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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鹰狐     三国之化龙txt下载     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52章 又打起来了

    “主公所言甚是!”

    荀攸本来就为了查漏补缺,这才有了那一问,结果李易是给家里女人们留的,得,其他事情还能探讨一下,这个就算了。

    荀攸躬身后退,然后蒯良也上前,对着李易行了一个大礼,说道:“主公今日是为了天下人,为了天下长治久安?”

    蒯良的语气稍稍有些不寻常,乍一听是询问的语气,但稍稍品一品,更像是一种陈述,或者说是自言自语,等待着对方的确定。

    李易点点头,道:“自然是如此。”

    蒯良又道:“纵然主公思虑周全,纵然我等听从主公号令,可让天下人明白主公苦心,也非一朝一夕之功,这其中不知多少坎坷,甚至诽谤污蔑,难道主公就不在乎?”

    直到这时,李易才明白了蒯良的语气因何怪异,低头想了想,旋即爽朗一笑,道:“当年我只是一介布衣,尚能只身除贼,今日中原在手,谁还能让我畏惧?更何况,今日之事若成,必然福泽千秋,莫说小小阻扰,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会走上一遭,而且,我还有诸位相助,这还有什么理由退缩?”

    李易声音不大,态度却异常坚定,使得蒯良身躯微微一震,其余许多人也是暗道一声惭愧,他们想的只是利,李易想的却是千秋万代的事情,这一比较,他们就差太多了。

    “属下知道了,请主公放心!”

    蒯良再度躬身,然后退下,旁人不觉得有异,可作为血脉兄弟的蒯越却是敏锐的感觉到,这位素来稳重的兄长,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蒯越正考虑着自己要不要将这事情揽过去,就听李易起身笑道:“好了,事情大体框架便是这样,不过,等到具体施行,细节方面肯定会有不同,这期间,我会叫人仔细推敲,尽可能将其完善,当然,诸位若有有何建议,亦可提出,毕竟集思广益,只要合适,我都会采纳。”

    “喏!”

    众人齐齐躬身,李易抬了抬手,又道:“好了,军师、奉孝,公明,你们三人留下,其他人暂且散了吧。”

    众人再度行礼,然后很快的,凉亭下就只剩下了李易等四人。

    人少了,李易也就没不太过端着了,往后一仰,靠在了凉亭的石头柱子上,背后的冰凉让他心头舒适,长长的吐出口气,道:“这件事我想了太久,终于可以开始了,呵呵,感觉还算不错。”

    徐晃三人看着李易,彼此都很熟悉了,自然能看得出李易心头的压力不小,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倒是李易见没人吭声,有些奇怪的道:“怎么都不开口?”

    郭嘉拱拱手,道:“属下在想,所谓明君圣主,也不足主公万一啊,能为主公大事出上一分力,属下纵死无憾!”

    徐晃与蒯越对视一眼,然后齐声道:“为主公效力,属下纵死无憾!”

    相比其他人,他们这些基本算是一人之下的存在,对于身外之物是看的最轻的,也最能明白李易的苦心,同时,他们还能想到,这件事情做成了,以李易本就有些神神叨叨的名声,很有可能真的成为“神”,享受万代香火,而他们这些紧跟在李易身边的人,所得的荣耀,虽然远远比不得李易,但同样不会是寻常青史留名那么简单。

    虽然都是身后事,对现实的现代人来讲不是太过重要,可对于他们来说,其意义却足够让他们热血沸腾了。

    李易笑了笑,道:“我叫你们留下,其一不用说你们也能猜到,自然是筹备此事,虽然时间宽裕,但干系太大,必须要考虑到方方面面,不同让功臣寒心,不管是拿了分红的,还是交出了田地的人,都得让他们感觉到自己不仅没有吃亏,其实还占了便宜,同时还要应对可能引发的不好的变化,这些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蒯越拱手道:“请主公放心,属下纵然肝脑涂地,也不让主公失望。”

    李易轻轻点头,继续道:“好了,这个事情不是一朝一夕,你们现在主要多想想,过两日我们再好好详谈,现在我让你们留下,其实是给你们备了一份礼物。”

    “礼物?”

    出声的是郭嘉,因为某些个人原因,他是收到过李易照顾最多的人之一,但今天相比往日,似乎有些神秘。

    李易伸手从旁边的石凳上拿起了一个小口袋,这是典韦留下的,之前谁都没有在意。

    从中取出六个用绸布包裹的小口袋,放在石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像是金铁。

    徐晃三人凑近点,发现那几个袋子上分别写有名字,除了他们三个,还有贾诩、张辽、黄忠。

    “主公,这是……”

    徐晃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多了点紧张,本能的,他感觉这东西绝对非常不一般。

    李易指了指,说道:“各自拿对应的,另外等蒋干把今日议事内容汇总之后,抄录三分,连带着这三分礼物,与他们三个送去,我会派出亲卫,公明也调一队兵,让他们护送。”

    看到李易如此郑重,三人面面相觑,越发感觉这礼物不简单。

    “主公,这究竟是……”

    这次换了蒯越发问,他也忍不住了,但李易依旧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了笑,看着他们的眼睛,认真说道:“拿回去,自己看过后收好,不要让其他人瞧了去,如果有风声传出,落入我耳中,今日的事情,我可是不会认的,而这份礼物,自然也就不管用了。”

    见李易如此神神秘秘的,他们虽然心里好奇的跟猫抓似的,但也真的不敢再问,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那一份收入怀中,然后有些古怪的对着李易道谢。

    李易这就准备打发他们下去,然后去找黄月英,却见糜芳居然折返了回来,远远对着他行了一礼,道:“启禀主公,刚刚青州传来消息!”

    一听是青州,李易神色眼睛一眯,道:“青州发生了什么事?”

    见李易回了话,糜芳这才快步走到跟前,目不斜视,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打开说道:“十二月初,阎柔等人集结兵马万余,盘桓在渔阳一带,似要攻城,公孙瓒领兵应战,但不知为何,双方并未交锋,反而在数日之后,公孙瓒忽然引兵南下,杀入中山,文丑猝不及防,连失数城。”

    “什么,袁绍居然败了?”

    李易登时大喜,直接从糜芳手中拿过信函,仔细看了起来。

    其余三人也是一脸喜色,徐晃拉着糜芳问道:“如今战况如何?”

    糜芳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道:“若是早两年,袁绍这次肯定要吃个大亏,可公孙瓒虽然凭借先手打了一个出其不意,但在袁绍调集兵马之后,战事就进入僵持,而且,阎柔等人态度不明,他们一旦出兵,公孙瓒这一战就非常艰难了。”

    包括李易在内,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对于河北局势,李易最大的担心是公孙瓒与袁绍联合,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也算是一个隐患,不过从现在这场预料之外的动武来看,显然双方联合的可行性已经无限趋近于零,对于李易来说是一件好事。

    但是,公孙瓒现在的情况其实是极为危险的,阎柔现在不动,不代表一直都会按兵不动,万一和袁绍来个前后夹击,这一把公孙瓒肯定会栽个大的。

    这种结果不是李易想看到的,徐晃等人同样想到了这一点。

    “主公,属下以为,阎柔按兵不动,必然是因为主公的缘故,担心贸然行事,之后为主公厌恶,所以,主公何不让黄将军在南岸操练兵马,做出佯攻准备,虽然他们应当也知道这是佯动,但起码可见主公态度如何,这对阎柔,肯定也是个压力,让他心中有所忌惮。”

    “不错!”

    李易看向其余人,征求他们意见。

    郭嘉想了想,补充道:“恩威并济方为最佳,那阎柔自称乌丸司马,却非朝廷册封,这次没有直接对公孙瓒直接发难,大半缘故也是因为主公,所以,主公何不趁机举荐,让朝廷给他一个乌丸校尉之职,表示善意,他若是接了,虽然不能确保不会对公孙瓒如何,但起码他不敢与袁绍联手。”

    李易再度点头,随后就笑了,有聪明人在身边就是好,原本还稍稍有些麻烦的问题,马上就迎刃而解。

    “好,就依照你二人的意思去办。”

    两人应了一声,糜芳又取出一封信,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因为公孙瓒南下,袁绍亲自领兵北上,故而,袁谭在被禁足两月之后,再度被启用。”

    李易没什么表示,以袁绍的性格,这完全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糜芳继续说道:“袁绍再度任命袁谭为青州刺史,并以淳于琼为镇东将军,辅佐袁谭,驻兵平原。”

    “你说什么?”

    李易猛的转头,表情不复之前的镇定,不过眼中却透着几分惊喜。

    “是袁谭……”

    糜芳不知李易喜从何来,下意识的重复了几个字,忽然发现不对,问道:“主公难道是在意那淳于琼?”

    “真的是他。”

    李易嘴角微动,随后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让其余几人莫名其妙,不知这个淳于琼有什么值得李易发笑的。

    然而,李易是真的高兴。

    兖州与青州,一明一暗,一虚一实,再加上自己本身又是强势的一方,显然是不可能取代曹操,跟袁绍玩一把官渡之战。

    然而,官渡之战虽然没有了,乌巢肯定也没粮食给他烧,但乌巢的主角却去了青州,还固执的站在了他的刺刀的正面,这算不算是某种必然?

    想了想,虽然认定了淳于琼是个大坑,但李易也不打算干涉太多,按下心中喜意,对糜芳吩咐道:“告诉陈登,那淳于琼乃是好酒贪杯,行事时多送些美酒,当能投其所好。”

    糜芳眨了眨眼睛,他怎么都想不明白,隔着几千里,李易都知道淳于琼是个好酒之人,自家主公实在是太厉害了!

    ……

    “这袁谭也太不是东西了!”

    青州,临淄,魏延怒目圆瞪,不断的用右手拍着大腿,像极了被抓了尾巴的野猫,想挠人却够不着撩拨他的人,看上去很是气急败坏。

    然而,在魏延旁边的陈登、周瑜、霍峻三人,霍峻面无表情也就算了,陈登与周瑜脸上却全都还带着笑意,让魏延越发郁闷,却只能徒呼奈何。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这样不厚道,陈登咳嗽两声,安慰道:“文长何必动怒,这件事虽然不好听,但是以主公英明,只要我等操作得当,文长有什么好担心的。”

    魏延揉着脑门道:“我不是担心主公那边,可是,现在许多军士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这,你叫我如何受得了!”

    陈登咧咧嘴,继续安慰魏延,心中倒是对着家伙多了几分同情。

    李易征讨青州,魏延绝对算是最倒霉的一个。

    其实对上颜良那次还好,毕竟双方实力本就有着明显差距,甚至魏延自己都有打不过对方的最坏考量,后来的事情,也并非魏延怯战,完全是运气不好,这才让他一个人全背了战败的责任。

    在那之后魏延消沉过一段时间,但毕竟也是名将,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尤其是李易赋予他重要任务后,魏延更是热血沸腾,心里还多了一种将来自己一鸣惊人,让其他人刮目相看的骄傲念头。

    然后,按照计划,李易刚走,魏延就被陈登给提拔了上来,为了报答陈登的恩义,魏延就开始对陈登“忠心耿耿”,同时派人与黄河对岸的商人接触,准备先构建一条商业通道,毕竟他们不能直接联系对面袁家势力下的官府,不然意图难免太过直接,很容易就会被怀疑用意。

    因为纸张本身的巨大利润,这件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只是一个月的时间,尽管双方都保持着相当的警惕,但也建立起了不错的成果。

    可是,在接近年底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个预料之外的情况,

第753章 河北近况

    魏延在年前送了一船白纸到对岸,和他有联络的那家商人一番倒腾,赚了不少的钱财,故而在年前备了份厚礼,让人送到了魏延的府上。

    魏延是奉命与对方勾勾搭搭,自然没什么忌讳,毫不客气的将东西全部收下,又和对方吃吃喝喝,顺便展望了一下未来,定下了之后若干年的发展计划,当然,也立了文书字据。

    最后,双方可以说是宾主尽欢,但是,只过了两天,对方居然再度登门,魏延奇怪,见面之后,对方叫他屏退下人,将之前签的文书拿了出来,魏延一看就傻了眼。

    明明魏延是和对岸那姓王的商户签的文书,今日再瞧,另一边的名字却成了袁谭。

    魏延如何不知道,自己这是被人给下套了,非常生气,立刻拔剑,做势要杀人,可人家也不怂,一脸傲然的告诉魏延,说另一份的字据上也是如此,魏延敢杀他,袁谭就会把字据送到荆州,让魏延看着办。

    然后魏延就头疼了。

    被李易怀疑,这点魏延自然不担心,可问题是,这样的变故并不在李易的计划之内。

    魏延固然可以假意屈服,来一个无间道,但无间道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看出破绽,而且魏延也不知道李易会什么时候对河北动手,时间上也是一个问题。

    正是因为无间道的难度太高,李易才选择让他们借用纸张从商路上入手。

    然而,袁谭的使者,却是对魏延势在必得。

    按照使者所言,袁谭英明神武,发现了平原那边的市面上忽然多了许多的纸张,立刻判断出其中有异常,一番查探,就确定那王姓商贾之家,之后顺路又寻到了魏延的身上。

    袁谭并没有想过魏延往河北卖纸是别有图谋,相反,结合魏延之前的经历,先败于颜良之手,被李易贬官,虽然被陈登再度提拔,但依旧是失宠的状态,多半对李易心生怨恨,这也与魏延卖“违禁品”的行为对得上,于是,袁谭派出使者拉拢魏延。

    了解了袁谭对自己的态度之后,魏延本来还想先糊弄过去,结果对方却是非常不客气,张嘴就要求魏延拿出青州,甚至是兖州的布防图出来,以此作为投名状。

    这些东西太过紧要,魏延根本不可能拿出来,而且伪造也不行,对方很容易就能试探出真伪,那样反而更加不美。

    左思右想之下,魏延只能大义凛然的拒绝了对方的拉拢,不过那使者也是个横的,临走还在说什么让魏延小心,勿谓言之不预也。

    魏延当时是真的想杀人,但还是忍住了,将对方轰走,然后当天晚上悄悄找到陈登,将此事说了出来。

    陈登又喊来了周瑜和霍峻,几人一番商议,全都认为这件事并不严重。

    对袁谭来说,如果魏延真的能够成为他的棋子,作用绝对非比寻常。

    所以,纵然魏延现在不配合,甚至态度恶劣,袁谭也不会轻易放弃,更不至于将魏延给卖掉,坏了李易的计划,因为这顶多就是恶心一下李易,甚是还在某种程度上帮助李易排除隐患,对袁谭自己并没有丝毫好处。

    如此推断,袁谭的反应肯定不会太激烈,所以,魏延只要适当的保持一个强硬的态度就可以了,说不定袁谭哪天着急了,就会送一个相对于宽松的条件给魏延,到时候再谈,不管是做什么选择,魏延都能掌握相当的主动。

    魏延听了陈登等人的剖析,感觉非常有道理,也就不慌了,然而他么想到的是,刚过年还没几天,外面传出留言,说他魏延不知悔过,居然再添新错,违反禁令,偷偷往河对岸售卖白纸。

    魏延当即就不淡定了,虽然仓促之间没查到消息来源,但基本可以确定,这是袁谭那边放出的消息,也就是对他的警告。

    魏延非常头大,只能再一次找上了陈登,让这些人帮他出主意。

    陈登安慰道:“文长不要担心,今次的事情虽然突兀,也的确有些影响,但正如上一次我们议出来的,袁谭不可能真的彻底恶了文长,这次的事情多半还是试探,文长若是就范自然是符合袁谭心意,纵然不愿,他们也不会将事情做绝,相反,这次之后的手段就会比较委婉了,或者说,是用钝刀一点点的来,希望慢慢的断了文长的后路,然而,对于文长来说,这些问题其实并不是问题。”

    陈登很是从容淡定,说话不紧不慢,非常符合此时青州刺史的身份,然而,魏延作为事件的中心,却是有些心忧,不安道:“可万一那袁谭当真不管不顾,届时我个人名声是小,坏了主公大事该如何是好?”

    “放心,放心,袁谭刚刚回到青州,正是重新聚拢威望的时候,而袁家又素来自诩仁义,若是他拉拢你不成,便直接要借主公之手害你性命,这算是什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过去也就罢了,袁家势大,可现在,呵呵,能用霸道手段的,天下也就只有我们的主公了。”

    魏延恍然,低头思索着陈登的话,浑然没注意陈登的视线在往周瑜的身上瞟。

    这么大的事情,李易怎么可能会把砝码全压在魏延的身上,一旦魏延有了差池,后面很快就会有周瑜顶上,而且,还会让对面的袁谭知道,魏延其实是陈登的人,周瑜也是陈登的人,陈登的目的只是想赚钱而已。

    虽然多了一个名义上的陈登,这一看影响不大,其实却是基本断了袁谭拉拢的念想,因为陈登位置够高,袁谭不可能给出更好的待遇来引诱,而且,相比让一个一心赚钱的陈登在青州,远比换一个更加激进的对手要好的多。

    所以,陈登的淡定是有底气的,而魏延,就有点赌运气的成分了。

    只是,这些魏延全都不知道。

    琢磨了片刻,魏延感觉陈登说的有道理,而且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应对,无奈点头道:“只能这样了,唉,本以为这种事是个轻松的活计,可真的做起来,糟心的很呐!”

    陈登几人全都笑了起来,周瑜给魏延倒上一杯酒,笑道:“固然心累了些,但此事若成,文长就是北上的第一功臣了,划得来的。”

    魏延心里顿时一热,周瑜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如果计划顺利,他第一个打过黄河,帮李易在河北站住脚跟,这份功劳恐怕不亚于取了袁绍的脑袋。

    几个眨眼的功夫,魏延觉得自己不那么委屈了,反而还笑了一声,问道:“这么说来,袁谭很快还会再度派人与我联络,那我就继续回绝?”

    陈登颔首说道:“回绝自然是要回绝的,但是,白纸上的事情还要继续,不然对岸布防太难把握,我料袁谭应当也不会拒绝,因为此事对他无害,而且上次青州兵败,袁绍有没有对他做出实质性处罚,袁谭想稳住人心,肯定也需要政绩来表现一二,他对文长格外在意也是因此,所以,除非是在万不得已,他肯定不会真的与文长撕破脸。”

    “而且,我所料不差,那些流言很快就会平息,然后袁谭的使者就在这一两日之间。”

    陈登话音刚落,一个侍者走了进来,对着几人行了礼,说道:“使君,魏将军府中管事求见,说是有急事要知会魏将军。”

    陈登眉头一跳,笑道:“果然,这就来了。”

    魏延抓抓脑袋,旋即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说道:“那我这便回去了,那鸟人,等过了河北,我非要亲手砍了他不可!”

    陈登将魏延送出书房,跟着周瑜与霍峻也告辞,然后陈登回到书房,将这次的事情盘算了一阵,确认无误之后,摇摇头,低声道:“袁家啊,不过如此了。”

    ……

    数日后,远在荆州的李易,收到了陈登的密信,其中详细述说了青州的情况,不出预料的,袁谭果然舍不得与魏延撕破脸,最终双方维持了一个既没有联手,却又在商业上勾勾搭搭的古怪关系。

    对此,李易稍稍有些在意,因为魏延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早有授意,换了其他将领,搞不好还真被袁谭凭借那个把柄给强拉过去了。

    双方交锋,实力强的一方自然是希望正面硬碰硬,而实力弱的,只要不是彻底没了斗志,肯定会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到棋盘外,寻找一些出奇制胜的手段。

    这让李易很是警惕,也有心将攻略河北的事情提前,但粮草方面还需要准备,西凉也需要有一个可以让他放心的结果,于是,李易最终只能暂且压下了北上的冲动,去信让黄忠与陈登加强守备,同时,密切关注河北的局势变化。

    很快,时间进入二月中旬,朝廷使者如李易所愿,任命阎柔为乌丸使者,而阎柔也没有让李易失望,果然没有从渔阳抄公孙瓒的后路。

    但是,这次河北战事的结果,却是大大的出乎的李易的预料。

    在袁绍带兵北上之后,双方起初还算是平手,但很快,因为粮草补给等等诸多原因,公孙瓒马上就陷入了劣势,好在张燕所率的黑山黄巾也参合了进来,袭击了常山一带,袁绍分身乏术,局面只能继续僵持。

    这个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二月,在二月初五的时候,位于袁绍后方的张辽所部,意外遭遇了公孙瓒主力的突袭,损失惨重,张郃本人都险些身死阵中。

    这一阵袁绍方面损失很大,但公孙瓒却没有得到最终的胜利,因为在公孙瓒领军回撤的时候,遇到了早早埋伏的麴义的伏击,折损更甚,公孙瓒带着残兵逃脱之后,根本无力再战,直接撤回了幽州。

    而袁绍因为后路被抄,大军断了供应,也无法追击,只能撤回了邺城。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是一场简单的偷袭与反偷袭,可无论是黄忠陈登,还是袁谭身边的二五仔,全都在书信中为李易做出推断,张郃的惨败其实是被人算计了,最大的可能是麴义对袁绍不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干脆直接与公孙瓒合谋,让公孙瓒通过他的防区,这才打了张郃一个措手不及。

    至于之后麴义为什么又攻击了公孙瓒,那就更简单了,麴义一直都对幽州有觊觎之心,这次先借公孙瓒之手来打击袁绍威望,然后再趁着公孙瓒志得意满的时候对公孙瓒发难,如果一切顺利,说不定就能将幽州占了去。

    只是麴义运气不够好,最终让公孙瓒跑了,但即便如此,麴义在河北也很是涨了一波威望。

    黄忠与陈登的来信说只是分析,可孔顺就跟干脆了,直言大公子放话要杀麴义,河北恐有大变,请李易斟酌。

    了解了这些之后,李易很是幸灾乐祸,虽然他也不喜欢麴义这种人,却不妨碍他给袁绍添堵,于是,李易叫人写了一封信给麴义,说是袁绍已经知其算计,麴将军近日可能有杀身之祸,请他务必小心,千万不可孤身面见袁绍,否则将军性命不保。

    这封信最终会产生怎样的化学反应,李易说不清,但他也不在乎,反正不管成不成,麴义的事情对袁绍都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

    原本历史上,袁绍能轻易干掉麴义,是他的威望足够高,事业一天一个台阶,可现在他却是不断的在走下坡路,这种情况下袁绍杀了大将,甚至想杀没杀成,估计不用李易出兵,冀州就先内乱了。

    在河北的事情之后,鲁肃与许褚也从西凉出使归来,顺路也给李易带了两位新夫人回来。

    对着两人的出使,李易自然是赞赏加肯定,可对于那两位新夫人,准备来说是马云禄,李易却是有些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

    就在鲁肃回来的当日,被李易冠以上供天子之名的聘礼,已经从兖州送入了司隶,这代表着对马家阴谋开始。

    虽然在态度和决定上从未有过动摇,但李易心里明白自己这事做的是多么的不地道,即便是他,心里也是有羞愧的。

第754章 西凉事了

    如今的天下,河北风云莫测,几方势力虽然暂时偃旗息鼓,但硝烟味道却是丝毫不减,各家都在磨刀霍霍,只要一个引子,随时都可能掀起一场大战。

    司隶一带,李郭残暴,不过在与李易达成了一定的默契之后,两人的行事作风,尤其是在对待百姓方面,有了很大程度的收敛,开始为将来攒名声和人品。

    两人都很清楚,他们想要依附李易不难,难的是如何善终。

    谁叫他们的名声太糟糕,干的恶事实在太多了,天下无数人都想让他们不得好死,李易为了大局,应该不会为难他们,可一旦犯事,或者被人抓住什么把柄,绝对是会被往死里整,而且也不可能有人为他们求情。

    于是,他们也需要为将来准备,最起码稍稍经营一下司隶,只要司隶情况差不多,就算未来真的有难,李易应该也会拉他们一把。

    所以,两人在行事方面收敛了很多,甚至两人之间的一些矛盾也在无形之中化解了,没有如同历史上那般不死不休,也让司隶百姓少了几次战火的肆虐。

    不过,对于朝堂上那些达官显贵,两人依旧是该不客气还是不客气,反正这些人基本都跟李易不对路,就算将他们全砍了,李易多半也是偷着乐。

    很快,时间到了二月底,刘璋向李易派出了一名使者,恭贺李易成为大将军,以及青州凯旋。

    这份恭贺来的有点晚,不够李易却非常高兴。

    因为使者名为法衍,本身不算是名人,但他有个很厉害的儿子,叫做法正。

    不管是为了法正,还是为了刘璋的面子,李易都没道理怠慢法衍,很热情的接见了他,并亲自设宴,而且是连着款待了法衍三天。

    然而,三天的相处虽然愉快,李易心里却满是疑问。

    法衍此来似乎真的是为他来道贺的,三天下来,法衍没有谈及任何要害的事情,聊的话题不是吹捧李易英明神武,麾下兵马雄壮,就是围绕着刘璋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甚至小到了刘璋喜欢吃什么,喜欢穿什么衣服等等,相当的婆婆妈妈。

    这种套路李易还是头一次见,非常不适应,直到郭嘉向他道喜,李易才终于明白了法衍的目的。

    按照郭嘉的推论,法衍和李易说那些,自然不是扯淡,而是试探李易对刘璋的看法,试想李易如果不喜刘璋,甚至厌恶,岂会容法衍如此絮絮叨叨?

