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7章 有人天生反骨
对于李易,三国中是有着许多未解之谜的。
比如袁谭攻北海,孔文举为何能稳如老狗,他的底气从何而来。
比如祢衡,这家伙逮谁喷谁,到底是怀才不遇,是不满社会现状愤而呐喊,还是哗众取宠,天生犯贱。
这些问题李易没有准确答案,但多少都有一些猜测,只是无法证明猜测的正确性罢了。
但是,有一件事情,却是让李易连猜测都做不到,而这件事的主角正是昌豨。
昌豨最初是贼,后来跟着臧霸上岸洗白,之后依附吕布,曹操来了依附曹操,然而刘备一出现,昌豨果断反曹操归刘备,刘备跑了之后没办法,这才重新回到曹操账下。
由此可见昌豨的人生经历是如何的丰富多彩,但那些都不重要,毕竟徐州的主人来回变,昌豨换老板也正常。
真正让李易理解不能的,是昌豨之后做的事情。
曹操在官渡取得大胜之后,风头一时无二,无数人都想着抱曹操的大腿,可昌豨却是特立独行,他居然在曹操势头最猛的时候选择了反叛。
李易就纳闷了,昌豨就算看曹操不顺眼,也该投奔袁绍,从后面给曹操一刀才是,结果等官渡打完了才选择反叛,图个啥?
这次判断平定之后,曹操没有杀昌豨,昌豨也老实了一段时间,可是,他却是在曹操搞定冀州,名望再次上升到一个新台阶的时候,又一次选择反叛。
这一次昌豨很不幸,或者说终于折腾够了,被于禁斩首。
昌豨这样的经历让李易看一次牙疼一次,他就想不明白了,起兵造反都是有诉求的,名利忠义,大抵都是这些,再不济冲冠一怒为红颜也可以理解,最起码也算是个理由。
但昌豨反叛曹操是图个啥?
李易都怀疑过那家伙是个智障,但今天看到昌豨本尊,这人的智商显然是没问题的。
于是,这个问题就难住了穿越者。
李易并不介意招安历史上有背叛污点的人,比如陈登,比如糜芳,特别是后者,那真是声名尽毁。
但李易却不介意,因为李易会去思考背叛者背叛的原因,然后进行分析,分析自己是否能通过布局安排,最大程度消灭可能让那些人背叛的条件,只要能够做到这一点,原本的背叛者完全可以成为他的忠义之士。
通过这种策略,李易可谓是无往不利,收服了许多有着背叛经历的人,但今天,却是遇到了一个特殊存在。
昌豨,李易都不知道人家为什么背叛的曹操,根本无从下手,这还如何防患于未然?
至于是否要深入剖析一下昌豨的内心世界……
李易的确好奇,只是昌豨又不是美女,哪有资格让李易花费那么多的精力,何况还要担着风险。
“虽未见过将军武艺,但我是信得过宣高的,既然宣高如此褒奖,将军武艺必然不差,恶来,取我宝刀赠与昌将军!”
“多谢大将军,不,多谢主公!”
对于李易的热情,昌豨非常开心,甚至干脆开口喊了主公。
见昌豨这般上道,李易身边的人都投以了赞许的目光,但孙家兄弟却是略有不满,在他们看来,这个改口应该让臧霸做表率才是。
臧霸本人倒是没什么,他觉得昌豨就是一时太激动了,小事无需计较。
在场除李易之外,也就典韦察觉到了一些不妥,因为李易手里的好刀全都送人了,剩下的虽然也不差,但对上李易的身份就不够看了,所以,典韦马上就明白,自家主公其实是不待见这个昌豨。
然后典韦再看看旁边开始露出欣慰笑容的军师,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油然而生。
李易对三人的赠礼,表达了足够的善意,而李易的部下除去蒯越那一声明显故意的发难,也没有人为难臧霸他们,至于臧霸等人更是非常乖顺,双方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让这场见面生出波折。
于是,在欢快的气氛中,李易下令摆酒饮宴,账内气氛再度高涨,在双方刻意为之的情况下,几杯就下肚,俨然就已经成为了老朋友。
酒过三巡,李易借口散散酒气,离开了大帐,并让典韦将臧霸也喊了出来。
臧霸跟着典韦,很快就在大营边上看到了李易,李易坐在一个木墩子上,旁边还摆着一张小桌子,上面拜访着酒具,显然所谓散散酒气,只是换个地方,换个人,再喝一阵罢了。
臧霸心中既有高兴,也有紧张,快走几步来到李易身边,躬身道:“主公!”
李易一指旁边的木墩,说道:“宣高,坐,恶来,你也坐。”
两人依言坐下,不用的是,典韦很自然,他经常与李易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但臧霸就比较紧张了,虽然李易的动作很随意,似乎是在显露亲近,可臧霸却不敢理所当然的接受。
明明是个魁梧壮汉,但臧霸只有小半屁股坐在木墩子上,而且落座的第一时间就给李易与典韦先后斟酒,明显有奉承之意。
李易忽然有些理解臧霸的犹豫了,臧霸自己在琅琊的时候,虽然有过惨败,兵力不多,百姓不多,但最起码自在,只要别脑子一热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基本不会有人与他唱反调,可现在呢,低头哈腰干脆就成了求生本能。
心中转着念头,李易对典韦说道:“恶来今后可多与宣高走动,宣高乃是良将,对你有益处,而且,宣高对军中诸事也有许多不熟悉,我闲暇有限,你要多多帮衬。”
臧霸眼前不由一亮,李易之前虽然表现了不少的善意,但那些善意多少都有点虚,是能够翻脸不认人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李易是亲手帮助他梳理关系网。
对臧霸这样原本自成一系的人来说,让他加入李易麾下,事后被处理掉只是众多麻烦众多的一种,其他头疼事还有很多,特别只能吃闷亏的那种。
比如李易很公正,愿意为他撑腰,但倘若某某敬酒屡屡无视他,某某看他总是面带不屑,某某给他考核的时候给他一个中下,这些事情对普通人来说都是小矛盾,但对臧霸而言,却完全能够毁了他的仕途,而且只能吃哑巴亏,根本没法子告状。
李易显然也是明白这种清晰存在的,所以,李易特意介绍了典韦给他认识,那么将来臧霸如果因为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受了委屈,却又不方便找李易告状,直接找典韦帮忙站台就可以了。
世人都知道典韦品阶虽然不高,却是李易最最信任的人,只要他愿意出面,臧霸绝对不会被人欺负。
臧霸感激了看了李易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这一杯,敬主公!”
“这一杯,敬典将军!”
臧霸连着喝了两杯,李易与典韦也很给面子的喝了一杯,放下之后,这次李易亲自给三人满上,笑道:“我叫宣高出来,主要是想问一些事情的。”
臧霸赶紧表态道:“末将必然知无不言!”
相比上一次,这次臧霸说知无不言的时候要真诚的多。
感觉到臧霸的变化,李易很满意,问道:“袁谭那边的动向,你可清楚?”
见李易说起军务,臧霸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认真道:“启禀主公,末将虽然未曾直接与袁谭交手,只是以骚扰为主,但因为担心会遭遇袁谭反击,所以一直都派人密切关注袁谭的兵马动向。”
瞧了李易一眼,见李易微微颔首,臧霸便继续说道:“袁谭从临淄撤兵后,便一路退回了济南,先是在土鼓县驻军,然后又往后撤到了东平陵。”
讲到这里,臧霸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袁谭的撤军在他的意料之中,李易大军北上,袁谭不可能把大后方的软肋暴露在李易的面前,故而撤兵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袁绍居然没有支援,让袁谭只凭自己对抗李易的大军,而且,袁谭就算抵抗,也应该在最前线的土鼓县才退,结果袁谭却是额外退了一步,将土鼓县让出来,明显是送了李易一个桥头堡。
心中思索着,最后臧霸说道:“看袁谭动作,似乎是铁了心要与主公一战。”
李易微微点头,问道:“宣高讲的这些我都是知道的,只是,宣高觉得,袁谭与我交战,他的胜算能占到多少?”
臧霸很是干脆的说道:“袁谭能有今日,全是仰仗其父辈,哪能是主公对手。”
李易大笑道:“莫要吹捧,我叫你说的是双方战力。”
臧霸嘿嘿一笑,这才答道:“袁谭胜算最多有两成,而且,这两成还是天意。”
李易又问道:“那换做是你,只有两成胜算,你可敢一战?”
臧霸摇头道:“除非没了退路,否则纵使破釜沉舟,也难有胜算,而现在袁谭明显还留有退路,非要与主公交手的话,人心思退,那胜算就更低了。”
李易深以为然,又道:“这么说来,袁谭就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了,我怀疑他有所仰仗,宣高以为如何?”
这次臧霸没敢轻易开口,因为袁谭的操作他真的看不明白。
李易轻笑一声继续说道:“不瞒宣高,最初得知袁谭没有退兵的打算,我还以为他与宣高达成了默契,准备联手对‘敌’。”
李易只是随口一说,臧霸脸色却是骤变,急忙起身道:“末将与袁谭绝无瓜葛,还请主公明察!”
李易拉住了臧霸的手臂,安慰道:“你这是作甚,我之前的确有所怀疑,可宣高都亲自入营,我岂会因为无端猜测对自己人生疑?宣高真的多虑了。”
臧霸讪讪笑着起身,过了好一会他才确定李易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而不是在试探敲打他。
因为,之前袁谭的确拉拢过他,甚至还大包大揽的许了他一个徐州刺史的位置。
相比李易,袁谭真的很大方,李易的使者只是不断的说着李易的英明神武,许诺之后肯定会重用,然后前途无量等等,但实质性的好处,却是一点都没说。
当时臧霸也有过彷徨,差点就选了袁绍,毕竟袁绍的许诺实在太诱人了。
但犹豫再三,臧霸最终还是倒向了李易。
李易的势头太猛,臧霸缺少与李易正面为敌的勇气,而且他在心里做了一番对比,觉得袁绍能击败李易的可能性很低,他跟着袁绍很可能是玉碎的结果。
试想这一战袁谭败了,袁谭逃回河北老巢,可他呢,他的根基在徐州,他要是去了河北,将会成为无根之萍,根本不会被重视。
而且,臧霸也对袁谭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说自己要杀曹操与夏侯全家,袁谭考虑了两天,然后才回复说可以考虑,但不确定,总之就是模棱两可的话。
这让臧霸悚然一惊,又联想到死的莫名其妙的前任冀州刺史韩馥,他最终彻底绝了投靠袁绍的心思。
安慰着让臧霸再次坐下后,李易问道:“你距离青州比较近,消息也灵通,在你看来,袁谭是否与田楷有勾结?”
臧霸已经定下心神,认真思索之后,有些歉疚的说道:“属下对此也有所怀疑,还特意让斥候深入查探,但一直也没发现什么异状,所以,并不敢肯定此事,还请主公见谅。”
李易稍稍有些遗憾,他虽然信心满满,可袁谭的迷之自信也让他不敢大意,思来想去,李易觉得可能存在变数的只有田楷了,可偏偏又没有证据。
最后李易摇摇头,抛开的烦恼,既然判断不出袁谭与田楷是否有暗中勾结,那就当他们有勾结好了,这样就简单了。
想通之后,李易脸上再度露出笑容,看着臧霸问道:“宣高可知道,我从一介白身,到今日成就,仰仗的是什么?”
臧霸对这忽如其来的话题转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称赞道:“主公文韬武略,更有识人之能,今日成就,乃是必然!”
李易笑道:“的确,我有识人只能,所以我一看到宣高,就知道宣高乃是上将之才。”
“多谢主公褒奖!”
臧霸赶忙拜谢,脸上满是喜色,对于李易的识人眼光,已经没人会怀疑了,臧霸更不觉得李易会因为他砸了金字招牌,所以,李易说他是上将,今后必然就是上将。
然而,李易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让臧霸一下如坠冰窖。
只听李易问道:“我想考教一下宣高,如果明知道有人虽然才干不凡,奈何脑后生有反骨,造反必叛,那么,宣高以为应该如何处置?”
第708章 谢主公不杀之恩
臧霸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整个人都蒙了,等稍稍回神,想一想李易说的话,干脆脸色煞白。
正所谓当局者迷,李易先是夸他有上将之才,然后又说有人才干不反,但生有反骨,这在臧霸看来,李易明显就是在说他!
这一刻臧霸非常害怕,他就是因为不认为自己能挡住李易,所以才选择的归附,现在兄弟几个进了李易的大营,更是生死全凭李易拿捏,结果李易忽然发难,这叫他如何是好?
若是让臧霸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或者多一些时间细想,他肯定能发现李易其实是另有所指,但让他自己直接面对,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全都是各种糟糕的后果。
臧霸觉得自己很冤,很委屈,他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什么舍生取义的豪杰,却也绝非随时都能翻脸来一刀的小人,在决定投效李易之后,臧霸是真的打算好好跟着李易干的,而且出去初来的紧张之外,李易各方面也确实很好,臧霸觉得值得自己效忠,但李易却说他天生反骨,这真的让他太难接受了。
臧霸有些心冷,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他已经没有退路,只能黯然离开位置,对李易重重拜道:“臧霸虽非圣贤,却也知晓仁义,对主公绝无二心,主公若是觉得臧霸心怀不轨,霸愿一死以证清白,只请主公莫要牵连其他人!”
说罢,臧霸直接就是一副闭目待死的模样,看的李易与典韦一愣一愣的。
天地良心,之前李易的确有故意吓唬一下臧霸的意思,这不是恶趣味,而是必须流程,不然臧霸之后很嚣张怎么办?
但敲打也是有限度的,除非双方已经非常亲密,像是典韦魏延那种,李易随便怎么打趣都没事,否则很容易让部下生出不该有的负面情绪,那就不是李易希望看到的了。
“宣高这是作甚!”
李易哭笑不得的上前亲自将臧霸扶了起来,在臧霸几乎已经要含泪的目光的注视下,无奈解释道:“宣高多心了,我所指的,另有其人啊。”
臧霸之前的情绪起伏有些大,又听李易这么一岁,
整个人都有点恍恍惚惚的,直直的看着李易,好一会才确定,自己可能是真的误会了。
只是,误会虽然解除,但情绪却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平静的。
臧霸看着李易,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李易叹息了一声,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我之所以找你说起此事,因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你的部下昌豨。”
臧霸先是一怔,旋即惊呼道:“这如何可能!”
在臧霸心里,昌豨虽然不像孙家兄弟那般靠谱稳重,却也是个不错的伙伴,敢打敢拼,是个猛将,即便有些小缺点,但也远远不到天生反骨的程度。
在这个时代,天生反骨根本就是最最糟糕的评价,甚是说是恶毒都不为过。
看到臧霸那不可置信的神情,李易轻叹道:“从洛阳至今,我看人从未有过差错,昌豨也不例外。”
臧霸脸色变了变,也就是他与昌豨是熟人,本能不相信昌豨是那么差劲的人,可是,如果李易对另外一个人说呢?
李易的识人之能可是全天下公认的,李易说昌豨生有反骨,莫说昌豨在李易这边待不下去,就算昌豨跑到河北那边,袁绍也一样不会用他。
于是,臧霸不禁有些恍惚,难道李易说的是真的?
李易继续说道:“我与昌豨从未有过交集,更谈不上仇怨,而且,昌豨虽是勇将,但对我来说,并非不可或缺,更无分毫威胁,宣高以为然否?”
臧霸艰难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李易的意思,这是在表明,人家是就事论事,而不是故意针对昌豨。
想到这里,臧霸心里却是更慌了,抛开最初的紧张,现在细细想来,他已经越发相信李易的话了,即便不考虑李易本人的信用,单单就双方的身份地位,李易都没有故意坑害昌豨的必要。
私人方面,女人、钱财、能力,昌豨没有一样是李易特别在意的。
公务上就更别提了,就算李易要对他们这伙人下手,也应该对他这个当头的动手才对,完全没必要从其他人身上搞迂回战术,弄不好还会打草惊蛇。
臧霸想着闲着,表情开始挣扎、纠结,以及痛苦,片刻后全都化作了一种难以描述的莫名神色。
李易看着臧霸的变化,他非常理解臧霸的表现,这种事情换谁遇到都不好办。
但是,李易还是问道:“宣高可是已经想明白了?”
臧霸剧烈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一咬牙,拱手道:“末将不敢质疑主公决断,只是昌豨实在,实在……还请主公开恩!”
臧霸很想为臧霸求情,但李易一句天生反骨,已经将昌豨的一切可能给堵死,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求情。
李易面露欣赏之色,相比一个果断狠辣,在利益面前毅然抛弃昔日的同伴的狠人,他更想看到一个虽然不甘平凡,但依然有着人味的臧霸。
笑了笑,李易说道:“宣高应该知道,我军中校尉以上军职,正式上任之前都要在南阳书院走上一遍的。”
臧霸点头,有些低落的说道:“末将知道。”
李易又道:“原本我的打算是让你们几人全都去南阳,但因为青州的情况与预计有出入,所以,我准备让你暂且留下,孙观、孙康、昌豨他们三人先行去往南阳。”
臧霸还是点头,却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他觉得昌豨这一去,怕是就回不来了,现在可以乱世,李易想悄悄的杀个人真的太容易了,至于孙家的两人恐怕还会傻乎乎的给李易当见证人。
李易可不知道臧霸将他脑补成了黑恶老大,他自顾自的继续说道:“他们三人到书院之后,我会暗示陶谦,让他故意为难昌豨,大概就是以能力不足,不能胜任为由,不予昌豨职务,将他留在荆州。”
听到这里,臧霸面露诧异之色,他本以为李易要除掉昌豨的,可现在看来,似乎与他想的不一样。
李易继续说道:“你们几人领军投奔,我自然要有所表示,所以,我准备借此名义在南阳给你们划一个农庄,然后,呵呵……你们几人都要在军中任职,庄子无人搭理,所以,被陶谦打压的昌豨刚好就有了去处,让他去打理那边庄子,虽然不能名声显赫,却也可以富贵安康,如何?”
李易说完,臧霸的表情就明显绷不住了,脱口道:“主公难道不杀昌豨?”
李易反问道:“我为何要杀他?”
臧霸理所当然的反问道:“主公不是说他生有反骨,如此隐患,自然是,是……”
剩下的不留后患几个字臧霸实在是说不出口。
李易哈哈道:“宣高所言不差,昌豨既然生有反骨,自然是杀了最合适,只是可惜了,时间不对,我却是杀不得的。”
臧霸不解,不明白这与时间有什么关系,但他毕竟听到李易亲口说不打算直接杀昌豨了,紧张的心稍稍放下,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主公,这是为何?”
李易伸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下,道:“这天下之争,容不得疏忽大意,为达目的,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昌豨这种不仅不能为我所用,反而还会添乱的人,我断无留着他的道理,或明或暗,刺杀可好,下毒也罢,甚至是假借他人之手,只要能除掉他,都可以。”
臧霸听得一阵冒汗,作为一个从底层打拼起来的武官,臧霸并不迂腐,杀人手段他是见得多了。
可李易不一样,李易是天下头一号的诸侯,他说出那种不择手段杀人的话,而且还说的那么自然,这就让臧霸很难接受了。
李易继续说道:“然而,如今昌豨随你一起入我麾下,是我部署,自然就不能杀了,因为无所不用其极,对付的是外人,而不是自己人,尽管我对昌豨不喜,会打压他,甚至干脆不让他入仕,但只要他一日无罪,我就不会杀他,这其中差别,你可明白?”
臧霸并不愚蠢,在冷静下来之后,马上就明白了李易的苦心,不由一阵感动。
“末将替昌豨谢主公不杀之恩!”
臧霸对着李易深深一拜,他原本只是觉得李易厉害,就前程而言,这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但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比手段更厉害的,是李易的人品。
像臧霸这样的新人,他对将来固然有着许多的憧憬,但也有着许多的额不安,之前李易的安抚就起到了非常不错的作用,但现在,更是彻底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连天生反骨的昌豨李易都不会随意加害,那他们这些武将们只要用心做事,别想着造反,以后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想到这里,臧霸再拜,道:“主公仁义,臧霸今后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易脸上满是微笑,不过他忍着没有笑出声,伸手把臧霸扶了起来,道:“将军大概还不知道,我这里为将者若是轻易行险,不但无功,反而还会有过啊。”
臧霸不是很理解,但还是顺从的站了起来。
李易又道:“昌豨的事情就这样定了,而且知道的只有今日三人,对其他人你当好好隐瞒,否则若是传出去,就算我不杀昌豨,他也难以活命。”
臧霸连连点头,对于这点他丝毫不怀疑,到了李易这地位,手下没人自动给他排除隐患是不可能的,甚至臧霸现在都感觉庆幸,要不是李易亲自找他谈话,恐怕哪天昌豨真的死了他也不会想到李易的身上去。
臧霸赶忙表态道:“请主公放心,此事属下必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让昌豨知晓,而且之后属下也会劝说,让他安心经营庄园,不要生出他念!”
李易微微颔首表示满意,但跟着就是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或许会比较残酷的可能,但很快就释然。
如果昌豨真的是那种天生反骨的人,李易感觉就算让他当个富家翁也是不会安生的,区别是造成的影响大小罢了。
而且,这种人私心往往很重,再加上臧霸他们很快就会与昌豨成为两种道路上的人,昌豨又帮他们经营庄园,李易不信昌豨不在钱财上动手脚,那么他们很容易就会闹出矛盾,甚至成为仇敌,如此,只要稍稍推动,那家伙最终多半还是难逃一死。
没错,李易压根就没想让昌豨这个隐患活着,只是为了臧霸等人的感受,不好亲自动手罢了,现在通过一些小手段,给昌豨判了死缓,还得到了臧霸的忠心,简直不要太划算。
说定了这些事情,李易就与臧霸回了大帐,与之前不同,臧霸的精神面貌明显有了改变,自信了许多,也健谈了许多,这让众人稍稍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想,只觉得李易与臧霸说了什么,将他收心了。
而臧霸的几个兄弟更是非常开心,臧霸混的好,他们前途才会光明。
于是,臧霸语重心长的对几个好兄弟开始展望未来,并且非常仗义的担负起了留守的任务,将最先转正成为正式将领的机会让给了几个好兄弟。
最后,看着那几个人一脸感动的模样,李易只能暗暗感慨,果然都不是简单的人物。
之后的事情非常顺利,有臧霸的配合,李易的大军来到临沂,平平安安的接收了臧霸麾下的兵马。
考虑到目前的情况,李易并没有直接将这部分兵马打散,而是直接安插军官,拨给了魏延统领,而臧霸除了配合整军之外,主要时间都是留在李易的亲卫营。
李易虽然已经比较信任臧霸,但也害怕臧霸玩的是苦肉计,坑他一把,总之小心无措。
之后,李易的大军转入泰山郡,然后从泰山继续北上,进入了济南,也就是青州地界。
原计划李易的大军是要进驻土鼓县的,但是,在靠近土鼓之后,李易的大军却是忽然调转方向,在靠近东平陵的野外扎营。
扎营的第二天,袁绍的使者,郭图,再一次登门求见。
第709章 恶贼,不得好死
“不见!”
