严令张国维剿匪。
张国维到了重庆,召贺人龙,左良玉,结果全都不听。
李自成见官军不至,大喜过望,在西北攻城略地,甚至于攻入河南,采取了一种疲敌战术,拖着官军。
现在的西北并非是以前了,张国维这个新任尚书并没有足够的威望,几乎是求爷爷告奶奶式的统兵剿匪。
各省巡抚,总督,总兵失去了配合,随着各路乱匪的坐大,又只能各自为战,外加钱粮问题,官军连连败仗,损失惨重。
到了五月中,陕中大雨连着十多天,各路官军被阻,加上水涝引起的灾情,促使民乱进一步扩大。
李自成趁机调头,在汉中大败贺人龙,进军潼关。
潼关,号称天下第二雄关,在秦、晋、豫交界,也是进入中原的咽喉,更是西北的一根定海神针。
汉中,西安府都可以失,唯独潼关不能有失,失去潼关,就等于失去陕西,失去陕西,西北将彻底失控!
张国维知道厉害,聚集了十多万大军在潼关,严阵以待。
大雨倾盆,河水暴涨,整个西北仿佛都慢了下来。
张国维此刻站在城头上,眺望着李自成所在的西北方向,满脸的忧虑不安。
他身边的是陕西巡抚钱克耒,他一样惶恐,道:“大人,贼兵来势汹汹,在城外布置了十八大营,这是非要拿下潼关不可啊。”
张国维拧着眉头,本来俊逸的神采,在这一年半也变得愁眉不展,他轻叹一声,道:“现在大雨连绵,四周也断了音信,我们粮草不多……”
钱克耒刚要说话,转头看去,就见一个人在侍卫的护送下,冒着雨小跑着来向城楼。
钱克耒眉头皱了下,道:“大人,监军来了。”
张国维头也不回,道:“应该是皇上又来催促我出兵了。”
钱克耒看着前面泥泞的路,头上还在下的雨,道:“这样的天气准备出兵,朝廷就没人替我们辩解两句吗?”
张国维满目忧虑,道:“朝中哪还有知兵的人,若是周大人在京就好了。”
周正毕竟在西北剿灭过一次乱匪,周正要是在京,说一句话,顶别人一百句。
钱克耒刚要再说,内监黄安诚已经上来了,急声喊道:“我说,张尚书,你到底什么时候出兵啊?你要是再糊弄咱家,休怪咱家不客气!”
张国维脸角抽搐了一下,忧虑的脸转过来已经是笑呵呵的道:“黄公公,你也看到了,现在大雨连绵,道路泥泞,我怎么出兵?再说流寇的情形还没有摸清楚,具体方位都不知道,怎么出兵?三天,再给我三天时间。”
黄安诚盯着张国维的脸,冷哼一声,道:“好,就三天!三天后,要是张尚书再不出兵,咱家就奉了旨意,拿你问罪,将潼关交给别人!”
张国维心里陡然警觉,脸上依旧笑呵呵的道:“好。”
黄安诚又哼了一声,转身离开。
钱克耒看着黄安诚离开,这才脸色难看的道:“大人,这黄安诚是什么意思?是想夺了大人的兵权吗?”
张国维有些无奈的点头,道:“应该是吧。”
监军代表的是皇帝,确实有权力夺权,张国维根本反抗不了。
如果黄安诚夺了兵权,肆意乱来,那潼关可能转瞬失守。
张国维,钱克耒满心愤怒又无奈。
在潼关西北方,李自成的大军绵延不知道多长,士气如虹,丝毫没有因为大雨而受挫,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李自成大帐内,一群人笑容满面,豪情万丈。
李自成,宋献策,李岩,刘宗明,高杰等十多人在座,正在商量着怎么攻破潼关。
第五百零九章 要结束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众说纷纭,没有个定案。
潼关毕竟是天下雄关,易守难攻,加上张国维有十多万大军囤积,强攻一年半载都未必拿得下来。
他们自然耗不起那么久,等大雨消退,官军复来,情势又将逆转。
“一定要拿下潼关!”李自成拍着椅子大喝。
众人听着,又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起来,如同山头大寨,一群土匪毫无顾忌的吵嚷不休,就差撸袖子干架。
“高杰,你说!”李自成见高杰一直不说话,陡然大声说道。
高杰是李自成的左膀右臂,能征善战,有勇有谋。
高杰被吓了一跳,连忙稳住情绪,道:“大王,潼关易守难攻,想要攻破潼关,只有一个办法,诱官军出关!”
