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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鹰狐     三国之化龙txt下载     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83章 属下以为不妥

    “噗通!

    李易正待继续往下说,忽然有个胖子从酒席中扑了出来,连滚带爬的到了大厅中间,对着李易一边重重叩首一边叫道:“请襄侯恕罪,请襄侯恕罪,草民之前蒙了心肝,这才学着旁人卖粮,想换些钱财,绝不敢有半点害民之心,小人已经知错,还请襄侯开恩,小人愿将家中存粮尽数赠与襄侯!还请襄侯开恩!”

    那胖子咚咚咚的对着李易猛磕头,只几下,地砖上便有了一小块血渍。

    李易皮笑肉不笑,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

    徐晃刚才说他买粮食的事情可不是瞎掰的,而是真的。

    眼前这个胖子姓徐,正是那粮号的大主家,起初他他们知道有军汉买粮并不以为意,后来听说那人是个将军,便感觉不太好了,再后来一打听,得知是李易的心腹爱将徐晃,徐胖子直接就慌了,当天晚上便拿出三千石粮草给徐晃,作为赔罪。

    徐晃收了粮食,也没找徐胖子麻烦,徐胖子便以为没事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徐晃收了礼,事情就算是过了,毕竟他也不是故意要卖给徐晃那些腌臜粮食的。

    这次受邀参加宴请,徐胖子心中还一度暗喜,觉得是因祸得福,徐晃瞧他知情识趣,有意在李易面前提点他一二,他都准备时候在给徐晃送一笔私财了,哪曾想,这祸事却是大发了,不但传入李易耳中,还被李易当着兖州大小人物拿出来当典型,万一李易杀一儆百,他们老徐家不就全完了?

    李易看着徐胖子,淡淡问道:“送我粮草?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入兖州,就是为贪图你家那点粮食?”

    “不敢,不敢,草民不敢……”

    徐胖子没想到李易这么挤兑人,只能趴在地上,连称不敢。

    厅堂内众人看着这一幕,也是敛息凝神,不敢出大气,心里却是在等着李易到底杀不杀这个徐胖子。

    片刻后,李易看到徐胖子的裤子似乎都开始湿了,摆摆手,上来两个亲卫,将徐胖子拉了起来,徐胖子顿时脸色苍白,不少在座也是面色微变,只以为李易要将其正法,哪想到亲卫脚下一转,快走几步,却是将徐胖子丢回了座位上。

    徐胖子失魂落魄,愣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想到这里,徐胖子偷眼看向李易,正好李易也看向他,被那冷芒一刺,胖子赶忙低头,李易却是嗤笑了一声,杀气满满的道:“若我无这官身,不顾朝廷律法!早就刮了你那一身肥肉,看能炸出几两腥油!”

    “呜,呜呜呜……”

    终于,那徐胖子再也忍不住,趴在了几案上,裤子更是直接湿了一大片,腥臊味道让周围的宾客不爽,可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徐胖子只是无数世家大户的一个缩影罢了,类似的事情许多人都干过,今天李易要是杀了徐胖子,那岂不是说明天也会宰了他们,那样事情就不妙了。

    好在,现在看来,李易是不会乱杀人的。

    至于徐胖子尿裤子,真不怪他,李易连杀人榨油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一个普通的小地主确实是经不住吓唬。

    李易没有再去看徐胖子,而是面对众人说道:“兖州初定,百废待兴,百万百姓需要粮食过活,此事,李某责无旁贷,我已下令,从荆州,豫州筹粮,救济兖州百姓!”

    “小人愿意……”

    李易刚说到这,便有人想拍马屁,说愿意拿出粮食来,但李易一伸手,打断了那人的话,继续道:“我知道,今日在座,家中九成都有储量,无论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现在都是诸位的私粮,诸位愿意赈济百姓,那是仁义,是对百姓的恩情,若是不愿却也无错,无人能怪尔等分毫,李某亦然,绝对不会无故霸占他们财物,可是,要是有人趁乱抬升粮价,想要在国家危难,百姓生死之间发才,有一个算一个,在李某人眼中全都是杀父夺妻的生死大仇,不灭全族,此恨不休!”

    “子敬,即日起,传令兖州各郡县,粮铺不开门也就罢了,一旦开门,只要粮价超出五百钱,无论背后主家何人,一概夷三族!”

    堂下众人眉角乱跳,虽然李易也有霸道的一面,但整体还是比较温和的,非世家出身,却也有着世家风度,除了在司马家的事情上有些过火之外,平素还是很有分寸的,却不想这次在兖州却是动了如此大的肝火,甚至摆出了夷族来威胁人。

    在场十个人中有六个都觉得李易此举太过严苛,还有一个人觉得李易根本就是在胡闹,可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法,却是没有一个敢直接质疑。

    李易没直接杀了徐胖子立威,是李易不计较他进徐州之前的事情,但现在李易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么再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怕是真就要掉脑袋了。

    看到众人目光中的畏惧,李易感觉很满意,但想到兖州的情况他心里还是不痛快,忍不住再次威胁道:“司马家人丁十中去九,颍川血迹犹在,请诸位牢记李易今日话语,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众人心里又是一声咯噔,之前李易说他与司马家有私仇,但具体什么李易没说,也没人敢问,于是就有了许多的猜测,比如血亲生死,相好被夺什么的,反正都是往大了猜,否则李易不至于下手那么狠。

    可现在李易在这节骨眼上毫不掩饰的重提司马家,却是叫许多人有些糊涂了,难道司马家的事情与粮食有关?

    见许多人陷入脑补,李易平静的表情下却是有些戏谑,他就是随便拿司马家的事情来吓唬人的,随便他们脑补去,反正他今划了道道,也留了余地,要是还有人不识趣,那就是真的该杀了。

    李易想着事情,却没有注意到,他在提起司马氏事情的时候,在场一个姓张的县令居然对他怒目而视,堪称是在场宾客中的异类。

    不过,典韦与许褚就在李易身后,那张县令的异常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眼,无声中已经加强了戒备。

    “这三道政令,诸位还有何异议,若是没有,今后兖州就是这个规矩了。”

    最后,李易做出了一个看上去算是总结性的发言,询问众人意见,但很显然,那些请来的人不可能发表什么看法的。

    “我等无异议!”

    众人齐齐躬身,可就在这时,却忽有一人高声喊道:“襄侯此举不妥!”

    这一嗓子极为响亮,且来的突兀,将好多人都吓了一跳,众人纷纷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东西竟然这般有种,然而看清楚后他们却楞住了,因为说话的是李易麾下一个叫虞翻的官员,众人对虞翻虽然不算熟悉,却也知道,这是李易近臣,在亲卫营任职,且允文允武,很被李易器重。

    这……事情就比较有意思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虞翻身上,李易也不例外,但虞翻却是镇定自若,径直来到李易面前,躬身道:“主公,属下以为不妥!”

    李易也不恼,神色淡淡道:“哪里不妥?”

    虞翻霍的一抬头,脖子上的青筋凸显,连脸色都有些发红,朗声道:“主公心系百姓,当初董卓祸乱京畿,主公只是一都尉,手下无兵无将,然董卓迁都,全凭主公一路护持,百万百姓与朝堂诸公才能活命!”

    李易摆摆手,神色似是有些不耐,道:“都是过去的小事情,说他作甚?”

    然而,堂下已经有不少人从最初看戏的心态中渐渐回过神来,有点明白虞翻这个“有种”的家伙是要干嘛了,于是,有人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却也有人琢磨着,如果想要投靠李易,现在或许就是个好机会,而且,有这种想法的占了大多数。

    别看李易之前的态度很吓人,但在有识之士眼中,却是非常认可李易做法的。

    不遭人妒是庸才,李易起势那么快,而且势头那么猛,自然会有人诽谤与他,说李易只是烂柴,一时烧的旺,但很快就会熄灭,因为李易没有底蕴,位卑时或许还能上进,一旦掌握大权,不是下面人不能约束,祸乱四起,就是自己迷糊了眼睛心智,最终自毁长城。

    然而,今天兖州官僚士绅眼中的李易,有仁义,却不迂腐,虽霸道,却不猖狂,之后更是趁着将他们砸得晕乎乎的时候,走出了了更加要害的一步棋。

    虞翻骨子里可能是有点人来疯,今日之事虽然是早就准备好的桥段,但当真上场,他心中却是一片火热,口中言语,也都成了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

    “为何说不得?”

    虞翻对着李易大声反问,那气势让李易都为之一愣,然后就听虞翻自顾自的说道:“袁绍祸乱南阳,刘景生无能,只能坐实南阳百姓遭难,是襄侯舍了朝廷高位,自请南阳太守,这才驱逐袁术,换南阳百姓安定!”

    李易沉默不语,虞翻却是得了鼓励一般,再次提高声音,道:“之后袁术贼心不死,再度进犯荆州,刘景生依旧无所作为,荆州百万良善流离失所,幸好朝廷及时册封襄侯为征南将军,襄侯以不过万余精兵大破十万敌兵,这才让荆州百姓有了一个朗朗青天!”

    “再然后,曹操屠杀徐州百姓,天下名人猛士何其多,有谁敢为徐州百姓出头?又是襄侯不辞辛苦,仗义出手,这才使得徐州百万百姓免于屠刀之下!”

    “然后,襄侯携大军南下,为朝廷平定扬州,今又挥兵兖州,为百万兖州百姓谋来安宁,襄侯功绩,襄侯仁义,古往今来几人能比?”

    “诸位!”

    虞翻忽然转身看向众人,张开双臂,一脸狂热的大声问道:“古往今来有几人能与襄侯比肩?”

    厅堂内安静了一瞬,然后知道一些内情的魏续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声赞叹:“襄侯功绩,便是冠军侯也不急也!”

    有魏续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说道:“襄侯确实国之栋梁,大汉之柱石!”

    “襄侯才干,某读书万卷,无人能及。”

    “襄侯”

    ……

    一时间,满堂都是对李易的赞扬之声,且毫不吝啬言语,甚至将李易放在了卫霍之上,饶是李易自己心中都觉得惭愧,可众人的称赞却是一浪接着一浪,没有丝毫停顿。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几个人一直沉默,并未参与讨论,对于那些人,李易敬佩他们的高洁,但是,却不妨碍有人将他们名号记下,宴会善去之后若无别的说法,今日就是他们罢官之时。

    “砰砰砰——”

    忽然几声闷响,却是典韦将刀柄用力磕了几下,打断了众人的声音,然后指着虞翻质问道:“既然主公英明神武,泽被苍生,今兖州糜烂,主公管上一管岂不是正是顺天意,应民心,你为何说不可?”

    被典韦质问,虞翻却也不脑,反问道:“主公如今身居何职?”

    典韦答道:“征南将军,荆州牧!”

    众人脸色微妙,虞翻却是做愁苦状,摊手道:“症结便在这里,主公荆州牧,征南将军,如何能管得了兖州之事,殊不知,名不正言不顺,行事事倍功半不说,还容易被人诟病攻讦,试想,主公若是因为兖州百姓劳心劳力,最后反而给了那些奸险小人诋毁主公的借口,这岂不是为主公惹祸?也叫天下正义之士心寒?”

    说到这里,虞翻已经是眼带泪光,对着李易一揖到底,哽咽道:“主公,虽然主公心怀天下百姓,有意还兖州太平,但还请主公再三斟酌,此事虽然于百姓有益,可对主公,却是百害无一利啊,请主公三思!”

    虞翻说罢,李易正要虚扶,一旁的典韦就怒喝道:“主公为大汉东奔西走,殚精竭虑,若有人敢说主公一句不是,某第一个不饶他!”

    紧跟着,以徐晃黄忠为首的将领纷纷离席,然后齐齐对着李易拜道:“末将誓死护卫主公周全!”

第684章 大将军

    在徐晃黄忠等人之后,魏续等兖州派系将领,也纷纷下拜,表示要护卫李易。

    李易见状,却是一脸的不愉,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李某人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如此谁能害我?”

    蒯越下拜,一脸诚恳,大声疾呼:“主公功绩彪炳,若天下尽是忠义之士,自然无虞,然而上有朝堂有奸佞蒙蔽圣听,下有曹操这等地方妖邪作乱,放眼天下多是奸恶之人,主公如何自保?”

    李易闭目,脸上肌肉不停颤动,似是在纠结挣扎,片刻后缓缓说道:“*******,*******!”

    李易声音不大,这句话也不是他头一次说了,但效果依然拔群,在场不管是听过还是没听过的,都是精神齐齐一阵,一种莫名的情怀涌在了胸口。

    汉家臣子里面虽然有不少混蛋,但毕竟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头顶脚底上下流脓的只是极少数,其余骨子里多少都有着大义,骤然瞧见李易如此情怀,很难不动容。

    便是那个一直对李易目光不善的张县令,也不禁有些怔神。

    这句话本身就情怀满满,如果没有真的为国为民之心,是很难说出口的,而李易恰恰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别看李易现在已经露出了不臣之心,甚至干脆断了对朝廷的进贡,让小皇帝和百官在长安挨饿,可如果对当世官员计算功勋的话,李易绝对是响当当的第一,这点无论是天子还是朝堂重那些大员都无法否认。

    而起,从个人言行举措上,李易也是相当不错。

    李易入仕之后,虽然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差不多掌握了半壁江山,却从有过任何的豪奢行为,便是现在在荆州住的,还是刘表留下的老房子,在诸侯中绝对算得上节俭。

    但是,李易在对百姓的事情上却是从来都不小气,不管李易去到哪里,永远都是把民生放在了第一位,老百姓要用钱的时候,李易从没有过含糊。

    至于外界传闻李易好色什么的,虽然李易妻妾很多,但李易从未下令叫人给他在民间搜罗美丽女子,甚至府中连舞姬都没有,那些想通过这种手段拉进关系的,成功的也只有区区两人罢了。

    甚至,还有一切神神叨叨的传言,说李易是神仙下凡,任务就是匡扶乱世等等。

    所以,虽然许多人明知李易是在做戏,却也认为李易所言是真情流露,然后他们也就真的被感动了。

    蒯越再拜,这次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主公高义,让我等惭愧,但今次兖州实在非同以往,主公若是强行推行政令,虽然于民于国有利,但名不正言不顺,于主公今后有大害,将来朝廷一旦计较,主公祸福难料,属下……属下实难从命!”

    说罢,蒯越竟然一拜不起,俨然是誓死抗命的姿态。

    李易见状,怒道:“我以你为左膀右臂,你却如此短视,难道非要我置兖州百姓于不顾?”

    蒯越不动,闷着头挨骂,徐晃等将领却拜道:“还请主公三思!”

    “你,你们……”

    眼看李易气得都要发抖了,这时,最先提议的虞翻忽然说道:“主公请勿动怒,属下这里有一妙计,可解兖州难题!”

    李易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是何计谋,还不快快道来!”

    虞翻起身,看了看面前的自家人,又扫了一遍那些看大戏看的已经要入戏兖州人,朗声道:“主公功绩,乃大汉四百年前所未见,累计功勋,可为王侯,但主公必然不愿,所以,属下建议主公可退后一步,自领大将军之职,以大将军之名号令中原州郡,如此,宵小之辈必然畏惧,万千百姓必然安心,如此兖州大定,中原大定,万民安乐!”

    虞翻说罢,其他文武也纷纷说道:“请主公晋位大将军!”

    李易再度怒道:“胡闹,你当大将军是什么,大将军乃是朝廷册封,岂是说当就当得的?”

    拜了好久的蒯越忽然抬头说道:“朝廷评定无非是以威望,功勋做衡量,然而天下臣子之中,论威望,功勋谁能与主公比肩?主公若为大将军,不仅合民意,顺天心,更是朝廷所期望啊,难道主公要与朝廷背道而驰?”

    李易紧绷着脸,脸色有些微红,其实却是有些绷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好一会才愤然道:“若无朝廷诏令,我断难不会行那悖逆之事。”

    说罢,李易豁然转身,不再去看众人,俨然一副我意已决,我很生气,你们不要再说了的样子。

    不过,此时要是有人能转到李易面前,就会发现李易除了兴奋的红晕,哪有半点气愤?

    蒯越见劝说李易不动,也不顾李易还在前面站着,摊手对同僚们问道:“主公不愿,如之奈何?”

    话是这么说,可蒯越的目光真正看向的,却是那些兖州官员士绅。

    那些兖州官员士绅也不傻,顿时就明白过来,这场大戏是为李易的上位做准备,蒯越和虞翻这些人是搭台又唱戏,但是,刚刚那些只是铺垫,正戏的第一嗓子,却是要让他们这些兖州的官员来唱。

    或者说,让他们交一个投名状。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李易只是管理兖州,他们不甚在意,甚至李易称王称霸,他们也不甚在意,反正不管谁当权,多多少少都要用到他们这些人,换天了改换门庭就是。

    但是,让他们直接表明立场站队,这就有些不一样了,万一李易今后失势,他们这些人作为劝进的同伙,八成也是要倒霉的。

    虽然,李易失势的可能性很好,但人都是自私的,兖州这些官绅自然不愿轻易冒险。

    看了一会,见没人站出来,蒯越微微皱眉,正想对魏续那些人使眼色,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施施然的起身,拱手笑道:“既然无朝廷任命,襄侯便不愿受大将军之职,老朽以为,我等何不联名上书天子,恳请天子册封襄侯为大将军,如此岂不两全齐美?”

    老头座次略微靠后,原本并不起眼,他此时一开口,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众人的目光多少有些诧异,显然想不到第一个表态的是这位。

    甚至蒯越也有些例外,因为这老者并非官员,而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官员先表态的。

    不过既然有人开口,蒯越也就不找托了,看了老者一眼,然后拍手笑道:“此计甚好,诸位以为如何?”

    说罢,蒯越直接看向了一个受邀而来的县令。

    之前蒯越没有针对谁也就算了,现在目标明确,那县令哪敢拒绝,心想反正是没了退路,一咬牙,道:“此计大妙,襄侯不为大将军,天下谁能为大将军?”

    “说的好!”

    蒯越赞了一声,然后目光往后移去,落在下一人的身上,那人知道事情躲不开了,无奈拱手道:“下官以为,襄侯当为大将军。”

    “下官附议!”

    “草民附议!”

    ……

    这种事情有人带头,剩下的就很好办了,很快,真个大堂内基本都是附议之声,最终没有开口的,也只是区区三四个人罢了。

    蒯越欣然大笑道:“如此看来,主公晋升大将军,乃是众望所归啊。”

    说罢,蒯越看向虞翻,虞翻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道:“虞翻不才,也有此想法,故而早就准备好了谏言上书天子,今日既然大家所见略同,不如我等联名上书,呈于天子面前,岂不美哉?”

    蒯越等人当即附和道:“此法甚好!”

    那些豫州的官员士绅却是明显楞了一下,他们本以为今天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李易应该推辞一下,剩下的过两天再说,哪想到虞翻直接拿出了联名信,而李易依旧背着身,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这当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就老夫第一个吧,如何?”

    还是之前那老者开口,对着虞翻拱了拱手,笑问道。

    “如此自然最好!”

    虞翻对老人很有好感,当即叫人取了笔墨,然后捧着联名信来到老者面前,老者提笔,缓缓写下名字——李进!

    “好字!”

    虞翻不禁赞了一声,不是老者的书法有多精妙,实在是老者那一笔一划之中处处透着锐气,锋芒毕露,很是威武,却无嚣张跋扈之势,如此术法乃是虞翻生平仅见。

    老者微微一笑,将笔送回,也不多言。

    虞翻虽然对老者很有兴趣,但现在却不是说话的时候,点点头,然后走到老者身边的坐席,对着那一脸纠结的中年文士,笑眯眯的将笔送上……

    看到虞翻那边一切顺利进行,蒯越对着李易朗声道:“主公请看,这就是兖州民心啊!”

    “唉!”

    李易幽幽叹息一声,道:“我只想给百姓安宁,功名利禄本不在意,你们却是……罢了,这些事情我不管了,一切都看朝廷,朝廷若予万斤重担,李易自然不敢推辞,朝廷若是不允……为了这大好河山,粉身碎骨又如何?”

    李易说的大义凛然,但眼中的笑意却是已经有些掩饰不住了,甚至不单是他,他下面的人也有点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

    蒯越自制力比较强,脸上除郑重之外看不出其他,再次谏言道:“主公真乃大义之人,只是兖州战乱初定,百姓人心惶惶,政务拖延一日便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枉死,而长安路远,消息一来一往,再加上议事时间,怕是要耽误数月之久,百姓也难免遭受数月苦难,所以,为兖州百姓计,属下建议主公暂时代理大将军之职,行使大将军职权!”

    李易脸一板,道:“这如何使得?”

    蒯越拜道:“此乃权宜之计,了为兖州百姓,还请主公莫要犹豫!”

    李易面露为难之色,过了好一会,这才叹道:“算了,就按你说的来吧,不过,若是朝廷不允,我当亲自上长安向天子负荆请罪,届时谁也不能阻拦!”

    李易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拜道:“属下见过大将军!”

    听到这一声大将军,李易身形微微一颤,只感觉浑身上下,从汗毛眼到心里,浑身上下都仿佛被春风吹了遍一般,说不出的舒坦。

    这时李易真的想要大笑三声,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三辞三让已经很过分了,要是再乐得笑出来,怕是真的要被人笑话。

    强忍下笑意,李易喝道:“还未得朝廷任命,不可胡言。”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即便是兖州的官员们也知道,李易的大将军必定会得到朝廷的认可。

    现在李易的势力实在太大了,莫说称大将军,换个人就算是称帝也足够了,李易不称帝,无非是担心根基还不够稳固,万一引起下面不满,平添变数罢了。

    可称帝对李易来说是麻烦,对朝廷却是致命一击,可想而知,李易一旦称帝,那河北袁绍,益州刘璋,长安的李郭多半不甘示弱,甚至一些阿猫阿狗也会争相效仿,这对大汉朝廷的打击是致命的,长安朝堂有很大的几率直接灰飞烟灭。

    所以,李易想当大将军,朝廷固然再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然驳了李易的面子,李易着急直接称帝咋办,哪怕不称帝,真带着十万精锐上长安来一个负荆请罪,谁受得了?