李易切下一块烧得香喷喷的鹿肉,放在口中,嚼了嚼,眉眼间露出享受的神色,但说出的话却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回绝了郭图的求见。
虞翻拱手问道:“那,还是由属下招待?”
李易又抿了一口鹿血酒,笑道:“这种事情自然是仲翔最为合适,不过记得要给郭图些面子,这位可是袁绍心腹,将来说不得还有大用,关系可千万不能坏了。”
此时众人都在帐内用饭,顺便说着事情,闻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刚刚听到郭图求见的消息,包括李易在内,所有人都不感觉意外,因为双方虽然剑拔弩张,实际关系已经降到冰点,但双方却一直都没彻底撕破脸的意思。
李易暂时不想与袁绍全面开战,袁绍更是后院不宁,不愿意两头受难。
不过随着李易带大军北上,这一切即将发生改变,那么,袁绍派个使者,争取以和平手段解决青州问题,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但对李易而言却不是如此,青州是他志在必得的,而袁谭不退,这对李易来说就没有谈的必要了,那么双方见面除了掰扯那些没有道理的道理,其余一点意思都没有。
虞翻领命,便准备去寻郭图,荀攸却忽然道:“且慢!”
虞翻闻言停下脚步,看向李易,而李易则是看向荀攸,问道:“先生莫不是以为有何不妥?”
许攸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又思索了一会方才说道:“属下认为,郭图此来非是为了让主公退兵,因为此事显然不能达成,所以,郭图怕是想要借着让主公退兵,另有所图。”
“哦?”
李易眨眨眼,感觉荀攸说得有道理,又问道:“那先生是想让我亲自去见见郭图?”
荀攸摇头道:“这倒是不必,主公如今兵力占优,郭图想要使计,无非就是疑兵,骄敌等等,主公不做理会便可,但是……”
荀攸看向虞翻,笑道:“主公不能中计,却不代表仲翔不可以。”
荀攸说罢,李易当即恍然,虞翻同样也听明白了,问道:“如此,那属下就对郭图不客气了?”
“莫要太过,多少留些面子给人家。”
李易忍着笑意,嘱咐了虞翻一句,随后想到了经过的土鼓县,正了正神色,道:“之前袁谭让出土鼓县就非常蹊跷,现在明知道我不会退兵,却还派出使者,可见袁谭虽弱,却是有着谋划的,诸位,不可轻敌大意!”
见李易说的郑重,帐内众人也都收起了脸上笑容,齐齐称是。
李易又看向糜芳,问道:“我们过土鼓而不入,之后城中可有异常?”
糜芳一脸歉疚的说道:“属下无能,未免被察觉,不敢过多加派人手,所以直到现在,也没发现城中有何异样。”
李易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但也没有责怪糜芳,因为这年头的人平均文化水平太低,信息闭塞,搞情报工作许多时候比打仗都难,若不是有着糜家的商路支持,他的情报网现在恐怕还在起步阶段。
“田楷那边如何,最近可有异动?”李易又问。
糜芳答道:“袁谭退兵后,田楷收复临淄,之后就一直按兵不动。”
李易微微蹙眉,道:“也多多关注一下田楷,我入青州,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糜芳点头答应,正要坐下,蒯越忽然到他身边小声问了句什么,糜芳又回了两句,然后糜芳脸色就极为不自然,看看李易,又看看帐内众人,脸色复杂,欲言又止。
糜芳的表现太明显,众人都看出了他的异样,李易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李易却不发问,就静静的看着糜芳,等他主动开口。
糜芳原本是想私下里与李易谈的,但李易看的他尴尬,没办法了,只能无奈拱手道:“主公,适才军师提醒,属下想起一桩趣事,或许与主公有关。”
李易撇了蒯越一眼,蒯越面色如常,似乎从来不曾提醒糜芳一般。
李易心中不由更加好奇,问道:“到底什么趣事?”
糜芳轻咳一声,说道:“袁谭在土鼓停留时候,有兵马抢夺当地百姓米粮,百姓敢怒不敢言,于是,袁谭兵马离开后,百姓欢喜之余便说这都是主公的威势,是主公让袁谭不敢继续在土鼓造次,故而主公虽然未至,但在土鼓名声却是极好,”
李易表情不变,他知道,重点肯定在后面。
果然,只听糜芳继续说道:“那些赞扬主公的人中,又一人极为特殊,乃是一途径土鼓的歌女,每日都以主公昔日逸事在坊间传唱,比如斩华雄,比如诛董卓,只是数日时间,便赢得许多赞誉。”
李易尽量维持表情不便,但脸上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几分自得,当然,也有微不可查的些许不好意思。
帐内其他人也是面有得色,感觉与有荣焉,但极少数几个反应快的,却是已经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据说赞颂主公的那名女子容貌极美,加上又是为主公扬名,一时间仰慕者无数,许多豪门大户有意求娶,甚至许下千金重聘,但全都被那女子回绝,有人问其原因,那女子直言今生只愿侍奉英雄,若不见英雄,宁愿终生不嫁!”
说到这里,糜竺直接低下头去,但帐内许多人却都看向李易,神色暧昧,毕竟李易那点爱好大家都清楚,这次更是送上门的好事,若是成了,说不得将来还能被传为一桩美谈。
善于体察上意的魏延更是直接说道:“属下以为主公应当与民同乐,既然土鼓女子心慕主公,主公何不允其一见,成其心愿?”
魏延说罢,当即就引来许多人的暗骂,觉得这家伙果然是不愧是送女人上位的,当然,也不乏有人暗道一声可惜,这么好的表现机会,他们怎么就没能先想到呢?
然而,这些人光顾着想如何讨李易欢心,却没注意到,蒯越荀攸等几个智谋之士的脸上早已没了笑意。
李易初时也有些得意,但很快的,他也察觉到了其中的古怪。
这种事情要是发生在荆州,那是非常正常的,在徐州也可以理解,可青州……
李易对青州从来都没有丁点的恩惠,少部分对他有好感是正常的,但一大群人都对他有好感,那就有些奇怪了。
没有理会魏延的马屁,李易对糜芳问道:“那女子几时出现在土鼓的,又是几时开始扬名?”
糜芳拱手道:“因为早先未曾关注,那女子出现在土鼓的时间属下不能确定,但属下可以肯定的是,她是在袁谭离开之后,才在土鼓有了名气。”
“果然,果然如此啊,呵呵……”
李易喃喃了一句,脸上已经没了笑容,见李易如此,原本还觉得有趣,想要起哄的众人也察觉到了不妥。
能出现在李易大帐的人都不是蠢货,略一思量,都想到了一个很糟糕可能,尤其魏延,更是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魏延不敢想象,如果不是糜竺在这里当众说出来,而是他听说了那女子的名声,然后寻来献于李易……
那种后果他真的承担不起。
李易面沉似水,道:“那女子现在还在土鼓?”
糜竺躬身道:“最新消息是昨日的,应该还在。”
李易点头,看向魏延道:“文长?”
魏延急忙起身,大声道:“末将在!”
“你带兵两千,不,两百,去土鼓将那女子请来,若她有同伴,一并带来,切记要以礼相待,知道么?”
魏延重重抱拳,应道:“请主公放心,属下现在启程,今晚就将人带到!”
说罢,魏延见李易没有再吩咐,转身直接小跑着离开了大帐,虽然没有犯错,可魏延还是感觉心虚,觉得自己应该将功折罪。
魏延离开之后,李易看向蒯越,问道:“军师之前是如何想到此事的?”
蒯越无奈笑道:“袁谭兵少,田楷力弱,他们想要胜过主公,难免会用些卑劣招数,而主公……主公素来勤政自律,所以,除此之外,属下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办法对主公不利,故而试着问询子方,不想还真有所得。”
李易嘴角微微有些抽搐,他感觉蒯越比典韦的脸皮要厚多了,明明是因为好色被有心人盯上了,结果到了蒯越这里,愣是在他的好色前面加了一个勤政自律。
虽然李易感觉这说法也没错,但依旧感觉脸色。
李易看向其他人,众人眼观鼻鼻观心,显然不愿意对此多做评价。
李易深吸口气,觉得面皮这东西确实没啥重要的,于是说道:“此事多半有着蹊跷,只是不知背后的人是袁谭还是田楷,等魏延将人带回来之后,除那女子,其他人军师安排审问一下,无事也罢,有事全都砍了。”
“喏!”
蒯越应了一声,又迟疑道:“属下以为主公还是先不要接触那女子的好,万一他们真的想要对主公不利,岂不危险?”
李易摆摆手,一脸不在乎的道:“放心,莫说此事已被识破,即便没有,他们也伤不到我的。”
见李易如此自信满满,蒯越暗道一声果然,然后就不再劝阻。
帐内的其他人,也对李易的爱好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自家主公居然连刺客都不放过,这点一般人真的比不了。
……
时间到了傍晚,魏延就带着人从土鼓返回,没等审问就报告李易,土鼓城中的歌女确实意图行刺李易。
那歌女并非孤身一人,同行还有七八个伙伴,魏延邀请她为李易献唱,初时非常顺利,那些同伴也是欣然随行,但到了半路上的时候,一个小厮忽然跑出队伍,痛哭流涕的告诉魏延,说他们是收人指示,准备以歌女美色吸引李易,然后伺机行刺。
那一行人见有人半路反水,当即就要四散奔逃,但魏延早就有所准备,轻易就将他们包围,除了两个在争斗中被杀死外,其他尽数生擒。
魏延在押解他们回来的路上就审了这些人,只是这些人地位不高,只知道有人要害李易性命,但对于主事之人是谁,却不清楚。
于是,魏延将那些人转交给了蒯越,至于那个女子,魏延寻了几个妇人收拾了一番,送入了李易帐中。
李易帐内,依旧是鹿肉和鹿血酒,最近一路往北行军,军中斥候探路时候猎了不少的野味,军中将士的伙食改善了许多,李易这位主公自然不例外,而且华佗还给他调了许多的鹿血酒,说是冬天喝了暖身,李易尝了尝感觉不错,也就等不到冬天了。
只是,这鹿血酒喝多了,有点热。
此时李易大帐内的闲杂人等都已经退下,只留着李易与那个女刺客。
说是女刺客,是有些不合适的,因为那少女的身子虽然不是瘦巴巴的那种,却也异常纤细,直追貂蝉,就李易的经验来看,她这样的黄月英能一个打仨。
但是,与少女柔弱体态不同的是她的神色。
少女被送入大帐后,李易一边打量她一边喝酒,过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少女始终昂着头,闭着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仿佛生死看淡了一般,根本不怕李易。
这让李易非常奇怪,魏延说错一句话都害怕呢,她凭什么不怕?
将杯中酒饮尽,李易的耐心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他起身来到少女面前,近距离的看了看,不得不承认,这女子确实是极美的,如果用她来对自己施展美人计,前半部分肯定是能够成功。
感觉到李易靠近,女子睁开眼睛,眼睛很漂亮,只是其中神色却透着厌恶,看了李易一眼,然后就再度闭上,仿佛李易有多膈应似的。
李易呵呵了一声,问道:“据你同伙招供,你叫来莺儿,本在洛阳居住,洛阳大乱之后逃入中原,之后似乎被什么人收留,直到近日才出现在土鼓,是也不是?”
来莺儿不理会李易,李易也不着急,继续说道:“你这个名字我有些耳熟,似乎是在那里听说过,但已经记不清楚了,不过并不重要,我只是奇怪,我与你并无交集,更谈不上仇怨,你为何要设下圈套暗害与我?是私仇,还是受他人指使?”
来莺儿哼了一声,却不答话。
李易等了一会,皱眉道:“你若不说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来莺儿身体微微一颤,依旧不语。
李易冷笑一声,喝道:“恶来!”
一阵脚步响起,典韦在帐外隔着帘子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李易下令道:“去,将那几个意图对我不利的家伙凌迟!”
说罢,李易还很贴心的对来莺儿解释道:“知道什么是凌迟么,就是一刀刀割肉,每天一千刀,参汤吊命,三天割满三千刀,然后再死!”
来莺儿只是一个少女,哪里听说过这么恶毒的刑罚,当即面色煞白的对李易斥道:“你这个恶贼,你不得好死!”
第710章 卑鄙无耻
恶贼,不得好死……
类似的字眼李易已经许久没接触过了,更别说,还是如来莺儿这般当着面的骂他。
大帐外,典韦怒意勃发,本能的拔刀,差点冲了进去,然而想到李易之前的交代,终究还是没有动手。
大帐内,李易也有些发愣,他没想到来莺儿胆子这么大,都阶下囚了还敢这么不客气的骂人,难道她就不怕死?
而且,更让李易意外的是,来莺儿的声音中非常悲愤,比较恨意更甚三分,李易觉得自己就算杀了她全家大概也不过如此。
李易呵呵笑了一声,虽然笑声有些无良,却是没直接动怒,如果是个男人这么骂他,肯定大耳刮子就过去了,但美女嘛,是有特权的,打坏了亏的还是他自己。
来莺儿敏锐的察觉到李易的不善,心中一阵恶寒,下意识的抱了抱手臂,但眼睛依旧倔强的瞪着李易,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更别说是求饶。
李易是真的纳闷了,这得有多大仇,来莺儿才能这么仇视他?
不过,相比仇恨,李易更多关注的还是来莺儿的容貌。
以来莺儿本身而言,在他的后院里只是中上,但有了身上的倔强做点缀,已然直追貂蝉,这让李易兴趣大增,连带着耐性也好了许多。
眯起眼睛,李易盯着来莺儿的脸蛋说道:“我问你答,不然现在就开始凌迟。”
来莺儿想到刚刚李易说的残酷刑罚,心中一颤,悲愤道:“你如此残暴,将来必遭天谴!”
李易不理会她,直接问道:“你为何刺杀我?”
来莺儿深吸几口气,纤弱的肩膀微微颤抖,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堪往事,过了好一会,含泪看着李易,反问道:“你可还记得洛阳数十万冤魂?”
李易一怔,他不太理解来莺儿的话,不禁又问:“你指的是什么,洛阳与我何干?”
来莺儿冷哼一声,泪眼朦胧中透着鄙视,道:“果然虚伪,洛阳数十万人都因你一人之言,家园被毁,背井离乡,一路死上无算,这一路血债,难道你都忘记了么?”
听到这,李易方才恍然大悟。
当初李易为了取信董卓,抢在李儒之前献计迁都,让董卓保留了实力,从洛阳全身而退,同时十八路诸侯也避免了与董卓硬碰硬,以一个还算是体面的方式,结束了讨贼的大戏。
对于双方来说,这个结果算是皆大欢喜的,大家各有所得,唯一在这场博弈中遍体鳞伤的,是洛阳的老百姓。
虽然李易借口民心,让董卓在对待百姓上收敛了许多,甚至李易还亲自督促军纪,但当时许多人都是他惹不起的,而且在几十,乃至上百万人的迁徙中,李易能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
所以,这场迁都中丧命的百姓,以及百姓损失的钱货虽然较之原本历史上少了很多,但针对其本身而言,依旧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祸。
当时具体的损失,董卓没有安排人去统计,有心统计的,也无能为力,因为损失实在是太大了,甚至多到了无法计算的程度。
按说有了这样的事情,李易之后肯定要背负骂名,事实上,迁都后的一段时间李易也的确被许多心向汉室的人敌视,比如王朗,比如他的岳父大人,都彻底的将他当做了恶贼,董卓的恶犬。
但是,随着李易干掉董卓,一切就迎来了反转,相对于那些无辜百姓的性命,朝堂之上在意的只有董卓,于是,他成了朝廷认证的天字头一号大功臣,一时间风头无二,就连袁术也要给他三分面子,再加上李易本人的运作,直接洗清了的名声上的污点。
后来李易暴露野心,人设改变,但只要朝廷不下旨,外人轻易也不好翻洛阳的旧账来攻击他,毕竟当时他们也都认了李易的功劳,现在返回去说,基本就是打他们自己的脸。
于是乎,李易一路走到现在,从未听到有人因洛阳的事情诟病于他,直到今日,来莺儿当面说了出来。
李易微微蹙眉,当时洛阳的事情他确实很不好受,哀怜百姓的艰难,但他却没有什么负罪感。
站在李易的角度,他考虑事情,不会把个别人或者某一小部分的生死荣誉放在首位,他是从整体入眼的,所以,当时不是他的话,洛阳的百姓死伤只会更多,他认为自己有功无过,只是这份功劳天下无人知晓罢了。
不,也不完全没人能够理解,刘备是知道一些的,明白他为这个天下的付出,只可惜,刘备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李易看向了来莺儿,问道:“你就是因为洛阳的事情,所以害我性命?”
来莺儿一直都在观察着李易的神色变化,她觉李易做出那等滔天恶事,被她当面点出,虽然不会幡然悔悟,但也应该内疚一下,再不济气急败坏也成,可易却只是稍稍回忆了一番,就恢复如常,在来莺儿看来,只能说明李易这人已经坏到了骨子里,没有半点人性!
来莺儿气得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李易眯着眼睛欣赏片刻,然后又道:“再不回答,外面就要动手了。”
来莺儿悲愤欲绝,眼泪更是簌簌而下,咬牙切齿道:“数十姐妹身死变乱,昔日相识无一幸存,只有小女子一人侥幸苟活,然后日夜都想着叫你这恶人偿命,如何!”
来莺儿说得咬牙切齿,李易情绪波动却是不大,又问:“你一个弱女子,莫说杀我,就算见到我也难得很,而你出现在土鼓的时间,以及之后表现,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绝非你一人所能做到,再加上以你容貌,能安然等到我派人去请,没被旁人掳去,呵呵,暗中必然有人帮衬,且身份不凡,你说,真正主谋是谁?”
李易本以为自己说罢后来莺儿会心虚,不料来莺儿只是冷哼一声,便道:“我离开洛阳后,被好心人认为义女,一直耕作度日,直到有义士登门,言曰有妙计诛除国贼,只差一年轻女子引国贼入瓮,小女子虽然不才,但为国除贼,也舍得此身!”
瞧着来莺儿身上透出的英气,李易满是的笑了笑,又问道:“登门那人是谁?”
来莺儿脱口道:“不知!”
李易面露诧异,又看来莺儿不像是作为,忍不住问道:“你不知道他是谁,就答应了?你可知道,这事情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来莺儿全无半点畏惧,一挺胸,傲然道:“为诛国贼而死,死而无憾,至于背后谋划之人为谁,只要杀的是国贼,又有何干?”
李易不禁拍了一下脑门,然后再看向来莺儿的时候,眼中已经带上了怜悯之色。
李易这种怜悯的眼神让来莺儿极为不舒服,甚至比最初那不断在她身上游走的视线更为不适。
不过来莺儿只是咬着牙,倔强的转过头,权当没李易这个人。
然而,李易眼中的怜悯却是更甚。
李易已经确定,来莺儿的情况大概就是一个眼界有限的热血青年被正直家借着大义利用的戏码,哪怕最后死了也觉得自己的牺牲非常高大上,非常有意义,殊不知,对于幕后大佬来说,她只是一个棋子罢了,而且还是一次性的。
之前李易还觉得她可能知道幕后人到底是哪个,但现在,李易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毕竟一个弃子能了解多少?
而且,李易虽然想知道真相,但真相对他其实并不重要,因为他说的话就是真相。
李易呵呵笑了起来,本来有些事情他还在头疼应该怎么处理,但现在来莺儿的出现,却是叫他豁然开朗,有了对策。
来莺儿下意识的回了下头,看到李易的笑容,感觉非常不安,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李易也不管她,对大帐外喊道:“恶来,其余那些人再审一审,有结果最好,没有也无所谓,总之一个不留,明日上午,斩首示众,另外,再找一找他们家宅出身,找到后一律抄家,生者尽数押到军中做苦役!”
“喏!”
典韦在外应了一声,便退后走远,他知道,闲话扯完,李易要办正事了。
“你怎可言而无信,你问的事情我全都回答了,你怎么还要杀人!”
这时,来莺儿却是怒了,扑上前,挥手要打李易,但她如何是李易的对手,李易伸手一探,轻易捉住她手臂,任凭来莺儿用力挣扎,除了发福利,对李易没有半点威胁。
暗道一声果然柔若无骨,李易一本正经的问道:“我几时说过,你回答问题就放他们一马的?”
“你明明——”
来莺儿正要争辩,但旋即就愣住,她想起李易只是用凌迟酷刑威胁她,但并没有许诺她什么,是她自己想当然的以为只要回答问题,李易就会放他们一马。
没了办法,来莺儿看着李易,恨恨道:“你……果然奸诈,不负国贼之名!”
李易一脸的无辜,道:“你们要刺杀我,事情泄露,难道还不许我杀回去,这算是个什么道理?”
来莺儿呼吸一窒,但还是不甘心,又道:“是,我们刺杀你事情败露,你要下杀手我们无话可说,但你为何牵连他们家人,他们家人何其无辜!”
李易跟看白痴一样的看着来莺儿,指了指帐外,说道:“他们家人无辜?那你可知道,帐外数万将士,南方数州,上千万百姓的将来都系于我一人之身,我要是被你们害了性命,上千万人要跟着倒霉,他们难道就不无辜么?”
“我,我……”
来莺儿只是一个女子,虽然见过些世面,但眼界也是非常有限,被李易这么说,一时间根本找不到应该从什么地方来做反驳。
李易见状,轻笑一声,他虽然没有问来莺儿那些同伴的身份,但也不难想象,其中多半也是与来莺儿的情况差不多,本质上基本都算是好青年,只是脑袋有点简单罢了。
但那又如何?
