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7章 关云长
太史慈的心性在武将中算是很不错的,可他这时也忍不住想要骂人。
以命换命的狠人他不是没见过,但太史慈并不怕,因为说是换命,其实都是想拼一把胆量,在气势上压对方一头罢了,太史慈有着许多办法化解。
可关羽不一样,关羽武艺本就高过他一线,而且是真的不要命了,连典韦那么狠的人都没法与关羽硬拼,太史慈还能怎样?
于是,太史慈很干脆的撤回长枪格挡,砰的一声之后,太史慈身形向后晃了晃,关羽却是依旧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且趁着战马交错的功夫,猛的探身,挥拳打向太史慈,太史慈自觉拳脚上不是关羽对手,便身形一歪,抬腿揣向了赤兔马腹。
关羽见状,只得收拳作罢,同时再度加速,故而赤兔虽然挨了太史慈一脚,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典韦与许褚已经打马分从关羽对面左右围了上来,关羽见状,觉得这两人都是善于蛮力拼斗,正面对战与他不利,便果断调转马头,一抖缰绳,又向着太史慈杀了过去。
太史慈的坐骑虽然不如赤兔,但驾驭的也算娴熟,当即就要调整方向迎战,却听典韦大声叫道:“关羽马快,正面拦他不住,子义往前走,压住他!”
太史慈反应很快,一听顿时明白典韦用意,叫道:“放心!”
说罢,太史慈也催动战马往前跑去,关羽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当即就想转向,但赤兔的速度实在太快,已然来到了太史慈的身后,这时太史慈直接回身一枪刺来,不过这回的目标不再是关羽,而是赤兔马的大脑袋。
此时两人的距离还有些远,超过一个马身,关羽的青龙刀够不着太史慈,无法以围魏救赵迫使太史慈收回招式,只能挥刀为赤兔格挡。
关羽心里很清楚,以今天这种局势,让他在万军之中强杀李易,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与其傻乎乎的冲上去被万箭穿心,还不如以命换命,杀个李易的心腹让李易难受一下来的划算,而且这样的法子还很容易让典韦等人心生忌惮,进而影响他们的战力,那么运气好的话,真被他抓住机会找李易拼一下也说不定。
可问题是,关羽敢拿自己的命去拼,却是舍不得叫赤兔马冒险的,现在若是折了赤兔马,失去了速度的优势,他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当!”
一声脆响,关羽格挡开了太史慈的长枪,但太史慈却是手腕用力,长枪转了半个圆弧,卸下力道后便再次向着赤兔刺去,关羽无奈,只能继续挥刀将长枪挡开,太史慈也不用多少力道,任凭关羽来挡,但紧跟着就以最快的速度再次杀向赤兔。
只是几个呼吸功夫,太史慈便连刺了七八枪,关羽也连挡了七八次,没让太史慈伤到赤兔半分,只是赤兔纵然神俊非常,但终究只是牲畜,被太史慈当头如此一通骚扰,速度立时就慢了下来。
听到身后那越追越进的马蹄声,关羽知道这样下去要遭,正考虑要不要干脆回头,挑典韦或者许褚杀一个出其不意,就见太史慈拉了一下缰绳,猛的将速度慢了下来,两人的距离瞬间缩短了半个马身,借此机会,太史慈挥枪向着关羽横扫而去。
暗道一声糟糕,关羽不得不举刀抵挡,也正是这一挡,让赤兔的速度又慢了几分,后面追击的两人已然到了近前。
关羽不敢与太史慈缠斗,用力将太史慈的枪格开,然后扭转身形向后看去,只见典韦与许褚已经挥舞长刀,分做上下向他砍来。
关羽大骇,慌忙将青龙刀斜立身后格挡,然后当当两声之后,关羽只觉得手臂一阵酸麻,差点就握不住兵刃。
但关羽却顾不得去看手臂怎样了,因为此时典韦与许褚已经与他并驾齐驱,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了中间,而太史慈也再度拉开了距离,继续限制赤兔马的速度,虽然没有直接出手,可对关羽而言,太史慈此举无异于堵住了他的生路。
眼见关羽受制,赤兔马的优势无法继续发挥,典韦大笑道:“这次看你如何拼命,看刀!”
说着,典韦一刀破风斩向关羽,关羽慌忙挥刀相迎,然而关羽刚刚将典韦的刀挡开,另一边的许褚就一刀跟上,让关羽连蓄力的功夫都没有,只能勉强以刀兵末端将许褚的刀引到一旁,再然后,又是典韦出手……
远处,李易看着典韦等人对关羽的包夹战斗,一脸淡然,眼中却满是笑意,关羽的厉害与赤兔马有很大的因素,限制了赤兔马之后,那么关羽对阵典韦他们,就像是奥运的拳击冠军一个人单挑二三四名,根本就没有获胜的可能。
只一会功夫,典韦他们夹着关羽跑出了两百多步,一路乒乒乓乓的不断交手,虽然因为动作太快,叫人数不清过了多少回合,但关羽全程都是处在下风,莫说以命换命,便是连反击都做不到,甚至大多时候,连防守都是手忙脚乱的,非常狼狈。
即便关羽偶尔想要拼一拼,争取找回主动的时候,前面的太史慈便会回身一枪,刺向赤兔马,直接打算关羽的节奏。
其实这时候典韦他们已经能够取关羽性命了,但他们似乎是比较爱惜那匹赤兔,典韦与许褚都不曾向赤兔下刀,太史慈虽然屡屡向赤兔动手,却也没真的伤了它。
可即便不动赤兔,只要他们三人齐齐向关羽进攻,关羽就算立时不死,也要重伤,然后再来几下,必然丧命。
而典韦他们没有下杀手,而是继续与关羽缠斗,或许是为了李易的那一句“打得漂亮些”,亦或者,就是单纯的想要与关羽多切磋一会,毕竟这样的对手,真的是死一个少一个。
李易也没有催促典韦他们的想法,因为看到自家将军围着关羽打,士兵们都是异常兴奋,于士气有益,再者,也算是让关羽在最后表现一下,虽然关羽无法温酒斩华雄,杀颜良,诛文丑,但有了今日一战,想来关羽的名声也能流传后世了。
李易正思忖间,看到旁边有一人伸长脖子,不断的往前凑,格外显眼,他转头一看,见是周仓,不由笑问道:“怎么,你也想上去试试手?”
周仓有些尴尬的摇了摇头,道:“属下武艺太差,上去怕是走不了两个回合就要身首异处了,个人身死也就罢了,折了主公颜面却是事大。”
李易笑了笑,正要再说什么,就听虞翻叫道:“主公快看,他们往这边杀过来了!”
李易赶忙回头,还真是,那正打斗的四人距离自己这边只剩下百十来步了。
这时虞翻又道:“主公小心,关羽是冲着主公来的!”
“大盾,戒备!”
一听这话,不等李易反应,周仓就赶忙招呼亲卫用盾牌在李易面前结成墙垛,防止关羽冲阵。
虽然前面有连弩当着,关羽不大可能冲到跟前,但有了太史慈那一箭的教训,周仓却是不敢再有丁点的疏忽,不然就算李易不罚他们,他自己也无颜继续在李易的亲卫中任职了。
李易没有管周仓的安排,他只是全神贯注看向关羽那边,于是正好典韦一刀砍向关羽左臂,关羽躲避不及,半边袖子登时就红了。
然后就是太史慈,因为角度问题,李易并未看到太史慈的枪是刺中的关羽的哪里,但瞬息之后,关羽胸前也出现了一片血迹。
另一边的许褚倒是没有怎么发力,因为典韦与太史慈是在合力逼迫关羽转向,不让他向着李易靠近,甚至刚才的动手也必杀的招式,只要关羽愿意转向,就能全身而退,可他却是固执的“撞”了上去。
眼看关羽铁了心的要去冲李易那边,典韦等人也不再留手,攻势越发灵力,关羽独木难支,不到三个呼吸的功夫,关羽身上就再添伤痕。
面对如此攻势,关羽在距离李易还有三十多步的时候,终于不得不降下马速,偏转方向,而这时的关羽,已然半身是血,就连原本的美髯也因为血水和汗水黏在了身上,显得尤为狼狈。
那些普通士卒见到关羽如此模样,叫好声越发响亮,可李易,还有他身边的那些人,表情却都很严肃。
今天的关羽真的是求死来的,只要他低头,李易就能让他活命,再不济他骑着赤兔马直接逃跑,也没人能将他奈何,可关羽偏偏就是做出的最为“愚蠢”的决定。
眼看关羽已经伤痕累累,成了强弩之末,李易叹了口气,正要叫人给典韦他们传令,直接给关羽一个痛快,却见前面正横向经过他阵前的关羽忽的怒吼一声,然后身子往后一仰,右脚在马鞍上用力一踏,竟然主动的从急奔的赤兔上往后摔下。
关羽此举太过叫人意外,典韦他们三人虽然将关羽卡在中间,但后面却是没有阻拦的,猝不及防下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关羽摔在了后面。
由于巨大的惯性,关羽地上滚了足足三丈来远这才停下,而且关羽滚动的时候一直死死的将刀柄抱在怀中,一刻都不曾松手,等到关羽停止了滚动,典韦他们都在七八丈开外,已经够不着关羽了。
“不好,拦下他!”
典韦反应最快,叫了一声,便回马再度向关羽杀去,而关羽也撑着长刀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此时的关羽浑身是血,如同血海修罗一般,看山去极为骇人,那些原本还在交叫好的军士看到关羽如此模样,莫名的,不约而同全部停止了叫喊。
“杀!”
关羽望向前方,不知是不是失血太多的缘故,竟然有些眩晕,一时寻不到李易,不过李易背后的帅旗却是显眼,关羽瞧见了,裂开嘴,一声长啸,便拖着青龙偃月刀,迈步作势向李易冲去。
这里距离李易还有三十步左右,面前就是无数连弩,凭着双腿冲锋,几乎是不可能到李易跟前的,但关羽是真的尽力了,这已经是他豁出一身伤,能换来的最近的距离了。
“杀!”
又是一声吼,关羽再度向前迈出一步,周仓为关羽气势所慑,想都不想便要拿盾牌去遮挡李易的头脸要害,但李易却是一把将盾牌推开了,上前一步看向关羽,正好看到关羽第二步刚刚落地,就身形一歪,跪倒在了地上。
在关羽的右腿处,赫然有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见到关羽如此,匆忙赶上来的典韦等人也不着急动手了,因为这样的关羽已经没有任何的威胁了。
“我!杀了你啊!”
关羽又叫了一声,双腿用力,想要起身,但这次却是更加不堪,还没站起来,便向地上摔去,最后还是凭着青龙偃月刀借力,这才勉强维持住了半跪的样子。
关羽又挣了挣,用尽全力想要起身,可任凭挣扎时血液淌便全身,关羽依旧也没能站起。
面对如此关羽,李易无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典韦等人同样不动,除非李易下令,不然他们谁也不愿意去给关羽补上一刀,虽然李易说过,关羽的性命价值千金。
“大哥……呜……”
“翼德——”
“大哥——”
“啊——”
忽的,又一次挣扎无果后,关羽竟然发出了哭腔,哭泣着,叫喊着,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悲切,最后就在几乎要破音的时候,关羽猛的将青龙刀甩向了李易,可是,重伤之下的关羽仅仅只是将青龙偃月刀甩出了不倒三丈,便当啷落地,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小坑。
随着青龙偃月刀的落地,关羽似乎也耗尽了最后的一丝气力,低声呜咽着,就那么半跪在地上,微微抬着头,看着李易的帅旗,不禁想起了与刘备结义时,刘备与他和张飞说过的种种豪情壮志。
对于刘备的话,关羽从未有过怀疑,深信自家三兄弟必有出人头地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们,大概也就是如李易这般的威风。
号令万军……
纵横南北……
天下无人能敌……
恍惚间,关羽看着前方不断飘荡的帅旗,特别是帅旗下的人,不知为何,竟然与刘备的模样越来越像,最后甚至完全重叠在了一起,这让关羽忍不住睁大眼睛,原本浑浊的视线也渐渐变得清晰,待用力看清楚之后,那满是鲜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嘴唇轻轻的动了动,似是说了什么,然后关羽松了口气,如释重负一般的,身形开始佝偻,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678章 孟德吾友
关羽虽然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应当已经身死,但一时间却无人靠近。
寻常士兵不敢接近关羽,活着的关羽威风,死后的关羽一样下人。
至于有胆量的,比如典韦他们,则是不愿。
直到一阵唏律律的嘶鸣声传来,只见之前独个冲出去的赤兔马折返了回来,无视了虎视眈眈的典韦等人,一路奔到关羽的身边,围着关羽转了几转,见关羽没有如平时那般回应它,不禁焦躁的踏动四蹄,不断的发出声响,可关羽依然不动,
最后实在忍不住,赤兔低下头拱了拱关羽,可它这一碰,关羽的身躯就像是没了重心,直接歪倒在了一旁。
看到如此情形,赤兔马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往后连着退了几步,但很快,它仿佛是明白了什么,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冲到了关于的身边,不断的拱着关于的身体,不断的低声嘶鸣着,呼唤这关羽。
虽赤兔是牲畜,却极通人性,其声呜呜然,宛若孩童哭泣一般,便是叫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能明白其心中哀伤。
在李易那边,目睹关羽倒下之后,许多人都是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他们也不明白,关羽明明只是一个人而已,却如何能给他们那么大的压力。
现在事了,理当庆贺,可赤兔马的哀鸣就像是给战场蒙上了一层悲哀的色彩,虽然不至于改变人们的想法,但多少也有了一些不自然。
更有人看向李易,只见李易也是默然不语,虽然无悲无喜,但望其眉宇间的神色,却是格外的严肃,叫人根本不敢再看第二眼。
“主公,后面的事情,还请主公示下。”
听到身边传来声音,李易回过神来,原来是蒯越在说话,李易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看了看周围那些不但不欢喜,反而有些紧张士兵,明白自己多愁善感无所谓,但在这时候当着众人的面多愁善感就不合适了。
于是,李易深吸一口气,脸上慢慢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朗声道:“典韦、许褚、太史慈,三人杀敌有功,赏千金!”
此时典韦三人也已经回到了阵前,听到李易有封赏,没人傻乎乎的推辞,赶忙下马拜道:“末将多谢主公!”
“无需多礼!”
对着三人微一抬手,李易又回头对身后的上万大军说道:“今日关羽战死,中原再无人能挡我麾下猛将,众将士以为然否?”
李易话音刚刚落下,虞翻便第一个翻身下马,行跪拜大礼,口中大声颂道:“主公威武,主公万胜!”
有虞翻带头,给那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的人做了个好榜样,于是上到蒯越典韦等文武,下至普通士兵,全都对李易行大礼,齐齐颂道:“主公威武,主公万胜!”
“主公威武,主公万胜!”
……
一时间,对李易的称颂之声震天,莫说盖过了赤兔马的哀鸣,便是前方战场上的人也听到了。
徐晃闻声,放声大笑,然后长剑一指,千余士兵压上,将还在苦苦支撑的曹休的兵马杀得支离破碎。
黄忠也听到了,于乱战手中弓矢连发,也不知是哪些个倒霉曹军兵将,在他手下做了无名鬼。
昌邑城头的吕布看到这一幕,用力的在墙垛上锤了几拳,震得墙缝间的灰尘不断洒落,可是,手臂上不断传来的伤痛,让他最终还是不得不松手拳头,唉声叹气,满心不甘,然后直接闭上眼睛。
甚至,就连远处正在与张绣那支骑兵苦苦纠缠的曹操等人也听到了,曹操豁然回头,目光遥遥望向李易的方向,眼中恨意几乎化为实质,然而,看了看身边越来越少的将士,最终强忍下回去的冲动,继续在刀枪箭雨中艰难的寻求生机。
……
李易轻轻抬手,压下众多将士的呼喊声,下令道:“典韦,太史慈,你二人各率三千兵马,分别从两翼迂回上前,务必为我拿下曹操本人!”
“末将得令!”
两人大声领命,然后就去准备兵马了,于是李易这支原本一万多的大军,只剩下了五千亲卫营,以及少部分骑兵。
直到这时,李易才再度望向远处倒在地上的关羽。
李易原本是想亲自为关羽收敛的,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亲自过去,今后很长时间怕是都要难免噩梦。
轻叹一声,李易对周仓道:“你去将关羽收敛了吧,小心些,等兖州暂时结束,你将关羽的尸身送到张飞那里安葬,其他夏侯或者曹家俘虏,你也一并押送,送往襄阳看管。”
周仓抱拳领命,然后便下去办事了。
李易又对虞翻说道:“之前我曾让张飞劝说关羽,将关羽家眷送往新野,关羽不肯听从,你稍后找那些俘虏问清楚情况,将关羽的家眷也送到新野去吧,他们今后一切用度,衣食,读书,婚嫁,都算在我私库中,总之,尽量善待吧。”
虞翻当即躬身道:“主公仁慈!”
李易忍不住轻轻摇头,他仁慈么?
不,李易不觉得自己的作为是仁慈的表现,关羽的力竭战死,李易的确很唏嘘,惜才,也惜人,可是,如果再来几次,关羽结果并不会有任何改变。
至于他对关羽家人的交代,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情怀,或者说,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罢了。
周仓的动作很快,李易还在与蒯越等人吩咐事情的时候,周仓就将关羽给收敛好了,而且周仓还叫了七八个驭马高手,以及十多个军中好汉,借用套索合力将赤兔马给擒了下来。
李易看到了赤兔马被擒,不禁叫道:“将赤兔马牵过来与我瞧瞧,还有关羽的兵刃。”
于是,周仓亲自捧着关羽的青龙偃月刀来到李易面前,道:“请主公过目。”
华夏历史上的名刀很多,可单单就名气而言,比眼前这把青龙偃月刀还大的真没有几个,李易低头打量着,想抓起来试试手感,可刀柄上到处都是血迹,连下手的地方都没有,而刀刃更是不堪,曾经锋利的宝刀,如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锯齿一般的大小伤痕。
李易将伸出一半的手收回,唏嘘道:“本是好刀,只可惜,已经无法再用,便将这刀作为关羽陪葬吧,还有关羽身上衣物,既然是刘备亲手缝制,也一并入土吧。”
“喏!”
周仓应下,然后又与许褚合力,将有些不太安分的赤兔马拉到了李易面前,由不得他们不联手,赤兔的力气实在太大,刚刚为了控制它,可是足足上了十多个人。
这还是李易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赤兔马,虽然他与坐骑的“亲和度”素来不高,每一匹马都是被他骑了几天,然后就借口送给将领拉拢人心,但看到赤兔的时候,李易却是打心里喜欢,无他,赤兔马太过神俊,只要能端坐其上,便是皓首老农,也要平白的增添几分威风。
可就在李易见猎心喜,想要伸手摸摸赤兔的时候,原本就不太安静的赤兔猛的往前一窜,张开大嘴就往李易的手臂上咬去,将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惊呼出声!
“主公小心!”
“畜生也敢伤人!”
……
李易也被赤兔给吓到了,虽然他的手臂刀枪不入,却也不愿给赤兔马磨牙,慌忙往后跳开,许褚与周仓等人更是又惊又怒,连同周围的亲卫一起,七手八脚的拉住赤兔马,今天关羽都没能对李易进身,可最后李易要是稀里糊涂的被赤兔马给咬了,这也太冤了,连领罪都不好意思。
看着忽然变得乱糟糟的场面,李易呼出口气,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后又瞧见到许褚气呼呼挥拳要揍赤兔马,便摆手道:“仲康莫要打它,坐骑护主罢了,无妨。”
见李易放话,许褚悻悻的收回手,不过依旧死死的抓住赤兔马的缰绳,因为现在赤兔看到李易,还是一窜一窜的,想要咬人。
李易也很无奈,好不容易相中了一匹马,结果却是这样的。
一旁蒯越忽然说道:“主公,属下有一谏言。”
李易看了他一眼,笑道:“军师请讲。”
蒯越指着赤兔说道:“此马本为吕布所有,后来吕布重伤,才被关羽夺去,主公何不借聘礼之名,将此马赠还吕布,既显郑重,亦可表明主公善意,岂不两全其美?”
李易一想还真是,赤兔马明显他是骑不成了,而且他都无法驾驭的马,他手下人也没人敢骑,还不如干脆送给吕布算了,这礼物分量绝对够重。
而且,李易还想到比较有意思的一节,关羽当时可是骑在赤兔身上将吕布砍伤的,现在赤兔又回到了吕布手上,这算是破镜重圆,还是……那啥?
想到这里,李易不怀好意的看了赤兔一眼,道:“军师所言甚是,稍后就将赤兔送到吕布那里去吧,呵呵……”
听到李易的笑声不太对,蒯越一愣,旋即想明白了什么,暗暗好笑,不过连关羽都死了,又有谁会在乎一头坐骑,当即领命将这件事情安排了一些。
又吩咐了一些杂事,李易感觉差不多了,一指一直前方道:“大军向前,且看看曹操如何了。”
随着李易下令,亲卫营的几千人当即动了起来,原本他们还要担着警戒吕布的任务,但打到现在吕布都不敢动弹,后面就更不可能动了,与其在这里干耗着,还不如去前面露露脸来的实在。
不过,李易只是刚刚进入战场,徐晃就派人来告知李易,曹操与夏侯渊等人被围在了一处高岗之上,不愿投降,徐晃特来请李易,是否留他们性命。
李易一听这个消息,便也顾不得在战场上露脸了,直接带上骑兵穿越战场,按照斥候指引,一路来到了徐晃所说的困住曹操的地方。
徐晃说的高岗其实算不得太高,也就七八丈的样子,奈何地势极为险峻,正面强攻是要死不少的人,现在李易已经稳操胜券,徐晃又将这里给彻底围了上来,自然没必要浪费将士们的性命,
徐晃看到李易来了,赶忙上前禀报道:“主公,上面大约有百人困守,末将几次尝试劝降,他们都不做回应。”
李易并不在意怎么拿下这里,只是问道:“上面当真有曹操?”
