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今生不作第二人想
“郡守不可如此啊!”
“生我者父母,恩我者李府君!”
“呜呜呜……”
“郡守若要起兵,老夫家有三个不孝子,可为郡守前驱!”
……
李易这一手削发立誓玩的可谓相当漂亮,古代的老百姓本就单纯善良,再加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思想深入人心,百姓此刻对李易感动非常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甚至,在个别人眼中已经不仅仅是感动,都有几分狂热了。
只一会功夫,便有几十个汉子陆续喊着要为李易效死。
还有好些人拉着自家闺女去了李易跟前,那目的不言而喻。
就连李易自家的士兵们看他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不管李易背后进行了怎样的阴谋算计,他在人前的形象都是很好的。
忍辱负重的大汉忠臣,为国除贼的天下英雄,再加上他本就有的爱民之名,有了今日的这一遭表演,也算是彻底坐实了。
对于士卒们来讲,跟着李易这种有勇有谋,爱兵爱民的主公,比之前的董卓张绣实在是强太多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李易现在的人设,与原本历史中的刘皇叔极为相似,个人的人格魅力爆表,纵然不敢说什么名臣猛将争相来投见了就跪,但面对普通老百姓的时候自带好感+30的光环是肯定没问题了。
当然,世上不乏有聪明人能够看透李易的伎俩,可那又如何?
李易没有半点心虚,他是在演戏不假,他在用手段与演戏经营自己的名望,让百姓为己所用,但乱世中,哪个诸侯不这么干?
相对于那些诸侯,李易相信自己对老百姓的爱护绝不逊色任何一人。
他不会屠城。
他不会驱赶百姓,让百姓用性命来换他的名声。
他不会为了一场战局就挖掘河堤,让千万百姓流离失所。
……
就在李易与百姓们亲密互动的时候,旁边军营的一角栅栏后,三个人看着李易高大伟岸的身影正目光迷离不能自已。
徐庶石韬早起后在营中溜达,无意中瞧见一个老头坐在木桩子上长吁短叹,因那老者气质不俗,两人便好心上前问询,不想这一问却是将他二人吓了一跳,原来这老者竟然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儒,蔡邕!
徐庶石韬当时就像是脑残粉遇见了天王巨星,直接纳头便拜,开始为蔡邕鞍前马后。
而蔡邕也在两人身上找到了那么一点点名士的心理慰藉,于是便带着他们两人在营中溜达了起来。
蔡邕颇有识人之能,觉得徐庶石韬是两块璞玉,又见他们对李易颇有好烦,便犹豫着要不要揭露一下李易的真面目,免得这两人所托非人投了李易,结果就看到了李易削发立誓的一幕。
三人当时与一众百姓差不多,也被李易感动了够呛,不过蔡邕很快就回过神来,明白李易是在演戏。
不过扪心自问,如果不是有李易叫他写了那么多往脸上贴金“段子”在前,蔡邕觉得自己多半也会被李易的表演给套进去。
蔡邕心中颇为复杂,虽然心中骂着李易“无耻”,但也不得不佩服李易的手段,同时还有些不安,如此收拢民心,再联想到他在长安的所作所为,足见其志在不小啊!
蔡邕能看明白,徐庶与石韬却是不淡定了,两人见李易爱民如此,愣是被感动得脸色涨红,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要不是面前有栅栏挡着,怕是已经要忍不住扑倒李易跟前抱大腿了。
良久,徐庶深吸了一口气,对石韬道:“广元,可……还要去襄阳?”
石韬脸色严肃,没说话,徐庶自顾自道:“昨日便知李襄侯乃当世真英雄,今日再见,方知昨日不过管中一斑!有如此明主在前,庶今生不作第二人想!”
石韬目光注视着李易,轻轻点头,道:“若是错过,我宁愿结庐山林间,再不问世间事!”
蔡邕在前头听得心中好不腻味,还当你们是璞玉,结果不等李易针对你们施展手段便直接“矢志不渝”,如此不堪,权当老夫看走眼了!
蔡邕有心点破李易的伪装,可他又不敢,且不说李易对他有实打实的救命之恩,蔡邕虽然不满李易,却也做不出忘恩负义的事。
更何况他的宝贝女儿现在就跟李易家眷待在一块呢,要是李易一个不痛快,随时都能把他闺女给嚯嚯了。
蔡邕纠结,徐庶与石韬心中也有纠结,忽的,石韬目光一亮,悄悄指了指蔡邕,两人目光交流片刻,徐庶会意,暗道一声着啊!
只见徐庶走到蔡邕侧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请恕学生冒昧,敢问蔡大家日后是否要同襄侯留在南阳?”
蔡邕看了徐庶一眼,疑惑徐庶用意,不过他自己对未来确实很迷茫,准确的说是不清楚李易要如何安置他,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道:“还未做好打算。”
蔡邕的话叫徐庶一怔,顿了顿,又是一礼,道:“好叫蔡大家知晓,我二人欲投身襄侯账下,奈何自身德行浅薄,恐不能成为襄侯助力,所以……所以恳求蔡大家指点一二。”
原本徐庶是要说拜蔡邕为师的,可想到他们二人的身份,再有蔡邕之前的不确定,叫徐庶将那些话又吞了回去。
徐庶的表情颇为忐忑,毕竟现在的他,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寒门子弟,并非那个叫曹操都不敢小觑的徐元直。
蔡邕看了这二人一眼,微微摇头,他现在连自己女儿都保不住,哪有收徒的心?
不过,蔡邕终究是有着爱才之心的,思考了一下,道:“我听闻李云龙有意在南阳建学堂,想来,嗯,可能会有些门道吧,你二人到时或可过去看看。”
说完这话,蔡邕心中忽的一惊,学堂的事情他只是听贾诩提过一次,当时没多想,可现在看来,李易该不会是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了吧?
蔡邕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徐庶与石韬却是大喜,道:“多谢蔡大家指点!”
……
李易在百姓那边将戏做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了属下去做,自己果断走人,这时典韦问道:“主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么,您真的要为南阳百姓讨回公道?”
李易撇了这憨货一眼,道:“自然是真的。”
典韦松了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主公是在诓骗……哎呦,主公为何打我?”
典韦捂着脑袋,很是委屈的看着李易。
李易没好气道:“你是我亲卫,你却质疑我,你说你是否该打?”
典韦撇撇嘴,无奈的放下手,把脑袋往前拱了拱,道:“好吧,某认打。”
看着面前的大黑脑袋,李易忍不住笑了,道:“走了,许多事情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世间之事更不是非黑即白,以后在我身边,多看,多听,慢慢你就明白了。”
虽然李易没想过将典韦当做镇守一方的大将来培养,但也不介意提点上几句,万一这货开窍了呢?
当两人回到大帐时,却发现徐庶与石韬早已在此等候。
徐庶石韬见到李易,赶忙上前见礼道:“见过李府君!”
李易微笑着一抬手,道:“两位无需多礼,唉,实不相瞒,因为难民一事,我这边的行程却是要耽误,一时间怕是去不成襄阳了。”
“原本我还打算安排一些护卫送你们先行,可想到袁术到处纵兵劫掠,纵然有护卫也不是万无一失,两位若无非常紧要之事,且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可好?”
典韦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你们就先留在这里吧,主公他要去襄阳为民请命,嗯,就一个人去,很危险的,不能带你们,等主公回来,我们再一起去襄阳!”
徐庶与石韬皆是听得浑身一震,随后对视一眼,不再犹豫,同时拜道:“草民徐庶(石韬),愿为李府君效犬马之劳,还望李府君收留!”
李易刚刚瞧见他二人时,就发现他们看自己的眼神很是火热,因此,对他们的投拜虽然有些惊喜,却也算不上太过意外。
不过,就在李易要将他们扶起来的时候,动作忽然一僵,惊讶道:“你们刚才说,叫什么?”
李易声音有点大,令徐庶与石韬心中忐忑,在那里一时不敢出声。
不过典韦倒是听的真切,瞪大眼睛道:“不对不对,你明明告诉我你叫做单福的,怎么好端端的今日却成了徐庶?”
典韦这一重复,终于叫李易确定,他没有听错,面前这人真的就是徐庶!
徐庶不知李易心中所想,只道是自己事发,被李易不喜,惭愧万分,泣声道:“庶不敢欺瞒李府君,庶本是颍川郡长社县人氏,因为看不惯有人横行乡里,便提剑杀之,为官府所不容,这才不得不改名单福。”
也难怪徐庶紧张,他本就是寒门子弟,没有关系,没有名声,身上还背负着人命,这种人想当“公务员”,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
石韬见好友语气悲凉,心中也是难过,帮衬道:“请府君明鉴,元直并非恃势勇斗狠之人,当日元直所杀,乃大恶之人,诸多乡邻皆佩服元直所为,否则,元直也无法全身而退,还望府君体谅!”
“元直,徐庶……这回是真的没错了……”
李易口中喃喃着,对石韬的兴趣也多了些,问道:“你的表字是什么?”
石韬老老实实的说道:“草民表字广元。”
“石广元?”
李易不知道石韬,但石广元却是听说过的,与诸葛亮是朋友,至于后来官做的如何就不清楚了,不过既然能与诸葛亮徐庶这等人物走到一起,水平如何也不会太差。
想到此,李易伸出手指装模作样的掐了掐,徐庶与石韬低着头没看到,典韦却是瞪大眼睛,心中满是震惊,难道这两人也是哪个大人物转世?
片刻后,李易收手,缓缓将二人扶了起来,对着紧张兮兮的徐庶打量一番,笑道:“为何不见元直身上佩剑?”
徐庶惭愧道:“因为杀人,惹来祸患,叫母亲心中惊慌,不敢再佩剑。”
李易点点头,然后摘下自己的长剑,道:“此剑乃是当日我杀了华雄之后,袁本初亲手所赠,虽然不是名剑,亦无分金断玉之利,我却极为喜爱,因为我时时执剑告诫自己,如今天下间恶人横行,百姓更在苦难之中,大丈夫当手执利刃,斩尽一切不平之事!”
徐庶明白李易所指,深深低头不敢与李易对视,李易却是上前将自己的长剑挂在了徐庶的腰间,沉声道:“今日我将此剑转赠与你,你要知道,兵戈锋利,不只能杀敌,更可保家,岂可因为一些小小挫折,就轻言放弃。”
“府……府君……”
徐庶好生感动,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寒门子弟,竟然被李易如此对待,今生除了以死相报,不做他想!
李易笑着拍了拍徐庶的肩膀,道:“听你言语,便知你是至孝之人,过些时日将你母亲接来南阳吧。”
“是,府……”
“该叫主公了!”
“主……主公!”
徐庶喜极而泣,肩膀颤动,简直不能自已。
李易哈哈一笑,这才看向了旁边的石韬,其实他刚才一直都有在暗中观察。
方才李易对徐庶的态度格外亲热,一来是拉拢徐庶,再则便是想试试石韬的胸怀如何。
现在看来,这石韬貌似是个厚道人啊,这么长时间,李易在石韬脸上看到的只有欣慰,不见半点嫉妒。
试探要适可而止,李易开始认真打量石韬,石韬很是稳重,向李易微微一礼,然后便静立不动,颇有几分大将之风。
李易暗暗点头,虽然石韬名气不如徐庶,不过石韬身上的这份沉稳却是比徐庶要明显高出一截。
李易心中很快就有了决断,道:“你们原本前往襄阳,可是为了求学?”
“正是!”
两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徐庶道:“适才我二人听蔡大家说起,主公似要在南阳开设学堂,那襄阳不去也罢。”
李易道:“我的确要开学堂,蔡中郎也会参与其中,必然不会叫尔等失望。”
两人赶忙道:“多谢主公。”
李易笑了笑,旋即正色道:“不过学堂的事情要暂时放一放,如今收拢安抚难民才是第一要务,而我麾下虽然有精兵猛将,却少有通晓文墨之人,不如你二人暂且协助张徐两位将军,待入了南阳之后,我再为两位安排司职,如何?”
第153章 小霸王拦路
对于李易的安排,徐庶与石韬不但没有半点异议与不满,反而非常认真且小心,在他们看来,这是李易给他们的一次考验,做的好,自然会被重用,做不好,将来多半就只能做一个刀笔小吏了。
他们自然不知道,李易虽然的确有着考教之意,但更多的还是想了解一下他们的深浅,就算表现稍微差一点也没关系,毕竟没人生来就是天才,即便有着天才的资质,也得有合格的老师来培养才行。
现在李易已经事业起步,将徐庶石韬送出去求学,他耽误不起那几年的时间,身边虽然有个大儒,可蔡邕这种人吧,名气够大,人品也行,文化水平更是没的说,但他是纯粹的文人,适合搞精神文明建设,盛世也就罢了,在乱世中……
将徐庶石韬交给蔡邕,先不说蔡邕愿不愿意,李易自己都觉得浪费了。
所以,李易便只能自己琢磨如何培养徐庶与石韬了。
打发了两人离去,不一会,蔡邕求见,送来了李易叫他编写的那些段子,这次李易看过之后表示很满意,连声称赞蔡中郎果然不愧是当世第一大儒。
然后李易装作没看到蔡邕的黑脸,叫他再写两篇,分别是“李襄侯削发立誓”与“为民请命,李襄侯单骑匹马入荆州”。
饶是蔡邕来之前已经有所准备,可听到李易的话还是被他的无耻给打击到了,第一篇也就罢了,可第二篇,你这大活人还没迈进荆州地界呢,就迫不及待的先自己给自己吹捧上了。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蔡邕虽然满心腹诽,但在李易允许他与蔡琰见上一面之后,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蔡邕见蔡琰之前,李易却是先钻进了蔡琰的帐篷。
看到李易,蔡琰下意识的身子一缩,实在是这人太过霸道了,说话做事完全不管他们父女二人想法,这般不知贴心的男人,即便是有了搭救蔡邕的事情在前,又如何叫蔡琰生的出好感?
伏寿略显嗔怪的看了李易一眼,随即又无奈的拉着蔡琰的手,道:“姐姐莫要害怕,夫君他其实不坏的。”
这些天伏寿常常陪伴蔡琰,她已经认清楚现实,知道李易是不会放过蔡琰的,再加上李易最近又对貂蝉那个狐媚子格外宠爱,让她心中生出了强烈的危机感,便寻思着蔡琰左右是躲不掉,干脆提前把她拉到自己的阵营中算了。
为此,伏寿平日可没少为李易说好话,李易的种种光辉事迹统统被她搬了出来,就连貂蝉的例子也没放过,说是李易关了貂蝉三个月都没动过她一根指头,好叫蔡琰知道,李易其实是个内心很体贴的男人,是不会对她用强的。
不过,蔡琰此刻明显畏惧的态度,证明伏寿的那些苦口婆心显然是白费了。
“寿儿,我过两天,可能要再次离开一趟。”
李易也没刻意表现的对蔡琰太过热络,毕竟伏寿才是他的正牌老婆。
“夫君又要离开么?”
伏寿的语气稍显有些幽怨,虽然李易一直说她年纪小,不与她行夫妻之事,却也长长陪伴她,可最近李易来回奔走,两人相处的时间自然就少了。
李易叹道:“先前去颍川是要拜访一位当世贤才,今次,却是出了些意外,难民的事情你也应当听说了,我既为一方郡守,便应该为一地百姓做主。”
旋即,李易将他要去襄阳的事情说了,听的蔡琰偷偷看了他好几次,似乎有些意外这坏人居然也是个爱民之人。
至于伏寿,一想到自家夫君要做如此危险之事,心都悬了起来,也顾不得蔡琰在场,主动攥住了李易的手,目光中满满都是不舍。
李易好一阵安慰,又说出了自己今天的目的,原来他想要伏寿,以及貂蝉邹蓉拿出一些布帛,送给那些逃难的女子。
对此,伏寿毫不犹豫的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很清楚,这是在为自家夫君收取民心。
李易对伏寿的态度很满意,别看其中道理再简单不过,但事情放到自己头上的时候,短视之人真的是比比皆是。
一直在旁沉默的蔡琰,忽然开口道:“我也可拿出一些积蓄,赠与那些难民……”
李易离开长安的时候,顺便把蔡邕的家也给搬空了,也保证不会侵占,落脚后就会还给蔡邕。
李易脸上露出笑容:“我家琰儿的心地当真……”
蔡琰性质柔和,却也受不得李易这般调戏,微怒道:“小女子与将军不熟,当不得如此称呼!”
李易呵呵一笑,对伏寿交代道:“琰儿的那份便与你们的一起送出去吧,嘿,你说外人会不会误会琰儿与我……咳咳,你说我是不是应该顺势便认了?”
见李易说话这般没羞没臊,蔡琰再也忍不住,涨红着脸大怒道:“你究竟要欺负我到几时?”
说罢,蔡琰便不管不顾的挥手向李易身上打去,伏寿见状连连娇呼不可,李易却是哈哈笑着张开怀抱不闪不躲,就蔡琰那点力气落在他身上,真不好说是谁在占便宜……
接下来的几天,李易一半时间都在“后宫”闹腾,另一半时间则用于在难民中来回走动,收揽民心。
很快,李易麾下聚拢的难民总数已经接近六千人,根据贾诩的估算,接下来难民数量还会增加,但对于李易需要的造势来说,六千人已经足够了。
于是,这六千人百姓接到了李易安排下来的一个任务,要他们在一块白布上按手印。
对于按手印的目的,也告诉了百姓,他们的新任太守,大汉左将军李李易李襄侯,要入襄阳为他们请命,只是李易人微言轻,担心说不动刘表,希望百姓给能他一份“万民书”!
百姓对此自然是千肯万肯了,之前刘表对他们的生死不闻不问,再看李易对他们是给吃给喝,还为他们削发发誓,这两相对比,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于是按手印的时候也是够狠,好多人放着李易给的印泥不用,非得按上血手印不可。
很快,李易需要的万民书就准备好了,鬼知道六千人怎么就按出了两万多个手印,而且,李易更是放出风声,他收拢的难民已达十万众。
这一日,李易背着一个背囊,单人匹马冲出了大营,道路两旁难民见了,知道李易是要去襄阳,无不感激涕零,跪地为他们的李府君送行。
不过百姓们没看到的是,离营大约两三里之后,典韦与几个轻骑就靠拢了过来。
李易要单骑入襄阳不假,可他不认路啊,还是需要人送上一程的。
因为没有大队人马拖累,李易一行人走的很快,中途也遇到了几次袁术麾下的兵马,不过在李易表明身份之后,倒也没人傻乎乎刁难他,有个副将甚至还给李易写了一道手令,免得他之后遇到麻烦。
毕竟李易是朝廷封的太守,名气不小,且与袁家有些渊源,身边又只带了几个人,显然不是来寻麻烦的,这种情况下,除非袁术亲口下令,下面的人哪敢向李易动手?
不过,这几次接触,倒是叫李易对袁术的想法多了一些猜测。
袁术纵兵劫掠南阳百姓,应该只是为了钱财,至于祸害百姓是否会与李易交恶,在袁术看来显然是不会的,毕竟只是一群贱民嘛。
对此,李易只能在心中再次吐槽了一遍:“观之不似袁家人!”
两日后,李易距离新野还有三十多里,前方有大路直通新野,李易便叫典韦等人回去,接下来就是他自己的表演了。
典韦忧心忡忡,很不想走,但在李易强令之下,也只得奉命行事。
李易独自往前走了一段,忽见前方有兵马驻扎,数量不过百人,看旗帜是袁术的人马,这种情况李易遇到了好几次,倒也不慌,继续打马前行,不过待靠近之后,兵马中却是忽然突出一骑,马背上一员金甲战将手执霸王长枪,老远便指着李易,口中喝道:“狗贼!还我父亲命来!”
那人声如雷鸣,虽然距离还远,但一身杀气却是仿若实质,叫人不敢正视。
李易心中一惊,定睛瞧去,正是那有过一面之缘,且感觉还不错的小霸王孙策。
李易暗道倒霉,他临行前特意打听了,知晓袁术留在南阳的大将是纪灵,至于其余副将之中也没有孙策的名号,李易只当孙策不在南阳,否则此行绝对会谨慎许多。
其实,这只能怪李易自己思虑不周。
小霸王孙策,在李易看来自然是威名赫赫,袁术麾下所有战将加起来怕也比不上孙策一个。
可是,孙策丧父投了袁术之后,袁术虽然欣赏他,却也忌惮他,便使手段吞并了孙坚旧部,只让孙策做个军侯,麾下不过百人,而且还是不怎么听他话的百人。
孙策的境况如此凄凉,李易自然就打听不到他了。
纪灵更是动了个坏心眼,让孙策去靠近新野驻军的地方“收集粮草”,万一哪天襄阳大军出动,孙策不死也得败逃,到时候便能治孙策的罪。
不过,纪灵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坑到孙策,却是先坑了李易一把。
李易最近经常骑马,骑术虽然算不得精湛,但也有了几分火候,再加上孙策冲的很快,李易干脆拨转马头,一边往道旁避让,一边大声道:“孙伯符,我乃大汉左将军,襄乡县侯,南阳太守,你敢杀我!”
“狗贼,你害我父性命,不杀你枉为人子!”
孙策双目血红,便要再次向李易杀来。
李易却是看向了孙策麾下的兵马,发现这些人竟然没有跟着孙策一起冲杀,心中一动,又大声道:“我有徐副将手令,沿途兵马放行,你今日若是拦我,不怕袁公治你违犯军令之罪么!”
一听李易的喊话,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士卒算是彻底杵在旁边不动弹了。
孙策自然是不为言语所动,杀父仇人在前,莫说一道军令,就算是袁术本人也挡不住他。
与此同时,李易也镇定了下来,他确实打不过孙策,但存心要跑的话,只要那些士兵不跟着参合,孙策一个人是拦不住他的。
李易快速盘算了一下形势,然后跳下马来,摘下悬在马身上的金枪,这还是原来张绣的长枪。
李易横枪站在道中,看着再次逼近的孙策大声道:“我知你因何怪我,但其中另有蹊跷,孙将军并非死于我手,你且听我解释!”
当初郭汜战败了孙坚,董卓欣喜之下便大肆宣扬,很快孙策便得到了消息,郭汜、徐荣还有出谋划策的“李白”,全都上了他的必杀名单,只是他那时有心无力,只能将复仇之心按下。
不过,等到前些天董卓被杀的消息传开,众人都在对李易啧啧称奇的时候,孙策却是被气的生生吐出一大口鲜血。
原来,李易与那李白竟然是同一人,可恨自己还与之把酒言欢!