是他们自己蠢,被人利用,现在犯了错就应该受罚,虽然有些叫人同情,但李易绝对不会网开一面,不然刺杀他的成本也太低了,今后人人效仿哪还得了?
摇摇头,将那些无趣的人从脑海中甩开,李易拉着来莺儿就往后帐走去,来莺儿跟着李易走了两步,这才惊觉李易打算做什么,奋力挣扎道:“你放开我,我宁死不从你这恶贼!”
李易不管,拖着她继续往里走,来莺儿连蹦带跳,见自己用尽全身力气,李易却连晃都不慌一下,不由悲从中来,眼中再度涌现泪花,叫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李易依言停顿了一下,看着来莺儿,反正来莺儿跑不了,他也不介意听听她打算说什么。
来莺儿握着拳,低着头,道:“你放了他们,不要滥杀,我就从了你!”
李易撇撇嘴,不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答应,你就能不从了我似的。”
来莺儿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差点吐血,一狠心,道:“你,你若是不应,我现在就咬舌自尽,什么也不给你!”
说罢,来莺儿嘴巴就动了一下,似乎真的要咬。
李易眉头一挑,虽然知道来莺儿一口下去应该死不了,但那未免也太刺激了一些,无奈能劝道:“你这是作甚,跟了我还能委屈了你不成,明日我就叫人去寻你父母,上门提亲,正经收你做个妾室,有名有份的,你又何苦这般寻死觅活?”
李易这番话足以让许多女子低头,但来莺儿却丝毫不为所用,依旧鼓着嘴,瞪着眼,还是随时都要咬舌头的样子。
见来莺儿这般油盐不进,李易有有些恼火了,干脆把脸一板,威胁道:“你是在土鼓算计我的,我认为土鼓必有同谋,明日我就叫人去查,查到一个杀他全家,查到十个,我杀一条街,若是没有查到……”
来莺儿被李易的狠劲儿给吓住了,顾不得继续咬舌头,张开嘴,颤声问道:“没查到你待如何?”
李易哼哼一声,道:“要是没查到,说明全城都是同谋,那就屠城好了。”
来莺儿只当李易真的要屠城,惊得整个人都蒙了,等到被李易拉进内帐,这才反应过来,惊怒道:“你岂能如此恶毒,全城多少性命,多少无辜?”
李易却不管她,自顾自的说道:“这不能怪我,谁叫你们害我在先,也是你们选了土鼓这块地方,城中百姓都是被你们牵连的,怪不得我。”
来莺儿再度失神,虽然李易是强词夺理,但土鼓的百姓也确实是被她连累,那可是整整一城百姓的性命,来莺儿如何承受的起。
眼看来莺儿被打击得都快崩溃了,李易轻轻拽了拽她的耳朵,提醒道:“当然,只要你跟着我,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土鼓的百姓自然也就没事了,如何?”
“你,卑鄙!”
来莺儿又骂了一声,但骂过之后却是闭上了眼睛。
她,任命了……
第711章 都是田楷的错
翌日,李易的大军没有按照原计划继续向东平陵推进,每日的例行军议被取消,甚至连李易本人都迟迟不露面。
营中众人对此有些不解,但也不甚在意,只道李易是沉迷温柔乡中无法自拔,一直等到正午的时候,有几个汉子被亲卫营将士推出营门斩首,首级悬于营墙示众,并通告全军,有青州刺客意图刺杀李易,李易险些为其所害。
亲卫营还道出了刺杀的具体过程,情形很是凶险,七八个死士在李易与民同乐之时忽然亮出兵刃,进身刺杀,幸有来莺儿深明大义,且一见李易风采便为之心折,于关键时刻弃暗投明,不顾自身安危为李易提醒示警,李易这才有了机会,将几个刺客反杀。
消息一出,军中将士先是一片哗然,然后就是惊怒交加,纷纷向亲卫营问询到底是何人想要害李易的性命,他们要为李易斩杀仇敌。
亲卫营没有给出回答,只说是暂时情况不明,但是,亲卫营却是在堂而皇之的将郭图及其随行之人收押,并严加看管,这一举动可谓是无声胜有声,根本就是在告诉众人,此次刺杀的背后主使是袁谭。
于是,李易全军上下义愤填膺,请战之人无数,都恨不得立刻北上诛灭袁谭,为李易出气。
不同以往,这次的消息军中将领并未隐瞒,反而可以放纵,于是很快的,李易遇刺的消息就传到了外面,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人嘲笑李易,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李易侥幸躲过这一次,但早晚还是要倒霉的。
有人觉得袁谭不对,大丈夫应当堂堂正正的较量,用这种卑鄙手段只会堕了袁家的名头。
也有人认为,这次的刺杀是李易自己故弄玄虚,完全就是屋中生有,李易为的只是找理由与袁家争夺青州。
但很快,就有人反驳了这个观点,并拿出来莺儿一行人在土鼓的行程与种种作为做证据,那些事情乍一看没什么,很少会有人生出多余念头,但对照李易的行程,却是一下子就变得疑点重重,而且很容易就能看出,其中有着某些大人物的暗中安排,不然来莺儿他们根本没有机会与李易发生交集。
于是,袁谭安排人刺杀李易的事情进一步被坐实,虽然李易一方在整个时间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过袁谭的名字。
而袁谭,对此事却是没有回应,似乎是完全没有辩解的意思,不过这也勉强算是在情理之中,因为李易与袁谭本来就是要干仗的,刺杀之事无论真假,都不会对双方的关系有实质性影响,所以,袁谭若是积极辩解,不但没什么帮助,反而会叫人以为他怕了李易。
……
李易大营西北角的一处小帐篷外,虞翻捧着一个托盘,向门口的侍卫出示令牌,侍卫查验无误,方才点头放行。
谢了一声,虞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虽然帐篷里面有些昏暗,但虞翻还是一眼就看到了窝在床榻角落,满脸颓丧的郭图。
郭图到来的当天,李易虽然没有见他,却也是将郭图当做上宾招待的,而郭图本人虽然见不到李易,但也非常淡定。
这次出使,袁谭自然有着诉求,但郭图却是没当回事,不是他玩忽职守,实在是郭图认为袁谭的想法不可能达成,于是他就打算随便混两天,然后主动告辞。
怎奈天有不测风云,忽然出了这档子事情,郭图被牵连,一下就从上宾成为了阶下囚,甚至没有李易的许可,连帐篷都卖不出一步。
郭图先是察觉到门口的亮光,然后才看到虞翻,心中一喜,慌忙起身道:“仲翔,事情可是有了结果,襄侯可是叫你放我出去?”
若是换个地方当阶下囚,郭图就算慌张,也能保持风度,但李易这边却是例外,因为李易在对待使者方面实在是劣迹斑斑,由不得郭图不害怕。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虽然郭图觉得自己冤枉,因为他并没有参与谋划这件事,算是受了无妄之灾,但袁谭却是有参与的,如果李易从这点来计较的话,砍他脑袋祭旗一点问题都没有。
此外郭图还觉得自己特别倒霉,他是特意等着李易过了土鼓县,与城内的美人计没有交集了,这才登门,岂料祸事还是让他撞上了。
总而言之,郭图现在就是一步生,一步死,心里特别慌。
虞翻缓步来到郭图身边,瞧着两天没洗脸的郭图,叹了口气,放下托盘,扶着郭图坐下,似是想说什么,却是再次化作叹息。
连续两声叹气将郭图的心里给搅得七上八下,再也不顾往日的名士风度,直接俯身对着虞翻一个大礼,哀求道:“仲翔贤弟,愚兄几次出使,每每都与贤弟交谈甚欢,早已将仲翔引为平生知己,今愚兄遭难,还请仲翔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我一命啊!”
说着,郭图就要再拜,虞翻赶忙拉住了郭图的手臂,面露不忍之色,但依旧是欲言又止,不说话。
看到虞翻这副墨迹模样,郭图急得浑身直冒火,但形势比人强,他不敢说难听话,只能尽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委屈,更真诚一些。
良久,眼看着郭图都快要掉眼泪了,虞翻这才有了动作,只见他慢慢的从托盘上取下一壶酒,一盘腌肉,道:“今次主公震怒,全军上下皆视袁公子入仇寇,而兄长又是袁家人,唉,若非军纪森严,怕是早就有人害了公则的性命啊。”
郭图脸色白了白,想起自己刚刚被抓起来时,满脑子问号,只能对天喊冤,岂料却招来了一大群军士,差点将他当场打杀的场景。
郭图的鼻子一阵发酸,他本以为自己在李易这边已经是熟门熟路,随便走个过场就可以了,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凶险,早知道这样,他是说什么都不会接下这个任务的。
心中懊恼着,郭图再次恳求道:“还请仲翔救我性命!”
虞翻将吃食推到郭图面前,苦笑道:“我虽然也算是主公近臣,但这次的事情……唉,关乎我主个人安危,我能为公则做的,只能有这么多了。”
说罢,虞翻又从怀里拿出一件披风,很贴心的给郭图披在身上,然后起身拱了拱手,就准备往外走,可郭图不但没有感觉到来自虞翻的温暖,反而便体生寒,心中一慌,一把拉住了虞翻的袖子,叫道:“仲翔不能见死不救啊!”
虞翻摊开手,苦着脸道:“公则与我方素来交好,我也相信公则不会做出此等卑劣之事,然而,如今众人都言此事乃是袁大公子指使,公则又是自河北而来,这如何能说没有关系?而且,我若是此时在主公面前为你开脱,无需主公动怒,军师等人就能叫我官位不保,所以,唉,翻今次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郭兄见谅!”
虞翻的拒绝几乎是不留余地,叫郭图紧张的整张脸都几乎开始扭曲。
郭图握紧了拳头,骨节嘎嘎作响,其实他知道,只要老实交代了袁谭那边的谋划布置,他肯定能够活命,甚至李易还会给他额外优待。
可郭图再怎么没出息,底线也还是有的,纵然性命被威胁,也做不出出卖袁绍根本利益的事情。
而且,一旦他那么做了,必然被世人唾弃。
虞翻瞧了一会,不见郭图说话,转身就要走,但刚刚动作脚下就是一沉,低头一看,就见郭图死死的抓住他的衣服不撒手。
虞翻无奈道:“郭兄,非是我不愿帮忙,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说罢,虞翻轻轻挣了挣,见郭图还是不撒手,虞翻再次说道:“罢了,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公则还有什么未了心愿,或者有什么话要告诉家人的,翻必定代为传到。”
郭图的胸膛剧烈起伏,此刻他脑子里只有生死,根本没有遗言,过了好一会,咬牙问道:“襄侯当真非杀我不可?”
虞翻摇摇头道:“不是我主非要杀公则,而是刺杀我主的刺客同谋,必须以死谢罪,否则不足以安军心呐!”
这回说罢,虞翻倒是不着急走了,就站在那里,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郭图,而郭图在短暂的绝望之后,眼神动了动,却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细细回想,郭图发现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李易这边虽然有许多针对袁谭的声音,但是,无论李易自身还是其他高官,都从未有人公开指着过袁谭,说袁谭的基本都是下面的人。
甚至就连郭图被抓的时候,虽然理由是勾结刺客,却也没有提袁谭的名号,明显是故意不提的。
很快,郭图心中便有了一个猜想,脱口叫道:“公孙瓒!”
说罢,郭图看向虞翻,眼中似有兴奋之色,而虞翻也恰好看向他,不过虞翻却是面无表情,但即便如此,对郭图来说已经足够了。
郭图心中连连咒骂李易卑鄙,同时也稍稍松了口气,他已经找到了另外一条生路,虽然这条路也不是完全安稳,但比较直接出卖袁绍无疑要好上许多。
虞翻不动声色,稳坐钓鱼台,李易已经与他说了,郭图一定会“帮忙”。
果然,又过了一会,郭图深吸口气,主动说道:“图适才想起一事,与那些刺客有关,或许能帮助襄侯寻找幕后真凶!”
郭图的声音比较平和,但仔细一听,不难发现其中隐隐的咬牙切齿的味道。
虞翻故作惊喜道:“此事当真?”
郭图瞪着虞翻,慢慢的吐出四个字:“自是当真!”
虞翻一拍手,笑道:“如此甚好,公则即能洗清污名,我主亦可惩戒真凶,可谓两全其美。”
郭图心中大骂,屁的两全其美,李易完全就是在把他当枪使。
但如今性命被他人掌握,郭图纵有再多不忿,也不敢发作,强忍怒意说道:“早在数月之前,公孙瓒就在幽州招揽猛士,美人,似有不轨之举,然后……”
“公则此言差矣,白马将军非是小人,如此刺杀行径,必然与公孙将军无关,公则以为然否?”
不等郭图说完,虞翻就直接出言打断了他。
郭图心中郁闷,他原本想着既然要被李易当枪使,干脆顺势把公孙瓒给拉下水,彻底坏了李易与公孙瓒之间的关系,不想虞翻却是如此狡猾,他只是刚刚开口,虞翻立刻就把这件事与公孙瓒撇清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郭图改口道:“仲翔提醒的是,是郭某记错了,当时是田楷大肆招揽死士与美人,并让其在土鼓县潜伏,当时袁公以为田楷此举是针对河北,一直对其小心提防,不料田楷其实意在襄侯,未能提前示警,是郭某疏忽了。”
“好一个田楷,竟然如此奸诈!”
虞翻骂了一声,然后一脸亲热的拉住郭图的手臂,说道:“郭兄这说的是哪里话,此事怪得不郭兄,谁能想到我主与那田楷无冤无仇,他却要对我主下杀手,唉,实在是人心险恶!”
郭图没有接话,心中却是暗暗冷笑,真要说人心险恶,还有谁能比得过李易?
虞翻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主初到青州,虽然已经知道此事是田楷所谓,但苦于没有凭证,也奈何他不得,所以,咳咳,不如请郭兄手书一封,指正田楷恶行,如何?事若成,我主必有重谢!”
郭图呼吸一窒,脸上出现挣扎之色。
郭图已然明白,李易根本就不在乎刺客是袁谭指使,亦或者是田楷安排的,反正李易就是要往田楷身上引,因为这样对李易最为有利。
郭图不怕得罪田楷或者公孙瓒,只是如今青州的局势实在太紧张,也太复杂了,袁谭、李易、田楷,三方都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都想着至对方于死地,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可能成为牵一发动全身的关,但他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选择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某些事情嘴上说说也就算了,一旦留下笔墨,之后袁谭若是失利,他肯定是头一号的替罪羊。
见郭图犹豫不定,虞翻微微蹙眉,语气不满的问道:“难道郭兄觉得此事另有隐情不成?”
郭图心中一颤,如果是关系袁绍的生死大事,他能硬气到底,可这种赌运气的事情,郭图真的没勇气舍了性命。
片刻后,郭图苦叹道:“劳烦准备笔墨。”
第712章 袁谭
东平陵,将军行辕。
袁谭正与左右文武议论面前形势,不料前方忽然传回消息,原本身陷敌营,似乎随时都可能性命不保的郭图,居然重新成为李易的上宾,并公然宣称前几日对李易的那场刺杀,田楷乃是背后主使,与袁谭没有半点关系。
这番话正常来说基本没人会相信,因为之前占据土鼓的是袁谭,没有袁谭的准许,来莺儿一行人根本没可能在土鼓进行种种布置,这也是为何事发后,袁谭被当做主使的重要原因。
但奇怪的是,李易真就信了郭图的说法,闭口不提袁谭,只是叫人质问田楷,让田楷给他一个说法,而且李易还故意大肆宣扬此事,生怕有人不知道。
这突来的情况变化让袁谭很是不适应,就像是走路好好的,忽然连着扭了两下,虽然没摔,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往那里下脚了。
其实,在刺杀事件发生之后,袁谭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却是忙碌的很,既要全力提防李易趁机发难,同时还要想办法营救郭图。
郭图不管是立场,还是私交,都是站在袁谭那边,袁谭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放弃郭图,为此,袁谭甚至叫手下人去民间搜罗貌美女子,准备私下与李易交易,好将郭图换回。
但袁谭怎么都没想到,郭图忽然来了这一手,让他有点发懵。
只是发懵,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欢喜,因为如同郭图本人一样,袁谭短时间内也说不准郭图的这一手乱入,会对今后的青州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不过就本心而言,袁谭是不希望看到这种变化的,因为对任何掌握大权的人而言,都不喜欢看到无法预判的变数发生。
沉吟良久,袁谭看向身侧。
左边,是特意从河北赶来辅佐他应对青州战事的田丰。
田丰是河北大才,袁谭对其非常敬重,一直执晚辈之礼,甚至田丰到来后,袁谭还让出自己的居所请田丰居住,极尽礼数,最后田丰再三回绝,袁谭方才作罢。
现在袁谭能稳坐东平陵与李易对峙,很大程度上也是田丰安了他的心。
在田丰之后,是华彦与孔顺,这两人追随袁谭许久,虽然名声不显,但办事能力很强,说话更是讨巧,故而被袁谭视作心腹,许多机要事情都是由两人为他去办。
比如这次袁谭想要搜罗民间女子,然后好向李易换回郭图,就是交代给了这两人。
视线在两人身上短暂停留,袁谭又看向了右边,
首先是一魁梧大汉,正是河北名将颜良,颜良是袁绍心腹,也是现今袁谭帐下的头号猛将,之前袁谭能在青州势如破竹,半是因为袁家的名声与谋划得当,剩下就是因为颜良的勇猛,前期的几次交战中,颜良领军与田楷对阵,田楷一方几无一合之敌,颜良功劳甚大,袁谭视其为柱石。
在颜良之后,是大将韩猛,韩猛作为军中副将,表现虽不及颜良,却也多有斩获,袁谭经常与其同席对饮,待之仿若兄弟,因为韩猛乃是河北名将韩琼之侄,而且这次青州战事如果能顺利结束,韩猛必有升迁。
最后剩下的一人乃是管统,负责管理袁谭后军以及诸多杂物。
管统此人文不如郭图,武不及韩猛,更不如华彦孔顺那般会讨人欢心,但是,袁谭却从未对管统有分毫轻视,这不仅因为管统是个全才,更因为其为人忠义可靠,否则袁谭也不会将大军的后路交给管统来负责。
看着左右诸人,袁谭心中有些欢喜,甚至是踌躇满志,毕竟任谁掌握了这许多的人才,都难免会生出一些雄心壮志。
只是很快的,袁谭的眼神就暗淡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李易,李易那家伙聚拢的人才可比他身边这些要多得多,甚至比他父亲也丝毫不差了。
轻轻摇头,抛下心中杂念,袁谭对着田丰拱手一礼,问道:“此事先生如何看待,我等又该如何应对?”
袁谭虽然心中有事,但表面却是从容镇定,举手投足间已经颇有袁绍风采。
不过,田丰的脸色却是有些臭。
田丰先是还礼,然后板着脸说道:“郭图如此贪生怕死之举,属实可恨。”
袁谭不自然的笑了笑,虽然战事还不清楚郭图在李易那边到底经历了什么,背后又有着怎样的原因,但说郭图贪生怕是肯定不会错的。
只是袁谭却不想追究这个问题,因为郭图和他关系好,是他这一系的人,所以,许多事情都是可以原谅的。
袁谭权当没听到田丰的话,再次道:“这件事先生怎么看,与我等是利还是弊?”
见袁谭没有追究郭图的意思,华彦和孔顺都是暗暗松了口气,跟着微微一笑,他们与郭图是一路的人,自然不希望看到郭图出事。
颜良干脆什么表示都没有,现在的青州有点乱,他脑力有限,没空去想郭图的事情。
但是,田丰的眼中却是闪过了一抹失望之色。
兵法中临阵换将是大忌,这一点不仅适用于武将,对文官同样适用。
郭图作为袁绍麾下重臣,虽然这次干的事情不咋地,但田丰也不会真的针对郭图发难,非要立刻将郭图如何如何,因为那样很容易动摇军心,不是智者所为。
而田丰之所以有那一说,只是想看看袁谭的态度。
田丰的要求其实很低,不用袁谭把郭图怎样,只要袁谭批评郭图一句,明确的定一下这件事情的对错,田丰就欣慰了。
但结果却叫他很失望,袁谭与袁绍是一类人,遇事先和稀泥,没个决断,盲目的用宽善手段笼络人心,殊不知一昧的宽容,却连基本的赏罚分明都忘记了,这样即便暂时笼络了人心,那人心也是散的。
暗叹了一声,田丰没有就此对袁谭说教,因为这已经成为袁家人的通病了,根本不是他短时间能够改变的。
定了定神,田丰道:“大公子莫急,此事还需从长道来。”
袁谭微微躬身,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田丰轻轻敲了敲手指,又环视其余众人,缓缓说道:“先说李易,就目前来看,李易显然是要借此事对田楷发难,为将来全面进攻青州寻找借口。”
袁谭点头,道:“不错,只是不知李易今后会如何用兵,是先寻找田楷,亦或是继续北上,若是他能够先行进攻田楷,我方当有机会截杀李易后路,将他留在青州,即便没有截杀机会,李易与田楷战后人困马乏,我军亦能有极大胜算。”
在座众人全都面露希冀之色,即便如颜良这样的猛将也不例外,毕竟能取巧得利的事情,傻子才会选择硬碰硬。
田丰却是直接摇头,否定道:“大公子此言差矣,田楷虽然只是一庸人,本身不足为虑,但他若是远遁东莱,战而胜之虽是必然,却也需要颇多时日,李易用兵又素来小心,且吝惜军力,所以,除非田楷主动上门求战,否则李易绝对不会先寻田楷决战。”
对面颜良忍不住问道:“照先生这么说,李易不打田楷是上策,但他却主动与田楷结仇,难道他就不怕今后被两面夹攻?”
颜良说罢,也不等田丰作答,他自己就眨了眨眼睛,很快的想到了什么,然后脸色讪讪。
田丰对颜良倒是客气,说道:“颜将军说的倒也不差,按照寻常来讲,似李易这般在战前肆意树敌,乃是取死之道,只是……”
“唉!”