徐晃点头,答道:“曹操一路东逃,被张绣将军堵住,以骑兵冲散了中军,曹操无奈回遁,与我部人马撞上,然后我与张绣便前后将曹操合围,曹操边战边退,最终到了这里。”
李易看看左右,问道:“张绣呢,为何不见他?”
徐晃道:“后军太乱,将曹操困住之后,张绣留下二百骑兵以防万一,便继续杀敌去了。”
李易不禁失笑道:“张绣倒是看得开,放着万户侯在眼前也不争一争。”
徐晃脸上也有笑意,却是不敢接话。
李易对曹操的人头开出了万户侯的悬赏,当时众人只觉诱惑非常,热血都快冲破脑门了,但之后,众人就慢慢冷静了下来,从中品出了不少的门道。
首先,这万户侯的悬赏不能明着说,有些事情大家都明白,但还是要掩饰一下的,虽然李易不怕,可一旦他许诺万户侯的事情传出去,绝对会有一大堆的声讨。
于是,万户侯的封赏对外就变成了杀曹操者,赏万金。
还有,万户侯固然荣耀非常,却也不是谁都能消受的,像是徐晃黄忠这类人也就罢了,提前得一个万户侯的许诺没啥,反正就算没有这个,他们今后也很可能会走到那一步。
但是,这事如果换个人,很可能就是另外一种情况了。
比如徐琨运气忽然逆天,杀了曹操,作为一个暂时还不是李易心腹的二线将领,他得了万户侯,李易心里能舒坦?
那些次序在他之上的将领看他能顺眼?
即便是地位不如他的同僚,也一样会对他“另眼相看”。
所以,这万户侯的封赏虽然诱人,李易也不会赖账,但真的不是谁都能伸手的。
而张绣的表现就非常聪明了,堵住曹操,但没有自己拿下,而是将曹操赶到了徐晃的面前,然后留下两百骑兵就走,既分了一份功劳,又送了徐晃一桩大人情,还能省去李易的为难,可谓一举多得。
李易拍了拍徐晃的肩膀,也不点破其中门道,招呼了一下许褚等护卫,缓缓来到高岗前,大声喊道:“孟德吾友,易远来相见,你却避而不出,可是待客之道?”
第679章 根基尽毁
李易话音刚刚落下,就听嗖嗖几声,几支箭矢向他射了过来。
这次李易倒是没慌,不是他仗着自己刀枪不入,而是对面来的箭矢威力实在有限,有的甚至还发飘,比起太史慈的手笔,差了实在太多。
许褚这个高手都没动,只是几个亲卫上前,一阵噼里啪啦,就将射向李易的箭矢给挡了下来。
被射了冷箭,李易倒也不恼,相反,兴致更高了几分,再度叫道:“孟德如此刀兵相见,难道就不怕伤了两家和气?”
听到李易这话,徐晃都忍不住脸红了,许褚等一众亲卫也差不多,不过他们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说啥。
李易把曹操打成了这样,两家难道还有和气?
李易却是坦然的很,没有丁点的不好意思。
三国里李易最感喜欢的两人就是刘备和曹操了,但刘备这人形象比较好,性格也温吞,欺负刘备多少有点罪恶感,但曹操就不一样了,虽然曹操现在还是个忠臣,但后来奸雄的名号更响,再加上曹操那鲜明的性格,李易就忍不住想要撩拨他,看看曹操面对如此情形,是大笑着出来藐视他一通,还是气急败坏的跟他讲道理。
反正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然而,面对李易的无耻挑衅,高岗上却没有任何的回应。
一时半刻还好,可时间一久,李易就感觉不对了。
以如今的情况,不管曹操是慷慨壮烈,还是当众哭惨撒泼,李易都能接受,唯独当缩头乌龟,李易是不信的。
慢慢的,李易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他转头看向徐晃,问道:“曹操到此之后,你可有见他现身?”
徐晃见李易表情不太对,心中一跳,赶忙答道:“属下看到曹操登上高岗,但之后就未再现身,只是夏侯渊有露面。”
李易又问:“那你们是如何辨别曹操的?”
徐晃已经知道李易的意思了,额头上不禁有点冒汗了,如实说道:“之前张绣追杀曹操,将曹操的兵马杀散,由俘虏在乱军中辨认曹操衣袍容貌,又见有夏侯渊,以及其他将官护送,这才一路追杀到此。”
末了,徐晃小声问道:“主公,这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李易顿足叹息了一声,道:“马上知会各部兵马,继续追击曹操,曹操必然不在此处。”
徐晃心中一惊,赶忙对身后的传令兵示意了一下,然后便赶紧问道:“主公,这是为何?”
李易有些无奈的指着前方高岗,说道:“困兽犹斗,何况曹操?”
徐晃顿时无言以为。
“夏侯将军,我已经知道,曹操不在此处,你若是速速下来受降,我可保你性命,若是继续执迷不悟,李易便顾不得徐州情谊了。”
李易再度喊话,不过相比上次的调侃,这回就带上了几分火气。
高岗上面,夏侯渊正藏身在一处山石之后,悄悄的打量李易,忽然听到李易的话语,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因为李易猜对了,此时夏侯渊身后有着近百的曹操亲卫,还有几个军官,可唯独就是没有曹操本人。
但夏侯渊就是想不通,李易如何只是问了几句话,他连回都没回一句,结果李易立马推断曹操不在这里,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夏侯渊还在思考的时候,后面的史涣出声道:“将军,李易必定是在使诈,我等只要固守便好,可为主公争取时间。”
夏侯渊回头看向史涣,不禁感慨道:“公刘,这次却是苦了你了。”
史涣洒然一笑,浑不在意道:“主公于某有知遇之恩,这些许小事算的了什么?”
原来,曹操在开始撤退之后,见后面张绣的骑兵拦路,知道正面冲上去,很难有生路,便让统帅亲卫的史涣在交战开始前就换上了曹操的衣袍,而史涣与曹操相处日久,换了衣服,刻意模仿之下,确实是与曹操有着几分相似,再加上战场上混乱,不定睛细看,外人一时很难分辨真伪。
于是,双方兵马一接触,张绣就开始追着“曹操”打,在将“曹操”几次击溃之后,曹操本人便混在败兵之中逃了,而史涣与夏侯渊眼看兵马将尽,无法再战,便选了这个高岗固守,寻思着能为曹操多争取一刻算一刻。
然而,李易的忽然点破却是让他们异常不安,哪怕袁涣嘴上说李易是使诈,可究竟如何,他心里却是没底。
李易喊话之后,见上面没有回应,便对徐晃下令道:“放火箭,烧了这里!”
夏侯渊算起来是李易的半个老丈人,因此,李易在军议的时候特意交代,不要伤了夏侯渊的性命,这也是之前徐晃没有直接攻打的原因之一,不然真以为徐晃手下千人拿这么个小土包没办法?
李易不是什么死脑筋,他固然不会刻意去伤害夏侯渊,但如果夏侯渊一心要给他添堵,那也别怪他不客气,大不了事后厚葬就是了。
很快,徐晃调来了三百多弓箭手,配合李易的亲卫营,众人准备了火油箭矢,就要对着高岗放火,看到这一幕,上面的夏侯渊顿时不淡定了,后面的士兵更是慌得不行。
在夏侯渊看来,交战的时候李易固然不会对曹操留手,但在掌握绝对优势之后,还是有很大概率留下活口的,那样他也就可以拖延时间了,却不想李易竟如此果断,直接下令放火。
夏侯渊正考虑要不要出面拖延一下,就听下面一声“放”,然后几百支带着流火的箭矢便向着他们的所在呼呼落下。
“小心,所有人躲避!”
夏侯渊叫喊着,拉着袁涣藏在了巨石下面,这里能够挡住前方射来的箭矢,可他身后的那些普通士卒就没这么好的条件了,几乎是瞬间,惨叫声就连城了一片,夏侯渊回头一看,饶是他带兵已久,也是面露不忍之色,因为李易射来的箭矢都是带着火油的,那些要害中箭直接毙命的士兵也就罢了,一死也算是痛快,可那些没有伤到要害,却被箭矢点燃了衣物的,却是最惨的,因为身上有箭矢,他们连打滚灭火都做不到。
听着自家将士的哀嚎惨叫,袁涣想都不想,便要去帮助一个士兵灭火,然而他刚刚迈出去,就被夏侯渊一把拉了回来,同时叫道:“小心!”
夏侯渊话音刚刚落下,对面又是一阵箭雨袭来,夏侯渊略一扫,便看到不下三十人中箭,本来不该这么多的,可因为火箭造成的混乱,大多数士兵都无法进行躲避。
看着面前的惨状,夏侯渊知道,李易这是真的在下杀手了,他们再坚持下去,只能是白白损伤将士性命,于是,夏侯渊一咬牙,从石头后冲了出去,站在高岗上,张开双手大喊道:“不要放箭了!”
这时徐晃已经开始指挥第三轮箭雨了,看到夏侯渊出现,略一停顿,看向李易,等李易发话。
看到出来的是夏侯渊,而不是曹操,李易叹了口气,给许褚示意了一下,许褚当即叫道:“上面所有人听着,放下兵刃,列队下来受降!”
夏侯渊看着周遭围得密密麻麻的兵马,黯然的走了回去,不一会功夫,夏侯渊和史涣,还有六十多名士兵互相搀扶着,从上面走了下来。
李易这边当即有一队亲卫冲上高岗查看,看是否还有残余,另外,又有一支人马,将除了夏侯渊之外的所有俘虏全都捆了起来。
换个时候看到夏侯渊,李易说不得要与他攀谈几句,客气一下,但今天李易却是没心情了,他略过夏侯渊,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红色锦袍的男子,马鞭一指,冷坑问道:“你是何人?”
史涣虽然被捆住了,面对李易却是没有丝毫畏惧,梗着脖子高声道道:“曹公中领军,袁涣是也!”
李易微微摇头,道:“没听过。”
袁涣表情一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李易上前几步,看着袁涣那稍稍有些不合身的衣物问道:“便是你假扮曹操,骗我将领,助曹操脱身?”
袁涣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
李易问道:“难道你不怕死?”
袁涣哈哈大笑,往地上吐了口痰,骂道:“只恨不能侍奉主公,只恨要死在小人手中!”
“大胆!”
不等李易有所表示,许褚就先怒了,上前一圈打在了袁涣的脸上,袁涣身形一歪,口吐鲜血,倒在地上许久都没有起来。
李易摆了摆手,不让许褚继续动手,口中却道:“既然如此,我就圆了你心愿,来人,将他带下去,找个俘虏行刑!”
“你,你这卑鄙小人!”
“你今日大逆不道,将来必遭天谴!”
“李易……”
袁涣登时大怒,挣扎着就要向李易扑去,结果却是被几个亲卫直接给托了下去。
一旁夏侯渊看到这一幕,他心中痛楚,但并没有开口求情,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求情了也没用。
其实平素李易是很少杀俘虏的,但今天先是死了一个关羽,让他心情不是太好,现在曹操又跑了,这让李易心里更加不爽,就算是袁涣没有骂他,但看到袁涣扮做曹操,他一样是要杀人的。
至于说之后能否追到曹操,虽然李易已经布置下去了,可他真没报多大的希望。
看到李易有些不高兴,蒯越缓步上前,拱手说道:“主公勿虑,刚刚右翼战场传来消息,李通将军在战场上找到了乐进的尸首,当是中流矢身亡的,此外,于禁所部被我军几路兵马合击之后溃败,于禁奔逃,但不巧遇到了太史慈的兵马,如果一切顺利,现在多半已经被擒下了。”
夏侯渊听到这些,顿时心若死灰,今天这一战实在太惨了,他们这些人不是战死,就是被俘,还谈什么将来?
蒯越继续对李易说道:“此战曹操损兵折将,其下文武数或死或俘,余者十不存一,这已经非是元气大伤,而是根基尽毁,曹操本人纵然逃得性命,然手足已断,如之奈何?”
“而且,曹操未能在兖州与主公拖延,反而速战速败,影响青州战局,袁绍纵然表面安抚,但心中必然不满,所以,曹操今后……何止为难啊!”
蒯越的话语中最后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唏嘘,曹操也算是个人物,就因为莫名其妙的被李易针对了,结果被折腾成这样,真是有点生不如死了。
李易不知蒯越的感慨,不过他的眉头却是缓缓松开了。
这个问题李易之前也想过,确实,现在的曹操除非是穿越者上身,还得是有系统的那种,否则是不可能翻盘的,威胁性已经不存在了。
只是,那毕竟是曹操啊,就凭这个名字,还有曹操本人身上的龙气,那绝对是海量,结果就这么跑了,李易实在是无法不遗憾。
“住手,你要作甚!”
“制住他!”
李易正想着事情,身后忽然一阵骚动,回头一看,就见夏侯渊手执短剑,被几个亲卫按在了地上。
不等李易询问,徐晃就赶忙答道:“适才夏侯渊抢夺了卫士的宝剑,试图自裁,被将士们给拦下了。”
李易走向夏侯渊,只见夏侯渊紧闭着眼睛,脸上挂着泪痕,完全就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模样。
李易撇了蒯越一眼,蒯越顾盼左右,很显然,夏侯渊忽然寻死,多半是被蒯越的话给刺激的。
这时李易心中的郁闷已经消散了不少,而且,夏侯涓是他的人,夏侯渊待夏侯涓更是比亲女儿都亲,乱战中他丢了命也就算了,要是现在再让他死了,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李易想了想道:“夏侯将军可知我与关羽之间仇怨?”
夏侯渊闭目不语,心中却是哀叹,关羽多半已经战死了。
李易也不介意夏侯渊的态度,继续说道:“关羽战死,我命人去寻找关羽家眷,然后送往荆州,之后他们的抚养、读书、婚嫁、入仕,我都会亲自关照,你可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夏侯渊忍不住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李易,神色中带着不解。
在夏侯渊想来,关羽与李易谁对谁错不用在意,但死仇是肯定了,李易或许可以不与关羽的后代计较,却也没必要给予他们格外的照顾。
李易并没有解释太多,只是说道:“我志在天下,故而我容不下曹操,也容不下刘备,但是,也正因为我志在天下,所以,我又能容下许多原本不能容之人,关羽后人如此,曹操,夏侯两家后人亦是如此。”
说到这里,李易话风一转,又道:“可是如果夏侯将军有个闪失,将来涓儿与我为难,让我心中不快,我又不能怪涓儿,那你说,我当找谁出气?”
夏侯渊反应也很快,脸色变换不定,他如何听不出李易这是在拿曹家和夏侯两家的小辈在做威胁。
只要他敢寻死,李易就敢把两家的小辈给弄死。
夏侯渊自己不怕死,但他却怕两家人断子绝孙。
至于李易说的关照,夏侯渊却是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他们的后人入仕或许容易,但往上的路肯定是封死的,除非连着几代人做李易的忠犬,才能有所改变,然而到了那时,他们也就是真的忠犬了……
这一瞬,夏侯渊想了很多,他很生气,也很无奈,不过最终,他还是缓缓松开了紧握的剑柄,就李易的话来看,对他那个侄女还是不错的,这,也算是个安慰了吧。
第680章 丧家之犬
在俘虏了夏侯渊之后,李易并没有与他言语太多,毕竟双方关系比较比较尴尬,既是姻亲,又作仇敌,所以,李易只是断了他的死志,便将他与之前俘虏的荀彧,曹仁等人安排在了一起。
然后李易继续追击曹操,虽然李易感觉多半是追不到了,但行动上却不能因此懈怠,万一追上了呢,即便是抓不住曹操,捞一些小鱼小虾也是可以的。
理所当然的,徐晃与张绣就成为了追击曹操的主力,谁让他们认错了人,延误了时间,更让其他将领产生误判,曹操若是脱身,他们都是有过错的,只能尽力将功折罪。
奈何,李易的感觉应验了,几万大军追了半天,也没看到曹操的影子,眼瞅着日落将近,为了避免无谓的损失,李易纵是再不甘,也只能下令鸣金收兵。
到现在,已经可以断定,曹操是真的跑了,不过好在这场战事本身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胜,曹操的事情只能说是瑕不掩瑜,李易整体还是比较高兴的,虽然暂时不好大摆庆功宴,但召集将领,小小庆贺一番还是可以的,顺便,李易也把那些有名号的俘虏喊道了过来,并做出相应的安排。
首先自然是曹操本家,其中以夏侯渊与曹仁为最,不过曹仁伤势太重,需要留在下面修养,李易便没有折腾他,只是将夏侯渊以及曹操与夏侯两家的小辈们喊了出来,一共四个人。
其实两家的人本不该这么少的,奈何年轻人火气大,受不得委屈,不是战死,就是被俘之后对李易各种痛骂,然后就被砍了脑袋,现在人头还在战俘营门口挂着。
李易不是心理变态,本身没有羞辱,或者虐待俘虏的意思,之后也就是抄了他们家产,让他们当个一二十年的老实人,说起来也算是比较仁慈了,但仁慈不代表李易就不杀人了,那些人被俘虏了还没有当俘虏的觉悟,留着干嘛?
对于这两家的人,李易只是看了看,认了个脸,告诫几句就算了事了。
其中自然是有人才的,可惜,都不能为他所用,他们的归宿只能是在荆州过上圈禁的生活。
然后就是荀彧了。
许多人都以为李易会招揽荀彧,荀彧是有大才的,又是主动投降,再加上荀攸的关系在,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李易招揽荀彧应该是有很大把握的。
但是,出乎众人意料的,李易只是叹了口气,敬了杯酒,便将荀彧交给了荀攸,让他把荀彧送往荆州,交由荀攸家人照顾,虽然不像对待曹操和夏侯两家人那般严苛,但也严令荀彧不得出襄阳一步,
对此,众人多是不解,不过荀攸却是千恩万谢,感谢李易的宽宏。
其实李易心里是非常遗憾的,王佐之才啊,他能不想要么?
奈何荀彧是大汉的忠臣,最后甚至因此与他侍奉了大半辈子的曹操翻脸,明明对曹魏功勋赫赫,临老却落了个凄凉下场,可敬又可惜,对于这种人李易就算再是喜欢,也没法用他,更不敢用他,与其给他整幺蛾子的机会,逼得自己不得不痛下杀手,还不如直接让他回家养老的好。
而荀攸感谢李易,想来也是明白这一点的。
只是,堂堂王佐之才,却要就此沦为籍籍无名之人,李易自是感慨良多。
在荀彧之后,就是于禁了。
于禁是太史慈拿下的,按照当时的战报描述,于禁是战至力竭,兵马尽丧,身披数十创,不能站立,这才被太史慈俘虏的。
一开始李易还以为这是太史慈的修辞手法,但当真看到于禁之后,李易方才知道太史慈所言不虚,于禁真的是满身伤,全身几乎看不到一个好地方,只是运气好,没有致命罢了。
李易不得不感慨,年轻时候的于禁,和晚年的于禁当真是两个人,不然就凭着这一身伤痕累累,谁能骂他?
最后,虽然于禁对李易态度倨傲,但李易也没有为难于禁,只是让他先回去养伤,等伤愈后再看他是否愿意归顺。
安排完曹操的骨干人马,剩下的人就很好办了,许多的中低武官,在看到李易之后马上就表露出了愿意效力的想法,李易很高兴,但也不会直接录用他们,而是叫人将他们送到荆州“培训”,等改造好了再说。
不过,其中有两个人,却是让李易给予了格外的优待,直接下令留在了军中。
一个是满宠满伯宁,在看到他对自己没什么抵触之后,李易直接就将满宠编入了亲卫营听用。
虽然李易待自己人十分温和,属下犯了错,李易时常为他们开罪,但李易却并不昏庸,那些宽厚只是他展示恩义的手段罢了,如果真有人胡作非为,损害了他的利益,李易怎么可能退让?
但是,李易是不愿意直接对自己人下手的,这会影响他的宽厚,那么,李易就需要一些人来为他扮黑脸了,比如早先的诸葛玄,后来的归顺的毛玠,以及眼前这位称得上酷吏的满宠。
有了他们,李易才能一手蛋糕,一手皮鞭,更好的驾驭手下人才。
所以,对于满宠,李易完全是将他当做一线人才来培养的。
另外一个被李易优待的是兖州人李乾。
李乾出身兖州世家,颇有些影响力,而且他还有个非常不错的侄子,那便是后来的曹魏名将李典,现在李典年纪还小,有着很大的培养空间,为了李典,李易自然乐得给李乾多一些照顾,此外李乾儿子唤做李整,据说才能也是不差,同样都是可用之人。
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一个比较特殊的俘虏,却是袁绍的部将朱灵。
曹操右翼大军的崩盘,正是因为朱灵的逃遁导致的,按照李通描述,甚至乐进的战死都是被朱灵连累,所以李易对朱灵并不感冒,而且朱灵的身份比较特殊,他是袁绍的人,李易与袁绍虽然已经剑拔弩张,但还没彻底撕破脸,杀了朱灵也没啥意思,于是,李易一番思索之后,连见都没见,直接叫人在私下里把朱灵给放了。
李易这么干可不是善心发作,而是他想到这次曹操惨败,速败,没能为青州的战事争取时间,时候袁绍必定要追责,那么朱灵回去之后,有很大可能会把所有过错往曹操的身上推,虽然应该不至于要了曹操的命,但然也能让曹操不好过。
所以,这种有益无害的闲棋,李易何乐不为?
……
就在李易与麾下文武欢喜非常的时候,昌邑北边六十多里的一处山道中,一行七八人,却不顾天黑道路不清,还在没命的奔逃着。
忽然,最前的一匹战马一声哀鸣,前蹄一软,栽倒在地上,它背后的骑士猝不及防下直接被甩出十多步远。
“什么人!”
“有埋伏!”
“快快保护主公!”
……
后面的骑士见状,惊慌非常,纷纷拔出兵刃,做警戒姿态,但过了好一会,前面也没有异常动静,不过众人依旧惊疑不定,不敢有分毫松懈。
“不碍事的,我去看看。”
前面一个士兵正紧张兮兮的戒备,忽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回头一看,赶忙行礼道:“主公!”
曹操点点头,便要往前走去,那士兵赶忙叫道:“前方情况不明,主公不可冒险!”
曹操微一沉默,然后摊开手,指了指自己身上,说道:“已然如此,还有何不可?”