这次袁术将孙策留在南阳,孙策心中也是巴不得如此,他做梦都想找到李易,然后为父报仇!
满心都是复仇念头的孙策哪里肯听李易的忽悠,大喝一声“死来”,战马已经奔至李易身前不过丈余,只要手中霸王枪刺下,便可叫杀父仇人殒命当场!
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近,孙策手中霸王枪也如蛇信一般向前探出,忽的,孙策眼前一花,原本挡在战马前面的李易不知怎地,以一种有些别扭,或者说无法理解的发力方式,愣是猛的往孙策左边移开了数尺,叫孙策的这一枪落了空。
孙策很是不解,如果不是感觉枪尖没有传来那种刺穿皮肉的撕扯感,他多半会认为是自己眼花了。
就在孙策愣神的这一刹那,忽听闪身到旁边的李易发出一声大喝:“下马!”
孙策心中一凛,只道李易要偷袭他,一拨霸王枪便向左边扫去,结果眼角余光却看到李易挥动金枪,如闪电般猛的抽在了他的马屁股上面。
第154章 李襄侯跃马渡新野
李易的力气很大,举千斤无压力,那么他这一枪抽出的力道又有多少?
其实李易自己也说不好,他只看到那圆润的马臀上瞬间多了一个深陷的凹坑,期间伴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然后,战马一声悲鸣,凌空翻了个身便摔在地上,浑身抽搐,眼看是活不成了。
当然,坐在马背上的孙策也没落到好,战马翻身的时候也将他掀出了老远。
不过孙策就是孙策,虽然他现在的武艺应该还没到达小霸王的巅峰,却也不俗,于半空中硬是腰板一拧,然后借着翻滚之势将霸王枪砸在地上,溅起大片尘土,卸去了身上约莫四五成的力道,这才噗通一声,摔在了道旁的草丛之中。
李易谨慎的盯着孙策落地的位置,又看了看孙策麾下的那些士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趁势追击。
不管李易嘴上怎么辩解,如何将自己粉饰成正义的化身,但他心里却是明白,孙坚完全是因他而死,甚至死前还曾被他逼迫。
偏偏孙家父子也不是董卓那等祸国殃民之人,所以,李易面对孙策时难免会有些心虚,这杀性自然也就弱了。
而且,孙策对李易动手的时候,他那些部下没有参合过来,但李易可不敢保证自己去杀孙策他们依然作壁上观。
既然没有十足把握干掉孙策,那就不如不动手,免得将来没了回转的余地。
再退一步讲,纵然今日成功杀了孙策,也会落下袁术的面子,以袁术那种无法以正常人逻辑来做预判的思维,天知道他之后会有什么反应,一个不慎便会影响到李易拿下荆州的进度。
考虑这种种因素,李易果断的收了枪,然后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驾驭战马往前奔走,同时还不忘回头对着刚刚站起来的孙策道:“孙策,虽然你不分青红皂白向我动手,但看在令尊的面子上,今日我且放你一次,待来日时机到时,我自然会叫你明白其中是非曲直!”
刚刚的那一摔虽然看上去比较狠,其实只是叫孙策受了点皮肉伤,不过李易的话却是差点把孙策气出内伤来。
什么叫今日放他一马,明明是……
孙策看向了那些一直保持旁观的士兵,怒火中烧,心中悲愤不已!
这些人如果是他父亲的旧部,怎会叫李易走脱?
“袁术!李易!”
孙策咬着牙,默默将这两个名字重复了一遍,似要将他们刻在心底,然后深吸一口气,喝道:“背马,给我追!”
几个低级武官这时凑了过来,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道:“既有军中手令允许李太守通行,我们……”
“噗!”
不待那人将话说完,孙坚猛的挥剑斩去了那人的头颅,血水喷的老高,溅了孙策一身,看上去如同修罗一般,骇得旁人纷纷后退,但孙策却恍若未觉,只是冷声道:“将军那里我自有交代,现在是我的军令,违令者,死!”
李易骑马奔行片刻,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回头就见来路上尘烟滚滚,竟是孙策又追了过来。
李易有点无奈,不过他也不慌,他胯下坐骑可是原本皇宫中一等一的宝马,这几日虽然一直都在赶路,却也不是不惜马力的狂奔,再加上新野就在眼前,所以李易并不担心会被孙策追上。
不过,李易挥动了几下马鞭,忽然心中一动,再看向孙策追兵的时候,一个念头在脑子里浮现,眼神也变得有些玩味起来。
“唉,无耻啊,这么算计下去,老子不会彻底黑化了吧?”
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李易果断放慢了马速,既不与孙策拉的太近,也不跑的太远,就这么吊着孙策继续往新野的方向奔驰。
可惜孙策现在满脑子都是复仇的念头,否则他多少会看出一些端倪。
而孙策的部下,因为他刚刚的杀人立威,虽然眼看着距离新野越来越近,有意阻止孙策,却也不敢开口。
新野城头,一员守门小将远远的看到远处起了尘烟,不敢怠慢,马上叫人关闭城门,拉起吊桥,同时命人通知新野的主将文聘。
而远远看到这一幕的李易却是暗道晦气,据说新野守军可有一万多人啊,就算因为刘表的命令不好主动出击,但也不用这么怂吧?
李易原计划是将孙策引到新野城门下,然后借着孙策刷一波声望,没想到新野守军二话不说就关城门拉吊桥,李易没了舞台,这还如何表演?
李易不敢再保留马速,快速冲到护城河前,一勒马缰,对着城头大喊道:“我乃大汉左将军,襄乡县侯,南阳太守李易,还不速速放下吊桥让我入城!”
城头小将听到李易报的名号,心头一惊,又追派了一个人去寻文聘,看了眼正向李易追来的百十人,抱拳道:“不知阁下可有凭证?”
李易随手拿出一物,朗声道:“朝廷印信在此,还不速速打开城门!”
那小将感觉李易神情不像是作假,不过看着那些追兵,心中纠结了一下,道:“非是我不信阁下,只是后有追兵,我如果贸然开门,恐怕城池有失,还请阁下绕城而行!”
其实,城头小将的做法非常正确,谁知道那百十追兵后面是不是还跟有大队人马?
除非李易是他们自己人,而且是比较重要的人物,否则城门是绝对开不得的。
不过这样一来,李易就有点肝疼了。
李易忍着骂人的冲动,又道:“追杀我的乃是袁术麾下孙策,且孙策已经被我所伤,如今只有不过百人,如何能够偷城?你城中兵马过万,难道还惧怕百人不成?”
城头小将听出李易怒了,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守城之责在身,不敢懈怠,城门,开不得!”
“艹!”
李易骂了一声,拨马就往回走,城头小将见状只当李易要绕路,暗暗松了口气,别看他刚才说的硬气,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虚的。
对于荆州的形势他也知道一些,李易这个名号最近更是听人提起了许多次,倘若今日李易因为被他堵在城外,然后被袁术的人杀了,这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李易可是杀了董卓的英雄,结果还没正式上任就死在荆州了,而且还是死在城门口,天下人说不得就得琢磨琢磨,荆州的刘使君是不是还在对董卓念念不忘啊?
所以,甭管刘表是不是心里偷着乐,最后都得丢一个替罪羊出来,而这员城头小将就是那当仁不让的最佳人选。
就在这时,有一身形魁梧的男子大步上了城楼,男子约莫三十多岁,虽然没有穿戴甲胄,但面容严肃,不怒自威,城头守军见他纷纷行礼,此人正是驻扎在新野的大将文聘。
小将看到文聘到来,心中松了口气,正要告诉文聘事情经过,不想旁边却是传来一声惊呼:“那人要做什么?”
不管是文聘还是小将,纷纷转头向着城外望去,只见李易刚刚拨马往回走,并不是要绕城,而是退后了几十步,然后加速向着城池方向冲来!
“他是想要纵马越过护城河么?”
那小将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旋即又摇摇头,新野虽然不是大城,但作为襄阳的北方门户,城防还是不错的,护城河将近五丈宽,李易胯下宝马再怎么神俊,也不可能跃出这么远。
文聘看着李易越来越近,眉头一皱,道:“快快出城接应!”
文聘是觉得李易一会肯定要坠河,怕他淹死在这里。
李易此时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限,后面孙策追兵也将要到达城下,李易轻轻拍了拍坐骑脑袋,低声道:“看你的了,莫要给我丢脸!”
下一刻,战马冲到了护城河边沿,李易轻轻一提缰绳,这御马虽然养尊处优,但也有些胆气,马蹄一蹬,便向对面跃去,一下就窜出了三丈远,当真是神俊不凡,叫城头上众人暗暗道了一声好,目光中闪过一丝羡慕之色,毕竟对于武将来说,一匹好的坐骑真的是太重要了。
不过,众人眼中的羡慕里还夹着一丝惋惜,宝马固然神俊,但终究只是凡物,这护城河岂是说跃就能跃的?
然而,就在所有人以为李易要与战马齐齐落水的时候,却见李易不知何时已经腾出一只脚踩在了马背上,待战马前冲之势将尽,李易脚下一用力,战马嘶鸣一声直接坠入护城河,但李易却是借着这股力道又往前冲了一大截,最后一个翻滚落在了河岸上。
“好险!”
李易翻身站起,虽然身上稍稍有些狼狈,但相对于他这飞跃护城河的壮举,却也不算什么了。
甚至,李易已经想好了蔡邕的新文案:李襄侯跃马渡新野,战马力竭,襄侯将没,忽见水中金龙现身,背负襄侯而渡,于是众人膜拜,惊呼襄侯真乃天人也……
李易正在yy,城头上忽然传出一片叫好之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且不管李易是何人,单单这一跃过了护城河,便值得众人佩服。
文聘也是暗暗点头,不过旋即他的眼睛就眯缝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那些追兵,也看到了孙策。
文聘不曾与孙策交手,但也听说了孙文台的这位长子虽然年纪不大,但异常勇猛,非寻常人可敌。
在襄阳那边按兵不动的命令下来之前,文聘有派兵出击,然而只要是与孙策交手的,无一例外全都被他一枪挑下马去,以至于后来文聘麾下兵马只要看到孙策旗号,都会远远避开,不想与之接战。
所以,文聘对于孙策这个年轻小将一直很重视,不敢有半点小觑,不过今日孙策的模样却是让他颇为意外。
丢了盔缨,甲胄破烂,浑身上下血迹斑斑,与往日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这时,守城小将说道:“将军,城下自称李易那人说他刚刚将孙策打伤,现在看来,恐怕所言非虚。”
文聘点点头,一抬手,道:“放箭,不要让他们靠近。”
孙策看到李易跃马过了护城河,心中好不悲怆,难道老天也要护着这无耻小人?
又看到城头上箭雨落下,孙策知道事不可为,而且李易也站到了吊桥后面,他就算想放冷箭也做不到,只能不甘的仰天大吼一声,转身而去。
李易缓缓从吊桥后让出身形,看着孙策的背影,轻叹一声,然后配合着刚刚出来接应他的荆州兵,一起把他的战马从河里给拉了上来。
李易刚刚在战马身上借力是有所保留的,所以战马并没有受伤,不过这货似乎有些灵性,知道是李易把它踹进了河里,竟然不时的对着李易磨牙,大大的马眼睛中透出的情绪颇为不善。
李易很是无语,不过暂时也顾不得这家伙,因为文聘已经到了城门口,亲自来迎他。
李易将印信交与文聘部下,让他们查验,然后对着文聘一抱拳,道:“可是文聘文仲业当面?”
文聘一还礼,道:“阁下便是李襄侯?”
“正是!”
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气氛稍显有些压抑,毕竟文聘是刘表的人,李易谁说也是刘表部下,可他却是来与刘表抢食的,所以,双方相处之时难免有些小心。
片刻后,文聘笑了一声,道:“襄侯诛杀国贼名动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实乃聘三生有幸,还请襄侯入城,我这便设宴为襄侯压惊。”
就本心来说,文聘还是颇为敬重李易的,不为别的,十八路诸侯都拿不下的董卓被李易给弄死了,就这点便足够叫天下人佩服。
再加上李易刚刚越过护城河的神异,文聘并不想与李易交恶,所以,不问李易此来的目的,直接便为他设宴,也算是表露自己的善意。
不过面对文聘的邀请,李易却是站在那里没动。
文聘眼眸微动,看到旁边那个有些忐忑的小将,暗暗摇头,又抱拳道:“适才小王将军不为襄侯打开城门,非是有意针对襄侯,实乃军令如此,还望襄侯勿怪,文某这里代他赔罪了。”
小王将军便是之前城门守将,见文聘帮他揽事,心中大为感动,连忙站了出来,梗着脖子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怎么能叫将军为我赔罪?”
第155章 文仲业泪流满面
“哈……”
看着这个刚刚把他堵在门外的小王将军,李易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
小王将军满脸青春痘,看年纪应该比李易还小,大概是以为李易想要寻他麻烦,正强强的瞪向李易,好不执拗。
说实话,李易心里的确是相当的不爽,不过他也明白对方的做法并没有错,再加上此行所图甚大,又怎么会去为难一个城门小将?而且还是那么上不去台面的理由。
“文将军言重了,王小将军何罪之有?方才那般情况,换了我守在城头,这城门也是不会开的。”
李易哈哈一笑,道:“而且,我看王小将军年纪轻轻却是如此稳重,将来可堪造就啊,而且文将军有如此部下,便是有十万大军来攻,新野也当安然无恙。”
“哈哈,襄侯过誉了。”
文聘舒了一口气,同样回以大笑。
面子这东西是互相给的,文聘并不畏惧李易,虽然心中佩服李易杀了董卓,可李易如果小肚鸡肠的要落他的面子,纵然将来会惹上些麻烦,他文聘也不介意在这里给李易一个下马威。
不过现在,文聘却是稍稍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小觑了人家的心胸。
想到此,文聘伸手在那小将脑袋上轻拍了一下,佯怒道:“襄侯不与你计较,还不快快谢过?”
小王将军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向李易行礼,道:“多谢襄侯。”
李易笑着摆手说无妨,城门的气氛顿时也活络了许多,文聘见状,再次道:“还请襄侯随我入城吧,让文某好一尽地主之谊,今夜定要与襄侯一醉方休。”
文聘再次邀请李易,不过李易还是站在那里没动,文聘见状心中不由沉了一下,他方才的话中有着试探,因为新野现在虽是归他掌控,其实是属于南阳治下,而李易正是名正言顺南阳太守。
所以,文聘算不上是新野的“地主”,不过他也是有意试探李易此行的态度,现在,文聘只道是自己的试探惹恼了李易吗,暗暗后悔自己有些孟浪了。
“敢问文将军,新野城中兵马几何?”
李易忽然一拱手,面色郑重,出声问道。
文聘有些诧异,稍作迟疑,考虑到这问题也算不上秘密,如实道:“城外水军三千,马步军一万四千。”
“城中粮草是否充足?”
“自然充足。”
“兵戈可还锋利?”
“文某麾下三日一小操,五日一大操,从未懈怠!”
城门口的气氛再次变得有些僵硬,文聘的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文聘虽然是武将,却也是智勇双全之人,已经明白了李易要问他什么。
“呵呵……”
李易皮笑肉不笑的打量了文聘一眼,目光中透着轻蔑,叫文聘身上很不舒服,嗤笑道:“再问将军,你心中热血是否已冷?”
文聘沉着脸没说话,李易也不等他,又道:“将军如果不是冷血,那么……南阳百万百姓正遭受劫掠,家园被毁,无数人流离失所,老父失其儿女,丈夫不见妻子,如此惨剧面前文将军还能在新野不动如山,哈哈,文将军当真是好兵法,好心性!着实是叫李某佩服,佩服啊!”
文聘脸色顿时变得血红血红,李易的话就彷如锥子一般直接扎入了他的心里。
文聘羞愤的厉害,他想抬手给李易一刀,也想开城挥军与袁术厮杀一场,不过他最终只是紧握拳头,闭上眼睛,站在那里不动,任凭李易如何数落,也没有做任何的辩解。
“大胆,我家将军岂是你能冒犯的!”
李易的嘲讽太过不留情面,仿佛所有的不对全是文聘造成的一般,文聘本人可以不辩解,但他的部下却是看不下去去了,也为文聘叫屈,当即便有人站出来呵斥李易。
李易不去看那站出来的人,只是大笑道:“是啊,是我冒犯了文将军,实在是惭愧,不过我动身之前倒是备了一份厚礼,刚好送与文将军赔罪,不过,就是不知道文将军有没有颜面收下!”
说着,李易解下身后背囊,从中取出两块粗布摊在地上,文聘一方的人虽然气愤李易斥责他们主将,但还是忍不住投眼望去,想看看李易拿出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当他们看清楚之后,一个个全都闭上了嘴巴,面色或纠结,或惭愧,或气愤,甚至还有人眼中隐隐带着泪花。
之前呵斥李易那人也是叹了一声,然后将脸转向了一旁,似是不忍再看。
原来那两块粗布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血手印,看上去很是渗人,最上面还写着一行很是刺眼的血色大字:南阳百万百姓泣血以告,望襄阳发兵,救黎民于水火!
李易发现文聘看了一眼血书,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依旧是绷着脸,不做表态,于是清了清嗓子又道:“朝廷命我为南阳太守,却不想未到南阳,却先见了南阳百姓,哈,可怜啊,之前有人告诉我,南阳富庶,百姓生活安康,可我看到的却是无数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纵然黄金贼乱也不过如此!”
“若是天灾也就罢了,可是**……这些年我大汉屡屡有叛逆作乱,祸害百姓,朝廷中虽有奸佞,但也不曾忘记镇压叛乱,保护百姓,唯独在这荆州,却是叫李某长了见识!”
“百姓被乱兵所害,流离失所,如果是无力剿灭乱兵也就算了,可文将军这里明明有万余精兵,却还要坐视百姓在眼皮子底下遭难而不顾,是何道理!”
李易说着,目光看向文聘与他身后那一众将校,众人心中有愧,无不低头,不敢与李易对视。
李易见状,决定再加上一把火,冷哼一声,看了眼城头,喃喃道:“一万多兵马啊,呵呵,不知这一万多人中有多少南阳人?”
“坐看父母妻儿亲邻乡党为乱兵所害却无动于衷,当真是好血性,好男儿啊!”
“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如不知恩义,枉为人子!”
“你别说了,这又不是文将军的错!”
李易的嘲讽太狠,就差指着文聘鼻子骂他是畜生,那个小王将军忍不住站了出来,他想为文聘叫屈,不过文聘却是一挥手,不让他继续开口。
文聘心中很悲愤,也很无奈,南阳现在是什么情况他非常清楚,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现在有人将他骂上一通,心中的负罪感反倒是轻了一些。
李易看了这小将一眼,冷笑道:“你之前不与我开城门,我是不怪你的,因为你很尽职,不过嘛……以你,或者说你们的胆气,这辈子也就守守城了。”
当将军的哪个不想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可李易却说这小王将军无胆只能守守城,顿时便叫他脸色涨红,张口要与李易分辨,却又不知该从何处辩起。
李易不管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将满是血手印的粗布折叠了起来,一边重新打包,一边说道:“为将者进不能为国家开疆拓土,退不能守御一方土境,如此大将军,有何颜面见世人?”
说罢,李易将包袱重新负在身后,瞧了一眼脸都快要炸开的文聘,淡淡道:“看来文将军是收不下我这份礼了,那么,还请将军允我过城,我好将礼物送到刘使君面前!”
说罢,李易拽着他那已经有些不听话的坐骑,便直接往前走,文聘没有发话,也没人阻拦李易。
李易的话的确很损,将新野众将骂的脑袋上冒青烟,可是平心而论,李易说错了么?
城中守军有许多都是南阳人,甚至,这里的主将文聘就是宛县人,宛县正是南阳治所。
眼看着袁术纵兵在南阳劫掠,除非真是狼心狗肺之徒,正常人又有几个会心中好过?
李易在外收拢了一些难民,但北逃的不过是极少数,大多数为逃兵灾的百姓选择的都是襄阳方向,便是新野城中就安置了不下万人。
那些难民中,不乏军中士卒的家乡人,近日来军中吵着要文聘发兵的人可不在少数,不过这些声音全被压了下去罢了。
其实,袁绍劫掠百姓并非傻乎乎是一扫空,对于那些世家大族,他全都放着没动,所以,这场兵灾一直没有触碰到荆州高层的底线,不过李易今日在城门的这一番痛骂,却是戳破了许多人的面皮。
“将军,将军……”
见文聘站在那里久久不语,有心腹将校担心文聘被李易给气出病来,只好上前轻轻呼唤了两声。
“呼……”
文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脸上还是之前那种随时要炸了一样的表情。
又沉默了好一会,文聘这才缓缓开口:“命咳咳。”
不知为何,文聘的嗓音竟然有些沙哑,咳嗽了一阵,方才说道:“将刚刚的事情快马报与州牧,不要有遗漏,更不可延误。”
说完,文聘身上的气势一泄,连肩膀都垮了,低着头一步步的往回走,一个心腹忍不住追上去问道:“将军,我们要放那李……李易过城么?”
文聘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落寞,轻声道:“没有州牧下令,无需多事。”
那心腹顿明白,文聘这是放李易通行了。
心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文聘的背影,鼻子发酸,忽然有些为自家将军不值,也为自己等人不值,今日李易骂的虽然狠,却不是第一个骂他们的,可他们又能怎样?
出兵与否,即便是文聘也做不得主啊!
文聘回到家中,家人见他面色不善,没人敢靠近,文聘自己去了书房,刚刚关上房门,便忍不住泪流满面。
文聘心中难过,狠狠的在大腿上锤了几下,然后才收敛情绪,擦了擦眼睛,写下一封书信,叫人送往襄阳,然后又唤来管家,对外宣称旧伤复发,近日需卧床修养,无法见客。
李易顺利出了新野南门,心中顿时放下一块大石头。
别看李易之前在城门口怼人怼的凶猛,其实心里还是颇为忐忑的,时时都准备好了开溜,倒不是他怕文聘,而是怕其他军汉情绪失控然后挥刀子跟他拼命。
不过,就最终结果来看,貌似还不错。
文聘,这可是一个比较有节操,且面皮薄的家伙。
荆州上下投了曹操后,文聘不愿主动拜见曹操,因为他觉得不能保全土境,愧于见人,纵然接受了曹操的招揽,却也选择留在荆州,守护故土。
后来文聘奉命追击刘备,好不容易追上了,结果被刘备一句“背主之贼”骂的掩面而去。
荆州对曹操不战而降,这是诸多缘由导致的,怪不到文聘头上,文聘也算不得“背主之贼”,结果他竟然被刘备以此为由骂跑了,可见这家伙多半是感情敏感,且面子薄。
这种人或许热衷功名,但他心中的底线还在要功名之上。
结合种种判断,李易认为对于刘表的“不抵抗”正策,文聘心中必然是不满的,只是碍于军令,又不得不奉命行事。
干脆,李易就以此为借口骂上文聘一通,按照文聘的性格只能憋着,但是憋的太过厉害了,自然就需要发泄。
这个发泄的对象,刘表绝对是排在第一位的,而发泄之后,文聘对刘表还能剩下多少忠诚?