    但三天下来,李易虽然不解,却也听得津津有味,这充分的说明了李易对刘璋的好感以及善意。

    而李易的对刘璋的感官,很可能就是法衍此行的最终目的,并以此来判断益州今后应该以什么态度来对待李易。

    如果李易对刘璋恶意满满,甚至不把刘璋放在眼中,那么刘璋纵然畏惧李易,但为了自保,也只能想办法拉李易的后腿。

    可李易既然对刘璋有好感,那么只要李易别做的太过分,以刘璋那本就不算强势的性格,很可能老老实实,磨磨蹭蹭,任由李易将天下推平,再来与李易讲条件。

    至于刘璋主动与李易为难,可能性非常小,因为刘璋舍不得冒险坏了李易对他的好感。

    被郭嘉点明之后,李易不由想起了曹操。

    历史上刘璋派张松去见曹操,本就有着示好服软的意思,只是曹操瞧不上刘璋,张松又是个反骨仔,最终让双方关系恶化,被刘备钻了空子。

    试想曹操若是好好对待张松,纵然不用张松出卖,以曹操的强大,只要给予刘璋善待,未尝不能和平拿下益州。

    想明白这一点的李易,在接下来与法衍相处中,更加热情,等到法衍准备告辞的时候,双方已然到了依依不舍的地步,最起码表面看上去是这样的。

    最后,李易亲自将法衍送出城外,还回了刘璋许多的礼物,是刘璋送来的数倍之多,而且,李易还让南阳的印书局加班加点,赶出了五千册的线装书,赠与刘璋。

    寻常那些礼物也就罢了,收下这些线装书的时候,法衍激动的都忍不住手抖。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而且,法衍更是听说,许多荆州世家想要求一本而不得,李易却一口气送给了刘璋这么多,就算这份诚意是装出来的,但李易能下这么大本钱,他们也都认了。

    只是法衍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五千册线装书,其中有一半都是李易自己的著作,前后都有李易署名不说,还夹带了许多的私货。

    剩下的一半则是先贤作品,不过其中注解虽然是李易找的大儒级枪手,但署名全都是李易。

    所以,这五千册线装书送到益州,往小了说是提升李易的知名度,往大了说,这就是文化入侵,绝对能给李易养出一批脑残粉出来,而且还都是世家出身的脑残粉。

    这笔买卖李易绝对赚大了。

    在法衍离开之后没过多久,西凉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韩遂与李傕郭汜,三方共同设计,在马腾去接聘礼的时候故意刁难引起冲突,使得马腾怒而发兵,结果却落入三方早就准备好的包围之中,最终,马超于乱军之中战死,马腾被生擒,现在的马家只剩下了马铁马休等小辈困守陈仓,而且人心惶惶,只要韩遂等人愿意攻打,破城不过就是旦夕之间。

    韩遂向李易请示,后续应该怎么办,是彻底斩草除根,还是逼迫马休马铁等人投降。

    虽然韩遂在书信中说的隐晦,但李易看得出来,韩遂是想要将马腾一家灭门的,毕竟韩遂与马家算是结了死仇,马家人不死干净,韩遂不安心。

    李易想了想,无视了韩遂的暗示,让韩遂按照原计划逼迫马家的小辈投降,然后将马腾父子连同家眷一起送到荆州来,由他给予马家安置。

    李易这么做,一方面确实是有些狠不下那个心,还有一部分是做给韩遂和李傕郭汜等人看的,让他们明白,自己其实不是那么心狠的人,对马家都用不来绝户的手段,更何况他们?

    郭嘉与蒯越等人也觉得李易的处置很好,没有问题,将马腾的一家人养上二十年,与其富贵,消磨其意志,就算是英雄,出来也变成了狗熊,自然不可能再对李易有威胁。

    可是,李易的后院却是开始不太平了。

    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可能瞒着马云禄,也根本瞒不住,李易索性让伏寿将消息告诉马云禄,之后不出所料的,马云禄与韩遂的女儿翻了脸,被人拦着才没打起来,马云禄没办法,只能哭哭啼啼的求伏寿和李易为她做主。

    李易很头痛,过去他的后院里虽然不时的也会有一些风波,但内部矛盾并不尖锐,而且因为他的地位越来越高,许多妹子也开始有意识的在处事方面变得“矜持”起来,所以后院一直都是很平和的。

    直到这一次,李易的后院终于起火了。

    但李易也很无奈,这件事真正的幕后黑手是他,韩遂是给他办事的,他总不能把韩遂,或者韩遂的女儿给卖了。

    最终,李易能做的也只是安慰马云禄,表示会去信威胁韩遂,让他不敢伤害韩遂伤害马家的其他人,不然一定会让韩遂好看。

    可实际上,李易却是上书天子,让天子给韩遂封了侯,缘由是守卫西凉有功。

    马云禄虽然不清楚李易做的那些事情,但也大概明白了,李易对付韩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韩遂能派长子到荆州,马家在这方面却什么都没做,他们在李易心中的地位肯定不如韩遂。

    于是,马云禄消沉了数日之后,就开始刻意的奉承伏寿与李易,显然是想通过讨好李易,来加重她说话的分量,伏寿也就罢了,她并不知道李易干的龌龊事,可李易心里是真的不是滋味,寻思着等马腾被送到荆州之后,先做一做马腾的思想工作,然后在让马腾去说服马云禄了。

    不过,让李易意外的是,他还没有等到韩遂将马家人给他送来,长安李傕却是先行传来了消息。

    袁绍上书天子,直言李傕郭汜是董卓余孽,乃是国贼,天子不能沦于贼人之手,他袁绍愿意提十万铁骑,杀入长安,迎天子入邺城。

    这消息一出,整个长安震动,许多人欢欣鼓舞,直言袁绍不愧四世三公,乃是国家栋梁,纷纷请天子做准备,等袁绍大军一来,大家伙一起去冀州。

    但还有一少部分人认为袁绍此人居心叵测,看似忠良,实则奸诈,不过是想利用天子与李易争斗罢了,劝天子千万不能去冀州,不然李易与袁绍打起来,朝廷就危险了。

    只是持反对意见的人很少,而且地位普遍不高,于是,便陆续有朝臣开始做李傕与郭汜的思想工作,让他们放天子北上。

    如果是早两年,李郭二人肯定不惧袁绍,袁绍敢来,一拳打回去就是了,可几年折腾下来,两人手下的兵马已经不剩多少了,长安内部又到处都是反对他们的人,欺负一下马腾还可以,真的对上袁绍这样的强手,肯定要吃大亏。

    于是,两人便发信向李易求助,请李易出兵,帮助他们阻拦袁绍。

    这个事情也确实引起了李易的重视,他自己不稀罕挟天子以令诸侯,却也万万不愿意看到天子落入袁绍手中,不然三天两头一个圣旨过来,也是非常恶心人的。

    考虑到袁绍路远,且兵力肯定不会真的有十万,一番商议之后,李易给徐晃下了一道军令,让他就近调集兵马两万,屯于酸枣,等袁绍进入河内之后,就向西进军,于后尾随,袁绍退兵也就罢了,若是继续进军,断其退路。

    李易的反应不算激烈,他想让袁绍看到威胁,但也不至于威胁太大,彻底断了袁绍的念想,如果袁绍脑子一热,真的继续进军长安,那么徐晃前脚堵住袁绍的后路,李易马上就会抛下所有杂事,调集一切可用的兵力,将袁绍消灭在司隶,提前结束三国乱世。

    然而,并非所有事情都能让李易称心如意,在李易明里暗里布置了半个月之后,河北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让李易的一些布置落空。

    原来,袁绍在河北调集兵马是真,也确实是向着河内发兵了,可是,在快到河内的时候,袁绍忽然对前来汇合的麴义发难,麴义对此完全没有防备,被杀的打败,从麴义本人到家眷,以及军中亲信,全部为袁绍所杀,前后约有三千人丧命,剩下的部曲则被袁绍打散吞并。

    这一次内斗让袁绍的实力稍稍损伤,更是失去了麴义这员大将,但对于长久来说,袁绍这一次却是赚了,因为在他的形势越发糟糕的时候,麴义也是越发跋扈,袁绍杀麴义,不仅不是嫉贤妒能,反而是众望所归。

    李易听说之后,很是郁闷,本以为袁绍昏了头,主动跑过来让他打,却不想袁绍这一次却是将天下人都忽悠了一通。

    同时李易也是暗骂麴义不争气,都告诉他袁绍要干掉他了,不寻思着与袁绍撕破脸,反而还一直磨磨唧唧,结果把小命给磨没了。

    李易心里不顺,被袁绍晃点了他一通,他也必须要恶心袁绍一把才甘心。

    于是,李易写信给李傕,让李傕以天子名义责问袁绍,问问袁绍明明说好了接他去冀州,朝堂文武百官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为何中途折返,难道是故意戏耍,眼中还有没有他这个天子了?

    同时,李易自己也上书天子,说袁绍忠心可昭日月,建议天子召袁少进长安,担任司徒一职。

    李易这是纯粹的恶心人,不光恶心袁绍,也顺手恶心了一把王允。

    对此,袁绍也不敢示弱,同样上书天子,怂恿天子移驾荆州,甚至还上书劝天子赐李易王爵。

    李易与袁绍的隔空骂战持续到了五月底才结束,因为李易要将他的大将军搬到定陶去了,自然顾不得继续与袁绍扯皮。

    袁绍那边更是紧张的厉害,因为李易搬迁的可不仅仅是他的大将军府本身,更是代表着李易麾下主力兵马的北上,在定陶落脚之后,只要李易一声令下,数日之内黄河南岸就能集结十万大军,这对袁绍而言,自然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第755章 战!

    大将军府的搬迁,虽然说起来是个大工程,但过程并没有太过麻烦。

    李易只是换个指挥部,再带一些百姓过去,又不是迁都,而且定陶附近有着许多的空置田地与房屋,在百姓自愿的前提下,可以很大程度上的减少搬迁的成本。

    而且,这件事情还是分步走的,在中枢核心安置妥当之后,其他事务都可以慢慢来,这同样大幅削减了人力与财力上的负担。

    可是,李易慢悠悠的有条不紊,旁人却不这么想。

    李傕郭汜,还有韩遂,都来信询问李易,这么大的动静是不是准备对河北用兵,如果是,他们表示自己虽然不才,唯有一腔热血可用,也愿意为李易尽一些微薄之力,从旁策应。

    直白的说,就是请战!

    甚至,就连天子来派人来问询,看李易是不是想要搞什么大动作。

    当然,天子的语气就非常委婉了,只是隐约中透着一种以和为贵的味道。

    这也正常,在天子眼中,李易与袁绍的这一对固然是狗咬狗,奈何他却没有坐收渔利的本钱,在两头恶狗决出胜负之后,下一个被狗咬的就是他了。

    对于天子使者,李易自然是随便给糊弄了过去,他虽然不想通过欺负天子来获得什么快感,但他的善意也就仅限于此了,给好脸,正经事情上却绝对不会真的给面子。

    倒是李郭等人的积极性,有些出乎李易的预料。

    李易一直都是将他们当做咸鱼来看待的,等着自己搞定河北之后,这些咸鱼会主动往锅里跳,却不料,他们竟然也有主动参与其中的意思。

    原因倒也不难推断,这些人是想立功,更准确的说,是为将来多争取一些立身的本钱。

    参战,有了战功,然后追随李易,他们就是新朝的功勋,为新朝流过血,分量就算不及李易的老部下,但也不会差太多。

    没有战功,他们的投靠,其实就是投降,莫说李易看不起,甚至一个被李易亲自提拔的县令都不会正眼看他们。

    两者分量绝对天差地别。

    事实上,他们的选择也确实是博得了李易的好感。

    之前李易让他们对付马腾,这件事情其实就算没有李易,换个可以被信任的人去撮合,他们一样有很大概率会产生合作。

    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在忌惮与警惕中维持起来的平衡,对于一方来说,其他人都是对手,在有限的生存空间内干掉一个潜在对手,都是他们愿意接受的事情。

    马家的覆灭,李易心中固然少了一个隐患,但最直接的受益人却是他们。

    可这次不同,他们主动要求参战,这就是真真切切的为李易卖命了,只要不是想着背后阴李易一手,他们绝对会非常的卖力。

    李易一直都是个很现实的人,虽然他不可能对这些人完全信任,不会与他们并肩作战,但李傕郭汜统兵打仗都是一流的,西凉军战力虽然不如从前,却也不是泛泛之辈,如果让他们组成一支两万人的联军,从河内或者河东出兵,杀向并州,那效果……

    现在的并州刺史是袁绍的外甥高干,治民或许有一手,但打仗肯定不如李郭等人,而且,并州一直都不是袁绍的核心,驻军非常有限,说不定不用李易动手,李傕他们就能为李易将并州给打下来。

    但是,在李易决定给李傕等人回复的时候,荀攸提出建议,让李易拖上一拖,不可操之过急。

    荀攸认为,李易大军北上的时间还没定下,早早给李傕等人定下计划,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他们不明白李易的布置,也不像李易的部下那般听话,长时间的等待很可能会消磨他们的战意,甚至让他们在焦躁中生出一些别的念头。

    李易想了想,觉得荀攸说的有道理。

    现在他一统天下几乎成为必然,雄踞中原,四周只有袁绍一个敌人,益州刘璋捂着耳朵眼睛装不知道,其余剩下的都愿意给他做小弟,甚至要不是李易自己嫌麻烦,担心消化不好,不然让他已经黄袍加身,以一道手令将司隶、凉州以及交州纳入控制。

    在这种大好局面下,莫说李傕等人不淡定,就是李易自家的兵将也是按奈不住,基本上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旁敲侧击,话里话外的透着一种,我们咋还不打过去的意思。

    显然,求战心切。

    对此,李易很无奈,一般的将士们觉得只要粮草能让他们管饱,就是粮草充足,就可以打仗了,战前战后那些看不见的消耗,他们根本不会计算在其中,但李易作为上位者,作为放眼整个天下的人,他却不得不去考虑许多更加细致的问题,也因此将决战拖延。

    但他没想到,李傕和郭汜这些人竟然也着急了。

    李易寻思着,把李傕他们的书信按下半个月再做回复,让他们感受一下自己的从容不迫,然而,出乎意料的,公孙瓒竟然也派出信使,送来了亲笔书信。

    公孙瓒在书信中诉说了袁绍的一大堆罪状,甚至把刘虞的帽子也扣给了袁绍,最后表示希望可以和李易结盟,然后双方约定九上旬出兵,南北夹击,诛杀袁绍于冀州。

    相比李傕他们的求战,公孙瓒显然更加直接,也更为让李易动心。

    不过,李易请了身边谋士做参详,却是摸不准公孙瓒的意图。

    公孙瓒可是刚刚被麴义给坑的满脸是血,兵力遭到重创,内部空虚,后腰位置还有一个一直按兵不动,却不能叫人无视的阎柔存在,形势完全可以用朝不保夕来形容。

    就这点来看,公孙瓒不应该是主动挑起战火的那一个人,就算联络李易,他也不可能采取攻势,不然一个不小心,可能家都没了。

    而且,公孙瓒只说合击袁绍,却没有说战后应该怎么办,是让李易给他划一块地方,还是像李傕他们一样,凭着战功搏一个封侯的待遇,这些公孙瓒都没提。

    甚至,李易问送信的使者,可那使者就是个跑腿的,支支吾吾,同样不甚清楚。

    这就让李易越想越纳闷,完全不明白公孙瓒到底是个什么打算,难道他想一吃两家?

    荀攸,蒯越等智谋之士对此同样摸不着头脑,说不好公孙瓒的真正打算,最后,徐晃给出了一个猜测,他认为公孙瓒怕是已经魔怔了,知道无法自保,就想拉着袁绍去死,其他可能压根就没有考虑。

    徐晃的解释能说得通,但众人都不愿意接受,因为公孙瓒毕竟是一方诸侯,这思路未免太过荒唐儿戏,不符合他的身份。

    这时候,鲁肃给了一个建议,赵云熟悉公孙瓒,何不叫赵云给个建议?

    李易想想也是,反正这件事不急于一时,当即叫人将书信给赵云送去,然后,数日后赵云回信,虽然其中言语稍稍有些含糊,但跟徐晃猜测的竟然差不多,认为现在的公孙瓒已经不是当初英雄了得的白马将军了,他可能真的只是想杀了袁绍泄愤,仅此而已。

    看到赵云的答复之后,李易等人都是良久无语,既为未来少了一个强敌而松了口气,但多少也有些唏嘘。

    尤其是李易,任何一个为大汉守卫过门的将军,他都打心眼里喜欢,都有着与其把酒言欢的想法,可是公孙瓒这样子,已经不像是英雄了,更多的反而是疯狂,甚至是自我毁灭。

    为公孙瓒惋惜的同时,李易也开始认真对待公孙瓒的合作建议。

    的确,公孙瓒已经很弱了,但在大战开始之后,李易肯定会吸引袁绍的大部分全部主力,那么,袁绍的后方必定空虚,如果公孙瓒真的有那股子疯劲儿,不怕阎柔抄他老家,还真有可能用几千人打出上万人的效果出来。

    更别说,另一边还有李傕他们,几路其出,绝对可以让袁绍焦头烂额。

    李易对这个建议非常意动,唯一的忧虑就是今年的粮食收成如何,是否足够支持他开启战端。

    数日思索,李易回信给李傕等人,对他们的想法予以肯定,但又委婉表示,粮草尚有欠缺,用兵之事暂缓,一切等到秋后再定。

    对于公孙瓒,李易的态度就更好了,请他稍安勿躁,暂且积蓄力量,等到准备充足,区区袁绍根本不在话下。

    安抚这些人的同时,李易也不忘与黑山军张燕加强联系,甚至安排周仓去张燕那里走了一趟,且收获不菲。

    对张燕那些黄巾出身的人来说,他们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同时,对于权贵也充满了不信任,但李易自己是平民出身,派去的周仓又是他亲卫营的重要将领,张燕一方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很轻易的就许下承诺,将来李易若是对袁绍动手,他们同样也会在常山出兵。

    至于说张燕他们为何没有表态效忠李易,这并不是张燕他们不愿意,而是李易没有提。

    这种事情主动开口,难免有逼迫之嫌,而李易现在都这么强大了,他完全可以矜持一点,就像是交州一样,让张燕主动靠上来。

    在与几方势力断断续续的沟通接触中,时间终于接近九月,荆南各地已经开始秋收,中原地方也开始准备,而李易在沉寂了几个月之后,也终于离开了定陶,开始巡视兖州,以及徐州、豫州部分地方。

    按照各地上报的情况来看,荆州扬州两地已经确定丰收,单单是荆北,就能入库少说两百万石粮食,再算上荆南,还有扬州,只要中原的粮食产量差不多,甚至只是自给自足,他就有了北上冀州的本钱。

    而李易之所以巡视,实在是担心一些地方官员为了政绩,给他瞒报虚报,让他对事实情况产生误判。

    尤其是对兖州这样被战火伤害最大的地方,真的经不起折腾。

    这不是李易杞人忧天,实在是之前有过案例,而且还不止一次,那些官员为了能让他高兴,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办的出来,仅仅是这一年,李易听到的祥瑞已经将近二十次了。

    起初还有点新鲜感,可后来……

    李易喜欢听人拍马屁不假,可他却更加厌恶那种屁事没干,凭着一张嘴就想上位的家伙们。

    好在,似乎老天爷也在怜悯满目疮痍的华夏大地,李易在兖州走了一圈,又绕路豫州去了徐州,各地的庄稼都很不错,半数已经开始收割,只要别忽然连天暴雨冰雹,绝对是一场大丰收。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随行的官员,又开始试探,看李易有没有出兵北上的打算,甚至,连徐晃都参了进来。

    当初李易体量轻,身家小,说干就干,不带一点犹豫的,可现在他权势越来越大,做决定时却越发犹豫,甚至是瞻前顾后!