虽然天色昏暗,但就着淡淡的月光还是很容易就能够看清楚,此时的曹操披头散发,脸上满是血污,连胡子都剃去了大半,甚至鼻梁两侧还有两道深深的泪痕,也不是曹操是在何时落的眼泪。
而曹操的身上,那就更狼狈了,下身一条粗布裤子,上面只有一件寻常小兵的外甲,此外再无他物。
曹操现在的模样,莫说不熟悉他的人,就是有些亲卫都难第一眼认出他来。
刚刚出声劝阻的军士看到曹操如此,心中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曹操见状本想安慰他,说李易兵马数倍于他都抓他不足,他大难不死,今后必要如何如何……
可是,曹操张了张嘴,却是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他这辈子经历过不少的挫折,便是被吕布端了兖州老巢,也从未有过绝望,但这一次,他输的太惨了,曹操感觉心里有东西一下被崩断了似的,什么壮志豪情,什么名留青史,一日之间,全都成了梦幻泡影。
曹操最终也没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直接大步往前走去,身后的亲卫见状,也赶忙跟上,生怕曹操有个好歹。
他们这一行人只剩下不到十人,无一不是曹操死忠。
很快,曹操来到战马跟前,只见这匹战马的前蹄并无伤口,但是口鼻却都冒着白沫,身体不断的痉挛着,显然是太累了。
曹操叹了一声,又赶忙去寻那名被甩出去的士兵,结果到了跟前一看,那人竟然已经没了声息。
曹操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说他铁石心肠也不为过,可此时,曹操心中却是异常难受,拉了拉那人的手,为他合上眼睛,颤声道:“万军之中,你都能保我周全,我还未来得及报答,你却怎地折在了这里?”
听到曹操此言,跟上来的几个亲卫无不落泪。
曹操擦了擦眼睛,起身道:“大家都歇歇吧,也让战马歇歇,天黑道路难走,李易应当追不到这里的。”
说罢,曹操自己却没有休息,而是取了短剑,开始在地上挖坑,准备将那个亲卫给葬了,毕竟荒山越岭的,尸首在外,不用多少时间就会成为野兽腹中之物,曹操实在于心不忍。
其他亲卫见状,也纷纷动手,不多时,就将那个亲卫葬下,然后众人便围坐一团,就着冷水吃了些干粮,便挤在一起,准备稍作休息,等天明继续赶路。
很快,士兵中就有人发出了鼾声,然而曹操虽然一路奔逃,困乏的厉害,却怎么都睡不着,他只要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都是战场上的血腥场面,让曹操头痛欲裂。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曹操好不容易要合眼的时候,忽的,他耳朵动了动,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又过去不多时,曹操的脑筋彻底清醒,抓紧佩剑,翻身而起,叫道:“不好,有追兵!”
那些亲卫们被曹操的声音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正要寻找敌人,却听来路方向的黑暗中有人叫道:“前方可是主公?”
曹操一怔,那声音他听得有些耳熟,只是太过沙哑了些,一时分辨不清是谁。
那人再度喊道:“可是主公?”
这回曹操终于分辨清楚了,惊喜道:“元嗣?可是元嗣?”
“果真是主公!”
只听黑暗中那人欢喜的叫了一声,之后很快,便有一行数十人快速奔来,为首将领看到曹操,老远就掉下马来,一路跑到曹操面前,看到曹操无恙,先是欢喜,但欢喜马上就转为悲痛,最后扑倒在曹操身前,大呼哭泣道:“主公,主公!”
韩浩身后的其他人,同样下拜行礼,虽然没有如同韩浩那般大哭,却也无不哽咽。
“好,大家安然无恙便好,起来,快快起来。”
曹操伸手虚扶,强做笑脸,可心里却是难受得紧。
韩浩名声或许不够响亮,但要比心性坚定,在曹操麾下绝对是位居前列。
当初吕布在兖州抄曹操老家,拍刺客诈降,绑架了夏侯惇,以夏侯惇的性命威胁守军投降,眼看就要成事的时候,韩浩站出来,无视刺客的威胁,竟然下令让士兵把夏侯惇和刺客全部杀死。
于是那些刺客就被韩浩的狠劲给吓住了,直接放了夏侯惇,选择向韩浩乞降,但最后还是被韩浩给尽数杀了。
事后,夏侯惇并没有怨恨韩浩竟然连他也要弄死,相反,夏侯惇认为韩浩是个人才,将他举荐给了曹操,曹操了解之后,对韩浩大为称赞,说他当时的应对很正确,乃是万世之法,也是在那之后,韩浩便与袁涣一起,成了掌握曹操亲卫的亲信将领。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管人质死活的狠人,见了曹操直接痛哭流涕,所受打击可想而知。
曹操一边轻轻拍打着韩浩后背,安慰着他,一边打量着韩浩身后的军士,其中品阶最高的是个军侯,其他士兵虽然有面熟的,可曹操心中惦记着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出现在这里。
这时,韩浩起身,流泪哽咽道:“主公,主公突围后,末将便留下接应诸位将军,好与主公汇合,然而末将久等不见,却陆续从逃兵口中得知,诸位将军,或战死,或被俘,竟然,竟然无一走脱!”
曹操身形一阵晃悠,他想质问韩浩,那怎么可能,只是他稍稍回想了一下战场上的情形,便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最后,曹操抱着仅剩的希望问道:“云长,文则,他二人呢?”
韩浩哭泣道:“关将军战死,于将军,生死不知。”
“我,我……”
曹操嘴唇颤抖着,只觉一阵天旋地旋,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然后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韩浩见状,生怕曹操有个好歹,赶忙上前扶住曹操,大声叫道:“主公,主公!”
一众士兵也赶忙围了起来,他们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曹操,悲伤之余,也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终于,一个士兵忍不住道:“主公,将,将来当如何?”
韩浩顿时对出声那人怒目而视,但更多的人,却是一脸期盼的看向曹操,希望曹操能给众人指明方向。
曹操缓缓睁开眼,他拉了拉韩浩,让他不要责怪军士,然后抬头看着天,过了好一会,这才喃喃道:“元嗣?”
韩浩赶忙上前,应道:“末将在!”
曹操又沉默了一会,然后轻声道:“到寿张之后,你便带着将士们去青州投奔袁谭吧。”
韩浩顿时大惊,叫道:“忠臣不事二主……”
曹操却是不顾韩浩抗辩,继续道:“袁绍气量有限,能容丧家之犬,却绝难接受败军之将,所以……唉,散了吧……”
第681章 昭然若揭
一夜过去,李易的兵马再度出营,然后分为两路,一路继续清剿乱兵,安定周遭地方,防止乱兵害民,另外一路人马则是如之前一般,围着昌邑城池游走,虽然没有直接封锁城池,但实际效果却与封锁相差不大。
起初昌邑城中的官员很是不安,只以为李易刚刚打跑了曹操,这就要借着大胜的势头来对他们下手。
然而他们却是想多了,李易是那么没品的人么,他与吕布可是老朋友,马上还要成为姻亲,他只是担心乱兵潜入城中作乱,这才派人保护一下罢了,攻城,不可能的。
于是,李易这一保护,就护了昌邑整整五天。
期间,李易下了一道命令,他大胜曹操,是兖州万民之福,官员之福,理应摆宴请功,所以,他邀请兖州各地官员到昌邑共同庆贺,即便因为道路的原因,有些人可能赶不上,没关系,稍微晚点也可以,但是必须来。
第三天的时候,贺齐那边传来消息,曹操确是是跑了,曹操与夏侯惇等人汇合之后,就带着人,一路奔青州去了,看样子似乎是要去找袁谭。
因为离开兖州,曹操的人马中出现了不少的逃兵,不过因为李易的告诫,贺齐在揣度形势之后,没有选择阻拦,但张邈张超兄弟却是不甘,小小攻击一阵,结果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了解之后李易回复贺齐,肯定了他的谨慎做法,让他继续驻守鲁郡,稳定地方,同时密切关注青州与徐州动向。
五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李易摆庆功宴的时候到了。
这天一大早,李易营门大开,三万兵马列阵而出,直奔昌邑城池而去,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住那些官员的眼睛,不过在他们问询之前,李易便主动派出了信使,说是大营之中设施器具太过简陋,无法操持宴会,恐会怠慢了兖州的大小官员,所以,李易再三斟酌之后,决定将庆功宴的地点放在昌邑的城池里面,也算是方便城中的官员参与其中。
因为李易的动作比较快,城中官员收到李易消息的时候,李易的三万大军已然到了城下,看到那支刚刚大胜,气势雄壮,如山似海一般的大军,城中的文武官员,忧心忡忡之人与之,惊慌失措者有之,暗暗窃喜之人更是不少。
之前李易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给城中官员都送了礼物,于是,许多人也给李易送了回礼,而回礼中最厚重的,莫过于夹带一封书信,诉说襄侯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叫他们如何如何仰慕,要是能追随襄侯,那就如何如何太好了云云。
在战胜曹操之后,李易又等了五天,固然是因为有种种事务,需要时间来修整,但同时也是在给更多人,特别是那些中间派一个思考,并做出选择的机会。
就像是官渡之战中的袁绍之与曹操,曹操手下官员争相与袁绍暗通款曲,而今吕布势力远不如曹操,李易威武却更胜袁绍,于是,李易手中示好的信函只是短短几天,就由原本的只手便可掌握,膨胀到了需要整个怀抱才能容纳的程度。
这结果,可喜可贺。
所以,当李易兵临城下的时候,李易是完全有能力叫城头守将给他开门的,但是,李易是个讲究人,他很客气的请守将去请示吕布,看吕布是否愿意让他进城。
吕布若允,他微笑进城,开庆功宴,皆大欢喜。
吕布不允,结果如何,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因此,李易兵临城下不久,吕布的府邸就被许多的官员给围住了,想知道吕布的应对,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吕布却是闭门不见客,甚至连高顺与陈宫都被他挡在了外面。
最终,在等候了小半个时辰无果之后,陈宫下令,开城门,迎李易入城,并通知各部将领约束麾下兵马,严禁与李易麾下军士冲突。
做出这个决定,陈宫是很无奈的。
在大多数人看来,李易现在表露出来的“客气”,大概是就当了x子又想立牌坊,但陈宫却是另有看法。
之前吕布与曹操争斗的厉害,但本质上,曹操是朝廷任命的兖州牧,吕布是祸乱兖州的贼人,李易从曹操手里夺兖州需要名目,而对于吕布,李易直接给吕布扣个乱臣贼子的帽子一点问题都没有,根本不会有人诟病。
这种情况下,李易还要玩那些虚的,其实就是在给吕布施压,让吕布看看当今形势到底是怎样的,让吕布看看人心到底是站在那边的,让他,不要自误!
作为吕布的谋臣,陈宫感觉很不舒服,特别他看到自己下令之后,那大大小小的十数名官员,偶有几个唏嘘之人,却是无一愤怒,更无羞愤,反倒是欢喜之人不少,甚至都有人干脆把笑容挂在了脸上,对此,陈宫忽然觉得,这结果虽然凄凉了些,但对吕布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昌邑城门大开,吕布因旧伤复发,不便见客,陈宫带领城中众文武迎接李易入城。
在李易入城之前,除东门守将高顺之外,其余三门守将均借口兵力匮乏,无力守护百姓周全,主动将守军收入军营,请李易接管城池防御。
李易欣然应允,待布置完毕之后,这才入城,将城中首富的大宅征做临时的将军行辕,安顿后便召集吕布麾下的带兵将军前来相见,除高顺之外,其余魏续,郝萌,成廉等人尽数到场。
高顺的冷淡表现,基本在李易的预料之中,最初李易是想着要尽力争取一下高顺的,毕竟,那是高顺,还是他穿越后最早认识的几个人之一,于公于私,李易都想收高顺为他所用,但是,最后想了想,李易决定还是算了。
现在不是当初了,李易麾下的文武官员或许稍显青涩了一些,但真的是人才济济,连大名鼎鼎的江东美周瑜也还在当参谋历练呢,真的不缺一个高顺。
而且,高顺已经认定了吕布,今日如此情形都不愿对李易低头,李易即便动用手段让高顺为他效力,高顺也不会开心,李易用着也不舒心,与其那样让双方都不痛快,将最后的情谊消耗干净,还不如留他陪着吕布算了。
在见过吕布麾下的主要武将之后,虽然双方并没有直接做出什么实质性的约定,但友好的大基调已经定下了,于是,在军事方面有了保证之后,于中午时分,李易大开庆功宴,宴请麾下文武官员,近几日陆续赶到的兖州官员,吕布麾下文武,以及一些被请来的世家代表。
坦白的讲,李易的这场宴会是有些寒酸的,因为兖州战事不断,生产破坏严重,种种物资非常匮乏,在宴会用度上,李易是尽力从简,不过,宴会上的气氛却是丝毫不差,一开始就是众人不厌其烦的对李易歌功颂德,各种花式马屁吹捧,俨然将李易烘托成了救世主一般的人物。
甚至,李易连回应都来不及,往往是这人赞罢,便有那人登场,后面还有人排队等着拍马屁,正是应了那句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最后还是李易感觉太过,都要影响他后面的安排了,这才借口向众人敬酒,将吹捧打断。
能参加这次宴会的,基本没有一个是傻子,之前他们那么可劲儿的吹捧李易,无非就是想当众表明一下自己的立场态度,而在宴会本身上,李易肯定是有重要事情要谈的,所以,一杯酒之后,宴会的场面就安静了下来。
李易目光环视四周,缓缓说道:“自董卓乱政以来,天下各地兵祸不断,兖州尤甚,近几年来,几乎无时不刻不动刀兵,我还在荆州时,便屡屡能在各地公文中看到,今日这里收拢流民多少,明日那里收拢流民多少,而其中将近八成,都是兖州百姓。”
“在多是兖州官员,也不乏兖州望族,那么诸位可知道,这几年间,单单南阳一郡,收拢的兖州难民有多少?”
李易抛出的话题有些出人意料,且颇为沉重,众人一时不敢轻易出声,特别是那些兖州的官员,更是小心翼翼,但无论内心作何想法,皆面露惭愧之色。
过了一会,李易见没人回答,便叹了一声,道:“二十万,整整二十万人!”
“嘶——”
“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这么多?”
“这也太……”
听到李易口中报出的数字,原本还紧张兮兮的众人顿时破功,纷纷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战乱之中出现逃民是很正常,可按照李易说的,单单往荆州就去了二十万,这也实在太太吓人了些,以至于有人都怀疑李易是不是故意夸大其词。
然而,李易言语虽然有些不实,却也不算太过夸大,他只不过是南阳附近的加了进去罢了,况且战乱中背井离乡的百姓,又何止区区二十万?
看着众人,李易又问:“二十万很多么,远的不说,就看现在的昌邑,原本十户之中现在还剩下多少,谁能告诉我?”
众人顿时禁声。
刚刚李易说的逃民二十万很吓人,但兖州人口约在三百五十万上下,二十万人还不到十五分之一。
但是,拿这个比例对照各地城中空置的家户数量,却还差了好多。
见依旧没人答话,李易伸手一指陈宫,道:“公台,你负责兖州政务,自当了解民生,你说说,这昌邑的百姓还剩下多少?”
陈宫面露愁苦,起身对着李易行了一礼,叹息道:“三年前,昌邑有百姓一万七千户,今年年初,约有一万一千户,现在……宫实在不知……”
此话一出,厅堂内顿时静得落针可闻,平时众人只知道因为打仗,人口少了,但战乱频频,少有人真的去考虑民生,现在骤然挑明,被告知三年时间就少了差不多一半人口,无论是谁都难以接受这个数据。
有良心的官员,已经开始痛心疾首,但也有极少数人,想的却是李易要以这件事为由头,借机发难,将碍眼的人收拾掉。
许汜就属于后者,他是吕布嫡系,又是文官,很担心李易会拿他开刀,于是一咬牙,出列拜道:“汜身为兖州官员,却不能治理地方,反而使得百姓连年遭受兵祸,有负圣贤教诲,还请襄侯降罪!”
说罢,许汜脑门就在地砖上撞出了咚的一声,看上去非常诚恳。
然而,许汜心里想的却是,尽早表明态度,那么李易就算要算账,应该也算不到他头上。
“末将有罪!”
“请襄侯责罚!”
“某愧对兖州百姓!”
……
有许汜带头,其他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于是兖州系的官员就在陈宫和魏续等人的带头下纷纷向着李易请罪。
李易微微蹙眉,这个情况稍稍出乎他的预料,不过倒也没有影响后续,李易对着之前安排的托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有动作,然后李易对着众人虚扶了一下,叹息道:“若是一州一地民不聊生,地方官员自然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然而,如今天下遍地烽烟,这已经非是个人过错了。”
见李易这般说话,众人都知道李易不是借机发难了,暗暗松了口气,同时他们也开始好奇,李易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在众人的猜测中,李易缓缓起身,按剑而立,朗声道:“兖州战乱日久,民不聊生,为兖州百姓计,为天下太平计,今李某有三道政令,还请诸位一起斟酌!”
众人赶忙躬身,等李易下令。
李易缓缓踱步,道:“第一,除陈留以及官屯之外,兖州其他各郡,免去百姓一年赋税。”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惊讶。
虽然乱世百姓困苦,按理应当减免赋税,可乱世对于官家来说,同样也是缺钱缺粮,甚至因为兵祸,还会增加钱粮消耗,所以往往是世道越坏,百姓越艰难,官府赋税就越重,最终成为恶性循环,直到秩序彻底崩坏。
之前吕布与曹操就是如此,虽然兖州百姓已经苦不堪言,但在大事成败面前,谁会先去考虑百姓死活?
然而李易张口就免了兖州一年的赋税,相当于之后一年里面,兖州只出不进,不仅不能为李易提供帮助,反而要成为拖累,这手笔实在太大了些。
至于陈留被排除在外,这倒是容易理解,因为陈留的人口是兖州最多的,受到的战争波及,也是最小的,情况比其他郡县要好上不少。
不过,相对于经济上,更让人震惊的还是免赋税这件事本身。
李易只是荆州牧,然而他这个荆州牧连商量都没有,一张嘴直接就免了兖州的赋税……
其野心怎样,已是昭然若揭!
第682章 禁酒令
可是,李易的野心昭然若揭又如何?
在场虽有官员数十,但李易麾下带甲之士不下十万,谁敢说李易的不是?
“襄侯果真仁义之士!”
“有襄侯在,兖州百姓无忧矣。”
“襄侯实乃天下官员楷模,我等惭愧!”
“一切全凭襄侯命令行事!”
……
众人对着李易躬身行礼,口中都是称颂吹捧之语,不过,虽然是吹捧,却也有几分真心在其中,哪怕是少数还念着汉室的人,纵然不考虑自家性命,他们也无法驳斥李易,因为李易此举,于兖州百姓而言,真的是极好的。
而且最为叫人无奈的是,要给兖州百姓免赋税,还真的只有李易能做到,李易不开这个口,便是天子下了圣旨也不好使。
所以,哪怕明知道李易是个乱臣贼子,他们也得心情复杂的把李易好好供着。
否则没了李易,兖州没了仁政,上百万兖州百姓又当如何生计?是自生自灭,还是换个诸侯,继续趴在兖州的身上吸血?
李易看着众人的反应,眼角不禁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意,他知道,自己的第一步棋是走对了。
李易的确有着对世间百姓的悲悯不假,他也会在不不损害自己利益的前提下,让百姓尽可能的过的安稳一些。
但是,李易本质上还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他乐于做善事,但他也要在行善的同时,尽可能的为自己寻找可以得到的利益。
兖州本就被打得一片糜烂,这次大战,吕布与曹操滥征粮草不说,更是耽误了许多地方的春耕,今年兖州饥荒已经是注定的事情了,在这种情况下,李易到时候就算把刀架在百姓的脖子上,也是征不上几颗粮食的,反而会被百姓厌恶,最后只能自掏腰包,为百姓提供口粮,免得百姓饿死。
所以,既然左右收不上来粮税,注定要赈济百姓,与其等到饥荒发生时,迫不得已而为之,李易何不直接大手一挥,一开始就免了这一年的赋税,搏一个仁爱的美名?
而且,大战过后,民心不稳,百姓即便是躲在自己家中,也是惴惴不安,无心生产,这时候安定民心,就成了当务之急,
最好的手段无非就是免除赋税,这样可以让百姓悬着的心放下来,便是逃入山林的百姓,也会选择回到家乡耕种生产,只要度过了这个难关,李易就会成为兖州百姓的大恩人,兖州,也将真正成为他的兖州!
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兖州战乱,粮食短缺,百姓不能饱腹,甚至要卖儿卖女才能换来一餐饱饭,百姓生计如此艰难,而我等不仅能够顿顿饱食,甚至还有酒肉下饭,呵呵……不知诸位对此作何感想?”
众人面面相觑,换个场合的话,他们还可以请罪说是自己没治理好,是自己的问题云云,可今天这酒宴是李易安排的,虽不丰盛,却也有酒有肉,他们言语稍有不慎,就是暗讽李易了,那可如何是好?
好在李易也不是真的发问,略一停顿便继续道:“我决意,即日起,兖州禁酒,再有饮酒之人,无论是官是民,杯酒下肚,罚粮百石,有私自酿酒之人,罚粮千石,若无千石之粮,便以性命相抵,诸位可有异议?”
说罢,不等众人应答,便自大堂门口传来一阵脚步,以及甲胄交错的喀嚓声,且分外齐整。
观摩过李易大军的人知道,这是李易麾下的兵马的特色,步调齐整,甭管是走是跑,发出的都只有一个音,战力如何另说,反正看上去绝对威猛。
那些地方上过来的官员和世家就有些糊涂了,不明白这是什么怎么一回事,一个个伸长脖子向外望去,就见一队全副武装的甲士急奔而来,直入大堂中央。
这一幕可吓坏了不少的人,当下就有三四个文士官员起身离席,连连后退,险些跳了窗户,只当李易这是要杀人。
其他人虽然没有动,但许多人脸上也是出现惊惧之色,不明李易用意。
其实,若是给他们时间细细思索,自然不会有此误会,但是有智谋却不带表有急智,骤然瞧见一群大头兵迎面冲来,只有几人离席,而不是轰然大乱,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进来的亲卫士兵没有去看那些离席的官员,只是咔的一声靠脚,几十士兵站定,然后又是一声咔,这些亲卫纷纷转向左右,跟着上前取走了在场宴席上的酒壶酒盏。
直到这时,宴会宾客才恍然大悟,原来李易只是安排人来撤酒的,不是来动刀子的。
不过,许多人的表情只是略微松散,马上就再度认真起来,李易禁酒也好,撤酒也罢,可他不让伺候酒宴的仆役动手,而是挑选了一队旱卒出来,这分明是在展示军威,也是在对他们警告,这禁酒令是来真的,让他们不要自误。
刚刚李易说禁酒令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不以为然的,毕竟喝酒这东西,自个在家里喝,谁知道?