刘宗敏顿时冷笑,道:“诱个屁,你要是官军,你会出来吗?”
“是啊,只有傻子才出关,不知道我们几十万大军吗?”
“除非官军的那个尚书脑子坏了!”
“你到底懂不懂啊,瞎说什么!”
一群人顿时反驳,对着高杰狂喷。
“住嘴!高杰,你说!”李自成对高杰十分信任,拍着椅子喝退其他人。
高杰已经得到密报,看着李自成信任的目光,眼神闪躲,硬着头皮道:“大王,末将能引官军出城。”
李自成双眼瞪如铜铃,就差跳起来,道:“真的?”
高杰道:“真的。”
李岩,宋献策等人看着高杰,将信将疑,却没有说话。高杰能征善战,立下很多功勋,哪怕试一试也无妨。
李自成大喜,走过来拍着高杰的肩膀,大声道:“好,只要你能引诱官军出潼关,我必有重赏!”
高杰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下,不动声色的应着。
有了高杰的话,大帐里振奋不少,开始讨论其他问题。
高杰是坐立不安,内心焦灼,等了一阵子,找了借口溜了大帐,转了一圈,来到了一处偏僻处。
一个妙龄风韵少妇已经在等着了。
高杰拧着眉头,一脸肃色道:“不用担心,那边说了,这次一过,他们就会接受我们的投诚,再也不用这么提心吊胆的了!”
“我相信你!”少妇应着,与高杰抱在一起。
李自成的妾室,邢氏。
……
两天后,高杰率部两万人,来到潼关城下,无数士兵叫骂,骂的还都是崇祯。
“皇帝老儿锦衣玉食,三宫六院,潼关的兄弟们,你们吃饱过吗?”
“皇帝老儿坐在紫禁城,你们的小院刮风漏雨……”
“兄弟们,皇帝老儿是要你们送死,你们要是死了,妻儿就是别人的了……”
潼关城上的士兵听着,各个脸色异常。
张国维与钱克耒一脸凝重,即便知道乱匪是挑拨军心,却是无可奈何。
不等他们想出对策,黄安诚就上了城楼,指着乱匪,气的身体发颤的道:“张尚书,钱巡抚,你们听到了吗?他们这是辱骂圣上,简直无法无天,你们还不快出兵给咱家剿了他们!”
张国维连忙道:“公公,不是说好三天吗,还有一天……”
“什么还有一天!”
黄安诚尖着嗓子怒喊,道:“现在就给我出兵!你要是不出,咱家现在就抓了你,将兵权交给别人!”
张国维最怕的就是这个,要是兵权到了黄安诚手里,那后果不可想象。
张国维是万般无奈,只好道:“钱巡抚,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出兵。”
钱克耒吓了一跳,道:“大人,真的要出兵吗?”
他们现在缺衣少食,士气疲惫,道路泥泞,雨势未停,稍微远一点都看不清楚,尤其是对面的乱匪,几乎是一无所知,这要是出城,不是自投罗网吗?
张国维又看了眼一副不出兵誓不罢休模样的黄安诚,漠然道:“出兵!”
钱克耒还是犹豫,却也只得遵命,立即转身去整顿军队,准备调兵。
黄安诚这才满意的哼了声,依旧站在城头,盯着张国维,免得他再耍花样。
钱克耒调集军队,磨磨蹭蹭,一直到了晚上。
黄安诚气的跳脚,怒骂不止,但大晚上的也不能逼迫张国维出城,威胁着如果张国维明天再不出城就抓他。
张国维与钱克耒坐在房间里,两人都是愁眉不展,苦思对策。
外面的闯贼似乎已经不可怕,反而是潼关城里的这个内监,最让他们头疼。
钱克耒看着张国维,小心翼翼的道:“大人,已经传令左良玉西上,白广恩,陈永福,秦翼明等靠拢,互为犄角,或许还能一战。”
张国维也是领过兵的人,摇头道:“现在大雨连绵,河水暴涨,他们赶不过来,我们要独自面对闯贼了。”
钱克耒知道出城的风险,越发的不安道:“大人,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张国维道:“要是将兵权交给黄安诚,你应该知道后果。”
黄安诚不过就是个内监,他要是拿到兵权,那简直就是白给!