    因为他需要考虑陈登那边的时机情况,计算几个月能打到邺城,是在冬天到来之前,一口气干掉袁绍,还是先在河北占据北岸城池,作为踏板,然后熬来年,再一举荡平,在这些过程中,可能会产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这一次,李易请教蒯越等人的时候,他们却是态度暧昧不明,这代表什么,李易很清楚,这些人也想打了,虽然准备还称不上万全,但相对于战争的胜利来说,只要杀了袁绍,之后可能存在的问题都是小问题。

    这一点上,他们比李易更加果断,或者说心狠。

    就在李易心思摇摆不定的时候,一骑快马自北方而来,风尘仆仆的信使将一封加急密信送到了李易的面前。

    八月二十五,河北各地百姓开始忙碌秋收的时候,袁绍却不顾天时,亲率一万五千兵马,悍然北上!

    公孙瓒上次战败之后本就没能恢复元气,这回又是措手不及,被袁绍轻易突破易水防线,然后公孙瓒在易县抵挡,战败退走,袁绍继续攻下了范阳,方城,如今公孙瓒被困在涿郡孤城,若非渔阳等地兵马死命救援,涿郡怕是已被袁绍攻破了。

    这个消息传开之后,李易麾下文武齐齐请战,这一次,李易没有多说,只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将心中的种种顾虑全都丢下,然后,数十骑信使连夜奔出,天下震动!

第756章 西路军,李傕!

    “几位将军,一别数月再度相见,实是有缘呐!”

    长安,鲁肃带着百十名随行护卫,看到前来迎接的李傕、郭汜、韩遂等人,心中很是感慨。

    他确实没想到,自己会和这帮人纠葛这么深,刚分别没多久,就再度见面了。

    不过,感受到怀中的物事,鲁肃心中就是一阵火热,这次的任务对于他来说,虽然不像旁人那般摆在明面上,事成之后,功劳看上去也是主事的人居多,可鲁肃自己清楚,事情如果办好,他在李易心中的位置绝对会立刻拔高,很可能会成为仅次于那些“元老”的存在。

    “先生辛苦了!”

    李傕等人看着鲁肃那奔波后略显疲惫的样子,随行中又是一辆马车都没有,知道鲁肃此来事情必然不小,再加上之前特意传讯,请韩遂来到长安……

    三人对视一眼,然后李傕拱手笑道:“还请快快进府,我已命人为先生备下酒宴!”

    “哈哈,多谢!”

    鲁肃还礼笑了笑,然后随着三人一边往前走,一边看向韩遂,问道:“韩将军几时到的长安?”

    “听到大将军召唤,马某不敢怠慢,入城已经三日。”

    韩遂伸手抚须,面露微笑,自从将马腾一家送出了西凉,他就感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舒坦的不行。

    韩遂看向鲁肃,眼中透着探寻与期盼之意,旁边的李郭二人也差不多,他们也听说了袁绍攻打公孙瓒的事情,而这时李易有了动作,不难推断,八成是要对河北动手了。

    这让他们既是期待,又是紧张,虽然事情大体定下了,可具体怎么安排,对他们却是干系重大。

    “将军辛苦,过几日还有一份礼物送到,是夫人想念将军,特意为将军准备的,只是鲁某赶路匆忙,实在来不及携带,今日只带来了一封家书,还望将军勿怪。”

    说着,鲁肃从一旁护卫那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韩遂。

    “哪里哪里,先生实在是严重了。”

    虽然还没看书信内容,但韩遂脸上已经笑开了花,所谓父凭女贵,便是如此。

    李傕郭汜眼中有羡慕之色,但也没辙,谁让人家生个好女儿,虽然他们也想在这方面加强一下关系,奈何实在是拿不出手。

    鲁肃看上去温和宽厚,像个老实人,其实深知人心,明白平衡之道,又转身对李郭二人说道:“两位将军好意,鲁某感激,只是此来身负重任,还需要与几位将军商议,这酒宴暂缓一时半刻如何?”

    李傕郭汜本就无心吃酒,当即点头道:“一切都依先生所言!”

    作为行伍出身,李傕等人在办事方面还是非常有效率的,不多时就将鲁肃带到了李傕府内的一间静室,屏退仆役,然后请鲁肃上座。

    上次来的时候,鲁肃虽然是使者,但目的是亲善,表面上也没有明确使命,态度自然很谦虚,但这次不同,身负军令,故而只是稍稍推辞,便在上首落座。

    对此,韩遂还好,他儿子女儿全都交给了李易,算是投降的比较彻底的人,可李傕与郭汜就稍稍有些不舒服了,暗想鲁肃难道这就想骑在他们头上了?

    鲁肃正了正衣冠,从怀中取出李易的手令,神色肃然,道:“河北之事,三位将军应当已经知晓,恰恰中原今年丰收,各地粮食满仓,可见天意,故而,大将军认为,北伐时机已至!”

    李傕等人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小九九,但听到鲁肃的话,还是精神一振,齐齐坐直了身子。

    鲁肃神色不变,打开李易手令,朗声道:“大将军令,袁绍残暴,连年无端兴兵,私藏传国玉玺,谋害幽州刺史刘虞,甚至暗中另立伪帝,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天下忠义之士当共击之,是故,大将军决定亲率精兵百万,北上为国除贼,另,为免袁绍逃遁,大将军请三位将军自长安出兵策应,三位将军可愿领命?”

    三人不敢怠慢,当即起身,齐声道:“我等领命!”

    “好!”

    鲁肃应了一声,继续道:“大将军令,以李傕为西路军统帅,韩遂为副帅,从河东取上郡,然后北上兵压太原,务必使高干不能离并州半步!”

    李傕登时大喜,他本以为这个人选会是韩遂,毕竟人家关系更近一些,现在看来,李易不愧是大将军,果然是识货的。

    “李傕领命!”

    李傕重重抱拳,本就不算多的小心思也是尽数散去,现在他想的只是应该如何才能将这一仗打的漂亮些。

    “韩遂领命!”

    韩遂同样抱拳,他虽然不像李傕那般欢喜,但心里也是比较轻松的,就像是卸去了包袱一般。

    这个主帅,韩遂说没有想法是假的,可他明白,自己镇不住李傕郭汜二人,李易真要扶他上去,估计还是个头疼事,现在李易直接任命了李傕,倒是不用他纠结了。

    鲁肃离开主位,把军令与将印郑重交给了李傕,正色道:“将印与军令在此,请将军收好,另外,因为此次北伐兵力数目非同小可,为协调各部作战,大将军以肃为西路军参军,可以参与军中诸事,但并无决断调兵之权,还请将军知晓。”

    李傕小心将军印放下,满脸笑容道:“先生这说的是哪里话,我等都是粗人,这次用兵,还要多多仰仗先生智谋才是啊。”

    李傕虽然脾气火爆,但也是拎得清的人,他明白鲁肃说这些是给他面子,也代表李易的善意,让他安心,可他要是真的蹬鼻子上脸,将来不晓得要穿多少双小鞋。

    鲁肃笑了笑,一指上首,道:“将军,请上座!”

    “这,这如何……”

    李傕当即就要推辞,得了元帅的位置,他已经不在乎一个座位了,可鲁肃却道:“大将军军令森严,之前肃为使者,上座自无不可,可现在将军已经是一军统帅,肃若是继续上座,那就是冒犯将军,要被问军法的。”

    见鲁肃说道这个程度,李傕就没有再矫情,重重点头,缓步走到上首,对着东方一拱手,沉声说道:“承蒙大将军信任,今次并州一战,李某必然全取并州,绝不辜负大将军厚望!”

    韩遂不甘示弱,同样说道:“韩某麾下儿郎,可尽数北上,为大将军一战!”

    看到两人态度坚决,鲁肃知他们不是糊弄,心中满意之至,不过并未忘记李易的交代,安抚道:“两位将军不愧宿将,敢战之心,叫鲁肃敬佩,大将军得知,也必然欣慰,只是,临行之前大将军有言,司隶近年来物产不比中原,并州同样远不比中原,所以,将军这次北上重在威逼,以势压人,最后才是攻城略地。”

    在座论将才都是天下第一流的人物,马上就明白了鲁肃所指。

    看了眼李易的军令,李傕确认道:“先生是说,我等重在牵制高干,不让并州兵马驰援冀州?”

    “正是这般。”

    先做了肯定,然后鲁肃详细说道:“此战重心乃是冀州,届时大将军陈兵百万,只要渡过黄河,袁绍就再难有还手之力,而高干与并州兵马,战意也必然十不存一,只要将军操作得当,不战而下也非是不能,如此,既可彰显将军威名,百姓也能少受战火波及,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韩遂忍不住感慨道:“大将军仁义,我等远远不如啊。”

    李傕也是忍不住点头,如果李易还是曾经的小虾米,他可以说李易这是妇人之仁,但现在他却是没那个资格,更不用说,如果真的强攻并州,死伤的多是他麾下兵马。

    只是唯一让李傕忧心的是,不强攻并州,功劳怎么算,是不是要打个折扣?

    这话不好直接询问,不然显得他李傕太过功利。

    好在鲁肃这个老好人一直都是非常体贴的,主动说道:“大将军在定陶有言,三位将军先保司隶与凉州平安,继而又助战并州,可谓忠义,大将军自然不会吝惜功劳,所以,只要并州战事顺利,三位将军功劳与河北之战首功等同!”

    “河北首功?”

    李傕先是面露诧异,然后微一盘算,嘴角便多出一抹笑意,他觉得这比买卖不亏。

    鲁肃说的是自然是归顺李易之后的待遇,这也是李傕一直担心的事情,虽然李傕是个贪婪的人,可他明白,自己是没法跟徐晃张辽等人比的,最好就是退而求其次。

    而这个其次,无论从身份,还是功劳上,很可能就是能在河北之战立首功的人了。

    这,也应该是他们能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

    当即,李傕看向另外两人,想看看他们想法,韩遂不出意外的是一脸满意,可郭汜却脸色发黑,表情不快。

    李傕这才忽然想起,并州的事情里好像把郭汜给漏了。

    李傕与郭汜的关系早就疏远了,要不是因为有李易的缘故,直接火并也不一定,所以,看到郭汜吃瘪,李傕第一反应是偷着乐,想看看郭汜的笑话,可稍作考虑,却又觉得索然无味,今后都跟了李易,兵权肯定是要交出去的,彼此还有什么好争的?

    “大将军用心良苦,李某知晓,还请先生转告大将军,李某必定按照大将军将令行事,绝不会有半点差池!”

    李傕先是就自己的立场表了态,然后看向郭汜,便准备主动为郭汜说说话,总不能真把他晾着。

    不过,鲁肃却是再次抢了先。

    “征战之事大将军交给李韩二位将军,自然是对两位将军放心,不过另有一件要务,却是需要郭将军出马。”

    郭汜正在郁闷,闻言赶忙看向鲁肃,问道:“不知大将军有何事让郭某去做?”

    这时韩遂忍不住插嘴道:“莫不是长安……”

    话刚刚出口,韩遂就自觉不妥,闭上了嘴巴,但郭汜却是恍然大悟,眨了眨眼睛,眼底深处多了一抹凶光。

    拿下青州之后,就不断有人劝李易称帝,郭汜当时不在青州,可他的感受却是丝毫不差,因为朝堂上那些老爷们慌的腿都软了。

    后来事情渐渐平息,李易更是亲自否认,但许多人都能感觉到,这种压制已经到极限了,等打下河北,就算李易能忍,他手下那些文臣武将也不会忍。

    那么,李易称帝之后,下一个下手的是谁?

    自然就是长安城里的那些人了。

    鲁肃微微一笑,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将军耐心等待,时机到时,自有大将军密信送到,将军只管依计行事,便是大功一件。”

    “好,这件事郭某人做了,请大将军放心便是!”

    郭汜呵呵了一声,身上杀气更甚。

    他和李傕本就与朝廷上那帮人不对付,在他看来,哪怕全杀了,换他郭某人一个公侯万代,也算是那些人的造化!

    鲁肃眉头一挑,郭汜杀气似乎太重了些,让他感觉到几分不安,寻思要不要与李易特别提一下,可转念一转,鲁肃就压下了这个想法。

    今后对长安那些人该怎么安排,李易没有讲过,但从李易平时言语中不难看出,李易对天子是有着几分怜悯的,肯定会善待天子,但其他人嘛……

    或许,自家主公就是想到了郭汜的狠辣,所以将这个事情交给他?

    想到这里,鲁肃对郭汜拱了拱手,道:“如此就辛苦郭将军了,而且,届时西路兵马后方调度,同样需要郭将军多多费心。”

    郭汜很豪爽的拍了拍胸口,笑道:“这点你尽管放心就是,我与稚然共事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说到这,郭汜忍不住向李傕看去,李傕恰好也看向郭汜,莫名的心中都有些感慨,曾几何时,他们都是董卓的左膀右臂,说亲如兄弟也不为过,后来渐行渐远,如今再度并肩,却是因为李易……

    收回目光,李傕轻咳一声,问道:“不知大将军是否还有其他交代的?”

    “的确还有两件小事。”

    鲁肃想了想,说道:“其一,大将军担心长安粮草不足,于并州作战,又要尽量不干扰百姓,所以,将军不妨借大将军名义,让河内太守张扬送些粮食到并州去。”

    “张扬?”

    李傕一愣,虽然李易从青州回来的时候与张扬见了一面,可据他所知,貌似真的只是见了一面而已,张扬并没有直接投靠李易。

    瞧着鲁肃那笑而不语的模样,李傕不禁想到了马腾,心里一突,旋即恍然道:“某明白了,先生放心,哈哈哈!”

    对于张扬,李易没恶感,但也没好感,说是要粮食,其实是给张扬最后一次站队的机会,如果张扬不上道,那就不好意思了。

    鲁肃也不点破这一点,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肃此来长安,按说应该面见天子,求一道讨贼的圣旨,只是这个……咳咳,将军明白的,所以,就需要将军帮衬一下了。”

    这事搁别人身上是难事,可对李傕而言,却是小菜一碟,当即一拍大腿,道:“先生放心,明天,不,今晚我就把圣旨送到先生手中。”

    鲁肃笑笑,又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天子日理万机,也是辛苦,所以,大将军之前特意准备了一份底稿,天子只要誊写一便就好。”

第757章 这仗怎么打?

    “主公,紧急军情!”

    涿郡城外,袁绍帅帐,文丑审配等人着对着面前沙盘,不时的指指点点,小声说着什么,但随着不断的摇头,许久过去,也没有想出什么妥当的破城法子。

    稍远一些的地方,袁绍眼睛微微眯着,看上去似是在闭目养神,但内心到底有多么焦躁不安,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一次,虽然他连战连胜,跨过易水,一口气打到了涿郡,看上去士气如虹,掌握幽州不在话下,却少有人知道其中的凶险。

    之前不管是李易,还是公孙瓒,都没能想到袁绍会在此时用兵,并非是袁绍如何的神机妙算,而是他故意不讲兵法,在不该动兵的时候,选择了动手。

    这样做是有奇效的,占据先手,出其不意,初期为他开创了很好的局面。

    但是,隐患也是巨大的,在农忙时征调了一万多的青壮,相关地域的粮食收成肯定会受到影响,而兵马所过之处,百姓受到的波及更大。

    这样就算他击败了公孙瓒,在之后的一年里,他固然能得到一批新的兵员,但幽州本身也需要大笔的投入,才能真正成为他的助力。

    得与失,到底哪个更多一点,袁绍自己也说不清,也无暇计算,因为他必须要今早消灭公孙瓒。

    李易的强大已经让他喘不过气来,袁绍不敢想象,一旦李易公孙瓒联手,一南一北同时进攻? 那将会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更不要说? 李易还和李傕他们眉来眼去? 万一李傕也参合进来,那就真是灭顶之灾了。

    前些时日,袁绍得知李易对马腾一家下手,更是加深了这个怀疑,认为李易要往西北扩张势力,他再也不敢等待,直接灭了麴义,然后略作修整,将麴义的势力消化吸收后? 又继续北上对付公孙瓒。

    袁绍想要在李易反应过来之前,将公孙瓒消灭,只是这件事到底有多少把握,袁绍自己也说不好。

    因为赶上秋收的原因? 袁绍能征调一万多人已经是极限了? 前期公孙瓒准备不足,才能势如破竹? 可现在公孙瓒回过神了,而且也似乎想明白了他速战速决的心思,于是,尽管公孙瓒手上只有六七千人,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据城死守,任凭袁绍如何叫骂邀战,都得不到半点回应。

    袁绍很是头疼,这个时间,他真的拖不起。

    又过了一会,袁绍心中烦闷,想去看看文丑审配等人商议的如何了,却听呼的一声响,大帐的帘子高高扬起,一个人影自外面快步奔入,差点就撞到了袁绍的身上。

    袁绍本能的后撤了一步,文丑等人也不说话了,齐齐看向来人,见是许攸,这才放下警惕,不过眼中却难免不喜之色,觉得他太冒失。

    袁绍本就心情不好,被许攸冲撞,虽然脸上没什么反应,可心里却是越发的不痛快。

    自从许攸出使李易不利,让他掉了面子,然后许攸跑去找曹操求救,还有后来出了挖黄河大堤的毒计,袁绍对许攸的感官是越来越差,像是今天的军议,根本就没有招呼许攸参加,疏远可见一斑。

    如果平时,许攸肯定少不了察言观色,可今天却是顾不得了,匆匆对着袁绍以拱手,不待礼毕,便慌忙叫道:“主公,南方有变,沮军师刚刚传信,数日前,李易开始四处调集兵马,似乎有意北上!”

    “什么!”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无不变色,但齐齐一声惊呼之后,却又仿佛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悉数禁声,然后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了袁绍的身上。

    袁绍静立不动,呼气平稳,乍一看与平时并无两样,可他的左手却是情不自禁的握紧,再握紧……

    愤怒?不。

    遗憾,也说不上。

    出兵的第一天,袁绍就想过,李易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现在的情况,虽然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却也是预料之中的。

    只是,他真的不甘心呐!

    片刻后,袁绍松开手掌,缓缓伸出,问道:“书信何在?”

    袁绍语气与平时几乎没有差别,可许攸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急忙取出一封书信,小心放在袁绍手上。

    过程中,许攸又看到袁绍的掌心居然有几道血痕,犹豫了一下,却是不敢开口。

    袁绍拿过信,展开,一行行的看下去,面色依旧不变,可帐内众人却觉得身上就像是压了什么东西一般,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终于,文丑忍不住走到近前,小声问道:“主公,南边情况如何?”

    袁绍抬头,瞧见文丑眼中的关心,没有言语,只是伸手指了指,示意许攸给他们解释。

    许攸莫名的有些口干舌燥,咽了咽唾沫,这才说道:“最先是长安出现异动,韩遂带兵去了长安,李傕郭汜等人也在调动兵马,根据朝堂上有人送出的消息,说李傕似乎是要去并州,军师察觉不妥,对照中原各地情报,发现李易虽然没有在东阿增兵,但各地兵马同样动作频繁,似乎都在往定陶方向聚集。”

    审配急道:“一共多少兵马?”

    “因为有韩遂参与,长安方向兵力大约两万到三万,而李易那边……”

    许攸顿了顿,脸上明显带着犹豫。

    文丑不禁催促道:“多少?”

    许攸又看向袁绍,见袁绍没有表示,这才小声说道:“根据军师推断,恐怕,恐怕不下二十五万……”

    “嘶——”

    大正内登时满是倒吸凉气的声音。

    现在的袁绍可不比一统河北的袁绍,掌握的只有冀州,并州,以及平原郡部分区域,而且因为近年来大汉不断衰弱,并州西北有许多地方也被异族给占了,算起来最多也就是两个州,而且是连年征战的两个州,战争潜力非常有限,袁绍最多也就凑个十万出头的兵力,这还的算上新兵。

    可李易呢,人家只是调动,还没正式出兵,兵力就已经是他们两倍还多了,再考虑后续可能的增兵,这仗怎么打?

    征战之事,只有少数情况是用智谋取胜,其余大多都是用兵力和人命堆出来的,所以,面对这种绝对的实力差距,即便文丑这样的河北猛将,眼中也难掩惶恐,更不要说那些文官们了。

    默默的,许多人下意识的低下的脑袋,也不知是不敢面对袁绍,还是不敢面对突然的局面。

    当袁绍放下书信时,看到这就是一幅所有人都低着头的场面,甚至连袁熙都不例外。

    有那么一瞬间,袁绍非常愤怒。

    曾几何时,这些都是他引以自傲的资本,是他雄心壮志的基础,可是,只是听闻李易兵马调动,就成了这幅样子。

    让他情何以堪?

    只是,袁绍最终并没有发火,因为他如果也乱了,那就真的完了。

    默默叹了口气,然后袁绍脸上露出了笑容,跟着更是笑出了声,笑声很大,甚至还带着几分嘲讽,让审配等人不由得将脑袋抬了起来。

    审配关切问道:“主公……因何发笑?”

    审配小心翼翼,还不断的打量袁绍神色,生怕袁绍是被气坏了。

    “没事。没事”

    袁绍擦了擦眼角,似乎是笑出了眼泪,又呼出好几哭泣,这才勉强定神,摇头道:“我笑李易太过年轻气盛,明明占有中原,正当养精蓄锐,却在此时大举兴兵,呵呵,李易小儿,此战必败!”

    众人面面相觑,算上长安那边,李易动兵肯定要超过三十万,这数字不管放在什么时候都是要命的,可袁绍怎么还说李易必败?

    看到众人一脸疑惑,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袁绍脸上终于露出不满,呵斥道:“尔等都是智谋之士,难道因为李易小小举动就乱了阵脚?”

    “属下惭愧!”