而且许多大户自己就能酿酒,轻易也不会传出风声去。
所以,许多人都想着口头答应应付一下,等风头过去该咋滴还咋地,但现在看到李易手下这些一举一动整齐划一的军士,心中畏惧莫名多了几分,尽管不是所有人都收起了小心思,但绝大多数,觉得为了杯中之物试探这位李襄侯的底线,怕是太过不智,尽管李易说了饮酒只是罚粮,但对他们而言,百石粮草是小事,态度却是大问题,李易势头难当,今后地位很可能贵不可言,要是因为一点小事被他嫉恨,断了一家人之后的仕途,那就太亏了。
众人胡思乱想的功夫,那些亲卫士兵已经退到了门外,李易这才问道:“诸位以为这禁酒令如何,是否可行?”
“此乃利民之举,大善!”
“陈某代一县老小,谢过襄侯!”
“便是古之圣贤,襄侯亦不遑多让!”
……
之前李易免去赋税,都没有人敢反对,这次禁酒,李易还拿出兵马来做威慑,自然更加不会有不开眼的出来找打。
至于个别心中有想法的,比如某位坐在后排不起眼的张姓县令,初进门时,望向李易目中暗藏恨意,可听着李易连出两道政令,他原本还想试着问询一下,让李易下不来台,但他旋即就发现,李易不管忠奸如何,心里都是真的装着百姓的,他要是落了李易的面子,就是在拿整个兖州百姓的生计冒险,他虽无大才,却也不会那般糊涂。
李易自然不知道堂下有个张县令对他有别样想法,他正一脸严肃的说道:“既然诸位与李某看法一般,那么,之后禁酒令一出,还望诸位以身作则,也要对治下地域严加约束,当罚罚,当杀杀,若是当罚不罚,当杀不杀,也无妨,李某人自会领兵拜访!”
众人心中一凛,齐齐躬身称是。
李易微微颔首,语气忽然转为低沉,继续道:“然后就是第三件事,说来,这件事也是与粮食有关的。”
众人这次倒是颇为淡定,先是免赋税,又是禁酒,虽然李易态度比较强势,但终究都是仁政,他们小心点就可以了,想来李易后面也不会搞出什么太过分的东西。
李易忽的一指徐晃,问道:“公明,之前你驻兵陈留,可知陈留粮价几何?”
这对话自然是早就知会过的,徐晃当即起身,答道:“末将当时巡视民情,见有大户售粮,百姓面色饥黄,粮铺却无人问津,末将心中不解,便名人查问,结果却被告知,一石陈粮,少说也要三千钱,多则五千,末将身上钱财不多,只买了半石不到,想要赠与百姓,却发现所谓陈粮,其实三成都是泥沙草屑,又有三成,是陈了不知多少年的陈粮,已然腐坏,最后剩下的,才是能吃的陈粮。”
徐晃说罢,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那些做官的也就罢了,被李易请来的世家之人却是脸色变幻不定,甚至有人干脆低着头,不敢叫人看到其脸上神色。
诸侯混战,争抢地盘,为的什么?
百姓?
不!
为的只是占了地盘,才能有更多的青壮,更多粮饷支持他们继续征战。
所以,李易免税,禁酒,现在忽然有提到粮价,很多人心里都是一咯噔,认为李易终于图穷匕见,要对他们割肉了。
之前吕布与曹操干仗的时候,百姓手里没了粮食,他们就只能把主意打到世家的身上,带兵上门,各种借口要粮,那些世家虽然都有些影响力,也有势力,但独个没人是这些诸侯的对手,自然也就乐得用些粮食打发恶客,破财消灾,顺便也结个善缘。
就比如现在,李易入主兖州,如果他开口说个数,只要别超过二十万石,兖州世家马上就能给他凑出来,甚至许多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这个准备了,毕竟换天了,不孝敬一下,他们自己都不踏实。
但是,李易一开口,直接就说粮价,这事情就有点不一般了。
强人劫掠,是动刀子拼命,官府劫掠,只要动动嘴就行了,如果李易下令将粮价砍下几十倍,然后掏钱向世家购粮,这就成了没底的事,弄不好就会伤了他们的元气。
瞧着下面那些人的模样,李易冷哼,心中很是不爽。
天下大乱,世家屯粮自保,可以理解,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甚至说的再不好听一点,哪怕他们做铁公鸡,揣着粮食死不撒手,李易还不怪他们,毕竟粮食是人家自己的,思想觉悟不高并不是罪过。
李易真正恨的是那些趁着乱世,将粮价炒上天的家伙们,那帮人是真的黑了心肝的,老百姓都饿死了,他们还特么想着发财,各个都该杀!
杀心一起,李易的表情就有些不善了,座次比较靠前的李易部署顿时就察觉到了不对,瞧见自家主公少见的动了震怒,虽然还不知为何,却也一个个的变脸色,只要李易下令,他们管教对方好看。
那些坐的靠后的世家除了极少数人问心无愧,更多的却是已经开始冒汗了,甚至就连许多官员也是心中戚戚,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位年轻的李襄侯变脸之后竟然是如此骇人。
片刻后,李易终于从臆想中回过神来,他深吸口气,也压下了将下面几个家伙拉出去活剐了的冲动。
些许世家,李易现在已经无需忌惮了,便是他看谁不顺眼,寻个由头将之屠了也没没事,但是,这种事情也要讲规矩,或者说,有一个让世人能够接受的理由。
之前魏续他们杀了司马一家,虽然算在吕布的身上,但人们都知道是李易的意思,而李易也给了解释,他与司马家有仇。
虽然因为一句有仇就杀人全家,看上去非常过分,但这是乱世,李易势大,只能算司马家倒霉,旁人也不会为司马家出头,因为李易是仇杀,不是滥杀,他的刀不会落到其他人身上。
这次,李易很想宰了那些抬粮价的大户,却也要按照规矩来,若是因为粮价的事情直接杀人,那岂不是说天下所有高价卖过粮食的世家都在李易的打击范围?
那样会让人心惶惶,与秩序安定有大害。
所以,李易才会有第三策,也就是立规矩,立下规矩,有人过线,那他再杀人,就没人能怪他了。
“呼——”
李易吐出一口浊气,呼气的声音很大,整个厅堂内的人都能听到,甚至还觉得李易呼出的这口气有点像是腊月天的北风,刮得他们背后生寒。
“粮食,关系天下百姓生计,之前兖州乱战不止也就罢了,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不会过问,但现在,既然我到了兖州,这件事情就要管上一管了!”
李易目光在几个世家脑袋上扫过,直盯得他们再度低头,这才继续说道:“一石泥沙粮,三五千钱,这不是卖粮,这是造孽!这要兖州百姓的命!”
第683章 属下以为不妥
“噗通!
李易正待继续往下说,忽然有个胖子从酒席中扑了出来,连滚带爬的到了大厅中间,对着李易一边重重叩首一边叫道:“请襄侯恕罪,请襄侯恕罪,草民之前蒙了心肝,这才学着旁人卖粮,想换些钱财,绝不敢有半点害民之心,小人已经知错,还请襄侯开恩,小人愿将家中存粮尽数赠与襄侯!还请襄侯开恩!”
那胖子咚咚咚的对着李易猛磕头,只几下,地砖上便有了一小块血渍。
李易皮笑肉不笑,眼中没有丝毫的同情。
徐晃刚才说他买粮食的事情可不是瞎掰的,而是真的。
眼前这个胖子姓徐,正是那粮号的大主家,起初他他们知道有军汉买粮并不以为意,后来听说那人是个将军,便感觉不太好了,再后来一打听,得知是李易的心腹爱将徐晃,徐胖子直接就慌了,当天晚上便拿出三千石粮草给徐晃,作为赔罪。
徐晃收了粮食,也没找徐胖子麻烦,徐胖子便以为没事了,毕竟按照常理来说,徐晃收了礼,事情就算是过了,毕竟他也不是故意要卖给徐晃那些腌臜粮食的。
这次受邀参加宴请,徐胖子心中还一度暗喜,觉得是因祸得福,徐晃瞧他知情识趣,有意在李易面前提点他一二,他都准备时候在给徐晃送一笔私财了,哪曾想,这祸事却是大发了,不但传入李易耳中,还被李易当着兖州大小人物拿出来当典型,万一李易杀一儆百,他们老徐家不就全完了?
李易看着徐胖子,淡淡问道:“送我粮草?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以为我入兖州,就是为贪图你家那点粮食?”
“不敢,不敢,草民不敢……”
徐胖子没想到李易这么挤兑人,只能趴在地上,连称不敢。
厅堂内众人看着这一幕,也是敛息凝神,不敢出大气,心里却是在等着李易到底杀不杀这个徐胖子。
片刻后,李易看到徐胖子的裤子似乎都开始湿了,摆摆手,上来两个亲卫,将徐胖子拉了起来,徐胖子顿时脸色苍白,不少在座也是面色微变,只以为李易要将其正法,哪想到亲卫脚下一转,快走几步,却是将徐胖子丢回了座位上。
徐胖子失魂落魄,愣了好一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想到这里,徐胖子偷眼看向李易,正好李易也看向他,被那冷芒一刺,胖子赶忙低头,李易却是嗤笑了一声,杀气满满的道:“若我无这官身,不顾朝廷律法!早就刮了你那一身肥肉,看能炸出几两腥油!”
“呜,呜呜呜……”
终于,那徐胖子再也忍不住,趴在了几案上,裤子更是直接湿了一大片,腥臊味道让周围的宾客不爽,可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徐胖子只是无数世家大户的一个缩影罢了,类似的事情许多人都干过,今天李易要是杀了徐胖子,那岂不是说明天也会宰了他们,那样事情就不妙了。
好在,现在看来,李易是不会乱杀人的。
至于徐胖子尿裤子,真不怪他,李易连杀人榨油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一个普通的小地主确实是经不住吓唬。
李易没有再去看徐胖子,而是面对众人说道:“兖州初定,百废待兴,百万百姓需要粮食过活,此事,李某责无旁贷,我已下令,从荆州,豫州筹粮,救济兖州百姓!”
“小人愿意……”
李易刚说到这,便有人想拍马屁,说愿意拿出粮食来,但李易一伸手,打断了那人的话,继续道:“我知道,今日在座,家中九成都有储量,无论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现在都是诸位的私粮,诸位愿意赈济百姓,那是仁义,是对百姓的恩情,若是不愿却也无错,无人能怪尔等分毫,李某亦然,绝对不会无故霸占他们财物,可是,要是有人趁乱抬升粮价,想要在国家危难,百姓生死之间发才,有一个算一个,在李某人眼中全都是杀父夺妻的生死大仇,不灭全族,此恨不休!”
“子敬,即日起,传令兖州各郡县,粮铺不开门也就罢了,一旦开门,只要粮价超出五百钱,无论背后主家何人,一概夷三族!”
堂下众人眉角乱跳,虽然李易也有霸道的一面,但整体还是比较温和的,非世家出身,却也有着世家风度,除了在司马家的事情上有些过火之外,平素还是很有分寸的,却不想这次在兖州却是动了如此大的肝火,甚至摆出了夷族来威胁人。
在场十个人中有六个都觉得李易此举太过严苛,还有一个人觉得李易根本就是在胡闹,可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法,却是没有一个敢直接质疑。
李易没直接杀了徐胖子立威,是李易不计较他进徐州之前的事情,但现在李易已经表明了态度,那么再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怕是真就要掉脑袋了。
看到众人目光中的畏惧,李易感觉很满意,但想到兖州的情况他心里还是不痛快,忍不住再次威胁道:“司马家人丁十中去九,颍川血迹犹在,请诸位牢记李易今日话语,否则,勿谓言之不预也!”
众人心里又是一声咯噔,之前李易说他与司马家有私仇,但具体什么李易没说,也没人敢问,于是就有了许多的猜测,比如血亲生死,相好被夺什么的,反正都是往大了猜,否则李易不至于下手那么狠。
可现在李易在这节骨眼上毫不掩饰的重提司马家,却是叫许多人有些糊涂了,难道司马家的事情与粮食有关?
见许多人陷入脑补,李易平静的表情下却是有些戏谑,他就是随便拿司马家的事情来吓唬人的,随便他们脑补去,反正他今划了道道,也留了余地,要是还有人不识趣,那就是真的该杀了。
李易想着事情,却没有注意到,他在提起司马氏事情的时候,在场一个姓张的县令居然对他怒目而视,堪称是在场宾客中的异类。
不过,典韦与许褚就在李易身后,那张县令的异常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两人对视一眼,无声中已经加强了戒备。
“这三道政令,诸位还有何异议,若是没有,今后兖州就是这个规矩了。”
最后,李易做出了一个看上去算是总结性的发言,询问众人意见,但很显然,那些请来的人不可能发表什么看法的。
“我等无异议!”
众人齐齐躬身,可就在这时,却忽有一人高声喊道:“襄侯此举不妥!”
这一嗓子极为响亮,且来的突兀,将好多人都吓了一跳,众人纷纷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瞧去,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东西竟然这般有种,然而看清楚后他们却楞住了,因为说话的是李易麾下一个叫虞翻的官员,众人对虞翻虽然不算熟悉,却也知道,这是李易近臣,在亲卫营任职,且允文允武,很被李易器重。
这……事情就比较有意思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集中在虞翻身上,李易也不例外,但虞翻却是镇定自若,径直来到李易面前,躬身道:“主公,属下以为不妥!”
李易也不恼,神色淡淡道:“哪里不妥?”
虞翻霍的一抬头,脖子上的青筋凸显,连脸色都有些发红,朗声道:“主公心系百姓,当初董卓祸乱京畿,主公只是一都尉,手下无兵无将,然董卓迁都,全凭主公一路护持,百万百姓与朝堂诸公才能活命!”
李易摆摆手,神色似是有些不耐,道:“都是过去的小事情,说他作甚?”
然而,堂下已经有不少人从最初看戏的心态中渐渐回过神来,有点明白虞翻这个“有种”的家伙是要干嘛了,于是,有人哀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却也有人琢磨着,如果想要投靠李易,现在或许就是个好机会,而且,有这种想法的占了大多数。
别看李易之前的态度很吓人,但在有识之士眼中,却是非常认可李易做法的。
不遭人妒是庸才,李易起势那么快,而且势头那么猛,自然会有人诽谤与他,说李易只是烂柴,一时烧的旺,但很快就会熄灭,因为李易没有底蕴,位卑时或许还能上进,一旦掌握大权,不是下面人不能约束,祸乱四起,就是自己迷糊了眼睛心智,最终自毁长城。
然而,今天兖州官僚士绅眼中的李易,有仁义,却不迂腐,虽霸道,却不猖狂,之后更是趁着将他们砸得晕乎乎的时候,走出了了更加要害的一步棋。
虞翻骨子里可能是有点人来疯,今日之事虽然是早就准备好的桥段,但当真上场,他心中却是一片火热,口中言语,也都成了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
“为何说不得?”
虞翻对着李易大声反问,那气势让李易都为之一愣,然后就听虞翻自顾自的说道:“袁绍祸乱南阳,刘景生无能,只能坐实南阳百姓遭难,是襄侯舍了朝廷高位,自请南阳太守,这才驱逐袁术,换南阳百姓安定!”
李易沉默不语,虞翻却是得了鼓励一般,再次提高声音,道:“之后袁术贼心不死,再度进犯荆州,刘景生依旧无所作为,荆州百万良善流离失所,幸好朝廷及时册封襄侯为征南将军,襄侯以不过万余精兵大破十万敌兵,这才让荆州百姓有了一个朗朗青天!”
“再然后,曹操屠杀徐州百姓,天下名人猛士何其多,有谁敢为徐州百姓出头?又是襄侯不辞辛苦,仗义出手,这才使得徐州百万百姓免于屠刀之下!”
“然后,襄侯携大军南下,为朝廷平定扬州,今又挥兵兖州,为百万兖州百姓谋来安宁,襄侯功绩,襄侯仁义,古往今来几人能比?”
“诸位!”
虞翻忽然转身看向众人,张开双臂,一脸狂热的大声问道:“古往今来有几人能与襄侯比肩?”
厅堂内安静了一瞬,然后知道一些内情的魏续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声赞叹:“襄侯功绩,便是冠军侯也不急也!”
有魏续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说道:“襄侯确实国之栋梁,大汉之柱石!”
“襄侯才干,某读书万卷,无人能及。”
“襄侯”
……
一时间,满堂都是对李易的赞扬之声,且毫不吝啬言语,甚至将李易放在了卫霍之上,饶是李易自己心中都觉得惭愧,可众人的称赞却是一浪接着一浪,没有丝毫停顿。
当然,也有极少数的几个人一直沉默,并未参与讨论,对于那些人,李易敬佩他们的高洁,但是,却不妨碍有人将他们名号记下,宴会善去之后若无别的说法,今日就是他们罢官之时。
“砰砰砰——”
忽然几声闷响,却是典韦将刀柄用力磕了几下,打断了众人的声音,然后指着虞翻质问道:“既然主公英明神武,泽被苍生,今兖州糜烂,主公管上一管岂不是正是顺天意,应民心,你为何说不可?”
被典韦质问,虞翻却也不脑,反问道:“主公如今身居何职?”
典韦答道:“征南将军,荆州牧!”
众人脸色微妙,虞翻却是做愁苦状,摊手道:“症结便在这里,主公荆州牧,征南将军,如何能管得了兖州之事,殊不知,名不正言不顺,行事事倍功半不说,还容易被人诟病攻讦,试想,主公若是因为兖州百姓劳心劳力,最后反而给了那些奸险小人诋毁主公的借口,这岂不是为主公惹祸?也叫天下正义之士心寒?”
说到这里,虞翻已经是眼带泪光,对着李易一揖到底,哽咽道:“主公,虽然主公心怀天下百姓,有意还兖州太平,但还请主公再三斟酌,此事虽然于百姓有益,可对主公,却是百害无一利啊,请主公三思!”
虞翻说罢,李易正要虚扶,一旁的典韦就怒喝道:“主公为大汉东奔西走,殚精竭虑,若有人敢说主公一句不是,某第一个不饶他!”
紧跟着,以徐晃黄忠为首的将领纷纷离席,然后齐齐对着李易拜道:“末将誓死护卫主公周全!”
第684章 大将军
在徐晃黄忠等人之后,魏续等兖州派系将领,也纷纷下拜,表示要护卫李易。
李易见状,却是一脸的不愉,呵斥道:“休要胡言乱语,李某人一心为了江山社稷,为天下百姓,所作所为问心无愧,如此谁能害我?”
蒯越下拜,一脸诚恳,大声疾呼:“主公功绩彪炳,若天下尽是忠义之士,自然无虞,然而上有朝堂有奸佞蒙蔽圣听,下有曹操这等地方妖邪作乱,放眼天下多是奸恶之人,主公如何自保?”
李易闭目,脸上肌肉不停颤动,似是在纠结挣扎,片刻后缓缓说道:“*******,*******!”
李易声音不大,这句话也不是他头一次说了,但效果依然拔群,在场不管是听过还是没听过的,都是精神齐齐一阵,一种莫名的情怀涌在了胸口。
汉家臣子里面虽然有不少混蛋,但毕竟都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头顶脚底上下流脓的只是极少数,其余骨子里多少都有着大义,骤然瞧见李易如此情怀,很难不动容。
便是那个一直对李易目光不善的张县令,也不禁有些怔神。
这句话本身就情怀满满,如果没有真的为国为民之心,是很难说出口的,而李易恰恰是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别看李易现在已经露出了不臣之心,甚至干脆断了对朝廷的进贡,让小皇帝和百官在长安挨饿,可如果对当世官员计算功勋的话,李易绝对是响当当的第一,这点无论是天子还是朝堂重那些大员都无法否认。
而起,从个人言行举措上,李易也是相当不错。
李易入仕之后,虽然地位越来越高,甚至差不多掌握了半壁江山,却从有过任何的豪奢行为,便是现在在荆州住的,还是刘表留下的老房子,在诸侯中绝对算得上节俭。
但是,李易在对百姓的事情上却是从来都不小气,不管李易去到哪里,永远都是把民生放在了第一位,老百姓要用钱的时候,李易从没有过含糊。
至于外界传闻李易好色什么的,虽然李易妻妾很多,但李易从未下令叫人给他在民间搜罗美丽女子,甚至府中连舞姬都没有,那些想通过这种手段拉进关系的,成功的也只有区区两人罢了。
甚至,还有一切神神叨叨的传言,说李易是神仙下凡,任务就是匡扶乱世等等。
所以,虽然许多人明知李易是在做戏,却也认为李易所言是真情流露,然后他们也就真的被感动了。
蒯越再拜,这次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道:“主公高义,让我等惭愧,但今次兖州实在非同以往,主公若是强行推行政令,虽然于民于国有利,但名不正言不顺,于主公今后有大害,将来朝廷一旦计较,主公祸福难料,属下……属下实难从命!”
说罢,蒯越竟然一拜不起,俨然是誓死抗命的姿态。
李易见状,怒道:“我以你为左膀右臂,你却如此短视,难道非要我置兖州百姓于不顾?”
蒯越不动,闷着头挨骂,徐晃等将领却拜道:“还请主公三思!”
“你,你们……”
眼看李易气得都要发抖了,这时,最先提议的虞翻忽然说道:“主公请勿动怒,属下这里有一妙计,可解兖州难题!”
李易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是何计谋,还不快快道来!”