李易并不想在荆州起刀兵,他将自己定位做一只“蛀虫”,一点一点悄无声息的将刘表身边的一切蚕食,然后将成为孤家寡人的刘表一脚踹倒走,而文聘不过是李易盯上的第一块肥肉。
这日傍晚,新野方向的两骑信使先后进了襄阳城,不过李易的人影却是迟迟没有出现,倒不是文聘对他使了坏,实在是李易不认得路,又将新野上下骂了个通透,没人给他带路,难免就绕了远。
刘表的府邸内,刘表正与蒯越,蔡瑁看着面前的一封书信,一个个脸色纠结,看上去就好似牙疼犯了一般。
过了好一会,刘表叹了口气,问道:“异度,你看此事当如何应对?”
蒯越是个中年人,勉强算是刘表的首席谋士,此刻正搓着胡子,脸色变幻不定,听到刘表发问也没出声,显然一时间也想不到好的对策。
刘表倒也厚道,没为难蒯越,只是叹道:“此事错在我,只是不想那袁公路空有四世三公之名,行事却是那般没有下限,害了我荆州子民,也害了老夫啊!”
第156章 没人疼的妹妹气死算了
刘表的表情很是愁苦,用后世的一句话来形容他现在的状况,那正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其实,刘表这个人还是比较不错的,他虽然对李易入荆州感觉有些戒备与不安,也准备了不少的手段,但还没疯狂到用整个南阳百姓去折李易面子的地步。
原本刘表的打算很简单,放任袁术再南阳闹一闹,李易来了之后,要么自己去和袁术干一架,要么求他出面去和袁术干一架,反正不管怎样,李易都得向他低头,最后要看他的脸色过日子。
当然,李易也可以无视袁术的所作所为,但那样一来,百姓心中埋怨,刘表再稍加推波助澜,李易的南阳太守就别想安稳的做下去了。
刘表的计划很好,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袁术那厮竟然完全不要嘴脸,毫无半点世家风范,见刘表貌似不愿出兵,便撒开了手脚开始在南阳嚯嚯,让南阳的形势一下就超乎了刘表的掌控。
于是,刘表后悔了,却也晚了。
这时候出兵救南阳,之前的种种准备就成为了笑话,南阳的损失也会白白浪费,不但不能叫李易低头,反而还成了对方入主南阳的马前卒,他不甘心。
如果不出兵,他刘表的名声在南阳就算是彻底坏了,而且看着百姓受苦,他心中也有不忍。
正是这种种纠结,让刘表无法做出决断,将时间一拖再拖,等到文聘送来了这封书信,直接叫刘表彻底坐蜡。
特别是看到书信中提到的那满是血手印万民书,刘表就感觉脑袋一阵发涨。
以南阳如今的糜烂局势,加上几万个血手印,再考虑到襄阳内部隐隐的不满之声,刘表出兵南阳已经成为定局,可问题是万民书是李易送来的,纵然襄阳出兵,将来百姓心中感激的也只有李易。
至于刘表,别说让百姓们感激他,不咒他去死已经是好的了,所以,刘表这一遭不管怎么看都算是亏到姥姥家了。
荆州最核心的三个人物默然不语,直到又有人呈上一封书信,刘表打开一看,脸色再次一变,叹息着将信笺丢到了桌案上。
蒯越与蔡瑁见状,对视一眼,便捡了起来,蒯越还好,看罢只是沉吟不语,蔡瑁却是忍不住惊呼一声:“仲业居然告病,请主公另择良将往新野!”
之后三人又是一阵沉默,之前的种种情况还算是在他们预料之内的话,文聘撂挑子则完全是意外了。
是个人都知道,文聘这是在表达对刘表的不满,而且,文聘告病虽然只是个人行为,却代表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心中意愿。
刘表有些生气,但知道事出有因,并不愿责怪文聘,想了想道:“荆州不可没有仲业,我当手书一封,让琦儿代我亲往新野劝他一劝。”
“主公仁义!”
蔡瑁附和了一声,不过随后又道:“如果文聘执意告病,又当如何?”
刘表正要开口,蒯越却是忽然语气郑重道:“主公,南阳兵祸不过小患,文聘告病虽然有碍,但如今袁术大军已去,此事于荆州防务并无明显损害,所以,这些皆可延后再议,只有一事,却是主公需要当机立断!”
蒯越的表情很严肃,叫刘表与蔡瑁都是眉头一跳,然后看着蒯越。
蒯越稍稍压低声音,然后一字一字的说道:“李易此人狡诈非常,行事阴狠,阵前杀华雄,殿上诛董卓,看似忠义,实则虚伪小人,见利忘义之辈,如今李易入我荆州,正如董卓入洛阳,属下请主公速速将其斩杀,否则,荆州日后必然因其生乱!”
刘表摇头道:“我亦觉得那李易志在不小,不过将他比作董卓,言重了吧?”
蒯越却是肯定道:“董卓怕是还不如他,主公不见李易到荆州这才几日,便给主公备上了万民书,更骂得文聘上书告病,若是给他足够时间,真不晓得还会在荆州搞出怎样的事端。”
刘表眉头一皱,显然被蒯越的话影响了,但又犹豫道:“传言那李易有千斤之力,杀董卓于百步开外,仲业信中也提到孙坚长子被他所伤,可见其勇武,这等人物,如何杀之?”
蔡瑁一抱拳道:“主公放心,李易来襄阳不过只身一人,末将愿领五百刀斧手埋伏于瓮城,只待他入城后关闭城门,刀斧手杀出,纵然他是项羽在世也难逃一死!”
刘表轻轻捻动胡须,他虽是文士,却并与迂腐之人,之前荆州宗贼作乱,他就曾摆下鸿门宴杀了不少人,但那些人是贼,李易却是朝廷封的太守,杀李易可以,但不能用让人诟病的手段。
蒯越见状,问道:“主公可是忌惮那李易的名声?”
刘表点头道:“不管此子来荆州是否别有所图,但其杀了董卓,名声甚佳,如今更是为民请命独身来见我,我若是杀之,便是不义,叫天下人如何看我?”
其实,还有一层顾虑刘表没说,他曾经是站在董卓那边的,虽然现在得了朝廷的正式任命,但难免还有人在背后用之前的事情说他不是,他只是淡然处之,可要是杀了李易,那就再难淡定下去了。
蒯越轻叹一声,道:“主公,有所得,必有所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蒯越这话说的就比较重了,甚至还有点教训的意思,蔡瑁见状怕刘表面子不好看,插嘴道:“左右那李易要来襄阳,入城后便是瓮中之鳖,不如主公先与之见上一见,然后再做决断?”
蒯越却还是固执己见,道:“此人善于搅动风云,当速速杀之啊!”
刘表见蒯越坚持,只得说道:“还是先见一见吧,如果李易来者不善,便依异度之言,杀之,如果李易愿意以襄阳为主,便暂且留着他镇守荆州门户,如何?”
蒯越心中暗道忠犬才能守门户,但李易却是恶狼啊,不过刘表明显不愿背负恶名,他也不好坚持,又与刘表说了些细节之后便与蔡瑁一同退下。
不过蔡瑁走的时候还接了一个任务,便是李易到来后要他暂代刘表迎接。
蔡瑁比较年轻,且身居荆州高位,让他去见李易,既不至于失了礼数,同时还容易让李易放下戒心,方便试探。
蔡瑁揣摩了一下时间,感觉李易马上就能到襄阳,因此便直接去了城门,顺便巡视,不想这一巡,就巡到天黑,也没看见李易到来。
最后,蔡瑁颇为懊恼,一边在心里嘀咕李易最好死在路上,然后便归了家。
蔡瑁回家后还在想着李易的事情,不想前面忽然有侍女跑来,撞到了他身上,登时怒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侍女吓的浑身一颤,赶忙答道:“老爷,是小姐,小姐在发脾气,婢子想去请夫人过来相劝。”
蔡瑁闻言眉头一皱,然后摆了摆手,道:“罢了,不用请她了,我过去便是。”
蔡瑁到了自家妹子的小院,隔着老远便能听到一阵乒乓之声,似是有什么东西给砸碎了。
蔡瑁心中有些不喜,但那些不喜旋即又被歉疚所替代,轻叹一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就看到自家妹子正坐在塌边,整个人气鼓鼓的,几个下人跪在她前面,浑身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瞧见蔡瑁进来,蔡玉眼睛一眨,眼泪瞬间出现,转头掩面呜呜的哭了起来。
蔡瑁挥手示意那些侍女退下,然后坐在蔡玉对面,轻声道:“你还在怪我?”
蔡玉不接话,只是哽咽道:“蔡军师日理万机,来我这里作甚?”
听着自家妹子的古怪语气,蔡瑁好笑道:“你是我妹妹,听说你在生气,我这做兄长的能不过来看看么?”
“我不要你过来,反正你这个兄长也不在意我,干脆叫我这个没人疼的妹妹气死算了。”
“唉,又说傻话,你说说,从小到大,哪件事我不是由着你,又怎么会不在意你?”
“那好,我现在让你娶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与她日夜相对,你可愿意?”
蔡玉脸型稍显瘦削,天生魅眼,看上去应当是个柔弱美人,不过对着蔡瑁的时候,却是一点都不客气,张口犀利,差点没怼的蔡瑁喷出一口老血。
蔡瑁感觉胸口憋闷的厉害,过了好一阵才顺过气,无奈道:“你说的是什么胡话,这岂是混作一谈?”
“如何不是一样,你要我嫁一个糟老头子,还是做妾,听说他那长子怕是比我年岁还大,过些年老头子一命呜呼,你叫我如何自处?呜呜呜,天下间也不见得有几个如你这般狠心的兄长!”
蔡玉的声音有些细,就跟针似的,戳得蔡瑁脸颊直抽抽。
不过蔡瑁知道这事是的确是自己对不起妹妹,只能耐心劝道:“小妹,我是你兄长岂会害你,你只知道刘景生年长,却不看他乃是汉室宗亲,论及才学,名望,皆是当世第一等的人物。”
蔡玉不屑的撇撇嘴道:“汉室宗亲?呵呵,早几个月前,便是当今天子还日日受人欺凌,一个所谓汉室宗亲又能怎样?”
“休要胡言乱语!”
蔡瑁吓了一跳,过去真的是把妹妹宠坏了,竟然什么都敢说啊。
蔡玉见蔡瑁生气,便不再言语,不过表情依旧倔强,显然没把汉室宗亲当什么稀罕物。
蔡瑁很无奈,他也知道蔡玉说的在理,但为了将刘表与自己家族彻底绑在一起,只能继续劝道:“自董卓废少帝后,天下间群雄并起,智谋之士都看得出,乱世将至,我蔡家虽然家大业大,但在乱世中不过一浮萍罢了,若没有大树依靠,怕是很难保全啊。”
见蔡瑁搬出自家的家族,蔡玉心中一酸,道:“那你为何要选那刘景升?”
蔡瑁笑了,说道:“除却蜀地,无论富庶,人口,荆州都乃天下之最,如今荆州尽在州牧手中,只要三年休养生息,养数十万大军,这天下还有谁还能与州牧争锋?”
蔡瑁语气上对刘表很是自信,也显露了他的那一丝丝的野心。
如今襄阳军方以他最尊,但不管是他个人,还是整个蔡家的发展,却也到了瓶颈,他想要更进一步,只能抱紧刘表这个粗腿,全力支持刘表经营荆州,但为了防止刘表日后翻脸,两家的联姻就非常必要了。
蔡玉抹了抹眼角,她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也明白自己既然从小在蔡家锦衣玉食,就没有道理不接受这一场联姻,可她心里还是难过,道:“可那刘景升都那么大了,还是做妾,你叫我……叫我,呜呜呜……”
说着说着,蔡玉又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蔡瑁被她哭的心软,毕竟这是自家妹子,低声道:“你且放心,做妾只是暂时,州牧正妻陈氏自到荆州后便身体不适,前些日子名医张机为其诊断也束手无策,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怕是命不久矣,小妹只要委屈一段时日,将来便是荆州的第二人,那时候,就算为兄见了你也要行礼啊,呵呵。”
蔡瑁极懂自己自家妹妹的喜好,这番话一说,顿时便叫蔡玉的哭声小了不少,于是又趁热打铁道:“不如这样,改日饮宴,我让你亲自见一见州牧风采,若那时你还不愿,兄长绝不再为难你如何?”
蔡玉心中一动,喜道:“兄长当真?”
蔡瑁微微一笑,道:“为兄何时曾欺骗与你?”
蔡瑁很有把握,完全不担心蔡玉看不上刘表,一来是刚才的名利诱惑,正投蔡玉所好。
其次便是刘表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依然仪表堂堂,风姿气度叫人心折,根本不是寻常人物能比的,最起码蔡瑁就没见过比刘表还优秀的男人,不怕小妹看不上。
蔡瑁在家哄妹妹的时候,李易终于到了襄阳城外,正看着襄阳城发呆。
原本他觉得刘表死后荆州降了曹操是大势所趋,可今日见了这襄阳城,他却是觉得荆州文武实在太怂了一些,单凭这一座城死守,只要粮草充足,耗上曹操三五年也不难啊。
襄阳城墙还好说,比洛阳略逊一筹,但这近乎百丈的护城河,便叫人不由产生一种“望洋兴叹”之感。
李易觉得如果不考虑发展黑科技,这样一座雄城便是填进去十几万人命也不见得能拿下。
这也更加坚定了李易将荆州“和平演变”的战略思想。
李易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策马过桥在城门下叫人,很快,城头上亮起火把,李易报上姓名,上面守将显然早已经得了消息,虽然微微惊讶,却也不是太过意外,更没有出现什么狗血的戏码将他堵在城外,很快就开门将李易迎了进去。
本来李易的计划是入城之后一路狂奔着泪流满面去见刘表求他发兵,但现在都这么晚了,如果再那么表演实在太过刻意,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膈应,便只好按照小吏的引领,在城中一处别院暂且住下。
虽然赶路疲惫,但李易担心刘表派人来害他,整晚都是半梦半醒,第二天也起的很早,洗漱后简单用了早饭,李易就准备去求见刘表,却被门房告知,蔡瑁来访。
第157章 要在南阳设书院
蔡瑁,李易觉得这是一个不太好评价的人。
李易印象中蔡瑁的人生中主要就干了两件大事,第一是带着刘表的家当投了曹操,第二就是用自己的脑袋帮美周郎和他的小朋友来了一出反间计。
乍一看,蔡瑁好像就是一个没什么大出息,也没什么好运气,整体来说是属于比较悲催的那种家伙。
可是,稍稍用心揣摩一下这个人,便叫李易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先说蔡瑁的势,如今蔡瑁身后的蔡家,在荆州可是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再加上他手握兵权,蔡瑁在荆州的影响力,恐怕仅次于刘表。
然后就是蔡瑁的才,刘表之前能迅速平定荆州内部宗贼之乱,蔡瑁出力甚多,可见蔡瑁纵然不是英明神武,也绝对远在中人之上。
后来赤壁之战时,周瑜也是因为看了蔡瑁的水营感到忌惮,这才有了反间计。
江东周公瑾何许人也,能让周瑜忌惮的人,又会差到哪里去?
如果曹操没有一时糊涂,有蔡瑁张允为曹操训练水兵,赤壁一战的胜负还真的不好说。
至于蔡瑁的人品,带着荆州投曹操,这事干的确实比较没出息。
可是看看刘表最后那几年的表现,完全就是一塌糊涂啊,今天要把荆州送给刘备,明天又要废长立幼,曹操与袁绍打仗,居然连背后捅刀子的勇气都没有,有刘表这种墨迹的主公做榜样,他的下属又能有多少英雄气概?
因此,蔡瑁或许人品有点问题,但在李易看来还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甚至,如果主公够强势,不让蔡瑁过分给家族弄权的话,这还是一个很好的镇守一方的人选。
一边在心中思考着应对,李易快步走到廊下,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不到三十岁的男子,身板虽然健硕,却又透着几分文士气质,想来便是那蔡瑁了。
“这位便是李襄侯了?”
蔡瑁先拱手开口说话了,在看到李易的时候,蔡瑁心中感觉稍稍有些诧异,根据之前传来的消息,知道李易很年轻,可真正见了面后蔡瑁才知道对方比他想的还要年轻的多。
而且李易身上的气质让他感觉有些不同寻常,倒不是不好,只是单纯的与他之前所见的任何人都不同。
再看看李易脑袋上的那一串头衔,左将军,襄乡县侯,南阳太守……
莫名的,蔡瑁不禁记起了昨晚在妹妹面前将刘表吹的天上有地下无的,现在想想,若是放在同样的年岁,刘表对比李易貌似也不算什么啊。
心中杂念虽多,却也只是一闪而逝,蔡瑁快步走到了李易面前,眼中带笑的打量着李易,看上去颇为亲切,任谁也想不到,便是这人昨日还说要在瓮城设下刀斧手伏杀李易。
李易也看着蔡瑁,顿了顿才还礼道:“不才正是李易,面前便是军师吧,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我观军师有昔日班都护之风啊!”
蔡瑁闻言好不快活,毕竟是个人都喜欢听好话,同时心思也是急转,李易称呼他为军师,这是在表示顺从,愿意以刘表为主么?
于是,蔡瑁心中稍宽了一些,他来之前可是下过一番功夫的,主要是担心李易年轻,锋芒太盛,不好相处,现在看来这也是个知趣的人。
蔡瑁连忙摆手道:“这般称赞万万使不得啊,特别是在襄侯面前,更是叫蔡某羞愧啊。”
“这是为何?”
李易看着蔡瑁眨了眨眼睛,似乎颇为疑惑。
蔡瑁笑道:“襄侯诛杀董卓,为国除贼,乃当世英雄,蔡某不过乡野之人,无寸功于国家,如何敢与班都护相提并论?”
李易一脸向往的向长安方向拱了拱手,道:“为国除贼,全仰仗陛下天威,李某不过是有些许匹夫之勇罢了,唉,愧对陛下厚爱啊,反倒是军师……”
李易转向蔡瑁,道:“军师助州牧安定荆州,让百姓免于灾祸,这可是惠及万民的大功劳啊!”
两人互相吹捧了几句,然后对视一眼,又同时大笑一声,然后很有默契的携手走到屋内,侍女奉上酒水,然后退下。
两人都很清楚,刚才的话虽然是吹捧,却也是一个对对方态度的试探。
不过,李易暂时看不出蔡瑁对他抱着怎样的态度,但是李易相信,蔡瑁应该从他的话中感觉到了善意。
李易携万民书入襄阳,可以说已经把巴掌扇在刘表脸上了,所以李易考虑再三后,决定自己可以着急见刘表,但具体办事却必须缓一缓,不能催促太急,不然将刘表惹恼了直接掀桌子,这结果可不是他想要的。
“襄侯自帝都而来,不知这荆州风土,可还入得了襄侯的眼?”
蔡瑁饮了一口酒,轻笑着问道,似乎也不急着直接进入主题。
李易举杯向蔡瑁示意,饮罢,却是沉吟不语,蔡瑁见状,好奇道:“难道是有什么难处,襄侯说不得么?”
嘴上这么说,蔡瑁心中却是断定李易要拿南阳来说事了,不过这样正好,毕竟李易是“求”上门来的,总没有让他先提起南阳的道理。
不想,在蔡瑁的追问之下,李易却是叹了口气,道:“董卓入洛阳之前,京畿繁华十倍于荆襄,可如今,虽然南阳有些许不太平,但荆襄却也十倍于京畿。”
蔡瑁不由怔了怔,按照节奏,李易应该开始哭爹喊娘的叫屈了,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且,南阳已经一片糜烂,李易更是准备了万民书,可现在却说南阳只是有“些许”不太平,与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啊。
李易看了蔡瑁一眼,继续道:“不过,再过十年,天下穷苦之地,怕是就要以荆襄为最了。”
“这是为何?”
蔡瑁脱口问道,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被李易的话带着走了,不过,既然李易不急,他也乐意花时间与李易聊一聊,毕竟李易是一个很传奇的人物。
而且,蔡瑁自诩年长,李易若是想要在他面前卖弄才学,他应当也可以压过李易一头,好叫李易在荆州收敛几分。
李易道:“敢问军师,讨伐董卓的那十八路诸侯,如今还剩下几人?”
“唔?”
蔡瑁又是一怔,完全没有跟上李易的思路。
“呵呵,如冀州韩馥,豫州孔,兖州刘岱,这三位均是一州之主,其中有一位还是汉室宗亲,联军讨董之时是何其的英雄了得风光无限,可现在才过去多久,却是接连化作了尘土,可惜,当真是可惜啊。”
李易说话时声音很轻,满满的遗憾之意,却是听得蔡瑁心惊肉跳,这是在暗指刘表么?
还是说李易自己想要杀刘表?
蔡瑁目光微冷,心中有些怒意,但忍着没发作,他想看李易接下来会怎么说。
“如今袁本初取冀州,正鞭指河北,放眼四州之中,唯有白马公孙瓒可与之一战,但也只是一战罢了,终究难免亡与袁本初之手。”
“袁公路刚刚落脚扬州,这是个不甘寂寞之人,手下又有精兵猛将,若挥师东南,一时难有敌手。”
“长安,天子所在,国贼虽死,但李郭汜受封之后却迟迟不愿领兵上任,也不晓得朝中发生了什么变故,总之,如今长安城中风云诡异。”
“至于中原,更是英雄众多,暗流涌动,就如同是养蛊一般,也不知谁能熬到最后,当然,最后这位还要面对南北强敌。”
“唉……”
李易悠悠的叹了一声,道:“天下局势混乱如此,荆州虽然有欣欣向荣之势,可十年,甚至五年之后,荆州便是天下英雄决战之地,稍有不慎,一切繁华皆做黄土,先生身为荆州军师,不知州牧可有应对?”