    “谨遵大将军令!”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脸上欢喜之色已经不加掩饰。

    李易一脸无奈道:“你们……唉,今日我只是想要宴请兖州官员名士,共商安民之策,你们却是这般多事,罢了,诸位,我以清水代酒,敬诸位一杯,还望诸位勿怪!”

    说起,李易举起换上了清水的酒盏,众人也齐齐举杯,然后,以蒯越徐晃为首的一批人齐声喝道:“多谢大将军!”

    紧跟着,那些被请来的客人们略一停顿,也跟着说道:“多谢大将军!”

    李易面露笑意,这次没有继续故作惺惺之态,而是果断将杯中物一引而尽。

    其余人见状,同样是一口干,不过明明喝是清水,但入口之后,那滋味当真是酸甜苦辣,各不相同。

第685章 李进

    事情到了这里,这场大戏的高超部分就基本上过去了,剩下的,就是虞翻挨个让人们签字联名就好了。

    而李易自然也就闲了下来,再也不用端着之前那种很不自在的架子。

    李易观察这众人脸上的表情,他发现这件事虽然有些强迫的意味,但是,真正非常抵触的人并没有几个,毕竟兖州有他的强势进驻,总比让吕布和曹操那货无休止的拉锯战要好。

    按照李易与他身后幕僚的分析,吕布与曹操的争斗,虽然最初是他为了制衡而进行的算计,但在真的付诸行动的时候,在吕布背后推动的却是兖州地方上许多人的共同意志。

    曹操能成为兖州牧,其实是运气好捡了个便宜,别看在后世人眼中曹操很厉害,是响当当的奸雄,可他在当世人眼里却是宦官之后,被许多人瞧不起,再加上曹操在掌握兖州之后,奉行的是强大自身的策略,并不是以兖州本身的利益为主,这让曹操与相当一部分的兖州人之间产生了根本上的利益冲突,而在解决矛盾的过程中,曹操的手段又颇为强硬,杀了不少有名望的人,于是,兖州世家就想要给兖州换一个可控的代言人了,然后,吕布这个武夫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然而,人们想的虽然好,觉得有了吕布这个超强打手,以后兖州就可以安然无忧,可战事的发展却是出乎预料,吕布很厉害,但曹操韧性更足,原本应该一战定乾坤的兖州之争居然生生耗了两年,这两年的时间里,兖州百姓固然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但那些世家大族同样损失惨重,莫说经济上的损失,便是因为站队不合适而被杀的破家灭门的也不在少数。

    这一场发生在兖州的战斗,不管是对曹操、吕布,亦或者是兖州世家来说,是没有胜利者的。

    如果上天给这些兖州世家一个从来的机会,他们百分百不会反对曹操,因为战争实在太残酷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世家门阀又如何?同样不能幸免。

    所以,李易忽然的强势介入,虽然出乎预料,也让许多人不安,但对于动荡许久的兖州来说,李易却带给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安定,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许多原本对李易没有好感世家接受他。

    至于对那些本就看好李易的人来说,那就更加不是问题了。

    观察了一会,李易见虞翻的联名活动进展的颇为顺利,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就带着自己的左右护法,开始下场与众人敬“酒”,他不是个很高傲的人,之前已经表现了足够的强势,现在自然也要展示自己温和的一面。

    连着敬了几人之后,李易便来到了那位名叫李进的老者的面前。

    “老先生,请。”

    李易举了举酒杯,面露笑容,对于李进他是非常有好感的,毕竟是第一个表示支持他的,而且李进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气质却是非常出众的,且与官场中人不同,让李易很喜欢,也很好奇。

    “多谢襄侯。”

    李进起身与李易碰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老夫家中略有薄财,适才又闻襄侯有意赈济兖州百姓,老夫自觉也应当为家乡父老出些李易,所以,老夫愿将家中存粮,大约不到三万石,尽数赠与襄侯,还请襄侯莫要推辞。”

    李易脸上不由出现诧异的神色,李进的手笔实在太大了些,如果示好的话,有之前的站队已经足够了,就算要给粮草也可以,五千或一万足以,太多反而不好,结果李进一张嘴就全送,这是在有些太热心了。

    难道老头想攀亲戚?李易很是恶趣味的想着。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易眼中的狐疑,李进苦笑一声,微一躬身,坦言道:“不瞒襄侯,老夫今次受邀赴宴,其实还有一件事相求。”

    听到李进有所求,李易觉得这才正常,于是笑问道:“老先生有何要求,尽管直言,若是可以,李某自无不允。”

    李易的话语非常客气,但实际上却是啥都没答应,一切全看老头接下来会说什么,李进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七十来岁的人了,风浪经历了不少,并没有面露不愉快,略微想了想,便道:“老夫其实早就听闻襄侯大名,非是市井传言,而是从一位老友口中听到的。”

    李易好奇道:“敢问老先生那位朋友名号,易可认识?”

    李进缓缓说道:“童渊,襄侯应当认得的。”

    李易一怔,然后他后退一步,再次仔细打量起李进来,这一看还真是,虽然李进头发胡子花白,但气血很旺,身体的骨架肌肉也没有衰弱的迹象,恐怕等闲几个小伙子打不过他,这要是染染头发,说李进四十岁都没问题。

    李易赶忙抱拳道:“原来是枪王的朋友,失敬,失敬。”

    李进赶忙还礼,然后继续说道:“某与童渊是多年好友,年轻时时常切磋武艺,也曾结伴游离四方,前些年,童渊从荆州过兖州,在我府上小住,直言襄侯非是寻常人物,建议我家中子侄若要出仕,可以往荆州投奔襄侯。”

    说到这里,李进脸上忽然露出遗憾之色,叹道:“只是不巧,当时曹操听闻老夫族中子弟稍稍有些才干,便下令征辟,故而没能顺利前往荆州,唉,此事甚是遗憾。”

    听到这里,李易已经大概猜到李进的要求了,便笑问道:“不知老先生那位晚辈姓甚名谁?”

    李进看了李易一眼,这才答道:“李乾,在曹操军中任职偏将,这次襄侯大败曹操,我那不成器的侄子,应当是被襄侯所擒拿。”

    说道这里,李进原本沉稳的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显然是害怕李易将李乾给收拾了。

    不过李进显然是多心了,只听李易笑道:“原来如此,李乾将军虽然战败,但我一直名人以礼相待,并无怠慢,只是因为军中规矩,这才没能向家中传递平安,不过今日既然老先生到此,我稍后就叫人领他来与老先生相见。”

    说着,李易对着张绣招了下手,张绣赶忙来到李易身边,抱拳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李易一指李进,说道:“这位是你师尊好友,也是李乾将军的族中长辈,你稍后请李乾将军过来相见,也好让老先生放心。”

    张绣面露惊讶之色,试探问道:“敢问,可是乘氏县的李师叔?”

    对张绣李进就比较矜持了,只是略一点头,道:“正是老朽。”

    张绣赶忙行礼道:“晚辈张绣,见过师叔。”

    李进伸手将张绣扶起,却没有继续与张绣言语,甚至都不怎么看他,神色中明显透着冷淡。

    当初张绣年轻气盛,打出了名声之后便自称北地枪王,有些不敬师长,后来李易又告了他一状,说张绣为虎作伥,屠戮百姓,童渊就更不待见张绣了,也就是两人没见面,不然张绣怕是已经被逐出门墙了。

    李进作为童渊的朋友,自然也不咋喜欢这个师侄,若非李易在场,怕是根本就不会理会张绣。

    对于李进的冷淡,张绣也发现了,神色颇为无奈,好在李易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便赶紧打发张绣去叫人,然后岔开话题,问道:“冒昧请问,老先生族中可有一少年名作李典?”

    李进看着李易,面露惊讶之色,道:“襄侯如何得知,李典正是老夫孙辈。”

    李易笑道:“李某略通观天之数,入兖州时曾做推算,得知乘氏县有将星闪耀,今又恰恰见到老先生,故而有此一问。”

    李进没有觉得李易是胡说八道,关于李易的神异传闻很多,就连童渊号称枪王,也承认正面硬撼接不下李易一招,直言李易非人哉,再加上李易短短时间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李易甚至觉得,李易要是没有一些异常的本事反而才是怪事。

    李进躬身道:“能得襄侯看中,是李典的福气,襄侯若是有意,老夫这就修书一封,将他召到此处,为襄侯在阵前效力!”

    对于李典的安排,李进没有丝毫犹豫,他就是真心看好李易的那些人之一,也确实是想与李易拉近关系,既然李易点明李典有将才,这么好的机会他如何能够错过?

    李易摆手道:“老先生莫急,李典虽有将才,但璞玉需要雕琢方能成器,老先生回去后不妨先看看他自己想法如何,若是愿意,我可书信一封,荐他前往南阳书院修习,之后再往军中任职。”

    “多谢襄侯,一切全凭襄侯安排!”

    李进直接就答应了李易要求,李易如此重视,他还没老糊涂,如何会犹豫?至于李典本人的意见根本不重要,这年代的长辈在家里可是绝对的权威。

    李易又与李进说了几句,看到张绣将李乾带了进来,李易便继续往下一位走去,继续敬酒。

    虽然李易与李进说话比较亲热,但李乾毕竟是个俘虏,李易对他太客气,或者太严肃都不合适,干脆暂时不做理会比较合适,至于张绣如何被他师叔白眼,那就只能叫他自求多福了。

    李易继续与那些士绅官员们碰杯,交流,顺便做一个大概的判断,将能引起他兴趣的,或者让他看一眼就感觉不爽的挑出来,然后交给手下人去做安排。

    没用太多时间,李易就来到了大堂左侧的最后方,这边只剩下最后一人还没有与李易碰杯,而且这人似乎也不愿意与李易碰杯,因为李易都来到了那人面前,对方依旧低头坐着不动,完全无视了李易。

    典韦当即就想呵斥对方无礼,不过李易摆了摆手,示意典韦不要激动。

    这人正是之前屡次对李易神色不善的张县令,一开始李易虽然没有察觉他,但次数多了,李易想不注意他都难。

    而且典韦告诉李易,这个张县令身上的敌意很重,只是时间仓促,除了知道这个张县令叫做张汪之外,暂时还没有别的信息,自然也不知道张汪是为何对李易有意见。

    李易眯眼看了看张汪,这家伙三十多岁,目前担任方与县县令,算是事业有成,而且这家伙相貌极佳,虽然脸上有些怒意与阴沉之色,但丝毫不能掩盖其美男子本色。

    不同于刘表和袁绍那种因为个人气质撑起来的美男子,这张汪是真的颜值够高。

    也正是因为这点,让李易比较在意张汪,否则光凭张汪如此态度,李易多半根本不会理会,反正事后自然有人会将其撤职。

    李易站定片刻,见张汪还是对他视而不见,心中好奇,问道:“张汪,本官到你面前,你为何还不起身行礼?”

    张汪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正面对着李易,眼睛发红,好像刚刚流过泪,目光中既透着仇恨,但同时还有几分挣扎,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张汪这模样看的李易很不自在,也就没说话。

    不过,典韦却是敏锐的注意到,张汪的右手动作不太对,哆哆嗦嗦,似乎是在往后掏摸着什么,于是,典韦目光一凝,骤然喝道:“大胆!”

    随着话音,典韦一步上前,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张汪的手腕,同时,许褚也上前一步,挡在了李易与张汪中间。

    这变化太过突然,李易正要问是怎么一回事,典韦那边已经有了结果,只见典韦跟逮小鸡仔似的抓起张汪的手臂,张汪挣扎痛呼,却是根本没有作用,然后典韦拉住张汪的衣袖用力一扯,衣袖破裂,然后当啷一声,一柄匕首落在了地上。

    也正是这一声响,叫张汪脸色煞白。

    典韦一脚将匕首踢开,然后手腕一转,毫不费力的将失神状态的张汪按在了地上,口中骂道:“好胆,敢暗藏利刃对我主不轨,当俺眼瞎不成!”

    这边动静不小,自然瞒不过大堂内其他人,一时有些骚乱,不过很快,众人就在蒯越的安抚中安静下来,继续该签字的签字,该喝水的喝水,不过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放到了李易与张汪那边,少数知情的,暗暗叹息,而不知情的,就是单纯的好奇了。

第686章 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

    李易此时也是颇为好奇,虽然张汪参加宴会,袖中暗藏利刃,显然是对他图谋不轨,但张汪的个人战斗力实在太渣了,犹犹豫豫的还没出手就被典韦给拿下了,让李易连紧丁点的张感都没有,那么名为愤怒的情绪自然也有些怒不起来。

    他现在只想知道张汪到底为什么要刺杀他,然后再选择宽恕张汪展露自己的仁慈,或者是将张汪明正典刑,作为对某些有类似想法的家伙们的警告。

    “你因何刺杀于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甚至你的名号也是头一次入我耳中,想来我与你之间应当并无仇怨。”

    张汪虽然被典韦压着,无法挣脱,可他并没有露出软弱的姿态,反而梗着脖子闭目抬头,眼角带泪,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张汪现在非常痛恨他自己,恨自己不够果断,竟然在关键时候犹豫了,如今像个笑话一样被典韦制住,早知这样,还不如干脆些与李易同归于尽的好。

    如果李易知道张汪想法的话,肯定会告诉他那些只是人生错觉,莫说自己刀枪不入,让张汪扎个几十刀也不见得能破皮,更有典韦与许褚这样的黑金组合,天下又几个人能冲破?

    张汪心灰意冷,却是不理会李易的问话,他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

    瞧张汪这样子,典韦就想拿大巴掌抽人,不过李易摆摆手制止了他,毕竟这里好些官员都看着呢,杀了张汪没关系,但殴打羞辱就不合适了。

    李易又道:“你可要想清楚,再不答话,我只能将你推出去斩首了。”

    张汪依旧闭目不言,李易微微蹙眉,他的耐心也被耗的差不多了,一挥手,典韦便要将张汪拖走,这时李进忽然走了过来,对李易拱手道:“襄侯,此人因何暗藏利刃,老夫或许知道一二。”

    听到李进开口,李易表情当即恢复如常,笑问道:“何故?”

    轻咳一声,李进低声道:“张家与司马家都是出自河内,世代交好,据说两家在几年前还为后辈定下了婚约,所以,张县令当是……”

    后面的话李进没有说明,但不说李易也明白了,张汪这是为亲家报仇来了。

    被李进点名缘由,张汪并无什么反应,他之前不出声,只是不想与李易这个仇人说话罢了,至于其中因果,给李易一点时间,很快就能查明。

    不过,典韦却是眼睛一瞪,越发不快,就想给张汪一些苦头吃吃,因为司马家可是李易的仇人,这张汪与司马家交好,岂不也算是李易的仇人,李易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这还客气个啥?

    就在典韦要动手的时候,李易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古怪之色,然后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跟着皱起眉头,手指不断掐动,嘴皮上下不知念叨着什么,片刻后手中动作一收,问道:“你女儿莫不是叫做张春华?”

    “你怎么知道?”

    张汪本来是打算死也不开口的,但李易的话却是叫他实在忍不住,张汪的女儿的确是叫张春华,但女儿又不比男儿,名姓很少被外人知晓,而李易方才连他都不认识,却怎么忽然知道他女儿名字的?

    大堂内的人本就在偷偷观察着李易那边的动静,再加上李易问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音量,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李易的话,也看到了张汪的反应,然后不由分说,尽皆露出震惊之色。

    在场认识张汪的官员不少,做人也好,做官也罢,张汪都是很不错的,没人认为张汪会无视亲家的血仇,去陪李易演戏,然而,李易却一口道出了张汪女儿的名字,这只能说,李易是真的能掐会算,或者说,有人家是有神异相助。

    许多人下意识的低头,不敢继续正视李易的身影,但低垂的目光中却是多了一丝敬畏,甚是还有欢喜,而那些还没能在小册子上签名的人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赶快将自己的名号加上去。

    世间神异传闻屡见不鲜,但多是以讹传讹,真正能被证实的,几乎一个没有,对于真正的有识之士来说,对于那些东西更是压根不信,可今天目睹了李易这个非同寻常的存在,无论他们之前信是不信,现在却是全都信了,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人,更是暗暗懊恼后怕,不断的心里告饶,生怕李易会算到他们心中所想。

    感觉到周围的眼神变化,李易神色淡然,心中却是差点就要哈哈大笑了,今天这场宴会虽然比较顺利,但也没什么惊喜,没曾想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却给了他一个双喜临门,当真可喜可贺。

    瞥了张汪一眼,见张汪一脸惊疑,显然也是被李易的铁口直断给震住了。

    李易呼出口气,缓缓说道:“我如何知道,你无需明白,你只要知道,你女儿气运非比寻常,将来有大福源,而你,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情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

    “任你如何花言巧语,司马一家人难道就白白枉死了不成?”

    张汪再度挣扎了起来,虽然李易给他震撼不小,但司马一家的灭门惨祸,叫他如何放下?

    典韦虽然依旧控制着张汪,但手上的力道却是小了不少,作为李易身边的老人,军机大事上或许还没学到多少,但对李易的某些心思,哪怕是郭嘉蒯越这些人都不见得比他反应快。

    所以,手下这个暂时还在喊打喊杀的张县令,估计迟早都要成为李易的岳父大人之一,典韦自然不好再下重手。

    因为确认张汪是张春华老爹,李易的耐心也就好了许多,被他呵斥也不恼火。

    李易伸手将张汪拉了起来,道:“司马家灭门,这是私仇,也是天机,你若是强求,我不怕泄露天机,但是,今日在场,怕是都要为司马家陪葬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罢,李易在张汪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给典韦使了一个眼色,便留下一脸呆愣的张汪,继续笑眯眯的与其他人敬酒去了。

    张汪看着与其他人觥筹交错,特别是那些原本只是对李易比较客气,或者敬畏的兖州士绅,忽然开始变得主动,甚至开始透露出讨好和巴结的神色,苦笑一声,也不管衣衫破烂,一脸黯然的转身往外走去。

    其实,李易不知道的是,张汪的确是想要刺杀不假,可是,李易的那三道政令,却是无一不合张汪心意,也让张汪暗暗佩服,明白李易确实是在为兖州的百姓考虑。

    于是,原本打算玉石俱焚的张汪不由产生了迟疑,如果他刺杀了李易,兖州百姓接下来要怎么办?

    吕布好勇斗狠,不重视民生。

    曹操再度卷土重来……

    让他们再打一场,兖州还能有多少百姓活命?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张汪在面对李易的时候才会犹豫失态,最终被典韦给看出了破绽。

    张汪失魂落魄的走了,身边跟着典韦,然而,原本大堂内的欢笑声却是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因为张汪的离去而有任何的影响……

    因为张汪的缘故,这场本该颇为紧张的宴会,最后竟然意外的在一种皆大欢喜的气氛中划上了句号。

    李易很满意,在最后结束的时候,非常大方的给来客每人送了一摞价值百金,成本其实也就是一顿饭钱的上等纸张作为赠礼。

    对此,众人又是开心,又是感激,对李易好感更增。

    李易知道,在这场宴会之后,他的政令在地方上基本就没问题了,张扬与张超虽然还没见面,却也派亲信为李易送来书信,表示一切愿以李易马首是瞻。

    对于那两位的选择,李易并不意外,即便他们现在还有些小心思,但在宴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也应当能够踏实下来,老老实实的为李易做事。

    所以,现在距离李易完全掌握兖州,只剩下吕布还算是一个阻碍,但这个阻碍也非常有限,因为在李易入城之后,吕布麾下将领除高顺之外,几乎全都倒在了李易这边,吕布现在能调动的士兵最多不过三千人,这还叫他如何与李易作对?

    甚至李易狠心一点的话,直接杀掉吕布也不见得会起多少风浪。

    不过,毕竟是最早认识的一批人,李易还是比较在意吃相的,所以,在宴会过后,李易并没有直接去找吕布,而是缓了一个下午,在天黑之后,这才准备了一些礼物,又叫上典韦与许褚等亲卫,登门拜会吕布。

    似乎是预料到李易回来,吕布府邸的大门没有继续紧闭,而是大开着,门口还有提前得到消息陈宫等候。

    在此之前,李易已经知道,在他的宴会过后,吕布的府上除陈宫和高顺便再无人来拜会,哪怕魏续郝萌等人也是如此,就仿佛是与吕布划清了界限一般。

    “襄侯。”

    陈宫对李易行了一礼,李易点头致意,然后问道:“温侯如何?”

    “温侯,温侯他……”

    陈宫张了张嘴,最后却是苦笑道:“听闻襄侯颁下禁酒令,温侯便开始饮酒,现在也不知道是否醉了。”

    李易不由无语,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往禁酒令上撞,而且这人还是吕布。

    要是吕布怒火中烧,来跟他拼命,李易都觉得正常,可喝酒……

    李易总觉得吕布这表现有点小孩子气了。

    “请公台带路。”

    李易只是笑了一声,便让陈宫往前带路,然后一行人往里走,到了后院的时候,李易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高顺,李易正要拱手说话,但高顺却是眼帘低垂,然后直接转身走了。

    李易沉默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问道:“温侯就在这里?”