虞翻起身,看了看面前的自家人,又扫了一遍那些看大戏看的已经要入戏兖州人,朗声道:“主公功绩,乃大汉四百年前所未见,累计功勋,可为王侯,但主公必然不愿,所以,属下建议主公可退后一步,自领大将军之职,以大将军之名号令中原州郡,如此,宵小之辈必然畏惧,万千百姓必然安心,如此兖州大定,中原大定,万民安乐!”
虞翻说罢,其他文武也纷纷说道:“请主公晋位大将军!”
李易再度怒道:“胡闹,你当大将军是什么,大将军乃是朝廷册封,岂是说当就当得的?”
拜了好久的蒯越忽然抬头说道:“朝廷评定无非是以威望,功勋做衡量,然而天下臣子之中,论威望,功勋谁能与主公比肩?主公若为大将军,不仅合民意,顺天心,更是朝廷所期望啊,难道主公要与朝廷背道而驰?”
李易紧绷着脸,脸色有些微红,其实却是有些绷不住了,深吸一口气,好一会才愤然道:“若无朝廷诏令,我断难不会行那悖逆之事。”
说罢,李易豁然转身,不再去看众人,俨然一副我意已决,我很生气,你们不要再说了的样子。
不过,此时要是有人能转到李易面前,就会发现李易除了兴奋的红晕,哪有半点气愤?
蒯越见劝说李易不动,也不顾李易还在前面站着,摊手对同僚们问道:“主公不愿,如之奈何?”
话是这么说,可蒯越的目光真正看向的,却是那些兖州官员士绅。
那些兖州官员士绅也不傻,顿时就明白过来,这场大戏是为李易的上位做准备,蒯越和虞翻这些人是搭台又唱戏,但是,刚刚那些只是铺垫,正戏的第一嗓子,却是要让他们这些兖州的官员来唱。
或者说,让他们交一个投名状。
众人面面相觑,如果李易只是管理兖州,他们不甚在意,甚至李易称王称霸,他们也不甚在意,反正不管谁当权,多多少少都要用到他们这些人,换天了改换门庭就是。
但是,让他们直接表明立场站队,这就有些不一样了,万一李易今后失势,他们这些人作为劝进的同伙,八成也是要倒霉的。
虽然,李易失势的可能性很好,但人都是自私的,兖州这些官绅自然不愿轻易冒险。
看了一会,见没人站出来,蒯越微微皱眉,正想对魏续那些人使眼色,却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施施然的起身,拱手笑道:“既然无朝廷任命,襄侯便不愿受大将军之职,老朽以为,我等何不联名上书天子,恳请天子册封襄侯为大将军,如此岂不两全齐美?”
老头座次略微靠后,原本并不起眼,他此时一开口,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众人的目光多少有些诧异,显然想不到第一个表态的是这位。
甚至蒯越也有些例外,因为这老者并非官员,而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官员先表态的。
不过既然有人开口,蒯越也就不找托了,看了老者一眼,然后拍手笑道:“此计甚好,诸位以为如何?”
说罢,蒯越直接看向了一个受邀而来的县令。
之前蒯越没有针对谁也就算了,现在目标明确,那县令哪敢拒绝,心想反正是没了退路,一咬牙,道:“此计大妙,襄侯不为大将军,天下谁能为大将军?”
“说的好!”
蒯越赞了一声,然后目光往后移去,落在下一人的身上,那人知道事情躲不开了,无奈拱手道:“下官以为,襄侯当为大将军。”
“下官附议!”
“草民附议!”
……
这种事情有人带头,剩下的就很好办了,很快,真个大堂内基本都是附议之声,最终没有开口的,也只是区区三四个人罢了。
蒯越欣然大笑道:“如此看来,主公晋升大将军,乃是众望所归啊。”
说罢,蒯越看向虞翻,虞翻当即从怀中取出一块布帛,道:“虞翻不才,也有此想法,故而早就准备好了谏言上书天子,今日既然大家所见略同,不如我等联名上书,呈于天子面前,岂不美哉?”
蒯越等人当即附和道:“此法甚好!”
那些豫州的官员士绅却是明显楞了一下,他们本以为今天火候已经差不多了,李易应该推辞一下,剩下的过两天再说,哪想到虞翻直接拿出了联名信,而李易依旧背着身,一副什么都不管的样子,这当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就老夫第一个吧,如何?”
还是之前那老者开口,对着虞翻拱了拱手,笑问道。
“如此自然最好!”
虞翻对老人很有好感,当即叫人取了笔墨,然后捧着联名信来到老者面前,老者提笔,缓缓写下名字——李进!
“好字!”
虞翻不禁赞了一声,不是老者的书法有多精妙,实在是老者那一笔一划之中处处透着锐气,锋芒毕露,很是威武,却无嚣张跋扈之势,如此术法乃是虞翻生平仅见。
老者微微一笑,将笔送回,也不多言。
虞翻虽然对老者很有兴趣,但现在却不是说话的时候,点点头,然后走到老者身边的坐席,对着那一脸纠结的中年文士,笑眯眯的将笔送上……
看到虞翻那边一切顺利进行,蒯越对着李易朗声道:“主公请看,这就是兖州民心啊!”
“唉!”
李易幽幽叹息一声,道:“我只想给百姓安宁,功名利禄本不在意,你们却是……罢了,这些事情我不管了,一切都看朝廷,朝廷若予万斤重担,李易自然不敢推辞,朝廷若是不允……为了这大好河山,粉身碎骨又如何?”
李易说的大义凛然,但眼中的笑意却是已经有些掩饰不住了,甚至不单是他,他下面的人也有点按奈不住心中的喜悦。
蒯越自制力比较强,脸上除郑重之外看不出其他,再次谏言道:“主公真乃大义之人,只是兖州战乱初定,百姓人心惶惶,政务拖延一日便不知会有多少百姓枉死,而长安路远,消息一来一往,再加上议事时间,怕是要耽误数月之久,百姓也难免遭受数月苦难,所以,为兖州百姓计,属下建议主公暂时代理大将军之职,行使大将军职权!”
李易脸一板,道:“这如何使得?”
蒯越拜道:“此乃权宜之计,了为兖州百姓,还请主公莫要犹豫!”
李易面露为难之色,过了好一会,这才叹道:“算了,就按你说的来吧,不过,若是朝廷不允,我当亲自上长安向天子负荆请罪,届时谁也不能阻拦!”
李易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拜道:“属下见过大将军!”
听到这一声大将军,李易身形微微一颤,只感觉浑身上下,从汗毛眼到心里,浑身上下都仿佛被春风吹了遍一般,说不出的舒坦。
这时李易真的想要大笑三声,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三辞三让已经很过分了,要是再乐得笑出来,怕是真的要被人笑话。
强忍下笑意,李易喝道:“还未得朝廷任命,不可胡言。”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即便是兖州的官员们也知道,李易的大将军必定会得到朝廷的认可。
现在李易的势力实在太大了,莫说称大将军,换个人就算是称帝也足够了,李易不称帝,无非是担心根基还不够稳固,万一引起下面不满,平添变数罢了。
可称帝对李易来说是麻烦,对朝廷却是致命一击,可想而知,李易一旦称帝,那河北袁绍,益州刘璋,长安的李郭多半不甘示弱,甚至一些阿猫阿狗也会争相效仿,这对大汉朝廷的打击是致命的,长安朝堂有很大的几率直接灰飞烟灭。
所以,李易想当大将军,朝廷固然再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然驳了李易的面子,李易着急直接称帝咋办,哪怕不称帝,真带着十万精锐上长安来一个负荆请罪,谁受得了?
“谨遵大将军令!”
众人齐齐应了一声,然后起身,脸上欢喜之色已经不加掩饰。
李易一脸无奈道:“你们……唉,今日我只是想要宴请兖州官员名士,共商安民之策,你们却是这般多事,罢了,诸位,我以清水代酒,敬诸位一杯,还望诸位勿怪!”
说起,李易举起换上了清水的酒盏,众人也齐齐举杯,然后,以蒯越徐晃为首的一批人齐声喝道:“多谢大将军!”
紧跟着,那些被请来的客人们略一停顿,也跟着说道:“多谢大将军!”
李易面露笑意,这次没有继续故作惺惺之态,而是果断将杯中物一引而尽。
其余人见状,同样是一口干,不过明明喝是清水,但入口之后,那滋味当真是酸甜苦辣,各不相同。
第685章 李进
事情到了这里,这场大戏的高超部分就基本上过去了,剩下的,就是虞翻挨个让人们签字联名就好了。
而李易自然也就闲了下来,再也不用端着之前那种很不自在的架子。
李易观察这众人脸上的表情,他发现这件事虽然有些强迫的意味,但是,真正非常抵触的人并没有几个,毕竟兖州有他的强势进驻,总比让吕布和曹操那货无休止的拉锯战要好。
按照李易与他身后幕僚的分析,吕布与曹操的争斗,虽然最初是他为了制衡而进行的算计,但在真的付诸行动的时候,在吕布背后推动的却是兖州地方上许多人的共同意志。
曹操能成为兖州牧,其实是运气好捡了个便宜,别看在后世人眼中曹操很厉害,是响当当的奸雄,可他在当世人眼里却是宦官之后,被许多人瞧不起,再加上曹操在掌握兖州之后,奉行的是强大自身的策略,并不是以兖州本身的利益为主,这让曹操与相当一部分的兖州人之间产生了根本上的利益冲突,而在解决矛盾的过程中,曹操的手段又颇为强硬,杀了不少有名望的人,于是,兖州世家就想要给兖州换一个可控的代言人了,然后,吕布这个武夫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然而,人们想的虽然好,觉得有了吕布这个超强打手,以后兖州就可以安然无忧,可战事的发展却是出乎预料,吕布很厉害,但曹操韧性更足,原本应该一战定乾坤的兖州之争居然生生耗了两年,这两年的时间里,兖州百姓固然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但那些世家大族同样损失惨重,莫说经济上的损失,便是因为站队不合适而被杀的破家灭门的也不在少数。
这一场发生在兖州的战斗,不管是对曹操、吕布,亦或者是兖州世家来说,是没有胜利者的。
如果上天给这些兖州世家一个从来的机会,他们百分百不会反对曹操,因为战争实在太残酷了,覆巢之下无完卵,世家门阀又如何?同样不能幸免。
所以,李易忽然的强势介入,虽然出乎预料,也让许多人不安,但对于动荡许久的兖州来说,李易却带给了他们期盼已久的安定,单凭这一点,就足够让许多原本对李易没有好感世家接受他。
至于对那些本就看好李易的人来说,那就更加不是问题了。
观察了一会,李易见虞翻的联名活动进展的颇为顺利,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于是就带着自己的左右护法,开始下场与众人敬“酒”,他不是个很高傲的人,之前已经表现了足够的强势,现在自然也要展示自己温和的一面。
连着敬了几人之后,李易便来到了那位名叫李进的老者的面前。
“老先生,请。”
李易举了举酒杯,面露笑容,对于李进他是非常有好感的,毕竟是第一个表示支持他的,而且李进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气质却是非常出众的,且与官场中人不同,让李易很喜欢,也很好奇。
“多谢襄侯。”
李进起身与李易碰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老夫家中略有薄财,适才又闻襄侯有意赈济兖州百姓,老夫自觉也应当为家乡父老出些李易,所以,老夫愿将家中存粮,大约不到三万石,尽数赠与襄侯,还请襄侯莫要推辞。”
李易脸上不由出现诧异的神色,李进的手笔实在太大了些,如果示好的话,有之前的站队已经足够了,就算要给粮草也可以,五千或一万足以,太多反而不好,结果李进一张嘴就全送,这是在有些太热心了。
难道老头想攀亲戚?李易很是恶趣味的想着。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易眼中的狐疑,李进苦笑一声,微一躬身,坦言道:“不瞒襄侯,老夫今次受邀赴宴,其实还有一件事相求。”
听到李进有所求,李易觉得这才正常,于是笑问道:“老先生有何要求,尽管直言,若是可以,李某自无不允。”
李易的话语非常客气,但实际上却是啥都没答应,一切全看老头接下来会说什么,李进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七十来岁的人了,风浪经历了不少,并没有面露不愉快,略微想了想,便道:“老夫其实早就听闻襄侯大名,非是市井传言,而是从一位老友口中听到的。”
李易好奇道:“敢问老先生那位朋友名号,易可认识?”
李进缓缓说道:“童渊,襄侯应当认得的。”
李易一怔,然后他后退一步,再次仔细打量起李进来,这一看还真是,虽然李进头发胡子花白,但气血很旺,身体的骨架肌肉也没有衰弱的迹象,恐怕等闲几个小伙子打不过他,这要是染染头发,说李进四十岁都没问题。
李易赶忙抱拳道:“原来是枪王的朋友,失敬,失敬。”
李进赶忙还礼,然后继续说道:“某与童渊是多年好友,年轻时时常切磋武艺,也曾结伴游离四方,前些年,童渊从荆州过兖州,在我府上小住,直言襄侯非是寻常人物,建议我家中子侄若要出仕,可以往荆州投奔襄侯。”
说到这里,李进脸上忽然露出遗憾之色,叹道:“只是不巧,当时曹操听闻老夫族中子弟稍稍有些才干,便下令征辟,故而没能顺利前往荆州,唉,此事甚是遗憾。”
听到这里,李易已经大概猜到李进的要求了,便笑问道:“不知老先生那位晚辈姓甚名谁?”
李进看了李易一眼,这才答道:“李乾,在曹操军中任职偏将,这次襄侯大败曹操,我那不成器的侄子,应当是被襄侯所擒拿。”
说道这里,李进原本沉稳的老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担忧之色,显然是害怕李易将李乾给收拾了。
不过李进显然是多心了,只听李易笑道:“原来如此,李乾将军虽然战败,但我一直名人以礼相待,并无怠慢,只是因为军中规矩,这才没能向家中传递平安,不过今日既然老先生到此,我稍后就叫人领他来与老先生相见。”
说着,李易对着张绣招了下手,张绣赶忙来到李易身边,抱拳问道:“主公,有何吩咐?”
李易一指李进,说道:“这位是你师尊好友,也是李乾将军的族中长辈,你稍后请李乾将军过来相见,也好让老先生放心。”
张绣面露惊讶之色,试探问道:“敢问,可是乘氏县的李师叔?”
对张绣李进就比较矜持了,只是略一点头,道:“正是老朽。”
张绣赶忙行礼道:“晚辈张绣,见过师叔。”
李进伸手将张绣扶起,却没有继续与张绣言语,甚至都不怎么看他,神色中明显透着冷淡。
当初张绣年轻气盛,打出了名声之后便自称北地枪王,有些不敬师长,后来李易又告了他一状,说张绣为虎作伥,屠戮百姓,童渊就更不待见张绣了,也就是两人没见面,不然张绣怕是已经被逐出门墙了。
李进作为童渊的朋友,自然也不咋喜欢这个师侄,若非李易在场,怕是根本就不会理会张绣。
对于李进的冷淡,张绣也发现了,神色颇为无奈,好在李易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便赶紧打发张绣去叫人,然后岔开话题,问道:“冒昧请问,老先生族中可有一少年名作李典?”
李进看着李易,面露惊讶之色,道:“襄侯如何得知,李典正是老夫孙辈。”
李易笑道:“李某略通观天之数,入兖州时曾做推算,得知乘氏县有将星闪耀,今又恰恰见到老先生,故而有此一问。”
李进没有觉得李易是胡说八道,关于李易的神异传闻很多,就连童渊号称枪王,也承认正面硬撼接不下李易一招,直言李易非人哉,再加上李易短短时间打下这么大的家业,李易甚至觉得,李易要是没有一些异常的本事反而才是怪事。
李进躬身道:“能得襄侯看中,是李典的福气,襄侯若是有意,老夫这就修书一封,将他召到此处,为襄侯在阵前效力!”
对于李典的安排,李进没有丝毫犹豫,他就是真心看好李易的那些人之一,也确实是想与李易拉近关系,既然李易点明李典有将才,这么好的机会他如何能够错过?
李易摆手道:“老先生莫急,李典虽有将才,但璞玉需要雕琢方能成器,老先生回去后不妨先看看他自己想法如何,若是愿意,我可书信一封,荐他前往南阳书院修习,之后再往军中任职。”
“多谢襄侯,一切全凭襄侯安排!”
李进直接就答应了李易要求,李易如此重视,他还没老糊涂,如何会犹豫?至于李典本人的意见根本不重要,这年代的长辈在家里可是绝对的权威。
李易又与李进说了几句,看到张绣将李乾带了进来,李易便继续往下一位走去,继续敬酒。
虽然李易与李进说话比较亲热,但李乾毕竟是个俘虏,李易对他太客气,或者太严肃都不合适,干脆暂时不做理会比较合适,至于张绣如何被他师叔白眼,那就只能叫他自求多福了。
李易继续与那些士绅官员们碰杯,交流,顺便做一个大概的判断,将能引起他兴趣的,或者让他看一眼就感觉不爽的挑出来,然后交给手下人去做安排。
没用太多时间,李易就来到了大堂左侧的最后方,这边只剩下最后一人还没有与李易碰杯,而且这人似乎也不愿意与李易碰杯,因为李易都来到了那人面前,对方依旧低头坐着不动,完全无视了李易。
典韦当即就想呵斥对方无礼,不过李易摆了摆手,示意典韦不要激动。
这人正是之前屡次对李易神色不善的张县令,一开始李易虽然没有察觉他,但次数多了,李易想不注意他都难。
而且典韦告诉李易,这个张县令身上的敌意很重,只是时间仓促,除了知道这个张县令叫做张汪之外,暂时还没有别的信息,自然也不知道张汪是为何对李易有意见。
李易眯眼看了看张汪,这家伙三十多岁,目前担任方与县县令,算是事业有成,而且这家伙相貌极佳,虽然脸上有些怒意与阴沉之色,但丝毫不能掩盖其美男子本色。
不同于刘表和袁绍那种因为个人气质撑起来的美男子,这张汪是真的颜值够高。
也正是因为这点,让李易比较在意张汪,否则光凭张汪如此态度,李易多半根本不会理会,反正事后自然有人会将其撤职。
李易站定片刻,见张汪还是对他视而不见,心中好奇,问道:“张汪,本官到你面前,你为何还不起身行礼?”
张汪深吸口气,站了起来,正面对着李易,眼睛发红,好像刚刚流过泪,目光中既透着仇恨,但同时还有几分挣扎,甚至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张汪这模样看的李易很不自在,也就没说话。
不过,典韦却是敏锐的注意到,张汪的右手动作不太对,哆哆嗦嗦,似乎是在往后掏摸着什么,于是,典韦目光一凝,骤然喝道:“大胆!”
随着话音,典韦一步上前,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张汪的手腕,同时,许褚也上前一步,挡在了李易与张汪中间。
这变化太过突然,李易正要问是怎么一回事,典韦那边已经有了结果,只见典韦跟逮小鸡仔似的抓起张汪的手臂,张汪挣扎痛呼,却是根本没有作用,然后典韦拉住张汪的衣袖用力一扯,衣袖破裂,然后当啷一声,一柄匕首落在了地上。
也正是这一声响,叫张汪脸色煞白。
典韦一脚将匕首踢开,然后手腕一转,毫不费力的将失神状态的张汪按在了地上,口中骂道:“好胆,敢暗藏利刃对我主不轨,当俺眼瞎不成!”
这边动静不小,自然瞒不过大堂内其他人,一时有些骚乱,不过很快,众人就在蒯越的安抚中安静下来,继续该签字的签字,该喝水的喝水,不过目光却是不由自主的放到了李易与张汪那边,少数知情的,暗暗叹息,而不知情的,就是单纯的好奇了。
第686章 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
李易此时也是颇为好奇,虽然张汪参加宴会,袖中暗藏利刃,显然是对他图谋不轨,但张汪的个人战斗力实在太渣了,犹犹豫豫的还没出手就被典韦给拿下了,让李易连紧丁点的张感都没有,那么名为愤怒的情绪自然也有些怒不起来。
他现在只想知道张汪到底为什么要刺杀他,然后再选择宽恕张汪展露自己的仁慈,或者是将张汪明正典刑,作为对某些有类似想法的家伙们的警告。
“你因何刺杀于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你,甚至你的名号也是头一次入我耳中,想来我与你之间应当并无仇怨。”
张汪虽然被典韦压着,无法挣脱,可他并没有露出软弱的姿态,反而梗着脖子闭目抬头,眼角带泪,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张汪现在非常痛恨他自己,恨自己不够果断,竟然在关键时候犹豫了,如今像个笑话一样被典韦制住,早知这样,还不如干脆些与李易同归于尽的好。
如果李易知道张汪想法的话,肯定会告诉他那些只是人生错觉,莫说自己刀枪不入,让张汪扎个几十刀也不见得能破皮,更有典韦与许褚这样的黑金组合,天下又几个人能冲破?
张汪心灰意冷,却是不理会李易的问话,他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
瞧张汪这样子,典韦就想拿大巴掌抽人,不过李易摆摆手制止了他,毕竟这里好些官员都看着呢,杀了张汪没关系,但殴打羞辱就不合适了。
李易又道:“你可要想清楚,再不答话,我只能将你推出去斩首了。”
张汪依旧闭目不言,李易微微蹙眉,他的耐心也被耗的差不多了,一挥手,典韦便要将张汪拖走,这时李进忽然走了过来,对李易拱手道:“襄侯,此人因何暗藏利刃,老夫或许知道一二。”
听到李进开口,李易表情当即恢复如常,笑问道:“何故?”
轻咳一声,李进低声道:“张家与司马家都是出自河内,世代交好,据说两家在几年前还为后辈定下了婚约,所以,张县令当是……”
后面的话李进没有说明,但不说李易也明白了,张汪这是为亲家报仇来了。
被李进点名缘由,张汪并无什么反应,他之前不出声,只是不想与李易这个仇人说话罢了,至于其中因果,给李易一点时间,很快就能查明。
不过,典韦却是眼睛一瞪,越发不快,就想给张汪一些苦头吃吃,因为司马家可是李易的仇人,这张汪与司马家交好,岂不也算是李易的仇人,李易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这还客气个啥?