    审配当先躬身告罪,其他人跟着也纷纷请罪。

    待得起身,审配再拜,说道:“属下驽钝,还请主公解惑。”

    袁绍似乎并没有真的生气,对众人摆摆手,又很随意的找了位置坐下,这才解释道:“我说李易必败,原因有三!”

    众人神色凛然,静静的等着袁绍的见解。

    “其一,李傕郭汜,董卓余孽,世人皆知二人乃是汉贼,李易与贼人为伍,必为天下忠义之士所不耻,进而人心离散,此一败也!”

    “其二,李郭乃是小人,愿为李易前驱,不过是想要求一场富贵罢了,岂会真心为李易卖命?所以,我敢断言,这二人在并州绝对不会死战,败之轻而易举,而李郭二人一败,李易大军士气焉能不被波及,此二败也!”

    袁绍环视众人,见他们面露思索之色,虽然没有立时受到鼓舞,但也不像之前那般惊慌,暗暗松了口气,继续说道:“其三,黄河之险,胜过万千雄关,李易兵马虽多,可船只几何,他得兖州青州,满打满算不到一年,再加上水势汹涌,千人渡河,过岸也不过三五百罢了,只要有三千精锐临河列阵,谁能上岸半步?”

    “哼哼,如此僵持数月,李易迟迟不能渡过黄河,再加上二十多万兵马消耗,入冬之后,李易只能不败而败!”

    最后,袁绍又再度露出笑容,道:“李易底蕴太浅,一鼓作气,挡他确实不易,可他现在自求败绩,一旦气势受挫,偌大的中原,多少英雄豪杰,岂会甘愿屈居一布衣之下,呵呵,届时中原乱起,就是我等南下之时,诸位,以为然否?”

    袁绍说罢,又安静了几吸,然后郭图跨步上前,一脸惭愧的道:“听主公一席话,属下茅塞顿开,还请主公下令,属下愿为破敌前驱!”

    紧随其后,许攸也拜道:“属下愿为主公破敌!”

    与郭图的表忠心不同,许攸说话时是真的咬牙切齿,李易不死,他就算活着也感觉没滋味。

    袁绍微微一笑,伸手虚扶,示意两人起身。

    这时文丑也出列,郑重的抱了抱拳,朗声道:“只要主公有令,末将刀山火海都去得!”

    “属下愿为主公破敌!”

    最后,其他人也纷纷站了出来,像袁绍表达敢战之心,一时间,倒也气势高涨。

    “好,很好,有诸位辅佐,区区李易何足道哉!”

    袁绍一脸欣慰对众人的态度表示了肯定,然后又正色道:“好了,尔等即刻各归各营,做好万全准备,稍后我自有军令颁下!”

    “喏!”

    众人领命,纷纷退下,很快,大帐内就剩下了袁绍还有审配。

    见审配没走,袁绍看了他一会,问道:“正南为何不去?”

    审配先是沉默,然后忽然拜倒在地,低声道:“属下无能,不能为主公分忧。”

    袁绍微微一怔,旋即整个人气势一泄,脸上只剩下苦笑。

    方才那些话,袁绍只是说来鼓舞士气的,黄河天险不假,可李易几十万大军又岂是吃素的?最最不济,李易绕路河东,走并州,就可以叫他无可奈何,而李易付出的,只是一些时间罢了,而他,却要付出全部基业。

    审配明白他的难处,所以留下来陪他,而其他人,可能是不明白,也可能是明白,却装作不明白。

    一时间,主从二人相对无言,还是审配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来到袁绍近前,劝慰道:“还请主公振作,虽然李易来势凶猛,但战事多变,再有黄河天险,主公胜算其实不少,所以,主公千万不可灰心丧气啊!”

    袁绍无力的摇了摇头,问道:“正南莫非有妙计教我?”

    审配脸色不由涨红,他如果有妙计,又岂会如此陪着袁绍?

    袁绍刚刚说罢,马上就发现自己失言了,急忙拉住审配的手臂,道:“我不是说正南,我……唉,你明白的。”

    “主公恩重,配岂会不知?”

    审配笑了笑,他自然不会抱怨袁绍,相反,袁绍得举动还让他很暖心,不然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留下来。

    袁绍重重点头,审配的表现,算是他今天唯一欣慰的事情了。

    深吸口气,压下杂念,审配拱手道:“主公,配虽无妙计,却知道当务之急。”

第758章 四十万大军

    “你是说,从幽州撤兵?”

    袁绍反应并不慢,审配一开口,他就想到了近在眼前的幽州,或者说公孙瓒。

    只是一提起公孙瓒,袁绍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公孙瓒那个王八蛋,脑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驴踢了,明明有李易这个强敌在,他也愿意主动低头,给足面子和里子,诚意满满的邀公孙瓒联手共抗强敌,可公孙瓒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跟他不死不休。

    袁绍对李易,感情很复杂,有愤怒,却没有多少恨意,甚至内心深处还有几分敬佩,因为双方只是天下之争,与个人仇怨无关。

    但他对公孙瓒就只有恨意了,那家伙简直无赖,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溅他一身血,叫袁绍恶心的不行。

    审配知道袁绍对公孙瓒恨意极深,不愿刺多激袁绍,直接说道:“军师虽然已经下令在北岸增兵,但李易兵马数目太多,增兵不过杯水车薪,而我方纵然有黄河天险,但黄河广阔,纵是张将军不眠不休,也难免百密一疏,所以,未免出现差错,继续增兵乃是当务之急,而且,李易大军北上的消息一旦传开,我军中兵将难免心中惊恐,为安定军心,主公也当速速亲临督战,”

    审配说的不是什么高深的东西,袁绍如何不明白,可是……

    袁绍抬头,隔着帐篷看向涿郡方向,幽幽问道:“正南可有妙计助我速速破城?”

    “属下……”

    审配面露惭愧之色,无言以对。

    “唉。”

    叹息一声,袁绍也知道自己的这个要求有些过分,可公孙瓒虽然兵少,却还留有一战之力,完全可以趁着他撤兵的时候尾随追击,即便小心谨慎,不让主力兵马受损,可军中辎重? 还有那些攻城器械? 多半都要落入公孙瓒手中。

    如果不是有这些犹豫? 袁绍之前直接就对众人下令退兵了。

    这些难处审配也明白? 他想了一会? 建议道:“主公可命高将军带两千兵马藏于道路附近的山林? 如果公孙瓒追击? 就以擂鼓旗帜惊吓? 如今公孙瓒虽然凶戾,可作战胆气却远不如前? 必然退兵? 主公主力当能从容撤走。”

    观察了一下袁绍的脸色,审配继续道:“然后? 主公可以……可以放弃易水以北城池? 有易水作为阻挡,以公孙瓒兵力,想要渡河为李易助战绝非易事,只留少许兵马戒备足以。”

    袁绍咬了咬牙? 脸颊上肌肉抽搐,审配说要放弃那些地方? 他能理解,因为现在留着那些城池,只会分散他的兵力,还会不断面临公孙瓒的进攻,与其如此,自然舍弃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可是,那些地方都是他辛苦打下来的啊!

    “主公,当断则断啊!”

    看到袁绍表情狰狞,审配只能轻声劝解,他真的害怕袁绍舍不下那些地方。

    “呼。”

    吐出口浊气,袁绍心中有了答案,可他不想说,摆摆手,问道:“然后呢?”

    审配稍稍放下心来,继续道:“然后,可暗中遣人向李易求和。”

    “什么!”

    袁绍再一次不淡定了。

    之前审配的建议,其实袁绍自己就想到了,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让他不能立刻做出决定,故而审配轻轻劝一劝,袁绍就答应了。

    可这次不同,求和,这叫袁绍如何能够接受!

    曾经袁绍也通过使者向李易表达过善意,但那时双方还算是互相忌惮,是平等关系,和平也是双方都需要的,而现在,已经是屈辱了。

    甚至,哪怕他愿意受辱,李易还不一定会答应。

    “主公,求和只是权宜之计,不求李易退兵,只要李易为此犹豫十天半个月,无论是其本身粮草消耗,还是为主公争取时间,这都是多了一分胜算啊。”

    袁绍深吸口气,沉着脸道:“此事待回到邺城再议!”

    “喏……”

    审配暗暗叹息,却没有继续劝说,因为他知道,袁绍是主,有些事情他们可以选择退让,可袁绍不能。

    定了定神,审配接着说道:“还有一事,并州那边,主公是否回调一些兵马支援冀州?”

    这次审配语气很不确定,显然他自己还没有想明白。

    袁绍果断摇头,道:“李傕郭汜,岂是易于之辈?除非二人战败,否则并州兵马绝对不可轻动,一旦并州有失,黄河防线也将失去意义,所以,你再为我传令高干,让他囤积粮草,放弃那些无谓的地方,以坚城固守,无论李郭如何作为,都必须拖延下去,等到冀州见出分晓。”

    “属下知道了。”

    应了一声,审配最后问道:“青州大公子方向,是否要加紧一些?”

    “青州?”

    袁绍皱了皱眉,却是忽然想起袁谭前些时日提到事情。

    魏延似乎因为降职对李易心有不满,开始玩忽职守,仗着把手渡口,频繁倒卖货物,一心赚钱,叫人不耻。

    于是袁谭就布局拉拢魏延,虽然没有成功,却意外发现了魏延与陈登交往甚密,魏延做的那些事情好像都是为陈登做的,而陈登似乎也在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对李易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忠诚。

    这样一来,青州的情况就非常微妙了。

    袁绍觉得陈登是可以争取的,但是有个前提,他必须胜过李易,最起码也得双方持平才行,可现在他明显不如李易,就算陈登不满李易,也绝对不会倒向他。

    思虑半晌,袁绍说道:“往平原增兵五千,但不要大张旗鼓,注意内紧外松,在陈登没有动作之前,不要轻易表露敌意,另外,让袁谭关注陈登举动,但不要接触,不要有任何无礼之举,只要青州能保持平稳,便是我军幸事。”

    审配想了想,拱手道:“主公英明!”

    袁绍却是苦笑,他哪里是英明,之所以这么安排,除了陈登的态度让他感到安全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他没更多的兵马了,只能尽可能的以最少的兵力稳住青州,将更多的人马放到冀州面对李易主力。”

    至于说青州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袁绍倒是没有想过,因为李易安排在青州的官员,实在是太年轻了,而且,陈登似乎是还是通过进献美人的方式将张辽挤了下去。

    寻常人可能会因此调笑李易,觉得李易是被美色昏了头。

    可袁绍同样作为上位者,不管嘴上怎么说,他心里尊重李易这个对手,认为李易的初衷应该是不想让张辽成为军政大权尽握的地方大员,所以,才会故意给了陈登上位的机会。

    而现在辅佐陈登的人,除了魏延稍稍有些名气之外,其他人都是无名之辈,除非李易另外加派人手,青州应该是很难出现大变故的,这也是袁绍对青州方向放心的原因之一。

    看向审配,见审配似乎再无进言,袁绍有些心累的道:“好了,你这就下去传令,通知各部兵马,今晚准备,明日一早撤兵,另外……”

    顿了顿,袁绍半闭着眼睛,小声道:“另外,提防李易细作,以及军中各部将领,若有异常,速速报我!”

    审配脸色骤变,他没料到袁绍不仅是防备李易,还对自己人产生了警惕。

    他很想说袁绍多虑了,身边同僚都是忠心耿耿,可是,他只是稍稍想想就将话又吞了回去,

    袁绍得势之时众人的确忠心耿耿,但现在呢,谁敢保证?

    最终,审配只是拱手领命,缓缓退下。

    在审配离开之后,袁绍看着空荡荡的大帐,只觉一阵强烈的疲惫感涌上心头,李易的强大让他无力,然而,袁绍不知道的是,真实情况其实远比他知道的要糟糕……

    在对李傕等人做出安排的同时,李易自家的兵马自然没有闲着。

    西线,李易命徐晃率十二万荆州精锐北上,进驻东郡,以濮阳为中心,沿白马、咸城一线布置,摆足了进攻的阵势,似乎随时都要强渡黄河。

    中路,李易下令豫州,兖州兵马奔赴东阿,与早就部署在那里的黄忠汇合,以黄忠为主将,自东阿向西到苍亭扎下连营,这一支人马十万出头,比西线略少,也不及荆州兵精锐,但李易却亲率亲卫营在东阿坐镇,相比西线兵马,士气更加高昂。

    东线,李易让张辽带兵进驻临邑,张辽麾下除了徐州兵之外,后续还会有扬州兵加入,总兵力与西路的徐晃相当。

    不过,因为要等待扬州兵马,张辽暂时还留在琅琊与泰山相交的盖县,并没有直接赶到前线。

    最后是青州,这一战李易似乎是不打算让青州参与,以青州初定,人心不稳为由,只让陈登以青州本地兵马以防守为主,远不如兖州那边咄咄逼人。

    可即便如此,李易这次的手笔已经足够让天下人震惊了。

    直接参战兵力超过三十五万,算上长安李傕等人,李易一方的总兵力已经直逼四十万!

    如果再加上张燕,公孙瓒,以及青州的暗中布置,最终的数字绝对能让七成的河北将领绝望。

    这样的规模的战役遍数历史也不多见,算上一路供应的民夫,人数更是超过百万,其动静可想而知,中原各个州郡的世家望族,无不为李易的大手笔震惊,过去他们虽然知道李易厉害,但终究见识有限,此时方才真正见识到了李易的能量。

    于是,自李易用兵之后,各地世家大族安分守己,与百姓其乐融融,强盗山匪争相躲如深山,宁肯挖草吃吐,再也不敢在外冒头,甚至就连那些平日浪荡街头的游侠泼皮,也开始变得本分。

    这一切全都来自于李易的震慑!

    其实中原还好,毕竟是李易治下,只有极少数人心中坠坠,更多的人都在因为李易的强大而欢喜,可到了黄河对面,情况却只能用愁云惨淡来形容。

    据说,驻扎在黄河南岸的张郃看到李易一日接着一日增兵,已经数日不眠,不到半个月,居然生出了许多的白发。

    沮授原本应当镇守邺城,可是在他发现情况远比他初见的要糟糕之后,都不等袁绍回复,直接尽起邺城兵马,奔赴东平陵增援。

    沮授此举救了袁绍一命,虽然当时李易的几十万大军还没有全部到位,但以张郃手头的兵力已经守不过来了,如果沮授的反应晚上两天,李易就下令让徐晃试着从濮阳那边打开局面,而这个口子一开,后面的大军陆续过河,袁绍的形势必然急转直下。

    只可惜,李易高估了张郃的兵力,又低估了沮授的反应,错过了这么一个绝佳的机会。

    当这些情况送到袁绍面前时,袁绍正带着先锋人马过易水,直接惊出了一身冷汗,险些坠马。

    虽说因为沮授的及时应对,让河北躲过一劫,可最新报上的李易的兵力,真的让袁绍绝望。

    那可是四十万大军啊,他现在连十万人都没有,怎么打?

    万般无奈之下,袁绍一咬牙,将本来支援给袁谭的人马,划到了东郡,协助张郃防守对岸。

    同时,袁绍还下令,冀州全境征兵,不不仅仅是征召普通青壮,还勒令冀州世家大族,派遣家中仆役青壮,为他征战。

    这一道政令,为袁绍添了多少兵马暂且不说,但对于冀州百姓,尤其是秋收被影响的百姓而言,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而且,这时候李易北伐得消息已经彻底传开了,而且传言比事实更加夸张,竟然说李易麾下兵马不下百万。

    一时间,荆州百姓人心惶惶,许多人甚至不顾家业,转身逃向了幽州,希望可以避开这场注定惨烈的大战。

    很快,时间到了十月初,袁绍在邺城通过各种软硬手段,又生生的拉出了一支三万多人的兵马,也开始南下,算上他之前从其他各处的抽调,黄河北岸的兵马很快要接近十三万人。

    其中青州,也就是平原的袁谭,掌兵一万五千,八万沿河在冀州沿河布防,袁绍自己将会调换三万主力精锐,在东阿对岸设下河北大营,与李易对峙。

    袁绍在短短时间内,能做出如此应对,实属不易,然而,面对李易,依旧不够看。

    李傕与马腾已经开进上党,河内张扬为保全性命,几乎是倾其所有劳军。

    徐晃与黄忠两路,兵马到齐,将近二十五万人向对岸虎视眈眈。

    再算上后面的张辽,青州的陈登魏延……

    掌握如此多的优势,李易觉得,自己如果不胜,那一定是老天瞎眼了。

第759章 郭图过河

    “青州那边怎么样了?”

    东阿的码头边,李易站在河岸上举目眺望,因为河水宽阔,距离遥远,只能模糊分辨对面的营盘大小,具体兵马多少,还有旗帜都看不清楚,不过,从前几天得到的消息,还有对面忽然扩大了一倍多的营盘规模来看,李易知道,袁绍已经到了他的对面。

    袁绍的到来在他意料之中,因为李易在东阿高调亮相,其中大半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袁绍本人及其麾下的冀州兵马主力。

    不过,现在最让李易在意的,却不是袁绍。

    “启禀主公,按照陈刺史今早送来的消息,魏将军正借口‘战事将起,恐有不测风云’,将青州的囤货往对面大肆倾销,对岸起初还戒备非常,但几次平安交货都无异常,而且魏将军多让了三成的利润,对面商家为利益所动,私下里以重金贿赂了淳于琼,现在平原一带的盘查已经非常宽松,沿河布防情况已经到手,只要让对方再松懈一二,便可执行计划!”

    出言答话的是荀攸,而不是军师蒯越,为了保证这次的大战万无一失,李易将蒯越调拨去了西线徐晃那里,在战事正是开启后,协助徐晃行事,故而,李易身边的首席参谋暂时就落在了荀攸的身上。

    不过荀攸的任务并不重,这次兴兵谁说突然,可李易却是早在半年之前开始布置,也在沙盘上将之推演了无数遍,所谓军师参谋,只是查漏补缺罢了。

    李易颔首,叮嘱道:“让他们继续保持谨慎,虽然我方占尽优势,却也不能大意轻敌,另外? 提醒张辽,务必让他与魏延配合妥当? 否则魏延纵然计成? 初时也只是孤军? 他若不能及时支援? 最终即便不会功亏一篑? 魏延所部也必然死伤惨重!”

    “主公放心,张将军那边已经立了军令状? 用身家性命做保? 魏延过河半日之内,必有三万精锐跟进。”

    荀攸说话时嘴角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笑意,动兵之前,他还担心李易会因为优势太大而飘飘然? 可事实上,李易却是比任何人都小心。

    李易微微颔首,他现琢磨的已经不是怎么打胜仗? 而是站在袁绍的角度上去思考,如何才有可能翻盘,然后一点一点的将可能存在的隐患拔除。

    想了一会? 李易感觉实在没什么好交代的,便放下了那些累人的事情,问道:“黄将军呢,是否还在码头?”

    典韦上前答道:“黄将军在的,按照惯例? 要下午才会离开? 属下是否去请他过来?”

    李易摇头笑道:“正事倒是没有,我只是在想,袁绍既然到了对面,此时是否也在瞧着这边,所以,我想与他打个招呼。”

    “招呼?”

    这次出声的是步骘,因为鲁肃被调去协调李傕那边的事情,李易身边人手有些不够用,就把步骘给调了过来,暂时接替鲁肃的职务。

    这位也是李易的大舅子,是有优先提拔待遇的。

    李易笑着抬了抬手,往边上的土坡一指,道:“将我的帅旗立在那里,稍等我在这里与诸位小酌几杯,你们说说,袁绍看到了会是何感想?”

    众人无语,还以为李易想干嘛,原来却是这样的恶趣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蒋干是个没节操的,当即赞扬道:“主公临阵设宴,如此盛情叫人钦佩,只可惜袁绍无胆,白白辜负了主公一片心意啊。”

    李易表情微微一滞,其他人也跟看什么不可描述之物一般的看着蒋干,全然没想到有人为了拍马屁,竟然能不要脸到这个程度。

    李易忍了一会,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亲热了拍了拍蒋干的肩膀,笑道:“子翼说的好,不如就由子翼过河给袁绍送上请帖,如何?”

    蒋干的脸一下子就绿了,眼巴巴的看着李易,不敢再说话。

    前段时间李易叫鲁肃跟着李傕去讨一道讨贼圣旨,可不仅仅只是求一个师出有名,而是给袁绍,给整个袁家扣了一顶足以压碎“四世三公”美名的大帽子。

    先是从黄巾之乱开始,李易愣是将此事与袁家扯上了关系,没证据制造证据,证明袁家在其中担任了非常不光彩的角色,目的更是凶险,极有可能是想要颠覆大汉江山。

    单看这件事并不算什么,任谁都知道是李易在泼脏水,没有十多年的昔年灌输洗脑,根本就没有说服性,当时李傕与郭汜看了之后都感觉不好意思,毕竟是让天子抄的,多少也得有点道理才是。

    然后,再往后的内容,就开始非同一般了。

    李易说董卓进入洛阳是袁家一手策划,大将军何进乃是被其蒙蔽,何进的死也是袁家串通宦官的结果,目的是想要取而代之,事后袁绍屠闯入皇宫,不遗余力的戮宦官就是为了灭口。

    袁家野心勃勃,想要一举掌握洛阳,奈何失算了一件事,董卓同样是虎狼,并没有如何进那般成为袁家手中屠刀,最终导致袁家的谋划落空,不得不退到冀州,重新开始布局。

    这一段是李易在后世网络小说中看到的,改了改抄了上去,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不细究的话,道理上是完全说的通的。

    李傕和郭汜两个当事人都看的懵了,鲁肃问他们的时候,犹犹豫豫,显然是吃不准董卓和袁绍之间的关系。

    这时候再返回去看第一条,那就有点吓人了,袁家,大概,或许,真的谋划了几十年?