李易说话的语气与平常聊天没什么区别,但对蔡瑁来说,却是压力重重,脸上那种公式化的笑容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对如今的天下局势,整个荆州集团自然是有关注的,也有过许多推演,可是,蔡瑁忽然很无力的发现,那许多智谋之士的推论,竟然好像还没有李易这短短几句话来的明白。
这让他不禁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而且,李易问他刘表有什么决断,呵呵……
虽然刘表已经坐上荆州之主,可南阳正乱,荆南的几郡也有人面服心不服,所以刘表集团的核心人物想的都是安稳荆州,至于说与天下诸侯争锋,那是好几年之后的事,他们现在最多也就是想想,具体纲领却是半点也无。
蔡瑁感觉很郁闷,他如果什么也不说,难免会叫李易看轻了荆州人士,但叫他临场发挥,心口胡诌,这也是万万不可的。
就在蔡瑁为难的时候,李易很是善解人意的给了他台阶,道:“看来军师与州牧韬略已经尽在心中,我这般相问,倒是冒昧了。”
蔡瑁点了点头,脸色尴尬,不过,他的反应也不慢,这个问题他不知如何作答,干脆抛回去好了。
就见蔡瑁一拱手,道:“襄侯既然对天下大势了如指掌,想来早已经有了对策,蔡某愿意洗耳恭听。”
李易撇了蔡瑁一眼,心中嘿嘿一笑,随后淡淡道:“不知军师这一问,是为了州牧,还是为了……蔡家?”
蔡瑁眉头一挑,他发现自己的思路又被李易带偏了,心中当真是郁闷,索性道:“既不为州牧,也不为蔡某,而是为襄侯自己呢?”
话一出口,蔡瑁就有点后悔,这么问显得自己太没品了。
不想李易却是丝毫不见意外,笑道:“我欲在南阳开一书院!”
“嗯?”
蔡瑁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书院?”
李易郑重的说道:“没错,正是书院。”
蔡瑁嘴唇动了动,他发现自己彻底跟不上李易的思路了,当然,要说李易千里迢迢跑来南阳就为开学堂,打死他也是不信的。
而且听李易的口气,他如果真要开书院显然不会是小打小闹,可这书院岂是好开的?
虽然李易名气不小,但也只是有名气,算不得名士,而且年纪轻轻的,这完全不像是做学问的样子嘛。
见蔡瑁脸上明显透着不信的神色,李易低声道:“不瞒军师,为了开书院,我特意自长安‘请’了一位大儒坐镇。”
“哦,不知是哪位?”
“呵呵,说起来还是军师的本家啊。”
“我本家?难道是……蔡中郎!”
蔡瑁心头一震,惊讶的看向了李易,如今长安太乱,李易裹挟蔡邕算不得什么大事,所以蔡瑁并不清楚其中缘由,还以为蔡邕是因为欣赏李易,主动跟随李易。
这么一想,蔡瑁就更觉得李易深不可测了。
蔡瑁一拱手,问道:“不知蔡中郎现在何处?莫说州牧,便是蔡某也仰慕的很啊!”
李易轻咳一声,道:“蔡中郎路上受了一些惊吓,如今正在休养,待其康复后,易当亲自陪蔡中郎来襄阳见过州牧。”
蔡瑁点点头,笑道:“甚好,既然有蔡中郎在,襄侯这书院倒是叫蔡某也想要看一看了。”
李易忽然失笑道:“不瞒军师,蔡中郎虽是我请来坐镇,但书院所教授的学问,蔡中郎却只能占一半。”
见蔡瑁一脸疑惑,李易继续道:“蔡中郎所学,可使人明是非,懂善恶,知羞耻,识良莠,然,乱世之中当有雷霆手段,这些文雅之学难免有些不足。”
蔡瑁微微皱眉,觉得李易这话太过冒失,不过鉴于李易之前给他的印象比较高深,并没有出言质疑,而是问道:“那襄侯还打算要书院教授些什么?”
李易点了点心口,道:“我自己钻研出来的学问。”
蔡瑁面皮顿时绷紧,他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来,不过紧接着李易的下一句话,就把他的笑意给震了回去。
“旁人做学问,或是为了心中清明,或是为了一世显贵,可我,却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军师,你说说看,在书院中讲这样的学问,如何?”
蔡瑁嘴巴动了动,他想说李易是在大言不惭,可就听这几句话的气势,是个大言不惭的人能讲出来的么?
这要是真的,李易的心该有多大?
李易瞧见蔡瑁差不多给自己忽悠蒙了,微微一笑,继续道:“有一处这样的书院,有弟子百人,各个身负经世之学,军师,你说,天下乱时,我李某人身为院长,当如何啊?”
第158章 蔡瑁的九死一生之局
可惜蔡瑁是古人,否则他此刻的心情用“卧槽”来形容最恰当不过。天见可怜,他原本只是想探探李易来荆州的态度,如果能深入了解一下这个人更好,因此,在见面之前,蔡瑁其实是有些担心的,他怕李易口风太紧,问不出东西,然后影响到刘表那边做决断,毕竟南阳郡的事情不好再拖了。
结果让蔡瑁万万没想到的是,李易跟他竟然一点都不见外,他只是稍稍问了一下,李易就什么都往外说,甚至“过线”了也不在乎,着实叫他有点承受不住。
如果李易是胡言乱语也就罢了,他完全可以当面笑呵呵,转头就把李易卖给刘表,然后带着几百刀斧手过来将李易给砍了。
可是,蔡瑁不得不承认,李易的眼光貌似比他看的要长远的多,叫他自愧不如,而且李易的许多看法让人听过之后会产生一种恍然大悟之感,让蔡瑁情不自禁的想要多交流一些。
除此之外,最最重要的是,蔡瑁没从李易身上感觉到对他个人的敌意,这也是蔡瑁能与李易聊下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易抿了口酒,微微闭目品味着其中甘甜,看上去极为陶醉,待他将一盏饮尽,发现蔡瑁还在那里低着头琢磨,心中一笑,道:“我已经说了自己,接下来就说说军师,或者说蔡家吧?”
蔡瑁这时终于稍稍回过神来,拱手道:“请襄侯赐教。”
蔡瑁在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主意,李易这人若是直接杀了也就罢了,否则,还是与之交好吧,不为别的,光冲着对方的眼光就值了。
李易脸色一正,道:“军师在荆州得州牧倚重,军中诸将也以军师为首,荆州大半兵马都在军师的掌握之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听闻军师族中也有多人担任军中要职,蔡家同样是风头无二。”
“其余荆州世家,如庞、黄、蒯等,虽然各有底蕴,但在州牧平定荆州之时,只有蒯家出力甚多,所以,其余几家远不如蒯家得州牧器重,当然,也可以说他们不愿意被州牧重用。”
“然而,蒯家虽有蒯越蒯良两位大才常伴州牧左右,看似不可缺少,其实如同美人,招之则来,挥之则去,若是哪天州牧心烦,一言换了便是,荆州世家众多,这点人才还是不缺的。”
蔡瑁见李易将蒯家的两位与美人做比,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别看他们同在刘表麾下,也算是团结,一般不会故意对对方下绊子,但暗中的较劲争宠还是有的。
李易继续道:“可军师却是不同,军师于州牧却是枕边利刃,没有利刃在手,州牧便是睡觉也不安宁,而且,州牧伸手可及的利刃,只有军师这一把,暂时无可替代,所以,蔡家为荆州第一,当之无愧!”
蔡瑁抚了抚胡须,下意识的想要自谦几句,可没等他开口,就先注意到了李易那笑眯眯的眼神,心里莫名一阵寒意传来,感觉到李易的话应该没说完,而且后面的多半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就见李易自斟自饮,又是一盏美酒入喉,然后长长的呼了口气,道:“军师将蔡家经营到了如今局面,可谓是一时人杰,然而,盛极必衰,物极必反,如今危机就在眼前,可将军却一叶障目,犹不自知啊!”
蔡瑁脸色微微一沉,他想说李易是在危言耸听,因为就荆州局势来看,袁术退走,他在外没有强敌,在内与刘表正好的蜜里调油,甚至马上还会成为亲家,这种局势之下,荆州还有谁能危害得了他蔡家?
如果李易刚见面就说出这番话,蔡瑁必然开口驳斥,不会对李易客气,但鉴于李易之前说的头头是道,叫蔡瑁不得不按下了心中不快,拱手道:“请襄侯明言!”
李易听出蔡瑁的语气比之前生硬了一些,不过他也不在意,笑呵呵的说道:“此中有些复杂,还请军师听我慢慢道来。”
“先说说这荆州之内,我刚才说军师乃州牧枕边利刃,但我想问问军师,若军师是州牧,身边却只有这一柄利刃,可否安心?”
蔡瑁眉头一挑,此话有明显的挑拨离间之意,干脆不答,就看李易怎么说。
李易也不敢试探太过,见蔡瑁不语,便转而道:“当然了,以州牧睿智,自然做不出那伤人伤己之事,可州牧一旦再想收他人为利刃,军师想来定是不快的,势必要出手阻拦,之后不管事情成与不成,州牧即便嘴上不说,心中必然不悦,此为危机之一。”
“哈……”
蔡瑁哂笑一声,摇头道:“襄侯所言……呵,我也不做那虚伪之人,承认襄侯前面说的有理,可后半句,这点小事也算得上危机?”
李易面色不变,笑道:“这只是其一,军师听我说完可好?”
“请!”
“州牧虽为荆州之主,但荆州几大世家真正为州牧效力者,不过蔡、蒯两家,为何?因为诸多世家还在观望之中,想看看州牧是否值得他们效力,或者说州牧是否有手段在这乱世中争得一地安宁。”
蔡瑁忍不住打断道:“襄侯此言差矣,州牧乃汉室宗亲,名列八俊,才学当世少有,美名天下皆知,之前荆州之乱也是旦夕平定,如此威势诸多世家已然看在眼中,何来继续观望一说?”
李易被打断也不生气,反问道:“州牧之才比之蔡中郎如何?”
蔡瑁呼吸一滞,不得不承认道:“略有不如。”
“州牧之名比之蔡中郎如何?”
“略……有不如。”
“呵呵。”
李易笑了,笑的有点坏,低声道:“之前易所言略有隐瞒,还望军师莫要怪我。”
蔡瑁心念急转,奇怪的看向李易,却想不到他在那里骗了自己。
“实不相瞒,蔡中郎虽然才名满天下,但在长安得罪小人,险些身死,当时是我救了蔡中郎一命,不过之后却不是将蔡中郎请到南阳,而是将他‘掳’来的。”
“什么!你,你竟然,好大的胆子!”
蔡瑁惊的目瞪口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蔡邕这种人才华非凡,连董卓都对他尊敬的很,李易却是敢掳走他,这要是传出去,李易难道就不害怕被天下人唾骂么?
李易仿佛没看到蔡瑁的脸色一般,丝毫不见心虚,继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蔡中郎于我有用,所以我便要将他‘请’来,此事传出去虽然对我名声有碍,但当真诽我谤我者,不过一些愚蠢顽固之辈罢了,真正有识之士,却是明白我所作所为,其实是两利,即便蔡中郎本人虽然对我有些怒意,却无半点怨恨。”
蔡瑁很想说李易这些看法都是歪理,可李易已经提前说了,诽谤他的都是愚蠢之辈,蔡瑁只好强忍着不去质问李易,不过马上他心中就是一惊,道:“如此机密之事,你为何告诉我?”
李易微微拱手,温声道:“因为我想让军师知晓,我是以诚待军师啊。”
以蔡瑁如今的地位,亲近示好,或者拍马屁的话听的太多了,但李易这句以诚相待却是叫他心中莫名有一道暖流涌动。
是啊,连掳走蔡邕这般“不要脸”的事都与他分享了,的确是真诚的不能再真诚了,同时也让蔡瑁再次确认,李易对他,对蔡家真的是抱着善意的。
“襄侯好……好手段,蔡某佩服。”
蔡瑁苦笑着拱了拱手,随后又保证道:“蔡中郎之事,蔡某绝对不言语第三人知晓。”
“哈哈,那就多谢军师了。”
李易还礼,蔡瑁的话同样是一种善意,虽然李易并不完全相信蔡瑁的保证,不过正如李易所说的,蔡邕的事情真正传开也只是有些无伤大雅的小麻烦罢了,这可是乱世,人人都在为自家忙活,能有几个闲着没事来管蔡邕死活的?说不定还有不少人欣赏他这种干脆的做事手段呢。
有了蔡邕的例子垫底,李易继续之前的话题,道:“乱世之中,才学贤名固然有用,却也有限,之前荆州宗贼扫灭,乃民心所向,大势所趋,再加上蔡蒯两家推动,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州牧不过恰逢其会,与名望关系不大,所以,州牧的手段究竟怎样,还是要看看才会知晓,因此,诸多世家选择观望,看似过于小心,实则稳妥之举。”
可能是因为那句“以诚相待”起了作用,蔡瑁觉得自己与李易亲近了一些,直言道:“那襄侯便是说我蔡家与蒯家孟浪了?”
“非也,蔡家与蒯家接纳州牧入荆州,于公可保荆州百姓,于私则让家族壮大,实乃绝对明智之举,只是,时也势也,天下局势变化之快,却不是当时所能预见的。”
听到这里,蔡瑁忍不住又看了李易一眼,近来的时局变化,李易可是居功甚伟啊!
李易继续道:“如果州牧有明主之相,日后荆州世家纷纷来投,与军师同事一主,于州牧自然是有大利,然而对于蔡家还有蒯家呢?”
“蒯家也就罢了,大家同是文臣,所争不过口舌之利,唯独军师手握军权,这叫旁人如何甘心?”
“其余世家不管是为了公利,还是为了私心,入仕第一要做的便是削减军师手中权柄,让军师做一个真正的军师,或者是像文将军那样的一方大将,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州牧也会顺水推舟,敢问军师,到时候将如何应对?”
蔡瑁忍不住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发黑,论智谋他自知比不过蒯家兄弟,其余世家也不乏英才,李易说的那种局面如果出现,他还真的挡不住。
举兵抵抗是不可能的,他的兵权虽大,却是借了刘表的名义,如果作乱,必然上下离心,那就是自掘坟墓,自绝于荆州。
可是,如果没了兵权,他蔡瑁的威势还能剩下多少?怕不是新人笑旧人哭?到那时他又该如何自处?
李易打量了一下蔡瑁的神色,又饮了一盏酒,道:“军师莫要心忧,我说的只是州牧能够尽收荆州世家之心的情况,更多的可能却是保持现状,荆州仍是蔡家独大,蒯家为辅的局面,不过那时候蔡家的危机却是要从外而来了。”
“还请襄侯细说。”
蔡瑁对着李易行了一礼,态度比之前要客气的多。
李易目光闪过一丝得色,但很快就压制了下去,提醒自己千万不可得意忘形,然后稳了稳心神,道:“州牧安定荆州后若有意南下或者进取中原,前提必须有荆州世家效力,所以暂且不提也罢,今日只说这困守荆州之局。”
蔡瑁见李易语气似有些不以为然,道:“襄侯言下之意是州牧必然守不住了?”
“那是自然。”
“为何?”
李易笑道:“因为天下诸侯之中,以州牧年纪最长,只此一点,荆州必败无疑。”
蔡瑁呼吸顿时一滞,他承认李易说的很有道理,但从年龄上将刘表一棍打死,是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顿了顿,蔡瑁道:“大公子刘琦,为人慈孝,有州牧之风,州牧百年后可继州牧之志!”
李易记得三国电视剧里面,蔡瑁可是把刘琦欺负的够呛,叫他印象非常深刻,现在却要帮刘琦说话了,当真是是世事无常,于是李易忍不住笑了起来,问道:“军师可愿为大公子肝脑涂地,出生入死?”
蔡瑁本就不自然的表情直接就僵住了,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法与李易争论问题,不是他不行,实在是李易太不给面子,一开口就直指要害,丝毫不留余地。
刘表名声很大,恰恰荆州也需要一个名义上的掌舵人,所以蔡瑁愿意接纳,并奉刘表为主,可刘琦……
且不说蔡瑁与刘琦关系平平,就看刘琦本身不过中人之姿,太平盛世也就罢了,乱世中一个中人的州牧要来何用?
见蔡瑁再次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李易笑了笑,道:“看来军师也明白了,荆州将来多半会落入他人之手,到那时,荆州诸多世家弟子各有前程,或择主而仕,或做个富贵闲人,州牧妻儿若是聪明,亦可保全性命,唯有蔡家凶险非常,至于军师本人,更是九死一生之局!”
第159章 谁更适合做荆州之主
“你说什么!”
“这不可能,我蔡家在荆州……”
“不对,为什么?”
蔡瑁口中喃喃着,双手用力,按在几案之上,上身微微前倾,脸色更是有些发白。
因为之前的种种铺垫,对于李易的话,蔡瑁在潜意识中已经选择了相信,而非是质疑,不过,这一点可能连他自己都还没能注意到。
“为什么?”
李易反问了一句,然后哈哈大笑道:“军师真的不知道么?州牧名声虽大,可一旦无权在手,不过一老翁罢了,就好比我现在军营中的蔡中郎,如何能兴风作浪?”
“至于蒯家那般的文臣,名声威望尚且远不如州牧,有朝一日荆州易主,纵然心中有怨,也只是在心中罢了,即便不为新主完全信任,但也会被妥善安置,好用来收买人心,甚至,若是恭顺,外放做一地刺史太守也不是不可。”
“唉,唯独军师不同于他人,在荆州威名赫赫,且掌握兵马,一道号令便可有万人披坚执锐,试问,谁能放心?”
“更不要说,荆州易主,新主难免要杀人立威,震慑不服,军师自己说说,既要立威,还要免去将来祸患,那么,这被杀之人,谁最合适?”
“是……是蔡某。”
蔡瑁有些艰难的说了一句,忽然感觉背后一片冰冷,竟然不知不觉中出了许多的冷汗,然后,这才想起李易说的一切都只是假设。
不过,这个假设很靠谱就是了。
李易再次给自己倒酒,慢慢的品味,看上去很是有限,至于蔡瑁那边,自打李易开始与他讲道理,蔡瑁面前的酒就没再动过。
“呼……”
房间内很静,显得蔡瑁急促呼吸声格外醒目,过了好大一会,蔡瑁这才慢慢的压下了心中对未来的惊惧,然后抬头望向了面前这个年纪甚轻,乍一看仿佛寻常书生一般的李易。
蔡瑁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甚至还有点可怜,作为荆州的第二人,竟然因为李易的几句话就惊惧不已,着实是羞愧。
他觉得自己此刻应该大笑三声,然后站起来大声驳斥李易是胡说八道,甚至还可以叫来侍卫将李易拿下,只有如此,方能不损他蔡瑁的威名。
可是,蔡瑁无奈的发现,那种想法想想也就算了,他现在根本没有那种底气,或者说,他的心已经虚了。
良久,蔡瑁猛的端起面前酒盏,一饮而尽,被呛到了也不在意,擦擦嘴角,然后眼睛隐隐有些发红的盯着李易问道:“你为何要与我说这些,你目的究竟何在!”
李易轻笑一声,道:“这些话不过是闲聊罢了。”
蔡瑁瞪着李易不说话,李易无奈,只得道:“好吧,我的目的是想要为军师剖析荆州将来的局面,好叫军师能为荆州择一条好的出路。”
“哈哈哈!”
蔡瑁猛的大笑了起来,指着李易道:“你说的出路,便是襄侯自己么?”
不待李易回答,蔡瑁又道:“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要我蔡家放弃州牧,转而支持襄侯,襄侯此举也太过小看我蔡家了,而且,朝三暮四,岂不是叫人耻笑?”
“非也非也。”
李易连连摇头,道:“我初到荆州,连南阳治所都还没去,若是仅凭一席谈话,就要军师放弃州牧,确实是异想天开,而且难免有轻视军师之嫌,不过……”
顿了顿,李易抬起头,与蔡瑁的目光对视,道:“我今日以诚相待,只是想让军师知道,我对军师,对蔡家,对荆州,没有恶意,希望军师能够静下心,看看谁更适合做这荆州之主。”
蔡瑁眼睛一眯,李易的野心已经再无掩饰,他的心中也不由对李易动了杀意。
他承认,李易之前的种种分析很厉害,叫他自愧不如,可他也不傻,知道李易说的种种不利只是一种可能,并不是一定发生。
至于说叫他因此就背叛刘表,转而支持李易,那就更不可能了。
李易虽然有些名声,但相对于刘表来说,让李易震慑荆州还远远不够。
而且,李易的表现叫他有些害怕,这人虽然年轻,但论心机却是绝对胜过刘表,谁知道自己真的支持了李易之后会不会同样被“杀人立威”?
除此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正常的拉拢人都是以名利做诱惑,可李易却是一味的吓他,叫蔡瑁可以肯定,如果李易占了荆州,自己绝对再也做不得荆州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同样,蔡家的利益也会受损。
见蔡瑁神色有些不对,李易知道自己貌似有些急了,心中暗叹了一声,道:“军师莫要紧张,我想请军师暂且观望三年,看看这三年之后,襄阳如何,南阳如何,然后再说谁更适合做这荆州之主,我可与军师击掌为誓,若是三年后军师觉得我不过是徒有口舌之利,便自领部署北上中原,不再参与荆州之事,如何?”
李易嘴上这般说,心里却是寻思,定下三年之约,其实只要能稳蔡瑁半年就足够了,因为他心中取荆州也不过一年而已,有这些时间,他有很大把握叫蔡瑁彻底倒向自己。
“什么!”
蔡瑁惊诧的看着李易,他清楚李易刚刚的话不能全信,但即便如此,就李易表达的态度看,这得多大的自信,又是多么的不将刘表放在眼里,才能说出这种话来。
蔡瑁一时不好做回应,他在想李易这么说的底气从何而来,同时也担心谈崩了李易会向自己下杀手,毕竟今日的话传出去刘表必然要杀李易。
而蔡瑁虽然有些武艺,却不认为自己是李易的对手。
片刻后,见李易还是那般的淡然,蔡瑁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说这些,就不怕我上报州牧,然后刀斧加身么?”