    陈宫点头,然后就要引李易入内,不过李易却制止了他,并对身后的典韦等人道:“你们在外面等着便好,我独自去见见吕布。”

    典韦有些为李易的安全担心,不过很快就放下心来,因为就李易现在的表现来看,貌似真没谁能伤得了他,而典韦等人的保护,更多的是一种职责,是维护李易的权威,让人们知道李易不能被冒犯。

    李易推开房门,当即就是一股强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的往后一仰,之后才看到独个坐在垫子上,正拿着酒壶往嘴里灌的吕布。

    看到李易进来,吕布也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灌酒,看上去似乎很潇洒,可事实却非如此。

    吕布上身的衣服是半敞着的,露出了一条手臂,手臂上有绷带,绷带上还透着血渍,看上去应该是刚刚换的,但因为伤口愈合的不好,又被血水染红了。

    另外,吕布其他方面的状态也不好,头发有些乱,下巴上胡子拉碴的,许久没有修整,都快连成络腮了,甚至连脸上都是油乎乎的,估计有两天没洗脸了。

    这让李易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吕布时的场景,那时的吕布相当凄惨,被关羽开膛破肚,可谓危在旦夕,但那时李易看到吕布却是颇为紧张,哪怕之后吕布一直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但李易却从未有片刻轻视吕布。

    因为那时的吕布在李易眼中是天下最锋利的利刃,利刃纵然折损,但断刃依旧可以杀人。

    而现在,吕布还是吕布,可曾经的利刃已经生锈了,彻底失去了锋芒,已经很难再杀人了。

    暗叹一声,李易来到吕布面前,自顾自的坐下,从边上找了一个还没打开的酒坛,去掉泥封,擦干净,喝了一口,咂咂嘴,感觉味道有点淡,然后又从吕布面前的小桌上抓了几颗豆子放嘴里嚼了嚼,感觉着酒浆与食物混合后特有的香味,这才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而李易满意了,吕布却是不爽了,他本以为李易见到他之后会心虚惭愧,再不济也要假惺惺的说几句对不起的话,可李易倒好,一点都不跟他见外,啥都不说,上来就喝他的,吃他的,这叫吕布如何能忍?

    “砰!”

    吕布把酒坛拍在了小桌子上面,骂道:“哪里来的恶客!”

第687章 我是雄主

    对于吕布的表现,李易倒是颇为淡定,不急不缓的又喝了一口,这才笑问道:“怎么,奉先难道连老朋友都不认得了么?”

    李易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老朋友,吕布更是不淡定,伸手重重一拍,然后骂道:“你占我地域,夺我麾下兵马,更坏我今后前程,这也算是朋友?”

    李易一脸无辜,摊手道:“此言差矣,难道我不来,奉先就能胜过曹操了不成?”

    吕布顿时感觉脖子被人掐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吕布心里却是清楚的,如果李易没有插手,放任他继续和曹操斗下去,除战败之外不做他想,然后不是身死,就是如丧家之犬一般另寻他处谋生。

    但是,虽然心中明白这一点,但吕布还是不能接受李易的举动,特别是他被陈宫告知,李易在酒宴上各种颁布政令,俨然是一副兖州之主的架势,甚至还自称大将军,而对他吕布,李易一个字没提,那些参加宴会的兖州士绅也没有提过他,彻底将他无视。

    吕布非常生气,要知道,李易出兵之前说的好好的,只是占去陈留等地方就好,可现在,李易却将兖州一口吞下,这叫吕布如何受得了?

    深吸口气,吕布冷笑道:“那之前约定可还作数,还是说,大将军不打算认账了?”

    吕布的这一声大将军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他本来就不痛快,而李易那副干了坏事却没丝毫愧疚,反而一脸坦然的模样更是让他加倍不爽,所以,吕布就忍不住想讽刺李易一下,看他有什么反应。

    然而,吕布却是失望了,或者说,李易的脸皮厚度已经远超了吕布的理解。

    只见李易淡定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正如奉先所言,之前的约定……呵呵,怕是要改一改了。”

    “呼——”

    吕布瞪大眼睛,一连好几次深呼吸,他真的是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失信翻脸也能如此淡定,还是当着面,这简直,简直……

    吕布一时除了喘粗气,竟然根本不知应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李易看着吕布那似乎随时要脑溢血的样子,却是暗道吕布输的不愧,开国君王哪个不是脸厚心黑?吕布连这点小打击都接受不了,还怎么争霸?

    李易左右瞧瞧,取了两个小碗,倒上酒,递给吕布一碗,道:“奉先莫急,我既然能来与奉先相见,自然不是故意来找奉先吵架的。”

    吕布忍了忍,碍于风度到底还是没直接骂人,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又将酒碗重重放下,发出砰的一声,然后,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易,想看看李易干了那么不要脸的事情,还能说出什么解释的话出来。

    李易动作却是不急不缓,与往常品酒动作没无甚差别,只是这酒实在寻常,品不出什么好滋味。

    将酒碗放下,李易看着吕布,问道:“奉先可想过开朝称帝?”

    吕布正全神贯注的等着李易的话,闻言却是一愣,然后就恍惚了一下,表情僵硬,他感觉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道:“你,你说什么?”

    李易笑着重复道:“奉先可想要开朝称帝?”

    “你,你——”

    吕布不由面露惊骇之色,伸手指着李易,脸色时红时白,显然是被李易大胆的话给震惊道了。

    如今的天下虽然很乱,许多诸侯聚拢兵马,争夺地盘,但其中有大眼光与长远战略的却是极少数,像李易这种,最一开始就有明确目标的,大概只有刘备与孙策等少数几人,其余人,甚至是曹操这位枭雄,前期过德也是浑浑噩噩,至于吕布,那就更别提了。

    所以,李易的这个问题对吕布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一些,而且,虽然这是对吕布的问句,又何尝不是李易的某种自白?

    看着吕布那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李易心中觉得好笑,不过神色依旧从容,就仿佛刚刚说的是吃饭睡觉这样的寻常事情一般。

    李易继续说道:“还请奉先自问,以奉先才干,能否折服天下诸侯,如曹操、袁绍、刘璋、长安李郭,最后一统天下人心,成为天下之主?”

    吕布愣愣的不说话,李易只能追问道:“奉先能否做到?”

    无奈,吕布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他一直是个颇为自负的人,认为凭着方天画戟与赤兔马,天下无处不可去,可是这份自负也是有着上限的,即便没有关羽给他带来的打击,吕布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李易又问:“既然奉先心中没有宏图霸业,那么,奉先在兖州与曹操争斗,又是为何?”

    “我……”

    如果是早些时候,吕布的答案自然是为了当上兖州牧,但李易适才将格调定得太高,吕布再说是为了兖州,他感觉自己会被人嘲笑。

    不过吕布不说,李易却是替他说了。

    “如今汉室倾颓,大厦倾覆已成必然,奉先若是取了兖州,便可以兖州作为安身立命之所在,待天下局势明朗,雄主现身,然后举州投奔,可得关内侯,成为新朝权贵,远胜如今有名无实的温侯,如此安排倒也不错,是也不是?”

    吕布之前没想太远,但按照李易这么一说,如果他打败了曹操,最终还真可能是这么个结果。

    吕布忽然感觉很无力,也很无语,明明他是想要对李易发难的,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

    吕布越想心中越憋闷,一咬牙,干脆说道:“没错,我确实没有本事称霸天下,但你难道就能自称雄主,也不怕惹来天下人耻笑!”

    李易哈哈一笑,道:“不瞒奉先,现在不仅兖州是我掌中之物,徐州其实也在我算计之中,而且无需兴兵,传檄可定,既得兖州与徐州,那青州还跑的了么?你说说,普天之下,论人口、兵马、钱粮、地盘,还有谁能与我相比?”

    吕布顿时无言以对,甚至内心都不禁有些动摇,难道这天下真的要落入李易手中?

    李易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其实,我当初进入洛阳,外人只以为我是为国除贼,却不知那时我就开始谋划天下,而董卓,只是我出身太低,需要以董卓的性命成全我名声罢了,奉先,你说说,几年时间,我从一介布衣开始,到现在雄踞数州之地,治下百姓千万,带甲之士数十万,我非是雄主,谁又是雄主?”

    虽然短短一会功夫就收获了数次惊讶,可听到李易在洛阳的时候就开始谋算真个天下,吕布还是不由得瞠目结舌。

    实在是这个过程太过不可思议了,叫吕布评价,肯定要说那时候的李易是痴人说梦,但事实却是,李易一帆风顺,步步走高,哪怕他现在对李易意见很大,却也无法否定李易的成就。

    而且后来他与李易渐渐疏远,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易混得太过风生水起,而他却是潦倒落魄,最终生出了嫉妒之心。

    吕布被震惊的无言以对,李易抿了口酒,润了润嗓子,说道:“奉先,你我不同在于,你只看一城一地得势,而我眼中的,一直都是整个天下,那么你当明白,既然我志在天下,这兖州又如何能够放过?”

    提到兖州,吕布稍稍回过神来,眉宇之间再度涌现怒色,但李易却适时的说道:“奉先莫急,且听我说,如今能有望争霸天下之人,唯有我与那河北袁绍,而我胜算更大,且你我早就相熟,奉先与袁绍却无甚瓜葛,再加上袁绍用人只看门第出身,那么奉先不妨想想,将来是我得天下对你有利,还是袁绍得天下有利?”

    吕布咬着牙,不出声,心中却是清楚的很,李易这人虽然不是个东西,处处算计,但手段却算不得狠辣,即便对董卓和刘表都没有赶尽杀绝,而袁绍呢?连韩馥都容不下,这方面李易应该是要强上那么一些的。

    到了这里,李易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便直言道:“所以,兖州的事情奉先可能放下?”

    吕布握了握拳,他内心非常挣扎,不甘心是肯定的,李易所谓的道理他也确实听进去了一些,可是,但凡男儿,这种事情岂是可以轻易放下的?

    若不是李易势力实在太大,且己方人心浮动,让吕布看不到分毫的胜算,否则吕布定要与李易斗上一场方才安心。

    李易也不急,就默默等着吕布做决定,过了好一会,吕布缓缓开口,问道:“你打算如何安置于我?”

    李易看了吕布一眼,答道:“我在荆州为奉先寻一处庄园——”

    “什么!”

    不等李易说完,吕布就大声打断,刚刚要松开的拳头也再度握紧。

    在吕布想来,他武艺高强,当世无人能及,就一个稍稍能让他在意的关羽也战死了,似他这般的猛将李易必定要重用,让他带领军队征讨四方,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李易竟然,竟然放着猛将不用,反而要送他去养老,要知道他现在才三十多岁啊,正是大丈夫当打之年,让他赋闲养老,这算是什么事情!

    吕布又羞又怒,他问出那句话基本就代表着服软了,李易却是得寸进尺,他虽然没想着称王称帝,但也有着自己的报复,比如封侯拜将,虽然按照李易之前话中的意思,将来愿意为他封侯,可是,一个凭关系来的侯爵,跟战功打下来的侯爵,根本就不是一个分量的。

    所以,吕布再一次怒了,怒不可遏!

    看到吕布暴怒模样,李易暗叹了一声,他很想问问吕布,有丁原、董卓、曹操之事在前,自己心里难道还没点数?

    只是这话没法说,不然吕布就真的翻脸了。

    李易没说话,吕布却是自己开始脑补了,他看了看手臂的伤,忽然有些明白,然后问道:“你以为这些许小伤能奈何得了我不成,你大可将你麾下将领叫来试试,看他们能在我手下走几个回合!”

    李易抿嘴不语,吕布这话说的,外面可是典韦许褚,以吕布现在的状态是在人家手里走不了几回合才对。

    其实,对于吕布的安排,李易那边是有过认真讨论的。

    最初商议的时候,有人认为吕布可以继续担任东郡太守,等将来李易与袁绍争锋,可以让吕布诈降,以东郡做饵,引袁绍主力过河,然后聚而歼之。

    但是,也有相当一部人,包括李易在内,都不赞成这个主张,因为吕布反复无常,容易为他人言语所动,将来吕布留在东郡,固然可以作为诈降棋子,可一旦袁绍予以厚利诱惑,难保诈降不会变成真降,甚至反过来坑李易一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考虑到李易对袁绍已经明显占据优势,实在没必要冒着风险用吕布做局,所以,最终众人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将吕布解除兵权,放到后方养老。

    而李易今天来见吕布,与其说是劝吕布老实让出兖州,还不如说是让吕布接受养老的命运。

    李易低着头,装作没看到吕布的不满,片刻后,他伸手一指边上的酒坛,道:“奉先可知我禁酒令?”

    吕布微微皱眉,不知李易干嘛说这个。

    李易叹息道:“我有今日成就,全凭治军严谨,而今日我刚刚颁下禁酒令,你便一饮数坛,就算做是百杯,饮酒一杯,罚粮百石,明日我便张贴榜文,说你犯了禁酒令,罚粮一万石,你可愿意?”

    吕布双眼瞪圆,仿若铜铃,脱口叫道:“你敢!”

    李易倒也不脑,反问道:“我麾下将领,无论才能高低,功劳多寡,无不对我唯命是从,我亦是赏罚分明,有人犯错,从不姑息,而奉先今日坏我禁令在先,之后也不愿受罚,可谓……骄纵,奉先带兵时间远胜过我,敢问奉先,麾下若有将领如此,能否重用?”

    “我……”

    吕布语塞,他喝酒是故意膈应李易的,他不信李易真敢公开对他处罚,然而他想不到的是,李易却是反过来用这件事挤兑他。

    当然,吕布可以选择低头认罚,但他却是断然丢不起那个人的。

    心烦意乱之中,吕布目光游移,忽的,他看到了李易面前的酒碗,顿时眼前一亮,指着酒碗说道:“莫要说我,你不是也饮酒了么,这又该作何解释?”

第688章 乱世埋没英雄

    听到吕布的反问,李易先是微微诧异,旋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吕布原本是想挤兑李易,让他下不来台,却没想到李易居然是这般反应,心中莫名羞怒,又道:“你为何发笑?”

    李易摇摇头,似乎是因为笑的太厉害了些,又匀了匀呼吸这才说道:“看来有些事情奉先还是不明白啊,那些规矩是我立下的不假,但究其根本,只是约束旁人的手段罢了,而非限制自身,呵呵,我若以身作则,自是众人楷模,但我要是我行我素,亦是理所当然,假如我是无道昏君,如此作为必然与人话柄,被人诟病,可我白手起家,创立基业,如今千万人仰我鼻息,看我脸色……奉先不妨想一想,现在这兖州之中,谁能说我半句不是,或者,谁敢说我半句不是?”

    吕布愣愣的,听着李易那看似理所当然,实则高人一等,甚至有些嚣张的话语,他真的很想反驳,说李易是强词夺理,然而,几次试图开口,他都将嘴边的话有吞了回去。

    吕布可以想象,只要他敢反驳,李易就能用他那为国为民的丰功伟绩来压死他。

    见吕布蔫了,李易拿起酒坛,再度给吕布满上一碗,问道:“奉先勇武,当世少有,单是凭借这一身武艺,便足以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了,然而奉先行事却颇多不顺,为何?”

    吕布下意识的脱口问道:“为何?”

    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吕布自己也不理解。

    放下酒坛,李易说道:“因为奉先不懂乱世中的立身之道,更不明白身为人主的决断行事之道。”

    吕布眉头皱起,欲言又止,神色中透着不服气,李易一下就否定了他不说,而且这种教育学生一般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但吕布却又不得不按下心中浮躁,等着李易后面的话。

    然而,李易却是不讲了,话锋一转说道:“的确,这次兖州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地道,甚至之前对付董卓,牵制曹操,我对奉先也多有利用之处,虽然其中奉先亦有得失,但确实是我算计在前,是我对不住奉先,我自罚一杯。”

    李易拿起酒坛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我对不住奉先,所以,我才不会让你继续带兵,因为……”

    李易顿了顿,迎着吕布那复杂的目光,缓缓说道:“因为我要成就大事,麾下将领,必须是完全可信之人,而奉先……其实奉先应该庆幸,我今日若是邀奉先继续领兵,那么奉先早晚必遭横祸。”

    “你——”

    吕布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李易固然坦诚,却不能改变威胁的事实。

    李易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以,奉先就此到荆州安居,虽然看似冷落,却能保奉先后半生安稳无虞,子孙后代更可万世公侯,与国同休,如此岂不远胜辛苦征战,祸福难料?”

    吕布握着拳头,忍耐着,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咬牙切齿的道:“你当真如此心狠,丝毫不顾念洛阳情谊?”

    李易摩挲着酒碗,低声道:“这是上位者的权谋,也是乱世的成事之法,我一直如此行事,方有今日陈就,而奉先不懂,所以,才会有今日局面。”

    “你——”

    吕布被李易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此时既有被李易逼迫的愤怒和羞恼,也有自身无力的不甘。

    过了好一会,吕布眼中的怒意开始收敛,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冰冷,感觉到吕布的变化,李易诧异的打量了吕布一眼,他感觉吕布的气质似乎又回到了过去,但很快,李易的就收回了目光,因为无论是怎样的吕布,能对他奈何?

    吕布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沉声问道:“你如此逼迫与我,难道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唉。”

    李易叹了口气,道:“自古将领倒戈易帜,多是离间收买,然而,奉先麾下魏续、郝萌等人,我却从未主动打过他们的主意,是他们自己找上我的,你可以说他们没有忠义,趋炎附势,然而,这又何尝不是大势所趋?大势在我,奉先如何鱼死网破?”

    “我还有……”

    在吕布欲言,李易却是直接打断道:“奉先还有高顺,的确,高顺愿为奉先效死,然而高顺麾下,能有几人愿为奉先效死?”

    吕布面色一寒,咬着牙,不言语了。

    李易犹豫了一下,坦言道:“不瞒奉先,我来此之前,郝萌等人已经各自约了高顺麾下相熟的大小武官,所以,纵然奉先拼命,眼下能调动的人手,恐怕也不过百十人罢了。”

    “你,你……”

    吕布脸上的冷峻顿时破裂,露出气急败坏的真面目,手中拳头更是握的嘎嘎作响,忽的,吕布按住面前桌案,上身前倾,逼近李易,冷声道:“你当真不怕我鱼死网破?”

    李易抬起眼皮,只见吕布目露凶光,虽然两次说的都是鱼死网破,但意思明显有着区别。

    李易摇摇头,就个人武力而言,能让他忌惮的人很少,全盛时的吕布算一个,后来的关羽也算一个,然而,关羽战死,吕布也不比以往,他如何会被吕布吓住?

    李易无视了吕布的威胁,缓缓说道:“我知道奉先心中不满,我心中亦有歉疚,所以,只要奉先按我安排行事,将来成就大业,再加上玲绮的关系,我自然不会亏待奉先,但是,如果奉先还不甘心,明知不可为也要搏上一搏,我依旧会善待奉先,更不会对玲绮刻薄,但是,对于其他人就难说了,还请奉先三思而后行。”

    威胁,又是威胁!

    吕布心中愤懑无以复加,右手不断的张开又合拢,几次都想去抓被他事先藏在桌案下面的长剑,但是,几番挣扎之后,吕布最终还是收回了手,然后腿一软,无力的瘫坐在了座位上。

    吕布武艺高强,天下无双,但他真的不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

    看到吕布没有做出不冷静的举动,李易也松了口气,上位者非是无情,如果真的无情,今晚来见吕布的就不是他,而是刀斧手,现在,虽然连削带打,将吕布打击的不轻,吕布甚至也会在心里憎恨他,但李易且很高兴,他从来都不是弑杀的人。

    最后又喝了一口酒,李易起身,微笑说道:“既然奉先将一切都看明白,我也就放心了,如此,这便告辞,奉先也请早早休息。”

    说罢,李易对着吕布行了一礼,比较郑重,算是致歉,然后李易便转身往外走,但刚走几步,吕布却忽然叫道:“且慢!”

    李易脚下一顿,回头问道:“奉先还有何事?”

    吕布嘴唇动了动,但片刻后却只是吐出两个字:“无事!”

    其实,吕布是有着许多话要说的,他知道,今日之后,这天下将再也没有他吕布的用武之地,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吕布虽然不死,反而还会有荣华富贵等着他,但是,那个手执方天画戟,胯下赤兔,睥睨四方的吕奉先却是与死无异,留下的,只有富家翁的吕布。

    所以,尽管依旧愤怒,依旧不甘,可吕布心中的某些地方,也不由得开始变得柔软,然后回顾往昔,他感觉自己对不住许多人,也亏欠了许多人,他想要在这最后的时候向李易求个情,给他们一个好一些的前程,奈何吕布很快就想到,李易连他都不愿意用,那么他开口求情,怕不是断人前程去的?

    李易笑了笑,虽然知道吕布心里有话,也没有追问,继续往外走,但等到他跨到门口的时候,吕布却是再度叫道:“且慢!”

    李易再度回头,脸上并无不耐之色,只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吕布因为何事再三纠结。

    吕布虽然叫住了李易,却是闭着眼睛不看人,胸膛不断起伏,片刻后有些生硬的说道:“我们的纠葛,玲绮听说过一些,但我却不曾她提过,还有,我去荆州,不为其他,只是为了养伤!”

    李易眼中的好奇渐渐的转为柔和,他自然听得出来,吕布其实是在为吕玲绮的将来安排,不让李易因为他与吕玲绮之间生出芥蒂,为此甚至不惜在伤势上做文章,对吕玲绮隐瞒真相。

    李易忽然有些触动,虽然吕布身上缺点一大堆,但在对待家人上,也算是不错了。

    而且吕布的这个态度,莫名叫人觉得有点傲娇。

    “奉先请放心,有我在,玲绮是不会受委屈的,保重!”

    最后,李易笑了一下,再次向吕布行了一礼,转身迈出房门,留下吕布一人,以及一桌的残羹冷菜。

    李易出门,典韦与许褚看到李易的表情,知道今天的事情很顺利,也不由面带喜色,但同样守在外面的陈宫表情却是颇为复杂,有萧索,也有如释重负之后的洒脱。

    李易缓步来到陈宫面前,问道:“奉先伤势颇重,已经决定去荆州修养,不知公台之后有何打算?”