    人就怕怀疑,怀疑之后再脑补,那都是非常了不得的,被弄懵的不止李傕郭汜,小皇帝也信了不少,原本李傕叫他抄圣旨的时候小皇帝还咬牙想抗争一下,但在看到其中内容之后,果断挥毫,一字不漏的全抄了下来。

    李易扣黑锅可是专业的,之后许多事情也都给袁绍按了上去。

    十八路诸侯讨董成为了袁绍削弱董卓与清除天下英雄豪杰的阴谋,后面袁术的称王,还有河北发生的种种事情,甚至是曹操在徐州的屠城,也全都成了袁绍的手笔,不是袁绍亲自干的,就是他命人暗中指使的。

    总之,这一道圣旨李易就是奔着毁人去的,虽然不见血,却是将袁家的脸面都给按在了泥坑反复摩擦。

    了解情况的人都知道,这次袁绍如果败给了李易,那么之后就算李易不对袁家灭族,袁家数百年的声望与经营也必然毁于一旦,也跟灭族不差多少了。

    平心而论,李易这事干的不地道,但蒋干他们作为李易的部下,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换做袁绍,被人如此污蔑构陷,其愤怒可想而知,蒋干估摸着自己过去,作为李易的近臣,被袁绍给活活炖了都是极有可能的。

    虽然以李易的为人,肯定不会这么凶残的送蒋干去送死,但蒋干却必须诚惶诚恐,不然什么事情他自己都明明白白,淡定从容,那还要李易何用?

    果然,蒋干的耍宝让李易哈哈大笑,当即,李易命人去叫黄忠,有让军士备上几样小菜,准备小酌,至于邀请袁绍赴宴什么的,往黄河里倒杯酒水意思一下就好。

    很快,酒菜便准备妥当,但黄忠却是迟迟不来,李易正要遣人去问,黄忠的亲卫传来消息,说有船只从对岸过来,意图不明,黄忠被此事耽搁了。

    黄河不比长江平稳,水势比较凶猛,自李易命黄忠在东阿驻军造船,双方愣是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水战冲突,偶有的几次交锋,都是轻舟偷袭纵火,也多在夜间发生。

    李易心生好奇,寻了一处高地向码头张望,果然看到有一艘小船在己方两艘船的“护送”中缓缓靠岸。

    继续看下去,李易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略显古怪的笑容,因为那艘小船上下来了一位熟人,郭图。

    都这时候了,郭图来做什么?

    投降,求和,还是大义凛然的与他展开一场辩论?

    李易笑了笑,将虞翻唤来耳语几句,便在矮几边做好,闭目养神,静静等待。

    约莫只过了一炷香功夫,黄忠便过来了,后面自然跟着郭图。

    黄忠虽然也是稍稍有些傲气的人,却不喜欢欺负弱小,郭图自称是袁绍使者,态度上也老老实实的,黄忠便没有为难,只让郭图跟在后面。

    到了李易那边,黄忠诧异的看了一眼“看门”的虞翻,点点头,便继续往前去见李易,可轮到郭图,郭图正要与虞翻攀交情,却是被虞翻一把拉住,将他带到了一旁的小树林后面。

    黄忠回头瞧了一眼,表情稍显古怪,但也没有参合。

    “仲翔这是作甚?”

    郭图这一次出使,心中压力自然是极大的,起初看到了相熟的虞翻,本来还有些庆幸,想着问问李易心情如何,探探口风,却不想直接被虞翻带到了一边,而且虞翻一脸凝重,当即就给了他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虞翻似乎很着急,连叙旧都没有,开门见山的问道:“郭兄此来可是为了乞降?”

    饶是郭图内心压力大,而且也做好了被李易羞辱挤兑的准备,可虞翻一开口就是乞降,还是让他心头不禁一阵火起,绷着脸,冷声道:“如此无稽之言,仲翔说出来也不怕辱没了身份!”

    虞翻被郭图反讽,也不恼怒,自顾自的又道:“郭兄如是为了乞降,我自当在主公面前为郭兄美言,说什么都要为郭兄求一个富贵,可是,如果郭兄是为了其他事情,看在往日交情的份上,我这就亲自送郭兄回船!”

    郭图面色再变,惊讶道:“这是为何?”

    虞翻深吸口气,然后叹息道:“我主百万大军临河列阵,将士们战役高昂,文臣武将数千,各个恨不能以死相报我主恩德,但大军一直未动,却是因为还差了一个关键事物,郭兄可知道差的是什么?”

    “什,什么?”

    郭图的嘴皮子忽然有些不利索,虽然他平素也算是反应机敏,可这次本就是硬着头皮来的,心里乱七八糟,现在又被虞翻一顿唬,已经有些慌了。

    虞翻左右看看,凑近了,压低声音道:“差一个祭旗的人头啊!”

    “嘶——”

    郭图倒抽一口凉气,猛的倒退两步,一个踉跄,差点栽了跟头。

    虞翻看着郭图那惊慌的表情,一脸关爱的道:“事情就是这样,我已经如实相告,具体如何决断,全凭郭兄自己拿主意。”

    说罢,虞翻仿若告别一般的用力拍了拍郭图的肩膀,继续回去“看门”。

    郭图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就本心来讲,他很想掉头就走,因为这趟他根本就没打算来,可谁让许攸碰壁之后,他在李易这里走了几趟都是全身而退,袁绍不选他出使,还能选谁?

    可是,郭图一番挣扎,最终还是没敢往回走,回去他就成了无胆的小人,要被李易笑话,袁绍更是看他不起。

    而硬着头皮来见李易,也不一定真的会死。

    稍稍冷静下来,郭图不难猜到虞翻是故意吓他,帮助李易先声夺人。

    可是,就算他心里能想明白,奈何现实已经让他“未战先败”,许多准备好的策略全都不好再用,接下来,只能是求人了。

    过了好一会,郭图慢悠悠的来到了虞翻身边,抿着嘴没有言语,虞翻也没有继续装腔作势,往前一指,领着郭图往前走去,那里,李易正在与黄忠碰杯。

    “郭图,见过大将军!”

    郭图对着李易见礼,目光悄悄看向左右,只见李易周遭文武数十人,无论是见过的还是没见过的,皆是气质沉稳,神采飞扬,将李易拱卫其中,呈现欣欣向荣之势。

    这种样子郭图之前就见过,那时袁绍得了冀州,网罗河北英才,而今,双方一起一落,其中差了多少,已经难以计算了。

    “赐座!”

    李易自然不会真的把郭图祭旗,命人看座之后,笑问道:“公则此来为何?呵呵,你我也算是旧识,若有所求,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衬,绝对不会推辞,当然,若是我帮不上的,呵呵……”

第760章 可以开始了

    郭图的脸直接涨红,李易的话语乍一听还算客气,其实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这趟出使,袁绍最初的目的只是让郭图试探李易的态度,虽然对于让李易临阵收手不怎么报希望,但起码多拖延一日算一日,李易人多,驻军的成本自然也要高出许多。

    然后,有机会的话再探探李易虚实,是否真的如外传传言的那般厉害。

    不过,在得知天子下旨,将他袁家给贬为了近几十年来,大汉最大的野心家与阴谋家之后,袁绍再也无法淡定,当场就掀了桌子,一边大骂李易不当人子,一边怒吼着给郭图下令,叫郭图去质问李易,问问李易为何要如此污蔑他,让李易对此事给一个说法。

    这可就苦了郭图,这种事情本就不好谈,而李易一见面又是如此态度,让郭图根本不敢开口。

    绷着脸憋了好半晌,郭图这才缓缓深吸口气,艰难的道:“大将军仁义,天下人皆知,我主也是钦佩,至今想起当初与大将军初次相识情景,每每都是怀念不已。”

    李易笑而不语,真给袁绍一次从来的机会,就不是十八路诸侯讨董了。

    郭图继续道:“后来大将军讨灭中原不臣宵小,我主更是将此事挂在嘴边,时时称颂,直言有大将军在,大汉中兴有望,可是,如今正是再度振兴大汉的大好时机,大将军却为何忽然剑指河北,这是何道理,图实在不解。”

    这番话,郭图本应该以一种义正辞严的态度来讲,可他心中畏惧,虽然言语内容上并无不当,但从语气上听起来,怎么都难逃一种憋屈的味道? 不但不能给人压力,反而还有些好笑。

    李易招呼侍者为郭图奉上酒水? 很随意的说道:“此事非我所愿,天子旨意命我出兵河北,我极为大将军,岂能公然抗命?”

    “咳咳咳……”

    步骘猛的剧烈咳嗽了起来? 他留在李易身边的时间还短,显然还不太适应李易的这种厚脸皮表现? 一句话就让他被酒水呛到了。

    突来的尴尬? 李易一方许多人都是抿嘴暗笑? 可郭图的脸却是红的发黑。

    什么天子圣旨? 都是扯淡!

    这种事情普通老百姓不知道? 可李易还不知道么!

    郭图心里有一股冲动? 很想直接戳破李易脸上的虚伪? 看看李易那虚伪的忠义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面目,可他冲动再冲动? 最终还是选择了偃旗息鼓。

    不仅仅是因为郭图怕死,更因为即便袁绍? 现在也承受不住李易愤怒的后果。

    握着拳头,紧紧的咬着牙? 郭图知道,李易能这么不要脸的搬出圣旨? 固然说明其厚颜无耻,但也证明了李易对于这件事的鉴定态度,寻常言语恐怕根本不能让其动摇。

    索性,郭图直接问道:“敢问大将军,如何才可以暂熄刀兵,避免黄河两岸生灵涂炭?”

    似是感觉语言太过苍白,郭图又补充:“就算大将军不在乎昔日与我主情谊,但还请大将军看在南北数百万百姓的份上,考虑一二!”

    郭图的声音听上去颇为真挚,李易却是不为所动,呵呵一笑,点头道:“好说,好说,只要袁将军愿意让士兵放下刀剑,我自然不会妄造杀戮,不仅如此,我还会上书天子,请天子册封袁将军为晋公,如此,袁家将继续世代忠义,河北百姓也能免于一场战祸之苦,如何,这算不算两全其美?”

    郭图心中悲凉,虽然早就感觉到李易会拒绝,但这种拒绝也太欺负人了,什么晋公,其实不就是把袁绍当做猪羊圈养起来么?

    摸着面前的酒盏,郭图都有一种抓起来砸李易脸上的冲动,他真的想问问,难道李易不记得,当初他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袁绍也不曾对李易轻视,但李易一朝得志,却是如此咄咄逼人,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袁绍留下。

    只是,无论郭图怎样怒目,李易的表情却从未变过,一直都是那种很假的微笑,和李易的君子,忠义一样,都是假的

    沉默了好一会,郭图说道:“大将军所言,干系重大,图也不敢妄下定论,大将军可否宽限一些时日,待图回禀我主,然后再做回复?”

    李易非常大方,应道:“自然可以,不过,这时日也当有个限度,我也不能一直等下去不是,你说个时间吧。”

    郭图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半月……”

    刚一开口,郭图的话语就被李易打断,只见李易指着黄河,问道:“袁将军已经在对岸了吧?”

    郭图一怔,很快就答道:“我主昨日刚刚到达。”

    对此郭图倒是没有隐瞒的必要,双方都在对面放了不少的探子,对面主帅在哪,稍稍打听就能知道。

    李易眯了眯眼睛,笑呵呵道:“这黄河虽然宽阔,但来回一趟,半日足以,可公则却说半月……呵呵,莫非是打算游回去?”

    这话有些呛人,郭图嘴唇颤了颤,干笑道:“大将军说笑了,这等大事,商讨自然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郭图知道自己之前提出的时间太多,让李易不高兴了,很快又补充道:“其实,此事若是抓紧一些,十日倒也足够了。”

    李易问道:“十日之后,袁将军若是不答应,是否就是说,准备好与我决一死战?”

    “这,这话从何说起,我主行事素来都是以和为贵,岂会轻易言战,更何况,我主与大将军还是旧识!”

    郭图想要极力淡化开战这件事,但李易却是不会让他如愿,又道:“既然如此,那就以十日为期,十日之后,我还在这里等公则回复,若是袁将军不接受朝廷好意,那李某人只能亲自过黄河与袁将军面谈了。”

    见李易如此咄咄逼人,郭图的表情都忍不住有些扭曲,咬牙说道:“这黄河凶险非比寻常,大将军若是轻易言战,不知将有多少大汉儿郎葬身河底,成为鱼鳖腹中之物,这岂不与大将军一贯主张违背?”

    “呵呵……”

    李易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郭图,说道:“公则所言不差,但是,那时是因为我兵少力弱,自然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可现在呢,我麾下雄兵百万,你说说,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郭图的表情直接就僵硬了,不仅仅是因为李易的强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可悲的是,他自己都觉得李易说的有道理,毕竟这么强大了,死几个人算什么?

    然而,李易的打击可不会这么简单,只见李易话锋一转,继续道:“还有,黄河的确凶险,可是,你应知道,李傕与马腾此时已经过了黄河,所以,只要我愿意多花上一些时间,这黄河又算的了什么呢?”

    此言一出,郭图的脸色彻底变了。

    按照袁绍一方的对形势的判断,李易进攻的主力是李易本人所在的东阿,也就是黄忠这一支兵马,其次是徐晃,下一个是并州,最后是青州。

    目前并州方向的威胁暂时不大,除非李易绕路过去,只是那样耗费粮草实在太多,最多算是一道中策,智者不取。

    可是,如果李易真的将重点放到并州,让双方的主力在并州硬碰硬,那么,这一战很了能就会发展成为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苦战。

    看上去是李易吃亏了,可问题是袁绍现在没有李易的体量大,李易最多只是伤及皮肉,可袁绍一个不慎就是伤筋动骨了。

    一时间,郭图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按照李易说的,他真的看不到一丁点的胜算!

    见郭图似乎有点崩溃,李易摇了摇头,他之所以会见郭图,又说了这些话,可不是无聊找郭图展现自己优越感,更不是想打击人,而是希望通过郭图来对袁绍实现某些误导,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咳咳。”

    轻咳了一声,李易起身往前走去,郭图见状,下意识的就想离席后退,但理智让他忍住了。

    李易来到了郭图的身边,亲热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感慨的说道:“有些事情,我与袁将军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先生应当是明白的,所以,有些事情只能如此,不过……”

    顿了顿,李易有些意味深长的看着郭图,低声道:“不过先生不同,只要先生点头,即日起便是大将军府的别部司马,等过了黄河,立刻升任平原郡守,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见李易招揽自己,郭图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这一次,终于起身离开座位,往后推开了一大步。

    现在的袁绍已经是四面皆敌,内部人心浮动,就郭图了解,暗中琢磨着准备后路的人绝对不少,只是李易在河北的活动较少,中间又隔着黄河,那些人找不到路子,不然绝对会有人改换门庭。

    在这种情况下,郭图作为熟人,面对李易当面递来的橄榄枝,要说不心动,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短暂的挣扎之后,郭图还是咬着嘴唇,没有把手伸出去。

    “大将军好意,图感激不尽,只是自古忠臣不事二主,还请大将军见谅。”

    见郭图拒绝的如此干脆,李易脸上明显多了一抹诧异,因为郭图这家伙从来都跟节操二字沾不上关系。

    郭图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大将军所言之事,紧要非常,图不敢耽误,这便回去禀报我主,还请大将军准许。”

    李易深深的看了郭图一眼,似乎是想看穿郭图的想法,过了好一会,这才笑道:“自是可以,不过,先生过河而来,不妨用些水酒,稍作歇息再行上路?”

    “多谢大将军好意,只是我主还在等待回复,图实在无心酒宴。”

    李易知道,郭图是去意已定,心中稍稍有些感慨,笑了一声,说道:“也罢,仲翔,你代我送一送郭先生。”

    “多谢……”

    郭图又向李易行了一礼,当即匆匆离去,李易看着郭图的背影,先是摇了摇头,感慨人性的复杂,但不多时,李易的表情就被严肃所取代。

    荀攸看了李易一眼,若有所思,刚刚李易与郭图的对话,他是明白一些门道的。

    不过,后来的黄忠就比较疑惑了,上前问道:“主公是诚心招揽那郭图?”

    李易往码头方向看了眼,路上已经不见了郭图的踪迹,说道:“自然不是,郭图虽然对袁绍算是忠心,可其才学人品,尤其人品,都上不得台面,我有那一问,也不过是想给冀州官员树一个榜样罢了,不想郭图居然拒绝了。”

    黄忠呵呵笑道:“郭图不识抬举,将来怕是有的后悔了。”

    “将来……不用太远,让郭图后悔,十天足矣!”

    李易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听得黄忠一愣,但马上又是眼前一亮,问道:“青州要动手了?”

    李易没有回答,转身看向荀攸,荀攸神色一凛,躬身道:“请主公吩咐!”

    “即刻传讯陈登魏延,告诉他们,袁绍重心将会稍稍转向西北,之后十天是个机会,如果没有意外,之前的谋划可以开始了。”

    李易的语气并不激昂,可众人却是无不振奋,齐齐起身。

    带着几十万大军却不动手,很多人心里都急了,恨不得早一日杀过去,只是李易为了求稳,这才一天天的往后拖延,而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请主公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荀攸也有些激动,抱拳便要下去传令,但李易又叫住了他,叮嘱道:“时间定下之后,让陈登尽快回传于我,届时我将会奔赴青州,从冀州腹地制造压力,逼迫袁绍放弃黄河防线,然后,尔等从容渡河,分兵夺取城池,如此,冀州定矣!”

    ……

    青州,高唐。

    无论是从冀州南下,还是从青州北上攻打平原,高唐都是首当其冲。

    之前袁谭攻打青州,走的便是高唐,于是,在青州落入李易手中之后,高唐理所应当得也成为了青州军事部署的最前沿。

    可是,这样一个本该是军事要冲的地方,现在却很难被袁谭和淳于琼正眼相看,哪怕李易已经开始对袁绍磨刀霍霍也是如此。

    不怪他们大意,因为现在的高唐,真的是一点威胁都没有!

第761章 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要让袁谭打心里对青州放松警惕,并不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更不是只凭借魏延一个人的态度就能做到。

    最初的时候,青州兵力部署的重点就在于高唐,在李易撤兵后,他为青州留下了一万精锐,这些人全都驻扎在高唐,可见高唐的重要性。

    但是,随着李易的撤兵,可能是陈登,也可能是魏延,似乎是认为天高皇帝远,没用多久,就把李易的布置给改的一塌糊涂。

    原本应该重兵驻防的高唐,被陈登几次调动之后,竟然只剩下了三千人,其中还有一千多是魏延招募的新兵,高唐的军事力量一下子被打了好几个折扣。

    而那些调走的精锐,如果是被陈登放到其他地方沿河防守也说得过去,可陈登却将他们全都集中在了临淄,临淄又不打仗,陈登的操作让许多人都看不懂。

    当初袁谭还在被袁绍关禁闭,管理平原的是淳于琼,淳于琼也是心里纳闷,担心有诈,特意派人往青州查探此事,只是一番辛劳之后,也没找到个所以然,最终心大的淳于琼给了陈登一个黄口小儿的评价,便不了了之。

    而这,只是河北对青州轻视的开始。

    后来袁谭回到平原,魏延也被陈登启用,并安排他驻守高唐,对此,袁谭很是重视。

    虽然魏延败给了颜良,但看魏延之前的表现,不管是在荆南轻取两郡,还是跟随李易征讨扬州,其表现绝对当得起良将二字。

    所以,袁谭很担心陈登的布置另有深意,要趁机对河北做些什么。

    然后,袁谭就被魏延的操作给惊得目瞪口呆。

    魏延的脑子似乎钻钱眼里面去了,上任之后整天琢磨的事情除了赚钱还是赚钱,不光不要节操,连命都不要了,为赚钱都魔怔了,为了多运货? 甚至偷偷的将好些的战船给改成了货船,如此举动可谓是丧心病狂。

    在拉拢失败之后? 袁谭派人过去调查魏延? 更是发现,魏延自己堕落不算? 还把高唐的守军都给带坏了,用李易的钱给兵马发俸禄,然后让士兵们给他魏延干私活? 货物的运输? 搬动,护送? 全都是高唐的守军在干,可谓是相当的生财有道。

    若不是细作信誓旦旦的拿脑袋担保,袁谭都不知道还有这种玩法。

    以至于袁谭后来都有些庆幸,他感觉这样的魏延挖到了河北? 打击李易是小? 就怕这家伙把他河北的人马都给带坏了。

    高唐的守军被魏延这么折腾? 战力可想而知,再也无法对袁谭构成威胁,甚至? 只要袁谭想,他还能做到主动出击,轻易的渡河攻取高唐。

    只是袁谭没有这么做。

    打下高唐固然威风,但之后必然要面对李易的大举反扑,袁谭根本守不住,可想而知,在他撤兵后,高唐的防卫将被李易认真重视起来,成为真正的军事重镇,时刻都能北上威胁平原,这是袁谭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袁谭与魏延虽然没有商量,却极为默契的将黄河南北的局势维持在了一个非常友好的程度,明面上关着门各过个的,私下里不时互通有无,不是一般的和谐。

    但是,这种“和谐”,即将被打破……

    “见过将军……”

    “见过将军……”

    高唐码头后的一处校场上,魏延擂鼓聚将,一共一千五百军士齐聚校场,向魏延行礼,只是,那声音却是有些稀稀拉拉,全然没有往日的血勇阳刚之气。

    简易的点将台上,魏延看着这一幕,作为一个合格的将军,按理说他应该不满,但魏延却是笑了,因为他觉得那些家伙还能对自己行礼,而不是一口唾沫吐在脸上,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当初败于颜良之手,对魏延的名声打击并不算太大,反而还有不少人同情他,可随着魏延再度被启用,然后各种胡作非为,魏延的名声就真的坏了,现在的魏延在青州,尤其是在那些被李易留下来的老兵眼中,魏延这俩字是连狗都嫌弃的存在。

    魏延身边还站着徐盛与徐琨二将,以及四天前,作为李易信使到来的典韦。

    三人看着眼前的情形,多少有些想笑,但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笑意很快就被掩盖,取而代之的,是建功立业的兴奋。

    “啧啧,你们可都是主公在荆州时的老兵,主公说过,你们无论战力,还是军纪,都是最最上乘,是精锐中的精锐,可今天是怎么回事,没吃饭么,连说话都是这般有气无力,今后再见主公,你们还有脸面自称精锐?”

    魏延说话时面带嘲讽,再加上他平日的混蛋表现,下面的士兵一听,心态当即就有点炸,许多人都对着魏延怒目而视。

    他们还是曾经的精锐,但魏延已经不是曾经的魏延,跟着这么个人憎狗厌的东西,谁能提得起劲儿?