李易摇头笑道:“军师是开玩笑了,我已经说过,坐困荆州,将来恐有灭族之祸,我相信军师不会做不智之举。”
蔡瑁心中忍不住暗骂了一声,旋即冷笑道:“难道选择襄侯便没有风险么?”
李易叹息道:“军师还是没有看透啊,军师威望在于独揽荆州兵马大权,危机同样在于此,如果再做选择,军师难道还要独揽兵权么?”
蔡瑁脸上肌肉不由抖了一下,心道我还没投奔你,你就要削我的权了,放眼古今都没这么干的!
可悲催的是,蔡瑁偏偏还觉得李易说的有道理,不过,权利这东西岂是说放就能放下的?
让蔡瑁再选一次,兵权这东西,肯定还是越多越好。
李易继续循序善诱道:“如果天下安定,独揽一州兵权自然是好的,可乱世诸侯,不进则退,军师难道想要以一人之力与天下群雄相争?”
“之前有说过州牧如有意图谋中原或者东南,便需要尽收荆州世家之心,但军师可知如何才能让荆州世家同为一人所用?”
“如何?”
“放眼于天下,求同存异,不争一时之长短!”
蔡瑁闻言先是微微一愣,旋即目光大亮,李易的话再次叫他茅塞顿开。
同时,他也在心中对着李易暗道了一声佩服。
不过心里佩服归佩服,蔡瑁嘴上却道:“襄侯不担心我将此计献与州牧?”
李易玩味的看了蔡瑁一眼,道:“州牧虽然是个厚道人,但心胸最多也就装个荆州,纵然有良谋在前,也难尽其用,即便强行为之,也不过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最后反叫上下人心惶惶,我又何必担心?”
蔡瑁再次哑口无言,他感觉自己的心彻底被李易给搅合乱了,偏偏李易还不罢休,继续道:“此言同样是赠与军师的,放眼天下,不要计较一时之长短,否则军师之名,怕是成也荆州,败也荆州啊。”
蔡瑁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脑门,很头痛,因为他感觉自己貌似被李易的话说的心动了,就这种种言论来看,李易堪称是高瞻远瞩,就算刘表身边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如他一个看的清楚。
也正是这样,方才叫蔡瑁为难啊。
良久,蔡瑁低着头感慨道:“怪不得董卓会命丧襄侯之手,不冤,一点都不冤啊。”
“呵呵……军师过誉了。”
顿了顿,蔡瑁又道:“襄侯当真断定我不会将今日谈话言与州牧?”
李易稍稍沉吟,道:“有七成把握不会。”
“那襄侯岂不是有三成走不出襄阳?”
蔡瑁笑了,道:“襄侯胆量叫人佩服,只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襄侯此举岂不是不智?”
蔡瑁虽然这么问,话中却没什么杀气,他只是有些感慨,顺便点出李易的错处,想要找回一点心理平衡。
可惜,李易很不给面子的摇了摇头,道:“我这人惜命的很,莫说三成,即便只有一成风险,我也不会入襄阳的。”
“嗯?”
蔡瑁不解,不知李易底气从何而来,不过看李易的样子,显然是不打算明言了,于是蔡瑁只好暗暗猜测,襄阳城内或许已经有某个紧要人物在李易与刘表之间作出了选择?
蔡瑁第一个就想到了蒯越,但马上就觉得不可能,之后脑子里陆续冒出几个人名,但又一一否定,最后只能得出一个很无奈的结论深不可测!
今日这番谈话干系太大,叫蔡瑁心乱,他觉得自己需要回去好好捋一捋,便准备向李易告辞,不想李易却是笑道:“军师莫非是忘了今日正事?”
蔡瑁一怔,随即老脸一红,这才想起,自己是带着刘表的任务来的,只是进门后就被李易岔开话题,然后忽悠的晕头转向,到最后竟然是将正事忘了,着实有些丢人。
李易不想蔡瑁太过尴尬,转身回房间取了两块满是血手印的麻布,双手捧着交给蔡瑁,郑重行了一礼,道:“还望军师请州牧速速发兵,我非荆州之人,但荆州百姓之苦,却是叫我心中绞痛啊!”
蔡瑁感慨道:“唉,襄侯仁义!我稍后会亲自面见州牧!”
李易又问:“不知易何时可与州牧相见?”
蔡瑁摇头道:“某要见过州牧方才知晓。”
说罢,蔡瑁见李易没有再问,便拱手一礼,转身快步出门,待上了自家马车后,蔡瑁将车帘放下,直接就仰躺在了车厢之中,丝毫不顾及形象。
与李易的这番谈话,实在是叫他有一种心力憔悴之感,他需要好生稳稳心神,然后再做思量。
片刻后,车夫问蔡瑁去何处,按说蔡瑁该去见刘表的,但与李易的那些话相比,南阳却是小事了,再加上南阳已经被袁术祸害了许多天,不急于一时,便叫车夫打道回府。
回到家中,蔡玉正在几匹花布中翻翻捡捡,瞧见了蔡瑁,蔡玉便拿着一段花布在身上比了比,脆生生的问道:“兄长你看这样的花式如何?”
蔡瑁甩甩头,暂时抛开杂念,露出一丝微笑,道:“做新衣?”
“是啊,不是兄长说让我做几件新衣,然后好跟着你去见见州牧么?”
蔡玉说罢,继续摩挲着布匹,过了一会,却不听蔡瑁说话,不由有些奇怪的抬头看去,就见蔡瑁目光有些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兄长,兄长!”
蔡玉喊了两声,蔡瑁方才稍稍回过神来,然后再看蔡玉手中的花布,却是怎么瞧怎么不好看。
他忽然有些后悔,昨晚不该那么忽悠自家妹子的,而且,更加不该的是,他在忽悠蔡玉之前便已经向刘表说了此事,然后刘表还笑眯眯的一口答应了。
结果现在……
蔡瑁感觉脑袋又开始痛了,强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道:“此事要慎重,你要慢慢准备,千万不要心急……”
蔡瑁在家中凌乱的时候,李易其实也没比蔡瑁好多少,为了忽悠蔡瑁,他可是死了不少的脑细胞。
蔡瑁原本是死于曹操之手,固然是周瑜的反间计导致的,但平心而论,这个计策算不得多么高明,可是以狡诈多疑著称的曹操居然直接就信了,二话不说就砍了蔡瑁张允,就像是早想要杀他们一般。
之后曹操更是将蔡瑁的两个族弟送到了周瑜那边诈降,这怎么看都有点成事固然可喜,死了也不可惜的架势。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蔡家彻底完蛋了,连蔡氏这个女子也没能幸免。
所以,李易觉得自己说蔡瑁将来九死一生并不过分,而蔡瑁这种人,眼界不宽,好名重利,必然极为惜命,想拉拢他,利益方面李易暂时给不了,干脆就狠狠的吓唬他,只要蔡瑁怕了,怂了,也就基本落在李易的手心了。
在心里将之前的谈话重新过了一遍,感觉没什么疏漏,李易便喊来院子里的管家,叫他安排个机灵的人过来,李易准备出去走一走,顺便视察一下自己未来的大本营……
第160章 文某的家在南阳
阳翟县的一条小路上,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许,身材颇为瘦削的年轻人坐在驴子上,脑袋一晃一晃的,身上冒着些许酒气,神色间有些萎靡,腰板松松垮垮没个正形。
看这人的模样,与其说他是个读书人,还不如说他是个浪荡子更为贴切,很难叫人第一眼便心生欢喜。
然而,这个乍一看不招人喜欢的家伙,却是李易苦寻而不得,被世人称作鬼才的郭嘉郭奉孝。
之前郭嘉千里迢迢去了袁绍那里,本想着做一番事业,虽然袁绍对他也算是礼遇,但也只是礼遇罢了,根本谈不上知人善用,袁本初名不副实,叫郭嘉大失所望。
于是,郭嘉果断的选择了走人,以他的心气,宁愿赋闲在家,一生籍籍无名,也不愿侍奉那种庸碌之主。
郭嘉正在驴背上晃荡着,忽听前面传来一阵很是陌生的口音,叫他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郭嘉寻声望去,原来是几个士卒打扮的人正抬着一口水缸往他这边走了过来。
郭嘉赶忙下了驴子,让到路边,他虽然在颍川也有些好朋友,轻易不会被人寻找麻烦,但对于这些莽汉,还是能避则避的好,毕竟朋友,而且还是身份相差太多朋友,能不求还是不求的好。
不过,郭嘉刚刚让开路,却是忽然发现对方抬着的那口水缸貌似有些眼熟,再仔细一看,水缸上面缺看一块,可不正是他家的那口水缸么?
郭嘉顿时只觉脑袋中嗡的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晕过去。
郭嘉握住腰间的剑,第一反应就是去和对方拼命,但只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他一个人绝对不是对方的对手,要报仇有更多的方法。
但紧接着,当郭嘉收回脚步的时候,目中凶戾消失,脸色古怪了起来。
就算是乱兵,脑袋即便被驴踢了,也不至于去抢个水缸吧?
再看看前方不远的村子,没有明显的烟火,不像是遭遇了劫掠。
郭嘉心中一动,笑着拱手道:“敢问几位,前方可是下河村?”
几个士兵并没有因为郭嘉是个瘦弱书生而对他有轻视,赶忙还礼,然后答道:“前面是上河村,下河村要在再走十多里才到。”
郭嘉闻言,稍稍放心,看对方的态度,明显不像是恶人,但他也没深问,道了谢,继续往前走,不过脚步却是很快了,连小毛驴都顾不得骑了。
很快,郭嘉进了村子,直奔自家的院子,看到老娘与媳妇正在门口说着话,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肩膀一垮,上前拜道:“母亲,儿回来了。”
郭母早已经看到了郭嘉,与媳妇上前对自己的宝贝儿子好一阵打量,虽然郭嘉离家只是几个月,却也当真思念的厉害。
三人说了好一会话,郭嘉这才开始检查自家的院子,发现家里的水缸换了新的,水井口拢了一圈青石台,厨房屋顶一处漏风的地方新被修葺过,院子中更是干干净净,连一片草叶都看不到……。
郭嘉请母亲坐下,然后这才问道:“母亲,儿子回来时候瞧见有人带走了我家的那口水缸,当时不好想问,不想家中居然有这许多的变化,这是怎么一回事?”
郭嘉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那几位好朋友,可是,纵然是好朋友也不至于这么关心啊。
看自家的状况,这种关心已经体贴的过分了,甚至可以说是别有用心,让郭嘉不但没有感到欢喜,反而像是被什么盯上了一般,感觉后背毛毛的。
郭母却没寻思那么多,见儿子发问,郭母又是感慨,又是欣慰的将李易第一次上门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叹道:“李府君当真是重视我儿,那日府君赠送钱财,为娘怕害了你在袁将军那边的前程,便推辞了,李府君知道我意,便也不强求,可是……”
郭母笑了一下,指着自家院子中的这些改变,道:“结果刚过了没几天,就有人上门自称是李府君麾下的士卒,上门给我们挑水劈柴,为娘拦都拦不住,而且,李府君知道为娘不愿收他钱财,便直接叫他的人将家里的许多东西给换了新的。”
郭母忍不住唏嘘了一声,李易的态度,实在没的说啊!
不过,郭嘉的心里却是更虚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自诩有些才华,可辅助明主在乱世中成就大业,但当世除了他自己,还会有谁这么认为?
李易么?
不可能!
再考虑到他的寒门出身,如果李易想招揽他,只要一封书信即可,用得着摆下这种请谋主的大阵仗么?
于是乎,郭嘉越想越觉得李易别有用心,眉头也是皱了起来,甚至有点犯怵。
郭母似乎是想起了那天李易的样子,露出微笑,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为娘知道你心高气傲,想要做一番大事,可你去投奔袁将军,结果不是只能无奈归来么?依照为娘来看,你就去李府君那里吧,不说旁的,就看这天下间还有第二个人愿意为了你而给为娘劈柴担水的太守?”
郭母说罢,见郭嘉不语,只道他不愿意,或者是嫌弃李易这个太守官太小,不由脸色微微一沉,道:“你纵然不愿意,但李府君对我家如此客气,你也当亲自上门道谢,对李府君说明缘由,不能叫人说我郭家的人不知礼数!”
郭嘉好生无语,这才几天的功夫,自己老娘居然都开始向着李易,连儿子都不要了!
郭嘉有心仕途,自然关注天下事,他是知道李易的,而且对李易颇为佩服。
但是,李易不同于袁绍,袁绍重名,郭嘉跑到袁绍那里干了几天临时工,然后来个非正常离职,袁绍也没有为难他。
可李易这种人,就看他对付董卓的手段,绝对不是一个在乎虚名的人。
人家直接放下身段挑水劈柴相请,就诚意来说,简直堪比当年文王拉车了。
但这种诚意,在示好的同时也是在告诉对方,你看我都为你这样了,你就答应我吧,如果不答应,嘿嘿嘿……
郭嘉面前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虽然他感觉李易这人不错,但毕竟没有深入了解过,万一慕名而去,然后大失所望,李易又扣着他不让走,那该如何是好?
选主公是个慎重的事,郭嘉不愿意做二臣。
于是,郭嘉一时也没答应母亲,只是含糊了几句,请母亲回屋休息,待到晚上,郭嘉抱着妻子再次说起李易的事情,结果妻子更是干脆,直接说全家都搬到南阳算了,叫郭嘉好不气恼,将她狠狠“惩罚”了一番。
不过接下来的两天里,郭母一连数次叫郭嘉去见李易,郭嘉虽然聪明,但终究只是个刚过二十岁的年轻人,母亲有命,虽然有些不愿,终究还是选择了启程。
不过他却是多了个心眼,决定先暗中看看,如果李易也是名不副实,就只好全家迁走了。
远在襄阳的李易还不知郭嘉已经开始向他移动,否则他此刻的心情断然不会这般不爽。
李易在洛阳的时候就喜欢到处乱逛,一来是感受风土人情,二来就是希望求偶遇。
比如偶遇一下魏延啊,黄忠他儿子什么的,甚至也可以是被蝴蝶效应煽过来的甘宁或者张仲景,不过李易的好人品大概是用完了,一连三天过去,却是一个疑似名人也没遇到。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偶遇本来就是碰运气,真正让李易郁闷的是,他与蔡瑁商谈过后便等着刘表召见,却不想头两天一直都是没动静,直到第三天方才叫李易知道,原来刘表已经跑去新野了。
李易很快就明白了刘表的用意,这是怕自己上门给他难堪,让众人认为他是被万民书逼着不得不出战,坏了名声。
于是,刘表干脆就在与自己见面之前偷摸去了新野。
这样做在一些不知情的人看来,刘表的出兵就是主动的,非是被逼无奈。
再考虑如今袁术肯定无意作战,多半是一触即退,所以这次刘表出兵是必胜无疑,只要操作妥当,这将会是刘荆州对外的一场大胜!
李易不得不承认,他失算了。
受后世种种作品的影响,李易潜意识中觉得刘表年纪不小了,不可能亲临前线,却不想现在的刘表还没后来那么怂。
至于蔡瑁没有给他通风报信,这点李易倒是不意外,否则蔡瑁也太过不值钱了。
李易心中权衡了一番,然后果断启程,他也要去新野,他必须要在前面面露个脸,不为捞功,哪怕只为给刘表添堵也可以。
因为刚刚走过一次,李易这次赶路倒是顺利,直到路程刚刚过半的时候,迎面遇到了十多个骑兵。
双方都勒住了缰绳,李易很是诧异的问道:“文将军,你怎会在此?”
李易见到的不是旁人,正是前几天被他骂得在家中偷偷抹眼泪的文聘。
文聘显然也没想到会碰上李易,楞了楞这才拱手道:“原来是襄侯,可是要去新野?”
李易点头道:“不错,听闻州牧已经亲往新野督战,我身为南阳太守,岂可置身事外?”
李易说话时候目光坚定,声音洪亮,叫文聘不由恍惚了之下,只觉得这当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太守啊。
李易又道:“只是前线战事将起,文将军正应该在沙场立功,为何此时却往回走?”
文聘苦笑了一声,摇头道:“袁术已经无心与荆州开战,只要大军一动,纪灵必然会闻风而退,这一战有没有文某,都是一样的,更何况……我旧伤复发不好冲锋陷阵,如今新野主将乃是蔡军师。”
“什么!新野换将了?”
李易脸上顿时满是惊讶,这回可不是他装的,毕竟文聘之前请刘表换将的事只有很少人知道。
刘表先是派了长子去安抚文聘,但文聘还是执意要求换将,而在刘表亲自去了新野之后,文聘的态度依然没有改变,叫刘表很是生气,也很无奈,于是新野主将就成了蔡瑁。
这中间的弯弯绕绕李易并不是完全清楚,但他可以肯定,所谓的旧伤复发只是一个借口,真正的原因无论是文聘嫌弃了刘表,不愿镇守新野却无所作为,还是说刘表主动临战换将,想要将功劳送给蔡瑁,现在的文聘心中对刘表很不满是真的。
李易很想大笑三声啊,这真是太好了,那天在城门口的痛骂,本觉得只要能在文聘心中埋下一颗对刘表不满的种子就足够了,可现在看来,收获远超想象啊!
强忍心中欢喜之意,李易看着文聘嘴巴动了动,似是欲言又止,文聘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道:“襄侯有话但讲无妨。”
李易叹息道:“我本想说大丈夫当披坚执锐,将军为何怯战,可再一想,唉,那天城门下冒犯文将军,却是我的不是。”
文聘摇摇头,道:“我岂会怪襄侯,若不是襄侯,襄阳不知何时才能发兵,文某也是南阳人,应该谢谢襄侯才是。”
李易却是摆手道:“文将军折煞我了,其实州牧出兵与我关系不大。”
“嗯?”
文聘很是不解,虽然刘表到新野后没有说过李易,文聘也不曾提起,但文聘清楚,刘表的态度必然是因为李易才变化的。
李易叹了一声,垮着肩膀说道:“我在襄阳数日,却始终无法见到州牧一面,就连州牧出兵,也是听到客舍小厮说起方才知道,呵呵……”
文聘一听,双目竟然变的有些迷茫,片刻后开始缓缓调转马头,竟是准备往回走。
李易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自己表演过了?起了反作用?
他是想挑拨文聘与刘表的关系不假,可文聘若是与他一道去了新野,脾气上来当面质问刘表,那场面就不好收拾了,不但会让旁人觉得他如此作为有些小人,更会让刘表对他早早的心生警惕!
想到这里,李易赶忙喊道:“文将军可是要回新野?”
文聘微微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说道:“文某的家在南阳,所以,襄阳不去也罢!”
第161章 小霸王名震荆襄
看着文聘策马离去的背影,李易先是楞了一下,旋即就是心中狂喜。
改道不去襄阳,岂不是表明文聘对刘表已经彻底失望,要与他划清界限么?
而且,更让李易没想到的是,文聘老家居然是南阳的,也算是自己的“子民”了,再加上他刚刚与刘表“分手”,内心必然空虚失落,自己岂不是正好趁虚而入……
想到这里,李易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坏笑,不过却没有选择追上去,文聘现在的心情极为糟糕,自己没必要贸然试探,万一惹得文聘不快就不妙了,反正他老家在南阳,以后接触机会多的是。
……
新野城头,一众荆州高层的脸色很是不好看,特别是站在城楼中央的刘表,那表情更是跟吃了屎一样。
至于原因,全在城门之下……
“还有谁敢与某一战!”
“哈哈哈,偌大的荆州却无人乎?”
“刘表!蔡瑁!我只用左手,不动兵刃,可敢下来!”
“无胆鼠辈!”
“想要这厮活命,送那李易过来,否则荆州文武,某见一个杀一个!”
城门一箭开外,小霸王孙策枪指城头,不断的开口邀战,然而城头却是静悄悄一片,无人敢做应答。
今日的孙策可没有那天追击李易的憋屈,他一脸傲色,手中一道绳索正束着一个除了甲胄的将军,正是荆州大将,也是刘表的侄子,张允!
孙策那百十来个原本不怎么听话的属下,如今也是一个个兴奋非常,为他们的孙将军大声叫好,再不见半点敷衍之色。
原来,昨日刘表到了襄阳后,没有与文聘谈拢,只能临时换蔡瑁为将,然后刘表希望赶快将袁术兵马驱逐,便主张大军即刻出击,但蔡瑁却觉得应该小心一些,毕竟袁术留在南阳的兵马还不少,万一不慎中了埋伏,损失还是小事,关键是丢不起那个人。
刘表一听,觉得倒也有理,便决定广派斥候探路,却没想到把些斥候刚出城门就悲剧了。
原来孙策当日追李易不得,心中不甘,琢磨了一下形势,大概猜到了李易是去襄阳请援,于是便存了李易多半还要回返的念头,干脆就驻扎在新野城外不远的地方守株待兔。
结果就是新野的那一批斥候刚出城,还没来得及分散,就先与孙策撞了个正着。
斥候人数与孙策一方差不多,但架不住孙策个人太过勇武,双方只一个照面下来,单单孙策一人就挑翻了十多名斥候,斥候们畏惧孙策,士气顿时瓦解,被孙策领兵一通追击,几乎杀了个干净,最后只有不到十人逃回新野。
刘表当时刚摆下酒宴还没来得及开动呢,就听到了这出师不利的消息,顿时大怒,又听对面不过百十来人,而且为首的是当初孙坚长子,便命自家侄子张允领一千人出战,务必要生擒孙策!
真正的主帅蔡瑁也没反对,毕竟刘表的决定并非是瞎指挥,纵然不一定能生擒孙策,获胜却是有十足把握。
但万万没想到,这一战的结果却是让众人好险没吐血,只看那张允引兵与孙策冲杀,自己居中,两翼包抄,倒也算是中规中矩,但奈何孙策太过神武,竟然不管后路被断全军被围的风险,带人从正面直接杀到了张允将旗之下。
张允当时大惊失色,挺枪相刺,却被孙策空手夺了枪,然后再一伸手抓,就将张允生擒了过去。
荆州兵马见主将被生擒,顿时慌乱,领军校尉倒是有些勇武,冲上去想要救出张允,却不想孙策实在厉害,尽管一手抓着张允,仍是单手一枪将校尉捅了个对穿,然后荆州军的士气彻底崩盘,孙策领着他的百十人趁势掩杀,生生将是己方十倍的对手给打爆了。
这一战,孙策生擒张允,阵斩校尉一人,军侯三人,其余斩杀俘虏无算,可谓是大胜,名动荆襄,同时也收了那那些部下的心,虽然只有百人,却气势如虹。
不过刘表一方就凌乱了,斥候被灭还能说是不小心,能够遮掩过去,但张允的这一败,却是实打实的大败,而且还特别丢脸,根本无法隐瞒!