就在典韦要动手的时候,李易眼中却是闪过一抹古怪之色,然后故作惊讶的咦了一声,跟着皱起眉头,手指不断掐动,嘴皮上下不知念叨着什么,片刻后手中动作一收,问道:“你女儿莫不是叫做张春华?”
“你怎么知道?”
张汪本来是打算死也不开口的,但李易的话却是叫他实在忍不住,张汪的女儿的确是叫张春华,但女儿又不比男儿,名姓很少被外人知晓,而李易方才连他都不认识,却怎么忽然知道他女儿名字的?
大堂内的人本就在偷偷观察着李易那边的动静,再加上李易问话的时候故意提高了音量,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李易的话,也看到了张汪的反应,然后不由分说,尽皆露出震惊之色。
在场认识张汪的官员不少,做人也好,做官也罢,张汪都是很不错的,没人认为张汪会无视亲家的血仇,去陪李易演戏,然而,李易却一口道出了张汪女儿的名字,这只能说,李易是真的能掐会算,或者说,有人家是有神异相助。
许多人下意识的低头,不敢继续正视李易的身影,但低垂的目光中却是多了一丝敬畏,甚是还有欢喜,而那些还没能在小册子上签名的人更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恨不得赶快将自己的名号加上去。
世间神异传闻屡见不鲜,但多是以讹传讹,真正能被证实的,几乎一个没有,对于真正的有识之士来说,对于那些东西更是压根不信,可今天目睹了李易这个非同寻常的存在,无论他们之前信是不信,现在却是全都信了,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人,更是暗暗懊恼后怕,不断的心里告饶,生怕李易会算到他们心中所想。
感觉到周围的眼神变化,李易神色淡然,心中却是差点就要哈哈大笑了,今天这场宴会虽然比较顺利,但也没什么惊喜,没曾想一场莫名其妙的刺杀,却给了他一个双喜临门,当真可喜可贺。
瞥了张汪一眼,见张汪一脸惊疑,显然也是被李易的铁口直断给震住了。
李易呼出口气,缓缓说道:“我如何知道,你无需明白,你只要知道,你女儿气运非比寻常,将来有大福源,而你,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情便不与你计较了,不过,下不为例!”
“任你如何花言巧语,司马一家人难道就白白枉死了不成?”
张汪再度挣扎了起来,虽然李易给他震撼不小,但司马一家的灭门惨祸,叫他如何放下?
典韦虽然依旧控制着张汪,但手上的力道却是小了不少,作为李易身边的老人,军机大事上或许还没学到多少,但对李易的某些心思,哪怕是郭嘉蒯越这些人都不见得比他反应快。
所以,手下这个暂时还在喊打喊杀的张县令,估计迟早都要成为李易的岳父大人之一,典韦自然不好再下重手。
因为确认张汪是张春华老爹,李易的耐心也就好了许多,被他呵斥也不恼火。
李易伸手将张汪拉了起来,道:“司马家灭门,这是私仇,也是天机,你若是强求,我不怕泄露天机,但是,今日在场,怕是都要为司马家陪葬了,你可要想清楚了。”
说罢,李易在张汪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给典韦使了一个眼色,便留下一脸呆愣的张汪,继续笑眯眯的与其他人敬酒去了。
张汪看着与其他人觥筹交错,特别是那些原本只是对李易比较客气,或者敬畏的兖州士绅,忽然开始变得主动,甚至开始透露出讨好和巴结的神色,苦笑一声,也不管衣衫破烂,一脸黯然的转身往外走去。
其实,李易不知道的是,张汪的确是想要刺杀不假,可是,李易的那三道政令,却是无一不合张汪心意,也让张汪暗暗佩服,明白李易确实是在为兖州的百姓考虑。
于是,原本打算玉石俱焚的张汪不由产生了迟疑,如果他刺杀了李易,兖州百姓接下来要怎么办?
吕布好勇斗狠,不重视民生。
曹操再度卷土重来……
让他们再打一场,兖州还能有多少百姓活命?
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张汪在面对李易的时候才会犹豫失态,最终被典韦给看出了破绽。
张汪失魂落魄的走了,身边跟着典韦,然而,原本大堂内的欢笑声却是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因为张汪的离去而有任何的影响……
因为张汪的缘故,这场本该颇为紧张的宴会,最后竟然意外的在一种皆大欢喜的气氛中划上了句号。
李易很满意,在最后结束的时候,非常大方的给来客每人送了一摞价值百金,成本其实也就是一顿饭钱的上等纸张作为赠礼。
对此,众人又是开心,又是感激,对李易好感更增。
李易知道,在这场宴会之后,他的政令在地方上基本就没问题了,张扬与张超虽然还没见面,却也派亲信为李易送来书信,表示一切愿以李易马首是瞻。
对于那两位的选择,李易并不意外,即便他们现在还有些小心思,但在宴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也应当能够踏实下来,老老实实的为李易做事。
所以,现在距离李易完全掌握兖州,只剩下吕布还算是一个阻碍,但这个阻碍也非常有限,因为在李易入城之后,吕布麾下将领除高顺之外,几乎全都倒在了李易这边,吕布现在能调动的士兵最多不过三千人,这还叫他如何与李易作对?
甚至李易狠心一点的话,直接杀掉吕布也不见得会起多少风浪。
不过,毕竟是最早认识的一批人,李易还是比较在意吃相的,所以,在宴会过后,李易并没有直接去找吕布,而是缓了一个下午,在天黑之后,这才准备了一些礼物,又叫上典韦与许褚等亲卫,登门拜会吕布。
似乎是预料到李易回来,吕布府邸的大门没有继续紧闭,而是大开着,门口还有提前得到消息陈宫等候。
在此之前,李易已经知道,在他的宴会过后,吕布的府上除陈宫和高顺便再无人来拜会,哪怕魏续郝萌等人也是如此,就仿佛是与吕布划清了界限一般。
“襄侯。”
陈宫对李易行了一礼,李易点头致意,然后问道:“温侯如何?”
“温侯,温侯他……”
陈宫张了张嘴,最后却是苦笑道:“听闻襄侯颁下禁酒令,温侯便开始饮酒,现在也不知道是否醉了。”
李易不由无语,他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往禁酒令上撞,而且这人还是吕布。
要是吕布怒火中烧,来跟他拼命,李易都觉得正常,可喝酒……
李易总觉得吕布这表现有点小孩子气了。
“请公台带路。”
李易只是笑了一声,便让陈宫往前带路,然后一行人往里走,到了后院的时候,李易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高顺,李易正要拱手说话,但高顺却是眼帘低垂,然后直接转身走了。
李易沉默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问道:“温侯就在这里?”
陈宫点头,然后就要引李易入内,不过李易却制止了他,并对身后的典韦等人道:“你们在外面等着便好,我独自去见见吕布。”
典韦有些为李易的安全担心,不过很快就放下心来,因为就李易现在的表现来看,貌似真没谁能伤得了他,而典韦等人的保护,更多的是一种职责,是维护李易的权威,让人们知道李易不能被冒犯。
李易推开房门,当即就是一股强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的往后一仰,之后才看到独个坐在垫子上,正拿着酒壶往嘴里灌的吕布。
看到李易进来,吕布也只是瞥了一眼,便继续灌酒,看上去似乎很潇洒,可事实却非如此。
吕布上身的衣服是半敞着的,露出了一条手臂,手臂上有绷带,绷带上还透着血渍,看上去应该是刚刚换的,但因为伤口愈合的不好,又被血水染红了。
另外,吕布其他方面的状态也不好,头发有些乱,下巴上胡子拉碴的,许久没有修整,都快连成络腮了,甚至连脸上都是油乎乎的,估计有两天没洗脸了。
这让李易不禁想起第一次见到吕布时的场景,那时的吕布相当凄惨,被关羽开膛破肚,可谓危在旦夕,但那时李易看到吕布却是颇为紧张,哪怕之后吕布一直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但李易却从未有片刻轻视吕布。
因为那时的吕布在李易眼中是天下最锋利的利刃,利刃纵然折损,但断刃依旧可以杀人。
而现在,吕布还是吕布,可曾经的利刃已经生锈了,彻底失去了锋芒,已经很难再杀人了。
暗叹一声,李易来到吕布面前,自顾自的坐下,从边上找了一个还没打开的酒坛,去掉泥封,擦干净,喝了一口,咂咂嘴,感觉味道有点淡,然后又从吕布面前的小桌上抓了几颗豆子放嘴里嚼了嚼,感觉着酒浆与食物混合后特有的香味,这才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
然而李易满意了,吕布却是不爽了,他本以为李易见到他之后会心虚惭愧,再不济也要假惺惺的说几句对不起的话,可李易倒好,一点都不跟他见外,啥都不说,上来就喝他的,吃他的,这叫吕布如何能忍?
“砰!”
吕布把酒坛拍在了小桌子上面,骂道:“哪里来的恶客!”
第687章 我是雄主
对于吕布的表现,李易倒是颇为淡定,不急不缓的又喝了一口,这才笑问道:“怎么,奉先难道连老朋友都不认得了么?”
李易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老朋友,吕布更是不淡定,伸手重重一拍,然后骂道:“你占我地域,夺我麾下兵马,更坏我今后前程,这也算是朋友?”
李易一脸无辜,摊手道:“此言差矣,难道我不来,奉先就能胜过曹操了不成?”
吕布顿时感觉脖子被人掐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吕布心里却是清楚的,如果李易没有插手,放任他继续和曹操斗下去,除战败之外不做他想,然后不是身死,就是如丧家之犬一般另寻他处谋生。
但是,虽然心中明白这一点,但吕布还是不能接受李易的举动,特别是他被陈宫告知,李易在酒宴上各种颁布政令,俨然是一副兖州之主的架势,甚至还自称大将军,而对他吕布,李易一个字没提,那些参加宴会的兖州士绅也没有提过他,彻底将他无视。
吕布非常生气,要知道,李易出兵之前说的好好的,只是占去陈留等地方就好,可现在,李易却将兖州一口吞下,这叫吕布如何受得了?
深吸口气,吕布冷笑道:“那之前约定可还作数,还是说,大将军不打算认账了?”
吕布的这一声大将军带着浓浓的嘲讽意味,他本来就不痛快,而李易那副干了坏事却没丝毫愧疚,反而一脸坦然的模样更是让他加倍不爽,所以,吕布就忍不住想讽刺李易一下,看他有什么反应。
然而,吕布却是失望了,或者说,李易的脸皮厚度已经远超了吕布的理解。
只见李易淡定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正如奉先所言,之前的约定……呵呵,怕是要改一改了。”
“呼——”
吕布瞪大眼睛,一连好几次深呼吸,他真的是万万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失信翻脸也能如此淡定,还是当着面,这简直,简直……
吕布一时除了喘粗气,竟然根本不知应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李易看着吕布那似乎随时要脑溢血的样子,却是暗道吕布输的不愧,开国君王哪个不是脸厚心黑?吕布连这点小打击都接受不了,还怎么争霸?
李易左右瞧瞧,取了两个小碗,倒上酒,递给吕布一碗,道:“奉先莫急,我既然能来与奉先相见,自然不是故意来找奉先吵架的。”
吕布忍了忍,碍于风度到底还是没直接骂人,拿起酒碗,一饮而尽,又将酒碗重重放下,发出砰的一声,然后,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易,想看看李易干了那么不要脸的事情,还能说出什么解释的话出来。
李易动作却是不急不缓,与往常品酒动作没无甚差别,只是这酒实在寻常,品不出什么好滋味。
将酒碗放下,李易看着吕布,问道:“奉先可想过开朝称帝?”
吕布正全神贯注的等着李易的话,闻言却是一愣,然后就恍惚了一下,表情僵硬,他感觉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道:“你,你说什么?”
李易笑着重复道:“奉先可想要开朝称帝?”
“你,你——”
吕布不由面露惊骇之色,伸手指着李易,脸色时红时白,显然是被李易大胆的话给震惊道了。
如今的天下虽然很乱,许多诸侯聚拢兵马,争夺地盘,但其中有大眼光与长远战略的却是极少数,像李易这种,最一开始就有明确目标的,大概只有刘备与孙策等少数几人,其余人,甚至是曹操这位枭雄,前期过德也是浑浑噩噩,至于吕布,那就更别提了。
所以,李易的这个问题对吕布来说实在是太震撼了一些,而且,虽然这是对吕布的问句,又何尝不是李易的某种自白?
看着吕布那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表情,李易心中觉得好笑,不过神色依旧从容,就仿佛刚刚说的是吃饭睡觉这样的寻常事情一般。
李易继续说道:“还请奉先自问,以奉先才干,能否折服天下诸侯,如曹操、袁绍、刘璋、长安李郭,最后一统天下人心,成为天下之主?”
吕布愣愣的不说话,李易只能追问道:“奉先能否做到?”
无奈,吕布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他一直是个颇为自负的人,认为凭着方天画戟与赤兔马,天下无处不可去,可是这份自负也是有着上限的,即便没有关羽给他带来的打击,吕布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够成为这天下的主人。
李易又问:“既然奉先心中没有宏图霸业,那么,奉先在兖州与曹操争斗,又是为何?”
“我……”
如果是早些时候,吕布的答案自然是为了当上兖州牧,但李易适才将格调定得太高,吕布再说是为了兖州,他感觉自己会被人嘲笑。
不过吕布不说,李易却是替他说了。
“如今汉室倾颓,大厦倾覆已成必然,奉先若是取了兖州,便可以兖州作为安身立命之所在,待天下局势明朗,雄主现身,然后举州投奔,可得关内侯,成为新朝权贵,远胜如今有名无实的温侯,如此安排倒也不错,是也不是?”
吕布之前没想太远,但按照李易这么一说,如果他打败了曹操,最终还真可能是这么个结果。
吕布忽然感觉很无力,也很无语,明明他是想要对李易发难的,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
吕布越想心中越憋闷,一咬牙,干脆说道:“没错,我确实没有本事称霸天下,但你难道就能自称雄主,也不怕惹来天下人耻笑!”
李易哈哈一笑,道:“不瞒奉先,现在不仅兖州是我掌中之物,徐州其实也在我算计之中,而且无需兴兵,传檄可定,既得兖州与徐州,那青州还跑的了么?你说说,普天之下,论人口、兵马、钱粮、地盘,还有谁能与我相比?”
吕布顿时无言以对,甚至内心都不禁有些动摇,难道这天下真的要落入李易手中?
李易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其实,我当初进入洛阳,外人只以为我是为国除贼,却不知那时我就开始谋划天下,而董卓,只是我出身太低,需要以董卓的性命成全我名声罢了,奉先,你说说,几年时间,我从一介布衣开始,到现在雄踞数州之地,治下百姓千万,带甲之士数十万,我非是雄主,谁又是雄主?”
虽然短短一会功夫就收获了数次惊讶,可听到李易在洛阳的时候就开始谋算真个天下,吕布还是不由得瞠目结舌。
实在是这个过程太过不可思议了,叫吕布评价,肯定要说那时候的李易是痴人说梦,但事实却是,李易一帆风顺,步步走高,哪怕他现在对李易意见很大,却也无法否定李易的成就。
而且后来他与李易渐渐疏远,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李易混得太过风生水起,而他却是潦倒落魄,最终生出了嫉妒之心。
吕布被震惊的无言以对,李易抿了口酒,润了润嗓子,说道:“奉先,你我不同在于,你只看一城一地得势,而我眼中的,一直都是整个天下,那么你当明白,既然我志在天下,这兖州又如何能够放过?”
提到兖州,吕布稍稍回过神来,眉宇之间再度涌现怒色,但李易却适时的说道:“奉先莫急,且听我说,如今能有望争霸天下之人,唯有我与那河北袁绍,而我胜算更大,且你我早就相熟,奉先与袁绍却无甚瓜葛,再加上袁绍用人只看门第出身,那么奉先不妨想想,将来是我得天下对你有利,还是袁绍得天下有利?”
吕布咬着牙,不出声,心中却是清楚的很,李易这人虽然不是个东西,处处算计,但手段却算不得狠辣,即便对董卓和刘表都没有赶尽杀绝,而袁绍呢?连韩馥都容不下,这方面李易应该是要强上那么一些的。
到了这里,李易感觉火候已经差不多了,于是便直言道:“所以,兖州的事情奉先可能放下?”
吕布握了握拳,他内心非常挣扎,不甘心是肯定的,李易所谓的道理他也确实听进去了一些,可是,但凡男儿,这种事情岂是可以轻易放下的?
若不是李易势力实在太大,且己方人心浮动,让吕布看不到分毫的胜算,否则吕布定要与李易斗上一场方才安心。
李易也不急,就默默等着吕布做决定,过了好一会,吕布缓缓开口,问道:“你打算如何安置于我?”
李易看了吕布一眼,答道:“我在荆州为奉先寻一处庄园——”
“什么!”
不等李易说完,吕布就大声打断,刚刚要松开的拳头也再度握紧。
在吕布想来,他武艺高强,当世无人能及,就一个稍稍能让他在意的关羽也战死了,似他这般的猛将李易必定要重用,让他带领军队征讨四方,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李易竟然,竟然放着猛将不用,反而要送他去养老,要知道他现在才三十多岁啊,正是大丈夫当打之年,让他赋闲养老,这算是什么事情!
吕布又羞又怒,他问出那句话基本就代表着服软了,李易却是得寸进尺,他虽然没想着称王称帝,但也有着自己的报复,比如封侯拜将,虽然按照李易之前话中的意思,将来愿意为他封侯,可是,一个凭关系来的侯爵,跟战功打下来的侯爵,根本就不是一个分量的。
所以,吕布再一次怒了,怒不可遏!
看到吕布暴怒模样,李易暗叹了一声,他很想问问吕布,有丁原、董卓、曹操之事在前,自己心里难道还没点数?
只是这话没法说,不然吕布就真的翻脸了。
李易没说话,吕布却是自己开始脑补了,他看了看手臂的伤,忽然有些明白,然后问道:“你以为这些许小伤能奈何得了我不成,你大可将你麾下将领叫来试试,看他们能在我手下走几个回合!”
李易抿嘴不语,吕布这话说的,外面可是典韦许褚,以吕布现在的状态是在人家手里走不了几回合才对。
其实,对于吕布的安排,李易那边是有过认真讨论的。
最初商议的时候,有人认为吕布可以继续担任东郡太守,等将来李易与袁绍争锋,可以让吕布诈降,以东郡做饵,引袁绍主力过河,然后聚而歼之。
但是,也有相当一部人,包括李易在内,都不赞成这个主张,因为吕布反复无常,容易为他人言语所动,将来吕布留在东郡,固然可以作为诈降棋子,可一旦袁绍予以厚利诱惑,难保诈降不会变成真降,甚至反过来坑李易一手,那就得不偿失了。
最后考虑到李易对袁绍已经明显占据优势,实在没必要冒着风险用吕布做局,所以,最终众人得出一个结果,那就是将吕布解除兵权,放到后方养老。
而李易今天来见吕布,与其说是劝吕布老实让出兖州,还不如说是让吕布接受养老的命运。
李易低着头,装作没看到吕布的不满,片刻后,他伸手一指边上的酒坛,道:“奉先可知我禁酒令?”
吕布微微皱眉,不知李易干嘛说这个。
李易叹息道:“我有今日成就,全凭治军严谨,而今日我刚刚颁下禁酒令,你便一饮数坛,就算做是百杯,饮酒一杯,罚粮百石,明日我便张贴榜文,说你犯了禁酒令,罚粮一万石,你可愿意?”
吕布双眼瞪圆,仿若铜铃,脱口叫道:“你敢!”
李易倒也不脑,反问道:“我麾下将领,无论才能高低,功劳多寡,无不对我唯命是从,我亦是赏罚分明,有人犯错,从不姑息,而奉先今日坏我禁令在先,之后也不愿受罚,可谓……骄纵,奉先带兵时间远胜过我,敢问奉先,麾下若有将领如此,能否重用?”
“我……”
吕布语塞,他喝酒是故意膈应李易的,他不信李易真敢公开对他处罚,然而他想不到的是,李易却是反过来用这件事挤兑他。
当然,吕布可以选择低头认罚,但他却是断然丢不起那个人的。
心烦意乱之中,吕布目光游移,忽的,他看到了李易面前的酒碗,顿时眼前一亮,指着酒碗说道:“莫要说我,你不是也饮酒了么,这又该作何解释?”
第688章 乱世埋没英雄
听到吕布的反问,李易先是微微诧异,旋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吕布原本是想挤兑李易,让他下不来台,却没想到李易居然是这般反应,心中莫名羞怒,又道:“你为何发笑?”
李易摇摇头,似乎是因为笑的太厉害了些,又匀了匀呼吸这才说道:“看来有些事情奉先还是不明白啊,那些规矩是我立下的不假,但究其根本,只是约束旁人的手段罢了,而非限制自身,呵呵,我若以身作则,自是众人楷模,但我要是我行我素,亦是理所当然,假如我是无道昏君,如此作为必然与人话柄,被人诟病,可我白手起家,创立基业,如今千万人仰我鼻息,看我脸色……奉先不妨想一想,现在这兖州之中,谁能说我半句不是,或者,谁敢说我半句不是?”
吕布愣愣的,听着李易那看似理所当然,实则高人一等,甚至有些嚣张的话语,他真的很想反驳,说李易是强词夺理,然而,几次试图开口,他都将嘴边的话有吞了回去。
吕布可以想象,只要他敢反驳,李易就能用他那为国为民的丰功伟绩来压死他。
见吕布蔫了,李易拿起酒坛,再度给吕布满上一碗,问道:“奉先勇武,当世少有,单是凭借这一身武艺,便足以在这乱世中闯出一片天地了,然而奉先行事却颇多不顺,为何?”
吕布下意识的脱口问道:“为何?”