    似乎是感觉到了空气中那种快要凝结为实质的怨气,魏延笑了笑,随即脸色一肃,朗声说道:“我知道,因为军纪,你们不敢冒犯我,但我知道,你们背后是如何说我的,什么猪狗不如,什么狼心狗肺,看一眼都觉得恶心,要回去洗眼睛,是也不是?”

    校场上鸦雀无声,可士兵们心里却是惊得不轻,这些话语传魏延耳朵里并不奇怪,可魏延当众自己说出来算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众士兵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我还知道,你们有人对我不满,向我进言,我不理会,然后胆子大的就去找了陈刺史,甚至还有能人,拐弯抹角的竟然联系上了主公亲卫营的典韦将军,准备直接向主公告状。”

    说着,魏延往典韦那边看了一眼,后者面无表情,魏延心中却是感慨的厉害,他虽然知道自己干的事情挺混蛋的,但也没想到这帮士兵这么能折腾,为了干倒他,真是能告的地方都去告了一遍。

    深吸口气,魏延继续道:“然而,多次状告弹劾,我魏延始终安然无恙,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

    “狼狈为奸!”

    忽然,队列中传出了一声大吼,显得极为刺耳,所有人都像那声音看去,原来是个一脸义愤填膺的屯长。

    魏延没有恼火,也没有纠正军纪,而是对着骂他那人问道:“我与陈刺史狼狈为奸还能说得过去,可是,有人都告到了主公那里,以主公英明神武,为何一直未对此事发声,你说说,这又是为什么?”

    刚刚喊话的屯长不出声了,继续对魏延怒目而视,但他心里倒是真的想不通,李易为何如此放纵魏延?

    不仅是他,其他士兵同样想不通。

    这里的一千五百人都是跟着李易打过仗,见过李易,甚至在一个大锅里面吃过饭,无论魏延的表现怎么糟糕,他们从未怀疑过李易的问题。

    或者说,他们对魏延不满,根本矛盾就是认为魏延对李易不忠。

    不然他们只是一个小兵,魏延虽然胡来,但也没去欺负他们,他们犯得着去和魏延过不去?

    在众人正疑惑的时候,魏延转身,对着典韦拱了拱手,道:“请典将军,宣读主公军令!”

    说罢,魏延当即俯身下拜,紧接着,徐盛、徐琨,还有台下的一千多士兵,也都呼啦啦的跪了一地。

    典韦走上最前,从怀中取出军令,朗声说道:“黄河凶险,征战不易,强行攻取,纵然得胜,兵马也必然死伤惨重,故,命魏延在高唐,以轻佻之举,使袁谭等人放松警惕,魏延忍辱负重,暗中经营半年,收获斐然,今日时机已至,命魏延为东路讨逆大军先锋,节制青州各营兵马,青州大小文武官员,一切依其军令行事,若有不从,斩!”

    典韦宣读完毕,本就安静的校场更是落针可闻,只有呼吸声不断起伏,军令中只是短短的几句话,可信息量却是太大了。

    魏延这半年多的胡闹,竟然全都是李易的命令,为的只是让袁谭轻敌,难后方便渡河,一击破敌?

    “魏延接令!”

    一声大吼,让众人回过神来。

    魏延起身,双手从典韦手中接过军令,然后右手持令,左手按剑,端立于点将台前方,面容冷峻的看着面前的一千多军士,众军士下意识的站直身子,目光也不自觉的从之前的愤懑不满,变回了原本的对上官的敬畏,还有,跃跃欲试。

    “抬进来!”

    随着魏延法令,只见百十个军士从校场外进入,四人一组,用木杆抬着二十口大木箱子走了进来。

    这些人来到点将台,有几口箱子被搬了上去,更多的却是堆在了点将台下面。

    魏延也不言语,噌的抽出腰间长剑,猛的斩在了一口箱子上,然后用力一踹,箱子裂开,只听哗啦啊一阵响,从箱子里掉落出来的,竟然是一块块的金饼。

    军士们见状,目光中不禁多了一抹灼热。

    魏延如法泡制,又劈开了其他几个箱子,其中赫然也是满满的金饼,被魏延将箱子踹倒之后,干脆直接铺满了小半个点将台!

    “你们都看到了,这是什么,这是金饼,只这么一块,就能让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而这些,都是为魏某按照主公的吩咐,从对面赚来的。”

    魏延捡起了两块金饼,拿在手中示意了一下,然后仍在地上,大声道:“但是,这些钱财虽多,魏延却不敢擅取分毫,因为主公说了,这些钱财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只要你们有胆量跟着魏某杀过黄河,这些钱财就是你们的,纵然你们战死,这些钱财也会送到你们的父母妻儿手中,原本的抚恤,也会翻倍!”

    “现在,我问你们,谁愿意为主公效死,跟着我杀过黄河,争取主公北伐河北的首功!”

    魏延高举军令,手中长剑斜斜指向黄河对岸,目光灼热的看着台下的一千多将士,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不会让他失望。

    “小将愿为主公效死!”

    几乎是魏延话音刚落,就有人做出了回应,正是之前唯一敢出声质疑魏延的那个屯长。

    魏延正要嘉奖其几句,下面众军士的声音就接连想起,并很快连城一片。

    “愿为主公效死!”

    “愿为主公效死!”

    “愿为主公效死!”

    ……

    虽然只有千余人,但此时气势却是堪比万人。

    能被李易跳出来留在高唐的,本来就是对李易最为忠心的人,为李易卖命不在话下,更何况,魏延又开出了那么高的赏金,乱世人命不值钱,对许多穷苦人来说,真死了也不亏。

    魏延自己也是热血沸腾,两眼放着精光,有这千余精锐,莫说杀过黄河,便是会一会袁谭主力,又有何妨?

    用力一挥手,让士兵们安静,然后魏延下令道:“所有屯长以上,速来见我,其余将士,解下外甲,换上内甲,一人领一柄连弩,一刻钟之后,同我登船渡河,记住,大丈夫建功立业,就在今日!”

    “喏!”

    很快,随着魏延军令的下达,高唐的军营被封闭了起来,那些曾经被魏延视作亲信狗腿,其实就是当做车夫苦力来用的青州本地兵马,全都被勒令留在营中,不许外出。

    如此举动自然是为了保密,魏延在亲身体验了一把**之后,深知财帛对兵马的腐蚀是多么严重,于是,在开战之前,这一千多的青州兵直接就被魏延以不信任的理由给放弃了,无缘了这场决定天下归属的大战。

    不过,更多的青州兵,却是已经踏在了支援高唐的路上。

    就在魏延宣读军令的两天前,周瑜与霍峻各自率领一万青州军,先是以调防为由,离开各自的防区,半日之后,忽然开始向高唐疾行,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这支人马将会在魏延登岸的当天下午到达高唐渡口,为魏延提供后续支援。

    至于袁谭是否会提前得到消息,进行针对布防,这点他们完全不担心,因为在行动之前周瑜等人已经实地走了五六遍,在时间上做到了万无一失,哪怕袁谭的细作是第一时间发现他们得行军异常,并做出正确判断,但等到消息传入袁谭耳中,也必然是在魏延登岸的半日之后。

    而那时,数万大军开始渡河,袁谭再行调兵遣将已是回天乏术。

    这还是对袁谭最有利的情况,事实上,袁谭得到的消息时间只会推后,不可能提前。

    反观李易一方,现在向着高唐急行军的,不仅仅是周瑜和霍峻,更有泰山方向,张辽统帅的扬州与徐州主力。

    三路兵马,一共十多万人,只要有一路及时为魏延提供支援,黄河天险对于李易来说,就再也不是障碍。

    不过,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魏延必须胜!

第603章 张苞

    李易看着远处的茅草屋,问道:“张飞在这里,是如何生计的?”

    县丞答道:“张飞住下之后,很少出来走动,更不与他人往来,只是偶尔在山林中猎些野物,拿到城中贩卖,而且他也不与人讲价,几乎是给钱就卖,然后买上米粮回去,以此养家。”

    李易闻言不由皱眉,又道:“如此张飞生活岂不拮据?”

    “确实如此,若只是张飞自己也就算了,他家中还有好几个孩子,供养确实不易,好在他生的威武,虽然不曾与人动手,但也没人敢欺生,所以买卖上倒也没怎么吃过亏。”

    “当初魏延将军叮嘱属下照顾这里,知道张飞情况后,属下也曾叫人送了些米粮过去,但张飞坚决不受,我们也没办法。”

    李易嘴唇动了动,没有再说话。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就快到地方的时候,旁边的草丛中忽然发出一阵簌簌响动,典韦当即催动坐骑,挡在李易的前面,同时大声喝道:“戒备!”

    典韦这一动,当即就有十多个侍卫将李易围了起来,周仓、张绣、虞翻等人也是神色戒备的看着周围,生怕有人要在这里暗害李易。

    不过,在典韦呼喊之后,那草丛虽然不动了,但也没有人出来,于是典韦又呵道:“何人鬼鬼祟祟,还不快快出来!”

    然而,草丛中还是没人走出,典韦与一个侍卫打了个眼色,那人便小心上前,用长枪拨开了草丛,然后就是一愣,只见草丛里面确实藏了个人,不过却不是什么刺客,而是一个八久岁模样的娃娃。

    众侍卫见状,顿时松了口气,李易也从紧张中恢复过来,刚刚典韦那突然一声吼,他也是有点慌的。

    不过李易这边没事了,那小孩子却是都快被瞎蒙了,李易见状,便对虞翻说道:“仲翔,你去安抚一下孩童,莫要让他给吓坏了,然后再给他一些钱财,分些肉食,算作是惊吓的赔偿。”

    “主公真乃仁善之主!”

    虞翻拍了个马屁,便要去办事,但那县丞却在这时说道:“主公,这孩童便是张飞之子,张苞。”

    “嗯?”

    原本李易并没有把这小孩子当回事,但听到张苞两个字,便叫住了虞翻,然后开始仔细的打量张苞。

    张苞明显是被典韦他们的阵势给吓到了,即便典韦等人收敛了敌意,但张苞小脸依旧是煞白煞白的。

    其实李易觉得张苞胆子已经不小了,换个孩子,怕是已经哇哇大哭了。

    不过,李易更在意的是张苞身上的衣着,很旧,两个膝盖的位置都磨了,打着两块补丁,特别显眼。

    张苞的手里则是还着一个木头做的笼子,大概是抓捕野兔之类的小兽用的。

    既然是张飞的儿子,李易自然就不会随便打发了,他想了想,跳下马,迈步向着张苞走去。

    张苞见到李易靠近,小脸蹦的紧紧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虽然典韦他们已经解除了戒备,但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这些手上有过人命的精兵悍卒本身就是一种非常恐怖的存在。

    看到张苞害怕,李易的脚步顿了顿,露出一个笑容,继续上前,最后半蹲在了张苞的面前,问道:“你是张苞?”

    大概是感觉到李易的态度比较温和,人也不像典韦他们那么凶悍,张苞虽然依旧心慌,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易笑道:“我是特意来拜访你父亲的,你可否为我引路?”

    张苞看看李易,又看看李易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会,开口问道:“你是我父亲朋友?”

    李易下意识的就想说是,但想想双方之间的关系,他实在不好当着一个孩子的面胡说八道,略一沉吟,答道:“是熟人,但不是朋友。”

    张苞还想问问李易的名号,可李易身后站着那么多的人,气势太强,终究没敢开口,便指着茅草屋的方向说道:“父亲就在家中。”

    “好,你带路,我们一起过去。”

    李易起身,顺势拉住了张苞的手往前走,典韦等人见状,也全都马,步行跟在李易身后。

    李易看了看张苞的那个小笼子,拿了过来,打量了一下,问道:“这是捉什么用的?”

    “兔子,刺猬,鼬子,都能捉!”

    似乎是感觉到李易没有敌意,而且还问起他比较在意的事情,张苞倒是主动看一些,不等李易继续发问,便接着说道:“这是我自己跟东边林子的猎户学做的,虽然经常落空,但隔几天也能让家里人吃上肉。”

    李易微微点头,笑问道:“我听说你父亲自己便在林中打猎,应当经常会有收获,可按照你说的,好像你家要吃肉,都要仰仗你,这是为什么?”

    张苞有些郁闷的皱了皱鼻子,道:“父亲都是等家里粮食快吃完了,这才去打猎的,然后卖了换粮食,猎物很少有留下的。”

    李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无语,还有些心酸。

    如果李易不知道张苞说的人是张飞,那他肯定会觉得这就是一个懒汉,不等到饿肚皮就不知道起来做事。

    可是……

    这可是张飞啊,喝断当阳桥的张飞!

    李易沉默了一会,缓缓呼出口气,道:“你可识字?”

    张苞点头道:“父亲教过,认得一些。”

    “没有拜先生?”

    “早先请过先生,但后来来到这里,就没有了。”

    “那你想不想读书,我知道一个地方,在那里读书不但不要钱,一日还管两顿饱饭,隔三差五还能吃上肉食。”

    “真有这样的地方?”

    “自然是真的,你可愿意到那里求学?”

    张苞被李易的话给说的很是心动,差点就答应了,但他想了一会,还是摇头道:“多谢先生好意,我还是不去了。”

    李易有些不解,刚刚都已经看到张苞动心了,于是问道:“为何,可是担心你父亲不答应?”

    张苞说道:“那倒不是,父亲说,我们一家住在这里,是要给大伯守陵,我若是离开了,岂不是对大伯不孝?”

    对于张苞拒绝的理由,李易无话可说。

    不过张苞却是想到了什么,他看了看李易拉着他的手,又看看李易的衣着打扮,嘴巴微微动着,似乎是想说什么,又不太敢说。

    李易注意到张苞的表情,微笑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张苞犹豫了一下,道:“先生看起来与我家大伯好像。”

    李易闻言楞了一下,就连脚步都忍不住停了下来。

    张苞因为被李易拉着手,自然感觉到了李易的变化,有些小心的问道:“我可是说错话了?”

    李易轻轻呼出口气,笑道:“没有,你说我与玄德公相像,我是很高兴的,对了,你觉得,你大伯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伯他是个很好人,过去父亲训斥我,每次都是大伯护着。”

    “对了,大伯还是个大英雄,连天子都封我大伯是宜城亭侯。”

    似乎是想到了过去的日子,张苞脸上的表情颇为欢快,但很快,这一抹欢快就暗淡了下去,张苞有些忧愁地说道:“可惜大伯他……大伯去了之后,我们就来了这里,父亲也不骂我了,也不用大伯帮我说话了……”

    这话听得李易心情有些沉重,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能在心中默默叹息了一声。

    张苞抓了抓脑袋,然后握着李易的手拉了拉,问道:“先生是我父亲的熟人,那肯定也是我大伯的熟人,是不是?”

    如果一开始的时候,对于张苞这个问题,李易肯定毫不犹豫就点头承认了,但现在,他竟然有些心虚,干咳一声,掩饰了脸上的不自然,这才说道:“当然也是认识的。”

    张苞眼中露出一丝希冀,问道:“那先生知道我大伯是被谁害死的么?”

    李易表情一滞,然后反问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么?”

    张苞摸了摸脸,道:“我问过父亲,父亲要么不说,要么就生气,有次我问得急了,父亲还打了我,后来我就不敢问了。”

    听到张苞的话,李易心里莫名的松了口气。

    以李易现在的身份地位,自然不担心张飞给张苞打小灌输仇恨思想,让他长大了来杀自己报仇。

    这种事情基本没有可行性,而且张飞要是真有那种想法,他自己早就来和李易拼命了,而不是在这里为刘备守墓。

    既然张飞没有告诉张苞刘备的死因,那只能说明,无论张飞能否释怀,他都希望这件事情到此了结,不想让它继续下去。

    见李易走神不说话,张苞晃了下李易的手臂,李易回过神来,看着张苞的眼睛,说道:“与你大伯争斗的人,其实是你大伯的一个好朋友。”

    张苞闻言直接就愣住了,然后李易就感到被他拉着的小手开始握紧,虽然力气还不算大,却已经很用力了,显然,李易的话对于张苞来说,有些不好接受。

    张苞马上就追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易缓缓说道:“你大伯希望可以为天下百姓谋福,他的朋友同样如此,但很可惜的是,有些事情,并非大家志向相同就能共存,相反,越是如此,他们越是不能彼此相容,于是,你大伯与那人较量了一次,而且输了,但是,他最后并没有不甘心,相反,你大伯很看得开,甚至直到最后也不恨那人。”

    张苞再次问道:“这是为什么?”

    李易说道:“因为你大伯觉得,有些事情,换他的那个朋友去做的话,应该能比他做的好,虽然他输了,但受益的却是全天下人,如果他是个小人,肯定满心怨毒,但你大伯本就豁达豪爽,且心怀天下黎民,于是,最后明白一切之后,他欣然而去,并无任何的屈辱怨恨。”

    “我……“

    张苞轻轻晃动着脑袋,显然,对于他来说,这种问题还无法想明白。

    李易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我知道,听了我的解释,你心中依然有疑问,不过不要紧,你还小,这些事情如果你真想弄清楚的话,以后可以多读书,等十年后,看看天下百姓衣食如何,然后你就能明白,你大伯心中所想了。”

    说到这里,李易便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其实李易和张苞说这些,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大概是不希望张苞仇恨他,也可能只是想给自己求个心安。

    李易拉着张苞继续走着,但典韦却悄然站到了李易的侧前方,李易感觉有阻碍,抬头一看,只见前方十丈外站着一个人,正是张飞。

    现在的张飞不比往昔,没了甲胄在身,穿的是布衣草鞋,手中没了丈八蛇矛,握着的只有一柄斧头。

    甚至,就连张飞的头发都是有些披散的,说他邋遢都不为过。

    可是,虽然张飞落魄至此,李易却发现,往日他对于张飞的那种心理优势好像已经没有了。

    往日的张飞是利刃,虽然锋利,却可以折断,而现在的张飞就像是顽石,固然没有了往日的锋芒,但其内心却已经牢不可摧。

    两人隔空对视着,谁也没说话。

    李易身边几人,全都戒备的看着张飞,因为张飞给他们的感觉非常危险,特别是典韦,他与张飞交过手,虽然因为种种外在因素影响,每次典韦都是压着张飞打的,但典韦本身就不怕张飞。

    可是这一次,典韦却是觉得,如果再让他和张飞较量,谁胜谁负,恐怕只能看运气了。

    典韦都如此,剩下的张绣周仓就更别提了,明明距离张飞老远,张飞连看都没看他们,可他们心中就是不踏实,甚至连手心都在不自觉的冒汗。

    至于虞翻,却是直接给那些拿了连弩的士兵使了眼色,如果张飞要对李易不利,随时准备放箭。

    也不知对视了多久,张飞先行移开了目光,将视线放在了张苞的身上,也没说话,只是对张苞招了招手,然后张苞就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一个激灵,赶忙挣开李易的手,往张飞那边跑去。

    刚刚李易和张飞的对视,虽然无形无质,可那种压力却是压得张苞都快要窒息了,特别是张飞,张苞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不生气的时候居然还能比生气的时候更为吓人。

    跑了十多步,张苞不知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看看张飞,又回头看看李易,咬咬牙,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对着李易行了一礼,这才跑到张飞身前。

    看到张苞过来,张飞并没有问他为何会与李易在一起,只是将手中的斧头递给了他,说道:“去,把柴火劈了。”

第604章 活死人

    说来可笑,张飞不过是把一柄斧头递给张苞罢了,但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是放下了什么神兵利器一般,让人压力骤减,使得李易这边的众多护卫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甚至李易都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一片整齐“呼呼”声。

    这声音不大,却非分外的刺耳。

    典韦等武将一个个脸上皆有羞愤之色,他们没想到,仅仅张飞一人,站在那里一动未动,手里只拿了一把烂斧头,却愣是生生的震慑住了他们几百人,这叫他们情何以堪?