    陈宫诧异的看了房门一眼,对于这个结果稍稍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面露释然,以李易的手段,还有吕布的性格,这个结果对吕布来说,大概是最好的归宿了。

    陈宫深吸口气,对着李易躬身道:“宫以往自视甚高,认为这天下少有为难之事,然入仕之后放才明白,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也,宫不过一愚人罢了,如今再不敢奢求功名利禄,只盼襄侯应允,许陈宫回乡耕读,如此,宫感激不尽。”

    李易看着躬身大礼的陈宫,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但还是点头道:“好,既然公台有此心愿,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不过,将来公台若是静极思动,可往南阳书院一行,或能有所收获。”

    “多谢襄侯!”

    陈宫再度向李易行礼,然后转身慢步离开,脚步很快,也很稳,似乎是真的舍了他口中功名利禄。

    等陈宫走的远了,典韦见李易心情似乎不错,便忍不住问道:“主公,这陈宫在兖州名气不小,军师也对其称赞,主公为何不收入麾下?”

    李易目送陈宫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解释道:“陈宫才干的确不差,然而,吕布能有今日,陈宫可是‘居功甚伟’,我喜其才,却不喜其为人,这点陈宫自己也清楚,而且,与魏续郝萌不同,陈宫是能够左右吕布决策的人,所以,魏续他们降便降了,颜面上还算过得去,可陈宫若是入我麾下,必然被人诟病。”

    典韦做恍然大悟状,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听懂了,这时许褚跟着问道:“那主公为何提到南阳书院?”

    李易目光再度看向陈宫离去的方向,有些惋惜的说道:“乱世出英雄,乱世也埋没英雄,若是陈宫今后能够看得开,静下心来教书育人,虽不能显赫,却于国于民有益,也未尝不能留下美名啊。”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齐齐抱拳道:“主公高义属下佩服。”

    李易哈哈一笑,没好气道:“这算哪门子的高义,尔等要拍马屁需多学学仲翔与子翼才是。”

    两人嘿嘿一笑,然后典韦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来时军师让我问问主公,与吕家姑娘的事情什么时候办,早早定下,军师那边也好有个准备。”

    李易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他虽然脸皮很厚,但也是有限度的,吕玲绮可是他的熟人,想当初他还给小姑娘讲过大闹天宫,结果几年过去,他先是欺负了人家老爹,跟着还要把姑娘娶进门,这事办得饶是李易也感觉脸红。

    李易越想越心虚,最后干脆说道:“兖州虽定,但尚有徐州青州大事未了,我当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如何能有时间行乐?那些事情自然要等回到荆州再办。”

    “喏!”

    典韦记下,一行人便要往回走,却见虞翻找了过来,看到李易,虞翻快步迎上,拱手道:“主公,刚刚斥候来报,江夏太守蒯良已到城外。”

    李易顿时眼前一亮,喜道:“走,诸位随我一起迎接未来的兖州刺史!”

第689章 兖州安排

    昌邑城中的将军行辕,虽然已经入夜,可因为蒯良的到来还是再一次的热闹了起来。

    虽然还未有正式任命,但消息却是早已经传开,莫说李易部下,就是外面也有人听闻,蒯良将要升任兖州刺史。

    事实上,在蒯良入城之前,那些兖州的官员士绅都是对这个消息报以怀疑态度的,因为蒯越刺杀过李易,李易固然可以不计前嫌的重用,但重用也是有限度的,甚至李易其实就是个小心眼,日后清算也有可能,所以,许多人都不认为蒯良能更进一步。

    然而,蒯良的到来却是证明了传言的真实性,让那些兖州官员士绅又意外,又敬佩,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既然李易能不计前嫌对蒯家的人如此重用,那么对于他们这些兖州的官员,自然也不可能以另类眼光对待了。

    于是,很多人都开始开动心思,想着如何在李易面前表现一二,不过,他们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往后等一等,因为李易正在与蒯良等人商议大事。

    一番简单,却又不是热情的接风之后,李易将麾下文武聚在了一起,商议之后的兖州布局。

    这几天的时间里,众人多少也都有过讨论,虽然最终的安排还未确定,但大概方向已经有了,今天算是借着蒯良的到来,做一个最终敲定。

    蒯越指着地图说道:“兖州之后,主公将东进取徐州,然后青州,根据目前消息,徐州人心已经尽在主公,只等主公出马便可收服,而青州虽有袁谭兵马继续征战,但只要主公提兵而去,又有公孙瓒在后拖累,袁绍在青州最多只是试探、争取,真正与主公大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结合徐州青州形势,兖州东线并无太多,所以,除休养生息之外,今后兖州重点当在北线,也就是东郡济北安排防御,之后若是拿下青州,可由此连城一线,防止袁绍不时兴兵南下,搅乱主公布置。”

    说到这里,蒯越看向李易说道:“属下与众人商议推演,认为目前在东阿、鄄城、濮阳等地驻军最为恰当,凭借黄河天险,只要万人精锐,再加上些许地方守军,除非袁绍大举兴兵,否则绝对无法跨过黄河一步,只是关于守将人选,我等分歧较大,只能请主公定夺。”

    说罢,蒯越退下,而众人全都看向了李易,特别是武将,一个个眼神炙热,要不是今天议事的人太多,否则怕是就要有人主动请命了。

    李易知道众人心思,不过,他的注意力只在徐晃与黄忠身上。

    之前李易任命了黄忠一个汝南都督,还给他配了俩很优秀的小弟,当时黄忠非常高兴,认为自己站在了交锋的第一线,然后就是打仗立功,试着在将来争一争军功第一,可是,黄忠没想到的是,局势变化太快了,兖州一战而下,豫州前线没几天就变成了后方,他一下就觉得自己没了用武之地。

    所以,黄忠觉得兖州北部的防御布置他应该是没戏的,所以表情上难免有些自怨自艾。

    与黄忠相反的是徐晃,徐晃觉得李易多半要把他往北边放的,所以心里多少有些激动,可是,当徐晃看向李易的时候,却发现李易总是笑眯眯的,这让徐晃莫名很不踏实,又觉得好事似乎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李易轻咳了一声,众人顿时一静,各个腰板挺直,就跟小学生似的,不同的是,小学生坐端正是怕被点名,他们却是想让李易点上他们。

    其实,对于兖州这边的军务,李易早就安排好了人选,按照他的最初设想,曹操会在兖州选择持久战,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曹操玩了一波流,一战定胜负,这固然对李易有利,却也让他之前的某些安排失去了意义。

    李易走上前,伸出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的划动着,他划动的地方并不在兖州,而是在青州。

    今天议的虽然是兖州,但对李易来说,他却是需要对整个黄河南岸的布局有一个大概的全面计划,不仅要在防御上万无一失,还要留下几个能够在对岸咬开缺口的机会,因为黄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强渡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如果能用巧计在最初打开局面,那自然是最好了。

    只是这件事并不容易,袁绍虽然在官渡败给了曹操,可那是从袁绍轻敌大意开始的,现在却是掉了个个,袁绍是处在劣势,是守方,所以,李易虽然全免占优,但要将优势转化为胜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李易再度看向麾下的将领。

    徐晃、黄忠,包括远在扬州的张辽,这些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而且因为他的带动,那些人已经成为了天下名将,这是好事,却也有不利的一面,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袁绍必然重点布防,想要突破绝非易事。

    李易又看向徐盛、霍峻、太史慈、李通等人,他们同样不差,只是比徐晃他们少了些机会罢了,否则此时未尝不能天下闻名。

    只是,这些将领虽然很好,但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过于中规中矩了,防守有余,进取不足,这其实也与李易的培养有关,他就喜欢那些中规中矩的将领,毕竟用着放心。

    正思考时,李易的手指下意识继续往下,落到徐州下面的时候略一停顿,然后李易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

    笑了一声,李易转身回到主位,众人精神一震,知道安排要来了。

    李易也不墨迹,直接说道:“豫州、兖州,目前以恢复民生为重,特别是豫州,之后难有战事,无需太多兵马屯驻,所以,我决定,豫州政务不变,但豫州军务,暂时归入兖州。”

    刷——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黄忠,而黄忠自己在略微诧异之后,也明白了李易的意思,然后忍不住用力握紧了拳头,心中有些激动。

    李易看了黄忠一眼,肃然道:“即日起,黄将军节制兖州,豫州两地兵马,驻兵东阿,防备袁绍小股精锐南下,徐盛霍峻亦沿河驻兵,以黄将军为主,彼此作为呼应。”

    三人当即起身,齐齐拜道:“末将领命!”

    末了,黄忠又道:“请主公放心,黄忠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让袁绍有一兵一卒过河!”

    李易笑着将黄忠扶了起来,说道:“我从不怀疑将军之能,有将军在,袁绍断难南下,只是,我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得我军令,哪怕前方机会再好,将军也不能过河一步,袁绍非是等闲,万万不能贪功,将军若是答应能够做到,我才能真正交托重任。”

    黄忠没有丝毫犹豫,重重抱拳道:“黄忠谨遵主公军令,但有违犯,甘愿人头落地!”

    黄忠这话说的没有丁点犹豫,他喜好军功不假,但为了李易,莫说区区军功,他可是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的。

    李易赞许的拍了拍黄忠的肩膀,又道:“东郡虽是战略重地,但其中半数在黄河以北,在袁绍治下,所以东郡暂时不设太守,一切归入军管,当然,若无特殊情况,政令依旧以兖州为主。

    这次说话的时候,李易看向的却是蒯良,后者当即起身,拱手道:“属下记下了,请主公放心。”

    李易颔首,然后一指地图上的颍川与陈留,又道:“据我推测,拿下徐州,青州之后,袁绍很大可能会联系其他人,对我兴兵讨伐,比如益州刘璋,长安的李傕郭汜,诸位以为他们答应的可能性有多少?”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然,众人先是小声议论了一阵,然后才有荀攸起身说道:“主公,益州道路艰难,一旦用兵,钱粮车马消耗难以估算,且刘璋为人敦厚,不喜征伐,而且主公并未与刘璋交恶,属下以为,无论袁绍是以大义还是私利,刘璋与主公动兵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不做考虑,若是主公不放心,只需安排细作,多多关注益州兵马动向即可。”

    李易点点头,荀攸说的与他想法差不多,他一直都不认为刘璋是个威胁,即便益州真的有动作,当地兵马也能接下,然后不用打,干耗都能耗到刘璋退兵。

    李易又问:“那长安方向呢,先生是何看法?”

    过了一会,荀攸这才说道:“董卓与袁家不和,但李郭对袁家是何态度却难以判断,属下以为,不可不防,却也不宜防卫太甚,否则李郭二人纵然原本无心与主公争锋,但误会主公有意西进,进而生出冲突,如此反而不美。”

    李易又看向其他人,蒯越起身说道:“属下与公达看法相同,不过,属下以为主公可适当对其示好,若是安排得当,将来未尝不能不战而得司隶。”

    李易笑道:“不错,我也认为不能对李郭二人逼迫太甚,虽然长安几次动荡,西凉兵马规模远不比以往,但留下无一不是当世精锐,我虽不惧,但也不愿平白厮杀,这一战,能免则免,但也不能轻敌,毕竟那两人不讲章法道义,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众人纷纷点头,因为李傕和郭汜行事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易继续道:“所以,我决定将陈留,颍川两地的军务与兖州豫州分离,设颍川都督,负责两郡兵马,防卫长安方向异动,同时屯田练兵,一旦北方有变,可直接北上驰援,诸位以为如何?”

    蒯越问道:“敢问主公,此地安排兵马多少?”

    李易略一沉吟,说道:“常备兵马一万,练兵四万到五万。”

    蒯越想了想,觉得按照两地人口,这个数目可以接受,便又问:“何人可为颍川都督?”

    李易目光转向徐晃,笑道:“既要让李郭忌惮,却又不能对其压迫太过,那么领兵之人不仅要有大将之风,还需要锋芒内敛,而一旦有事,还要能够动若雷霆,呵呵,除公明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原本见李易将北线的防卫交给了黄忠,徐晃还有些小失落,但现在自己也得了任命,而且还听了一番称赞,徐晃心里不由喜滋滋的,当即下拜,大声道:“末将领命!”

    李易虚扶一把,道:“公明可不要心急,就算要上任,也要先随着我在徐州青州走上一遍才行。”

    听着李易打趣的话,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听李易说了徐州那边的事情,鲁肃心思一动,出列说道:“主公,之前张辽将军来信,问询何时北上,属下以为,如今便是时机。”

    李易没有回答,而是先问道:“文远来信几次了?”

    鲁肃笑道:“前后来信五次了。”

    当即又是一阵笑声,众人都知道,在李易出兵豫州的时候,张辽便点了兵马,磨刀霍霍,只等李易召唤,便立刻提兵助战,结果豫州的时候没用到他,甚至兖州的时候也没用到他。

    而如今徐州的局势是一边倒,李易不叫上张辽也是可以搞定的,所以,张辽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笑过之后,李易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徐州虽然已经明朗,却不能大意,传信张辽、陈登、糜竺三人,让他们尽数北上,对陶谦施压,另外,扬州已经稳定,军师安排一下,找人接替魏延、甘宁、徐庶三人职务,我对他们另有任命!”

    “喏!”

    蒯越并没有冒昧询问李易之后对魏延他们的安排,只是说道:“属下这就拟一份名单,明日请主公过目,若是可以,很快就能安排。”

    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兖州安排大抵就是这样,诸位可还有补充?”

    众人互相看了看,基本都没有什么要说的,但有一人却是例外,只见之前一直没怎么发言的蒯良慢慢的走了出来,说道:“主公,属下有一事,是公事,也是私事,恳请主公应允。”

    李易有些好奇,问道:“先生所言何事?”

    蒯良一躬身,道:“这几年来,兖州战事太过惨烈,许多地方人口甚至十不存一二,多地众有田地千顷,却无人耕种,这般情形,想要兖州恢复生机,怕是要用上十年之功,然而,主公志在天下,岂能为兖州耽误十年?所以,属下请主公下一道迁民令,将一些荆州世家以及少田甚至无田的荆州百姓迁入兖州为主公耕种,如此,即可增加荆州田地,亦可不使兖州土地荒废,可谓一举两得,还请主公应允。”

第690章 迁民,开府

    “什么!”

    “这不会是真的吧?”

    “如此手笔是不是太大了些?”

    “禁声,且听主公怎么说!”

    ……

    蒯良的话音还未落下,众人就忍不住议论纷纷,无不为蒯良的提议震惊。

    哪怕是蒯越也不例外,只见他双目瞪大,一脸惊愕,却是少有的失态了,尽管蒯良是他的兄长,但这件事蒯越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很快,蒯越就明白了蒯良的用心,震惊于蒯良果断的同时,也觉得这件事可行,于是,蒯越几乎没有丝毫的迟疑,便出列拜道:“属下附议!”

    在蒯越跟上之后,其他人也仿佛醒悟了过来,于是黄忠、张虎、陈生等文武官员,也齐齐出列说道:“属下附议!”

    余下的官员看到这一幕,却是没有动作,因为他们都不是荆州人,虽然有家眷在荆州,但家业却不在那里,在李易表态之前自然不好慷他人之慨,替荆州人做出决定。

    不过,这却不代表他们就不关注这件事情了,因为这虽然是荆州的事情,却也代表着李易的思想与态度,他们不能不在意。

    李易轻轻敲着手指,默然不语。

    类似的事情李易之前就想过,也很动心,但因为考虑到其中存在的阻力,李易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却不想蒯良居然在他之前提了出来。

    世家是贪婪的,或者说人性本来就是贪婪的,像田地这样的生产资料,一大半都掌握在地方世家豪族的手中。

    单单李易麾下,家中田产以千亩计算的就不在少数,更多的也有,比如蒯良和蔡瑁他们就是荆州名列前茅的大族,各种田产算起来,怕是要过万亩。

    至于当世顶级门阀,像是汝南袁家,他们有多少地李易不知道,但当地田地大半都是他们的,多到他们自己都算不清。

    正常情况下,对于官府来说,下面地主家里有多少地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们种得多,交的也多,就像是后世的企业,只要老老实实交税,不怕你做大。

    但问题是世家会那么老实么?

    比如蒯家,传说属于他们掌握的田地超过万亩,但李易查过,蒯家被官府登记在册的,却只有两千多亩地,就这点而言,说他们是大汉身上的蛀虫丝毫不为过。

    当然,蒯家这么做并非是针对李易,要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弄虚作假,完全是今年偷一点,明年藏一些,一年年攒下来的“世家底蕴”。

    而且不止蒯家这么干,全天下的世家基本都这么干,于是,很荒唐的情况就出现了,不管官府如何屯田开荒,鼓励耕种,最后每年可以收缴赋税的田产却是越来越少,国家资产不断流失,直到最后“资金链”断裂,乱了大汉的江山。

    如此恶疾李易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他一直都想过解决这个问题,但这种顽疾已经深入骨髓,只要一动手,很容易就会将汉末世家,也就是汉末的知识分子推到对立面,风险太大,太累,李易轻易不想那么干。

    在李易的计划里,最好的法子就是等天下大定之后,他借着自己一统天下的威望,准备一场“神迹”,请那些世家门阀代表前来观礼,借着神鬼之说恩威并施,重新给世家树立规矩,让他们把不该吃的东西吐出来,如此应该能够将动荡降到最低。

    然而,蒯良现在却是提出让荆州的世家豪族搬家到兖州,过程中自然是要按照官府登记的田产进行置换,莫说一比一,就算是稍稍优惠一些,李易也空手套白狼,得到相当多的田地,而且兖州空置的田产也会有人耕种,不至于浪费,绝对是妙计无疑。

    然而,那些荆州世家的损失就很大了,他们不愿意怎么办,荆州可是李易起家的大本营,其他地方也就罢了,荆州是万万乱不得的。

    李易将这件事情大概想了一遍,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蒯良,蒯良从来不是莽撞的人,他既然敢提出这件事,李易认为他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蒯良感觉李易思考的差不多了,便主动说道:“请主公放心,只要主公点头,属下愿竭力促成此事。”

    众人不由多看了蒯良一眼,之前还有人觉得蒯家一个军师,一个刺史有点太过,而现在看来,李易的重用确实没错,因为谁能像人家这般,为了李易去做那得罪天下人的事?

    李易深吸口气,问道:“你打算如何去做?”

    是问询,而非直接拒绝,其实李易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表明态度,只要条件允许,他其实也是想动一动那些世家的。

    这与李易的最初想法不符,但是,刚刚蒯良的提议给他很大的触动,蒯良都有勇气这么干,他若是回绝,也太没担当了些。

    刚刚表态的几人暗暗庆幸方才的选择,而暂时与此事无关的,也在思考,李易态度已经出现倾向,他们应该如何选择,才是最为恰当。

    蒯良拱手道:“属下以为此事应当分为两步,其一是迁民本身,主公迁民当以自愿为主,贤能之士明白主公高瞻远瞩,自然景从,不过,些许愚者不明主公深意,需要有人作为表率,属下不才,愿为前驱。”

    李易看蒯良的目光稍稍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转为释然,蒯良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很温和,有点像是个老好人,不过,听了他方才的那番话,李易终于明白,这兄弟二人其实都是一类人,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李易问道:“若有人心中不满,认为此举乃是与民争利,如何是好?”

    蒯良正色道:“恕属下直言,此事放在扬州,或许有些难处,可在荆州,以主公威望,谁敢不满?更何况,此举非是与民争利,而是还利于民,乃是造福天下,暗中非议者,必是奸邪小人!”

    李易轻轻点头,正如蒯良所言,他在荆州的威望那么高,在这种情况下还抵制他政令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为他所用,自然就是奸邪小人了,对付那些人不用客气。

    心中有了决断,李易却没有急于表明立场,继续问道:“先生说是有两步,其二为何?”

    闻言,蒯良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情八成是没问题了,神色稍稍舒缓,拱手问道:“敢问主公,今后大将军府设在何处?”

    李易一怔,刚要说是在荆州,但他马上就明白,蒯越是想让他在兖州开府啊。

    李易没说话,起身走到地图前,蒯良跟在李易身后,说道:“之前主公剑指东南,立足荆襄乃是大善,但如今东南已经尽入主公麾下,荆州已成后方,主公若是继续常驻襄阳,虽然无错,却也无益,而且荆州常年屯驻重兵,消耗巨大,但荆州左右并无劲敌,却是可惜了。”

    “如今主公拿下中原已是必然,天下人所在意的是主公取中原之后会如何取舍,是见好就收,回返襄阳,还是再接再厉,激流勇进,主公一句一动关乎天下运势,更关乎天下诸侯存亡取舍。”

    蒯良伸手在颍川与陈留之间一点,道:“诸位同僚拥立主公为大将军,朝廷嘴上或许不喜,心中却是松了口气的,毕竟主公没有直接……呵呵,暂时朝廷面子上还算过得去,然而,主公若在此处设府,难免会叫人认为主公接下来有意西进,如此朝廷必然紧张,李郭二人惶恐之下也难免会有不知之举。”

    蒯良又指向兖州,说道:“兖州却是不用,若主公于兖州开府,则表明主公今后锋芒在北,如此长安压力骤降,天子羸弱,李郭等人又无大志,哪怕朝堂主公不甘,也只能座山观虎斗,看主公与袁绍谁能更胜一筹。”

    “但是,如此情形,绝非袁绍愿意看到!”

    蒯良指着兖州最北边的一处地方说道:“容属下假设,主公若是将大将军府设在东阿,然后再迁荆州将士与家眷到此,于袁绍便是如芒在背,日夜难眠,然后这黄河一线,少说也能牵制袁绍两倍兵马,如此一来,袁绍还有多少空闲北伐公孙瓒?”

    说着,蒯良收回手,对着李易躬身道:“而且,适才属下谏言主公向兖州迁民,如果只谈为民,虽然理由不差,却难免单薄,且世人多愚昧,难免有人不能明白主公良苦用心,但如果同时宣布在兖州设大将军府,主公常驻兖州,今后襄阳军政要务部分北移,属下敢断言,届时追随主公北上之人必然多不胜数!”