轻叹了一声,田丰看了袁谭一眼,道:“原本按照大公子所谋,与田楷配合,将李易引至土鼓,以美色秀之,然后伺机刺杀,此举虽然非是正道,但无论成与不成,都会有奇效,至少也能成为大公子真正联合田楷,共同对付李易的契机,可如今郭图公然指责田楷,不提大公子,只说刺杀一事是田楷所为,将一切过错推到田楷的身上,这叫田楷作何感想?”
袁谭嘴角抽了抽,心中也对郭图生出了一丝不满。
这次刺杀的真正发起人正是袁谭,理由很简单,袁谭感觉自己正面多半打不过李易,就想试试暗杀的招数,虽然成功率不高,可一旦奏效,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于是,这件事情就被正式提上了日程,但是在施行的过沉中,袁谭又决定把田楷拉下水,因为只要李易身死,田楷也是受益的一方,而且,万一事情不成的话,也能多一个人与他共同面对李易的怒火。
而且,在那种情况下,他与田楷纵然有着再多的旧怨,但面对李易的强势,在之后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也会成为真正的盟友。
对于这个计策袁谭颇为自得,就连田丰虽然不喜刺杀的手段,但也肯定了这个法子的可行性。
然而,李易先是过土鼓县而不入,让他们以为刺杀无望,跟着李易回马枪又把人带走,几次波折,直到现在,郭图又将所有的黑锅全都丢在了田楷的身上。
前面的事情没有按照原计划发展,袁谭虽然意外,但也能够接受,大不了就当没有这茬便是,可郭图做的事情,却是产生了不可控的变化,就像是田丰问的那样,田楷对这件事会怎么想,是否会认为他们的这场布局,原本就是在故意骗人家入瓮?
想到这里,袁谭表情无奈,说道:“事已至此,失了信任,田楷再难与我军结盟,只是李易毕竟是大敌,我以为,田楷即便不能相助于我,也不会在此时对我军不利。”
田丰则道:“的确,以李易对青州觊觎,田楷纵然怨怼,也不会在此时对大公子发难,可是,以田楷短视,更加不会相助大公子,但这些这对李易来说,其实就是帮助。”
悠悠叹息了一声,田丰继续说道:“这次李易北上,兵马实数大概在三万人,如果必要,李易随时能从后方继续调兵,但大公子只有两万兵马,动员民夫劳役,还能再添几千,但比较战力的话,大公子知道的,正面对上李易胜算真的不大。”
被田丰点出面前形势之艰难,袁谭有些丧气,问道:“我父亲那边是否有可能继续增兵?”
田丰缓缓摇头,道:“在主公看来,继续向青州增派兵马,与李易缠斗,胜则惨胜,败则一败涂地,怎么看都是弊大于利,所以,很难有援军了。”
袁谭表情更为难看,受到袁谭影响,屋内的其他人也是心中戚戚,对将来的战事充满忐忑。
看到众人士气低落,颜良心中极为不痛快,皱皱眉,忽然朗声说道:“大公子无需忧虑,在颜某看来,直接战胜李易或许不易,但李易想顺利得胜,同样不易!”
颜良的声音洪亮威武,天生就带着强烈的自信,袁谭听了,也来了几分精神,急忙问道:“将军莫非是有退敌之策?”
颜良摇头道:“颜某虽然不惧李易,却也不能轻言退敌,末将的打算是,以疲兵之计,消耗李易兵马锐气,只要能挨到冬日落雪,东平陵不丢,届时李易纵然不败,也得退兵,我军则是不胜而胜。”
袁谭虽是世家贵公子,却也知晓军法,明白颜良说的有道理,但他脸上并没有多少欢喜,因为他也想过拖延,耗到李易打不下去,但问题是,袁谭感觉自己耗不住。
看到袁谭脸上的忧虑,颜良解释道:“待李易兵马到来之后,大公子以老卒新兵守城,我领精锐在城外设一偏营,李易若攻,我便迎头痛击,挫其锋芒,李易若守,我就主动叫阵,以我军百战精锐,三两千兵马正面列阵,李易绝非敌手,只要这般胜个几阵,李易锐气受挫,而我军士气渐渐高涨,何愁不能将他挡在城外?”
原本袁谭对颜良献计并不报太多希望,可当真听颜良说罢,发现其中没什么诡计奇谋,却极为实用,一时间很是意动。
“大公子,末将附议!”
韩猛忽然抱拳,表示赞同颜良的意见。
袁谭对韩猛点点头,又看向其他人,但其余人多是还在思索,于是,袁谭只能将视线转向田丰,让田丰帮自己拿主意。
田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的心情稍稍有些低落,原本他的谋划是联合田楷,共同牵制李易,耗到李易退兵,这算是一个万全之策,奈何有了变故,他的法子已经不能用了。
而颜良的献策虽然不错,但在田丰看来也只是五成把握罢了,换做平时,五成把握的计谋,田丰是肯定不用的。
奈何,五成把握貌似已经是现在最好的情况了。
暗叹一声,田丰脸上露出笑容,赞道:“颜将军妙计,此战之后,田某必亲见主公,为将军请功封侯!”
第713章 请主公亲自出战
正如袁谭一方所想的那般,李易虽然嘴上对田楷喊打喊杀,却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在原地停了三天,并派出一支约莫千人的新兵占了土谷县,就继续往东平陵开进。
对于这个黑锅,田楷自然是不愿意背的,最起码不能他一个人背,于是田楷果断将他与袁谭的谋划都爆了出来,说自己是受了袁谭的蛊惑,其实并不打算害李易的性命。
之后田楷更是示意可以与李易联合,一起教训教训袁谭那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李易自然不会答应,实际上田楷也只是说说,在刺杀时间暴露的第一时间,田楷就将前线兵马全都集中在了临淄,临淄对李易和袁谭来说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距离,这似乎也表明了田楷了真实立场,他并不愿意参与李易与袁谭的争斗。
往北走了两天,李易大军在距离东平陵只有二十里的地方扎营,这时双方的斥候已经开始交手,这才再度扎营,李易也将郭图放了,并让郭图转告袁谭,打青州是不对的,让他赶快退回河北去。
这日一大早,李易感觉到有人推搡自己,不由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来莺儿,虽然来莺儿穿着中衣,松松垮垮的,看不到身段,但经过了几天的深入了解之后,李易自是知道其中滋味其实是何等甘美,当即就要伸手去抱,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来莺儿看到李易的大手也不躲,因为躲了也没用,不过嘴上却是硬邦邦的说道:“已经卯时三颗,襄侯若是不怕被人耻笑,妾身自是不介意的。”
李易往来莺儿身上拱了拱,深吸口气,一脸迷醉,片刻后抬头,当即就笑了一声,只见来莺儿虽然语气强硬,但脸上却满是桃红,那一对眸子里更是水润润的,似羞似怨,这般风情,便是李易也有点吃不消。
感觉到李易毫不掩饰的视线,来莺儿面子薄,索性将头转向一边,李易笑了一声,拉开被子道:“乖莺儿,为我更衣洗漱。”
来莺儿虽然有些不愿,但听到李易的吩咐还是乖乖的取了新衣,开始帮李易收拾。
瞧着明显心里不服,但动作上勉强还算是听话的来莺儿,李易不由得想起了近几天的事情。
当时来莺儿真的是与他要死要活,即都便那啥了,也是一边哭一边骂他,让李易很是恼火。
于是,李易就动了点歪心思,寻思着将来莺儿的家人接到身边,那样来莺儿也就应该老实了。
来莺儿不笨,一下就明白了李易的险恶用心,说什么都不告诉李易她家人在那里,但来莺儿一个寻常女子即便有些小聪明,但如何能知道李易的心黑?
当天李易就命人放出风声,说是来莺儿的弃暗投明,这才让那场刺杀功败垂成。
起初来莺儿还不明白李易为什么这么说,反正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的她也不是很在意,但等到了晚上之后,被一个照顾她的老妈子耳语几句,然后来莺儿立刻慌了神,不顾步履蹒跚,主动找上李易,求李易救她家人性命。
来莺儿已经明白,只要李易的那个消息传出去,她的家人很可能会被真正的主使之人报复,她自己不怕死,甚至就算死了内心也是满足的,可她还没疯狂到无视家人性命的地步。
所以,尽管她恨李易恨得牙痒痒,却也只能低声下气的恳求,在许下了一系列这样那样的单方面承诺之后,李易终于连夜派人将她的家人接走保护了起来,还许诺等大将军府的位置定下之后,就让她的家人在兖州养老。
在那之后,来莺儿的抵抗心思明显弱了很多,特别是在某天被李易逗得有点小崩溃,决心来一个鱼死网破,结果却发现连她的小虎牙都伤不到李易这个大恶人之后,来莺儿就彻底任命了,只是短时间内转变太大,态度上一时还有些调整不过来。
在来莺儿的服侍下,李易很快就收拾妥当,从满脑子不正经思想的大恶人成为了英明神武的李襄侯,又简单用了些早饭,便来到了议事的大帐,在那里,众多文武官员早已经等候多时。
非是李易迟到,而是其他人宁肯早到一步,也不敢让李易反过来等他们。
瞧见李易脸上神采飞扬,蒯越忍不住打趣道:“主公风采是越发出众了。”
李易哈哈大笑,他知道蒯越说的是来莺儿的事情,但李易并没有感觉有啥不好意思的,毕竟男人嘛,难免有点那啥。
而且,虽然李易搞了一个能活五百年的噱头,手下已经没人敢在子嗣问题上对他唠叨了,但众人内心依旧希望李易能有后代出现,所以,对李易带个女子在身边他们是很乐意的。
李易自己更乐意,他现在势力大涨,需要顾及的事情已经很少了,过去他还需要以身作则,现在却是明着给自己开特权,至于有人不服,或者想学他,李易会安排人找对方谈心,看那人是不是还想学着他弄个当将军当当。
与众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李易便转入正题,问道:“我大军已经驻扎一日,袁谭方向可有异动?”
先锋张绣起身,抱拳道:“主公,这两日我军斥候与河北兵马冲突不下十次,互有死伤,不过袁谭大军并无异动。”
“交手了?河北兵马战力如何?”李易又问。
张绣将脑袋低下,羞愧道:“对面折损三四,我方折损五六,部分兵马折损更多。”
“竟然如此悬殊?”
李易表情有些惊讶,帐内其他人同样表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显然都没想到己方斥候损失比例那么大。
这时徐晃出列说道:“主公,昨日黄昏末将观望颜良设在城外的偏营,发现营寨牢固,守卫严密,营中军士呼喝之声威武,看气势丝毫不弱于兖州时曹操的主力精锐,而根据斥候查探,与我军交手的对面斥候多是出自城外偏营,所以,末将怀疑那里多半是袁谭麾下精锐所在。”
李易微微点头,这点即便徐晃不说他也是能够想到的,因为这种在城外设营的布置本来就需要精锐,是打硬仗的,否则丢一群老弱病残出来,根本就是送菜。
只是根据目前情况来看,偏营中的兵马多半比他想的还要精锐一些。
忽然,张辽出列拜道:“斥候折损最多的,多是出自末将麾下,还请主公责罚!”
李易没有回应张辽,而是先看向了陈登、魏延,以及重新编入他亲卫营的甘宁。
李易身边兵马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从荆州带来的,以徐晃为主将,这支兵马虽然不比那些百战之军旱卒,但纪律性很强,而且都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战力非常可观。
另外一部则是李易让张辽和糜竺等人在各自辖地练的兵。
这些兵丁就有些良莠不齐了,扬州那边还好,毕竟是将军练兵,又有许多的老兵带着,但徐州那边的质量明显差了一截,军中大半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
这些兵马在徐州汇合之后,李易又将其分为两部,较为精锐的交给张辽统领,与大军一道北上,另外那些次一些的,负责后面粮道巡视,以及应付其他突发状况。
对面的冀州兵却没有李易这边的问题,近几年袁绍的兵马一直都在不停的打仗,军纪方面或许差了一些,但战力绝对彪悍,让张辽那边的新军碰上他们,吃亏是很正常的。
“此事不怪文远。”
对着张辽虚扶了一把,李易说道:“单论战力,河北兵丁确实要在我军之上,不过其他方面,都是我军占优,所以,些许挫折无需介怀。”
顿了顿,在张辽要道谢的时候,李易又道:“不过,将来大军踏过黄河,可不能再比河北兵差了。”
“末将必不辜负主公期望!”
张辽重重一抱拳,心中却是在反思,之前在扬州太安逸了,尽管一直想着备战,但备战到底不是真的打仗,若是他能更加认真一些,就算不如河北精锐,但也不会相差太大。
对于两边兵丁战力的问题,李易其实也挺无奈的,他比较吝惜人命,一直都是能不打就不打,能不杀人就不杀人,于是,他手下兵马虽然多,见过血的却不多,这一因素眼中的拉低了他的战斗力,以至于上次对阵曹操的时候,完全就是凭借人数将曹操的兵马给压垮的。
不过,有所失就有所得,兵马战力的问题并没有影响李易的整体心态,他目光扫过众人,问道:“袁谭分兵,设下精锐外营,诸位谁有破敌之策?”
李易说罢,众人的视线就集中在了蒯越荀攸,以及徐晃张辽等几个高官身上,见他们都没有立刻发表意见的意思,这才准备作答。
魏延第一个站了出来,道:“主公,末将请令将兵三千,绕至东陵身后,奇袭台县,收拢济水南岸船只,断袁谭归路,袁谭必然出兵争夺,如此,主公可在东平陵与分兵之间,择一弱者强攻,得手之后,节节进逼,当能奠定胜局!”
李易面露赞许之色,从战术上来讲,魏延的想法非常不错,只要领兵的人不犯浑,基本赢定了,但是从大的战略上而言,却不是太符合李易的要求。
“主公,属下也有一计!”
鲁肃起身,道:“今次主公声势浩大,袁谭等人必然畏惧谨慎,寻常用计,很难使其入彀,但是,有了斥候交锋在前,袁谭很可能会转变心态,进而轻视我军战力,如此,主公可顺势以小股兵力与颜良试探,然后诈败,等待时机成熟,主公可亲往诱敌,若是能让颜良,甚至袁谭追击,然后提前布置重兵围困,将之吃下,同样可以奠定胜局。
李易微微颔首,面有微笑,心里却是直接给这份计划打了叉。
在李易眼里,诈败也是败,是很伤士气的,特别在兖州,豫州,徐州都是刚刚拿下的情况下,万一让某些人有了不该有的想法,那就很亏了。
示意鲁肃坐下,李易继续问道:“谁还有妙计?”
原本许多人都是跃跃欲试的,但魏延与鲁肃的献计虽然没有被李易否定,但也没能得到肯定,这就让后面的人很有压力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太史慈出列道:“主公,末将有一计,只是不知道是否可行。”
李易笑着看了太史慈一眼,感觉有些古怪,之前两人献计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毕竟他们自己都不自信,如何能叫李易信他们?
可太史慈一开口就是犹犹豫豫的,给人一种没有把握的感觉,对于那些还不熟悉太史慈的人来说,更是人如此。
好在李易并不认为太史慈会信口开河,相比魏延,太史慈是非常有节操的,人家平时练马屁都不拍,军议的时候更加不可能说废话。
李易很给太史慈面子,坐直了身子,问道:“子义有妙计,快快道来。”
太史慈又看了李易一眼,这才说道:“末将以为,可邀颜良阵前斗将,只要颜良一死,河北兵马纵然再是悍勇,之后战力也十不存一。”
李易眼中浮现一丝诧异,虽然历史上颜良只是打了个酱油就退场了,但盛名之下无虚士,李易从来没把颜良文丑当弱鸡看待,而他麾下的人更加不会轻视这位河北名将。
所以,与颜良斗将不是轻松的事情,李易手下有人能赢,但要当场斩杀颜良,就是典韦也难做到。
正思考的时候,李易察觉到太史慈一直在看自己,略一思索,他马上就明白了太史慈的想法,暗中暗笑,不过并未直接点破,还故意问道:“子义莫非要亲自与颜良一较高下?”
李易素来是不提倡斗将的,而太史慈提出邀颜良斗将,李易却没否认的意思,一时间,好几个将军都是蠢蠢欲动,有心插嘴请战,只是考虑到颜良的名头,这才没有莽撞行事。
太史慈看了看那些想战却又纠结的同僚,道:“颜良乃是河北名将,而末将自幼习武,也不惧他,只是之前不曾有过交手,并无必胜把握,所以……”
太史慈再一次看向李易,道:“末将想请主公亲自出战,颜良知道是主公,绝无回避之理,只要主公手刃颜良,不仅取青州易如反掌,更能震慑河北,将来主公北上,谁还敢阻主公锋芒!”
第714章 约战颜良
“主公千金之躯,岂可与莽夫争锋!”
“居然要主公与颜良厮杀,你是何居心!”
“末将愿战颜良!”
……
能提前明白,并理解太史慈想法的,只是极个别人,大多数都以为太史慈是想自己上,有人佩服太史慈的胆气,有人觉他是渴求名利,想要借颜良扬名,但不管怎样,都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结果太史慈却说出让李易去找颜良斗将,这一下众人就不能淡定了。
从身份上来讲,李易是大将军,半个天下都在李易掌握之中,说一声贵不可言丝毫不为过,而颜良虽然是河北名将,但跟李易一比就差太多了,让李易去找颜良单挑,这在许多人,特别是那些文官看来,是掉份的举动。
对于武将们就更别说了,现在他们各方面占优,哪怕不用计谋,只要集中兵力,一波平推过去也能打败袁谭,代价无非是多死点人,结果太史慈却让李易去第一线冲杀,如此即便最后胜的再漂亮,也都是他们无能和失职的表现。
所以,太史慈一说让李易去找颜良单挑,几乎就是犯了众怒,四周尽是指责之声。
少数几个知道李易厉害的人释然没出言反对,但也不会支持太史慈,他们主要在意的还是李易自己的想法。
听到大帐内变得乱糟糟的,李易微微皱眉,但也没有制止他们,因为李易自己也在思考太史慈建议的可行性。
不过,李易心中的可行性不是能不能打得过颜良的问题,而是他这么做了之后,会对己方,还有袁绍一方产生怎样的影响。
然后李易就得出结论,这次亲自出手的话,确实是比较划算的。
李易动手的次数不多,且每次都很干脆,有人认为李易武艺高强,甚至还要在吕布之上,但也有与李易关系不好的,觉得他是故弄玄乎,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李易很少正经跟人交过手,杀人都是远距离一击毙命,而且死的都是泛泛之辈,明显有捏软柿子的嫌疑。
所以,李易一直都有找个名将来杀一杀的想法。
兖州时李易考虑过关羽,但关羽名声不够,个人实力又太猛,甚至让李易都感觉害怕,找关羽单挑付出与收益明显不成正比,于是李易就放弃了。
但颜良不同于关羽,这是一个性价比非常高的选择。
现在李易的名号在中原一带威慑力非常强,往往大军还没到,前方城池听说了他名号就会主动请降,这就是李易的威势。
可是,李易将来打过黄河,这种情况却很难出现,因为那是袁绍的地盘,就算李易占据优势,当地人心中也会下意识的觉得袁绍更厉害有些。
所以,李易需要想办法在河北刷名声,最效率的手段就是打仗与杀人,前者袁绍还能压一压,通过嘴巴转败为胜,可李易杀了人,尤其还是颜良这样的名人,纵然袁绍也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易一点点的震慑河北。
最后,这次出兵青州,李易除了要占地盘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目标就是剪除袁绍的羽翼。
袁谭,李易就是能杀也不差,虽然实际上的袁谭并不像后世大众印象中的那般不堪,奈何袁家的兄弟们不齐心,留着袁谭对袁绍集团弊大于利。
但田丰和颜良就不一样了,这一文一武都是人才,除非他们愿意转换阵营,否则李易绝对不会给他们生路。
别看袁绍身边聚拢了很多人才,但人品才能全都过关,且能被袁绍信任重用的,真心没几个,如果这次能将田丰和颜良留下,说去袁绍一臂可能过分,但断他一只手肯定是够了。
几番权衡之后,李易越发觉得亲手干掉颜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当即就想顺势答应,但在这时,蒯越却是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太史将军言之有理,只要主公出手,颜良绝无侥幸之理,但是,主公千金之躯,岂能亲自与莽夫争锋?更何况有诸位将军在,又何须主公出手?”
蒯越毕竟是军师,他一开口,帐内一下就安静了许多。
李易目光中略有不解,军议不同私下里的探讨,其目的是让众人集思广益,也是对下面官员的一种培养,像是蒯越徐晃这样地位较高的,不应该过早的发表意向明确的观点,否则旁人就不好继续开口了,军议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道理蒯越不会不懂,可他还是还是说了,而且意见很明确,这与蒯越平日表现不符。
果然,蒯越如此一说,太史慈的表情立时有些不自然。
太史慈觉得蒯良有些不智,冀州的兵马精锐,颜良本人更是河北名将,这样的对手让他们去打虽然能赢,但肯定要付出不少的代价。
可李易不一样,李易的武艺对太史慈来说是深不可测的,太史慈坚信李易出手,一定能够轻易取胜,大振军威。
太史慈有心与蒯越争辩一二,但军师二字压人,更重要的是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颜良都要李易亲自出手的话,要他们这些将军还有什么用?
看着太史慈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蒯越暗暗佩服李易的眼光,如此一心为公的将军,不杀果然是对的。
片刻后,太史慈暗叹一声,心中有了决断,对着李易一拱手,正色道:“主公,末将请令与颜良一战!”
李易当即就想拒绝,他觉得太史慈与颜良相比,不管谁高谁低,差别都不会太大,所以,这样的交手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
蒯越见状,本来不想干预,可想了想,记得李易有一次训话时说过,不要欺负老实人,不要把脏活累活都派给忠实可靠的人去做,却将升迁机会留给那些喜欢溜须拍马的人。
于是,蒯越目光瞧瞧往魏延那边撇了一眼,笑道:“太史将军之前都说了,对上颜良并无必胜把握,如此出战岂不是无益?”
太史慈先是一怔,旋即脸色涨红,心中有些羞怒。
莫说太史慈,许多不相干的人也微微蹙眉,蒯越拒绝太史慈出战没关系,但他不该用人家自谦的话作为回绝的理由,这明显有些针对人了。
甚至,连李易都不满了,太史慈完全是一片好心,平时做人也踏实,蒯越欺负人家干嘛?