    除了典韦,张绣周仓等人甚至都不敢去接触李易的视线,生怕看到李易眼中的失望。

    不过,与张绣他们担心的不同,对于自家人被张飞的气势给压住,李易心里固然有些不舒服,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这可是张飞啊,当阳桥上横枪立马,让曹操数万大军徒呼奈何,那是何等的霸气,今天他只带了两百来人,与张飞又有着生死之仇,所以,面前的张飞绝对不是当阳桥上的那个张飞可比,李易这边没人像夏侯杰一样被吓死,已经算是不错了。

    这些心里话有着自嘲的意思,其实李易知道,跟张飞对视时候是他输了,张飞能移开目光,去和张苞说话,不是张飞怕了,而是张飞无视了他,而他,对于现在的张飞,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优势。

    眼看着张苞拎着斧头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李易呼出口气,露出一个微笑,上前几步,缓缓拱手,轻声道:“翼德,好久不见。”

    张飞视线再次转到了李易的身上,他没有回礼,也没有立刻答话,就那么看着李易,直到李易的表情开始有些不自然,这才抬了抬手,勉强算是回了礼,然后说道:“襄侯日理万机,来这荒野之处作甚,若无要事,还是请回吧。”

    之前张飞与张苞说话的时候李易还不觉得,但现在张飞再度开口,李易才发现张飞的嗓音竟然有些嘶哑,也不知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对于张飞礼数上的含糊,李易自然不会计较,继续微笑道:“我宛城去襄阳,路过此地,便想来祭拜一下玄德公,嗯,也应该来祭拜一下。”

    见李易提到刘备,张飞的拳头握了一下,动作并不明显,但李易却是眉头一挑,这一瞬他感觉张飞好像异常危险,若非是为了颜面考虑,他肯定要后退两步,与张飞保持距离。

    典韦等人也注意到了张飞身上气势的变化,不过,这种感觉来的快,去的也快,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张飞就松开了手,浑身气势尽去,依旧是布衣芒鞋,不修边幅,看上去仿佛真就是个寻常猎户一般。

    再度看了李易一眼,张飞微微低着头说道:“这是都是襄侯的地方,襄侯要来祭拜,张飞不敢阻拦。”

    李易装作没听到张飞话语中的讥讽,正要道谢,却听张飞又道:“张飞粗人,而且家中还有些杂事要做,就不在这里给襄侯碍眼了,张飞告退,襄侯自便。”

    说罢,张飞对李易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李易想喊住张飞,可看着张飞那虽然慢吞吞,却又仿佛停不下来的脚步,最终什么都没说。

    “走吧,看看皇叔。”

    李易说了一句,也往前走去,典韦等人虽然有些不明白李易怎么忽然来了一句皇叔,但什么都没问,只是紧跟在李易身后,小心的防备的张飞那边,今日张飞给他们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他们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张飞住的茅草屋就在刘备的坟冢边上,祭拜刘备之前,李易却是先到了张飞的家门口。

    张苞果如张飞的交代,正在劈柴火,虽然年纪不大,但力气却是不小,而且落斧头的时候很稳,嘟嘟两下,一轻一重,然后一段柴火就开了,很有节奏感,显然平日是长做的。

    张飞也没有回屋里避让李易,而是坐在门口的一个木墩子上,手中搓着麻绳,旁边还有一块三尺长宽的网,应当是捕猎用的。

    除了张飞父子之外,李易并没有看到张飞的其他家眷,应该是知道他来了,所以全都躲起来了。

    李易心里叹了一声,正要继续往前走,却是忽然注意到了一个有些不太寻常的地方。

    张飞这里一共有六个屋子,地方不小,但叫人奇怪的是,这些房间是分为两处的,一边四间,一边两间,两间那边屋顶上的茅草比对面的要厚实许多,就连墙上的泥灰也抹的非常平整,显然下了不少的功夫。

    可张飞身后的那四间就比较糟糕了,看上去就跟土块堆起来的一般,外面都没有再糊一下,怎么看都有种到处漏风的样子。

    李易再度看向那两个好一些的屋子,总感觉那里多半住着什么比较特殊的人。

    李易看向跟来的县丞,对着那两个房间努努嘴,但县丞只是摇头,显然,他并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这让李易有些失望,不过,他虽然好奇,却也不是非知道不可,特别是张飞都这样了,李易要是再对他做什么,那真有点没人性了。

    于是,李易继续往刘备的墓碑方向走去,而看到李易离开,张飞手紧握着麻绳的手,稍稍松开了一些。

    对于现在的张飞来说,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活死人。

    得知刘备的死讯之后,张飞不止一次想一死了之,也不止一次想过刺杀李易,但最后,那些事情张飞都没有做,而是在刘备的坟冢边上落脚,做了个守墓人。

    这并不是因为张飞怕了。

    曾经的张飞,的确很怕李易,他感觉李易就是他们三兄弟的克星,甚至,以张飞那直来直去的性格,都一度露出归隐山林的意思,希望刘备对李易低头,别在正了,大家当个富家翁快乐逍遥。

    可是,在刘备死后,张飞就什么顾忌都没了,他的确害怕李易,但他不是怕自己是在李易的手里,而是担心刘备会因为李易万劫不复。

    只是不幸的是,他最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得知刘备的死讯,张飞整个人都要疯了,他拦住了给刘备送葬的魏延,只想着最后再拜一拜刘备,然后就去找李易拼命,然而,让张飞没想到的是,魏延却给了他一封信,那是刘备的绝笔信。

    刘备告诉张飞和关羽,直言李易当为天下之主,且必须为天下之主,他死在李易手中,虽然有遗憾,不过遗憾的是没能看到天下太平,而非其他,对李易更是再无分毫怨恨。

    刘备劝他们二人不要再计较李易屡次谋害他的事情,说李易虽然害他,却非是憎恶仇恨他,实是有不得已的缘由,让关张二人千万不要给他报仇。

    似乎是怕关张二人不会听从,刘备在信非常严厉的告诫他二人,他们若是谋害李易,他将死不瞑目!

    甚至,刘备还说,他本想让张飞与关羽在李易麾下效力,但想来他二人肯定不愿,而且李易也不会信任他们,所以只能作罢,是他这个做兄长的不好,耽误了两人的前程。

    张飞当时看到刘备的这些话,整个人都恍惚了,他可以理解,刘备为了他和关羽的性命,自然是不希望让他们去找李易报仇的,可是,刘备在信中虽然的确不让他们找李易报仇,但出发点并不是为了他们兄弟,而是害怕李易有损伤。

    张飞理解不能,他不知道刘备是怎么想的,气闷之下只能大骂魏延,说李易弄了假的书信来哄骗他,但魏延也不跟他争吵,只说他不信的话可以把信撕了烧了,于是,张飞浑身颤抖,根本不敢动手,因为他知道,这信的确是刘备的亲笔信。

    因为刘备何等傲骨,根本不可能受李易逼迫。

    所以,那些话都是刘备的真心话,刘备是真的想李易好好的,顺顺利利的打下这个天下。

    张飞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太多的疑问,种种矛盾纠缠在一起,于是,张飞就精神就有些崩溃了,一个人跑进了山林,整天骂天骂地,茹毛饮血,疯疯癫癫了好一阵子,直到某日凑巧,张飞看到了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居然自己不认得自己,反而被自己的倒影给吓住,这才回了神,一场痛哭过后,离开了山林,因为他想起了刘备的托付。

    刘备在书信的最后说荆州是太平之地,让关张带上妻儿,就在荆州定居,或是读书种地,修身养性,亦或者做点小营生,好好生活就可以,也不用刻意隐藏,只要不违犯律法,李易肯定不会害他们。

    刘备还叮嘱他们今后要收敛性格,不要轻易与人动手争斗,免得惹来麻烦,但刘备也说了,万一真遇到了什么躲不过的事情,也不要惊慌,去找李易,李易肯定会为他们出头。

    因为魏延是将刘备葬在了新野,张飞便决定在新野落脚,不过,张飞第一次来到刘备坟冢的时候,他遇到关羽。

    张飞觉自己是个活死人,死对他来说其实是解脱,所以他在荆州的行踪并没有任何的隐瞒,但关羽不同,关羽是一路乔装打扮到的新野,当地官府并不知道。

    张飞将刘备的信给了关羽,关羽看过之后,与张飞同样是不可置信,状若疯狂,然而,关羽却没有按照刘备的吩咐行事,而是誓要为刘备报仇,他还要张飞同去,张飞一言不发,没有答应,为此关羽大骂张飞,甚至还打了张飞一拳,但对于官员的相邀,张飞始终一个字都没说。

    于是,关羽一个人走了,张飞大病了一场。

    后来张飞就将自己与刘备的家人接到了新野,开始了守墓的生活。

    不过,虽然张飞因为内心的挣扎而变得浑浑噩噩,但在一些关键的事情上,他还是没有糊涂的,比如那两间茅屋,其中住的正是刘备的遗孀,还有刘备的两个小女娃。

    虽然刘备在绝笔中将李易说的很好,但张飞可不会真的就相信李易是个好人了,他非常害怕李易会对刘备的家人斩草除根,所以,刘备的遗孀,特别是那两个小女娃,都是被他藏着的,如今的张飞孤僻,不见外人,固然是他已经心死,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不希望刘备家人的消息透露出去,招来灾祸。

    刚刚李易往那两间屋子看去的时候,张飞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李易要对她们做些什么的话,他只能对不起刘备的叮嘱,选择和李易拼了。

    不过,虽然李易离开了,张飞的眼中依旧满是忧色,因为李易显然已经注意到了那边。

    张飞想着事情的时候,李易已经来到了刘备坟冢前面。

    墓碑很新,也很干净,周遭数丈之内一颗杂草都没有,可见张飞的用心。

    墓碑上刻了“宜城亭侯刘备”几个大字,下面并没有铭文,这是李易交代的,他准备等候天下大定的之后,再来给刘备补上,包括那个皇叔的身份,不管是不是,他都会让那些成为事实,也算是对刘备的一种补偿。

    摆上供品,李易为刘备上了香,躬身拜了几拜,便拿来纸钱,在刘备的坟前一点点的烧了。

    看着烟尘中的“宜城亭侯刘备”几个字,李易心中难免有些悲凉,一代英雄,最种葬在了这孤山野岭之中,今后能记得来祭奠他的,除了关张两兄弟,竟然只有自己这个仇敌,百年之后,这里甚至会彻底被人遗忘……

    那种感觉当真一言难尽。

    祭拜刘备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因为李易并没有哭哭啼啼的瞎折腾,他的确哀伤,但哭不出来,而且在这种时候玩那些太虚伪的,他自己都会感觉到恶心。

    最后,定了定心神,带着典韦他们几个,再度来到了张飞的身前。

    张飞抬头看了李易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低头搓他的麻绳。

    李易看着张飞手里的麻绳,他记得,他去给刘备上香的时候,绳子就是这么多,现在依然是这么多,绳头都快搓烂了。

    轻轻摇了摇头,李易问道:“翼德,我今日来带了几坛好酒,希望可以与翼德对饮,不知翼德意下如何?”

    张飞放下了手中的麻绳,看着李易说道:“大哥说过,让我戒酒,所以,襄侯好意,在下只能心领了。”

    见张飞回绝的如此生硬,李易暗叹了一声,他是希望可以尽量温和的与张飞说话的,只是眼前的情况让他无奈,最终,李易还是单刀直入的说道:“翼德可知云长近况?”

    一听李易提到关羽,原本还有些木然的张飞身上气势陡然一变,猛的站了起来,双目灼灼的盯着李易,喝道:“你想做什么!”

第605章 关羽下落

    典韦一直都在提防张飞,就怕他伤害李易,现在看到张飞暴起,当即上前一步,摆开架势挡在了李易的前面。

    紧跟着,张绣与周仓也快步抢上,将张飞夹在了中央。

    刘备死后,张飞与关羽虽然因为各自不同的选择发生了冲突,最后分道扬镳,可兄弟二人的情分却是丝毫没有淡化,相反,没了刘备他们反而对彼此其实更加在意,说是一碰就炸丝毫不为过。

    所以,在李易提到关羽之后,张飞一下就爆发了,而典韦等人的动作,也被张飞当作了敌意,想都不想直接一拳挥出,对着典韦的面门砸去。

    典韦看到张飞这一拳来的分外胸闷,换做平时肯定要先卸一把力气,但今天李易就在他身后,根本没有太多挪移的空间。

    于是,典韦低吼一声,直接挥拳迎上,与张飞硬碰硬。

    “砰!”

    一声闷响,典韦猛的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李易的身上,但张飞后面没人,退了五六步这才停下。

    见状,张绣与周仓全都面露震惊之色,在南阳的时候他们就和典韦练过了,用兵器的话,张绣仗着脚步轻快,边跑边打,倒是能与典韦打个热闹,可如果拼拳脚,那就不行了,他们俩加一块都不够典韦打的。

    而刚刚那一拳,张飞竟然与典韦拼了个平手,要不是有李易挡着,典韦一样得退出去老远。

    虽然惊叹于张飞的武艺,但两人却不敢怠慢,周仓横刀守在了李易的身边,张绣则是祭出长枪,遥遥的指向了张飞的心口,虽然张绣感觉应该打不过张飞,但真动起手来,他也不怂,毕竟张飞可是空手。

    不过,那一拳对过之后,张飞没有继续攻击,典韦也没有去找张飞缠斗。

    作为距离最近的人,李易看的非常清楚,张飞的右手半张着,不住的颤抖,刚刚拼的那一拳显然不好消受的。

    然后李易看向典韦,虽然典韦脸上没什么变化,可典韦的手同样是握不住,两人算是拼了个两败俱伤。

    这么大的动静,李易的护卫们自然不会干看着,哗啦啦的一下就涌了上来,将张飞围在了正中。

    原本砍柴的张苞见状,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家父亲要吃亏了,叫了一声,拎着斧头就冲了过来,不过张苞毕竟是个小孩子,刚跑几步就被一个军官给抓住手臂,将他的斧头给夺了下来。

    然而,这还不算完,张苞之后,在另一边的那两间小屋里,跑出来了两个妇人,跟在她们身后的,还有两个不大点的小女娃。

    不过,两个妇人只是跑了一段,看到李易侍卫手中的刀枪后,便慢慢的停了下来,然后拉着孩子,看着张飞那边哽咽垂泪。

    张苞的动静也就算了,虽然是亲儿子,但没能打乱张飞的心神,可听到那两个妇人的抽噎之声后,张飞的脸色一下就变了,那张已经无惧生死的面孔上竟然露出了惊慌的神色,然后猛的转头看向了那边,张嘴就要喊什么,可他瞥到一旁的李易后,最终还是生生的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在没有得到李易的确切命令之前,李易的护卫们都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分的举动,不过,对于张飞他们那些人来说,李易这边的阵仗,过分与不过分,根本就没多少差别。

    李易望向了一旁哭泣的两个妇人,打量了一下那两个小女娃,最后又瞧了瞧张飞紧张的神情,他心中已然有了一个大概。

    李易缓缓抬起手,对着两个妇人那边拱了拱,说道:“李易冒昧,惊扰到两位夫人,还请见谅。”

    说罢,李易又对众人挥手道:“无事,方才只是误会,都退下吧。”

    一众侍卫看看李易,又瞧瞧张飞,缓缓的退出了十多步,不过张绣与周仓却是站在李易身后,没有走远。

    李易如此态度,让张飞稍稍松了口气,方才他是真的怕,还很后悔,如果因为自己的冲动,连累刘备的血脉被李易所害,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刘备?

    “翼德,我没有恶意,无需紧张,我们坐下慢慢谈吧。”

    李易又对着张飞招了招手,张飞犹豫了一下,低着头坐回了木墩子上,张绣也给李易找了个木墩子,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

    李易注意到,张飞的手依然不能合拢,他又回头看看典韦的,知道这俩人这一下怕是真的伤到了,便对典韦说道:“恶来,你不用在这里站着了,快去取些跌打伤药敷上吧。”

    典韦当即说道:“主公,我的手不不妨事的。”

    话是这么说,可典韦想摆手的时候,却是一颤一颤,显然疼的厉害。

    李易摇头道:“你随我多久了,与我强撑个什么,快去吧,不过记得给翼德带回来一些。”

    典韦看着张飞,还想说些什么,李易就先对着张飞问道:“而且翼德也不会伤我的,是也不是?”

    张飞低着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易笑笑,如果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确担心张飞会血气上涌,脑袋一热给他来个一命换一命,可是,在看到那两个小女娃之后,李易就知道了,张飞或许会愤怒,但肯定不会与他拼命,因为张飞自己固然不怕死,可他却不能看着刘备的儿女去死。

    见李易都这么说了,典韦只能退下敷药去了,不过临走前,他深深的看了张飞一眼,有警告,也有几分佩服。

    单以拳脚功夫论,能当他对手的人很少,张飞算是一个,只可惜,这人不在自家主公麾下,注定无法共事。

    典韦刚一离开,那边被侍卫捉住的张苞也就放了,他一得自由,就直接跑到了张飞的身后,再无之前与李易说话时的单纯,双眼凶巴巴瞪着李易,尽管已经被捉了一次,但小脸上没有半点畏惧。

    李易自认为很和善的对着张苞露出了一个笑容,可是,张苞的脸色没有半点放缓的样子,依旧是瞪看着他,让李易感觉很挫败,也很无奈。

    李易看向张飞,虽然没说话,但莫名的,两人却是很有默契,张飞对着墙角下的柴火堆一指,道:“柴还没劈完,来这里作甚。”

    “父亲,我……”

    张苞已经明白,李易或许的确是张飞的熟人,但这个熟人却不是善人,所以他并不想离开,但张飞却不跟他墨迹,伸手抓着他肩膀一转,往前轻轻一送,就将张苞给推了出去。

    这一幕看的李易直摇头,不过他也没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就着之前的话题,再次说道:“翼德可知云长下落?”

    虽然张飞已经冷静了下来,可听李易提到关羽,他额头上的青筋还是鼓了起来,强压着再次站起来的冲动,一字字的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易缓缓摇头,说道:“翼德无需如此对我戒备,今次我确实没有恶意,更没有阴谋诡计,我知道翼德不信我,但凭心而论,我若是欲害你二人性命,亦或者玄德公家眷,直接下一道手令便可,甚至当初就能让你们离不开徐州,又何必亲自来此呢?”

    听着李易的话,张飞额头上的青筋依旧,不过他也明白,李易说的确实是真的,现在能过活,的确是李易放了他们一马,不然他们两个早就死了。

    可是,道理是这个道理,他心里就是不痛快!

    张飞缓缓的抬起了刚才与典韦对拳的右手,五指用力弯曲,缓缓合拢,显出了有些变形的指节,与此同时,张飞额头上的汗珠沿着青筋缓缓滑落,最后,随着咔的一声脆响,张飞的右手握成了拳头,脸色苍白,满脸的冷汗,但额头上的青筋已经落了下去,情绪也缓和了。

    对面的李易几人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张飞这么狠。

    李易自然看得出,张飞这是在用一种近乎自残,自虐的方式来缓解他心中的压抑和痛苦。

    李易很想说一句,你这是何苦,但是这种话别人说得,唯独他却是没那个资格的,最终,李易只是叹了口气,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还在扬州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消息,曹操麾下多了一名骑着赤色大马的长须将军,作战勇猛,武艺高强,有万夫不当之勇,当即我便想到云长,让人打听之后,果然是他。”

    “前不久曹操命曹仁率关羽等人攻打巨野,两军列阵,关羽于万军之中斩杀守将薛兰,吕布一方大败,退守城池,关羽又作为先登,亲冒矢石攻城,再斩另一守将李封,于是,巨野大胜,曹操大喜,对关羽分外看中,甚至亲自为关羽牵马,迎他回城,如此礼遇,曹操麾下无再无第二人。”

    张飞那有些僵硬的表情上多了几分变化。

    当初诸侯讨董,李易离开之后,刘关张为了洗刷李易泼的涨水,后来也去了,还和吕布战了一场,所以他们是认识当时那些诸侯的。

    最后一次见到关羽的时候,关羽告诉张飞,李易已经成势,非是寻常手段可以诛杀,所以,他要投效一方诸侯,借对方之手杀掉李易,为刘备复仇。

    不过,因为李易发展的太快,天下能跟李易掰手腕的人只有寥寥无几,

    李郭那边虽然实力不差,但关羽却是不会与贼人为伍。

    袁绍势大,不弱于李易,但关羽是觉得袁绍看似礼贤下士,求才若渴,实际上却是虚有其表,他不甘为袁绍效力。

    最终关羽选中了曹操,早在讨董之时,众人看他们三人不起,直到重伤了吕布才有所改变,即便如此,他们依旧时常遭受冷眼,在盟军中根本待不下去。

    唯独曹操,却是始终对他们兄弟三人以礼相待,当时就让关羽颇有好感。

    后来,得知盟军在洛阳退缩不前,唯有曹操孙坚敢战,关羽更是觉得这两人才是其中真男儿。

    更为关键的是,李易与曹操有仇,杀曹操使者,徐州败曹操,甚至如今曹操的家眷都在荆州,双方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于是,关羽就去投了曹操,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了曹操身上。

    张飞之前虽然没吭声,其实他是知道关羽下落的,只是让他没想到,关羽竟然这么快就崭露头角,得到曹操的重用。

    但想想关羽的本事,张飞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有些为关羽高兴,但很快,高兴就化为了忐忑。

    张飞看向李易,他已经大概猜到李易的意思了。

    李易迎着张飞的目光说道:“迫害玄德公,非我本心所愿,乃是形势逼人,不得不为之,后来翼德,云长并未受人为难,便是我心中歉疚,不忍加害,希望你二人可以如玄德公嘱托那般,寻个地方安稳度日,得知翼德与家人在新野安居,我就甚是欣慰。”

    张飞鼻子蓦的有些发酸,但口中却是冷笑道:“襄侯是要说,若是张飞不在这里,便要取某的项上人头了?”

    李易微微停顿,然后缓缓说道:“李易志在天下,心中虽然不敢说太过宽广,但绝对不会因寻常私怨杀害良善之人,但是,若有人阻我道路,无论是刘玄德,还是千人万人,我必杀之!!”

    李易说话声音不大,可其中意味却是坚定非常,到后面,更是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机,即便如张飞,也能感觉到周遭冷意。

    沉默了一会,张飞问道:“你想我劝二哥,让他不要与你作对,是也不是?”

    李易颔首,道:“不错,曹操非我敌手,云长在曹操麾下,虽能绽放一时光华,但将来曹操败亡,我不可能对他网开一面,但想到玄德公,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劝他一劝,让他归隐吧。”

    张飞咬了咬牙,他心中很是纠结。

    李易轻飘飘的说曹操不是他的对手,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其实是非常的嚣张,让张飞听了很不舒服,可话说回来,张飞自己也不觉得曹操能是李易对手。

    所以,张飞觉得,关羽跟着曹操,将来恐怕真的难逃一死,就兄弟情分来说,这种结局他自然不愿意看到。

    可是,张飞自己因为种种牵绊,放弃了向李易复仇,但不报仇,不代表他就忘记了这段仇恨,要是关羽能真能辅佐曹操击败了李易,那也是他想看到的,哪怕这个希望很是渺茫。

第606章 翼德,保重

    张飞纠结许久,也没能给出一个回答,李易不禁摇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为难的,因为即便你劝了,关羽也不见得会听你的劝告。”

    张飞一怔,回过神来,忍不住怒道:“既然如此,你还找我作甚!”

    张飞是真的很生气,他感觉李易这就是在耍他。

    “翼德莫急,莫急。”

    李易摆摆手,说道:“对于你兄弟三人,我是很敬重的,纵然是敌对,当初我也愿意留上一线,所以,让你规劝关羽只是其一,其二则是将他子嗣带到荆州,如此,即便之后关羽本人有了闪失,也不至于断了香火。”

    张飞额头上青筋再度暴起,不过这次他倒是没有发怒,虽然李易的话很不中听,但张飞确实有些意动。

    在张飞眼中,曹操或许确实不错,但很可惜,他的对手是李易。

    不过,张飞并没有直接答应,因为还有些不放心,生怕李易是想借他的手将关羽的孩子骗过来,然后以此要挟关羽,要真是那样,他万死难辞其咎。

    看到张飞那怀疑的眼神,李易笑了笑,道:“你无需担心,单单是因为了一个注定不能为我所用的关羽,杀也好,留也罢,我都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我即便要对付他,也是另有算计。”

    之前的话让张飞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但很快,听到后面的话,张飞心中骤然一惊,道:“你要做我二哥做什么!”

    李易很是随意的说道:“曹操的本家兄弟曹洪被我在徐州俘虏,如今就关押在襄阳,之前吕布俘虏曹操家眷数十人,也尽数送到了襄阳,也是我的阶下囚,呵呵,你说,我如果以关羽的首级为条件,可换曹洪,或者曹操亲子,你说,曹操本人会作何选择,曹操麾下众多部将,又会作如何选择?”