钱克耒默默不再说话,心头更加的忧虑不安。
第二天一早,张国维点齐兵将,看着天上已经停息的雨,心里一叹,老天都不帮他啊。
在城外,李自成等人还在等着高杰诱官军出城,虽然只有一天,不少人已经心生不耐,对高杰多有攻击。
李自成似乎渐渐也倾向于强攻,倒是宋献策,李岩安抚,劝说,这才暂时压住了反对声。
高杰站在军阵前,遥望着潼关城,神情异常凝重。
他身边一个侍卫上前,低声道:“大人不用担心。”
高杰脸角动了下,这个人不是他的人,来自于一个叫做‘军情处’的地方。
他与邢氏好上没多久就被人拿着这个秘密要挟,已经好些年了。
‘要结束了。’
高杰心里沉重的暗道。
他被人要挟,控制,早就想逃离,但却走脱不得,整天提心吊胆,睡觉都睁着眼。若是被李自成发现,他一定会被大卸八块!
“出城了出城了,官军出城了!”前面的士兵突然大喊。
高杰很快也看到了,内心剧震,极力冷静的道:“后撤。”
高杰的军队迅速后撤,没多久,李自成的大军,居然也后撤。
张国维不是莽撞之人,十多万官军哪里那么好打,李自成明摆着诱敌深入。
张国维没有其他办法,谨慎行军,步步为营,一直咬着李自成到了汝州。
约定好的白广恩,陈永福,左良玉等人并没有如期而来。
李自成的大网早就准备的足够,在汝州,一场大战意料之外又似注定般的爆发了。
第五百一十章 朝廷艰难处境
不足半天,张国维就支撑不住,只能后退,李自成带着高杰,高一功等人,拼力追杀,穿府过县,足足追杀了四百里。
张国维十万大军,剩下不足一半。
张国维不断后退,李自成命刘宗敏追着,他带着大军,继续攻打潼关。
没有张国维坐镇,黄安诚接过兵权,李自成还没到就命人出关迎敌,毫无疑问的大败,潼关失守。
潼关失守,意味着整个陕西的官军的崩塌,李自成占据潼关,呼啸震天,分做三路,迅速攻占其他周府,攻打其他官军。
到了七月,李自成已攻下陕西大半,同时还在山西,四川等地攻城略地。
左良玉被击退,退回湖广。
白广恩,李永福连败两次,投降了李自成,由他们带着,李自成迅速攻破西安府,拿下了整个陕西。
西北的大变,令朝廷无比的惊恐,一面抽调各路军队入陕,同时严令还有五万大军的张国维阻挡李自成,与李自成决战。
张国维明知不可为,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在渭南与李自成大战,最终落败,全军覆没,张国维不知所踪。
李自成的气势膨胀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四处出击,在西北五省的地盘急速的扩大,已然威胁到了京畿!