皱眉看了蒯越一眼,然后李易对太史慈说道:“今次众将都可以请战,但唯独子义不成。”
太史慈心中感觉越发委屈了,忍不住问道:“这是为何?”
李易却是面露微笑,打趣道:“你去找颜良厮杀,亲卫营的事情谁来安排,这可是玩忽职守啊。”
太史闻言,先是不解,但想明白之后,原本的委屈顿时释然,再看向李易的时候,眼中更多了几分感激。
太史慈投靠李易之后一直在亲卫营中任职,直属上司是典韦,军职上与周仓同级。
但太史慈因为是降将,实际权限并不如周仓,周仓有着一定的自主权,甚至是小范围的调兵权,而太史慈只能听命行事,说的直白些,就是李易对他的信任还不够。
刚刚李易虽然也拒绝了他的请战,却暗示了加担子的意思,也就是要往上提拔他了,这地太史慈个人而言,是一件好事,特别还是在刚刚被蒯越针对了之后,完全就是在帮他出头,这叫太史慈如何能不感激?
深吸口气,太史慈对着李易郑重一拜,缓缓退下,并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话,因为感激全都被他记在了心里。
在这个过程中,太史慈根本不去看蒯越,蒯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挤兑他,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
不过蒯越心中却没有半点波澜,太史慈到底是吃亏还是占了便宜,他心里清楚就行,太史慈明白与否不慎重要,更何况他的位置已经足够高了,要是跟这帮武将们穿一条裤子,那才是大问题。
太史慈退下之后,蒯越又对李易说道:“属下建议主公可择一良将,以少许兵马与颜良试探一阵,借机观察冀州兵马战力,若是一切顺利,证明颜良不足为虑,也就无需劳烦主公,倘若战事不顺,再由主公出手,也不算晚。”
李易虽然对蒯越之前针对太史慈的举动有些意见,但依然信任蒯越,对于他的提议也算是认可,虽然感觉上这一阵试探多半要败,但真正的战斗力都是打出来的,爱惜士兵生命可以,但也不能因此盲目。
李易心中基本有了决断,但还是又向其他人问道:“诸位觉得如何?”
李易话音刚落下,张辽就第一个站了出来,道:“末将请战!”
“末将愿与颜良一战!”
“末将请战!”
……
紧随张辽之后,帐内武将,只要有资格的,基本全都站了出来请战。
武人本就争强好胜,现在与颜良的交手不仅关乎胜负,更关系着他们所有武将的面子问题,自然不能示弱。
那些文官虽然没法子参与,但也表示了支持的态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们自然是不想看到李易去找颜良对决的。
看到众将积极请战,李易很满意,剩下就是人选问题了。
首先考虑颜良武艺,不求胜过,最起码要能打的有来有往,这一下子就筛掉了许多人,不算太史慈,还有典韦、许褚、徐晃、张辽、张绣、魏延、甘宁。
典韦和许褚不算正经的带兵将军,甘宁也重新编入了亲卫营,徐晃张辽是一军主将,也不合适,最后就剩下了魏延和张绣。
注意到李易的目光看向自己,两人齐齐站得笔直,生怕李易选了另外一个。
张绣更是直接,再次请战道:“末将愿取颜良首级,献于主公!”
魏延不甘示弱,也道:“这一战,末将必然打出威风,绝不堕了主公名头!”
李易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这一战就交给文长吧,张将军在兖州可是立功不少,莫要与他争了。”
“多谢主公!”
魏延大喜,急忙道谢,张绣也没什么遗憾,还笑着对魏延拱了拱手,祝魏延旗开得胜。
李易正要做具体交代,一个亲卫进来,递上一张木牒,道:“主公,刚刚颜良派人送上战书,要于正午时分,与主公一战!”
李易不禁“咦”了一声,没想到这么巧,打开一看,然后将战书递给徐晃,摇头说道:“颜良直言将在两军中央,以两千人列阵,等我攻他,似乎很有底气。”
魏延当即说道:“请主公放心,末将必然让他知道主公的厉害!”
李易瞪了魏延一眼,道:“不可大意,冀州兵马战力比你只强不弱,这样,以防万一,我让陈到助你。”
一旁陈到跨出一步,抱拳领命,然后又立刻退回,显得很是沉稳。
之后,李易又对魏延吩咐道:“既然颜良如此大胆,我军也不能输了士气,文长,你即刻便去做准备,也点上两千人马,中午会一会颜良,不过你要记住,此战非是求胜,主要还是试探冀州军实际战力,胜则穷寇勿追,败则及时抽身而退!”
魏延虽然很想踩着颜良跻身天下名将,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当即说道:“请主公放心,末将谨记!”
想了想,李易又对典韦说道:“点上三千亲卫营为文长压阵,另外,除了走不开的,其余校尉以上将官当与我一同观战。”
吩咐完之后,李易便让魏延下去做准备,然后又议了一些其他杂事,这场军议很快就散了,最后只剩下李易与蒯越两人留在帐内,不等李易发问,蒯越就主动说道:“主公可是要问属下,为何为难太史慈?”
李易当即失笑,无奈道:“果然,我就说,太史慈是个厚道人,你为难他定是有缘由的。”
蒯越也笑了一声,然后躬身道:“主公果然慧眼如炬。”
李易没好气的摆摆手,说道:“莫要溜须拍马,速速为我解惑才是。”
蒯越点点头,然后神色一肃,问道:“今扬州,徐州兵马,有多少人不识主公面目?”
李易一愣,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蒯越到底要说什么。
蒯越继续说道:“这次战后,整个黄河以南尽数归于主公掌握,疆域广袤,何止千里,然,天下未定,地方将领手握大权,虽然如今账下将军都对主公忠心耿耿,但他们之下,难免会有愚者自以为是,不再甘于人下,特别是扬州、徐州新募兵马,有多少不识得主公,有多少不知主公威严?”
“所以,属下以为太史慈请主公出战颜良,实属上上之策,不仅震慑河北,亦能让中原之地人心安定,只是得胜太过容易,难免会有人不以为然,所以,若是有人先以徐州或者扬州兵马小败一阵,然后主公以一人力挽狂澜,如此,天下谁敢不服?”
第715章 魏延战颜良
李易沉默了。
这次的事情,他原本只是想威风一下,让青州的战事更加顺利一点罢了,却不料蒯越居然提出了一个这么尖锐的问题。
而且李易还得承认,蒯越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正常的太平岁月,有一个完整的大汉帝国在上面压着,某些人就算有帝王之志,甚至还有相应的才干,但在现实面前都得老实趴着。
可现在是乱世,天子自己连温饱都顾不住,他还能压的住谁?
于是,震慑天下的就成了李易、袁绍、李傕这些人,但他们一个个本身就是造反的楷模,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又如何以忠义教化治下之民?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掌握了一些权力的人,特别是在小区域内拥有绝对权力的人,很容易脑子一热,飘飘然生出不该有的想法,所谓的乱世出英雄,很多时候英雄就是从这些人中大浪淘沙剩下的。
蒯越正是看到了这种隐患,所以,他希望李易可以借着颜良来真正的表现一下个人的逆天武力,试想李易如果杀河北名将颜良如同砍瓜切菜,显示出比吕布还强的个人实力,那样不管是内对外都是一个非常强的震慑,足以让某些自我感觉良好的家伙,特别是很容易一拍脑袋就做决定的武夫们学会用理智的思考问题。
李易看着蒯越,片刻后问道:“你便是因此,故意驳回了太史慈,然后料定魏延多半会出战,就叫他到颜良哪里吃点苦头,为我出手做铺垫?”
蒯越见李易没有否定他的想法,心中松了口气,他办的事情虽然是一心为李易着想,但也很容易叫人生出误解,好在,李易没让他失望。
蒯越笑着答道:“正是如此,毕竟主公说过,不能欺负老实人的。”
“你啊。”
李易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还是感慨,伸手拍了拍蒯越的后背,人家这次这不光是做了好事不留名,还主动背了个黑锅,这牺牲真的有点大。
看到李易面露感动之色,蒯越并没有趁机表功,而是继续说道:“其实,除去让主公震慑四方之外,属下还认为,主公一路拿下中原,无论大战小战未尝一拜,可谓是势如破竹,这结果固然可喜,大涨主公威风,但同时也是个隐患,如今全军上下都对天下诸侯存了轻视之心,特别是校尉以下的低阶将官与普通士卒,自以为已经无敌于天下的多不胜数。”
“如今我军士气高涨,但是,这股士气虽是因胜而来,却不是杀出来的,说的难听一些,甚至有外强中干之嫌,今后遇敌如果都是弱旅,我军自然继续所向披靡,可一旦遭遇强敌,很容易就会遭遇大败,且是溃败,现在天下人畏惧主公威名,不敢造次,但主公一旦露出颓势,天子一道圣旨,然后主公被天下诸侯围攻也不算稀奇,所以,在犯下大错之前,以一场不伤皮毛的小败让军中将领重新正视天下诸侯,实乃必须之事。”
蒯越说罢,便静静立在一旁,等候李易做决断。
李易仔细品味着蒯越的话,过了片刻,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苦笑。
作为穿越者,李易自问见识要比蒯越多的多,这个问题他也想过,也时常提醒自己不要轻敌,然而,他考虑的却没有蒯越全面,他只认为只要自己正视这个问题就可以了,却忽略了下面低级武官和士卒们的想法。
“先生真乃国士。”
李易感慨着赞叹了一声,这一句乃是发自肺腑,没有丝毫作假。
蒯越躬身一礼,轻声道:“主公以国士待我,属下只能竭尽全力以报主公!”
……
临近中午,亲卫营三千人,还有被魏延点的那一支两千较为精锐的兵马,吃了个五分饱,便先后离开大营,向着东平陵的方向开进,走出数里,便有斥候送回消息,颜良果然是以两千步卒列阵等候,除了三里外有两千接应兵马,颜良一方并无埋伏,甚至就连李易的斥候靠近,颜良也没有叫人阻拦。
得知这个消息后,李易一方的将领们很是生气,认为颜良是目中无人。
两军交战,除非有着某种既定的战略计划,或者力量相差太过悬殊,像是兖州时曹操对上李易的那种,否则很少有双方一见面就全部大军压上,以一战定胜负的情况。
因为战争之事太过凶险,哪怕带兵将军是个莽夫,也知道用兵要谨慎的道理,所以,在没有奇谋可用的情况下,双方往往是先以少量兵力彼此试探,确认对方的战力与士气,并以此为依据,做出相应调整,然后争取通过这种小规模的战斗不断的消耗对方有生力量,兵马士气以及军备物资,一直等到某一方有了较大的获胜把握,然后才会准备决战,而处在劣势的那一方,也会在迎敌,或者暂避锋芒中做出选择。
总之,打仗是非常谨慎的事情,今天颜良主动邀战在先,又早早的摆出阵势,甚至都不惧李易斥候的窥探,直接将一切战力暴露于外,这是非常鲁莽的,但同时也是极其自信的表现,似乎已经吃定了李易。
这让李易一方的将领们感觉受到了羞辱,非常愤怒,甚至连李易也不例外。
不过,因为对这一阵的较量本就没报多少希望,李易倒是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颜良这看似孟浪举动的意义,然后李易就发现,如果他在一心求胜的情况下忽然败了一阵,愤怒之下很容易下决定找回场子,那么,这场战事就极有可能以拉锯战作为起始,而且还是颜良掌握主导,等到他之后改变战略,军中的士气肯定要下降许多。
想到这一点之后,李易也再一次的端正了自己心态,正视所有对手,哪怕对方看上去只是一个武夫。
午时一刻,颜良与魏延各自整军完毕,两个军阵相去约莫三百余步,只待一声令下,随时都可能冲锋厮杀。
颜良眯眼看着对面的人马,目中露出轻蔑之色,对身边人笑道:“李易能纵横中原,非是李易强悍,而是中原无人,如他麾下都是今日这般兵马,呵呵,青州战事无忧矣!”
在颜良身边的,除了他的本部将官之外,还有田丰、韩猛、华彦三人。
正如李易想要观察冀州军的兵马状况,袁谭同样有着类似的打算,只是袁谭个人有些畏惧李易,故而没有亲临战阵,只是让华彦和韩猛替他观战,至于田丰,袁谭不想田丰到阵前涉险,但田丰却是自己来了。
“将军威武,此战必能旗开得胜!”
华彦当即就给颜良送了一个马屁,他虽然是袁谭的亲近之人,但分量比颜良还是差太多了,并不敢仗势对颜良无礼。
韩猛也认为自己这边不差,但还是提醒道:“颜将军不可大意,我看对面兵马严整非常,可谓生平仅见,千万不能大意啊。”
田丰虽然没有直接开口,却也微微颔首,显然是赞同韩猛的意见。
颜良笑道:“的确,对面军阵严谨还在我之上,单就阵列而言,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但你们来看——”
颜良一指左右己方兵卒,然后又指向对面,问道:“有何不同?”
韩猛与华彦都是摇头,并不能发现什么,倒是田丰若有所悟,试探道:“对面似乎少了几分……进取之意?”
“先生果然慧眼!”
颜良对着田丰拱了拱手,然后说道:“先生请看,我军前排将士无不利刃向前,气势凛然,而对面虽然齐齐整整,却是犹如死物,根本不见杀气,虽然不知道这是李易麾下的哪一路兵马,但我断定,这支人马怕是就没怎么见过血,李易军中如果都是这等货色,如何能是我冀州百战精锐的对手?”
田丰微微颔首,虽然杀气这东西有些玄乎,看不到,但按照颜良说的,他也发现自己这边锐气更足一些。
颜良又一脸期待的说道::“先生,青州战后,我有意向主公谏言,只要主公许我兵马一万,我可叫李易整年奔波,疲于应对,断了他的北上念想!”
田丰看了颜良一眼,他知道,颜良是想让他帮忙在袁绍面前说话,对此,田丰很是意动,倘若能成的话,袁绍就可以安心攻略河北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应允,因为这件事是否真的有可行性,还要看李易那边的整体战力,而不是简单的以偏概全。
颜良也不指望田丰立即答应帮忙,笑了一声,声音爽朗,然后一招手,旁边副将为他送上兵刃,颜良单手一握,双腿轻夹马腹,一声呼啸,人马就忽的往前窜出,迅捷非常。
与此同时,军阵的战鼓也咚咚敲响,如同响雷一般落在每个人的心头,颜良麾下士兵立即闻声而动,踩着鼓点缓缓向前行进。
颜良马快,几个呼吸功夫就来到两阵中央,长刀往前一指,叫道:“无名之辈也敢与我对阵,速速让李易小儿前来受死!”
魏延这时也在观察颜良的军阵,虽然之前在李易面前表现的非常自信,但实际上,魏延做事还是非常小心的,特别是观察一阵之后,他也切实的感觉到颜良这拨人不好对付,不好好思量的话,怕是胜负难料。
然而,不等魏延想出什么办法,颜良就抢先冲来,其身后兵马同样跟进,虽然速度不快,但配合着鼓点,给人的压力着实不小。
不过,最让魏延生气的,还是颜良上来就开嘲讽,还是一下嘲讽他和李易两个。
几个跟在魏延身边的军官都很愤怒,虽然感觉不敌,但还是想要领教一下颜良的武艺,不过魏延拦住了他们,然后一抖缰绳,上前两步,远远的叫道:“颜良匹夫,莫非你还不知道?你家大公子明白青州守不住,为求活命,便将自家娇妻送到了我主帐中,嘿嘿,我主现在正在快活,哪有空理会你这莽夫?”
魏延这话一出,远处高地上观战的李易立即脸黑,其余人也是碍于场合,这才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不过,对面的颜良就有些炸毛了,他虽然言语上对李易不客气,但那只是鼓舞士气的常规套路,可魏延这家伙却是真的不要脸。
颜良大声怒吼道:“魏延,难道李易麾下都是你这般无赖之人,是男儿上来与我一战,我十合之内必然取你首级!”
魏延却是不动,如果能干掉颜良,他自然上,但颜良给他的感觉非常威猛,魏延自忖最多就是打个平手,故而根本就没有出战的想法,只是嘴炮不停,继续嘲讽道:“就你也配与我交手,让袁谭来,我杀他如同杀鸡,不用十合,三刀即可!”
“魏延,你好歹也是武人,如此畏畏缩缩,也不怕被人耻笑!”
“颜良匹夫,我劝你还是速速投降,日后我还能求主公绕你一命!”
……
颜良与魏延不断对骂,这期间颜良的兵马继续推进,魏延身后的兵马则是开始变阵,将两翼稍稍收回,做固守状。
很快,等距离只剩下不到五十步的时候,双方就像是约定好的一般,两边战鼓的鼓点猛然变得急促起来,颜良的兵马将枪头下压,开始大步推进,魏延也下令让士兵开始前冲,显然双方都有着在第一个照面就将对方的军阵冲散的打算。
“杀!”
“杀!”
“杀!”
于喊杀声中,两个军阵迅速的撞在了一起,也就在接触的一瞬间,两军交叠之处血花四溅,无数军卒被刺中倒在前路,然后被己方或者对方的人马践踏而过,惨叫痛呼之声接连不断,只是一次对冲,双方军阵前排士卒的死伤基本几乎都在三成以上。
“杀!”
“杀!”
“杀!”
然而,虽然一交手就损失不小,但双方士兵却都没有分毫退缩的意思,一排排一列列的士兵继续向前推进,都在力求先行将对方的军阵撕开缺口。
于军阵中指挥的颜良和魏延见状全都面露震惊之色,河北军强在悍勇,战前颜良自信满满,认为对面的魏延兵马根本挡不住他的冲锋,可事实上,人家却是与他拼了一个旗鼓相当。
然而,魏延心中震撼更甚,他今天这两千人几乎是徐州与扬州新兵中最精锐的一批人,而且他还讨巧,临阵将兵力集中,并且将最悍勇的那批人集中在了最前端,本想凭借这样的安排一口凿穿颜良的人马,结果他拼了全力才与人家杀了个平手。
魏延知道,这打下去,等到前面的锐气耗尽,他肯定要败。
第716章 险之又险
李易在远处观战,此时颇为欣喜,在他的视线里,魏延领着徐州扬州那些刚刚练出来的兵,能与颜良斗个不相上下,哪怕魏延挑的都是精兵,这也是非常喜人的结果,远远超出了李易的预期。
不怪李易如此认为,他虽然在战争中也积累的不少的经验,但主要都是大战略上的,现在让李易规划营盘,甚至布置军阵的具体阵形都没有问题,可这种具体的临场战术,李易还明显差了一些。
就在李易正期待魏延接下来表现的时候,张辽来到李易近前,躬身说道:“主公,颜良的兵马确实凶猛,这平局怕是支持不了太多时间,还请主公早做准备。”
张辽说的含蓄,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所谓的早做准备就是快点安排人接应魏延。
李易又往战场上看了一眼,依旧是不分胜负的状态,不禁疑惑道:“现在正是势均力敌,就算要分胜负,也非顷刻间能见分晓吧?”
张辽惭愧道:“魏延是集全军精锐,想要一鼓作气破敌,故而最初战力极强,但颜良战力也不差,在第一次交锋中持平,我军计划不成,气势被挫,之后战力必然降低,而颜良一方只要维持此时战力,不动多少时间,魏延就难以抵挡了。”
李易见张辽说的有道理,也不敢怠慢,当即对典韦和周仓点了点头,让他二人去做准备。
同时李易看向徐晃,问道:“公明觉得冀州兵马战力如何?”
之前徐晃一直都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战场,直到李易问话,这才收回目光,叹息道:“其兵马精锐,不弱于主公亲卫营。”
如果平时有人这么说,亲卫营编制中的将领肯定会不满,但今天看了冀州兵马的表现,他们试问自己对上,未必能比魏延表现好多少。
一时间,周遭气氛有些沉重,但忽然一声轻笑传来,显得极为特殊,李易皱眉看去,只见发出笑声的是荀攸,不禁更加奇怪,问道:“先生为何发笑。”
荀攸有些抱歉的拱了拱手,然后说道:“属下笑魏将军机智,为博主公赞许,竟然尽数抽调一军精锐。”
张辽表情有些不好意思,魏延这么干自然是有他的支持,不过这也没什么,毕竟在想要在李易面前表现是人之常情,只是运气不好,没能捏到软柿子。
荀攸继续说道:“只可惜,对面那颜良看似粗莽,却与魏将军想到一处去了,竟然也从上万大军中抽调了两千精锐出来,不然这次一次魏将军就可以立功了,可惜,可惜了。”
荀攸的话虽然绕了一下,但意思还是非常明白的,魏延带的人并不能代表徐州扬州兵马的平均战力,可颜良手下的人,同样要高于冀州军的平均战力,这样计算的话,冀州军的真实战力或许比李易这边高一些,但绝对有限。
荀攸说罢,许多人脸上都露出了微笑,只要河北兵马不全都像眼前这帮人,那处理起来并不算困难。
高地上众人的心态轻松了,可魏延的心却是在迅速下臣。
战场上初时算是平手,但现在只过了差不多一刻钟,他这边就出现败相了,阵列上好几个地方都出现了缺口,幸好他提前将阵列布置的足够严密,后续兵马迅速将缺口填补,这才没有被颜良彻底突破。
眼看着自己这边的士兵伤亡开始迅速增加,正常交战下去,必败无疑,魏延不甘心,他还想着在李易面前露脸,于是一咬牙,提马冲上前,砍翻了两个挡路的冀州兵,对着颜良大叫道:“颜良匹夫,可敢与我一战!”
颜良这时候已经稳操胜券,换个将领的话,多半不会应战,反正只要慢慢打下去,这一阵就赢定了。
但颜良出战的目的本就不是单纯的输赢,而是为了打击李易的士气,于是,颜良没有丝毫的迟疑,甚是连答话都没有,直接一扯缰绳,便带着亲卫向魏延冲杀而去,只等两人距离近了,这才猛的暴喝一声:“死来!”