刘表当时就急了,赶忙遣人与孙策见面,想要赎回张允,然后孙策答应的也很痛快,想赎人没问题,只要把李易绑了交给他,他立马就放了张允。
这也是孙策生擒张允的目的,否则一个照面张允就死了。
荆州文武知道这个消息后纷纷无语,张允是刘表的侄子,论信任还在蔡瑁之上,且善于统兵,刘表是万万舍不得他去死的。
但孙策的条件又太过苛刻,以刘表的性格断然做不出绑了李易换张允的事。
于是,战局就这样僵持住了,一万五千大军,愣是龟缩不动,看着孙策那百十来人在城下叫骂邀战,荆州军的士气也因此跌到了谷底。
“主公,孙策兵不过百人,如此长久僵持下去,军中士气太低,怕是无法再战啊!”
城头上,刘表部将王威感觉不能再让孙策骂下去了,便想要请战。
刘表眯缝着眼睛,看着远处被孙策牵狗一般拽来拽去的张允,感觉心都在滴血,这孙策小儿欺人太甚!
“依你之见,引大军出城,张允岂不是必死无疑?”
刘表语气淡淡的,不过王威与刘表相处日久,知道刘表不高兴了。
旁边的站着的蔡瑁等人,全都眼观鼻鼻关心,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发表意见,毕竟被抓的是刘表侄子。
王威是个耿直的人,丝毫不为刘表情绪所动,继续道:“敢问主公,可愿用李太守去换张将军?”
“哼!”
刘表重重的哼了一声,这不废话么,他心中是一百个乐意的,但要他做出这种事却也是万万不行的。
王威苦笑道:“州牧仁义,世人皆知,可正是如此,张将军落入敌手,其实已经……已经凶多吉少,与其……与其拖延时日,延误战机,不如早做决断!”
“你,你大胆!”
刘表真的生气了,伸出手指着王威,他很少这样失态。
王允拜倒在地,沉声道:“主公,末将愿领兵做先锋,如叫那孙策小儿走脱,末将愿以项上人头向张将军赔罪!”
“你……”
刘表指着王威,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要说聪明,刘表肯定胜过王威,王威说的那些道理,他不明白么?
可是,张允真的死不得啊!
刘表手下文臣很多,虽然是以蒯家为首,但蒯家并无独大之势,所以刘表很放心。
但武将就不同了,且不说荆州军方是以蔡瑁为首,其余重要将领,也都有许多私人部曲,真正意义上属于刘表自己的兵马,却是少的可怜。
就拿文聘来说,文聘自己不想干了请辞没问题,但如果是刘表想主动拿下文聘,却是要好好掂量一番的。
所以,别看刘表与蔡瑁亲近,其实一直都在想着将张允扶持起来,不敢说叫张允与蔡瑁分庭抗礼,最起码也要有一席之地。
正是因为这种想法,刘表才会让张允去打头阵,拿江东之虎的长子来扬名,却不想这个小老虎太猛,反倒是把张允折了进去。
而除了王允,刘表内心最亲近的,就是面前这个王威了,虽然不是他亲族,但为人极其忠义,哪怕性格过于耿直,多次惹得刘表不快,可事后刘表冷静下来反而会对王威更加器重。
“唉,你啊,你……”
刘表叹了一声,正要扶王威起来,一个传令兵快步上了城楼,道:“南阳太守李易求见!”
原本还算安静的城头顿时发出了一阵窃窃私语,对荆州的高层来说,诧异李易这么快就跟过来了,而对于原本的城头守军而言,却是想起了几天前,就是李太守将他们的文将军给当众骂了一顿,据说,文将军告病就是因为被李易给骂的。
甚至还有人传言,州牧大人跑来新野督战,也是因为李易跑去襄阳开骂的缘故……
所以,别看众人对李易都不算熟悉,但对他的兴趣却是很大的。
刘表听到李易来了,心里顿时就冒出将李易绑了换张允的想法,不过马上就是苦笑,他虽然不喜李易,却也做不出如此下作之事。
不过,李易的到来,却是叫他心中更加烦躁了,刘表拍了拍王威的肩膀,道:“出战的事情稍后再说,先随我见见襄侯。”
王威也明白暂时不能出战,只得起身应了。
“请李太守来城楼。”
刘表吩咐一声,便与属下几人等着李易,同时几人也在低声谈论着李易这个人,多数人脸上都是好奇居多,脸上并没有什么敌意。
蔡瑁却是稍稍有些不安,毕竟答应帮李易引荐刘表,结果却是与刘表丢下李易来了新野,再次相见,脸面上难免有些不好看。
当日蔡瑁被李易忽悠的心烦意乱,到了下午才去见刘表,然后在刘表面前给了李易一个很高的评价,甚至于,李易对时局的看法也说了出来,只是隐瞒了李易对荆州的野心,不过他不是说没有,只是说看不出来。
即便这样,刘表心中也对李易有了许多提防,下意识的感觉李易不像是个愿意被他掌控的人,否则李易之前就不会去反董卓,于是,刘表才决定果断出兵,准备将南阳的民心给收拢回来,却不想刚两天过去,大军连城门都没出,而且还吃了大亏。
……
因为刘表人生中最后几年的表现太过糟糕,所以李易对刘表的印象并不好,可当真见面,且不论才华,但凭这外貌就得叫李易赞一声老帅哥!
刘表如今已是知天命之年,在古代这个年纪的人往往已经很是苍老,纵然保养的好,也难掩盖苍老之色,可刘表看上去除了头发有些斑驳,容颜看上去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身材更是高大魁梧,五官俊朗,还要胜过袁绍,而且他身上的沉稳风度,比袁绍更容易叫人心生好感。
若非如此人物,当初也难入主荆州啊!
李易有些感慨,同时暗暗警告自己,千万不要小觑了天下英雄。
李易看着刘表,目光迷离,做恍惚状,然后猛的一怔,面露紧张之色,赶忙向刘表行礼道:“李易见过州牧!”
刘表着上前拉住李易一只手臂,将他扶了起来,然后退后两步,对着李易好一阵打量,直到看的李易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才感慨一声,再次拉住了李易手臂,道:“古有甘罗十二为相,今日襄侯年不过二十,却也封侯拜将,不遑多让,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李易赶忙再次行礼道:“州牧过誉,李易愧不敢当。”
“哈哈,襄侯谦虚了,诛杀国贼,功劳赫赫,天下可是无人不知!”
李易心中猛的寒,刘表当初还是借了董卓的风,这才有机会入主荆州,可他现在说董卓是国贼,却也毫无压力,自然无比,可见不管面目如何忠厚,但只要是进了仕途打滚的,有几个是真的厚道人?
可笑自己刚才居然因为一见刘表相貌,便情不自禁的对他心生好感,当真是糊涂。
李易一边调整心态,一边向着北方拱了拱手,深沉的说道:“世人皆道我杀贼有功,却不知李易全是仰仗陛下居中谋划,唉,也不知陛下如今可还安好。”
李易突然来了一把深情,叫刘表不好再笑下去了,只能跟着叹道:“陛下登位之初,虽遭受磨难,但磨难之后必有大福,我等身为大汉臣子,当时刻不忘报效国家!”
最后刘表是对着在场众人说的,有几分训诫之意,当即众人纷纷说道:“谨记州牧教诲!”
说罢,刘表又恢复了之前态度,向李易介绍了他身边的人物。
除了蔡瑁这个熟人外,刘表身边主要都是武将,如王威,张虎,陈生,吕介等,文臣方面,主要就一个庞季,至于被刘表很重视的蒯越,却是留在襄阳了。
刘表很会做人,亲自拉着李易的手为他一一做引荐,态度拿捏的很好,没让李易感觉半点不适,不过,说着说着,众人的脸色忽然都是一沉,李易更是目光古怪,面露惊讶之色,轻声疑惑道:“我似是听见……有人呼喊要我首级?”
第162章 快将襄侯拦下
李易这一问,众人脸色更苦,但没人敢轻易开口,最后,李易只得眨了眨眼,很是单纯的看向了刘表。
李易可以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想要刘表难看,实在是那个隐约的声音叫他很是糊涂。
“唉!”
大概是这两天发出的叹息实在太多,刘表感觉自己的面子已经不剩下多少了,干脆很光棍的拉着李易到了墙头,指着远远在城下叫骂的孙策说道:“都是老夫不慎,命张将军出城擒贼,却不慎被孙策所擒,那孙策小儿好生嚣张,居然要老夫用襄侯去换张将军,呵呵,他也太过小看刘某人了!”
李易到达新野之前,一直担心荆州大军“势如破竹”,已经杀到百里开外,让自己什么也捞不到。
却压根没想到真正情况会是现在这般,叫他忍不住心里大呼卧槽。
下面才多少人,百十来个啊,还是不怎么听话的百十来个,就算孙策真是项羽在世,也不能把荆州一万多兵马给堵住吧?
这简直就是开玩笑!
李易感觉要是自己带兵,现在怕是已经没脸待在这里了。
甚至,李易都怀疑刘表是不是有什么不可描述的原因,故意造成了如今这样的局面。
不过,看看孙策手中牵着的战俘,感觉又不太对,那可是刘表的大侄子啊!
李易正胡思乱想,孙策又一次大声喊道:“刘表,若要换回你这宝贝侄儿的性命,便将李易绑了送我,否则,明日此时,我必斩了张允头颅!”
孙策说罢,就见张允用力挣扎了起来,孙策顿时大怒,一脚揣在了张允的肩膀上,后者登时委顿倒地,老半天都没起来,孙策却是不在意张允的死活,又催动战马将张允拖出去老远,这才停下。
众人在城头上虽然距离有些远,但也看张允血流满面,一个个心中不由得忌惮孙策手段狠辣。
李易同样心中一寒,不过他怕的不是孙策,而是转头看向了刘表,很巧的是,刘表刚好也看向了李易。
两人对视了一刹那,刘表的眼睛有些发红,这是被孙策给气的,又看了一眼张允,忽然把持不住,直接老泪纵横,不再看城下情况,而是对李易说道:“襄侯莫要担心,老夫断然不会做那不义之事!”
李易刚才的紧张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之后很快就明白过来,刘表不可能拿他去换张允,不然刘表的名声就毁了。
但问题是,刘表嘴上虽然说不要,可这泪流满面的样子就跟死了儿子一样,李易如果不表示一下,那可是相当的尴尬啊。
其实在场的人都明白,对于这件事情,李易没责任,也没有义务去换非亲非故的张允,而张允在官面上的身份更是跟李易没得比。
但这东西就像是道德绑架,李易如果坐视不理,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他自私自利,铁石心肠,对他的形象大大有损,特别是刘表的当众一哭,更是直接影响到了李易在荆州士人中的形象。
于是,李易果断说道:“孙文台磊落好汉,却不想孙策竟是如此不堪,州牧,既然此事是因我而起,我便不能坐视不理,我这便出城去将张将军换回来!”
李易说罢转身就走,刘表大惊,下意识的拉住了李易,道:“不可,万万不可!”
李易转头大声道:“好男儿顶天立地,张将军若是因我而死,岂不是叫天下人骂我不义!州牧切莫拦我!”
话是这么说,可李易转身时却是将刘表的手死死的按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很是用力,这时候刘表就算是想撒手也撒不开。
“襄侯若去,便是中了孙策的计谋,怎可如此不智!”
“州牧莫要再劝,我意已定!”
“都看着做甚,还不快将襄侯拦下!”
……
听到刘表呼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去将两人分开,挡住李易不叫他出城。
然后有细心的人瞧见,地上有两道长长的痕迹,竟是李易生生将刘表拖出去两尺多远,不禁暗暗咂舌,难道这一老一少刚刚不是演戏,而是玩真的?
不过这种事情真真假假并不重要,也不能点破,否则真要把李易给逼的出城,最恼火的反而是刘表。
当然,这也有个前提,那就是刘表还不清楚李易对他的威胁究竟有多大。
“主公,襄侯,还请听某一言。”
这时,蔡瑁站了出来,在场身份除了刘表就他最高,这个尴尬的场面于情于理都应该由他出来说话。
刘表看了李易一眼,眼神古怪,刚刚李易挣扎的力气太大,感觉撒手就得没了,于是他也闹不清李易是不是在演戏了,只能说道:“云龙今日乃是一地太守,一举一动关乎万千百姓,千万不可莽撞行事,且与我看看德怎么说,可好?”
李易有点郁闷,刘表这话貌似把他当成晚辈训了,不过碍于身份,只能一脸愤愤的在城墙上挥拳砸了一下,仰天长叹道:“张将军若是有事,我还有何颜面再见州牧啊!”
刘表眼皮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蔡瑁。
蔡瑁知道李易别有所图,看着他的表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之前王将军所言甚是,换人是万万使不得的,否则荆州上下必然为天下人耻笑,如此,我等只能考虑从速击破孙策!”
刘表微微皱眉,蔡瑁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啊。
蔡瑁顿了顿之后,继续道:“适才孙策喊话说明日午时要将张将军斩首,我认为此乃疑兵之计,断然信不得,如我所料不差,孙策今夜便会退走。”
刘表先是一愣,随后惊讶道:“你说孙策要走?”
这时,刘表身边唯一的谋士庞季站了出来,接话道:“主公,军师所言甚至,之前孙策虽然叫我等交出李太守换人,但其心中必然早已料定州牧断然不会同意,呵呵,孙策此人虽是武夫,看似嚣张跋扈,实则精明之极,他今日真正所求,非是李太守,而是扬名!”
庞季的话另众人都是眼前一亮,然后庞季又环视一圈,感觉众人果然都很关注自己,这才笑了笑,继续说道:“孙策之父,江东之虎,当初威名赫赫,便是董卓麾下精锐也连败其手。”
说到这里,庞季,还有其他人都忍不住看了李易一眼,毕竟孙坚的死与这位可是脱不开关系。
李易好不感慨,拱手苦笑道:“此中另有隐情,唉,不提也罢……”
众人虽然心中好奇究竟是什么隐情,但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再加上还有正事,一时也不好开口相问。
不过,对于孙坚的死,荆州人都是很乐意看到的。
虽然因为李易的原因,孙坚这次没有再死在刘表的手上,但不要忘记了,上一任的荆州刺史却是被孙坚给欺负死的,就冲这一点,不管是荆州本地人还是外来的刘表,都不可能与孙坚亲善。
庞季冲李易笑了笑,继续道:“昔日孙坚麾下兵将数千,可现在孙策左右却只有区区百人,而且王将军告诉我,那百人中少有精卒,可见孙策再袁术帐下并不被善待。”
“因此,孙策若是不甘现状,必然会做一些事情,或是引起袁术注意,或是给他自己打响名声,好图谋将来,而现在,孙策连胜两阵,更擒了张将军,又在城门外阻我上万大军两日,扬名的目的已然达到,所以,他现在说想的,不过是全身而退罢了。”
众人暗暗点头,觉得庞季分析的非常有理,不过刘表与蔡瑁却是脸色不太好,毕竟庞季说到孙策战绩的时候太过直白,着实不给他们这名义上主将与真正主将面子。
刘表风度很好,纵然有些不悦,也不做声,但蔡瑁却是不愿受一个酸儒的气,毕竟这一战真正做主的是刘表,他名为主将,只是辅佐罢了,于是便笑道:“子尚所见叫人好生佩服,想来必然是已经有计策救出张将军了,我等洗耳恭听!”
所有人再次看向庞季,刘表眼中更是满含期盼,可庞季却是脸色涨红,嘴唇颤颤,过了好半天这才吭哧吭哧的说道:“季不过一书生,不通军事,这破敌之策,还是要仰仗军师……”
“噗”
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李易看去,发笑的是一个叫做张虎的武将,身材粗壮,神经同样粗壮。
听到笑声,庞季脸上的尴尬顿时化作羞愤,但看了看张虎,也不好说什么,低着脑袋退到了一旁,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李易暗暗感慨,这里的人际关系貌似有点乱,一时不好理清,不过大概可以确定的是,庞季似乎不太被众人所接受。
作为谋臣,庞季洋洋洒洒的那些还是很有道理的,但问题是他并不能给出最终解决办法,这是一个瑕疵,不过也算不得大问题,众人集思广益就好。
可问题是这里有人看他不顺眼,直接拆台,这就很尴尬了。
李易又看了庞季一眼,在记忆中翻找庞季的信息,却发现只是隐约记得一个名字罢了,不过,既然这人姓庞,难道是庞德公,庞统他们的亲戚?
李易琢磨的时候,蔡瑁再次向刘表说道:“主公,孙策虽然只有百人,却颇为警惕,且手段不俗,现在是白天,大批人马出城包围,必然被其所察,然后惊走,依某愚见,唯有今天入夜后出击,方有把握将其留下,只是如此一来,张将军怕是……”
蔡瑁的意思很明白,能留下孙策,但救不出张允。
其实蔡瑁心里是完全不在意张允死活的,他知道刘表有意培养张允,虽然张允暂时无法对他产生威胁,可将来呢?
与其将来争斗,还不如趁早死在旁人手中算了。
刘表捋了捋胡须,沉吟片刻,忽然看向李易,道:“听闻襄侯智谋过人,不知可有高见?”
李易微一拱手,出列道:“禀州牧,用兵之道当知己知彼,易初来乍到,于荆州不甚熟悉,实在不敢妄言。”
刘表无奈,他对李易还是抱着希望的,可李易这么说,他也没办法,又询问其他人,却也没什么好计策,到最后,最靠谱的还是蔡瑁所说的入夜偷袭,不过刘表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决定采纳,不为其他,如此张允必死。
在刘表看来,孙策杀不不杀两可,张允却是绝对不能死。
刘表犹豫,蔡瑁等武将干脆也不再进言,反正最后死的是张允。
李易作为半个旁观者,在一旁看的是相当无语,之前董卓的西凉军别的不说,打仗的时候绝对雷厉风行,哪像刘表这样,面对百十来人就各种墨迹,如此搞上几次,怕是将士兵的心气都要给磨没了。
众人又探讨一会还是没有结果,再加上城外孙策骂的难听,刘表便叫众人散去,至于李易,刘表叫人送他去休息,只说晚上当设宴为他接风,却完全没有私下与他见面意思,也可以理解为刘表还是不愿与李易谈南阳的事。
李易大概明白刘表在犹豫什么,出兵南阳为的是名,出兵之后就要考虑如何分配南阳的利益了,此事必须慎重。
李易一边思索,一边随着领路的士兵往城下走,忽然看到旁边站着的一个小将,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小王将军”。
李易那天骂归骂,其实对小王将军的性格还是比较看好的,当即拱手道:“小王将军近几日可好?”
“见过李太守!”
小王将军赶忙回礼,他并不太愿意见李易,不过李易身份在那摆着,容不得他不愿,又道:“太守称呼末将王义便是。”
“义,忠义,很好。”
李易点了点头,然后道:“我刚到新野,对敌情不熟,你可否与我讲解一二?”
王义歉然道:“好叫太守知晓,末将有守城之责,离不开城头。”
李易不知王义是不是在找借口,干脆直接往边上一站,道:“那你便在这里与我讲讲就是了。”
王义的嘴角明显抽抽了一下,但李易都这么说了,他也只好将这几天的情况大概与李易说了说。
提到文聘告病的时候,王义明显很是气愤,似乎有对李易的,也有对刘表的。
李易将那些事情暗暗记下,然后又与王义闲扯了一些别的,比如文聘老家是在南阳哪里,被俘虏的张将军究竟何许人也,军中吃的饱不饱,南阳籍士兵想不想家……
王义作为一个耿直的青年,不知李易的脸厚心黑,起初还有些堤防,但很快就放下警惕,把李易想要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最后,李易很满意的拍了拍王义的肩膀,叮嘱他好好守城,然后便对带路的士兵道:“我有要事求见州牧!”
第163章 襄侯,请留步!
刘表暂时居住的地方是新野县衙,李易叫士兵将自己带到,还没来得及通报,就见庞季一脸苦相的走了出来。
“庞兄!”
庞季似乎心事很重,低着脑袋,紧紧皱着眉头,竟然都没看见李易在前面,要不是李易及时喊了一声,又往后面让了让,怕是都要撞到李易身上了。
“啊?哦,原来是襄侯在这里,刚刚冒犯了,还望襄侯不要见怪。”
庞季回过神来,感觉有些尴尬,赶忙向李易行礼。
李易丝毫不在意,笑呵呵的说道:“庞兄说的是哪里的话,是我挡在前面,怎么能怪罪庞兄?”
李易对庞季称呼很客气,一口一个庞兄,叫庞季心中生出了不少好感,又像李易行了一礼,然后才继续往前走,不过没有几步,想到李易的身份,庞季忽然心中一动,赶忙回头道:“襄侯,请留步!”
“哦,庞兄还有事?”
李易的脚步立时停下,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李易其实也想来一句“庞兄,请留步”的,然后好探探庞季跟庞德公有没有亲戚关系,只是李易对庞季这个人实在不熟悉,一时找不到比较合适的话题,这才没开口,不想庞季倒是主动喊住了他,顿时就叫李易来了兴趣。
庞季躬身道:“还请襄侯恕季冒昧,敢问襄侯可是去拜见州牧?”
李易点头道:“自然是的。”
“襄侯大约需要多少时间?”
“哦?庞兄可是有事?”
庞季苦笑道:“季愚钝,这里的确是有一桩难事,思来想去也不得解,无奈,希望可以让襄侯帮忙参详一番,却又怕耽误了襄侯的要事。”
李易眼睛一亮,庞季原来是有所求,那就更好了,于是说道:“我来见州牧,无甚要事,只是闲聊亲近亲近罢了,我看庞兄神色匆匆,应当是急事,我便晚些拜见州牧也无妨。”
见李易这么好说话,庞季松了口气,原本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道:“襄侯莫要喊我庞兄了,季不过一小吏,实在是承受不起,称我子尚便可。”
“哈哈,如此甚好。”
李易脸上笑着,心中却是暗暗嘀咕这庞季性格上倒是有些意思。
之前李易称呼庞季庞兄,庞季直接就高高兴兴的接受了,根本没想过要客气一下,毕竟李易比他身份高,直到现在想到有求于李易了,这才叫李易喊他表字。
李易倒没有因此就对庞季有什么偏见,直接一指不远处的一家酒肆,道:“你我去那边坐坐如何?”