李自成已然成势,河南,江西,湖广,四川,山西等各地的‘起义军’顿时风起云涌,攻占州府,杀害命官,天下大动。
李自成攻克了陕西,并没有直接杀向京师,而是听了宋献策的话,认为京畿无法一时攻克,转身南下,攻掠湖广,四川等地。
八月中,李自成攻破襄阳,打退左良玉,改襄阳为‘襄京’,大封亲信,就差称帝了。
但也分了左右权将军等各路将军,又有上相、左辅等人,还有工,刑等六政,体制已经基本构建起来。
李自成在西北连败各路官军,原本官军的包围态势随着张国维的大败,以及其他各路的溃败,投降,形势逆转,乱匪已然成势,各路官军纷纷后退,有些坐等观望的意思。
最为惊恐的,自然就是朝廷以及崇祯皇帝了。
崇祯想要调集附近的军队进剿,但各路人马都以‘钱粮短缺’为借口,要求朝廷提供军饷。
崇祯与朝臣商议来商议去,出了数道旨意。
第一道,体恤民间疾苦,训斥各地官员,以民为本。
第二道,罢各地内臣,召回宫内,并永不再设。
第三道,罢阁臣薛国观,姚明恭,刑部尚书甄淑等数位大臣,随后更是将薛国观,江西巡抚方孔等人赐死。
第四道,增天下关税,摊派到地方,又因为北京,南京两户部尚书争辩,最终增加一百五十万两。
第五道,复用熊文灿,戴罪立功,总理西北五省军务,督讨各军,征剿李自成。
京中也不乏再次调周正前往西北剿匪的声音,却因为因为京中流传了一句‘奴寇相合’的谣言,崇祯严令周正严防建虏,不得擅离。
不管朝廷如何风云变幻,周正这会儿正在宁远逗孩子。
他第二个儿子已经出生四个多月了,小家伙特别能吃,比他哥这个时候还胖了一圈。
周正抱着小家伙,在城里走动。
“大人,带孩子呢?”
“大人,二公子真乖。”
“大人,二公子好像有点热……”
“大人,二公子要掉下来了!”
一路上,一些熟悉周正的将领,都不拘谨的上前与周正打招呼。
周正抱着小家伙,一路笑呵呵的应着。
小家伙在熟睡,吧唧小嘴,流了一路口水。
金国奇陪在一旁,几次想说话都没插上话。
直到上官清追上来,抢过孩子,皱眉道:“这么热的天,你抱出来做什么!”
上官清生第一个的时候,这个时期脾气就不大好,周正不敢惹,陪着笑将她送回去。
金国奇这才拦住周正,在屋子里,喝着凉茶,说事情。
金国奇喝了一口,腹里舒服了一点,这才道:“大人,西北已经那么危险了,就因为一句‘奴寇相合’,朝廷就不调大人,是不是太过儿戏了?”
周正拿着毛巾擦汗,看着南方,随口的道:“你真的以为是那句谣言?”
金国奇一怔,小心的问道:“大人,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周正瞥了他一眼,道:“我是正二品的蓟辽督师,如果要去西北,必然要加封,若是我真的剿灭了西北之乱,朝廷还能继续好意思,像上一次吝啬不赏?到时候,怎么赏?我在辽东拥兵已经令朝廷不放心,我要是再去西北,天下兵马都在我手里,你说,皇上,朝廷能睡得着觉?”
金国奇陡然醒悟,脖子发冷。
如果朝廷真的万不得已的启用周正,那周正就等于执掌天下兵权,在这乱世功高盖主,要么大逆不道,要么就是死路一条!
金国奇不敢多说,心里惴惴。
周正没有再吓唬他,道:“朝廷里,我们不要多问,谨慎本分,等待旨意。”
金国奇连忙道:“是,大人说的是。”
金国奇知道里面水深,不敢多想,告退离开了。
姚童顺从外面进来,擦着汗道:“大人,京里来消息了。”
周正放下毛巾,道:“坐下喝口凉茶再说。”
姚童顺应着,坐下喝了一口,这才道:“户部想要再借银子,上官掌柜询问大人的意见。”
周正神色不动,道:“李侍问亲自去问的?”
姚童顺摇头,道:“不是,就是差了个人。”
周正哼了声,道:“李侍问这还是不甘心,告诉我岳父,李侍问想借钱也行,我要南京铸币局,归入周氏票号。”
姚童顺一怔,道:“大人,怕是李尚书未必肯答应。”
李侍问对周氏票号抱有强大的警惕性,铸币又是一个国家的极其重要的机构,岂能给一个民间票号?不是未必肯,是决然不肯。
周正淡淡道:“我就是这个条件,给不给,他看着办吧。”
姚童顺记下,道:“军情处那边的消息,熊文灿正在梳理各省军务,目前已经抽调了八万军队,九位巡抚,十二位总兵,还想调山东,天津卫的兵马。”
周正十分果断的道:“山东,天津卫不能动。”
周正是蓟辽督师,兼理天津,山东,没有周正的允许,熊文灿调不动这两地,即便有兵部的命令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