虽然是魏延抢先交战,但当真动手时候,却是颜良占据主动,随着呼喝声,颜良双手举刀,斜向下的劈斩魏延,他这一刀虽然简单,但角度却是非常刁钻,魏延必须硬挡,否则就算魏延能躲开,魏延胯下的战马也要挨上一刀。
这次魏延没有与颜良对骂,直接举刀相迎,然后只听当的一声,魏延闷哼一声,眼角微颤,颜良的力气比他预计的还要大上一些,甚至连他掌心都感觉有些麻了。
不过,作为被典韦摩擦过多次的男人,魏延也不是好相与的,此时颜良一刀不中,战马继续向前,而在两人身形交错间,魏延左手在腰间一划,然后身形一斜,一枚拳头大小的铁锤就从空档处向颜良肋下砸了过去。
魏延这一击不求干掉颜良,只要打乱颜良的节奏,他就有机会转身将颜良干掉。
魏延的打法很阴险,但颜良久在河北厮杀,战阵经验非常丰富,在魏延下阴手的同时,他也打算挥刀砍魏延的坐骑,但瞥见魏延动作有异,本能的转变挥刀方向,然后就是砰的一声,铁锤被他格开,弹飞出去老远。
“卑鄙!”
颜良忍不住怒骂,战场上都是你死我亡,他见过的阴险手段多了,但是,像魏延这样,刚刚交手一个回合就迫不及待暗算的,还是头一遭。
魏延这时也有了空闲,哈哈大笑,嘲讽道:“无知之辈,少见多怪!”
说罢,魏延转身主动向颜良冲去,与此同时,左手往怀中一探,叫道:“看你这次能不能躲开!”
颜良原本也要迎上,可瞧见了魏延的动作下意识一顿,等到魏延再次出手,更是将长刀横在胸前,准备防御,然而,让颜良目瞪口呆的是,魏延出手了,可手中却是空空如也,完全就是在诈他,而魏延则趁着这个机会,已经奔至了颜良的面前。
这时颜良心中怒意可谓近乎爆炸,一边单手握刀,向着魏延的兵刃迎去,同时左手轻轻牵了一下缰绳,让坐骑往边上挪动了些许,而看到这一幕的魏延虽然感觉有些不对,但看到颜良是单手握刀,便将手上力气又加了几分。
当!
兵刃撞击,再次发出脆响,颜良因为单手握刀,差点被震得兵刃脱手,魏延见状大为欢喜,准备一鼓作气砍杀了颜良,但颜良心中同样欢喜,虽然他看似吃了个小亏,但魏延的坐骑已经被她挡住去路,两人此时并列了在了一起,接下来就只能是凭真本事厮杀了。
而比较真本事,天下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再次单手执刀,勉强挡住了魏延的强攻,然后颜良迅速调整好了身形,双手握住刀柄,又挡了一刀,等到魏延第三次强攻的时候,颜良用力一推,已经与魏延拼了个平手。
魏延的计划是趁着颜良阵脚不稳,迅速抢攻将之拿下,然而,颜良的武艺是真的高出他一线,虽然魏延什么手段都用上了,也一度占据上风,可魏延知道,自己已经没了胜算,等颜良开始反攻,倒霉的就是他了。
魏延心生退意,毕竟这一战的最大目的是试探,他没必要与颜良死磕,趁着兵马折损不多,速速后退才是正理。
然而,颜良被魏延膈应的够呛,岂会容魏延轻易退走?
魏延暗暗卸力,原本抢攻的第四刀也从全力便为虚斩,打算晃过颜良,他马上就撤,但颜良能在乱世之中成为天下皆知的河北名将,又岂会是浪得虚名?
魏延手臂上的些许力道变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被颜良看在眼中,于是,再一次的交锋中,原本应该进攻的魏延收了手,原本应该防守的颜良却是忽然暴起,全力挥动兵刃,魏延猝不及防之下,兵刃一击就被颜良荡开,然后颜良刀锋趋势不减,竟然直奔魏延头颅而去。
魏延登时大骇,入仕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这般情形,下意识的俯身低头,想要避开这一刀,可到底能不能躲开,魏延自己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瞧见魏延原本打得好好的,忽然遇险,不管是远处的李易,还是不远处代魏延指挥兵马的陈到都是大惊失色。
李易这边的布置是打算等魏延战败不敌,在魏延后撤的时候由亲卫营精锐从旁迎上,让颜良不敢追击,但现在前方军阵已经多处出现破绽,魏延本人更是遇险,李易这边不敢耽搁,直接挥动令旗,让典韦与周仓带兵接应。
陈到更是直接打马向颜良杀去,且口中喊道:“颜良,看箭!”
然而,颜良已经有些摸清楚了李易这边将领的作风,似乎格外喜好使诈,这会他虽然听到了有人喊着“看箭”,但耳中并没有听到弓弦震动,知道他们又想欺骗自己。
于是,颜良无视了背后的声音,长刀去势更猛,魏延余光往后一撇,暗道一声休矣,但在这时,魏延胯下的坐骑却是上身往下一矮,马背上的魏延也因为这一变故,身形又低了数寸,然后就听划拉一声,魏延背后的鳞甲被颜良划中,掀起了一大片,然后又是当的一声响,在痛呼声中,魏延的头盔被颜良一刀削落。
生死间有大恐怖,即便魏延也不能免俗,他此时还有些恍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脑袋还在不在,这种状态对魏延是极其危险的,只是魏延似乎真的命不该绝,因为在魏延冷静下来之前,他胯下战马忽的一声嘶鸣,然后猛的发足向前狂奔,原来颜良那一刀在战马的脖颈上划开了一道口子,战马吃痛之下,自然要离开险地。
颜良显然没想到魏延的运气这么好,等到他准备挥刀再斩的时候,魏延已经离脱离了他的攻击范围,颜良有心追上去,但魏延的亲卫已经尽数迎上,为魏延挡住了颜良,颜良只能作罢。
这时陈到也来到了颜良身后不愿,看到魏延侥幸脱险,心里松了酒气,然后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拉住缰绳后撤,他有自知之明,不会强行与颜良交手,更何况在魏延落败之后,军阵士气再受打击,若不是后面有李易的亲卫营在,这时候肯定已经有人自行后撤了。
陈到退回之后,立刻下令撤兵,按照平日里训练的水准,即便撤兵也应该是前后调转,徐徐撤退,然而,这两千新兵来时的士气极高,败的时候士气下降的也是极快,撤兵命令下达不久,军阵立马就由方形变作了弧状,因为两翼的人马只是退后十多步后就有些控制不住,开始发足狂奔起来,故而两翼撤的极快。
好在,在军阵正中央有一批人马却是走的很慢,却是陈到下令撤退之后自己主动留了下来,借李易的名号压住了那些转身想跑的人,而那些士兵见陈到自己都留了下来,胆气也壮了一些,这才能做到且战且退,再加上颜良一方的追杀也不算凶猛,故而稳稳压住后方,减少了许多士兵的伤亡。
在陈到带着兵马退出七八十步之后,颜良一方原本紧凑的军鼓声忽然停顿,片刻后再度敲响,颜良的兵马听到后立刻停止追击,开始收拢阵营,并徐徐后退,因为典韦带着亲卫营的兵马马上就要进入战场,颜良今日已经得胜,达成了既定的战略目标,他并不想再进行无畏的纠缠。
典韦一方显然也是这么想的,在发现颜良没有继续追击之后,典韦也默契的让兵马暂停行进,保留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对峙,静静的等待陈到带人撤离。
这个过程中,颜良先是往陈到那边看了好几眼,虽然他没有与陈到交手,甚至陈到的存在感一直不高,但只凭最后的表现就让颜良记住了他,要不是陈到,李易那边最起码要多折损上百人。
而且陈到还很年轻,这样的将领颜良自然重视。
至于魏延,颜良心里膈应的慌。
最后,颜良看向了典韦的方向,虽然双方距离较远,也没有打招呼,可看旗号,颜良知道那多半就是号称步战天下第一的典韦了。
颜良握刀的手紧了紧,在他心里,李易麾下能够与他一战的也就是典韦了,其他人,皆不足虑,而且颜良相信,他只要再胜个几阵,或者杀了李易麾下的大将,李易肯定会派出典韦来与他交手,届时他会让世人看看,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第717章 我要取颜良首级
“末将有罪,请主公降罪!”
在李易麾下,魏延一直都是个很有活力的人,话多,滑头,爱表现,喜欢拍马屁,并且频繁付出行动,若不是时常穿着一身铠甲出现,说他是李易身边的一个佞臣都有人相信。
但今天不同了,魏延跪在地上,衣甲破碎,失了头盔,头发披散,挡住了大半的面颊,虽然没见血,但这模样也是极为狼狈。
众人看着魏延,又看着李易,不知道李易会对魏延怎么处理。
今天的事情众人都知道只是一场试探,真败了也没什么,最多叫来训话就行了,但魏延的战马因为受伤,一路带着他猛跑,直接让魏延脱离了所率兵马,后续如果不是有陈到的指挥,两千失去了指挥的败军不晓得要被颜良杀掉多少,即便后面有典韦接应,也必然顺势惨重。
所以,魏延那一跑,哪怕并非他自愿,但就性质上来说,与逃兵并没有差别。
李易看着跪在前面的魏延,有些头疼,虽然早就做好了这一阵试探吃亏的打算,可结果还是跟他的预计发生了不小的出入。
生气,或者愤怒,这些情绪李易都没有,反倒是庆幸居多,颜良那一刀砍向魏延的时候,李易的心真的提到了嗓子眼,刚进青州就让魏延送了人头,他要心疼死的。
好在魏延命大,也可以说是当初李易送他的那匹宝马有灵性,这才让魏延捡回了一条命来。
但庆幸之后问题就来了,李易该如何对魏延的表现做评价?
原计划中,李易打算例行敲打魏延一顿,再安慰那些战败的士卒就可以了,可现在魏延的表现已经是触犯了军法,领兵大将丢下兵马独个跑了,只要治军稍微严谨的一些的人,都是要砍了魏延的。
虽然魏延的情况有点冤,可跟着他的兵马不是更冤?
但是,李易是舍不得杀魏延的,这点莫说李易麾下文武,甚至魏延本人都明白。
那问题就来了,李易应该如何处置魏延?
打狠了,李易自己舍不得。
但是,打轻了,以后再有人临阵逃脱,那该怎么办?
李易撇了蒯越一眼,想让蒯越给他一个办法,但蒯越一脸为难之色,显然他是明白李易难处的,但是,蒯越又不是万能的,一时间也很难给李易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了。
心里叹了口气,李易知道,无论怎样,不能这么干耗下去。
李易走上前,缓缓靠近魏延,魏延不敢抬头去看李易,只是将脑袋垂得更低。
魏延知道李易一直不出声是心中为难,这让他感觉越发的丢人,甚至魏延都想主动请死,但他却不能开口,因为他知道李易不会对他那么狠,所以,他要是求死,反而会让李易更加难办。
这也是魏延虽然很皮,却一直被李易看重的原因,因为魏延在某些方面真的很懂事。
李易来到魏延跟前,沉默着将魏延背后的衣甲拉开,露出了结实的后背,上面只有几道划伤,有红痕,但没出血,是被甲片刮到的,颜良的刀并没有伤到他。
李易都有点羡慕了,魏延这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将魏延的衣服给拉上,李易起身问道:“今日一战,你有何感想?”
以魏延平时的性格,肯定要说谢谢李易,是李易赠的宝马救了他一命,可现在魏延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并不算难的问题。
良久,魏延低声道:“末将心中愧疚,有负主公期望,其他,其他……”
剩下的,魏延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李易没有为难他,又问:“那你可知道今日错在何处?”
这次魏延心里倒是清楚,趴着答道:“末将在发现兵马将要出现劣势之后,就应该预备保全兵力,安稳退兵,而不是为求胜机,亲自与颜良拼杀,否则就算落败,也当能让全军阵型不乱,徐徐后撤。”
李易轻轻点头,魏延说的很贴切,与李易自己想的差不多,至于交手不敌颜良之后发生的事情,那并不是主要问题。
李易不想因此就打掉了魏延的闯劲,他说道:“为将之人,求胜并没有错,相反,不想求胜的根本不配位将,就像是我,自从第一次我见到袁绍,请战华雄,就是抱着必胜自信去的,之后每一次,也都是求胜,但是,求胜也是有不同的。”
想到了过去的事情,李易稍稍沉默,然后才继续说道:“我要杀董卓,虽然求的是必胜,但我也曾居于董卓之下,我要得荆州,但同样也按照刘表命令形势。”
“今次,我军北上,取青州乃是必须之事,而今日之战,所图只是试探冀州兵马战力,这次首要之事,至于胜负,不过次要罢了,而你,却为了次要之事上以身犯险,甚至还用全军性命做赌,何其不智?”
“末将知错了!”
魏延以额点地,在被典韦接应之后,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现在李易是将这个问题明确了。
魏延没有半句怨言,他明白,自己当时确实是昏头了,如果是正常交手,他遇上颜良这批人马就算不敌,也能全身而退,可他今天却仗着有亲卫营压阵,而且李易亲自观战,一心想要表现,结果却玩砸了。
这都是他自己的错,怪不得旁人。
同时魏延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拍马屁拍的太多,拍的脑子都糊涂了,小事上也就算了,打仗的时候居然也想着拍马屁……
魏延心里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其实一点都不冤。
李易方才那些话不仅是对魏延说的,也是对在场其他文武官员们说的,其中对此感触最深的便是张辽,因为魏延的表现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但张辽也是支持者。
想到这里,张辽就想站出来为魏延求情,或者直接承担一部分责任,如此也方便李易对魏延网开一面。
然而,张辽刚要动,手臂就被人拉了一下,张辽回头一看,拉他的原来是陈登。
张辽很是疑惑,但不等他询问,陈登便主动上前,在张辽耳边低语了几句,张辽点了点头,又看了李易一眼,然后迅速做出了决定。
李易正准备继续对魏延说教,总结这一战的经验教训,同时也是给他自己时间,思考应该如何给这件事收尾。
只是,在李易开口之前,张辽忽然出列,对着李易抱拳道:“主公,魏延判断有误,指挥失当,甚是只身逃命,使得兵马失去调度,按军法,当推出营门斩首示众,但魏延往日有功,属下以为,当削去魏延一切军职,降为普通士卒,留在前锋效力!”
魏延身形微微一颤,没有出声。
李易看着张辽,目光有些嚯嚯。
其实李易不杀魏延的话,去除一切职务是最合适的,但是,李易以后又不是不用魏延了,要是今天一撸到底,过两天又把他给提拔起来了,那也未免太儿戏了一些。
可李易的计划里,魏延还有着大用呢。
就在李易思考的时候,陈登跟着也站了出来,说道:“主公,属下以为张将军所言不妥。”
李易并不知道陈登与张辽有过提前商量,下意识问道:“如何不妥?”
陈登琢磨了一下用词,然后正色道:“颜良,河北名将,实非易于之辈,魏延将军虽然不敌,但面对强敌依然敢战,关键时刻甚至不惜自身性命,这一点属实难能可贵!”
“再加上主公初到青州,大战未始就先免职大将,是为不吉,所以,属下建议主公可将魏将军将为……将为屯长,负责后军粮草押送。”
陈登说罢,李易还没有表态,魏延就抢先说道:“主公,属下愿为士卒,只请留在前线!”
进入大帐之后因为感觉没脸见人,魏延就一直低着头,但现在他却是忍不住了。
在魏延看来,贬成普通士兵虽然很难接受,但最起码能留在前线,只要敢打敢拼,后面还有机会,而陈登虽然照顾他,还让他当着军官,但扔到后面送粮食,那就真的完了,不但没有立功的机会,更是连李易的面都见不着,他还年轻,还不想养老!
魏延这突然的抗拒让陈登有些没想到,他本来是想顺水推舟,不料魏延却这么抵触。
不过李易在短暂的诧异之后倒是回过味来了,看向张辽与陈登,虽然两人乍一看挺正常的,但认真的话不难发现他们神色中的一丝异常,也就魏延关心则乱,这才没有察觉。
短暂思考了一会,李易便开口道:“元龙所言在理,而且,毕竟文长降为士卒,我实在不忍,恰恰元龙如今负责徐州方便粮草,手下又无可用之人,文长便调入元龙麾下吧。”
“主公!”
魏延大急,赶忙叫了一声,希望李易能够改变决定。
但李易却是不理他,直接转身,一边往后帐走,一边说道:“颜良杀我士卒,辱我大将,此仇不可不报,子敬,为我书信一封送入城内,明日,还是午时,还是今天的地方,我要与颜良……不,直接说,我要取颜良首级!”
……
相比李易那边的凝重,东平陵城内却是非常喜庆,直接为颜良摆了庆功宴。
袁谭还非常热情的强拉着颜良和他同席而坐,他已经许久没这么高清了,尽管今日只是一次试探,但颜良无论从那方便都胜的太漂亮了。
李易能想到颜良是集中精锐打一个开门红,袁谭同样想到了这一点,所以,这一场胜利给了袁谭极大的自信,让他看到了取胜的希望。
就连田丰也不例外,在对双方的战力有了一个衡量之后,田丰心里也有谱了,之前就像是蒙着眼睛一般,计划虽然布置了,可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最为冷静的反倒是颜良本人。
虽然根据几个俘虏的交代,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选出来的精锐,但颜良的本能告诉他这些人应该并不是李易麾下最厉害的,尤其是战事结束时候看到典韦带出的那一支人马,颜良觉得他们即便不如冀州军,但也不差多少。
这些事情颜良与众人说了,也引起了重视,田丰还建议颜良可以指名道姓的邀战典韦,试探其部兵马战力,想来只要稍稍即将,以典韦的名头应当不会拒绝。
然而就在他们计划着如何引韦出战的时候,有斥候送来战书,说李易要在明日与颜良阵前斗将。
一开始颜良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是某个姓李的将军,但再三确认之后,没错,要与他斗将的是就是李易。
颜良没有表态,他看着袁谭和田丰,让他们帮自己做决定,因为这件事情太古怪了。
李易找他斗将,那就相当于袁绍去和典韦单挑,怎么看都不是正常人能办的事情,可它偏偏就是发生了。
对着战书上的文字看了老半天,袁谭方才说道:“李易行事狡诈,上行下效,今日颜将军交战时就可见一斑,所以,李易约战必定有诈!”
田丰与颜良,包括韩猛等人也同样点头。
外界有说法李易的武艺早已经出神入化,典韦更是公然说过李易比他厉害,但许多人都是不信的,因为李易虽然杀过几个人,但最最厉害也就是华雄了,可根据事后调查,当时李易明显是使诈了,并非是真刀真枪干掉的华雄。
至于典韦的话就更不可信了,李易是他主公,典韦敢说他比李易厉害么?
所以,这里所有人都不认为李易能是颜良的对数。
田丰同样说道:“大公子说的不错,此中肯定有诈。”
颜良皱眉问道:“依大公子和先生看来,难道要回绝了李易不成?”
虽然感觉这件事情怪异,但颜良还是很想答应的,毕竟那可是李易,他要是能一刀砍了李易的脑袋,立马名扬天下,将来袁绍平定江山,首功多半也是他的。
只是事情透着诡异,颜良不敢轻易发表看法。
袁谭与颜良想法差不多,虽然胜了一场,可他的脑袋还没发昏,并不认为李易可以轻易对付。
田丰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忽然笑道:“答应,自然要答应,李易狡诈,我等也不是坐以待毙,而且,呵呵,李易与颜将军斗将,这本身已经先输了一手,接下来我等只要……”
第718章 主公如此,男儿当为其效死
翌日上午。
李易来到了伤病营,看望日前受伤士卒。
按照常理,伤兵营的位置应该在大营后方,这样做一来可以避免被敌军当做突破口,二则避免距离主力太近,否则伤兵营中传出来的动静被作战兵马听到,很容易影响到他们的士气,甚至让他们对敌人生出畏惧。
但这一次,李易却是有些反常的将伤病安排在了张辽的大营内部,一夜过去之后“效果显著”,那些徐州扬州的兵丁看到他们之中最为精锐的袍泽第一阵就败了,甚至听说连带兵的主将都跑了,这让许多人心中忐忑,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战事充满了惶恐。
昨日试探,战死者二百出头,轻重伤者将近三百,这个数目对于李易大军整体来说并不算什么,华佗带着他的弟子们在前昨日日落之前就已经处理妥当,故而李易到来的时候伤病营中并没有什么惨叫痛呼之类的声音,只有偶尔几个重伤员不时低低的呻吟。
不过即便如此,伤兵营外围也自发的聚集了不少的兵丁,看着他们往日袍泽再不复平日生猛,纷纷面露忧愁之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李易到来之后,围观的士兵担心聚集会惹来处罚,先是散去了一些,不过见李易并没有叫他们回避,很快就再度聚拢了起来,他们一方面是想看看自家主公的模样,毕竟新兵许多都没见过李易,另外,他们也是内心迷茫,想从李易这里寻找到一些安慰,或者鼓励。
李易先是让华佗带着他探望了那些轻伤的人,这些人伤的不重,多是皮肉受创,修养一段时间就可以重返战场,对这些人,李易简单安慰了一下,除了正常的伤兵照顾之外,还叫人在饮食上给予了额外的优待,士兵们对此都很感激。
李易倒觉得没什么,毕竟他是穿越者,对军人一直都都很有好感,亏谁都不能亏了当兵的,尤其是伤兵。
然后李易就去了重伤员那里,这也是李易此行的重点,重伤的人不多,只有四十来人,但伤的是真的很重,被开膛破肚的,或者断胳膊断腿的不在少数,尽管已经过了一天,可棚子里还是透着浓浓的血腥气味。
根据华佗告诉李易的,这些人中有少半最终能否活下来只能看运气,虽然他已经尽全力救治,但像是那些胸腹严重受创的,他能做的只是清洗伤口,然后缝合上药,尽可能的避免溃烂感染。
李易看着四周的重伤员,虽然经历了许多战事,也见惯了生死,可这里的情形依旧让他感觉极为不适。
特别是看到那些被伤到不能动的人以祈求的目光看向他时,李易更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定了定神,李易视线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一个最年轻的伤兵身上,那人面色还很稚嫩,看上去也就十六七的样子,但身体看上去很是精干,原本或许又极大可能成为一个好手,可这次不幸断了一条手臂,在伤愈之后只能离开军营,再也没有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见李易在自己的榻便停下,年轻的伤兵想要起身,但空荡荡的左臂一撑反而撑了个空,身体不由外偏了一下,李易害怕他压到伤口,赶忙伸手抵住了伤兵的后背,扶着他重新躺下,温声问道:“不要紧张,我只是来与你说说话。你躺好就成。”
刚刚动的一下,伤兵的手臂还是很疼的,疼的他想龇牙咧嘴,可李易亲自与他说话,让他脑子晕乎乎的,也顾不得疼了,脱口答道:“主公请讲,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李易不禁笑了一声,随行的将官同样面露微笑,伤兵显然将李易的聊天当成问话了。
看到伤兵紧张的发红的脸,李易笑道:“你家是哪里的?”