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吕布自己也不理解。
放下酒坛,李易说道:“因为奉先不懂乱世中的立身之道,更不明白身为人主的决断行事之道。”
吕布眉头皱起,欲言又止,神色中透着不服气,李易一下就否定了他不说,而且这种教育学生一般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但吕布却又不得不按下心中浮躁,等着李易后面的话。
然而,李易却是不讲了,话锋一转说道:“的确,这次兖州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地道,甚至之前对付董卓,牵制曹操,我对奉先也多有利用之处,虽然其中奉先亦有得失,但确实是我算计在前,是我对不住奉先,我自罚一杯。”
李易拿起酒坛咕咚咚喝了一大口,然后继续说道:“正是因为我对不住奉先,所以,我才不会让你继续带兵,因为……”
李易顿了顿,迎着吕布那复杂的目光,缓缓说道:“因为我要成就大事,麾下将领,必须是完全可信之人,而奉先……其实奉先应该庆幸,我今日若是邀奉先继续领兵,那么奉先早晚必遭横祸。”
“你——”
吕布的呼吸顿时粗重起来,李易固然坦诚,却不能改变威胁的事实。
李易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所以,奉先就此到荆州安居,虽然看似冷落,却能保奉先后半生安稳无虞,子孙后代更可万世公侯,与国同休,如此岂不远胜辛苦征战,祸福难料?”
吕布握着拳头,忍耐着,但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咬牙切齿的道:“你当真如此心狠,丝毫不顾念洛阳情谊?”
李易摩挲着酒碗,低声道:“这是上位者的权谋,也是乱世的成事之法,我一直如此行事,方有今日陈就,而奉先不懂,所以,才会有今日局面。”
“你——”
吕布被李易气得说不出话来,他此时既有被李易逼迫的愤怒和羞恼,也有自身无力的不甘。
过了好一会,吕布眼中的怒意开始收敛,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冰冷,感觉到吕布的变化,李易诧异的打量了吕布一眼,他感觉吕布的气质似乎又回到了过去,但很快,李易的就收回了目光,因为无论是怎样的吕布,能对他奈何?
吕布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沉声问道:“你如此逼迫与我,难道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唉。”
李易叹了口气,道:“自古将领倒戈易帜,多是离间收买,然而,奉先麾下魏续、郝萌等人,我却从未主动打过他们的主意,是他们自己找上我的,你可以说他们没有忠义,趋炎附势,然而,这又何尝不是大势所趋?大势在我,奉先如何鱼死网破?”
“我还有……”
在吕布欲言,李易却是直接打断道:“奉先还有高顺,的确,高顺愿为奉先效死,然而高顺麾下,能有几人愿为奉先效死?”
吕布面色一寒,咬着牙,不言语了。
李易犹豫了一下,坦言道:“不瞒奉先,我来此之前,郝萌等人已经各自约了高顺麾下相熟的大小武官,所以,纵然奉先拼命,眼下能调动的人手,恐怕也不过百十人罢了。”
“你,你……”
吕布脸上的冷峻顿时破裂,露出气急败坏的真面目,手中拳头更是握的嘎嘎作响,忽的,吕布按住面前桌案,上身前倾,逼近李易,冷声道:“你当真不怕我鱼死网破?”
李易抬起眼皮,只见吕布目露凶光,虽然两次说的都是鱼死网破,但意思明显有着区别。
李易摇摇头,就个人武力而言,能让他忌惮的人很少,全盛时的吕布算一个,后来的关羽也算一个,然而,关羽战死,吕布也不比以往,他如何会被吕布吓住?
李易无视了吕布的威胁,缓缓说道:“我知道奉先心中不满,我心中亦有歉疚,所以,只要奉先按我安排行事,将来成就大业,再加上玲绮的关系,我自然不会亏待奉先,但是,如果奉先还不甘心,明知不可为也要搏上一搏,我依旧会善待奉先,更不会对玲绮刻薄,但是,对于其他人就难说了,还请奉先三思而后行。”
威胁,又是威胁!
吕布心中愤懑无以复加,右手不断的张开又合拢,几次都想去抓被他事先藏在桌案下面的长剑,但是,几番挣扎之后,吕布最终还是收回了手,然后腿一软,无力的瘫坐在了座位上。
吕布武艺高强,天下无双,但他真的不是一个非常勇敢的人。
看到吕布没有做出不冷静的举动,李易也松了口气,上位者非是无情,如果真的无情,今晚来见吕布的就不是他,而是刀斧手,现在,虽然连削带打,将吕布打击的不轻,吕布甚至也会在心里憎恨他,但李易且很高兴,他从来都不是弑杀的人。
最后又喝了一口酒,李易起身,微笑说道:“既然奉先将一切都看明白,我也就放心了,如此,这便告辞,奉先也请早早休息。”
说罢,李易对着吕布行了一礼,比较郑重,算是致歉,然后李易便转身往外走,但刚走几步,吕布却忽然叫道:“且慢!”
李易脚下一顿,回头问道:“奉先还有何事?”
吕布嘴唇动了动,但片刻后却只是吐出两个字:“无事!”
其实,吕布是有着许多话要说的,他知道,今日之后,这天下将再也没有他吕布的用武之地,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吕布虽然不死,反而还会有荣华富贵等着他,但是,那个手执方天画戟,胯下赤兔,睥睨四方的吕奉先却是与死无异,留下的,只有富家翁的吕布。
所以,尽管依旧愤怒,依旧不甘,可吕布心中的某些地方,也不由得开始变得柔软,然后回顾往昔,他感觉自己对不住许多人,也亏欠了许多人,他想要在这最后的时候向李易求个情,给他们一个好一些的前程,奈何吕布很快就想到,李易连他都不愿意用,那么他开口求情,怕不是断人前程去的?
李易笑了笑,虽然知道吕布心里有话,也没有追问,继续往外走,但等到他跨到门口的时候,吕布却是再度叫道:“且慢!”
李易再度回头,脸上并无不耐之色,只是有些好奇,不知道吕布因为何事再三纠结。
吕布虽然叫住了李易,却是闭着眼睛不看人,胸膛不断起伏,片刻后有些生硬的说道:“我们的纠葛,玲绮听说过一些,但我却不曾她提过,还有,我去荆州,不为其他,只是为了养伤!”
李易眼中的好奇渐渐的转为柔和,他自然听得出来,吕布其实是在为吕玲绮的将来安排,不让李易因为他与吕玲绮之间生出芥蒂,为此甚至不惜在伤势上做文章,对吕玲绮隐瞒真相。
李易忽然有些触动,虽然吕布身上缺点一大堆,但在对待家人上,也算是不错了。
而且吕布的这个态度,莫名叫人觉得有点傲娇。
“奉先请放心,有我在,玲绮是不会受委屈的,保重!”
最后,李易笑了一下,再次向吕布行了一礼,转身迈出房门,留下吕布一人,以及一桌的残羹冷菜。
李易出门,典韦与许褚看到李易的表情,知道今天的事情很顺利,也不由面带喜色,但同样守在外面的陈宫表情却是颇为复杂,有萧索,也有如释重负之后的洒脱。
李易缓步来到陈宫面前,问道:“奉先伤势颇重,已经决定去荆州修养,不知公台之后有何打算?”
陈宫诧异的看了房门一眼,对于这个结果稍稍有些意外,但他很快就面露释然,以李易的手段,还有吕布的性格,这个结果对吕布来说,大概是最好的归宿了。
陈宫深吸口气,对着李易躬身道:“宫以往自视甚高,认为这天下少有为难之事,然入仕之后放才明白,天下能人异士何其多也,宫不过一愚人罢了,如今再不敢奢求功名利禄,只盼襄侯应允,许陈宫回乡耕读,如此,宫感激不尽。”
李易看着躬身大礼的陈宫,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但还是点头道:“好,既然公台有此心愿,我自然不会强人所难,不过,将来公台若是静极思动,可往南阳书院一行,或能有所收获。”
“多谢襄侯!”
陈宫再度向李易行礼,然后转身慢步离开,脚步很快,也很稳,似乎是真的舍了他口中功名利禄。
等陈宫走的远了,典韦见李易心情似乎不错,便忍不住问道:“主公,这陈宫在兖州名气不小,军师也对其称赞,主公为何不收入麾下?”
李易目送陈宫的背影彻底消失,这才解释道:“陈宫才干的确不差,然而,吕布能有今日,陈宫可是‘居功甚伟’,我喜其才,却不喜其为人,这点陈宫自己也清楚,而且,与魏续郝萌不同,陈宫是能够左右吕布决策的人,所以,魏续他们降便降了,颜面上还算过得去,可陈宫若是入我麾下,必然被人诟病。”
典韦做恍然大悟状,也不知道是不是完全听懂了,这时许褚跟着问道:“那主公为何提到南阳书院?”
李易目光再度看向陈宫离去的方向,有些惋惜的说道:“乱世出英雄,乱世也埋没英雄,若是陈宫今后能够看得开,静下心来教书育人,虽不能显赫,却于国于民有益,也未尝不能留下美名啊。”
两个保镖对视了一眼,齐齐抱拳道:“主公高义属下佩服。”
李易哈哈一笑,没好气道:“这算哪门子的高义,尔等要拍马屁需多学学仲翔与子翼才是。”
两人嘿嘿一笑,然后典韦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来时军师让我问问主公,与吕家姑娘的事情什么时候办,早早定下,军师那边也好有个准备。”
李易脸色稍稍有些不自然,他虽然脸皮很厚,但也是有限度的,吕玲绮可是他的熟人,想当初他还给小姑娘讲过大闹天宫,结果几年过去,他先是欺负了人家老爹,跟着还要把姑娘娶进门,这事办得饶是李易也感觉脸红。
李易越想越心虚,最后干脆说道:“兖州虽定,但尚有徐州青州大事未了,我当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如何能有时间行乐?那些事情自然要等回到荆州再办。”
“喏!”
典韦记下,一行人便要往回走,却见虞翻找了过来,看到李易,虞翻快步迎上,拱手道:“主公,刚刚斥候来报,江夏太守蒯良已到城外。”
李易顿时眼前一亮,喜道:“走,诸位随我一起迎接未来的兖州刺史!”
第689章 兖州安排
昌邑城中的将军行辕,虽然已经入夜,可因为蒯良的到来还是再一次的热闹了起来。
虽然还未有正式任命,但消息却是早已经传开,莫说李易部下,就是外面也有人听闻,蒯良将要升任兖州刺史。
事实上,在蒯良入城之前,那些兖州的官员士绅都是对这个消息报以怀疑态度的,因为蒯越刺杀过李易,李易固然可以不计前嫌的重用,但重用也是有限度的,甚至李易其实就是个小心眼,日后清算也有可能,所以,许多人都不认为蒯良能更进一步。
然而,蒯良的到来却是证明了传言的真实性,让那些兖州官员士绅又意外,又敬佩,同时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既然李易能不计前嫌对蒯家的人如此重用,那么对于他们这些兖州的官员,自然也不可能以另类眼光对待了。
于是,很多人都开始开动心思,想着如何在李易面前表现一二,不过,他们虽然着急,却也只能往后等一等,因为李易正在与蒯良等人商议大事。
一番简单,却又不是热情的接风之后,李易将麾下文武聚在了一起,商议之后的兖州布局。
这几天的时间里,众人多少也都有过讨论,虽然最终的安排还未确定,但大概方向已经有了,今天算是借着蒯良的到来,做一个最终敲定。
蒯越指着地图说道:“兖州之后,主公将东进取徐州,然后青州,根据目前消息,徐州人心已经尽在主公,只等主公出马便可收服,而青州虽有袁谭兵马继续征战,但只要主公提兵而去,又有公孙瓒在后拖累,袁绍在青州最多只是试探、争取,真正与主公大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所以,结合徐州青州形势,兖州东线并无太多,所以,除休养生息之外,今后兖州重点当在北线,也就是东郡济北安排防御,之后若是拿下青州,可由此连城一线,防止袁绍不时兴兵南下,搅乱主公布置。”
说到这里,蒯越看向李易说道:“属下与众人商议推演,认为目前在东阿、鄄城、濮阳等地驻军最为恰当,凭借黄河天险,只要万人精锐,再加上些许地方守军,除非袁绍大举兴兵,否则绝对无法跨过黄河一步,只是关于守将人选,我等分歧较大,只能请主公定夺。”
说罢,蒯越退下,而众人全都看向了李易,特别是武将,一个个眼神炙热,要不是今天议事的人太多,否则怕是就要有人主动请命了。
李易知道众人心思,不过,他的注意力只在徐晃与黄忠身上。
之前李易任命了黄忠一个汝南都督,还给他配了俩很优秀的小弟,当时黄忠非常高兴,认为自己站在了交锋的第一线,然后就是打仗立功,试着在将来争一争军功第一,可是,黄忠没想到的是,局势变化太快了,兖州一战而下,豫州前线没几天就变成了后方,他一下就觉得自己没了用武之地。
所以,黄忠觉得兖州北部的防御布置他应该是没戏的,所以表情上难免有些自怨自艾。
与黄忠相反的是徐晃,徐晃觉得李易多半要把他往北边放的,所以心里多少有些激动,可是,当徐晃看向李易的时候,却发现李易总是笑眯眯的,这让徐晃莫名很不踏实,又觉得好事似乎落不到自己的头上。
李易轻咳了一声,众人顿时一静,各个腰板挺直,就跟小学生似的,不同的是,小学生坐端正是怕被点名,他们却是想让李易点上他们。
其实,对于兖州这边的军务,李易早就安排好了人选,按照他的最初设想,曹操会在兖州选择持久战,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曹操玩了一波流,一战定胜负,这固然对李易有利,却也让他之前的某些安排失去了意义。
李易走上前,伸出手指在地图上轻轻的划动着,他划动的地方并不在兖州,而是在青州。
今天议的虽然是兖州,但对李易来说,他却是需要对整个黄河南岸的布局有一个大概的全面计划,不仅要在防御上万无一失,还要留下几个能够在对岸咬开缺口的机会,因为黄河可不是那么好过的,强渡必然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如果能用巧计在最初打开局面,那自然是最好了。
只是这件事并不容易,袁绍虽然在官渡败给了曹操,可那是从袁绍轻敌大意开始的,现在却是掉了个个,袁绍是处在劣势,是守方,所以,李易虽然全免占优,但要将优势转化为胜利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于是,李易再度看向麾下的将领。
徐晃、黄忠,包括远在扬州的张辽,这些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帅才,而且因为他的带动,那些人已经成为了天下名将,这是好事,却也有不利的一面,因为他们所在的地方,袁绍必然重点布防,想要突破绝非易事。
李易又看向徐盛、霍峻、太史慈、李通等人,他们同样不差,只是比徐晃他们少了些机会罢了,否则此时未尝不能天下闻名。
只是,这些将领虽然很好,但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过于中规中矩了,防守有余,进取不足,这其实也与李易的培养有关,他就喜欢那些中规中矩的将领,毕竟用着放心。
正思考时,李易的手指下意识继续往下,落到徐州下面的时候略一停顿,然后李易脸上缓缓露出了笑容。
笑了一声,李易转身回到主位,众人精神一震,知道安排要来了。
李易也不墨迹,直接说道:“豫州、兖州,目前以恢复民生为重,特别是豫州,之后难有战事,无需太多兵马屯驻,所以,我决定,豫州政务不变,但豫州军务,暂时归入兖州。”
刷——
几乎是下意识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黄忠,而黄忠自己在略微诧异之后,也明白了李易的意思,然后忍不住用力握紧了拳头,心中有些激动。
李易看了黄忠一眼,肃然道:“即日起,黄将军节制兖州,豫州两地兵马,驻兵东阿,防备袁绍小股精锐南下,徐盛霍峻亦沿河驻兵,以黄将军为主,彼此作为呼应。”
三人当即起身,齐齐拜道:“末将领命!”
末了,黄忠又道:“请主公放心,黄忠纵是粉身碎骨,也不让袁绍有一兵一卒过河!”
李易笑着将黄忠扶了起来,说道:“我从不怀疑将军之能,有将军在,袁绍断难南下,只是,我还有一个要求,那便是不得我军令,哪怕前方机会再好,将军也不能过河一步,袁绍非是等闲,万万不能贪功,将军若是答应能够做到,我才能真正交托重任。”
黄忠没有丝毫犹豫,重重抱拳道:“黄忠谨遵主公军令,但有违犯,甘愿人头落地!”
黄忠这话说的没有丁点犹豫,他喜好军功不假,但为了李易,莫说区区军功,他可是连性命都可以豁出去的。
李易赞许的拍了拍黄忠的肩膀,又道:“东郡虽是战略重地,但其中半数在黄河以北,在袁绍治下,所以东郡暂时不设太守,一切归入军管,当然,若无特殊情况,政令依旧以兖州为主。
这次说话的时候,李易看向的却是蒯良,后者当即起身,拱手道:“属下记下了,请主公放心。”
李易颔首,然后一指地图上的颍川与陈留,又道:“据我推测,拿下徐州,青州之后,袁绍很大可能会联系其他人,对我兴兵讨伐,比如益州刘璋,长安的李傕郭汜,诸位以为他们答应的可能性有多少?”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突然,众人先是小声议论了一阵,然后才有荀攸起身说道:“主公,益州道路艰难,一旦用兵,钱粮车马消耗难以估算,且刘璋为人敦厚,不喜征伐,而且主公并未与刘璋交恶,属下以为,无论袁绍是以大义还是私利,刘璋与主公动兵的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几乎可以不做考虑,若是主公不放心,只需安排细作,多多关注益州兵马动向即可。”
李易点点头,荀攸说的与他想法差不多,他一直都不认为刘璋是个威胁,即便益州真的有动作,当地兵马也能接下,然后不用打,干耗都能耗到刘璋退兵。
李易又问:“那长安方向呢,先生是何看法?”
过了一会,荀攸这才说道:“董卓与袁家不和,但李郭对袁家是何态度却难以判断,属下以为,不可不防,却也不宜防卫太甚,否则李郭二人纵然原本无心与主公争锋,但误会主公有意西进,进而生出冲突,如此反而不美。”
李易又看向其他人,蒯越起身说道:“属下与公达看法相同,不过,属下以为主公可适当对其示好,若是安排得当,将来未尝不能不战而得司隶。”
李易笑道:“不错,我也认为不能对李郭二人逼迫太甚,虽然长安几次动荡,西凉兵马规模远不比以往,但留下无一不是当世精锐,我虽不惧,但也不愿平白厮杀,这一战,能免则免,但也不能轻敌,毕竟那两人不讲章法道义,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稀奇。”
众人纷纷点头,因为李傕和郭汜行事确实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易继续道:“所以,我决定将陈留,颍川两地的军务与兖州豫州分离,设颍川都督,负责两郡兵马,防卫长安方向异动,同时屯田练兵,一旦北方有变,可直接北上驰援,诸位以为如何?”
蒯越问道:“敢问主公,此地安排兵马多少?”
李易略一沉吟,说道:“常备兵马一万,练兵四万到五万。”
蒯越想了想,觉得按照两地人口,这个数目可以接受,便又问:“何人可为颍川都督?”
李易目光转向徐晃,笑道:“既要让李郭忌惮,却又不能对其压迫太过,那么领兵之人不仅要有大将之风,还需要锋芒内敛,而一旦有事,还要能够动若雷霆,呵呵,除公明之外,不做第二人想!”
原本见李易将北线的防卫交给了黄忠,徐晃还有些小失落,但现在自己也得了任命,而且还听了一番称赞,徐晃心里不由喜滋滋的,当即下拜,大声道:“末将领命!”
李易虚扶一把,道:“公明可不要心急,就算要上任,也要先随着我在徐州青州走上一遍才行。”
听着李易打趣的话,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听李易说了徐州那边的事情,鲁肃心思一动,出列说道:“主公,之前张辽将军来信,问询何时北上,属下以为,如今便是时机。”
李易没有回答,而是先问道:“文远来信几次了?”
鲁肃笑道:“前后来信五次了。”
当即又是一阵笑声,众人都知道,在李易出兵豫州的时候,张辽便点了兵马,磨刀霍霍,只等李易召唤,便立刻提兵助战,结果豫州的时候没用到他,甚至兖州的时候也没用到他。
而如今徐州的局势是一边倒,李易不叫上张辽也是可以搞定的,所以,张辽是真的有点着急了。
笑过之后,李易认真思索了一下,说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徐州虽然已经明朗,却不能大意,传信张辽、陈登、糜竺三人,让他们尽数北上,对陶谦施压,另外,扬州已经稳定,军师安排一下,找人接替魏延、甘宁、徐庶三人职务,我对他们另有任命!”
“喏!”
蒯越并没有冒昧询问李易之后对魏延他们的安排,只是说道:“属下这就拟一份名单,明日请主公过目,若是可以,很快就能安排。”
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问道:“兖州安排大抵就是这样,诸位可还有补充?”
众人互相看了看,基本都没有什么要说的,但有一人却是例外,只见之前一直没怎么发言的蒯良慢慢的走了出来,说道:“主公,属下有一事,是公事,也是私事,恳请主公应允。”
李易有些好奇,问道:“先生所言何事?”
蒯良一躬身,道:“这几年来,兖州战事太过惨烈,许多地方人口甚至十不存一二,多地众有田地千顷,却无人耕种,这般情形,想要兖州恢复生机,怕是要用上十年之功,然而,主公志在天下,岂能为兖州耽误十年?所以,属下请主公下一道迁民令,将一些荆州世家以及少田甚至无田的荆州百姓迁入兖州为主公耕种,如此,即可增加荆州田地,亦可不使兖州土地荒废,可谓一举两得,还请主公应允。”
第690章 迁民,开府
“什么!”
“这不会是真的吧?”
“如此手笔是不是太大了些?”
“禁声,且听主公怎么说!”
……
蒯良的话音还未落下,众人就忍不住议论纷纷,无不为蒯良的提议震惊。
哪怕是蒯越也不例外,只见他双目瞪大,一脸惊愕,却是少有的失态了,尽管蒯良是他的兄长,但这件事蒯越真的是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很快,蒯越就明白了蒯良的用心,震惊于蒯良果断的同时,也觉得这件事可行,于是,蒯越几乎没有丝毫的迟疑,便出列拜道:“属下附议!”
在蒯越跟上之后,其他人也仿佛醒悟了过来,于是黄忠、张虎、陈生等文武官员,也齐齐出列说道:“属下附议!”