    李易看着蒯良,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如果之前的迁民还算有些小小隐患的话,但只要他在兖州开府,这两件事情并行,就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可能带来的弊端。

    至此,李易心中再无迟疑,拉起了蒯良的手,一脸欣慰道:“先生真乃国士也!”

    蒯良却不敢居功,欠身道:“属下只是坦言心中所想,万万当不得主公如此赞誉!”

    李易用力拍了拍蒯良的肩膀,然后看向众人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其实在蒯良提出让李易于兖州开府,也就是将军政中心北移的时候,众多文武心中其实就有了选择,因为李易今后立足兖州的方便实在太多了。

    最直观的,之后有李易坐镇,稳定中原局势必然事半功倍,还有军事方面,如果李易留在兖州,下达军令,两天时间就能让前线兵马做出应对,而李易要是待在襄阳呢,万一前线出现状况,一来一往,十来天就过去了,调动兵马更是费时费力,而兵贵神速的道理,在场每个人都明白。

    于是,荀攸第一个出列,说道:“属下附议!”

    “末将赞同!”

    “附议……”

    很快,之前没有表态的人也纷纷站出来,一致赞同将大将军府设在兖州。

    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蒯良问道:“先生既然有此谏言,想来已经有所谋划,不知先生以为,将军府设在何处最为恰当?”

    李易眼中满是期待之色,然而让他意外的,蒯良却是躬身道:“还请主公见谅,属下虽被主公任命兖州刺史,但对于兖州,却是实在不甚熟悉,不敢妄言。”

    李易点点头,笑道:“先生倒是谦虚。”

    蒯良再度欠身,看上去像是致歉,但李易却是不大相信,他觉得蒯良心中肯定有所选择,只是他不像蒯越那般锋芒外露,今天蒯良的两个提议都是大事,且都被通过了,要是继续说下去,难免叫人觉得他太过强势,故而选择了沉默,将最后的收尾交给了旁人。

    李易是个很为下属着想的人,便没有逼迫蒯良,而是向众人问道:“诸位以为,哪里可做开府之地?”

    众人原本兴致都是很高的,毕竟这是一桩大事,弄不好李易打下天下之后,就可能会在这地方定都,能参与其中,他们都是很乐意的,但当真做选择的时候,一个个却是都犹豫了,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了,真不是看看地图就能决定的。

    所有人中,也就是李易想的最少,他见场面忽然变得安静,那些平日里的智谋之士一个个凝眉沉思,感觉有些沉闷,便主动问道:“军师可有高见?”

    蒯越摇头道:“属下对兖州知悉也是有限,此事还需得仔细想想。”

    李易左看右看,忽然发现他的老班底还真没对兖州熟悉的,非要说的话,也就是新来的魏续郝萌几个了。

    于是李易便看向魏续,问道:“魏将军久在兖州,不知有何看法?”

    魏续暗道一声苦也,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新来的,还是武夫,哪敢说什么高见,不过心里却也有几分欢喜,因为李易这态度显然是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魏续起身对李易行了一礼,一边想一边说道:“末将驽钝,不敢妄言大事,不过自昌邑以东,山阳、任城、东平等地饱受战事摧残,城池多有破败,难与主公威望相衬,倒是陈留,济阴等地还有些城池不差,只是具体选择……末将是个粗人,实在不敢妄言。”

    李易洒然笑道:“魏将军不是粗人,而是个实在人,说的也都是实在话。”

第691章 提前腾地方

    李易对魏续的称赞虽然有着玩笑的成分,却让魏续等原兖州吕布一系的将领非常开心,这些人虽然加入了李易的麾下,李易也承诺,从将军到士兵,给他们完全自己人的待遇,但想要真正的融入李易权利核心集团,还是需要时间与机会的,而李易,显然是在主动给他们制造机会。

    魏续坐下之后,李易发现还是没有人主动发言,他只能自己在地图上找,然后李易就盯上了刚刚被蒯良作为假设的东阿,因为这里距离黄河很近,是真正的朝发夕至,能给袁绍带来最大的压力。

    李易对东阿动了心,神色中并没有掩饰,在场多的是人精,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想法,然后表情就不好了。

    正如蒯良所言,东阿逼近黄河,能对袁绍造成很大的压力,但同样是这个道理,东阿可以让黄忠这样的前线大将驻扎,却不适合作为李易的大本营。

    不管是从地理,还是军事上都是非常糟糕的选择。

    蒯良已经有些后悔拿东阿出来举例了,但他也不能太直白的说其中缺点,那未免让李易脸上不好看,犹豫了一下,道:“此事干系甚大,匆忙决定,难免会有不妥之处,属下建议主公先放出消息,今后将大将军府设在兖州,用于鼓励迁民,至于具体落在何处,可先派遣官员出巡查看,然后再做定夺,如何?”

    李易一听,顿觉蒯良说的有道理,便道:“如此也好,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兖州战事刚刚停歇,百姓思定,此事无论最终定在何处,必须将花费考虑在其中,不能太过劳民伤财,须知百姓不易,我等若是再不体恤民力,百姓生路何在?”

    李易的语气很郑重,甚至还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味,因为他是真的怕下面这帮人“胡来”。

    早在荆州的时候,就有许多人让他扩建,或者新建府邸,以此彰显威严,但李易对此兴致缺缺,在李易心理,能彰显威严的是手中刀枪,而不是房子,除非能在古代搞出一栋摩天大楼来。

    但李易的部下们,或者说古人却不那么想,就连蒯越,荀攸,甚至是蔡邕等人都劝过他这件事,但每次都被李易给推掉了。

    所以李易才会刻意叮嘱,免得一转眼这帮人给他搞出个大工程出来。

    蒯良等人无奈对视一眼,然后齐声道:“主公仁慈!”

    李易想的没错,这些人原本确实是有打算大搞建设的,但李易太过“警惕”,这件事也只能之后再说了。

    众人行礼之后,荀攸轻咳了一声,说道:“主公,平时爱惜民力自然是好的,可现在兖州数十万百姓衣食都无着落,全靠赈济,这民力若是太过吝惜,却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李易知道荀攸是不死心,便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晓得的,就依照我初入南阳时那般,以工代赈,安排些事情给百姓做,总之不能让百姓不劳而获,否则就不是救民,而是害民了。”

    荀攸听李易语气,感觉李易应该早就另有打算,问道:“主公莫不是准备发动民夫修葺城墙?”

    李易摇摇头,道:“城池虽然重要,却不必着急,暂时能用便好,而且修葺城墙除粮食外,其他方面的开销也是一笔大数目,荆州虽然能够支撑,但现在将钱用在这方面,却是有些不划算,毕竟以如今形势,天下谁敢进我腹地?”

    众人不由会心一笑,没有人觉得李易是在说大话,李易对于下面的掌控力本来就很强,在经历了荆州的“神迹”之后,更是再上层楼,于是,地方上对李易不满的人或许有,但敢于跳出来作乱的,却是一个也无。

    李易继续说道:“既要让百姓动起来,又要少花冤枉钱,最后还能有实惠,我觉得无非就是两件事,开荒屯田和修路,开荒屯田自不用多说,依照荆州便好,而修路这件事,我是打算在定下地方之后,先修一条链接襄阳与兖州的大路,方便两地车马行走,万一出现军情,也能缩短兵马调度时间,如何?”

    荀攸想了想,道:“属下以为可行。”

    李易微微颔首,继续道:“不满诸位,那条路只是开始,今后只要钱粮足够,不影响耕种,道路就不断的修下去,从这里到东阿,从这里到虎牢,甚至最后,村镇之间也需要有道路连通,或许有人对此还不太理解,但我要说,修路不仅仅是战事需要,更是民生需要,等到天下大定,这便是国策!”

    李易说罢,便开始观察众人的表情,想知道他们对此事的看法,然而让李易意外的是,几乎无人抵触,而蒯越等几个智谋之士更是第一时间便附和道:“主公高瞻远瞩!”

    然后其他人也纷纷躬身领命,无一辩驳。

    李易先是诧异,但很快就明白了众人耳朵心思。

    作为穿越者,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自然深埋李易心中,但这个道理古人同样明白,只是修路官府要花钱,动员百姓,而百姓又没有直接获利,会心生抵触,最后一件好事很容易就会变成坏事。

    但李易舍得花钱雇百姓做事,这直接从根本上避免了百姓的抵触,而且李易又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甚至他还特别反感搞大工程,所以,李易主导修路的话,是真的能够利国利民的。

    见修路的事情无人反对,李易心情大好,而且到了这里,主要的事情也就谈了差不多了,李易便琢磨着就开府的事情再聊一聊,但这时许褚忽的从外面进来,一脸喜色的对着李易抱拳道:“主公,斥候抓住了一个信使,是袁绍的人。”

    “哦?”

    李易应了一声,并无多少意外之色,抓个奸细而已,很正常,倒是许褚那高兴的样子让他有些奇怪,问道:“仲康因何欢喜,难道那信使身份特殊,是条大鱼不成?”

    这一问,其他人心中也有了几分好奇,特别是典韦,干脆直接问道:“难道是那不怕死的许攸又来了?”

    众人顿时失笑,许褚摇头道:“那倒不是,这个信使身份寻常,查问之后得知,他是被袁绍派去联系益州刘璋的,袁绍要请刘璋出兵袭击荆州。”

    闻言,李易脸色微变,虽然李易不太瞧得上益州的战力,不将其放在眼中,但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李易断定益州不会出兵,要是刘璋真的动了手,也是个小麻烦。

    然而,许褚脸上笑容却是更甚,继续道:“袁绍叫那人联系刘璋,只是这人刚刚走到中途,就听说了主公在兖州大胜,曹操逃遁,于是他自忖继续联系刘璋,只会让刘璋惊惧,让袁绍脸上无关,增长主公威风,于是就自作主张中途折返,然后被巡逻的兄弟们给捉住了。”

    众人闻言一呆,旋即就是轰然大笑,甚至许多人都觉得可惜,这信使要是先联系上刘璋,然后再得知兖州战事的消息,刘璋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蒯越似乎是诚心要给袁绍添堵,建议道:“主公,属下以为袁绍使者辛苦奔波很是不易,不如送些盘缠,放他归去,想来袁绍能见到他,也是极为欢喜的。”

    李易暗道了一声蔫坏,然后补充道:“这还不够,子敬,你去安排一下,将这件事散布出去,就说袁绍要联合刘璋害我性命,然后再为我书信两封,一封给刘璋,带些礼物,就说我信得过他的为人,再写一封给袁绍,让他对这件事给个解释,否则李某人为保性命,只能尽起荆扬五十万兵马,与他在黄河分个高下!”

    李易刚开始的语气还算是调侃居多,有点故意恶习人的意思,但到了最后,却也变得杀气腾腾,让众人都下意识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鲁肃连连点头,记下李易的话,最后小心问道:“主公是要以此为借口干涉青州,甚至对袁谭下手?”

    李易笑道:“一半一半吧,动一动青州是肯定的,袁谭……杀之无益,主要还是激一激袁绍,看袁绍是一怒之下出兵增援青州,还是心惊胆颤,然后壮士断腕,果断撤回青州兵马,亦或者,袁绍犹豫不决,无所作为,总之,袁绍若派人过黄河,来多少我灭他多少,若是袁绍无所作为,呵呵,失了锋芒,怕是连公孙瓒都拿不下了!”

    ……

    第二天,李易以大将军的名义下令,任命蒯良为兖州刺史,黄忠节制豫州兖州兵马,至此,李易正式接管兖州军政。

    原兖州高官,吕布、陈宫、高顺等人尽数下野,不过张邈与张超例外,张邈继续担任陈留太守,张超明面上暂时不错安排,不过暗中已被李易送往徐州,准备接替陈登职务。

    与此同时,李易那三道涉及民生的政令也正式下达。

    因为距离缘故,兖州的诸多县城不能及时知道这个消息,但在昌邑,之用了不到半天的消息就传遍全程,然后数千百姓自发来到李易的行辕外,拜谢李易的仁政。

    这年代的老百姓没几个认识字的,文化水平极低,说他们愚昧都不为过,可是,这却不代表老百姓不知好坏,他们全都看到了,李易的三道政令,免赋税、禁酒、限制粮价,无一不是在为他们这些兖州最底层的苦哈哈们考虑。

    早些的时候,李易虽然名满天下,但总是有些人不信的,特别是在曹操的有意引导之下,兖州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李易其实是个表里不一,大奸似忠的恶人,但现在李易的这三道政令面前,作为最底层的普通百姓,哪怕是之前说过李易坏话的,也迅速转变了态度,开始将李易视作再生父母。

    自发来到李易行辕外感谢李易的百姓中,上百人喜极而泣,之前吕布与曹操的不断厮杀,让无数百姓过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每一次打仗,都有不知道多少的百姓枉死,直到李易的出现,才终于让人们看到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行辕外出现的百姓,是李易计划之外的事情,李易最初只是让蒯良去面见百姓,劝百姓回家,但百姓却不肯离去,反而越聚越多,直到李易亲自出面劝慰,几千百姓这才在千恩万谢之后缓缓散去。

    然而之后的几天里,还是不断有百姓来到李易的行辕外拜谢,直到李易带领大军离开昌邑,这一现象方才终止。

    其实按照原计划,李易还应该在昌邑多停留几天的,但是,看到了百姓的反应之后,李易知道彻底掌握兖州民心已是定局,所以,后面的事情自然就可以提前进行了。

    ……

    与意气风发的李易不同,徐州陶谦最近却是食物下咽,夜不能寐,因为中原局势变化实在太快,本就叫他忧心忡忡,但更加让陶谦承受不起的是,徐州的天竟然也变了。

    起初,李易挥兵北上,陶谦就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特别是李易竟然放着兖州不管,反而先行出兵豫州,这实在叫陶谦不得不警惕。

    陶谦召集徐州文武议事,商讨对此事的看法,然而他麾下除了孙乾支持出兵帮助豫州之外,其他文武皆认为此事与徐州无关,徐州不应干预,且李易兵马精锐,本身又与徐州有恩,徐州若是插手其中,岂不是恩将仇报,被世人唾骂?

    陶谦虽然心中觉得不妥,但众意难违,只能默默关注着李易那边的动向。

    然后,陶谦就看到,李易势如破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拿下了豫州,孔融刘繇更是战败身死。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陶谦惊得揪掉了一大把胡子,然而,更让陶谦震惊的还在后面,曾经不可一世,将徐州打得跟三孙子一样的曹操,在李易杀上兖州之后,一开始是未战先怯,直接跑得没影,后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来与李易交战,却是一败涂地,两万多兵马全军覆没,无数大将谋士阵亡,曹操仅以身免,然后那个与曹操拼了许久的吕布直接不战而降。

    这让陶谦在惊惧之余,也对李易的兵马战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不过,真正让陶谦乱了方寸的却是之后传来的,李易自立为大将军的消息。

    作为一辈子都在官场上打滚的陶谦自然看得明白,李易这是铁了心想要造反,而且李易下一个目标就是徐州,于是陶谦一咬牙,决定为大汉尽忠,当即开始着召集部下,然而,他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来,几次打听方才知道,那几个将军竟然带着家眷住进了军营,问其缘由,居然是陈登糜竺奉大将军军令北上,准备进驻郯县,他们要给人家提前腾出地方。

第692章 各方动态

    今天,陶谦抱着最后努力一下的心态,再一次派出信使,动之以大义,晓之以利弊,再次劝说曹豹等武将不要自误,然而,一众信使却是再度无功而返,甚至更糟糕的是,一些原本还响应他号令的城内官员,也开始称病不见,最终,偌大的州牧府大堂上,竟然只剩下区区三人,陶谦本人,孙乾,还有陶谦的长子陶商。

    因为李易早先对徐州的援助,原本应该病故的陶谦多活了两年,但也同样因为李易的缘故,近来陶谦的身体虽然没有出现明显病症,但整体情况却是越发的糟糕了,此时陶谦面对孙乾和陶商,竟然连坐直都办不到,只能佝偻着靠着后面的软塌,看得孙乾与陶商两人一阵心酸。

    不甘心,又等了片刻,陶谦知道,肯定不会有人来了,陶谦忍不住苦叹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无限落寞与疲惫,然后看向自己的大儿子,但只是短暂停留,却又把目光放在了孙乾的身上。

    “公祐?”

    陶谦轻轻唤了一声,孙乾赶忙应道:“使君有何吩咐?”

    陶谦看了一会,这才问道:“公祐为何还在这里?”

    孙乾还没回话,另一边坐着的陶商就慌忙抬起头来,看着陶谦,一脸的着急,欲言又止。

    瞧见儿子这沉不住气的模样,陶谦心里就是一阵发堵,他就不明白了,自己儿子怎么能够这么蠢,这么没城府,但凡他稍稍有些出息,自己也能为他铺路,结果却是烂泥扶不上墙。

    强忍着教训儿子的冲动,陶谦继续看向孙乾。

    孙乾没有虚伪的说什么大义,或者对陶谦表忠心,而是直言道:“李易行事太过不择手段,非是君子,曹豹陈登等人畏其权势,故而依附,但乾虽不才,今生却只愿侍奉君子。”

    孙乾说罢,旁边陶商的脸色顿时缓和,他方才担心的是孙乾这个最后留下的忠臣也离他父亲而去,那他父亲就要面临无人可用的尴尬局面了。

    而现在孙乾表明不愿与李易同流合污,还赞他父亲是君子,这结果显然还算不错。

    然而,陶谦的下一句话就让陶商懵了。

    “刘备?”

    陶谦试探问道。

    孙乾没出声,只是轻轻点头,算是默认了这一点。

    “唉。”

    陶谦叹了口气,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早在李易支援徐州的时候,他就发现孙乾与刘备走得比较近,为此还特意提点过孙乾,不要和刘备走太紧,免得得罪了李易,但孙乾却是我行我素,陶谦对此很是不满,慢慢的,孙乾就被排挤到了徐州决策圈的外围。

    结果到了现在,陶谦能使唤动的,也就是孙乾这个外围成员,而且人家还不是忠于他,而是因为与李易不对付,这当真是让陶谦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敢觉自己太失败了,摸爬滚打一辈子,最后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

    一旁陶商听着陶谦与陈登的对话,有些迷茫,莫名其妙的怎么就和刘备扯上了关系,有心问问原因,不过总算他还没傻到家,虽然问号已经写在了脸上,但终究忍住了没开口。

    陶谦轻轻晃了晃脑袋,尽量不顾想那些无意义的事情,又问道:“糜竺陈登即将入城,不日李易也将达到,如此徐州必然落入李易之手,公祐可有办法教我?”

    孙乾抿了抿嘴,缓缓道:“或战或降,战则使君现在就要发动全城青壮,与李易玉石俱焚,降——”

    孙乾正要继续说,一旁的陶商却是忽然惊慌叫道:“不可!”

    陶谦眯眼看向自己的大儿子,目光中透着怒意,别看陶谦年纪大了,但父亲的威严却是丝毫不少,陶商头皮一阵发麻,赶忙低头不语。

    孙乾看到陶商这模样,他都有些替陶谦感觉可怜,虽然陶谦在这乱世的夹缝中过的并不风光,但怎么说也是一时的大人物,可他的儿子却是太过不成器了,文不成,武不就,没胆,没量,没城府,这次李易的兵锋还没到徐州,徐州的文武就毫不犹豫的倒向了李易,其中未免没有陶谦后继无人的缘故。

    孙乾恍惚了一下,莫名又想到了刘备,不过很快他就轻轻摇头,然后继续之前的话题道:“还有,便是降了,使君与李易非是仇敌,只要使君愿降,李易必然不会为难使君,更会善待两位公子,而且,李易虽然行事手段有些阴暗,但对百姓确实不差,之后徐州百姓也能得到李易的护佑……”

    语气转低,稍稍沉默了一会,孙乾又补充道:“战,失人失地,使君可青史留名,降,人地皆能保全,只是后人如何评说使君,就不得而知了。”

    “唉。”

    陶谦闭上了眼睛,孙乾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做了一辈子汉臣的他,临老了却让他面对这样的选择,真的是太难了。

    在儿子殷切的注视下,陶谦始终也没能做出决定,反而再度向陈登问道:“公祐既然不欲为李易效力,此时大可放下官印,拂袖离去,想来李易之后也不会刻意为难,但公祐又是为何滞留在此?”

    孙乾没有犹豫,很直接的回答道:“无他,善始善终罢了,这几日城中人心惶惶,若无官员安抚,难免会有歹人为恶,使百姓无端受难,乾虽不才,却也不能坐视不管。”

    “百姓……”

    陶谦喃喃了一声,又沉吟了一会,道:“我知道了,老夫精力不济,百姓的事情就多辛苦了公祐,退下吧。”

    “使君保重。”

    孙乾起身对着陶谦行了一礼,缓缓离去,然后陶谦又对陶商说道:“你也下去吧。”

    陶商却是没动,小心问道:“父亲的打算是……”

    陶谦不言语,只是连连摆摆手,示意陶商赶快滚蛋。

    陶商有些委屈,是陶谦叫他来旁听的,他觉得之后陶谦肯定有话要吩咐,结果还真诚了旁听,什么都没交代,就打发他回去。

    不过陶商郁闷归郁闷,也不敢跟自家父亲叫板,老老实实行了一礼,然后离开。

    等到陶商走远了,陶谦这才一手按着垫子,缓缓坐起身,然后打开旁边的木匣,抽出一张纸,纸张独特的质感让他下意识的摩挲了几下,甚至苍老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了几丝笑意。

    这些纸都是李易送他的,陶谦很喜欢,最初都不舍得用,还是李易又送了两次,陶谦感觉其造价应该没外面传的那么玄乎,这才开始在写公文的时候用起了高大上的纸张。

    将纸张摊平,陶谦取了笔蘸了蘸墨,落笔写到:臣,陶谦……

    刚写了几个字,陶谦心中便一阵七上八下,手中狼毫更似有千钧重,让他难以为继。

    “罢了,罢了……”

    叹息着,陶谦将写了几个字的纸张丢到一边,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浪费纸张,然后陶谦又取了一张纸,提笔就想写下襄侯二字,但犹豫再三,最后笔锋落下,出现在纸张上的,却是“大将军”!