“我家在丹阳。”
“丹阳啊……”
李易喃喃了一声,丹阳是出精兵的地方,陶谦麾下就有一只丹阳精锐,只是李易不喜欢地方标签太过鲜明的军队,在他的干预下,丹阳兵并没有独立成军的机会。
李易又问:“你可成家?”
年轻的伤兵摇摇头,如实说道:“家贫,暂为娶亲。”
李易点头,问道:“可有中意的?”
伤兵这次涨红着脸,一个劲的摇头,显然还是没有的。
李易不禁微笑,再次问道:“今后离开军中,可有成家打算?”
伤兵神色顿时一黯,就连刚刚看到李易时的兴奋也淡了许多,显然他知道自己这情况,之后就算有抚恤,但日子想来也是很不容易的,谈何成家?
虽然有些话伤兵没有说,但李易心里也是明白的,他拍了拍伤兵的肩膀,站了起来,回望向那些一致都看着他的士兵,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知道,尔等受伤之后心中忐忑,甚至是惊恐,不知今后应该如何过活,担心自己没了着落,担心父母无人供养,担心无力照顾妻儿,还有些年轻的,更害怕因为伤残之身,被人轻视,无力成家。”
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虽然没有人敢明确的说什么,但显然,李易说的问题是所有人所担忧的。
李易稍稍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其实,你们大可不必如此心忧,你们如果认识那些随我征战过老兵的话,可以从他们那里知道,我李易,从未亏欠过任何一个为我征战的士卒,那些战死的,他们的儿女全都由我抚养,由我照料,不仅会供他们衣食,还会让他们读书识字,他们的父辈或许只是跟你们一样的普通士兵,但他们,今后却有做官,甚至是出将入相的机会。”
“还有你们,伤了、残了,家中没了劳力,没关系,我李易养着你们,你们父母,我也一并照料,只要你们不作奸犯科,我就保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若是有人敢因为你们伤残就出言羞辱,不用怕,有我,还有二十万袍泽为你们撑腰!”
随着李易的话语声传开,不管是伤兵也好,还是外面围观的士兵也罢,纷纷面露激动之色,甚至连呼吸明显变得粗重。
虽然李易对伤兵的抚恤照顾一直都很不错,但平素从将领们口中听到的,与李易亲口承诺的,那分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且平时将领们的的照顾只是按照规章办事,可李易亲口讲的,还有一种自己人照顾的感觉,后者显然远胜前者。
至于欺骗,没人会这么想,因为只要李易承诺的,从来都没有过失言。
看着气氛有了些许变化的士兵,李易又道:“还有一件事情,连你们的将军们都还不知道,不过我今天就提前说了罢。”
“像是这位小兄弟的情况,担心将来无法成家,没关系,这点我同样会给你们安排,让你们归乡之后能够成家立业,延续香火。”
“主公,这……这难道是真的?”
外面人群中的一个汉子忽然出声问道。
李易看了那人一眼,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也是有条件的。”
那人想问是什么条件,因为他现在三十多了还是光棍,要是挨一刀讨个老婆简直不要太划算,只是他没敢开口,甚至之前的一问也是太激动了没能忍住。
看着那汉子紧张的模样,李易不禁笑道:“我知道了,你还没成家,想讨个老婆是不是?”
那汉子脸色顿时涨红,众人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李易抬手压了压,然后认真道:“给你们找老婆,是给你们找个伴,也是给那些无处安身的姑娘家找个着落,目的是让你们一起好好过日子,让你们白头偕老,互相扶持,可是,如果有人脑子太混,成日里喝酒斗殴,甚至是打老婆,不孝父母,莫说你受伤,就算是立了再大的功劳,我也不会把人家姑娘往火坑里推,明白么?”
之前问话那汉子赶忙摆手解释道:“不是,我是老实人,没有那些毛病的。”
有人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李易同样面露微笑。
中原战乱,无数家庭支离破碎,李易在各地都接收了许多的无家可归之人,男丁也就罢了,方便安置,但许多没着落的女子却是不好办的,李易总不能一直养着,更不能让他们被那些世家大户买了去,所以,让她们成家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而成家的对象,最优先的自然是跟着他打江山的这些士兵了,这是多方同时获益的好事,李易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具体安排上,李易还没有定好。
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军中猛士虽然多,但混蛋也不少,李易担心操作不好,把那些女子给害了,所以,具体怎么办,李易是要等打下青州后再好好议一议的。
普通士兵不知李易想的复杂,他们只知道自己有奔头了,虽然敌人似乎很强大,但李易给他们排除了后顾之忧,如何不能拼一把?
现在普通百姓的生活本就困苦,现在跟着李易打仗能吃饱穿暖,就算伤了还能讨个老婆继续过活,真的是很划算的一件事情。
眼看着原本死沉沉的气氛开始变的活络,士兵们就要重燃斗志,李易却忽然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问道:“昨日你们是被何人所败?”
四周立时为之一静,但很快就有一个校尉出声道:“颜良!”
那校尉声音很大,一下就吸引了李易的注意,他回忆了一下,想起昨日魏延出战带了两个校尉,但只回来了一个,就是面前答话的人。
李易问道:“败于颜良,袍泽死伤许多,你恨他不恨?”
那校尉咬牙道:“恨!”
这一声恨没有丝毫作假,昨日一战的死伤中他大半都能叫得上名来,甚至许多还是他的朋友,这如何能不恨?
李易又问道:“你可想杀了颜良报仇?”
“想!”
校尉的回答依然果断。
李易再度问道:“我若是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能战而胜之?”
这一次,原本气势很足的校尉身形一滞,然后低下头来不知该如何言语。
魏延都打不过颜良,他如何能行?
不过,到底是军人,那校尉只是黯然片刻,就再度抬起头来,大声道:“小将愿与颜良拼死一战!”
李易不由再次打量这个校尉,道:“报上名讳。”
校尉当即答道:“小将邓当,本是汝南人士,后迁居扬州。”
李易皱皱眉,这名字感觉在哪里听过,但又跟名将们对不上号,便没有多想,继续说道:“昨日虽败,但你依旧敢与颜良死战,勇气可嘉,很好,很少。”
许多人都对邓当投来了羡慕的神色,毕竟这可是李易的当众称赞,但邓当本人却没有半点欢喜,因为他知道自己与颜良的差距,无论哪方面,都不是简单的血气之勇可以弥补的。
这时,李易缓步走到他面前,道:“既然如此,我让你随我再与颜良一战,你可愿意?”
“小将领命!”
邓当先是应了一声,紧跟着就感觉不对,惊讶道:“主公要与颜良交手?”
李易微微颔首,道:“不错,颜良杀我将士,我岂能轻饶,你或许还不知道,我已经下了战书与颜良约战,今日正午,还是昨天的地方,我要亲自斩下颜良首级,告慰将士在天之灵!”
“主公威武!”
“多谢主公!”
“主公果然是为我等做主的!”
……
听到李易要去与颜良厮杀,那些普通士卒都是大为感动,纷纷拜谢,虽然李易出兵青州,和颜良对上很正常,但李易借着昨日的败仗转换概念,现在他再去杀颜良,目的就成了为麾下的将士们报仇,这对士兵们来说触动是非常大的。
但是,普通士兵们是高兴,许多武官的面色却是变了,普通士兵只想着李易给他们出头,却是根本没有考虑其中又有着怎样的风险。
邓当直接拜道:“还请主公三思,那颜良悍勇非常,魏将军都不是其对手,主公虽然……虽然是极厉害的,但也不应该以身犯险啊!”
邓当这一说,立刻就有一部分人从激动中回过神来,颜良不是好对付的,而且李易还说要亲自杀掉颜良,似乎是要与颜良斗将,这就更加危险了。
然而,李易不仅不为所动,反而很是自信的说道:“有尔等忠义之士,莫说一个区区颜良,就算袁绍亲来,在我面前也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主公——”
登当还想再劝,李易已经开始正式下令,道:“张辽,即刻让兵马用饭,稍后与我迎战颜良!”
“末将领命!”
张辽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的,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开始布置,李易则是说罢就在众人或敬佩或感激的目光中离开了伤兵营,步伐异常坚决。
邓当看着李易的背影,目光忽然有些湿润,他深吸口气,也转头召集兵马做准备去了,李易身为主公,却愿意为他们这些粗鄙之人亲自出战,那么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以死相报?
只是,邓当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被李易所感动的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同样因为李易的表现而热血沸腾,然后,小少年果断追上了邓当,有主公如此,男儿当为其效死!
第719章 吕蒙
就在李易对麾下兵马做动员的同一时间,颜良却是早早的带人来到了前一日交战的战场。
这一次李易的约战只说是斗将,颜良虽然完全不惧单打独斗,但他的应对却极为谨慎,在夜间就开始派出斥候巡逻战场,巡视周遭十数里,生怕李易在战场上布置什么阴暗手段。
当然,颜良的这些搜寻工作并没有得到什么收获,因为李易虽然喜欢用阴谋诡计,但那时战略方面的,如果大动干戈的用小手段去暗算颜良一个人,那也太掉价了一些。
不过袁谭一方的人依旧认为李易肯定有阴谋,故而颜良早早的就带着两千兵马来到了战场。
这次约战李易并没有点出出兵人数,所以颜良就先行出兵两千,这是在给李易为难,因为以李易的身份,他如果与人动手身后最起码得是战将数十,兵马五六千的排场,可在颜良先行亮出较少的兵马的情况下,李易肯定不好意思带出太多的人马来,毕竟是自己李易说的斗将。
如此,李易想借着所谓斗将暗算颜良的难度就非常大了。
相反,颜良所部兵马精锐,自认为武艺又远在李易一方之上,那么一旦李易露怯,或者不敌败退,他就可以顺势掩杀过去,就算杀不了李易本人,也能得到一场真正的大胜,甚至直接踏破李易的大营也未尝没有可能。
按照田丰的布置,这次颜良出战斗将,无论是偏营还是东平陵城内的兵马都做好了随时初级的准备,韩猛更是领着五千兵马藏在颜良后方,只要有机会,随时都可以发起决战。
至于说斗将本身,从袁谭到颜良,他们都存着怀疑,认为李易当真与颜良动手的可能性极低,即便动手,也不会是堂堂正正的武艺较量。
颜良在巳时就到了战场,差不多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但李易大营方向除了不断有斥候来回奔走查探战场,营内大军竟然毫无动静,这让颜良非常不解。
颜良相信,李易肯定已经知道了他的兵力布置,那么李易就算本人不多带兵马,也肯定要在稍稍远一些的地方安排策应,不然李易被追着不能脱身怎么办?
可李易那边似乎没有这么安排的意思,让颜良想不通,然后心中莫名焦躁,甚至还生出了几分不安,只是颜良思来想去,觉得自己该防备的都防备了,并不觉得李易能在哪里算计他,除非李易能在武艺上胜他一筹。
但那可能么?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有斥候来到颜良面前,大声道:“将军,李易营门开启,有兵马离营,奔我军而来,看旗号,正是李易帅旗!”
暗道一声终于来了,颜良对斥候问道:“兵马多少,军容如何?”
斥候答道:“兵马两千,半数骑军,半数步军,骑兵衣甲贤明,旗帜崭新,当是李易亲卫精锐,步军……”
斥候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步军看旗帜,似乎,似乎是昨日与将军交战的那一支人马。”
“嗯?”
颜良眼中闪过一抹不解,又看了斥候一眼,他感觉斥候虽然语气不确定,但应该是**不离十的,不然斥候不敢报给他听。
可李易带着一支吃了败仗的人来做什么?
摇摇头,颜良下令道:“再探,想办法接近李易兵马,确认领兵之人是否李易本人,还有,继续盯紧李易大营,之后应当还有人马出营,特别提有人包抄我军侧翼!”
“喏!”
颜良吩咐下去之后,便有许多斥候冒险拉进了与李易之间的距离,然后没用多久,就给颜良送来了准确消息,领军之人的确是李易本人无疑,只是奇怪的是,李易并未披挂甲胄,不像是要厮杀的模样。
另外,斥候还告诉颜良,除那支两千人的兵马之外,并没有其他人马离开大营,但是,因为李易一方斥候也加强了防备,他们几次试探,也无法靠近大营,不知李易营中情况到底如何。
颜良得到这些情报之后心中疑惑更深,他非常肯定李易有诈,奈何依然看不出李易能在哪里使诈。
为将多年,颜良最为忌惮的不是强敌,而是看不透的敌人,而李易显然不是蠢货,所以眼前的形势让他非常不安,如果换个对手,他很可能会放一放,但李易现在就像是送上门的肥肉,他实在没有收拢兵马不战的道理,于是,颜良只能传讯在后方压阵的韩猛,让他偃旗息鼓,悄悄拉进与前军的距离,同时让斥候进一步加大巡逻范围,提防李易提前将兵马布置在更远的地方暗算与他。
就这么戒备着,思索着,李易的兵马终于出现在了颜良的视野中,一切似乎与昨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双方的距离拉开了许多,明显是为李易与颜良的厮杀空出地方。
颜良武艺高强,目力自然不差,远远就看到对面迎风飘荡的帅旗下,有一个白衣白马的身影被众人簇拥着,极为醒目,显然就是李易。
平心而论,抛开双方阵营隐隐,平素见了这等人物,颜良肯定要赞一声好风采,可今日却是战场上,颜良心中满是吐槽,只是碍于对方身份,这才没有骂出口。
今日李易的打扮虽然亮眼,却是极为不智,甚至是糊涂的,一旦两军厮杀起来,就李易这白衣白马的模样,不用指挥,所有的弓箭手都会下意识的对着他过去。
再加上李易一身锦缎,连个护心镜都没带,颜良简直无法评价,反正换了他是断然不敢以如此行头出现在战场上的。
然后颜良就更纳闷了,即便李易脑子一时糊涂,他身边的人难道都是瞎子,眼睁睁的看着李易冒险?
颜良想不明白,在他身边,帮他谋划的田丰,虽然是河北顶尖智谋之士,同样不解。
于是,两人只能安排斥候在阵前穿梭查看,很快便得到确认,随李易一同出战的,只有日常跟在李易身边的典韦周仓等少数几人,其余军中主将,比如徐晃张辽,都不曾现身。
对此,两人都得出结论,那两人肯定是引兵藏于暗处,只是之后会如何现身,依然没有头绪。
因为心中太多不解,颜良并没有着急去招惹李易,他想要让斥候多探查一阵,尽可能的收集情报,但李易却似乎不愿给颜良太多时间,很快,颜良就听得对面的战鼓声敲响,兵马也开始变阵,骑兵在先,步兵在后,没有两翼,看上去似乎是准备一波冲锋,将他横推的架势。
颜良直接命令兵马做防御姿态,虽然他一开始想的最多的是杀了李易,破阵扬名,可今日蹊跷实在太多,颜良觉得自己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然后,颜良就准备等着李易主动叫阵,倒不是他故作矜持想落李易的面子,而是担心贸然行事落入李易的算计之中。
只是,李易却是不急不忙,任凭鼓声隆隆,却完全没有进攻的架势,他一直眯着眼睛,似是假寐,也似是打量对面军阵,一直等到军鼓敲响了第三通,这才对一旁周仓问道:“约定闻声而动,两通鼓,这时间应该足够他们离开大营了吧?”
周仓抱拳答道:“今日战鼓声较往日持久,待三通鼓毕,几位将军可全速奔袭!”
“好!”
李易点头,然后拉了拉缰绳,胯下白马上前几步,离开阵列,见状,对面颜良微动,以为李易要动手,然而,李易并没有继续上前,而是骑着马慢慢的在军前前奔走,似是在检阅士卒。
李易的亲卫营自然不必多说,都是李易麾下最精锐的人,而后面的步卒虽然之前吃了一场败仗,但现在李易亲自来给他们报仇了,一个个也是重新燃起斗志,不等李易到达跟前,就不由自主的挺胸抬头,生怕弱了半点气势。
慢慢奔走一圈,拖延着时间,最后李易来到后排阵列,那里领兵的正是被他钦点的邓当。
看到李易靠近,邓当与左右之人当即对李易行礼,李易微一点头,让他们起身,本来要说几句激励的话,但目光却是不由的在邓当身后的一个小子身上短暂停留了一下。
邓当身边基本都是低级武官和亲卫,可邓当身后那小子却是一副寻常兵丁的打扮,在这些军官之中极为显眼。
察觉到李易目光看向自己身后,邓当神色紧张不敢言语,不过李易也没有说什么,若是什么小事他都参合一下,那也太无聊了些。
李易对着邓当等人虚扶了一把,说道:“稍后我就为尔等杀了颜良,然后尔等随骑兵压上,但切记以威吓为主,等到后方大军赶至,方是真正厮杀!”
邓当等人再拜,道:“属下领命!”
李易没有废话,微微颔首之后便要拨马奔赴阵前,可他刚转过头,就听身后有个稍显稚嫩的声音大声喊道:“主公威武!”
李易动作一顿,回头就瞧见喊话的是那个混在军官中的小兵,之前李易没瞧清楚,但此时那小兵昂着头,握着拳,虽然神色激昂,但要说年纪,也就十五六的样子。
李易表情有些怪异,虽然小兵是在给他加油助威,但这种对着后背冷不丁嚎一嗓子的事情尽管不是错,可也不是谁都能干的。
这时候邓当脸色都白了,不等李易问话,就主动跪倒,说道:“请主公恕罪,这是属下妻弟,也是军中士卒,不过是王校尉麾下的,听闻主公要杀颜良为阵亡将士复仇,也要参战,可属下不知他如此大胆,一时不察,被他混来了这里,这都是属下管教不严,还请主公降罪!”
邓当说罢,便低头不敢再看李易,同时暗暗叫苦,他哪知道自己的小舅子如此大胆,竟然仗着与他相熟,混了进来,这可是坏了军法,就算不考虑军法,颜良麾下兵马也不是好相与的,这要是有个好歹,叫他回乡之后如何向家人交代?
相比邓当的为难,小兵倒是没有那么慌,虽然也跪了下去,却不出声。
李易估算了一下时间,也不着急,对着小兵问道:“你可知道,蒙混进入他人军中,这是违反军法的,不仅是你,还有你姐夫,甚至他们,都要受罚。”
李易说着点了点其他武官,他可不是吓唬人,这小兵能混进来,邓当自己或许不清楚,但下面肯定有人知道,而且卖了他面子。
果然,李易刚一说罢,就有两个人面露惊恐,然后也不用审问,直接下拜请罪。
邓当抬了下头,想说这件事他承担,可现在还牵涉了别的军官,岂是说担就担的?
最终,邓当没吭声,心中却是郁闷的要死,本来被李易点中,跟着亲卫营出来打仗,是一件及风光的事情,结果倒好,他们还没亮刀子呢就先在李易面前出了丑,之后就算打赢了怕是也要被人嘲笑。
李易敲打了几个军官,再度看向那个小兵,这时那小兵脸上也有了惶恐,他是男儿,自己不怕事,可连累了旁人,那就不是大丈夫所为了。
小兵想开口揽事,他年纪还小,没邓当那么多的顾虑,可是,李易这时恰恰看向他,莫名的,小兵心里一虚,将嘴边的话又头吞了回去。
李易问道:“你为何混入军中,难道不知军中规矩?”
李易这次语气倒是颇为和善,让小兵的紧张去了几分,深吸一口气,答道:“昨日小人在伤兵营外,看到主公不嫌弃我等粗鄙之人,便是伤了残了,也不让我等有后顾之忧,蒙虽愚蠢,但也知道这都是主公的恩典,然后主公说今日要杀颜良,我又听人讲过颜良厉害,担心主公有失,便想着大丈夫知恩图报,应当为主公出一份力,就算打不过颜良,但能为主公挡下一刀一剑,也是值了!”
小兵这一番话说的李易那叫一个心花怒放,浑身舒泰,虽然极力克制,可眼角还是透出了浓浓的笑意。
马屁李易已经听得多了,尽管花样百出,但难免审美疲劳,甚至感觉有点虚,可这个小兵不一样,虽然他人微言轻,说的话却是绝对的小肺腑之言,这种马屁就极为叫人舒服了。
李易本就没打算在这件事情上较真,现在心情好了,更是打算轻轻揭过,可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古怪的看了小兵一眼,又看看邓当,眼睛一眯,说道:“你与我讲了这许多,却还未报上名姓。”
小兵年轻,话多,邓当担心他拉东扯西,急忙替他说道:“这是属下妻弟,唤作吕蒙,也是汝南人。”
“吕蒙……”
李易嘴角动了动,差点哈哈大笑出声,他万万没想到,冷不丁的居然捡到了吕蒙,果然,连老天都是站在他这边的。
深吸口气,李易再次看了吕蒙一眼,道:“军法不可废,今日之事,相关之人罚俸三月,不过吕蒙勇气可嘉,这样,今日战后,只要你应我一件事,待你冠礼,我赠你表字!”