    “你!”

    张飞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骂道:“你这个小人,怎可如此卑鄙无耻!”

    这次典韦不在,张绣便代替典韦,迎上前对着张飞喝到:“休要对吾主无礼!”

    然而,张飞连看都不看张绣,只是死死的盯着李易,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若不是之前与典韦那次冲突,让他知道了自己现在不能与李易动手,不然他真想上前亲手掐死这个混账。

    甚至,张飞都觉得自己好笑,之前李易与他说话的时候,有那么一瞬,他心里都有些开始理解刘备的想法,想要把一切看开,但现在看来,李易的那些话全都是狗屁,这人就是个混蛋,是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然而,对于张飞身上的怒意,李易却是反应平淡,因为他知道,张飞听到了他的打算肯定不能淡定。

    李易看了张飞一眼,慢悠悠的说道:“孙子兵法有言,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然而,如何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无非就是阴谋算计罢了。”

    张飞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脸色涨得通红,张开了嘴巴,却是一个字也反驳不了,因为李易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李易继续道:“我会针对你们,是因为玄德公行事仁义,能聚拢人心,你与关羽两人,又是天生的将帅,冲锋陷阵,少有人能敌,玄德公之后,你们若是安稳做个百姓,我愿以贵客相待,尔等子女今后读书入仕,我亦可加以抚照。”

    “然而,关羽执意要与我为敌,欲杀我后快,我要杀他也是理所当然,如此情形下我还主动让你为他保留子嗣血脉,你看看古之诸侯王者,有几人能如我这把善待仇敌?这这不是卑鄙,而是仁至义尽!”

    张飞再次握紧了拳头,感受着手掌传来的疼痛,脸色变了再变,最终却是哈了口气,跌坐回了木墩子上面。

    张飞过去畏惧李易,那时关羽以为张飞是被李易的威势给吓到了,但事实上,张飞自己知道,他不怕李易的强大,他怕的却是李易口中的道理,每一次李易针对他们的时候,李易都能用他自己的道理将张飞骂得无言以对,那种感觉让张飞很无力。

    这一次也是一样,李易说他自己对关羽仁至义尽,这话非常刺耳,可如果是在外人看来,李易却是待他们不错,不说别的,单单是刘备死后能被封侯就是个明证。

    看到张飞被打击的不轻,李易的声音又缓和了一些,说道:“其实,此事我也并非故意针对关羽,真正所图乃是曹操,曹操的亲近部将,多为其宗族中人,他们与关羽非是一路,而关羽最近斩将立功,得曹操重视,很容易惹人嫉妒,而且关羽高傲,我敢断言,关羽与其他将领关系必然不好,所以,我这一计可叫曹操左右为难,不救曹洪,说明他看重外人胜过自家宗族,诸多将领必然心寒,显然,他若是舍关羽而救曹洪……呵呵,这兖州他就不用了争了,可以直接到河北投奔袁绍去了。”

    张飞咬着牙,他想骂李易阴险,虽然按照李易的说法,关羽应该不会直接被这次的诡计给害死,但是,今后关羽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而且,关羽的性情张飞最是了解不过,想想关羽今后可能要面对的情况,他心里真的是说不出的难受。

    忍了好久,张飞艰难的说道:“好,我答应你,我,我今日就写信,劝二哥离开兖州,归隐乡里!”

    顿了顿,张飞抬头看着李易,咬牙切齿的说道:“若是兄长不愿,我就为他照顾子女,让他再无顾忌,好好与你见个生死!”

    对于张飞这满是威胁的话,张绣周仓皆是怒目,但李易却毫不在意,现在想杀他的人多了去了,李易还真不在乎一个关羽。

    正如李易之前说的,他用曹洪与关羽做交易,为的根本就不是关羽的性命,而是给曹操出一道难题。

    曹老板最近在兖州打得比较顺,陆续夺了泰山、济北、东平等地,算是在兖州东北站住了脚跟,若非吕布亲自去山阳击退了曹仁,如今曹操怕是已经占据了半个兖州,所以,这种情况下李易自然要帮助吕布,给曹操制造一些麻烦。

    李易笑着对张飞说道:“如此甚好,我会留下人在这里,你书信写好之后,直接与他就是,另外,我与你说的事情,你也可以尽数写在信中,因为这是阳谋,我并不怕曹操提前知晓,除非曹操在我正式派出使者之前,直接以其他理由杀了关羽,如此,既可以救得曹洪,也能不坏他名声,只是如此一来,关羽就可惜了。”

    张飞心里咯噔了一声,原本他确实想要将李易的诡计与关羽说上一说的,最起码让关羽有个准备,与曹操麾下的人好好处一下关系,但李易这么一说,他却是不敢提了,生怕走漏了消息,提醒不成,反而害了关羽的性命。

    看着张飞的表情,李易心中暗笑,曹操虽然是个枭雄,手段狠辣,但要说为了曹洪就杀关羽,李易却是万万不信的,不过,李易是不会与张飞解释这点的。

    说定了这件事情,李易最初的目的算是已经达成了,伸了个懒腰,看向了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砍着木头的张苞,问道:“我知道翼德今后应该无心仕途,只是不知翼德对张苞有何安排?”

    张飞心情不好,板着脸道:“此乃某家事,无需襄侯费心!”

    李易笑了笑,邀请道:“我在南阳设有一书院,其中多有年轻俊杰,我看张苞乃是可造之材,不如就让他……”

    未等李易将后面的话说完,张飞就直接打断:“我儿驽钝,襄侯好意实在承受不起!”

    对张飞的拒绝李易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如今天下混乱,一二十年之内,难有太平,暂时隐居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届时翼德渐渐苍老,最终撒手而去,然而,之后你叫张苞如何自处?”

    “种地打猎,虽然辛苦一些,但是堂堂正正,做人心安!”

    张飞说话时还斜了李易一眼,似乎是在说李易坏事做了太多,小心遭报应。

    李易轻轻摇头,看向远处站着的两个妇人,还有那两个小女娃,问道:“这是玄德公的女儿吧?”

    张飞想否认,说那是自家的闺女,但想想李易既然开口了,隐瞒再无多少意义,便点头道:“没错。”

    未免失礼,李易目光并没有对那两个妇人多打量,只是向那两个小女娃看了一阵,叹息道:“翼德到是有心,看身上衣着,他们应当并未如何受委屈,只是,这岂是长久之计?你可以叫张苞清贫,可她们呢,你能照顾他们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你自己守在这山岭之中也就算了,何必让她们也困在这里?”

    “今后关羽家人到来,你也让他们守在这荒山里头,那与让他们随便找个深山老林扎进去有何区别?”

    “翼德,你无心名利也就算了,可是,张苞这些人年纪还小,他们剩下的时间还很多,你若只是因为放不下往日仇怨,就直接断了他们的将来前程,未免太过短视。”

    李易苦口婆心,张飞却无动于衷,对于李易的那个书院,他是知道的,与其说是书院,还不如说是一个给李易培养人才的地方,将他们子嗣送到那里,注定就要为李易效力,这是张飞心里不愿的。

    见张飞还是没反应,李易摇摇头,站起身道:“言尽于此,还希望翼德可以多做考虑,而且翼德可以设想一下,若是玄德公在此,他会作何选择。”

    “好了,告辞,翼德若是改变心意,找到新野官员便可,若是今后有为难之处,只要不涉及天下大势,我也会尽力相帮。”

    最后,李易对着张飞拱了拱手,目光复杂的看了张飞一眼,叹息道:“今日一别……唉,翼德,保重!”

    李易说完这句话,转身快步往回走,张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还礼,甚至看都不看李易。

    看到李易离开,张苞丢下斧头,小跑到了张飞的身边,一脸纠结的看着张飞,他心中有好多问题想问,但又有些不敢。

    就在这时,旁边再度传来脚步声,却是典韦走了回来,典韦看了张飞一眼,将一个布包放在张飞面前,说道:“里面是伤药,还有一些钱财,你莫要拒绝,主公说了,这是抵双股剑的,不是施舍。”

    典韦说罢,见张飞不理他,冷笑道:“枉你有一把力气,能让典某看得上,可惜却是个蠢货!”

    被典韦骂蠢货,张飞没有任何表示,如今的他已经不是曾经暴脾气的张飞了,也就是面对李易的时候情绪会失控,至于旁人,虽然不至于唾面自干,但也不差多少了。

    只是张飞不管,张苞却是不甘,举着拳头,怒视典韦道:“你凭什么说我父亲!”

    典韦倒没有与张苞计较,继续对张飞说道:“我不知主公为何那般看中刘备,但当日刘备刺杀我主,落败被擒,然后我主与其置酒畅谈,两人相谈整整半日,某虽然不知说了什么,然两人同笑同怒,甚至刘备还放声高歌,看上去与至交无异,最后刘备更是大笑而去,没有半点遗憾怨恨。”

    “可你倒好,明明已经得了刘备书信,刘备都不怪我主,你却依然如此要死不死,要活不活,哀哀怨怨看着就让人烦闷,亏得我主还对你看重,叫我说,就你这心性,都不像是刘备的兄弟!”

    最后话音落下的时候,张飞的身体颤动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典韦见状,摇摇头,不再多言,直接往回走。

    典韦不是真的想羞辱张飞,实在他看到如此一个好汉成了这样子,心中有些烦闷,这才出言讥讽,希望张飞能活出点人样来。

    随着典韦走远,张飞默默的捡起了之前被丢在地上的麻绳,也不顾手上受了伤,弯着腰,低着头搓了起来,与平时动作一般无二,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张苞原本还在想如何开口问询今天的事情,可莫名的,看着搓麻绳的张飞他有些害怕,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犹豫了一会终究没敢开口,继续回去劈柴。

    而张苞不知道的是,他刚刚一转身,张飞的身体就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一手捂着嘴,哽咽着,用力的闭着眼睛,但大颗大颗的泪滴却是无法抑制的从眼角溢出,顺着脸颊落在了手背上,落在了他的脚下……

第607章 荆州情况

    离开新野之后,李易便没有再做耽搁,带着人马直接回到了襄阳。

    这一次李易先是助战徐州,借着兖州内乱的机会击败曹操,使曹操不得已退出徐州,然后马不停蹄,继续南下剿灭袁术,一举拿下扬州,虽然耗时稍多,但无论是名还是利,李易的收获都是非同一般,让他一跃成为可以与袁绍比肩的天下最强诸侯之一。

    既然在外面如此风光,李易的回归自然不可能低调,李易入城当日,钟鼓齐鸣,数万荆州百姓在城外相迎,襄阳城中大小官员数百悉数出迎,除南阳之外,江夏、南郡、长沙等荆州各郡主官,也纷纷来到襄阳,共贺李易凯旋。

    在李易的授意下,欢迎他的场面搞得极为恢弘,宛若盛事,不过,李易在入城前,却是当众潸然泪下,于护城河边上祭奠了阵亡将士,并命人刻碑立篆,纪念阵亡将士。

    李易此举,虽然与欢庆的气氛有些不符,但效果却是分外显著,那些官员也就罢了,普通百姓无不连连叩拜,大户李易仁义,称颂之声,数里可闻。

    入城之后,李易就没有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当日中午,直接大摆宴席,与众多文武叙旧,亲近一二,同时李易也是要看看手下人的精神面貌,粗略判断一下,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是否有某些人的心态变了。

    结果李易还是比较满意的,最初他入主襄阳,那些官员对他就颇为畏惧,现在隔了许久再度见面,众人对他的敬畏不减反增,最明显的就是,当初还有人敢对他起哄劝酒,而现在嘛,真的就只是敬酒了,基本没人敢与他乱开玩笑。

    其实这也是李易自己疏忽了,早在扬州的时候,他麾下人对他的态度便开始有所转变,只是彼此天天见到,李易感觉并不明显,直到重新回到荆州,这才真正注意到这一变化。

    李易很享受这种感觉,至于说高处不胜寒什么的,这种想法偶尔文青病发作的时候可能会有,但更多的时间李易还是很享受的,即便真的感觉内心空虚了……他可是有老婆的人。

    酒宴结束之后,众多官员告退,或是回各家,或是在城中驿馆休息,但没有人离开,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两天里肯定会有李易的单独召见。

    于是,留在李易身边的,就剩下了一个郭嘉。

    这么长时间没见,荆州许多人身上多少都有些变化,特别是徐盛、霍峻这些年轻官员,但郭嘉却是改变最大的一个。

    郭嘉这人虽然谋略很厉害,但性格上有点轻浮,被人揪过不少次的小辫子,甚至俸禄都给扣没了,李易也说过郭嘉几次,让他注意点,但这家伙就像是个浪子,哪怕家里孩子都有了也按不住他那荡漾的心。

    不过事实证明,郭嘉之所以敢浪,其实就是压力太小,闲得!

    当李易将坐镇荆州的重担放到了郭嘉的身上后,郭嘉为了不辜负李易的托付,只能放弃各种业余爱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只是一年时间,郭嘉已然有了几分中年大叔的沉稳,虽然这个沉稳在看到李易之后就似乎有些动摇。

    而且,李易还意外的发现,郭嘉虽然忙碌辛苦,但气色却是比过去要好了不少,没了那种病恹恹的模样,显然酒色伤身这话不是假的。

    先是说了一些闲话,然后李易就开始问询荆州的近来情况,毕竟往日里书信传递的内容终究不够详尽。

    于李易的提问,郭嘉显然是早有准备。

    首先,是荆州的经济方面。

    这一年里,李易虽然在外征战,而且是连续两次动兵,转战徐州,扬州两地,加起来调动兵马超十万人次,是不折不扣的大战,但是对于荆州来说,这次战争造成的经济负担并不算大。

    出兵徐州的时候,粮草全都是陶谦提供的,就连刀枪、箭矢、甲胄陶谦也给了不少,但是李易并没有直接与曹操大战,而是长时间的与夏侯渊对峙,只是在最后来了个偷袭与反偷袭,以及其轻微的代价换取了全胜。

    徐州战事结束,陶谦给李易提供的许多东西李易都还封在库房没动,夏侯渊所部留下的种种物资,以及他们早先在徐州劫掠的财物,也全都落在了李易的手里,李易算是同时吃了两家,盘点下来,徐州一战李易不但没花钱,反而还大赚了一比。

    后来征战扬州,这次是实打实的硬仗,花费着实不少,但因为下邳笮融的事情,还有以糜竺,陈登等一部分徐州世家的支持,李易本部那一路兵马的消耗终究还是转嫁在了徐州的身上,依然没有对荆州造成影响。

    整个战事中,也只有从江夏出兵的张辽那一路兵马的供应是由荆州承受的,但那只是最初,在张辽夺下豫章之后,军粮消耗大减,荆州只要负担很少的一部分就可以了。

    所以,刚刚结束的这场战事对于荆州来说,并没有成为荆州发展的负担,相反,因为李易的强势与荆州的安定,让荆州成为了百姓向往的地方,那段时间里荆州有许多流民涌入,使得荆州的人口不减反增。

    开荒屯田的工作李易还是南阳太守的时候就在做,成为州牧后,更是在所有郡县推行,甚至将屯田工作成为了官员的考核标准。

    许多没有土地的荆州百姓,还有那些逃到荆州躲避战祸的人,为求生计,几乎都成了为李易屯田的人,使得荆州的耕地面子大大增加,再加上这一年荆州风调雨顺,最终这一年荆州产出的粮食比往年多了将近两成!

    按照郭嘉统计出来的数字,仅仅只是荆北三郡的官库存粮,就已经足够李易十万大军北伐两年!

    这个数字让李易欢喜非常,甚至,他都有了一种提前挥师北上的冲动,不过,很快李易就冷静了下来,因为北伐牵动实在太大,弄不好还可能被天下人围攻,所以,必须慎之又慎。

    而且,这些粮食看起来很充足,可那只是理论上,真正的战争中意外很多,他必须将最坏的情况考虑在内,而且战后的恢复生产也是一个消耗粮食的大工程,李易几乎可以肯定,他如果现在北上,即便战事方面顺利,但后续麻烦肯定非常大,如今扬州都没能完全消化容纳,还不是他大踏步的时候。

    除了粮食外,其他与经济相关的方面也是稳步发展,单单就各郡账面上的数字来看,基本是由北向南递减,南阳最为繁荣,南郡、江夏次之,最后是荆南各郡。

    这倒不是南边的官员水平不行,实在是荆州的人口主要都集中在北部,这一点直接卡死了荆南的上限,整个荆南四郡,也就蔡瑁所在的长沙,因为占据水路要害的缘故,可以联通东南,在一定程度上带动了发展,才能勉强与荆北比较一二。

    不过,在整体的平稳中,有一支独秀却是格外显眼,那就是李易的造纸工坊。

    李易离开荆州时造纸工坊里面只有几十人,但如今造纸工坊的规模扩大了十倍不止,单单是其中做工的人就已经过千,这规模即便是放在后世也算是个大厂了。

    规模扩大,纸张的产量自然也就上去了,最初的时候,纸张只能是李易的官方专用,但现在,纸张已经开始在市场上流通,只是价格有些偏贵。

    具体来说,一尺见方的普通纸张与同样大小的上等竹简价格几乎等同,被人转手倒卖之后,甚至还要更贵,寻常百姓依然用不起,但即便如此,工坊每每出货,直接就被早已等待的世家,或者商人将之抢购,这还是在限购的前提下。

    而且,想要购买纸张的,不仅仅是荆州本地人,还有荆州以外的地方。

    在李易与朝廷还处在蜜月期的时候,每次给朝廷进贡,李易都会叫人送上一些“精品特供”,朝堂上那些大佬们都是文人,虽然他们不喜欢李易,对李易弄出来的蒙学经典也是有褒有贬,可是,李易送去的纸张却是得到了他们的一致好评。

    于是,纸张很快就在长安流行了起来,莫说达官贵人们喜欢,据说小皇帝还用纸张发过一道圣旨,一分钱没收给李易打了打广告。

    但是,进贡的纸张再多也是有限的,小皇帝自己用还可以,却不够朝堂大佬们分的,于是,后来长安就有人联系李易这边,希望购买,郭嘉在李易的授意下答应,短时间内卖出去许多,然而,等借着朝堂大佬们将纸张彻底炒热,炒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之后,郭嘉的策略变了,荆州依然贩卖纸张,不过不收钱财,必须要拿粮食来换!

    李易刚到南阳的时候,买粮食还是比较容易的,但自从徐州与兖州陆续战乱,中原之地粮食已经开始紧销,粮价一涨再涨,超出了李易的承受范围,甚至还有人从中作梗,干脆就不卖给李易。

    于是,李易干脆就让郭嘉用纸张换粮食。

    纸张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暂时没多少用处,可对那些世家大族来说,纸张不仅仅是必需品,更是脸面问题,不然旁人写字用薄薄的纸张,他们还是抱着竹简,这直接就差了一个档次,作为文人,这能忍?

    于是,原本李易需要废好多功夫才能买来的粮食,现在却是被那些大户主动送到了门口。

    根据郭嘉的汇总,最近三个月,只是纸张贸易就给荆州带来了二十多万石的粮食入账,这还是因为纸张的产量跟不上,供不应求,不然收到了粮食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李易对此非常满意,并再一次打定主意,在他一统天下之下,纸张的价格绝对不会下降,他要好好的从那些世家大族身上咬一口,至于教育普及什么的,那是他的大目标完成之后才会考虑的事情。

    纸张给李易带来巨大利益的同时,也给李易带来了一些麻烦。

    长安那边就有人借朝廷名义,来荆州求取造纸之法,被郭嘉拒绝了,其他地方势力或者世家门阀,也有人想要求取造纸之法,或者是寻求一些合作,但基本都被郭嘉婉拒。

    明着来不成,就有人忍不住动了一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为此郭嘉杀了不少人,甚至襄阳还有一个小世家为此被郭嘉下狱,请示李易之后,灭了满门。

    郭嘉给李易说了一些例子,不过,李易比较在意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孔融,作为大儒,孔融对纸张兴趣极大,但他知道李易与他不对付,便直接联系郭嘉,说什么纸张可传递圣人之道,是造福天下的,不应该为李易谋取私利,希望郭嘉作为圣人子弟,不要辜负圣人教诲,不要为李易私藏造纸之术,阻碍教化百姓的大事,不然小心成为千古罪人。

    郭嘉说这件事的时候神色非常古怪,为了造纸之术,从他身上打主意的不在少数,毕竟他位高权重,但风评不好,被人盯上很正常。

    可是,旁人接触郭嘉,金钱美色什么的,各种许诺相当的大方,唯独孔融,这家伙一点好处都不给,凭着空口白牙想拿造纸术,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郭嘉随便安了个罪名把孔融的使者给扣了,让他拿钱来赎。孔融没办法,真的出了一笔钱,然后这笔钱就被郭嘉给贪了。

    李易听了郭嘉的讲述,笑的肚子都差点抽筋,对孔融办事方法,他是真的无语了。

    不过,相比孔融,另外一个人李易就是真的很在意了。

    益州刘璋也派人来买纸张,不过,而益州路远,往荆州送粮食成本太大,所以,刘璋的人便表示希望可以用钱财来购买,但用粮食交易是李易定的死规矩,郭嘉无法更改,只能婉拒了刘璋的要求。

    李易对此颇为上心,他将这件事情记了下来,决定当做接触刘璋的契机。

    说了经济,另外一个重点自然就是军事。

    因为李易带兵打仗,一直都是无往不利,而且他说话算话,当兵不仅能吃饱饭,而且还有军饷,所以,无论是荆南还是荆北,想要投身行伍的年轻人是数不胜数,只要李易点头,随时都能再组建一支十万人的大军。

    但郭嘉知道,李易短时间内不会有大的战事,因此即便各地战意很高,但兵马数目一支维持在李易离开时的水平上,不过,郭嘉也不是任由百姓的战意白白消耗,他让各地官府以训练乡勇的名义征召青壮,供给饭食与少量钱财,训练他们两个月时间,然后送还乡里,再训练下一批,如此反复。

    这样的练出来的虽然都是劣兵,但胜在人多,今后李易需要的之后,完全可以直接征召他们,有之前的底子在,很快就能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士兵。

    而且,郭嘉的规矩也不是死的,他暗中给了各地一些名额,要是在训练中发现了不错的苗子,完全可以破格接纳,进行重点培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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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化龙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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