“敢不从命……”
李易与庞季在酒肆中要了一壶酒,一碟豆子,少许肉食,喝了两杯之后,庞季便说出了他的目的。
原来,刘表叫众人散去之后,却是又将蔡瑁与庞季喊去了县衙,再次向蔡瑁确认,直接动兵无法救出张允之后,便决定派庞季出城去见孙策,要他与孙策谈判,除了用李易去换张允,别的条件都好谈,但必须要把张允赎回来。
其实,之前庞季已经见了孙策一次,那次被孙策果断拒绝,且态度甚是坚定,庞季感觉自己纵然再去一趟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于是,庞季就开始发愁了,之前刚在城楼上丢了颜面,这次的事情要是再办砸了,搞不好刘表会当众训斥他,想想都好没面子。
在见到李易后,庞季忽然记起李易早就认识孙策,再加上李易能弄死董卓,计谋也是不差的,就决定试试向李易求助,不求李易能给什么实际对策,但只要给他提供一些关于孙策的信息,让他多了解孙策一点也是好的,说不定自己就能从中找到破绽,说服孙策放了张允。
听庞季说了事情原委,李易摩挲着酒杯陷入了沉吟,庞季一脸期盼的看着他,只道李易在帮他解难,心中不禁暗暗感慨,李襄侯果然忠义之人。
不过,李易琢磨了半天,开口却是问道:“不知子尚是哪里人?”
庞季一愣,不明李易何意,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季乃襄阳人。”
看到庞季面露不解之色,李易笑道:“无他,我只是想知道子尚家中长辈可与昔日孙文台有往来,如此也方便游说孙策。”
庞季苦笑道:“家族在荆州虽然小有名声,但孙策却是吴郡之人,两地相隔甚远,之间并无往来。”
李易眯了下眼睛,却是被庞季口中的“小有名声”给吸引了。
荆州,庞家,还是可以自谦为“小有名声”的庞家,除了庞德公的所在,还会有第二庞家么?
李易心里顿时一阵火热,差点就问了庞季与庞德公的关系,但想想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将来李易接触庞德公的话,联系今日的事情,难免会叫庞季回过味来,认为李易今日所作所为是别有用心,虽然不见得会产生太过糟糕的后果,但肯定会在庞季心中留下一根刺。
李易再次陷入沉吟,直到庞季等的有些坐不住了,这才说道:“据我所知,孙策乃至孝之人,虽然年少,但行事处处以其父孙坚为榜样,若是以孝义动之,或可将张允将军换回。”
庞季嘴角抽了抽,心道这点大家都知道啊,看看孙策天天喊着要刘表捆了你就明白了。
李易浑然不在意庞季的表情古怪,又道:“子尚看张允将军将兵之能如何?”
庞季下意识的就要夸奖张允一番,却不想李易一摆手,郑重道:“我是真心实意帮助帮子尚,还望子尚实言相告。”
庞季没敢直说,只是问道:“不知襄侯为何要问张将军将才?”
李易解释道:“张允将军若是如文将军那般有如荆州柱石,子尚与其考虑如果做说客,不如想想明日如何向州牧请罪,不过,如果张允将军是这般的话……”
李易随便指了远处县衙们外的一个站岗的士兵,说道:“如此,我有九成把握可教孙策将张将军送来。”
“襄侯当真有把握?”
庞季一听,顿时就激动了,赶忙冲着李易深深一拜,道:“还请襄侯教我!”
然而,庞季拜了许久,却不见李易说话,抬头就看见李易正目光有些促狭的看着他,顿时明白李易用意,心中不禁有些发苦。
即便是刘表,点评麾下文武也是分外小心,免得叫人心中不满,至于庞季,却只是个寻常谋士,更不能轻易开口,除非是一通乱吹,但李易想听的显然不是吹嘘。
而且,庞季还隐约的感觉到李易的动机似乎并不是那么的单纯。
略微迟疑过后,庞季终究还是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麻烦,低声道:“张允将军的将才,可为襄阳第三人。”
李易略微琢磨了一下,然后不由暗道一声狡猾。
襄阳的第三人,乍一听挺厉害,其实就是稀松平常了。
不过庞季的回答很巧妙,即便张允日后有多听闻,找庞季的麻烦,庞季也可说襄阳便是荆州,张允是荆州的第三人,这就很厉害了。
李易感觉庞季这人聪明是有,但格局有点小了,也不点破他的小心思,直接说道:“我有七成把握可叫孙策放了张将军。”
“当真?”
“自然当真!”
“还请襄侯……”
“莫急,莫急,待我先见过州牧再说。”
庞季不解的看向李易,道:“此事莫非还要州牧出面?”
李易笑道:“我若要出城,自然是需要州牧准许的。”
“什么!”
庞季闻言大感错愕,惊呼道:“难道襄侯要亲自出城见孙策?万万不可啊!”
之前庞季告诉众人孙策喊着要李易换张允,只是用来打击己放士气,并不希望荆州方面真的将李易交出去,可庞季能够肯定,李易只要现身,孙策必然会直接下死手。
“哈哈……”
李易看着庞季那一脸紧张的样子,忍不住大笑道:“子尚且放宽心,我可是惜命之人,断然不会让自己置身险地的。”
“可是……”
“没有可是,子尚只管去做出城准备,稍后在县衙外等我便是。”
说罢,李易拍了拍庞季肩膀,不等他再劝,便径直向县衙那边走去。
至于庞季,看着李易那坚定的背影,心中却是有些乱了。
若果只是他自己去,孙策纵然对他不甚礼遇,却也不会对他动粗,可要是拉上李易,鬼知道孙策恼怒起来会不会连他一起杀了。
不过这个想法刚刚冒出来,庞季就感到一阵羞愧,干脆不再琢磨李易的法子,而是快马去了军营,他要从军中找几个好手做护卫,或许关键时刻能保他一命……
李易叫人通传之后,刘表没有如同襄阳那般再晾着他,直接就招他入内,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分宾主落座。
李易并没有打算提刘表放他鸽子,还有万民书的事情,毕竟在利益前面,面子问题只是小事。
不过刘表却是主动开口道:“不想因老夫一念之差,竟然导致南阳生灵涂炭,见到云龙送来那万民血书,我心如刀绞,直接就下令来了新野,却是对云龙疏忽了,唉,都是老夫的罪过啊。”
刘表说着便向李易致歉,李易赶忙还礼道:“州牧心系百姓,此乃南阳,也是荆州,乃至天下百姓之福,何罪之有?至于李某,不过奔波数里罢了,又怎及得上州牧劳苦?”
刘表之前在城头上虽然一直都有注意着李易,但那时候李易很少说话,两人的交流也只有几句,刘表很难把握李易的心思,现在两人直接面对面,李易语气还是如此客气,终于让刘表稍稍有些宽心,感觉李易不太像是来与他做对头的。
“看到那万民血书,我便知道云龙也是爱民之人,若全天下太守都如云龙这般,我大汉百姓便有福了。”
刘表夸赞了李易几句,然后问道:“云龙此来可是为了之后的战事?”
刘表说话时盯着李易的眼睛,虽然对李易印象好了一些,却没放松警惕。
要知道,作战就要用兵,李易虽然不是他麾下武将,但作为南阳太守,李易趁机跟他要些兵马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让刘表送兵马与李易,那简直就是在割他自己身上的肉,一百个不愿意。
刘表有些忐忑,不想李易根本就不提兵马的事,而是说道:“如今战事虽然小有挫折,但州牧大势已成,纵然被阻于新野,但等到孙策退去之时,纪灵大军多半也会退走,那时南阳传檄而定,州牧亦不战而胜,所以,此战结果已经是毫无悬念。”
刘表眉头一挑,来新野之前,蒯越同样与他说过大军一动,纪灵必然马上退走,建议刘表尾随追击,能胜则打,不能胜便就地扎营,总之等到纪灵彻底退去,这就是一场大胜。
现在情况虽然有了意外,但李易与蒯越的说法其实是一回事。
刘表不置可否,继续道:“既然不是为了战事,那云龙究竟是为何啊?”
“贼兵易退,百姓却难安啊!”
李易重重的叹息了一声,一脸悲痛,沉声道:“今次南阳大半县城皆被袁术乱兵说害,百姓流离失所不计其数,之后纵然贼兵退去,百姓反乡,却叫他们如何果腹,如何恢复生产?”
刘表心里一沉,知道李易此来的目的了,要钱要粮啊!
刘表不动声色捋了捋胡须,问道:“云龙觉得如何抚慰较为妥当?”
李易说道:“先免南阳赋税三年!”
“嘶”
刘表闻言手一抖,直接揪下了几根花白的胡子,疼的龇牙咧嘴。
不过刘表也顾不得胡子了,捂着下巴没好气道:“南阳乃天下第一大郡,有百万百姓,若免三年赋税,莫说朝廷怎么看,便是你我的俸禄都没了来源!”
刘表说发不出俸禄或许有些夸张,但以如今的状况,荆州会出乱子是肯定的。
南阳大概是除了京畿外最富裕的一个郡,每年缴纳的赋税绝对不亚于荆南任意两郡赋税之和,再加上刘表对荆南的几郡掌控有限,免南阳三年赋税,便等于是斩了刘表一臂,荆州的发展要延后两年,这是刘表万万不愿的。
而且,前些日子中原之地也有几处战火,但事后却没听说有谁给百姓免除赋税的,都是任凭百姓自己挣扎。
刘表倒是没有那般铁石心肠,但一免三年实在太过,他心中更是断定,李易这么提议的目的必然是为了将来巧立名目,然后中饱私囊。
刘表情绪有点激动,李易却依然淡定,道:“州牧莫急,听我说完,除免赋税之外,还要再拨五十万石粮草,唔,这只是第一批粮草,要支撑到来年收获,怕是还要陆续补充。”
李易说罢,老半天不见刘表反应,抬头一看,原来风度翩翩的刘使君脸都黑了。
于是,李易诧异道:“州牧这是……难道李某所言有什么不妥?”
第164章 让权
刘表仔细的看着李易,他想确定李易是故意狮子大开口,还是说不通地方政事,所以才会言语有失。
不过,李易如今的演技已经是相当的不错,刘表看了半天也不能确定什么,最终只能深吸一口气,压下狂喷李易一通的冲动,缓缓说道:“云龙可知这地方治理之道?”
李易好似完全没注意到刘表语气中的不满,诚恳道:“李某年纪甚轻,在洛阳时虽有仕官,但其实不过幕僚罢了,并没什么实职,后来被天子封为南阳太守,易心中惶恐非常,担心自身愚钝,不能造福一方百姓,有负陛下圣恩,于是早在路上易心中便打定主意,入荆州后当以州牧为师,方可治理百姓,现在,还请州牧教我!”
刘表看着李易的说话的样子,忽然感觉有些恍惚,仿佛看到李易脑后有光一般,而且还莫名有些牙酸。
轻轻甩了甩脑袋,叫自己的脑袋保持清醒,刘表方才说道:“兵灾之后安抚百姓是虽然是正理,但具体拨下钱粮多少,需要各县统计之后才能确定,我问你,你可知道南阳三十七县,究竟有多少县城被乱兵所扰,又有多少百姓受到劫掠?”
李易摇头,很光棍的说道:“不知。”
刘表也是无语了,本以为李易会找借口来狡辩一下,不想竟然是如此干脆的说不知道,难道就不在乎颜面么?
而且什么都不知道就敢狮子大开口,当他刘景生是什么人了,可能会答应么?
刘表心中一时好气又好笑,但看着一脸诚恳“求教”的李易,很快就是一惊,李易绝非是蠢货,他要那么多粮草,难道是打算在南阳招兵买马?
想到此,刘表不由眯起眼睛,看李易之前在董卓身边的所作所为,这人要么是一个对大汉忠心耿耿的真英雄,要么就是一个狡诈多变的奸贼枭雄,左右都是一个很有手段的厉害人物。
李易如果在南阳安生呆着,老老实实的当太守也就算了,可他要是在南阳折腾了起来,刘表感觉自己将来绝对会很麻烦,所以……
刘表直接一锤定音,道:“具体如何安置百姓,要待袁术兵马彻底退去,各县官员梳理妥当之后再行商议,如今还是要以眼前战事为重!”
李易见刘表拒绝了他的请求,也不着急,或者说这本就在他预料之中,转而说道:“此战州牧必胜,驱逐袁术兵马也在数日之内,但荆州富庶,袁术这次劫掠得了许多财物,难保日后不会再犯荆州,而且中原形势诡异,为将来计,属下请州牧派两员大将,分别镇守新野,叶县,如此既可避免南阳百姓再遭兵乱,又能叫襄阳门户安如泰山。”
“你说让……”
刘表被李易的提议惊讶到了,下意识的开口,但马上又闭上了嘴巴。
刚刚刘表以为李易是想跟他要粮草好招兵买马,可现在李易居然主动要他往南阳派兵派将!
新野与叶县一为襄阳门户,另一处则紧靠豫州,就军事上而言,两县都是地处要冲,重要程度几乎不亚于南阳治所宛县,而且两城分处宛县南北,如同两只手掐着咽喉,李易只要在宛县稍有异动,刘表一道军令便可两路兵马齐出将宛县团团围困。
所以,李易的这个建议,完全就是自己入瓮,自己将自己的生死交托到了刘表的手上。
相当的不智,完全无法理解!
刘表实在是想不明白李易此举的用意,难道说他是想以此向自己表明在南阳安分的态度?可这个程度也太过了吧?
见刘表惊诧,李易笑着解释道:“还望州牧明鉴,我离开长安时只带了兵马三千,如今还在南阳境外,虽然打算招募一些壮勇,但成军却是要到半年之后,且人数不足,根本无力守备南阳,如此,只好请州牧从他处调兵。”
为了避免刘表多想,李易又强调道:“我绝不干涉军中之事。”
“咳咳。”
刘表干咳了一下,他很想就此一口答应下来,但又感觉那样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李易“示好”还没完,只见他继续说道:“我初来乍到,对南阳乡县官员不甚熟悉,更不能辨别贤明,为了不会所托非人,待袁术退去后,南阳诸多县乡的地方官员委派,也要多多仰仗州牧。”
刘表眉头不禁扬了扬,他都想问问李易,这个南阳太守不会是不想干了吧?
李易刚刚把军权丢了大半就算了,现在连人事任命权都不要了,这个太守除了一个治所,还能管多大地方?
刘表虽然早早就打定主意,不能叫李易在南阳呆的太顺,必须要给他一些限制,但也从没想过把这两项最重要的权利全都给李易夺了。
对刘表来说,将南阳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中自然是有极大好处的,但他却不能真的那么干。
外人可不知道李易是主动将南阳权柄交到刘表手中的,在他们看来,这权肯定是刘表“夺”去的,到时候天晓得会有多少的流言蜚语,更要命的是,其他几郡,特别是荆南几郡的太守又会怎么想?怕不是日日夜夜都要防着刘表夺权,将他们架空?
刘表想了想,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感慨道:“云龙或许对政务还不甚熟悉,却是放眼于荆州大局,仅此一点,荆州上下,皆不如云龙啊!”
李易赶忙谦虚道:“实在是惭愧,非是易有意推卸职责,实在是有心无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不智,我自己被人耻笑也就罢了,可若是因此叫南阳百姓平白再受苦楚,叫我将来如何再见陛下?唉,所以,只能恳请州牧出面,还望州牧千万不要推辞啊!”
刘表捋了捋胡须,暗暗点头,李易虽然名声不小,可他却无人脉,这样一个外来户到南阳做太守,的确就像李易自己说的那样,两眼一抹黑,根本不知道用谁才好。
这一点刘表心中早就清楚,原本还想过要看李易的笑话,不过李易现在选择了交权,倒是免了这个尴尬,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李易把台阶给足了,再加上刘表心中本就有意,于是也就不再推辞,道:“待袁术兵马退去后,我会任命南阳诸县临时官员,以便整顿地方,待南阳彻底稳定之后,云龙若是看其中有和不妥,可自行更改,老夫绝不干涉。”
“州牧仁义啊!”
李易大呼一声,俯身拜谢,刘表嘴角抽了一下,然后赶忙相扶,两人看上去当真是一对再好不过的君臣。
不过,刘表紧跟着眉头却是皱了皱,在心中轻叹了一声,问道:“依云龙所见,谁可为新野守将?”
李易略一沉吟,便答道:“若有文聘,襄阳无忧!”
刘表表情一滞,但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他现在还不知道文聘告病后没去襄阳,而是直接回老家了,否则多半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刘表又问:“那何人可为叶县守将呢?”
刘表这么问李易,有三分试探,同时也算是给李易一个面子,只要李易说的人不是太过离谱,他就顺势应下了。
这次李易却是琢磨了好一会,方才说道:“张允将军可为叶县守将!”
“嗯?”
刘表表情一僵,诧异的看着李易,若非刚才的对话都很正常,他都要怀疑李易是在故意讥讽他了。
饶是如此也叫刘表心中大为不快,沉声道:“云龙莫要开玩笑,你不是不知,张允如今还在孙策手中!”
李易微微一笑,道:“若我能将张允将军救出呢?”
“什么!”
一听这话刘表就坐不住了,老脸上满是激动之色,当即就要问李易如何将张允救出,但转念一想,却是问道:“云龙难不成是要与那孙策换人?”
“哈哈,我来时在县衙外刚好遇到了子尚,听他说州牧要他去见孙策,我便打算同行,也做个说客,或许能说动孙策放人。”
刘表很想救张允没错,但还是摇头苦笑道:“不可,你若是有个好歹,叫老夫还有何颜面见人?”
李易解释道:“州牧不要多虑,其实孙坚并非亡于我手,只是世人传言孙坚因我而死,孙策便将我视为了杀父仇人,唉,我除了想要说服孙策放了张将军,同时也是想要了却这一段误会。”
刘表看了李易一眼,见李易不打算解释其中具体缘由,便也没有再问,但还是说道:“老夫看那孙策性格有些莽撞,他如何肯听你解释?”
“州牧小瞧了李某啊,易也有些武艺,虽然无法胜过孙策,但我若是想走,他也留不住我的。”
刘表这时倒是想起来了,据文聘所说,李易在新野城外与孙策交了手,甚至,似乎还打伤了孙策。
于是,刘表心动了,张允对他将来在荆州站稳脚跟真的很重要,他实在是不想放弃张允,就像是刚刚,明知道没什么希望,可还是将庞季派了出去与孙策交涉。
现在对于李易,刘表觉得自己劝也劝了,说了说了,李易还是坚持冒险,他觉得自己差不多可以答应了。
“云龙如此,叫老夫着实不知如何答谢才好啊……”
刘表拉住李易的手,说话间另一只手挥袖在眼前一抹,直接就落泪了。
李易见状,有些惊惶的说道:“州牧此言差矣,易既然是南阳太守,便是州牧属官,为上官分忧实乃分内之事。”
“唉,云龙,这……日后云龙在荆州但有难处,尽管开口,老夫必然不叫云龙失望!”
刘表也是被李易的表现给整的有点小感动,一个没忍住,就许了承诺,虽然这个承诺究竟价值几何并不好估量。
不过李易是什么人,节操都是负的,他之前的种种倒贴,等的就是刘表的这句话啊。
于是,李易果断说道:“州牧此言当真?”
刘表心里一个咯噔,顿感不妙,难道这小子早就在给自己挖坑?
不过刚刚立下了许诺,刘表也不好说不认账就不认账,只能含着泪,捏着鼻子问道:“云龙可是现在就有什么难处?”
李易面露为难之色,道:“启禀州牧,我动身来襄阳之前,已经在南阳外收拢了数万难民,现在这些天过去,加起来怕是已经有十万众了,军中粮支撑不了多少天了。”
刘表闻言心中松了口气,他还以为李易要干嘛,原来绕了一大圈,还是跟他要粮食。
刘表心里清楚,李易所说的十万难民其中肯定有不少水分,不过,冲着李易刚才的种种让步与示好,他也不好叫人去清点,如果只是给一些粮草,便能教李易在南阳老老实实的,倒也是很划算的买卖。
思量之后,刘表问道:“云龙现在需要多少粮草?”
李易脱口便道:“五十万石!”
刘表好险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刚开始李易就跟他要五十万石粮草,被他拒绝之后,一通卖乖,然后还是要五十万石,是个瞎子都明白,李易的目的就是那些粮食啊!
不过,相对于一开始来说,现在再叫刘表给李易送粮食,刘表心中的抵触已经少了许多。
刘表没着急回答,五十万石,足够十万人一年消耗了,而且还稍有富裕,不过考虑到南阳刚刚被袁术祸害了一遍,李易要的这个数目也不算太多。
不过刘表是不可能将这么多粮草一次全都送给李易的,他已经确定,李易绝对不是什么老实孩子,之前的示好也是为了让自己答应他的要求罢了。
按说,在做出这个判断之后,刘表应该果断对李易小心提防,根本不应该“资敌”,但是,李易已经拱手让出了南阳的主要驻军还有诸多官员任免,刘表实在是看不出李易还能折腾出什么对他有威胁的浪花来。
而且,李易要是因为有了粮草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大肆招兵买马,那可是取死之道,刘表可以说李易图谋不轨,然后调集大军名正言顺的将李易拿下,即便天子也说不了他的不是!
第165章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斟酌了片刻,刘表慢悠悠的说道:“襄阳虽然有些粮草,却也不宽裕啊……”
李易听得出来,刘表其实已经同意了,只是还要还价一番,毕竟五十万石粮草可不是小数,刘表真要二话不说就往外送,那就太蠢了。
对于刘表的这点迟疑李易并不意外,很是恭顺的问道:“原来如此,那么不知州牧觉得如何较为妥当?”
刘表伸手在几案上点了点,说道:“一年之内,老夫给你调拨四十万石粮草,不过要分五次。”
李易心中计算了一下,这个结果很好了,按照他的计划,一年下来,这些粮草应该还能富裕十多万石。
不过,李易是绝对不会嫌弃自己手中粮食多的,他没直接答应,而是皱着眉头,看上去貌似很纠结,又过了好一会这才说道:“这些粮草怕是不够啊,到时候可能还要开口向南阳世家借粮,不如州牧再免去宛县一年赋税如何?”