吕蒙一时间有些疑惑,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子,但邓当却是大喜过忘,其余几个军官也是一脸羡慕,没想都吕蒙居然有这样的好运气。
邓当一把按住还没回过神来的吕蒙,对着李易拜道:“多谢主公,我等愿为主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第720章 河北名将,果然厉害
意外收了个吕蒙,而且是刚一见面就是要对自己抛头颅洒热血的态度,李易心情大好,感觉得自己是得了天助,再看向对面军阵,已经把颜良当做了私人。
“主公,时候差不多了。”
周仓唤了一声,李易看了眼战鼓方向,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打马经过典韦身边,从其手中接过了金灿灿的凤翅镏金镋,骤然增加的分量让战马有些不适应,连带着李易的身形也顿了顿,然后才轻夹马腹,向着战场中央行去。
李易的凤翅镏金镋已经几次改造加工,早不是最初的型号了,尤其是李易的力气越来越大,又不怎么与人动手,所以他那专属武器的造型是越来越华丽,通身金灿灿的,甚至凤翅镏金镋的尖尖小枝上还嵌了许多的彩色珠子,在太阳下一照,又是金光又是闪闪,能亮瞎一大片人。
不过,华丽却不代表这柄“神器”就没有杀伤力了,几次改造后,现在的分量是一百四十多斤,只要能挥起来就能砸死人,而且是挡都挡不住的那种。
但是,能玩的起来的,到现在也只有李易一人罢了,像是典韦许褚,这两人也算是天生神力,可一百四十斤的大杀器,他们也只能举起来,轮一圈之后连自己都站不稳,更别提杀敌了。
在典韦把兵刃交给李易之前,一直都是杵在地上的,不然典韦根本等不到李易来伸手。
甚至,这柄兵器完全还能更重一些,只是考虑到战马的承受能力,再加分量的话就跑不开了,这才只能将分量定在了一百四十斤。
慢慢的,李易孤身一人走上战场,虽然面前有两千兵马,更有着河北名将颜良,李易却是视若无物一般,在身后的战鼓助威之中,一身白袍猎猎,就仿若郊游踏青,信步来到了战场中线。
虽然李易以这种模样踏上战场是很不合适的,但李易的表现实在是太自信了,不仅仅是李易身后的自家将士看着他感觉心中热血上涌,就连对面的冀州兵马也忍不住赞叹李易风采。
两军阵前,单人匹马闲庭信步,如此胆量、如此风采的有几人?
颜良看着李易,莫名心悸,深吸口气,颜良看向旁边的田丰,这才发现左右居然鸦雀无声,全都在注视李易,即便是田丰也不例外。
颜良心中不好的感觉更甚,但事已至此,根本容不得他退缩,不然不只是他,连带袁绍都要被人耻笑。
轻咳一声,左右之人回过神来,然后颜良对着田丰一抱拳道:“剩下的事情就拜托先生了。”
田丰同样抱拳,然后他又往李易那边撇了一眼,道:“将军小心,李易如此托大,必然有所倚仗!”
颜良轻轻点头,没说话,取了兵刃就打马离开军阵,向着李易奔去,与此同时,颜良身后的战鼓也响了起来,两面军鼓的声音就像是无形的厮杀,在战场中展开,只是最终决定胜负的,只能是阵前的两人。
平素颜良与人打斗,多是全力催动战马,借着人马合一的力道和速度,少有人能接他一刀,但今日不同,颜良很小心,将马速放慢了许多,他要再次观察李易的后手究竟在哪,只是任凭颜良将眼睛瞪到最大,从李易身上看到的,除了其本身风采之外,就剩下了浓浓的自信,还有那种完全没有将他放在心上的态度。
被如此轻视,颜良心中并没有什么羞愤,这是战场,对面还是名满天下的李易,人家有资格轻视他,当然,如果他杀了李易,那么他也有资格站在李易的尸骸上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百步。
八十十步。
四十步。
颜良一点点的向李易靠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显然不打算在开打前与李易掰扯一番是非,而且,在三十步时,颜良更是忽然加速,似是要对李易发起冲锋,见状,两军阵前无数人手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这位河北名将与天下第一诸侯的交锋如何,可是,下一瞬,李易一方就传出了怒骂之声:
“主公小心!”
“颜良匹夫,安敢如此!”
“我杀了你!”
……
李易一方骂声不绝,甚至还有人下意识的要提马上前,不过被典韦等人制止住了。
颜良一方的人马同样错愕,因为他们的颜良将军在做出了要冲锋的动作之后,忽然身子后仰,左脚前伸踏弓,左手扣箭拉弦,然后只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便如流星般直奔李易胸口而去。
这变故在李易的人马看来自是极为可耻的,李易屈尊降贵亲自动手,是给了颜良极大的面子,可颜良倒好,上来就是一支冷箭,而且还事先做出假象迷惑,这也未免太过不尊重李易了。
甚至连颜良自家的人也感觉有些不太好,认为他这么做有点不厚道,不过田丰却是暗暗赞叹,觉得颜良不愧是袁绍心腹,有些事情该端着的时候就端着,比如昨日交手,虽然魏延不地道,可颜良也没下阴手,那就是端着,可今天对手换成李易,只要李易一死,袁绍大业再无阻拦,于是颜良果断舍了个人名声,不择手段只为斩杀李易,这不是阴险,而是忠心。
嗖——
箭矢方一离弓,颜良便直接丢下弓箭,再次端坐马背,并将马速提到最快,低吼着,继续向着李易冲杀。
颜良这一手虽然是暗算,却是极为漂亮,且谨慎的,饶是作为目标的李易,也忍不住道了一声厉害,尽管只是一箭,但李易已然确定,颜良射术绝对不在黄忠和太史慈之下。
但是,颜良这近乎用了全身精气神射出的一箭,虽然惊艳,李易却是一点都不慌。
因为龙气带来的变化,李易不仅是皮厚耐艹,力大无穷,在感应敏锐之上同样远胜常人,上次被太史慈一箭命中,乃是因为他不练武艺,大意之下根本没有防备,可今日不通,阵前斗将,颜良又是从正面来了,李易自然不会吃亏。
嗤——
一声轻响,那支箭矢在距离李易胸前还有半尺的时候被李易伸出左手接在,动作很快,也很简单,就像是摘花一般,将箭矢接住,轻松之极。
典韦等眼神厉害的,瞧见李易这一手都是想要叫好,但全都强忍住了没开口,因为颜良的速度极快,一直追在箭矢之后,等李易抓住箭矢,颜良距离李易只剩下了五六步的距离。
身后隐隐传来叫好之声,这是冀州并马在给颜良加油,但颜良却没有半分欢喜。
颜良的打算是先射一箭,中了自然最好,即便不中,但只要李易做出规避或者格挡,那李易的守势就乱了,然后他奔袭近前,当能一刀建功。
前半的目的达成了,李易左手抓箭,这让李易只能单手使兵器,力道必然大减,奈何李易的动作实在太过轻松随意,让颜良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李易的武艺绝对是天下一流,找他斗将,非是阴谋算计,而是真的有实力与他一战!
明白这点之后,颜良心绪乱了一瞬,但很快就转为果决,抛开一切杂念,双手横卧举刀,驾马驭风,拼尽全身力道,遥遥向着李易腰际斩去。
李易杀过不少人,但正个八经的斗将这还是头一遭,不过他底气足,战前又有张辽等人做演练,他一点都不慌,甚至根本不管颜良用的什么招式,直接单手抡起凤翅镏金镋,就向颜良胸口砸下。
两人这一出手,都是奔着杀人去的,根本没有防护自身的打算,看着两边的人马都是一阵惊呼,生怕自家人有个什么好歹。
其实颜良也就罢了,他一个将军,以命换命拼死了李易绝对是赚的,可李易不同,以李易的身份就算拼死了袁绍也是亏的,谁让袁绍年纪那么大了?
可是,两人各自顾各自的,任由距离一点点拉进,都没有变招的意思。
起初,颜良目光坚毅,他不信李易会与他一命换一命。
但是,距离每拉近一步,颜良的表情就变化一份,最后甚是干脆就成了惊恐。
因为李易的表情始终自信,完全是吃定他的样子,起初颜良还不清楚为何,但很快他就发现,同样是以命换命的招式,李易的动作却比他要快,而且快了一倍不止,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先行挨上一记,而他重伤之后,长刀能否落在李易身上,那就很难说了。
终于,战马再上前一步,于电光火石之间,颜良终于退缩了,他收回长刀,横于胸前,决定先挡住李易的一击,至于之后,他相信以他多年的招式精妙,肯定还有机会。
然而,刚刚想到这里,颜良就觉得一阵恶风扑面而来,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跟着就是“当”的一声闷响,颜良双臂一痛,未等他判断规避,凤翅镏金镋就以万钧之势抵着长刀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砰——
又是一声闷响,颜良眼前一黑,口鼻喷血,从马背上倒飞而出,足足跌出七八步这才落下,半空中鲜血飘洒,落地后在草地上滚了两滚,动了一下,颜良似要起身,却是再度呕出一口鲜血,重新躺了回去,再也不能动弹。
这场近乎决定青州归属的斗将来得快,结束的更快,颜良一招落败,败的干净利索,但也因为败的太干脆了,两边的人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李易将凤翅镏金镋杵在地上,从鞍鞯后取出一把长柄大刀,拍马上前,准备削掉颜良首级。
可靠近一看,颜良胸口塌陷了一大片,满脸鲜血,眼神涣散,口中更不断的冒着血沫,显然是不能活了,但即便如此,颜良右手依然扣着刀柄,虽然已经没了什么力气,但就是不撒手,身子也是不断蠕动,似是想要起身与他拼命一般。
李易心中稍有触动,放下刀,摇头道:“河北名将,果然厉害,硬接我一击居然不死,罢了,就留你全尸吧。”
说罢,李易不再管颜良,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对面的田丰身上。
今次出征,田丰也是李易的重要目标之一。
不知是不是李易眼神的缘故,两边的军士终于震惊中回过神来。
“救下将军!”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颜良的亲卫,呼喝一声,便有近百骑冲出军阵,向着李易杀来,他们只看到颜良罗马,却不知道颜良伤势如何,许多人都还想着将颜良救回去。
紧随其后,李易后方的兵马也动了起来,以骑兵为前排,步兵在后,两千人一口气压了上去,同时,战鼓声也变了节奏,这是在向后方赶来的兵马发出号令,告诉他们李易已经得手,可以再无顾忌,全力进军。
不过,对面临时掌握的兵权的田丰却是有些慌了神,颜良一击就被打落马下,军中士气大降,颜良的亲卫可以凭借血气之勇冲上去,但寻常兵马这时上去必然是打败。
可是,让田丰直接丢下颜良,同样不行。
就在田丰纠结的当口,一个斥候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连向战场上多瞧一眼都来不及,直接对着田丰喊道:“就在刚刚,李易大军出迎,已经杀过来了,人马很多,恐怕不下万人!”
“什么!”
田丰眼前一黑,差点栽下马去。
这次斗将,田丰自然想过李易可能会让大军趁机杀出来的情况,不过有颜良在,他一点不怕,只是田丰却没想到颜良会不敌李易。
现在颜良生死不知,李易的大军杀了出来,显然是人家早就算计好的,就是要在他们的士气降到最低的时候打一场大战!
李易自然不知田丰的纠结,他看到对面颜良亲卫向自己杀来,本打算回避的,可一击打落颜良之后,李易的心情有些激荡,不仅不退,反而主动迎了上去,至于眼前敌兵,他挥刀就斩,力道是对方的数倍,速度也是对方的数倍,这些普通亲卫根本挡不住李易,倒下七八具尸体之后,就被李易轻易杀到了身后。
这些亲卫有人去看颜良情况,还有悍勇的想转身与李易再战,然而李易却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甩刀上血水,竟然直接向着冀州军本阵杀去,这一次,李易的目标是田丰!
第721章 冲锋陷阵
田丰此时还没想好到底是进是退,就感觉背脊一寒,像是对上了什么凶物一般,再抬眼,正好瞧见李易双目如电,正盯着他。
“不好!”
田丰反应很快,几乎瞬间就猜到李易是想拿他。
“全军上前,全力救回颜将军,否则上下皆罪!”
田丰果断下令,然而,他自己却是拽着战马缰绳往后撤去,完全没有上前的意思。
田丰不是郭图,骨头极硬,自然是不怕死的,但今天颜良落败在先,到现在生死不知,这直接打断了冀州兵马士气的脊梁骨,他要是也跟着有个好歹,不是田丰自夸,这支冀州军也就只有苟延残喘的份了。
所以,田丰说什么都不会让自己落在李易的手里,哪怕临阵逃脱,哪怕叫那两千人马送死也是如此。
随着田丰一声令下,这两千兵马虽然因为颜良的战败士气大受打击,但怎么说都是从两万人里选出来的精锐,哪怕心虚的厉害,可还是动了起来,硬着头皮向前开进。
看着面前的冀州军,又听听身后折返杀来的亲卫,李易哼了一声,不但没有折返与自家兵马汇合,反而单枪匹马的向对面的冀州并迎了过去。
李易的举动让冀州兵马大为吃惊,虽然常有猛将被冠以万人敌的名号,比如颜良就是如此,但世上又有谁能真的敌万人?
威猛如颜良,百十人一拥而上就能压死他。
可李易却是一人冲向两千人的军阵,这未免太过托大,但是,有了颜良的例子在前,无论战场那边,都没有人觉得李易是在寻死。
“田丰,速速下马受降,我饶你一命!”
战马奔跑的很快,几个呼吸功夫,李易与冀州军军阵的距离就缩短到了三十来步,田丰这时也撤到了军阵的后方,准备继续后撤,与韩猛汇合。
听到李易劝降的话,田丰转回头怒道:“竖子乱臣,侥幸胜了一阵罢了,今日且容易嚣张,他日袁公必取你性命!”
李易眼睛一眯,田丰的言语如此不客气,显然是不能收为己用了,那么……
“驾!”
战马再次加快速度,李易距离军阵更近,这些冀州兵见李易冲了过来,自然就想合拢将他困在其中,但李易马快,而且是先动手后动嘴,当李易冲到军阵前的时候,挡在前面的,只有区区百十来号人罢了。
“让开!”
一排骑兵挺枪迎上,李易挥刀往前一拨,因他力大,七八杆长枪无一能够近身,只是一阵噼里啪啦,就悉数被打歪在了一旁,甚至还有骑士因为枪杆上传来了力道太过迅猛,直接被掀下战马,其余虽然稳住了身形,但大半也都撒手丢开了兵刃。
一刀之后,李易与几个骑士之间的距离已经到了近乎面对面的程度,那几个挡在前面骑士或是准备挥拳扑击,或是打算抽出贴身短刃搏杀,可李易根本不欲与他们多做纠缠,直接以右手中的长刀由下而上反撩,当先一个骑士惨叫一声被刀脊抽离马背,吐着血撞在他旁边骑士身上,那人也发出痛呼,然后去势不减,又将第三人撞跌了下去。
一刀劈翻三人本已十分了得,可李易手中长刀的势头却是分毫不减,当落在第四人身上时候,更是正中其脖颈要害,就听一声脆响,骑士的脑袋便打着转落在了旁边人的身上,将最后那个已经抽刀抽了一半的骑士吓得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不怪骑士胆小,而是李易用刀背杀人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这也实在太过凶悍了,他一个小小骑兵如何能挡?
挥刀收刀,不过眨眼功夫,挡路的骑兵就被李易给清理了过半,余下的或是被李易吓住了,或是还没感应过来,总之无人敢直面李易锋芒。
李易也不稀罕杀他们,继续向前冲去,这时拦在李易面前的都是步军,他们根本没想到李易会一个照面就破了骑兵,仓促之中根本来不及应对,再加上李易的战马又快又猛,几十个步兵被李易如同踩麦子一般,于劈砍厮杀中,直接硬趟了过去,留下身后一大片人仰马翻,至于其中伤了多杀个,死了多少个,根本看不清楚。
眼见李易如此威武,后方典韦等人气势自然旺盛,而且这一批亲卫营都是带着连弩的,在接近之后,几十架连弩一轮齐射,颜良的亲卫除了少数几个死死护着颜良身躯的,其余尽数被放倒。
两千冀州兵接了田丰的命令,原本还要与典韦等人拼上一场,但现在自家军阵让李易在正当中捅了个窟窿,又瞧见反面的亲卫几乎瞬间全灭,士气不由得一降再降,只是冲到一半就没了劲儿,再加上颜良在的地方也被典韦等人给占了,冀州兵很快就出现骚动,有刚猛的,想要继续往前冲,抢回颜良,还有的犯了怂,不敢再进,也有激灵的,瞧见田丰情况不妙,喊着要回去救先生。
瞧见昨日还威风赫赫的精锐今日却不战自乱,典韦没有丝毫的同情,一声令下,近千张连弩,近万的箭矢,蓄势待发。
李易没去管身后的情况如何,此时他眼里只有田丰一个目标,而田丰已经被李易给彻底震惊了,他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看到如此生猛的人物,两千人的军阵虽然不够厚实,但起码也能挡个一时半刻,完全足够他脱身,结果在李易面前却就跟纸片似的,一捅就破。
“先生,速走,我来挡他!”
一个护着田丰的偏将见形势危急,便调转马头,不求拦住李易,是要能给田丰多一些时间就好。
这偏将经常跟随在颜良身边,得了不少的指点,在转身的同时,一杆长枪从腰间刺出,又隐又险,如同蛇信子一般刺向李易咽喉。
然而,对于这还算是上乘的一枪,李易却是连兵刃都懒得用,伸出左手一抓,一推,偏将立时撒手,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长枪倒回,没有半点迟滞的在他胸口透了个窟窿。
直到李易骑马越过偏将,偏将的眼神方才从茫然转为惊愕,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回头去看李易,但身子稍微一晃,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这一幕被舍命奔逃的田丰看了个正着,骇得他险些在马背上坐不稳,而且,李易的坐骑比他要快了许多,眼看两人的距离已经不剩多少了,田丰知道自己跑不掉,索性不跑了,一咬牙,拔出腰间长剑,二话不说,直接就往脖子上抹去。
李易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没想到田丰这么硬气,说寻死就寻死,都不带犹豫的,这狠劲别说文人,武将中也是极少见的。
但是,李易虽然知道田丰不能为自己所用,却也不想让他去死,最起码不能死在这里,抓一个活着得田丰和死的田丰,价值天差地别。
眼看田丰手里的剑距离脖子越来越近,李易又不想投刀断剑,于是,在距离田丰只剩下不到两丈的时候,李易身子一斜,在马鞍上用力一踏,整个人便入猎鹰一般向着田丰扑去,在后者惊愕的目光中,一把抓住剑刃,手腕一转,咔的掰断剑刃,然后另一只手顺势抓住田丰的衣领,将他从马背上给拽了起来。
田丰落马,直接摔在了地上,而李易只是在落地后因为惯性拖着田丰跑出了两步,然后就稳稳停住。
恰在此时,那两千进退两难的冀州军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接连不断的惨叫声,原来典韦在看到李易离开冀州军距离足够之后,终于下令放箭,近万箭矢笼罩之下,冀州军死伤惨重。
田丰看到自家将士顷刻之间就倒下趣多,心中又急又怒,用力挣扎,但李易并没有给这位名士面子,提着田丰重新跳上马背,将田丰高举,朗声道:“颜良已死,田丰被擒,尔等再不放下兵刃,一律格杀!”
刚刚那一阵箭雨已经彻底打崩了冀州军的士气,不管他们曾经是怎样的精锐,但现在所有人的心里存着的只有逃命这一个念头,只是李易就拦在他们的退路上,虽然李易只事一个人,可他们已经爬了,宁愿面对数千大军,也不想面对李易一人。
这些冀州兵一犹豫,典韦与周仓便带着骑兵对冀州兵马形成了左右包夹之势,而正面还有邓当的一千精锐步卒,冀州兵直接陷入困局。
只是这些人都是在河北的百战精锐,虽然战意已经丧尽,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投降的,比如他们的妻儿家眷都在河北,若是降了,家人能有好果子吃?
李易皱眉看着已经没了战意的冀州军,略一思索,再次喝道:“颜良田丰,一死一降,尔等纵然回到河北,也是难逃罪责,现在不降更待何时!”
这一次,李易的话终于起了作用,先是一个年轻的士兵失魂落魄的丢下了手中的长枪,然后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有一大片人放下了手中了兵刃,但也不全是如此,中间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惨笑一声,直接拔剑抹了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感染,之后陆续还有十多人拔剑自刎。
看到这一幕,李易神色不变,几十条人命,还是敌人的命,根本不能动摇李易的想法。
不过田丰却是挣扎得越发厉害了,但李易不管,提着他穿过跪了一地的冀州兵,往自家人身边走去。
“主公威武!”
“主公威武!”
“主公威武!”
忽然,典韦大吼了一声,紧跟着,其他也人跟着喊了起来,虽然只有两千人,可声势却是直入云霄。
李易微笑着,对着邓当说道:“收缴兵器,收押俘虏,但切记不可谩骂虐待!”
“属下领命!”
邓当接令,声音之大完全就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甚至连脸都吼红了。
不止是邓当,那些徐州扬州来的兵马,这时也是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看着李易的目光充满了敬仰和崇拜。
之前李易给了这些士兵仁义,让他们愿意为自己而战,可现在李易给这些士兵展示了什么叫做一人成军,于乱军中斩将夺旗,让他们明白,自家主公不但仁义,而且无敌。
李易知道,今后这些人将会把他的威名传播出去,将来无论是谁成为这一支兵马的统帅,但在士兵们心中占据首位的,永远都是他这个主公,无人能够取代。
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将士,李易终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终于体会到那些将军们为什么明明知道前面可能又危险,但还是一个个忍不住想要往前冲,因为那种冲锋陷阵的刺激,真不是一般事情能比的。
当然,前提是冲进去还能冲回来。
这时,刚刚平稳的战场忽然再次震动起来,李易将视线转向远方,只见两道洪流正自左右后方奔涌而来,那是张辽与徐晃带着的人马,李易看向周仓,周仓会意,急忙打出旗语,两只人马瞧见后,没有与李易回合,而是直接继续向前,一路奔向东平陵,一路杀向颜良大营。
李易将手中已经面如死灰的田丰丢给了典韦,问道:“颜良如何了?”
典韦有些兴奋的答道:“主公厉害,末将到时,颜良已然断气!”
说着典韦还砸吧了一下嘴,佩服之余还有些害怕,他看了颜良的状况,整个胸口都被砸烂了,非常凄惨,再想想李易偶尔与他们切磋时的表现,显然是留手了。
李易颔首,道:“死者为大,好好收敛,不要动他了,不过,田丰就由你带着吧,看看前面韩猛敢不敢挡路!”
“喏!”
典韦应了一声,反手就把田丰按在了马背上。
田丰羞愤欲绝,骂道:“李易,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是还有几分风度,这就杀了田某!”
李易看了田丰一眼,摇头道:“为我所用之人方为士,至于其他人……除非是死了,不然我何须在意?”
田丰先是错愕,再想辩驳,李易已经不再理会他,举刀往前一指,道:“走,随我彻底灭了冀州兵的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