    在陶谦在选择之中纠结的时候,位于青州的袁谭与颜良同样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起初的时候,袁谭出征青州可谓是意气风发,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平原与高唐等地,就连原本应该成为天险阻碍的黄河都被他如踏平地一般的垮了过去,然后就是势如破竹,攻城拔寨,袁谭一口气杀到了临淄,进入青州腹地,这才暂时停下东进的脚步。

    最初袁谭停下是因为田楷的抵抗开始变得激烈,袁谭不慎在意,反正给他时间,临淄迟早能攻下,然后很快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徐州臧霸带着几千人越过泰山郡,直奔他的后路杀去。

    这让袁谭吓了一跳,怀疑臧霸是与田楷早有合谋,故意设下诱敌深入之计,现在已经开始合围,打算将他的主力困死在临淄城下,于是,袁谭开始慌忙撤兵,甚至不惜亲自断后,可撤了两天之后,袁谭忽然发现,不仅田楷没有派出追击不说,臧霸的那支奇兵滴血未见,只在路上溜达了一圈就开始撤兵,而且比他撤的还快。

    于是袁谭与颜良恍然大悟,臧霸的出兵多半只是虚张声势,而臧霸和田楷之间即便有联系,但联系绝对不深,否则断无可能错过如此好的机会。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臧霸与田楷好好配合,是完全有能力吃下袁谭这一支人马的,即便袁绍紧急派遣援军,袁谭与颜良徐西红也难免重创,然后在兵力和士气的双重打击下,青州攻略多半也要泡汤。

    幽州公孙瓒在袁绍出兵青州之后,也开始兴兵南下了,在穷兵黩武的前提下,公孙瓒的兵力不弱,最起码看上去不弱,所以袁绍也不敢在青州战场上投入太多的兵力,否则万一冀州有失,后悔都来不及。

    就这样,藏霸与田楷无意中对袁谭形成了关门打狗的局面,又无意中放了袁谭一马,浪费了大好的战机,不过,他们也不是毫无收获,袁谭在之后的用兵中谨慎了许多,开始稳扎稳打,进攻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而且,当袁谭再度杀到临淄城下的时候,不得不面对一个让他比较头疼的问题,是否要在拿下青州之前,分兵彻底解决掉臧霸这个潜伏在身边的毒蛇,虽然臧霸始终都未直接与袁谭冲突,但袁谭已经快被臧霸给恶心死了。

    臧霸的骚扰战术很纯粹,几次袁谭估计设计,暴露缺口,臧霸也只是在战场外游走,根本没有动真格的意思,让袁谭恨得牙痒痒,却也没什么好办法解决。

    就这样,因为臧霸的问题,袁谭在临淄耽搁了好几天,幸好有曹操守兖州,袁谭也不是很着急,因为曹操虽然弱于李易,但兖州形势复杂,曹操又不是庸才,袁谭觉得曹操给李易耗两个月还是没问题的。

    拖延李易还是能做到的。

    然而,又过了两天,臧霸的问题还没解决,袁谭又迎来了更大的麻烦。

    这天袁谭营外来了一百多溃兵,自称是曹操的人马,袁谭大惊,亲自出面问询,然后就得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一般的消息。

    曹操在兖州战败,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夏侯惇所部五千兵马幸存,曹操与夏侯惇去冀州向袁绍请罪,并命令残兵与大小将领投奔袁谭,为青州战事出些力气。

    那五千兵马基本都是兖州人,本就不愿意背井离乡,现在又被曹操将他们给送了出去,许多将士心中不满,一路不断有人逃跑,进入青州后,只剩下了一千多人,然后他们就遇到了灭顶之灾,因为他们撞上了臧霸。

    当初曹操设计大胜臧霸,臧霸逃遁,后来聚集残部回到开阳,却发现曹操将战俘全杀了,就连开阳城也给屠了个干干净净,一个活人都见不到,那一幕差点让臧霸这位猛将疯掉,最终臧霸立誓,这辈子与曹操不死不休。

    此次干预青州,臧霸为保留实力,一直都是虚张声势,根本没打算动手,但意外发现那支残兵竟然举着曹操的旗号,臧霸眼睛一下就红了,他手下兵马也差不多,其中多是琅琊人,许多人都有亲友死在曹操屠刀之下,于是,曹操那支残兵倒了大霉,在臧霸不要命的突袭下,千余人或战死,或被俘,最后只有一百来人侥幸逃脱。

    之所以能有人逃脱,是因为臧霸下手太狠,上来就不留活口,甚至还虐杀俘虏,连主将韩浩都被乱刀分尸,让残兵在绝望中爆发了一下,这才有人逃出生天。

    不过,在这一战之后,曹操留下的最后一点火种,也在乱世的意外与必然中彻底消亡。

    袁谭了解了兖州的情况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在青州成功的前提就是曹操将李易拖在兖州,结果他虽然进展顺利,可曹操却是掉了链子,之后青州还打么?

    对此袁谭犹豫不决,眼前的战果放弃太过可惜,脸面上也挂不住,可要是不松手,等到李易大军到来,袁谭没有自信能胜过李易的兵马,无奈之下,袁谭只能暂时按兵不动,一边密切关注兖州动向,一边往冀州派出信使,将这件事的决定权交给袁绍。

    可是,在袁绍的命令回来之前,关于李易的坏消息却是一个接着一个,李易自称大将军,着手在黄河南岸布防,李易出兵徐州,徐州文武不但不思抵御,反而翘首以盼……

    这一桩桩的消息,让袁谭郁闷到无以复加,年纪轻轻就白了几根头发,可任凭他望眼欲穿,袁绍的军令就是迟迟不来……

第693章 翁婿

    袁绍迟迟不对青州下令,袁谭只能按兵不动,这让外界,甚至是袁谭自己都认为青州将在之后成为袁绍、李易以及公孙瓒三方互相混战的泥潭。

    其实泥潭是比较理想的结果,袁谭最怕的是李易直接奔袭青州。

    可事实上,李易的表现却与袁绍类似,竟然也开始变得磨磨唧唧。

    李易离开昌邑时,连带亲卫营在内,一共只带出了两万五千人,并非袁谭预想的那般大动干戈,而且,李易也没有奉行兵贵神速的道理,他的行军路线相当的曲折。

    李易离开昌邑之后,先是向东去了任城,这还算正常,然后就开始北上进入东平,与张邈张超兄弟见了一面,做短暂修整后,又进入了济北。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袁谭那边紧张的不行,只当李易要来行走了,不过,最终李易只在济北停留数日,见了一些地方官员与士绅代表,再一次强调了种种政令,并与感激涕零的百姓与民同乐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北上,而是折返南下,进入了泰山郡。

    这时候李易的目的已经比较清晰了,他要在与陶谦见面之前,到各地展露一下军威,刷一刷存在感,好震慑那些可能怀有不安分心思的家伙,也为今后各地官员的更替以及政令的施行创造更好的环境,为此,李易还留下了五千多的兵马。

    李易在泰山郡基本没有停留,他是“擦边”路过的,而且因为臧霸最近在泰山北边一带活动,在有些事情没有彻底谈妥之前,李易并不想过早往泰山派遣兵马,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于是,李易的下一站就成为了彭城,到了这里,李易的脚步也再一次踏上了徐州的土地。

    彭城,是在曹操出兵徐州时受创最终的地方,直接丧命在曹操屠刀之下的性命就有十万之数,再加上之后逃难,路上因为种种原因不幸丧命的百姓,总数根本无法估算,但二三十万人肯定是有的。

    后来陶谦为了重建彭城,便将赵昱派到了过去,虽然赵昱努力了两年,但彭城的恢复却非常有限,李易目之所及,依旧是十室九空。

    这一现象直到李易到了承县附近方才有所好转。

    当初李易与夏侯渊交战,承县是夏侯渊的大本营所在,承县虽然也遭到了战火,但夏侯渊需要民夫和劳力,就没有对承县的百姓下屠刀,李易一方也不曾对承县强攻,所以战后承县保留了不少的百姓,之后赵昱更是请示陶谦,把彭城治所迁到了承县。

    李易带着兵马开往承县,这座还未完全退去战火硝烟的城池,不但没有对李易设防,相反,一早打开了城门,打扫道路,赵昱更是带着城内百姓迎出数里,等候李易的到来。

    甚至,百姓还自发的准备了许多的东西,要为李易劳军。

    承县对李易的亲近并不算意外,当初曹操出兵徐州的借口就是陶谦,陶谦又在曹操的攻势下节节败退,百姓们固然深恨曹操残暴,暗中也在骂陶谦无能。

    可李易呢,在徐州百姓最危险,最无助的时候出现,挡下了徐州的灭顶之灾,百姓自然对李易感恩戴德,战后许多徐州百姓家里都供奉了李易的长生牌位。

    甚至有的徐州百姓还对荆州人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嫉妒,李易要是徐州牧,而不是荆州牧,那该有多好?

    所以,李易重回徐州,百姓夹道欢迎,许多经历过那场残酷战争的百姓都是一边掉眼泪一边笑,有了李易,他们这些老百姓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至于说李易背后多了一杆大将军的旗号,百姓们大多不懂,懂的也装作不懂,反正来人是李易就好,大将军的名号对普通老百姓而言只是添头。

    对于承县百姓表露出来的热情,李易非常满足,百姓送他的东西,李易也全都收下了,不过李易转手就换成了粮食,又送还给了百姓。

    在赵昱的治理下,彭城的百姓已经可以顾着自家温饱了,但也仅仅是温饱而已,李易可不想百姓为了感激他,最后却让那些对他最亲近的百姓们挨饿。

    李易入城之后,百姓渐渐就散了,然后留在李易身边的,就剩下了世家和地方官员,这些人对李易的到来同样持欢迎态度。

    世家这个阶层或许不乏精明人,但由于自身所处的位置和立场的缘故,其中大多数人眼光不够长远,即便能看到天下,但所思所虑,依旧是脚下的一亩三分地。

    还是因为曹操,曹操的屠刀与铁蹄让那些原本还懵懵懂懂的徐州世家与官员骤然惊醒,发现世道已经变了,乱世开始,曾经的优越感不足以成为他们在乱世安身立命的资本,于是,这些人就开始寻找乱世中的自保之道,而其中最稳妥,最实惠的选择就是依附大树,找一个能够为他们遮风挡雨,甚至带着他们更进一步的人去追随。

    顺理成章的,在乱世中火速崛起,并为徐州仗义出手的李易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当初或明或暗向李易的示好的徐州人非常多,很多人都想让自家子侄加入李易麾下效力,只是当时李易为了长久布局,只能婉拒,但也没把话说死,所以,李易这次归来,不仅是百姓的希望,也是彭城上层人物的期盼。

    于是,李易连暗示都不用,彭城上下就主动依附在了他的羽翼之下。

    不过,李易在顺利掌握彭城后,形势可谓一片大好,但李易却停止了东进,选择了继续在承县修整。

    彭城的人们乐得如此,正好趁机与李易多多亲近,但还在郯县的曹豹等一干文武却是有点迷糊了,左思右想,便主动给李易写了一封联名信,说徐州存在很多的问题,百姓不踏实,他们搞不定,还请大将军入主徐州,稳定人心。

    收到信后,李易亲自安抚了信使,让信使转告曹豹等人不要多想,然后就继续留在了承县,似乎这里就是他此行的终点一般。

    如此过了数日,直到一队神色疲惫人马的人马自西而来,匆匆入城,安静了数日的李易兵马终于动了起来。

    这段时间里,李易等到了许多的消息,比如曹操残部在泰山的遭遇,比如袁谭的动向,甚至李易还收到了一封陶谦写给他的一封信。

    陶谦告诉李易,他已经老迈,没有精力继续治理徐州,请李易代他为朝廷举荐贤能。

    这已经算是投降了,只是说的比较委婉罢了。

    不过,陶谦在书信最后还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与天子有关的话,都是外面传闻的天子的近况,虽然有些事情讲的不是恨透,但其中意思大约就是,让李易可怜一下天子,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绝。

    这些消息对李易来说,全都是好事,让原本还有些紧迫的北上计划变得格外宽松,否则李易也不敢慢悠悠的停在承县,虽然,这个“客人”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

    承县内一处临时大宅内,李易看着面前的天使感觉颇为不自在。

    兖州文武上百人联名上书天子,建议天子加封李易为大将军,这么大的事情,天子却很快就给了回复,李易等的就是这个消息,只是让李易意外的是,前来宣旨的天使居然是他的老丈人伏完。

    这个人选实在意外,甚至李易都怀疑朝廷是因为斗不过他,所以故意送了个老丈人过来对他说教。

    好在李易与伏完关系本就不咋地,伏完入城后,李易并没有第一时间见面,而是让虞翻去负责接待,顺便探听情报,然后李易被告知,伏完见谁都是爱答不理,动不动就是天使威严,架子大得厉害,甚至还摆出长辈架势,质问李易为何不见他云云。

    李易听了之后很不开心,直接就把接风的酒宴给撤了。

    寻常人做天子使者李易完全可以公然压一压,可伏完还有他老丈人的身份,虽然李易不那他当回事,但公众场合中难免要低他一头,索性,李易就不给伏完在公共场合讲话的机会,等到天黑,这才独自来见伏完。

    不大的书房内,虽然点了油灯,但光线并不明亮,李易站在门口,看着伏完也不行礼,而伏完跪坐在书案边,闭目养神,更是直接无视了李易。

    瞧着这一幕,李易忽然有些来气。

    虽然当时他与伏寿的结合是董卓“恶搞”的结果,但李易自问表现真心不差,他弄死董卓,救天子于危难之中,这是称得上挽大厦于将倾的大功劳,但时候伏完依旧瞧不上他,甚至还想让他和伏寿“分手”。

    之后李易在荆州奋斗,伏完从来没有给过他支持,直到李易稳定大局,成了气候,这才磨磨蹭蹭的派了个大舅子伏德。

    其实当时李易虽然与伏完关系冷淡,但他心理还是对伏家报以期待的,很希望伏完能够举家投奔,给他壮一壮声势。

    然而伏完并没有给他这个面子。

    后来李易拿下扬州,让伏寿写信请伏完来荆州养老,几封信过去,全都石沉大海,在那之后,李易就彻底放弃除伏寿之外的伏家人了,这次李易出兵之前,更是悄悄给郭嘉与蔡瑁各下了一道密令,多多关注桂阳,如果伏德知道他自封大将军后有异动,允许这两人便宜行事。

    这次伏完来传旨,又是这一副臭脸。

    李易很生气,他当董卓走狗,伏完瞧不上他,成为英雄,成为地方诸侯,伏完依然瞧不上他,现在,他准备当反贼了,伏完还是看不上他。

    李易忽然明白,人家就是看不上他,这是最初的身份决定的,哪怕他飞上枝头,也不是凤凰,而坐挂在树梢上的反贼。

    平时李易的涵养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就算生气一般也不写在脸上,可今天看到伏完,他就忍不住脑补,越脑补就越不痛快,最后,李易干脆也不装了,直接来到伏完面前坐下,问道:“天子可有圣旨?”

    这一坐下,李易也看到了伏完的正脸,发现伏完虽然比当初老了一些,看上去有些忧愁和疲倦,但本身气色倒是不差,也没见消瘦。

    于是,李易心里又不平衡了。

    据说在李傕的克扣下,天子和文武百官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想尝点荤腥全看李傕的心情,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伏完都没事,显然是李傕给了优待,而这些优待全都是冲着他李易的面子才给的。

    李易正生着闷气,伏完也终于睁开了眼睛,然后李易从伏完眼中看到的,只有熊熊怒火。

    与李易的声闷气不同,伏完的火气全写在了脸上。

    这让李易稍稍诧异,他伏完生气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火气实在太大了一些,让李易险些为其压倒,但李易虽然年轻,但他办过的大事可比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的大老爷们要多的多,所以,李易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回望着伏完,坐等他发难。

    老丈人可不是亲爹,李易一点都不怵他。

    然而,李易这态度也让伏完心中怒意更胜,要不是感觉不是李易的对手,不然他肯定要用老拳教训李易一顿不可。

    呼呼喘了一阵粗气,伏完终究还是压下了直接撕破脸的冲动,沉声问道:“你见到老夫,为何不行礼?”

    李易微一拱手,一脸淡定道:“李某今夜来见的是天使。”

    伏完一咬牙,道:“见天使,更要行礼!”

    李易轻笑一声,傲然道:“李某诛董卓、平荆州、败袁术、逐曹操,如此功绩……呵呵,哪个天使能比?”

    “你——”

    伏完脸色顿时转黑,然后取出符节,单手高举在李易面前,呵道:“你可还认大汉的符节!”

    李易看了一眼,然后不咸不淡的道:“当初还在长安,天子时常与我同席而做,把臂而谈,从不在意这些虚礼。”

    “你,你,你这个竖子,看打!”

    见李易回答竟然这般不要脸皮,伏完热血上涌,顿时什么都顾不得了,抓着符节就向李易脸上砸去。

第694章 如何保全身家性命

    李易是穿越者,他有金手指,如果列一个数据化的人物属性栏出来,绝对是单手吊打吕布的存在,但事实上,他却从来都不是真正的高手。

    面对伏完的突然发难,换个三流武将就算不直接反杀,也能来个“空手入白刃”,但李易的第一反应却是抬手去挡,然后就是连着几下“叭叭叭”,等明白过来自己挨了打,李易这才想到了反击,可拳头刚握起来,他就郁闷了。

    虽然李易看到伏完就来气,但有气不代表有仇,面前这可是伏寿的爹,他一拳头过去,伏完的骨头怕不是直接碎了?

    这一犹豫,李易的手臂又挨了几下,然后他就有些恼了,手臂一划拉,就抓住了伏完手里的符节。

    伏完一看李易竟然敢还手,没错,在伏完的观念里,长辈打小辈都是不需要理由的,李易这就是还手了,当即用力去拽符节,然而他的力气能跟李易比么?

    伏完拽了一阵,直把脸都憋红了,还是拉不动,不由怒道:“你撒手!”

    “好!”

    李易作为女婿,自然没有拒绝自己老丈人的道理,当即手一松,然后伏完直接睁大眼睛,脸上满是惊愕,嘴唇也在动着,似乎是想骂人,但没等他骂出口,就哎呦一声,整个人往后一倒,来了个四脚朝天。

    这一摔,往日的什么风采,什么气度,全给摔没了。

    看着伏完的窘态,李易咬着嘴唇,差点没笑出声,不过嘴上没笑,心里却是大乐,连之前的火气都消了许多。

    当然,李易还是有分寸的,伏完动手时是坐着的,这一摔其实就是坐着后仰,虽然看上去很狼狈,轻易倒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果然,伏完很快就重新坐了起来,一手拉着身上的衣服,一手指着李易骂道:“你这竖子,竟敢,竟敢……”

    伏完浑身都在发抖,他已经几十年都没翻跟头了,今天却是被一个小辈给戏耍了,当真气煞他了。

    伏完上气不接下气,指了老半天,这才最终骂道:“你竟敢对老夫动手,可还有半点忠孝廉耻!”

    李易打量了伏完一遍,确认他没事,然后一脸淡定的答道:“这话从何说起?方才可是天使让李某撒手的,天使下令,李某安敢不从?”

    伏完的表情登时就跟吃了什么不能吃的东西一般,瞠目结舌。

    单论口才,伏完以及朝堂里的一大票人都比李易要强,但他们的长处在于引经据典,玩的是君子与伪君子的把戏,可李易不一样,李易不像他们那么在乎脸皮,根本不按照正常的套路去走。

    伏完也是气糊涂了,不顾风度的大声道:“那好,老夫让你现在就去死!”

    李易翻了翻眼皮,拱手道:“抱歉,我家寿儿怕是舍不得。”

    伏完好险没吐血,他死死的盯着李易的脸,握符节的手指因为太用力,都已经开始泛白,这时手里要是有把刀,他都想剖开看看李易的心到底是有多黑,才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来。

    不过伏完终究还是没有继续动手,他已经明白了,李易这个小畜生虽然不会打杀了他,但长辈的身份也算是没用了。

    朝廷这次派伏完来宣旨,就是因为伏完是李易的老丈人,希望借助这层关系对李易进行试探,或者作出一些影响。

    其实伏完是不想接这个差事的,他清楚自己与李易虽是翁婿,但关系真心不咋地,而且李易现在干的事情,更是让他在长安非常尴尬。

    伏完推辞过这个任务,但小皇帝却拉着他的手,用恳求的语气说了许多话,伏完无奈,这才最终踏上了行程,然后李易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给面子。

    良久,伏完差不多喘匀了气,指着李易冷冷道:“李易,你如此目无尊长,难道就不怕世人耻笑!”

    李易看着伏完,淡定的反问道:“尊长何在?”

    “你——”

    伏完心里火气不由再次蹭蹭的往上冒,咬牙道:“我,是你岳父!”

    “呵呵。”

    李易嗤笑一声,道:“这话说的忒好笑了些,你心里真当我是你女婿,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伏完一怔,他本想接着骂李易大逆不道,不知伦理纲常,但他马上就发现了李易语气中的怨气。

    有那么一瞬间,伏完脑中闪过了一些不太清楚的念头,也没有细想,继续惯性一般的呵斥道:“竖子,不知所谓!”

    “呵呵……”

    李易冷笑着坐正,缓缓说道:“当初我杀了董卓,那么大的功劳,天下人无不称颂,然而,我带着寿儿欢欢喜喜登门,你当时是如何待我的,又与我说了什么?”