刘表暗暗寻思,看李易的种种表现,好像是要放弃南阳,然后留着宛县逍遥自在,或者说他要在宛县当土皇帝。
这种情况通常不会被上官所喜,但相对于如今的天下局势,还有荆南个别人听调不听宣的情况,李易的态度也算是不错了。
刘表很确定,李易到宛县之后必然会增兵,但只要李易不傻,就会将兵马控制在一个恰当的数字之内,轻易不会触碰他的底线。
而且,看李易今日的态度,荆州将来若是有事,刘表相信自己应该能调得动李易的人马,所以,给李易的粮草,以及让出宛县的赋税,其实就是一半换了南阳安定,另一半用来养兵,但归根究底还是增强了荆州的实力,对刘表来说不算亏。
于是,刘表点头道:“可!”
李易心中顿时大喜,躬身道:“多谢州牧,还请州牧放心,有易在,定保南阳无碍!”
刘表也不由微微笑了起来,荆州的防务主要就在南阳,李易的表态自然叫他舒心。
两人都得到了各自想要的,接下来的气氛就很融洽了,一老一少就天下还有荆州的形势又闲谈了片刻,李易方才身告辞。
其实李易是很乐意与刘表交流的,他很清楚,自己是穿越者,可以在大势眼光上碾压这个时代所有人,但具体到如何做官治民,刘表却是要胜过他十倍不止。
所以,与刘表接触,除了勾心斗角,同样也是一个学习提高的好机会。
只是考虑到再耽搁下去,张允那边怕出了意外,李易这才不得不离去。
而李易刚刚出门,自刘表身后屏风走出一男子,正是刘表的军师蔡瑁。
刘表伸手让蔡瑁坐下,然后问道:“德,李易方才所言,你怎么看?”
蔡瑁跪坐在刘表面前,虽然听到了刘表的问话,却只是低着头,双目中满是迷茫之色。
蔡瑁是真的发蒙,第一次与李易交谈时,就有晕头转向之感,这次在后面偷听,本以为能真正的深入了解一下这个人,可结果却是叫他更加迷茫了。
他知道,李易志在夺刘表的州牧之位,那么李易最应该做的就是在南阳将根基扎牢,然后任命亲信官吏,选拔将领,招兵买马,以南阳的地域,李易招个两三万精兵,没人能说他的不对,然后只要时机一到,就可以挥大军南下,兵压襄阳。
这是蔡瑁心中最合适的套路,可李易的做法却是与他所想完全相反。
只留一个宛县,其他地方全都让给了刘表,这还能养多少兵?养多少官?又如何夺襄阳?
不,别说襄阳了,怕是李易前脚出城,后脚就被刘表把他老窝给占了。
所以,李易这么做的用意究竟何在?蔡瑁百思不得其解。
“德?”
刘表又唤了一声,蔡瑁终于醒过神来,歉然道:“叫主公笑话,是属下想的失神了。”
刘表哈哈一笑,道:“怎么,难道你看不透那小子的想法?”
虽然两人所指其实并不是同一回事,但蔡瑁还是尴尬的点了点头。
刘表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自己的这个军师压根不合格啊。
不过很快,那抹失望就消失不见,因为刘表很清楚,蔡瑁真要是个聪明绝顶之人,他反倒是不敢叫蔡瑁做他的军师了,甚至,他连当州牧的机会都。
刘表哈哈一笑,道:“莫说你,其实老夫也看不透。”
蔡瑁顿时抬头看向刘表,一脸愕然。
只见刘表自信满满的说道:“我知李易并非安分之人,毕竟是年轻人嘛,加上有本事,有手段,心里有些想法是难免的,但是,只有一城在手,便如同笼中之鸟,纵然别有所图,又能怎样?而且粮草尽在我手,稍微磨一磨他的性子,将来还不是乖乖为我所用!”
说罢,刘表发出了很是畅快的笑声,殊不知,上一次想磨磨李易性子的人可是董卓和李儒,结果,磨道最后,人都没了……
“主公高见,也是,李易此人也是有才华的,能够为主公所用,委实可喜可贺!”
蔡瑁附和着拍了个小马拍,可心中却是感觉凉嗖嗖的。
蔡瑁觉得李易想取刘表而代之,暂时的难处不过两点,第一是发展实力,第二就是如何打消刘表的警惕之心。
现在,李易要如何发展实力蔡瑁不清楚,可他知道第二点李易却是做的差不多了,刘表现在肯定还有疑心,但警惕已经没多少了……
李易离开县衙后心情很好,他将南阳丢给刘表,乍一看吃了大亏,其实却是丢了个烂摊子给刘表。
正如李易与刘表说的,他初来乍到,不能辨别贤明,强行接手南阳,而且还是刚刚有过兵灾的南阳,绝对会搞的一团糟,还不如干脆把这个包袱丢给刘表,叫刘表头疼去。
而刘表纵然有先天优势,但要将南阳彻底捋顺,并且恢复生产,大概也要数月,乃至半年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南阳就是赔钱货,需要不断的往里面倒贴,想要扭亏为盈,怕得等到来年秋收,可想而知,接下来勤劳的刘使君会有多忙。
而刘表忙活的时候,李易却能腾出手来做他想做的事,开学院,练兵,以及各种忽悠……
李易可是从长安带出了不少财物,只要不大兴土木,足够他搞一个五年计划了。
唯一可能存在问题的就是粮食方面,不过李易已经决定,一方面依靠荆州的供给,同时还要派人向豫州或者世家买粮,保证即便中途与刘表的关系出现了波折,也断然不会叫刘表在粮食上拿捏他。
当然,有得有失,刘表亲自整顿南阳,肯定会挽回一票原本失去民心,而李易这个“不作为”的虚名太守,难免要被许多人抱怨或者嘲笑。
不过,李易也不是很担心,他有“襄侯跃马入新野,千里血书送襄阳”的“佳话”在前面顶着,名声想来也不至于太差。
与民心相对的,便是世家之心,这方面李易倒是更为放心,因为原本的历史上,刘表从始至终就没真正的让荆州世家归心,否则最后刘表与他儿子的结局也不会那般凄凉。
或许在普通人看来李易让权给刘表是很愚蠢,且懦弱无能的表现,但李易相信,荆州真正有才能的人绝对能看出其中门道,再加上他后续还要做的事情,荆州世家不但不会轻视他,反而还会高看一眼。
然后李易便可顺势攻略荆州世家,只要得了世家之心,刘表这个名义上的荆州之主才是真正的笼中之鸟。
走到县衙门口,李易收了思绪,老远便看见庞季在对面来回走动。
“子尚,可是我进去太久,等了急了?”
李易向着庞季打了个招呼,而庞季看到李易,脸上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赶忙道:“不急不急,只是有些担心张将军的事情罢了,唉,对了,州牧可应允李太守与我一同出城?”
“自然是允了,你我这便动身吧。”
李易说着,便了牵马,庞季则是到县衙旁边招呼了一声,带来了二十余骑兵。
李易见状,奇怪道:“子尚这是做什么?”
庞季解释道:“那孙策性格粗暴,我怕他见到太守行凶,便去军中借了些军士,必然保太守周全。”
庞季说罢,示意了一下,那些军士便纷纷向李易见礼。
李易示意众人免礼,打量了一下,然后笑道:“我看诸位当是军中精锐,不知是哪位将军麾下?”
领头的队长站出来高声答道:“我等都是王威将军亲兵!”
李易点点头,他之前已经见过王威了,虽然没有说话,但李易对王威的印象却是很深。
原本的历史中,在荆州上下都投了曹操之后,就王威还陪在刘琮身边,最后更是以死殉主!
且不说王威带兵本事如何,单是这份忠义便足够叫人敬佩了。
考虑到这些士兵是来帮自己的,而且还担了不少风险,李易很客气的一抱拳,道:“原来是王将军麾下将士,难怪如此精锐。”
众士兵见李易称赞他们,也称赞他们将军,顿时一个个面露喜色,然而,李易紧接着却道:“不过,诸位还是请回吧,此次与孙策见面,只我与庞先生前往即可。”
李易此话一出,众士兵齐齐色变,不过受刺激最大的却是庞季,这家伙直接就急了,叫道:“李太守,万万不可啊,那孙策凶恶非常,若是无人护卫,我等此去危矣!”
那个带头的队长也反应了过来,赶忙道:“请李太守放心,我等皆非贪生怕死之人,纵然舍了性命,也要保李太守与庞先生周全!”
这队长倒是不像庞季那边慌张,他只是有些郁闷,认为李易可能是觉得他们没能力做护卫,所以才不想带他们。
李易拍了拍这个队长的肩膀,然后看着庞季说道:“你我此去虽然是叫孙策放人,但真正要做的却不仅仅是如此。”
庞季不由呆了一呆,心想难道还有别的使命,他怎么不知道啊!
只见李易一挺胸膛,对着县衙一拱手,傲然道:“且不论你我身份如何,要知道我们此去代表的乃是州牧,州牧乃镇南将军,汉室宗亲,何其尊贵?而孙策虽然勇武非常,但其身份与州牧相比,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更何况孙策身边兵马只有区区百人罢了,如此我们都要兴师动众才敢前往,孙策必然小看我等!”
说到这里,李易见许多士兵面露恍然之色,显然已经被他唬住,微微一笑,然后肃然道:“之前一战我荆州小有失利,不过偶然罢了,可要是面见孙策时还唯唯诺诺,孙策必然认为我荆州人无胆,甚至纪灵,还有那袁公路也会因此认为我荆州软弱可欺,将来怕是还会过来祸害荆州,所以”
说道这里,李易顿了顿,然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庞季说道:“今日你我必须叫孙策见识一下荆州人的胆气,叫他将来不敢小觑荆州!”
带兵的队长是个粗人,听李易这般一说,顿时感觉心中热血激荡,心潮澎湃,忍不住赞了一句:“襄侯果然真英雄!”
李易微微摇头以示谦虚,可庞季却是快要哭了。
本来与李易一起见孙策,庞季就很怕了,现在李易居然又跟他讲什么胆气,不要护卫,这简直就是去送死啊!
而且很让庞季无语的是,你压根就不是荆州人吧,你这么为荆州人卖命真的合适么?
庞季看的出,李易大概是想表现一番好拉拢人心,可这话他不能往外说,只能欲哭无泪的看着李易将他拖上了贼船。
“李太守,咱们还……还是带几个吧?”庞季低声求道。
见庞季的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李易觉得好笑,安慰道:“子尚莫怕,我会保护你的!”
说罢,李易便抬起左手在庞季面前晃了晃,然后对着路边的一颗大树,砰的一声就砸了上去,顿时,这颗小水缸粗细的大树,竟然一连震了数次,叶子落了一地,树干上更是留下了一个一寸多深的拳头印。
庞季被这一拳惊的下巴都快掉了,咽了咽唾沫,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然后猛的一个激灵,二话不说,直接乖乖的跟在李易屁股后往城门走去。
至于庞季是被李易说服的,还是吓服的,这就没人知道了。
第166章 再会小霸王
哒哒哒……
伴着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响,自新野城出来的两人远远的停在了孙策的驻地外。
因为孙策的兵马实在太少,这个临时驻地连个栅栏都没有,帐篷也只有寥寥几顶,可谓是相当寒酸,放哨的士兵瞧见李易与庞季,只是看了两眼便缩回头去,显然不认为这两人能够产生什么威胁。
“李太守,你我就这样过去?”
虽然已经认命,而且现在也没了回头路,可庞季的语气仍是有些发颤,仔细听的话,其中还有些许抱怨。
李易看了庞季一眼,笑问道:“难道子尚心中依旧不安?”
庞季微微撇嘴,倒也没强装好汉,承认道:“自然是有些的。”
李易微微一笑,道:“敢问子尚第一次见孙策时,带了多少人?”
“十个。”
刚刚回答,庞季又补充道:“我的侍卫只有两人,其余人则是搬送礼物。”
李易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子尚并非胆小之人,这次怎么如此小心了?”
庞季定定的看着李易不说话,目光中满是幽怨,显然就是在说,全都是因为你才变的不安全啊!
李易浑然不觉尴尬,哈哈一笑道:“子尚放心就是,你现在便去前面面见孙策,告诉他李某在西南三里外等他。”
庞季闻言不由一愣,紧接着更是愕然,不可置信的点了点自己的鼻子,道:“叫我一个人去见孙策?”
庞季感觉是越发的凌乱了,他此时万分后悔在县衙门口叫李易留步,这完全是不折腾死自己不罢休啊!
眼看着庞季被自己刺激的脸都要炸了,李易不由失笑,抖了抖缰绳,将坐骑靠过去,温声道:“子尚莫急,你是身在局中,糊涂了啊。”
庞季眨了眨眼,有些迷茫的问道:“我如何糊涂?”
李易解释道:“你若是与我一同去见孙策,孙策心中深恨我,一旦不管不顾暴怒动手,很可能会将你误伤,但如果你只是去传话,而且还是只身一人,孙策最多也就是言语上占你一些便宜,断然不会害你性命。”
“再加上孙策得到消息后见我心切,又如何来得及管你?传话过后,你自找个安全地方等我就是。”
庞季眼珠子转了转,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暗叹自己之前慌了神,提着的心也放下大半,但马上又不解的看向李易,问道:“既然只是传话罢了,李太守随便唤一老卒便可胜任,为何还要我同来,而且看上去还……还这般的惊险?”
李易心道庞季反应倒是快,这就看出不对了,不过也正好,省的他主动引出话题了。
“这差事本就是子尚接下的,而且子尚之前已经往孙策那里走了一遭,我虽然心中有了定计,知道此行多半不辱使命,可要是因此就将子尚撇开,独占全功,这般做人未免太过不厚道,我怕子尚埋怨我。”
“这……”
庞季顿时满面羞惭,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易原来是要白送他一半的功劳啊。
亏得自己之前还埋怨李易带他涉险,一时间只觉无地自容,跳下马去,向李易深施一礼,道:“襄侯仁义,叫季好生惭愧!”
“哈哈哈,子尚这话便是见外了,我平生最好结交智谋之士,更何况子尚还与我同在荆州为官?”
李易大笑着也下了马,将庞季扶了起来,不过他嘴上虽然夸着庞季,心中却是在想,我送你这么大个人情,而且也明说了喜欢结交智谋之士,你但凡有点良心,怎么也得在家中长辈面前提提我的大名吧?
当然,如果能顺带着引荐一下庞德公啊,庞统啊,那就更好了。
庞季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李易算计了,此刻心中只有感动,就连看着孙策那边的驻地也不怎么怕了,与李易约定好汇合地点后便向孙策那边走去,不过离去前却是再三相劝李易,说今日之事不成也无妨,就算刘表要责怪也有他去顶着,总之就是李易千万不能出事。
庞季骑马向着孙策驻地奔行,不一会就被放哨的士卒拦下,因为他昨日便来了一趟,士卒认识他,问明来意,又吆喝一声,便将庞季向驻地中央领去。
半道上,庞季瞧见了被绑在一根木桩子上的张允,此时的张允看上去相当凄凉,披头散发,衣衫破破烂烂,浑身上下到处是血,庞季经过时轻轻唤了一声,但张允只是脑袋轻轻晃了晃,连说话都没力气。
张允的惨状将庞季心中的激情浇灭了不少,原本挺拔的身板不由稍稍弯了一些。
随着士卒往前走,很快,庞季就看到孙策正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青石上,手中擦拭着他的霸王枪,听到士卒向他禀报庞季到来也不动半分,好似旁边根本没有庞季这个人似的。
庞季见状不由暗暗摇头,同时脸上也流露出了几分气愤与不屑。
那日孙策以百人破张允千人,并将张允生擒,惊得众多荆州文武下巴丢快掉了,刘表当时虽然因为兵败很是生气,但也不吝对孙策的称赞,甚至当众说孙策有霸王之勇!
而庞季第一次去见孙策,刘表其实还给了他一个任务,便是要他招揽孙策,直接许了一个中郎将,可谓是相当的看重,但是结果嘛……
张允没要回来不说,反而被孙策遛狗一般的在城下溜来溜去,然后刘表便闭口再不提招揽孙策的话。
而其余荆州文武,包括庞季在内,同样开始不喜孙策。
庞季看着面前的孙策,忍不住将他与同样年轻的李易做了对比。
孙策作战勇猛,指挥有度,年纪轻轻已见名将之资,这点想来是胜过李易的,但是,在心性方面孙策却是输给李易太多太多了。
正这般想着,孙策手中霸王枪猛的一抖,然后化作一点寒星,直奔庞季面门而去。
庞季见状不由大惊失色,惊呼一声便想往后闪避,奈何慌乱之中脚下好似生根了一般,根本动弹不得,结果只能一个踉跄跌坐在了地上。
见庞季跌倒,孙策手中的霸王枪也没有停顿,只见他左手轻轻一拨,调转了个方向,再次向庞季面门杀去。
庞季顿时心如死灰,暗道一声我命休矣便紧闭上了眼睛,然而,等了片刻,却是不觉刺痛,缓缓的睁开眼睛,却见孙策已经收枪起身,一边整理衣袍,一边说道:“荆州上下尽皆文弱,某不屑杀你,你自去吧,至于张允,某说了,明日午时若不将李易送来,我必杀之!”
庞季哪还不知孙策是故意戏耍于他,顿时又是气愤,又是羞恼,站起身大声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小孙将军为何羞辱于我?”
孙策冷哼一声,撇了一眼庞季,虽然感觉这家伙的胆子似乎比上次大了一点,但也不甚在意,只是冷冷道:“李易与某有杀父之仇,李易一日在荆州,荆州便一日是某仇寇!”
“你……”
庞季看着孙策不知该说什么好,如果几个时辰之前孙策这么说的话,他或许会对李易生出一些埋怨,但现在,庞季却是将全部的不是推到了孙策的身上。
奈何碍于自家小命宝贵,否则庞季定要与孙策好好分说一番不可。
这时,有士兵挥手示意庞季离去,庞季想到自己的任务,只得压下心中不满,对着孙策大声道:“小孙将军,李太守现在……”
庞季话没说完,孙策便猛的转过头来,那猛虎般的眼睛看的庞季心跳都漏了半拍,嘴角颤了颤,又深吸了口气,这才艰难的说道:“李太守就在此处西南三里等候小孙将军。”
“当!真!”
孙策一字字的问道,周身更是杀气腾腾,叫庞季不由后退了两步,这才答道:“自然是真的。”
孙策果然如同李易说的那样,坐不住了,当即就要招呼麾下士兵整队,不过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他带了多少人?”
庞季稍稍挺胸,与有荣焉的说道:“不过一人一骑罢了。”
孙策闻言一皱眉,但很快就舒展开来,对旁边的士卒一挥手,道:“某不能被人小瞧了去,这便去会他一会,尔等无需跟来,但要小心戒备,防备偷袭,若有劫营,便以张允为质。”
孙策交代完就去找李易了,庞季后脚也跟着离开,只是庞季心情有些沉重,他虽然不通武艺,但也见识过不少厉害人物,比如刘表麾下那几位,可平心而论,论及单打独斗,他实在想不到有何人能是孙策对手。
至于李易,虽然留在树干上的手印确实骇人,但李易表面上的气质实在太过温和,没有高手风范,叫庞季下意识的就为李易担心了起来。
再说孙策,虽然他报父仇心切,但还没有昏头,他没有直接去寻李易,而是骑马在旁边绕了绕,确认李易没有设下埋伏,这才真正向着李易奔去。
不是孙策太过小心,实在是他已经将李易认做了天下第一奸诈小人。
很快,孙策就看到了那个让他做梦都想杀掉的家伙,不过,李易此刻的姿态却是叫孙策胸口好不气闷。
只见李易那匹颇为神俊的坐骑正低头吃草,李易站在旁边想要为坐骑梳理毛发,但坐骑不知为何,竟好似颇为嫌弃李易,不断的来回躲闪,而李易就锲而不舍的在旁边跟着。
如此场景看上去好不悠闲,也说明李易心中并无半点紧张,这叫孙策情何以堪,他可是为了杀人而来啊!
于是,孙策忍不住了,老远便大喊一声:“狗贼,拿命来!”
不得不说,孙策倒也着实磊落,虽然想杀李易,但心里压根就没有过放冷冷箭的念头。
喊罢,孙策将长枪插在了地上,左手按住腰间佩剑,加快马速向李易冲去,他已经看见,李易并没有携带马战兵刃。
看到孙策来势汹汹,李易依旧淡定,那天他意外撞见孙策后有些慌乱,主要是因为孙策身边有兵马,可现在孙策就来了他自己,李易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如上次那样,李易站在草地上,面对急冲而来的孙策不闪不避,而孙策看见李易的样子,顿时想起了那日诡异的一幕,事后他琢磨良久,但始终也没能想明白李易当时究竟是如何躲闪,并且打死了他的坐骑。
现在这情形与前几日的那一幕太过相似,叫孙策心中有了许多不好的感觉,眼看距离李易还有两三丈远的时候,孙策猛的拉住缰绳,战马一声嘶鸣,人立而起,最终缓缓的停在了李易身前不到三尺的地方。
这个距离,孙策拔剑刺杀刚刚好,但他没动,而李易也依然没有闪躲的意思,只是抬起左手摸了摸鼻子,似乎是嫌弃孙策坐骑身上的味道太大。
当然,只有李易自己明白,他这是小心孙策搞出偷袭的阴招,提前抬起左手好做防备。
两人就如此一上一下对峙了良久,最后孙策翻身跃下马来,对着李易喝道:“拔剑吧,今日且看孙某能不能收下你的性命!”
李易却是束手而立,看了眼孙策的长剑,问道:“伯符不该是用刀的么?”
孙策皱了皱眉,不喜李易喊他表字,不过他更关注的是李易后面的话,忍不住喝道:“少卖关子,有话便说!”
李易见孙策眼中怒火熊熊,便也打消了与他长聊的打算,直言道:“令尊的古锭刀暂时在我手中,我欲以古锭刀交换张允性命,不知伯符以为如何?”
鉴于穿越前玩三国游戏比较多,李易知道古锭刀是孙坚的标配,是重要遗物,对孙策来说意义非同一般。
而张允虽然是荆州大将,但各方面素质平平,更没什么好名声,对孙策来说只是一个鸡肋般的战利品,杀了他甚至连成就感都没多少。
所以,李易觉得用古锭刀来换张允还是比较合理的。
其实孙策也觉得合理,可是,他此来是为了杀人啊。
只见孙策眼中寒芒一闪,冷哼道:“家父宝刀,待我杀你之后自会取来!”
说罢,孙策便剑出流星,直向李易心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