    伏完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显然,当时的事情他有些记不清楚了。

    不过伏完记不清楚没关系,李易很是善意的提醒道:“当初你可是劝我与寿儿合离的,这件事,我一直铭记在心!”

    伏完的眼皮猛的跳了跳,当时的那一幕场景终于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然后下一瞬,他总算明白李易为何对他这么大的怨气,甚至连声岳父都不肯叫。

    见伏完想了起来,李易心里一下就痛快了许多,拿过旁边的水壶咕咚咚的喝了起来,而伏完却是绷着脸陷入了沉思。

    如果面前的人不是李易,或者说,这还是那个原本落魄,稍稍开始出头的李易,敢说这番话,伏完肯定是直接骂回去。

    长辈骂晚辈,那是理所应当的,不乐意也得受着。

    可现在……

    伏完摇了摇头,对于李易,他内心一直都很复杂。

    的确,最初伏完根本看不上李易,认为李易心术不正,行事全凭小聪明,出身上更是不值一提。

    然而,李易却每每都能做出一些让伏完想不到,与不敢想的事情,伏完也有过几次懊恼,后悔没有早些在李易身上“投资”,但他不稀罕锦上添花,而且,每次李易有所表现之后,伏完总会下意识的觉得,那就是李易的极限了,然后这种模式就成为了一个很糟糕的循环,让双方关系越走越远。

    但伏完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支持李易是情分,不支持李易,也理所应当,他伏家又不欠李易的,相反,李易娶了伏寿,是李易欠了伏家的。

    直到刚刚与李易动手的时候,伏完都是这么想的,李易不认他这个岳父,就是因为他没有给李易好处。

    可刚刚的李易的反问,却是让伏完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眼中的李易,先是李襄侯,然后才是他的女婿。

    而李易虽然嘴上不认他,但事实上,李易眼中的他先是岳父这个身份,后面才是辅国将军。

    就这点来看,李易说自己没把他当女婿,倒也没错……

    伏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排开立场对错不谈,李易现在可是天下权势最大的诸侯,遇事不先考虑利弊,反而跟个农家子似的,不顾大局,跟他掰扯什么翁婿关系,还发脾气,闹情绪,这简直就是烂泥……

    伏完想在心里嘲讽李易,可是,想着想着,他自己就想不下去了。

    在伏完眼里,李易的这种表现很不成熟,甚至幼稚,不是成大事的料,但偏偏人家事业辉煌,如果这都是烂泥的话,天下人还不羞愧至死?

    伏完再度看向李易,他想再仔细看看这个女婿到底是个什么人,然后他就发现,李易的表情轻浮,目光有点兴奋,还明显带着挑衅的意味,像极了当初洛阳城中那几个最不召人待见,又蠢又憨,还特别喜欢咋咋呼呼没事找事的二世祖。

    这眼神让伏完非常膈应,连手心都是痒痒的,但他很快就恍然大悟,李易现在最期望的,就是和他吵架,争执,并在争吵的时候压过他一头,然后李易的内心就会得到满足。

    暗暗冷笑了一声,伏完闭上眼睛,连续几个深呼吸之后,表情竟然恢复了平静,就仿佛刚刚的吵架,还有四脚朝天的丑态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伏完的变化让李易非常惊讶,他都准备好,继续与伏完吵架的。

    伏完起身对着长安的方向拜了拜,然后打开几案边上的一个竹筒,取出一卷圣旨,单手举着,道:“天子圣旨,是我道与你听,还是你自己来看?”

    伏完的态度让李易感觉有些不自在,但毕竟是圣旨紧要,他也就不客气了,直接从伏完手里拿过了圣旨,快速看了一遍,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

    圣旨内容不但没问题,反而非常符合李易的心意,甚至符合的都有些过分,主要就是从董卓开始,将他的种种功绩诉说了一遍,然后就认了他的大将军。

    这时伏完又取出一个木匣,放在了几案上,说道:“此乃大将军印绶。”

    说罢,伏完退后一步,俨然一副交接已经完成的样子。

    李易却是有些糊涂了,他看看圣旨,又看看下面的木匣,这也太顺利了,完全不正常。

    小皇帝现在已经不小了,应当能明白他动机不良,就算小皇帝不知道,还有文武百官呢?

    在李易想来,他这次的事情朝廷最终肯定是要同意的,但同意归同意,过程应却不会这么简单,最起码朝廷会在他这边争取一些利益。

    他都准备好接大招了,但结果居然这么简单,一道中规中矩的圣旨就完事了?

    李易拿着圣旨,想了想,忽然看向伏完,只见伏完一脸从容淡定,顿时恍然,伏完这是想跟他以退为进呢。

    李易笑了一声,然后对着长安方向一拱手,道:“多谢天子!”

    说罢,李易弯腰,一手圣旨,一手木匣,转身就走。

    李易这潇洒的举动看得伏完一呆,他活了一辈子都没见过李易这种奇葩,居然一点都不按照规矩来。

    眼看李易已经走到门口,也没有回头的意思,伏完绷不住了,赶忙叫道:“你站住!”

    李易脚下一顿,回头问道:“还有何事?”

    伏完嘴角抽搐着,一边提醒自己不生气,一边指了指对面,道:“坐下,有些话说一说。”

    李易摇头道:“我已经操劳一日,甚是疲乏,还是……”

    “这些话是天子让我问的!”

    伏完直接大声打断,现在李易这态度,他真怕等一晚上就没人了。

    李易笑了,他本来就没打算真走,虽然长安的朝堂势微,但终究占据着大义,在某些问题上,李易必须明白朝廷的承受范围有多大,万一把朝廷逼得太过,最后人家不管不顾下一道圣旨让天下人共诛国贼,那对李易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李易重新回到座位坐下,问道:“何事?”

    “呼——”

    伏完喘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的情绪又有些失控了,李易这么干脆的走了回来,他哪里还想不到,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

    用力掐了一下大腿,定了定心神,伏完这才缓缓开口:“天子让我问你,你究竟想做什么?”

    李易故作不解道:“何意,易不是很明白。”

    伏完沉着脸,再次道:“天子想知道,你是不是打算当董卓?”

    李易心里暗道终于来了,表情渐渐恢复正常,摇头道:“在我眼中,董卓始终都不知道他自己所图为何,我自然不屑效仿。”

    “哦?”

    伏完眯了眯眼,道:“可你现在所作所为,与董卓何异?”

    李易忍不住哈哈一笑,然后鄙夷道:“我与董卓一样?这话是谁说的?”

    伏完朗声道:“朝堂上大有人在!”

    “呵呵……”

    李易继续笑着,叹息道:“怪不得汉室衰颓至此,原来朝堂上尽是些眼瞎心盲的皓首匹夫,有这些老匹夫在,大汉如何能兴旺?可怜我大汉,可怜天子啊!”

    伏完的脸色再度转阴,李易的话太损了,一张嘴就把大半的朝堂公卿给骂了进去。

    伏完有心骂回去,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如今朝堂上将李易比作董卓的人不少,但伏完并不在其中,因为李易明显比董卓要高明的多。

    不见伏完接话,李易继续道:“李易不才,自幼敬佩卫霍两位将军,曾立志为大汉开疆拓土,虽死无憾,然而,当今天下大乱,所谓开疆拓土已成笑话,易只能退而求其次,效仿周亚夫,扫荡天下不臣,还世间一个朗朗乾坤,正是因此,才有了更名换姓入洛阳之事!”

    李易说的好听,伏完却是皱着眉头,依旧一言不发。

    果然,李易话锋一转,问道:“周亚夫结局如何?”

    伏完眉头更紧,然后李易自己唏嘘着说道:“条侯英武,平定七国之乱,功盖于世,当真风光无二,然那时谁能想到,条侯如此功绩,最终却因为区区几百甲盾,含冤呕血而亡?”

    李易摊开圣旨,指着上面列出的一道道功绩,问道:“这些功绩,比之条侯,如何?”

    李易也不等伏完,直接说道:“易自问虽有不如,却也相差不大,然而,五百甲盾便能要了条侯性命,今易麾下却有带甲之士数十万,请教岳父大人,小婿如何才能保全身家性命?”

第695章 绝不叛汉

    虽然李易终于喊了自己一声岳父大人,也将话题引到了正事上,但伏完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居然无言以对。

    李易拿他自己和周亚夫做比较是不恰当的,但有一点却是没错。

    周亚夫遭难的借口是五百副甲盾,按照这个标准,天下诸侯都得去死,而李易尤甚。

    当然,现在的天子不敢这么干,更没有能力这么干,但是,将来天子有这个能力之后呢,会有多少人挨收拾?

    前些时间,天子被李郭二人欺压得太厉害,于是天子和朝堂重臣们商量,想要去荆州寻李易避难,基本上所有人都赞同,唯独伏完内心非常纠结。

    如果天子去了荆州,朝堂这一方的势力与李易的势力之间必然会有一场夺权的争斗,并且是不死不休。

    伏完不看好李易,因为李易的好名声在民间,而不再朝堂,再加上天子又是站在朝堂一方的,只要朝廷别太激进,慢慢来,耐心对李易的部下们分化拉拢,最终肯定能将李易的家业给吃下去。

    伏完想过提点李易一下,但最终却是没开口,毕竟他是个汉臣,天子如果能避难荆州,先稳定朝居,再夺李易兵权,大汉很有可能再度中兴。

    而李易就比较悲哀了,哪怕他乖乖的把一切交给天子,就算天子对他好感满满,可满朝文武却不会容他,因为双方本就不是一路人,李易身上的功绩对很多人来说更是嘲讽,不将李易打倒,他们如何光明正大的站在台前?

    所以,回到李易所说的,他麾下有带甲之士数十万,这本身就已经注定,他与朝廷无法和平共处了。

    至于李易如何才能保全身家性命,伏完心里有答案,但这个答案是不能说的,而且他相信,李易同样知道这个答案。

    伏完正想着,李易再度问道:“岳父大人可能教我?”

    伏完嘴唇动了动,他很想说天子会记住李易的功劳,今后绝对会对他如何如何,只是伏完觉得说这些他自己都不信的话,除了被李易嘲笑之外,毫无意义。

    “唉。”

    伏完叹息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无奈,他之前一直都怀揣着一个希望,希望有名臣猛将横空出世,辅佐天子,振兴大汉,结果李易却是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心中的幻想。

    真有那样的人,不是最终天子不能容,就是朝堂百官不能容,几乎不可能善终。

    “岳父大人可能教我?”

    伏完正在感伤,却听李易又一次发问,就像是催命一般,他心中一阵烦闷,张口喝道:“你——”

    奈何,“你”字出口,后面伏完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了。

    李易笑了笑,这个问题伏完已经输了,便不再纠结,话锋一转,问道:“天子可还有别的话要问?”

    伏完现在生气主要是为大汉,并不是完全针对李易,所以这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看了李易一眼,便沉声道:“李郭二贼目无天子,祸害忠良,长安已非久留之地,天子不愿再受折辱,所以,天子有意——”

    李易直接打断道:“天子还是想来襄阳?”

    伏完点头,算是承认。

    李易知道这是那些老东西们不死心,心中不屑,哼道:“还是上一次说的,天子要来可以,但朝堂上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们就算了,如何?天子若是答应,我立刻出兵三万迎天子入荆州!”

    伏完深吸口气,说不生气是假的,按照李易讲的,他岂不也是尸位素餐?

    说到底,李易就是不让人进来与他争权。

    伏完低声问道:“此事当真没有回转余地?”

    李易摇头,连拒绝的话都懒得再说。

    伏完叹道:“也罢,既然如此,天子只能去冀州暂避了。”

    “你说什么!”

    李易先是脖子一转,然后猛的坐直了身子,目光灼灼的盯着伏完,再次问道:“此事当真!”

    伏完下意识的眨了几下眼睛,之前的李易虽然叫人生气,但伏完到底是长辈,在心理上一直都有着优势,对李易并没有分毫的畏惧,可刚刚说天子要去冀州,李易的身上气势却是瞬间就变了,让伏完压力倍增,甚至不敢直视。

    上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董卓大开杀戒的时候。

    李易根本没空去管伏完的想法,确认道:“天子当真要去冀州?”

    伏完虽然心里打鼓,可话已经出口,只能硬着头皮道:“长安被李郭二贼所占,荆州又是不容,除冀州之外,天子还能在哪里安身?”

    “呵呵……”

    李易笑了,不过他的笑声却是有些冷,让伏完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告诉李易,天子与文武百官准备去冀州,这并不是伏完的主意,而是朝堂上众多智谋之士共同想出的妙计。

    按照他们的设想,如果伏完不能顺利劝说李易接纳天子与百官,那么就让伏完将这个撒手锏放出来,他们觉得,李易为了不让天子落入袁绍之后,有很大的概率会答应。

    起初伏完也是这么想的,可李易的感应却是让他觉得要遭。

    李易不愿意迎天子入荆州,是因为那些人注定不能为他所用,毕竟他不是世家门阀出身,很难像曹操那样进行拉拢分化,所以挟天子令诸侯对他是不合适的。

    但是,这步棋对袁绍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妙招。

    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天子带着朝堂的班子过去,袁绍消化起来比曹操要容易的多,稍稍用些手段,整个朝堂都是袁绍手里的玩物。

    所以,李易固然不愿意接纳天子,可他却也不愿袁绍接纳天子,不然一道圣旨下来,他就成反贼了。

    而朝堂上那帮子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以此作为要挟。

    李易有些后怕,幸运的是,伏完能提出这个问题,足以证明朝廷和没有和袁绍勾搭上,他还来得及安排布置。

    “恶来!”

    李易喊了一声,房门当即被推开,典韦大步而入,抱拳道:“主公有何吩咐!”

    伏完虽然心里七上八下,可看到典韦之后,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赞叹,如此猛士,实在是他生平仅见。

    李易说道:“请军师与张绣到我住处,稍后我有要事与他们商谈。”

    “喏!”

    典韦抱拳,见李易没有别的吩咐,转身退下,很干脆,没有丝毫迟疑。

    伏完却是不淡定了,惊道:“你要作甚?”

    李易轻笑道:“不劳岳父大人费心,天子可还有其他交代,若是没有,我还要与部下议事。”

    伏完暗暗叫苦,他没想到,自己只是稍稍给李易施压,李易就直接摆出这好像要随时翻脸的架势,让他真的很难受。

    伏完耐心劝道:“你莫要多心,天子只是想要求个安稳罢了,并非针对与你,更没有提上日程。”

    李易点头,从善如流道:“我晓得的,岳父大人放心就是,天子还有什么话,若是没有,我也好回去商议大事。”

    “我……”

    李易这中态度让伏完也没办法,他叹了一声,道:“天子没有要交代的了,只是让我问你,你可有话要对天子说的?”

    如果伏完一上来就问这个问题,李易心中多少会有些触动,因为他对现在的大汉天子并没有什么恶感,但伏完之前的话,却是让李易对那些朝堂大员们生出了警惕,连带着对小皇帝的态度也有些变了。

    李易略一思量,正色道:“李易可对天起誓,今生绝不叛汉,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伏完原本忧心忡忡的表情顿时变得错愕。

    李易的表现实在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就算是说谎,这发誓未免也太狠了一些,难道就不怕真的遭了报应?

    伏完正惊疑不定,就见李易继续说道:“不过,李某虽然不愿做叛臣,却也不想做那愚忠之人,最后不得善终,所以……”

    李易用手指蘸了茶水,在矮几上划出了大汉的粗略轮廓,然后又在下面勾勒出荆扬两地,道:“我愿为朝廷前驱,为天子重铸大汉河山,但是,我出身卑微,在朝廷没有分毫根基,若是功高震主,早晚必有横祸,所以,我要这荆扬两州之地,做我安身立命之所!”

    “你莫非要朝廷为你封王?”

    伏完问话的声音很大,似乎非常气愤,可事实上,伏完的内心远比表现出来的要平静的多。

    得知李易占了豫州,刘繇与孔融身死之后,朝廷是真的慌了,生怕李易直接称王,甚至干脆称帝,那对大汉江山绝对是致命打击。

    这不是朝廷杞人忧天,占据半边天下的李易确实有称帝实力和资本。

    因此,在看到李易暂时只想当大将军后,朝廷当即松了口气,忙不迭的答应了下来,生怕李易会返回似的。

    至于现在,李易说想称王,伏完虽然心中不满,却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不错!”

    李易坦然承认了自己想法。

    伏完深吸口气,道:“你可知道,高祖有言,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你这可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李易却是不以为然,摇头道:“此言差矣,高祖开国,天下英雄功劳甚大,故而虽是异姓,也能受封王爵,待到天下太平,英雄无用武之地,封王自然无从提起,然而,如今这天下比之高祖开国前如何?”

    李易一脸悲天悯人的道:“烽烟四起,民不聊生,天子困于长安,麾下无一兵一卒,乃是前所未有的乱世。”

    “李易不才,若是为天子灭尽天下不臣,让天子还于洛阳,为大汉续命百年,这功劳比之大汉开国元勋也丝毫不差,如何封不得一个区区王爵?”

    伏完暗骂了一声混账,但心里却是在认真思考着李易的话。

    现在的大汉是风雨飘摇,随时都可能完蛋,普天之下有能力力挽狂澜的,也只袁绍与李易区区两人。

    袁绍是不行的,这位不但质疑刘协的正统性,还一度打算另立新帝,对小皇帝可谓恶意满满,之前让皇帝和百官去河北的话只是说说罢了。

    而李易,李易这个人很特殊,曾经是天下头一号的忠臣,现在是天下头一号的诸侯,虽然也有些不臣之心,但在许多人,比如天子眼中,李易依旧是可以争取,或者利用的。

    比如李易刚刚开出的条件。

    虽然很过分,但伏完心里是接受的,只要天子能度过眼前难关,等今后天下安定了,有的是时间早李易算账。

    只是,伏完却不知道,李易的胃口到底有多大,真的只是荆州和扬州就能喂饱的?

    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判断,只是事关大汉江山延续,付完当局者迷。

    过了好一会,伏完试探问道:“如此,我可为你禀明天子,只是……既然如此,豫州兖州官员,是否应当由朝廷任命?”

    李易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趁机掩去了其中的厌恶之色。

    片刻后,李易睁开眼问道:“请教岳父大人,二十年前,买一个大将军,要花多少钱?”

    伏完脸色顿时青白交加,满是羞愤。

    李易不屑道:“自那时候起,本该汇聚天下精英的朝堂,已经没几个人物了,而后来董卓入洛阳,仅剩的忠义之士,也被杀了个七七八八,现在留在长安的,尽是碌碌庸人,莫说让他们治理天下,就是在我手下做个刀笔吏都欠奉!”

    “你,你怎可如此无礼,朝堂诸公,哪个不是天下名士——”

    伏完脸色涨得通红,之前李易朝堂众人的时候,并没有把他算进去,可这一次,李易却是看着他在骂的。

    李易哈哈大笑道:“名士?名士有个屁用?在我眼中,能上阵杀敌,能让百姓丰衣足食,再不济教书育人,这才是名士,这才是人才,至于朝堂上那些,不过一帮蛀虫罢了,大汉的根就是被那帮子人给咬烂的!”

    伏完脸色更红,讷讷不能言语,既有愤怒,亦有某种被人揭开疮疤的羞愤。

    李易却是有些来了劲,唾沫横飞,继续道:“所以,还请岳父大人转告朝堂上那些老家伙,让他们安生一些,时机到时,我自然会为天子安排,可他们若是想要在我的地盘上插手胡来,来一个我杀他一家,来两个,我带兵灭了他全族,司马一家就是榜样!”

第696章 岳父大人怎么了

    “你,你——”

    伏完指着李易,不断的哆嗦,但李易却没有丝毫打住的意思。

    李易穿越之后,看了许多的事情,看了许多的人,乱世诸多种种,对于来自太平盛世的他来说,冲击是非常大的。

    面对百姓在乱世中承受的苦难,李易心中难过,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汉家儿郎,一个穿越者,必须为那些与自己有着同样血脉的人做些什么。

    这是责任,也是义务。

    可是,像朝堂上的那帮子人,呵呵,每每听说李郭在如何羞辱他们的时候,李易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经常暗暗叫好。

    天子固然昏庸,天下搞成这样子难辞其咎,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那帮子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家伙,天子和天下,都是被那帮子人给玩坏的。

    李易见伏完一直伸手指着自己,不满道:“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呵呵,自我到了荆州,整个南方都因我恢复安定,再无乱臣流寇,数百万百姓也因我方才能够安居乐业,这些功劳朝堂上那些老东西几个能比?把他们祖孙三代加一起也不能比!”

    “大汉江山的根已经烂了,天下到处都是毒瘤,必须要以雷霆手段,这江山才能浴火重生,百姓才能真正的得享太平,而普天之下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我,也必须是我!任何想要对我掣肘,想要继续趴在这大好河山,还有大汉子民身上吸血的人,都是国贼!是蛆虫!终将被我挫骨扬灰!”

    “你,你——”

    伏完指着李易,眼中满是惊骇与震撼,连三个呼吸口,就在李易以为伏完忍不住,要对他爆发的时候,伏完的脸色忽然转白,然后眼皮一翻,脑袋一扬,晃晃悠悠的往后倒去。

    李易正憋了大半肚子的话要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岳父,与他辩个高低出来,根本想不到会有如此变化,眼看着伏完一点点的后仰,马上就要再次四脚朝天,李易直接就慌了。

    嗖的一步上前,李易伸手扶住伏完的后脑,免得他摔到脑壳,然后慢慢的,顺势将他放成平躺,口中焦急叫道:“岳父大人,我的岳父大人?哎哎,你这可如何是好……”

    李易喊了几声,伏完却是没反应,这下李易不单是慌张,还有些害怕,对着门口大叫道:“来人,快来人,快找华佗过来!”

    李易来见伏完,虽然没搞大动静,但身边跟着的人还是不少的,大门砰的被推开,许褚、周仓、鲁肃、蒋干等近臣,还有几个侍卫全都冲了进来,等瞧见靠在李易腿上,一副人事不省的伏完,他们也全都楞住了。

    好在鲁肃反应够快,在李易开口前便叫道:“周将军快去请神医,还有,仲康叫人围住这里,千万不能将消息传出去。”

    鲁肃这么一说,众人都是一个激灵,谁都不敢怠慢,赶忙按照吩咐做事去了。

    伏完的天使身份并不算什么,关键他还是李易的岳父,这要是在李易的地盘上出点事,影响绝对不是一般的糟糕。

    原本安静的馆舍一下就“热闹”了起来,有忙着救人的,也有忙着封锁消息的,只是消息虽然封住了,但动静还是传了出去,不一会功夫,城中许多人都知道这边出事了,不过他们只是好奇居多,根本不知道李易心里有多慌。

    其实李易感觉自己有点冤,他只是直抒胸臆罢了,又不是故意针对伏完开炮,结果伏完自己承受能力太差,晕了,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把伏完怎么招了呢。

    汉时的人都是极重孝道的,伏完也是他长辈,不管怎么解释都是他的错。

    还有伏寿那边,伏完万一有个好歹,他怎么给伏寿交代啊?

    这些事情想想就让李易脑壳疼。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华佗一直都是随军的,且待遇很好,连住处都是亲卫营负责,所以华佗来的非常快,基本没有耽误时间。

    此时华佗进屋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功夫,李易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等消息,屁股下面凉嗖嗖的,可他心里却是焦躁非常,满脑子想的都是伏完被气死后应该如何收场,然后他越想越是头疼。

    这么大的动静,蒯越等人自然也赶了过来,询问了全程在外旁听的鲁肃等人之后,表情非常古怪。

    他们觉得李易骂得挺好的,而且,他们的思想更加现实,既然要改天换地,别说现在上面的那些人有问题,就算没有问题也要找出问题,不然怎么换人?

    之前李易在这方面的态度虽然很明确,但一直都少了一些狠劲,或者,李易故意将那股狠劲给压制了,这不是错误,但蒯越他们却很希望李易可以偶尔爆发一下,担心他憋的时间太久,把狠劲给憋没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伏完居然成了第一个受害者,这就有些不美了。

    众人看着李易坐在台阶上挠头,谁也不言语。

    这种情况谴责李易是不可能的,李易又不是诚心要把伏完给气晕的,却也不方便安慰,毕竟那是李易的岳父,尽管关系一般,可人家是伏寿的亲爹啊。

    气氛沉闷,尴尬,李易坐不住了,回头想叫人给他拿个主意,结果一看倒好,不管是聪明的还是不聪明的,一个个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数蚂蚁。

    不对,还有一个例外,蒋干拿着个小本本不知道在写着什么,李易起身过去,一伸手,蒋干有些不自然的将本本递给他,李易一看,嘴巴差点歪了。

    原来蒋干写的是某年某日,李襄侯与天使谈论天下兴亡之事,李襄侯不畏俗世强权,直抒胸臆,让天使羞愧不能自己,说了一声我不如襄侯,然后悔恨交加,掩面痛哭,哭着哭着就哭晕了。

    一阵心塞,李易吐槽不能,把本本又还给蒋干,心中却是觉得蒋干这货跟朝堂上那些家伙们差不多,都是混蛋,唯一区别就是蒋干找了个好主公。

    喘了几口气,李易强迫自己先不去想伏完的事情,转身对蒯越和张绣招手道:“既然两位来了这里,有些事情就在这里说罢,正好大家都参谋一下。”

    两人赶忙躬身,等待李易吩咐。

    李易先是往后面的房间瞥了一眼,这才道:“适才天使说,天子有可能北上冀州,然后以此为要挟,让我迎天子入主荆州。”

    话音刚落,蒯越就急忙说道:“主公不可,万万不能让天子去冀州!”

    李易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所以才让恶来去唤你二人,只是不想……”

    顿了顿,压下心中烦闷,李易对张绣问道:“段煨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张绣抱拳道:“之前段煨有些犹豫,似是担心将来是否稳妥,不过在主公取了豫州之后,段煨已经明显表露亲近,应当已有七八成把握,只是属下与军师商量,觉得在青州事了之后,再行招揽最是恰当,不然万一李郭二人生出想法,反而不美。”

    李易点头表示知道了,继续道:“此事你继续跟进,另外,招揽段煨之前,军师安排人为我见一见李郭,就说只要天子与文武百官能一直留在长安,将来大事若成,我答应西北之地尽归他二人所有。”

    蒯越先是眉头一挑,但马上就明白过来,李易根本就看不上李郭,这许诺是肯定不会履行的。

    思考了一吓,蒯越答道:“主公,其实按照常理,李郭二人绝对不会主动放弃天子,主公与其商谈,只是多加了一层保险罢了,属下担心的却是,李郭二人早有不合,若是他们互相攻伐,长安大乱,这才是变数,而且难以预估,所以,属下建议,为防天子北上,还是要从根本入手才是。”

    李易皱眉,问道:“具体如何行事?”

    蒯越边想边道:“若能占据河内,断了长安与冀州的联系是最好的,只是河内对于河北太过要害,袁绍能舍青州,却绝无可能坐视主公占据河内,所以,属下认为可以退而求其次,依旧借口西北之地,让李郭二人让出虎牢关。”

    李易惊讶道:“虎牢关?”

    蒯越点头道:“如今洛阳破败,李郭又在长安,虎牢虽是险关,但对李郭作用实在不大,再加上二人素来短视,叫他们让出虎牢并非难事。”

    “将来天子若是离开长安,势必东进,主公只要占据虎牢,就可以随时出兵干涉,远比袁绍来的方便,而且,李郭二人早已不和,万一将来长安内乱,有虎牢在手,主公取长安也要容易的多。”

    李易深以为然,之前他一直把重心放在北边,又不认为李郭会主动来招惹他,故而对于虎牢关那片地方不是特别的在意,现在被蒯越提醒才发现,拿下虎牢关对他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虎牢关可是天下险关,即便不考虑天子,现在把虎牢关捡了便宜,总比之后用无数的任命去填划算的多。

    蒯越继续说道:“此外,天子也好,朝堂重臣也罢,身娇体贵,皆是惜命之人,主公可送些礼物,请黑山黄巾多在河内与太原一带活动,只要传出太原附近有贼人时常出没的风声,朝堂诸公即便能够离开长安,但没有大军护送,怕也不敢轻易北上。”

    “好!好!军师果然妙计!”

    李易连连赞叹,按照蒯越说的进行布置,基本就把天子给困死在了长安,除非天子往西北和益州跑,但那样一来代表着天子放弃中原,李易表示可以鼓掌欢送。

    荀攸符合道:“军师所言甚是,属下附议!”

    李易点头,又看向其他人,然后徐晃鲁肃等人也尽数表示了赞同。

    李易当即拍板道:“好,就这般定下了,只是不能操之过急,诸位先揣摩其中细节,等到青州事了之后再与李傕商讨虎牢归属,段煨的事情也适当往后放一放,这样胜算更大。”

    “喏!”

    众人领命,李易还想继续说点别的分散一下经历,这时房门嘎吱一声打开,华佗走了出来。

    一瞬间功夫,李易的表情就变得僵硬,他大步迎上,拉着华佗问道:“天——我那岳父大人如何了,情况可紧要?”

    其他人也跟着围了上去,对伏完的情况甚是关心。

    华佗骤然被一群人围着,虽然都是熟人了,但还是有些不适应,赶忙拱手道:“请主公放心,伏公已经醒来,而且属下看过了,伏公身体并未大碍。”

    闻言,李易精神一震,喜道:“当真?”

    虽然是在问华佗,可李易却是下意识的就要进屋,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关心自己的老丈人。

    华佗赶忙拉住了李易,解释道:“主公且慢,根据属下所见,伏公是因为连日赶路颠簸,又时时担忧国事,故而心火郁积,身子也有些虚弱,赶巧方才心绪起伏稍大,这才会承受不住,骤然昏厥。”

    李易讪讪笑着,听着华佗的分析,感觉很是不好意思。

    华佗继续道:“所以,伏公情况非是病症,今次昏厥也不慎打紧,用上几剂宁神调养的汤药就好,问题是长久如此的话,心事早晚会成为心病,而心病一生,精气神都要受损,那就不是寻常药石所能医治了。”

    李易若有所思,然后郑重谢道:“神医辛苦。”

    华佗赶忙还礼:“主公说的哪里话,这都是属下应当做的。”

    李易准备进屋,但抬脚前又问:“神医出来时,我岳父他可有说过什么?”

    华佗摇摇头,道:“只是问了主公在何处,然后就开始长吁短叹,心事似是颇重。”

    李易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叹道:“罢了,我进去看看,诸位都散了吧,唉。”

    说罢,李易便去了伏完的房间,而其他人你看我我看你,也很默契的离开了,这事情他们真的不好参合。

    李易进入伏完的卧房,就见伏完躺在床榻上,身后垫了个褥子,脸色已经恢复了许多,不仔细看与平时没有差别。

    旁边,则是一个小厮在守着,看样子应该是伏家的人。

    不像是之前的不理不睬,这次李易刚进门还没开口,伏完就睁开了眼睛,有些疲惫的看了李易一眼,然后对小厮说道:“下去吧,我与你们姑爷有话要说。”

    小厮很是听话,应了一声,然后对着李易一躬身,快走两步,跟着干脆开始小跑,那模样多半是把李易当成混不吝的狠人了。

    李易尴尬,有些不知该怎么与伏完说话了,但伏完一指床榻边上,再次主动道:“你坐吧,我们说说话。”

    伏完的语气很自然,李易却是越发觉得不适应,只是他自觉理亏,对着伏完一躬身,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伏完旁边。

    看着李易这乖顺的模样,伏完忽然觉的有些好笑,摇摇头,又叹了一声,问道:“老夫有什么地方是能帮到你的?”

第697章 岳父大人高义

    “什么?”

    李易的脑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伏完居然冷不丁的说要帮他,帮他干啥?

    伏完倒是干脆,又叹了一声,道:“你不是想要改天换地么,老夫这把老骨头,虽然不堪,但多少还能有些作用。”

    这下李易是真的诧异了,刚刚伏完还与他大眼瞪小眼呢,这晕了一会,怎么态度忽然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李易没出声,只是惊疑不定的看着伏完,他觉得伏完脑子坏掉的可能性不大,倒是有很大的概率在对他套话。

    伏完自然发现了李易眼中的不信任,也不在意,悠悠说道:“你适才的话让老夫很生气,老夫甚至恨不得与你就此两清,再不相认,可是……可是你虽然混账,但……唉!”

    伏完一脸悲苦,叹息连连,道:“之前听了你的话,老夫就在思量,你那想要占据荆扬封王的说法,到底是有几分真,几分假,可是听你将满堂文武骂了个遍之后,老夫就知道,你所图甚大,想要自己做皇帝,是也不是?”

    李易心中暗暗懊恼,他说称王完全是为了找个由头麻痹朝堂文武,给他们留一线希望,别过早的把自己当做头号死地,结果后来情绪一激动,骂的时候倒是挺痛快,却也被人家看出了端倪。

    李易没出声,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但强行否认人家也不会信他,只能是暂时沉默了。

    伏完继续说道:“我伏家世受汉恩,即便天子行事有些不当,却从未亏待我伏家分毫,所以,你要做叛汉逆臣,老夫无论如何都应当与你不死不休!”

    李易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他知道,后面肯定会有转折。

    “起初我确实以为你是打算叛汉自立,但昏厥后想来,我却发现事情可能并非如此。”

    伏完说话时一直看着李易的眼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只可惜,最终并无发现。

    “大汉立国以来,天下造反作乱之人不在少数,其中有人是为当地酷吏世家逼迫,没了活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揭竿而起,于生死间搏上一搏,那些人固然违背律法,论罪当诛,但说到底,都是可怜之人。”

    “还有一种,呵呵,则是野心勃勃之辈,比如那王莽、董卓,比如现今的割据地方之人,虽然他们各有名目,自诩正义,但说到底,都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窃夺天子权柄罢了,至于江山是否稳固、百姓能否温饱,与他们何干?”

    李易轻轻点头,虽然其中有些说法他并不完全认同,但也没有反驳,他现在最关注的,还是伏完之后会讲些什么,现在伏完的态度实在是微妙。

    忽然,伏完抓住了李易的手臂,李易顺从的将身子弯了弯,伏完近距离的看着李易,道:“你不是前者,否则以你才干,当初尽心辅佐董卓,董卓未必不能真正占据长安,而你,自然少不了富贵荣华。”

    “但是,你也不是后者,你此行拿下徐州青州之后,就会收兵修整,不会继续北上用兵,是也不是?”

    李易再次点头。

    伏完眼中露出了一种果然的神色,道:“这就是了,如果只是为了得天下,借着中原大胜之势,一鼓作气,挥兵北上,再联合公孙瓒,袁绍腹背受敌,断难抵挡,这才是上上之策,然而你却选择修养声息,为何?”

    李易轻声道:“北上冀州,战事艰难非比寻常,纵然能胜,但双方死伤怕是要以数十万计,我心中不忍。”

    伏完感慨道:“这就是你啊,你虽然图谋天下,却是真的是为了天下人,你与他们不一样,而且你不像是我们,世代都受着天子的恩惠,你不欠大汉的,更不欠当今天子的。”

    “其实,老夫自长安启程时就在思考,大汉到底还没有机会了,或者,大汉的机会又在哪里?最后老夫发现,江山遍地豺狼,除非你愿意全力扶持天子,然而,你不愿,而且,就像是你说的,朝堂上掣肘实在太多了,即便你要为大汉续命,也未必能成。”

    “可惜了,泱泱大汉四百年,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若是高祖在天有灵,怕是也会想要将长安里面杀个干净,所以,老夫思量再三,或许你说的才是对的,之后的江山若是在你的手里,对整个天下才是最好的,至于袁绍公孙瓒之流,纵然成事,也只是最上面换个人罢了,天下本身却难有改变,所以,唉,老夫想通了,虽然对不起先帝,但是,但愿能对得起天下吧。”

    李易脸上已经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伏完说到这个程度,他已经不怀疑伏完的诚意了。

    只是这个转变真的太意外了,原本这个老丈人怎么整都瞧不上自己,却不想骂了一通,忽然就开窍了,真是可喜可贺。

    李易现在实力雄厚,威风八面,但他一直都有一个短板,在朝堂上面没人,以往有事都是用钱砸给李郭,让他们帮自己说话,就李易的身份来说,这种办事方式是很丢人的。

    但有了伏完就不一样了,伏完本就是身在朝堂,是天子的人,李郭可以用武力强迫朝堂与天子低头,伏完却是能够从根本上入手,引导朝堂与天子的意志。

    更不要说,万一天子有什么动向,李郭还不知道,伏完却能第一时间告诉李易,关键时候很可能会有大用。

    李易这时也不装矜持了,直接起身拜道:“多谢岳父大人,岳父大恩,小婿将来必有厚报!”

    伏完闭了一下眼睛,他已经承认了李易的优秀,更在立场上做出了改变,本以为之后与李易的关系会理所当然变得亲密,可事实却是,听到李易喊他岳父大人,伏完心里依旧是丁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呼出口气,伏完说道:“你莫要开心太早,我还有一事需要问你。”

    “岳父大人但讲无妨!”

    李易此刻的态度格外乖巧,跟之前当着伏完面骂天骂地的形象完全就是两个人。

    伏完心里更不舒服了,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自然也不能说李易的不是,暗叹一声,道:“我知道,你对朝堂上那些人不甚喜欢,我也承认,其中虽有忧国忧民之士,但糟粕更多,今后你要如何对待他们,我不管,我只问你,大事若成,你打算如何对待天子?”

    李易认真想了想,叹息道:“天子也是个可怜人,自即位起,就反复在董卓李傕等人之间辗转,没过上一天的安稳日子,说句不好听的,天子连昏庸的机会都没有,唉,天下乱局,实非当今天子之过,我自然不会加害天子,除非……”

    伏完心中一紧,蹙眉道:“除非什么?”

    李易正色道:“除非天子要去冀州,否则我愿以性命起誓,绝对不会对天子不利。”

    伏完抿了抿嘴,确认道:“当真?你若骗老夫,届时老夫自是无可奈何,但死后怕是无颜再见列祖列宗了。”

    “自然是真的。”

    李易考虑了一下,又附在伏完耳边低声道:“岳父大人放心,我之前说的绝不叛汉非是虚言,等将来天下大定,我打算……”

    李易小声说罢,伏完一脸惊愕,连眼睛都瞪大了一圈,不可置信道:“你这,这算是什么规矩,难道就为了收买人心,但也太胡闹了!”

    李易却是不以为然,笑道:“什么是规矩?规矩还不都是人定的?春秋战国,征伐不休,始皇帝一统天下,可惜二世而亡,直到高祖立汉,天下才终于安定,大汉二字对百姓来说,意义非凡。”

    “在我眼里,现在的汉家江山已经非是刘氏的江山,而是全天下人的汉家江山,我要做的事情,是让汉家江山再焕新颜,而不是将其破碎消亡,另起炉灶,若是可以,我甚至希望大汉之名,能够永世延续,让我汉家儿郎,世世代代都以汉家之名为荣,如此,即便将来这天下再度易主,我亦是心安。”

    伏完惊讶的看着李易,慢慢的,老脸上露出了笑容,惊讶也转为了敬佩。

    伏完本以已经了解了自家的这个女婿,可听了刚刚的话,他方才知道,李易的眼界格局,真的不是凡人能够想象。

    李易要做的,不仅仅是平定当世的乱局,更是要为大汉谋万世!

    伏完感觉老迈的心脏忽然跳动的有些快,就仿佛是回到了年轻时候一般,深吸口气,他拉开被子,起身,直接对着李易行了一礼。

    李易慌忙拉住伏完的手臂,道:“岳父大人这是作甚,折煞小婿了。”

    伏完却是倔强的推开了李易的手臂,再次一礼,方才说道:“之前有人因你蒙学书稿,便称你为圣贤,老夫一直不以为然,然而,今日知你心中谋划,老夫终于明白,圣贤于你,实至名归,老夫当有这一拜!”

    紧跟着,伏完又道:“只可惜,天下人却不知你良苦用心,老夫这一礼,是为天下人谢你的。”

    “我这,唉,岳父大人言重了。”

    李易很是意外,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想法对伏完竟然有这么大的触动,李易一边扶着伏完重新躺下,一边就开始琢磨,他将来或许可以借着这件事,搞一个封圣之类的事情出来。

    伏完可不知道李易除了情怀之外,还有那么功利的一面,此时的他是真的打算用自己这副老骨头拼一把了,不然对不起祖宗。

    伏完正色道:“云龙既然志在万世基业,老夫虽然不才,却也愿意竭尽全力助云龙成事,你有何需求,尽管讲来!”

    “岳父大人如此,小婿实在受宠若惊。”

    伏完的态度转变之大,让李易很高兴,不过,他也不是含糊的人,既然伏完都开了口,而且他也愿意相信伏完,当即就把之前在外面与蒯越等人说的事情告诉了伏完。

    然后李易又补充道:“如今大敌只有袁绍,不过我胜面更多,所以我是求稳,袁绍则是求变,而其中最大变数,就在于长安天子。”

    伏完笑道:“这点你放心,之前老夫只是故意诈你,天子是断然不会去河北的,袁绍想在朝堂借力,很难。”

    跟着,伏完笑容一敛,又道:“真正要计较的,还是李郭,这二贼不当人子,而且如今长安形势一日不如一日,还要利益足够,没什么是他们不能做的,所以,老夫以为你当尽快联系这两人,定下约定,否则一旦被袁绍抢了先手,怕是大大不妙!”

    “岳父所言甚是!”

    李易重重点头,继续道:“另外,我想让朝廷认为我所图只是荆扬二州,而非整个天下,这样应当能换朝廷几年旁观,否则,朝廷难免会平衡我与袁绍,我虽然不怕,却也麻烦,不知岳父大人可有办法教我?”

    伏完略带埋怨的看了李易一眼,道:“既然你想取信于天子,之前又何故断了朝廷供奉,让天子生怨?”

    李易尴尬一笑,道:“这不是当时朝廷接连往扬州安插官员,我气不过嘛。”

    伏完摇头笑了笑,暗道李易终究是个年轻人,虽然眼光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但有些事情上,还是有些孩子气了。

    捋了捋胡须,伏完说道:“老夫倒是有个办法,能让你修复与天子关系,顺便也算是不让老夫这一趟空手而归,后面也好在天子面前为你说话。”

    李易赶忙问道:“什么办法?”

    “因朝廷指派官员,你便不允荆扬对朝廷进贡,但现在你得了豫州,兖州,今后还有徐州,青州,所以,之后你可叫人以这四州官员名义,恢复对朝廷供奉,以此表明,你真正所求只有荆扬二州,而其余中原诸地,只是暂用罢了。”

    李易迟疑道:“恢复对朝廷供奉自然不成问题,只是朝廷能够轻易信我?”

    伏完呵呵笑道:“朝廷自然是不信的,只是形势比人强,不信又能如何?何况还有老夫暗中引导,让朝廷暂时作壁上观,还是不难的。”

    李易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再次拱手道:“多谢岳父大人。”

    伏完摇头道:“你不用谢我,唉,我也是清闲了一辈子,临老能为这天下出点力气,也是应该的。”

    李易毫不犹豫的赞道:“岳父大人高义,小婿佩服之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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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化龙介绍:
【不绿不送女】【无毒无郁闷】待天下英雄俯首,待世间红颜折腰,待万里江山如画,我便化身九天真龙,护我华夏万古长青!三国之化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化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