余下的官员看到这一幕,却是没有动作,因为他们都不是荆州人,虽然有家眷在荆州,但家业却不在那里,在李易表态之前自然不好慷他人之慨,替荆州人做出决定。
不过,这却不代表他们就不关注这件事情了,因为这虽然是荆州的事情,却也代表着李易的思想与态度,他们不能不在意。
李易轻轻敲着手指,默然不语。
类似的事情李易之前就想过,也很动心,但因为考虑到其中存在的阻力,李易一直都没有付诸行动,却不想蒯良居然在他之前提了出来。
世家是贪婪的,或者说人性本来就是贪婪的,像田地这样的生产资料,一大半都掌握在地方世家豪族的手中。
单单李易麾下,家中田产以千亩计算的就不在少数,更多的也有,比如蒯良和蔡瑁他们就是荆州名列前茅的大族,各种田产算起来,怕是要过万亩。
至于当世顶级门阀,像是汝南袁家,他们有多少地李易不知道,但当地田地大半都是他们的,多到他们自己都算不清。
正常情况下,对于官府来说,下面地主家里有多少地是无所谓的,反正他们种得多,交的也多,就像是后世的企业,只要老老实实交税,不怕你做大。
但问题是世家会那么老实么?
比如蒯家,传说属于他们掌握的田地超过万亩,但李易查过,蒯家被官府登记在册的,却只有两千多亩地,就这点而言,说他们是大汉身上的蛀虫丝毫不为过。
当然,蒯家这么做并非是针对李易,要在他的眼皮子地下弄虚作假,完全是今年偷一点,明年藏一些,一年年攒下来的“世家底蕴”。
而且不止蒯家这么干,全天下的世家基本都这么干,于是,很荒唐的情况就出现了,不管官府如何屯田开荒,鼓励耕种,最后每年可以收缴赋税的田产却是越来越少,国家资产不断流失,直到最后“资金链”断裂,乱了大汉的江山。
如此恶疾李易自然不会视而不见,他一直都想过解决这个问题,但这种顽疾已经深入骨髓,只要一动手,很容易就会将汉末世家,也就是汉末的知识分子推到对立面,风险太大,太累,李易轻易不想那么干。
在李易的计划里,最好的法子就是等天下大定之后,他借着自己一统天下的威望,准备一场“神迹”,请那些世家门阀代表前来观礼,借着神鬼之说恩威并施,重新给世家树立规矩,让他们把不该吃的东西吐出来,如此应该能够将动荡降到最低。
然而,蒯良现在却是提出让荆州的世家豪族搬家到兖州,过程中自然是要按照官府登记的田产进行置换,莫说一比一,就算是稍稍优惠一些,李易也空手套白狼,得到相当多的田地,而且兖州空置的田产也会有人耕种,不至于浪费,绝对是妙计无疑。
然而,那些荆州世家的损失就很大了,他们不愿意怎么办,荆州可是李易起家的大本营,其他地方也就罢了,荆州是万万乱不得的。
李易将这件事情大概想了一遍,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蒯良,蒯良从来不是莽撞的人,他既然敢提出这件事,李易认为他肯定还有后话。
果然,蒯良感觉李易思考的差不多了,便主动说道:“请主公放心,只要主公点头,属下愿竭力促成此事。”
众人不由多看了蒯良一眼,之前还有人觉得蒯家一个军师,一个刺史有点太过,而现在看来,李易的重用确实没错,因为谁能像人家这般,为了李易去做那得罪天下人的事?
李易深吸口气,问道:“你打算如何去做?”
是问询,而非直接拒绝,其实李易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表明态度,只要条件允许,他其实也是想动一动那些世家的。
这与李易的最初想法不符,但是,刚刚蒯良的提议给他很大的触动,蒯良都有勇气这么干,他若是回绝,也太没担当了些。
刚刚表态的几人暗暗庆幸方才的选择,而暂时与此事无关的,也在思考,李易态度已经出现倾向,他们应该如何选择,才是最为恰当。
蒯良拱手道:“属下以为此事应当分为两步,其一是迁民本身,主公迁民当以自愿为主,贤能之士明白主公高瞻远瞩,自然景从,不过,些许愚者不明主公深意,需要有人作为表率,属下不才,愿为前驱。”
李易看蒯良的目光稍稍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转为释然,蒯良给人的感觉一直都很温和,有点像是个老好人,不过,听了他方才的那番话,李易终于明白,这兄弟二人其实都是一类人,只是表现方式不同罢了。
李易问道:“若有人心中不满,认为此举乃是与民争利,如何是好?”
蒯良正色道:“恕属下直言,此事放在扬州,或许有些难处,可在荆州,以主公威望,谁敢不满?更何况,此举非是与民争利,而是还利于民,乃是造福天下,暗中非议者,必是奸邪小人!”
李易轻轻点头,正如蒯良所言,他在荆州的威望那么高,在这种情况下还抵制他政令的人,恐怕永远都不会为他所用,自然就是奸邪小人了,对付那些人不用客气。
心中有了决断,李易却没有急于表明立场,继续问道:“先生说是有两步,其二为何?”
闻言,蒯良松了口气,他知道这件事情八成是没问题了,神色稍稍舒缓,拱手问道:“敢问主公,今后大将军府设在何处?”
李易一怔,刚要说是在荆州,但他马上就明白,蒯越是想让他在兖州开府啊。
李易没说话,起身走到地图前,蒯良跟在李易身后,说道:“之前主公剑指东南,立足荆襄乃是大善,但如今东南已经尽入主公麾下,荆州已成后方,主公若是继续常驻襄阳,虽然无错,却也无益,而且荆州常年屯驻重兵,消耗巨大,但荆州左右并无劲敌,却是可惜了。”
“如今主公拿下中原已是必然,天下人所在意的是主公取中原之后会如何取舍,是见好就收,回返襄阳,还是再接再厉,激流勇进,主公一句一动关乎天下运势,更关乎天下诸侯存亡取舍。”
蒯良伸手在颍川与陈留之间一点,道:“诸位同僚拥立主公为大将军,朝廷嘴上或许不喜,心中却是松了口气的,毕竟主公没有直接……呵呵,暂时朝廷面子上还算过得去,然而,主公若在此处设府,难免会叫人认为主公接下来有意西进,如此朝廷必然紧张,李郭二人惶恐之下也难免会有不知之举。”
蒯良又指向兖州,说道:“兖州却是不用,若主公于兖州开府,则表明主公今后锋芒在北,如此长安压力骤降,天子羸弱,李郭等人又无大志,哪怕朝堂主公不甘,也只能座山观虎斗,看主公与袁绍谁能更胜一筹。”
“但是,如此情形,绝非袁绍愿意看到!”
蒯良指着兖州最北边的一处地方说道:“容属下假设,主公若是将大将军府设在东阿,然后再迁荆州将士与家眷到此,于袁绍便是如芒在背,日夜难眠,然后这黄河一线,少说也能牵制袁绍两倍兵马,如此一来,袁绍还有多少空闲北伐公孙瓒?”
说着,蒯良收回手,对着李易躬身道:“而且,适才属下谏言主公向兖州迁民,如果只谈为民,虽然理由不差,却难免单薄,且世人多愚昧,难免有人不能明白主公良苦用心,但如果同时宣布在兖州设大将军府,主公常驻兖州,今后襄阳军政要务部分北移,属下敢断言,届时追随主公北上之人必然多不胜数!”
李易看着蒯良,眼中满是赞赏之色,如果之前的迁民还算有些小小隐患的话,但只要他在兖州开府,这两件事情并行,就能最大限度的降低可能带来的弊端。
至此,李易心中再无迟疑,拉起了蒯良的手,一脸欣慰道:“先生真乃国士也!”
蒯良却不敢居功,欠身道:“属下只是坦言心中所想,万万当不得主公如此赞誉!”
李易用力拍了拍蒯良的肩膀,然后看向众人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其实在蒯良提出让李易于兖州开府,也就是将军政中心北移的时候,众多文武心中其实就有了选择,因为李易今后立足兖州的方便实在太多了。
最直观的,之后有李易坐镇,稳定中原局势必然事半功倍,还有军事方面,如果李易留在兖州,下达军令,两天时间就能让前线兵马做出应对,而李易要是待在襄阳呢,万一前线出现状况,一来一往,十来天就过去了,调动兵马更是费时费力,而兵贵神速的道理,在场每个人都明白。
于是,荀攸第一个出列,说道:“属下附议!”
“末将赞同!”
“附议……”
很快,之前没有表态的人也纷纷站出来,一致赞同将大将军府设在兖州。
李易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对蒯良问道:“先生既然有此谏言,想来已经有所谋划,不知先生以为,将军府设在何处最为恰当?”
李易眼中满是期待之色,然而让他意外的,蒯良却是躬身道:“还请主公见谅,属下虽被主公任命兖州刺史,但对于兖州,却是实在不甚熟悉,不敢妄言。”
李易点点头,笑道:“先生倒是谦虚。”
蒯良再度欠身,看上去像是致歉,但李易却是不大相信,他觉得蒯良心中肯定有所选择,只是他不像蒯越那般锋芒外露,今天蒯良的两个提议都是大事,且都被通过了,要是继续说下去,难免叫人觉得他太过强势,故而选择了沉默,将最后的收尾交给了旁人。
李易是个很为下属着想的人,便没有逼迫蒯良,而是向众人问道:“诸位以为,哪里可做开府之地?”
众人原本兴致都是很高的,毕竟这是一桩大事,弄不好李易打下天下之后,就可能会在这地方定都,能参与其中,他们都是很乐意的,但当真做选择的时候,一个个却是都犹豫了,这其中牵扯的东西太多了,真不是看看地图就能决定的。
所有人中,也就是李易想的最少,他见场面忽然变得安静,那些平日里的智谋之士一个个凝眉沉思,感觉有些沉闷,便主动问道:“军师可有高见?”
蒯越摇头道:“属下对兖州知悉也是有限,此事还需得仔细想想。”
李易左看右看,忽然发现他的老班底还真没对兖州熟悉的,非要说的话,也就是新来的魏续郝萌几个了。
于是李易便看向魏续,问道:“魏将军久在兖州,不知有何看法?”
魏续暗道一声苦也,这么大的事情他一个新来的,还是武夫,哪敢说什么高见,不过心里却也有几分欢喜,因为李易这态度显然是把他们当自己人了。
魏续起身对李易行了一礼,一边想一边说道:“末将驽钝,不敢妄言大事,不过自昌邑以东,山阳、任城、东平等地饱受战事摧残,城池多有破败,难与主公威望相衬,倒是陈留,济阴等地还有些城池不差,只是具体选择……末将是个粗人,实在不敢妄言。”
李易洒然笑道:“魏将军不是粗人,而是个实在人,说的也都是实在话。”
第691章 提前腾地方
李易对魏续的称赞虽然有着玩笑的成分,却让魏续等原兖州吕布一系的将领非常开心,这些人虽然加入了李易的麾下,李易也承诺,从将军到士兵,给他们完全自己人的待遇,但想要真正的融入李易权利核心集团,还是需要时间与机会的,而李易,显然是在主动给他们制造机会。
魏续坐下之后,李易发现还是没有人主动发言,他只能自己在地图上找,然后李易就盯上了刚刚被蒯良作为假设的东阿,因为这里距离黄河很近,是真正的朝发夕至,能给袁绍带来最大的压力。
李易对东阿动了心,神色中并没有掩饰,在场多的是人精,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想法,然后表情就不好了。
正如蒯良所言,东阿逼近黄河,能对袁绍造成很大的压力,但同样是这个道理,东阿可以让黄忠这样的前线大将驻扎,却不适合作为李易的大本营。
不管是从地理,还是军事上都是非常糟糕的选择。
蒯良已经有些后悔拿东阿出来举例了,但他也不能太直白的说其中缺点,那未免让李易脸上不好看,犹豫了一下,道:“此事干系甚大,匆忙决定,难免会有不妥之处,属下建议主公先放出消息,今后将大将军府设在兖州,用于鼓励迁民,至于具体落在何处,可先派遣官员出巡查看,然后再做定夺,如何?”
李易一听,顿觉蒯良说的有道理,便道:“如此也好,不过有一点需要注意,兖州战事刚刚停歇,百姓思定,此事无论最终定在何处,必须将花费考虑在其中,不能太过劳民伤财,须知百姓不易,我等若是再不体恤民力,百姓生路何在?”
李易的语气很郑重,甚至还带着一些警告的意味,因为他是真的怕下面这帮人“胡来”。
早在荆州的时候,就有许多人让他扩建,或者新建府邸,以此彰显威严,但李易对此兴致缺缺,在李易心理,能彰显威严的是手中刀枪,而不是房子,除非能在古代搞出一栋摩天大楼来。
但李易的部下们,或者说古人却不那么想,就连蒯越,荀攸,甚至是蔡邕等人都劝过他这件事,但每次都被李易给推掉了。
所以李易才会刻意叮嘱,免得一转眼这帮人给他搞出个大工程出来。
蒯良等人无奈对视一眼,然后齐声道:“主公仁慈!”
李易想的没错,这些人原本确实是有打算大搞建设的,但李易太过“警惕”,这件事也只能之后再说了。
众人行礼之后,荀攸轻咳了一声,说道:“主公,平时爱惜民力自然是好的,可现在兖州数十万百姓衣食都无着落,全靠赈济,这民力若是太过吝惜,却也不见得是好事啊。”
李易知道荀攸是不死心,便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晓得的,就依照我初入南阳时那般,以工代赈,安排些事情给百姓做,总之不能让百姓不劳而获,否则就不是救民,而是害民了。”
荀攸听李易语气,感觉李易应该早就另有打算,问道:“主公莫不是准备发动民夫修葺城墙?”
李易摇摇头,道:“城池虽然重要,却不必着急,暂时能用便好,而且修葺城墙除粮食外,其他方面的开销也是一笔大数目,荆州虽然能够支撑,但现在将钱用在这方面,却是有些不划算,毕竟以如今形势,天下谁敢进我腹地?”
众人不由会心一笑,没有人觉得李易是在说大话,李易对于下面的掌控力本来就很强,在经历了荆州的“神迹”之后,更是再上层楼,于是,地方上对李易不满的人或许有,但敢于跳出来作乱的,却是一个也无。
李易继续说道:“既要让百姓动起来,又要少花冤枉钱,最后还能有实惠,我觉得无非就是两件事,开荒屯田和修路,开荒屯田自不用多说,依照荆州便好,而修路这件事,我是打算在定下地方之后,先修一条链接襄阳与兖州的大路,方便两地车马行走,万一出现军情,也能缩短兵马调度时间,如何?”
荀攸想了想,道:“属下以为可行。”
李易微微颔首,继续道:“不满诸位,那条路只是开始,今后只要钱粮足够,不影响耕种,道路就不断的修下去,从这里到东阿,从这里到虎牢,甚至最后,村镇之间也需要有道路连通,或许有人对此还不太理解,但我要说,修路不仅仅是战事需要,更是民生需要,等到天下大定,这便是国策!”
李易说罢,便开始观察众人的表情,想知道他们对此事的看法,然而让李易意外的是,几乎无人抵触,而蒯越等几个智谋之士更是第一时间便附和道:“主公高瞻远瞩!”
然后其他人也纷纷躬身领命,无一辩驳。
李易先是诧异,但很快就明白了众人耳朵心思。
作为穿越者,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自然深埋李易心中,但这个道理古人同样明白,只是修路官府要花钱,动员百姓,而百姓又没有直接获利,会心生抵触,最后一件好事很容易就会变成坏事。
但李易舍得花钱雇百姓做事,这直接从根本上避免了百姓的抵触,而且李易又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甚至他还特别反感搞大工程,所以,李易主导修路的话,是真的能够利国利民的。
见修路的事情无人反对,李易心情大好,而且到了这里,主要的事情也就谈了差不多了,李易便琢磨着就开府的事情再聊一聊,但这时许褚忽的从外面进来,一脸喜色的对着李易抱拳道:“主公,斥候抓住了一个信使,是袁绍的人。”
“哦?”
李易应了一声,并无多少意外之色,抓个奸细而已,很正常,倒是许褚那高兴的样子让他有些奇怪,问道:“仲康因何欢喜,难道那信使身份特殊,是条大鱼不成?”
这一问,其他人心中也有了几分好奇,特别是典韦,干脆直接问道:“难道是那不怕死的许攸又来了?”
众人顿时失笑,许褚摇头道:“那倒不是,这个信使身份寻常,查问之后得知,他是被袁绍派去联系益州刘璋的,袁绍要请刘璋出兵袭击荆州。”
闻言,李易脸色微变,虽然李易不太瞧得上益州的战力,不将其放在眼中,但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李易断定益州不会出兵,要是刘璋真的动了手,也是个小麻烦。
然而,许褚脸上笑容却是更甚,继续道:“袁绍叫那人联系刘璋,只是这人刚刚走到中途,就听说了主公在兖州大胜,曹操逃遁,于是他自忖继续联系刘璋,只会让刘璋惊惧,让袁绍脸上无关,增长主公威风,于是就自作主张中途折返,然后被巡逻的兄弟们给捉住了。”
众人闻言一呆,旋即就是轰然大笑,甚至许多人都觉得可惜,这信使要是先联系上刘璋,然后再得知兖州战事的消息,刘璋的表情一定非常精彩。
蒯越似乎是诚心要给袁绍添堵,建议道:“主公,属下以为袁绍使者辛苦奔波很是不易,不如送些盘缠,放他归去,想来袁绍能见到他,也是极为欢喜的。”
李易暗道了一声蔫坏,然后补充道:“这还不够,子敬,你去安排一下,将这件事散布出去,就说袁绍要联合刘璋害我性命,然后再为我书信两封,一封给刘璋,带些礼物,就说我信得过他的为人,再写一封给袁绍,让他对这件事给个解释,否则李某人为保性命,只能尽起荆扬五十万兵马,与他在黄河分个高下!”
李易刚开始的语气还算是调侃居多,有点故意恶习人的意思,但到了最后,却也变得杀气腾腾,让众人都下意识的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鲁肃连连点头,记下李易的话,最后小心问道:“主公是要以此为借口干涉青州,甚至对袁谭下手?”
李易笑道:“一半一半吧,动一动青州是肯定的,袁谭……杀之无益,主要还是激一激袁绍,看袁绍是一怒之下出兵增援青州,还是心惊胆颤,然后壮士断腕,果断撤回青州兵马,亦或者,袁绍犹豫不决,无所作为,总之,袁绍若派人过黄河,来多少我灭他多少,若是袁绍无所作为,呵呵,失了锋芒,怕是连公孙瓒都拿不下了!”
……
第二天,李易以大将军的名义下令,任命蒯良为兖州刺史,黄忠节制豫州兖州兵马,至此,李易正式接管兖州军政。
原兖州高官,吕布、陈宫、高顺等人尽数下野,不过张邈与张超例外,张邈继续担任陈留太守,张超明面上暂时不错安排,不过暗中已被李易送往徐州,准备接替陈登职务。
与此同时,李易那三道涉及民生的政令也正式下达。
因为距离缘故,兖州的诸多县城不能及时知道这个消息,但在昌邑,之用了不到半天的消息就传遍全程,然后数千百姓自发来到李易的行辕外,拜谢李易的仁政。
这年代的老百姓没几个认识字的,文化水平极低,说他们愚昧都不为过,可是,这却不代表老百姓不知好坏,他们全都看到了,李易的三道政令,免赋税、禁酒、限制粮价,无一不是在为他们这些兖州最底层的苦哈哈们考虑。
早些的时候,李易虽然名满天下,但总是有些人不信的,特别是在曹操的有意引导之下,兖州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李易其实是个表里不一,大奸似忠的恶人,但现在李易的这三道政令面前,作为最底层的普通百姓,哪怕是之前说过李易坏话的,也迅速转变了态度,开始将李易视作再生父母。
自发来到李易行辕外感谢李易的百姓中,上百人喜极而泣,之前吕布与曹操的不断厮杀,让无数百姓过得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每一次打仗,都有不知道多少的百姓枉死,直到李易的出现,才终于让人们看到了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行辕外出现的百姓,是李易计划之外的事情,李易最初只是让蒯良去面见百姓,劝百姓回家,但百姓却不肯离去,反而越聚越多,直到李易亲自出面劝慰,几千百姓这才在千恩万谢之后缓缓散去。
然而之后的几天里,还是不断有百姓来到李易的行辕外拜谢,直到李易带领大军离开昌邑,这一现象方才终止。
其实按照原计划,李易还应该在昌邑多停留几天的,但是,看到了百姓的反应之后,李易知道彻底掌握兖州民心已是定局,所以,后面的事情自然就可以提前进行了。
……
与意气风发的李易不同,徐州陶谦最近却是食物下咽,夜不能寐,因为中原局势变化实在太快,本就叫他忧心忡忡,但更加让陶谦承受不起的是,徐州的天竟然也变了。
起初,李易挥兵北上,陶谦就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妙的味道,特别是李易竟然放着兖州不管,反而先行出兵豫州,这实在叫陶谦不得不警惕。
陶谦召集徐州文武议事,商讨对此事的看法,然而他麾下除了孙乾支持出兵帮助豫州之外,其他文武皆认为此事与徐州无关,徐州不应干预,且李易兵马精锐,本身又与徐州有恩,徐州若是插手其中,岂不是恩将仇报,被世人唾骂?
陶谦虽然心中觉得不妥,但众意难违,只能默默关注着李易那边的动向。
然后,陶谦就看到,李易势如破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拿下了豫州,孔融刘繇更是战败身死。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陶谦惊得揪掉了一大把胡子,然而,更让陶谦震惊的还在后面,曾经不可一世,将徐州打得跟三孙子一样的曹操,在李易杀上兖州之后,一开始是未战先怯,直接跑得没影,后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回来与李易交战,却是一败涂地,两万多兵马全军覆没,无数大将谋士阵亡,曹操仅以身免,然后那个与曹操拼了许久的吕布直接不战而降。
这让陶谦在惊惧之余,也对李易的兵马战力有了一个新的认知,不过,真正让陶谦乱了方寸的却是之后传来的,李易自立为大将军的消息。
作为一辈子都在官场上打滚的陶谦自然看得明白,李易这是铁了心想要造反,而且李易下一个目标就是徐州,于是陶谦一咬牙,决定为大汉尽忠,当即开始着召集部下,然而,他等了半晌也不见人来,几次打听方才知道,那几个将军竟然带着家眷住进了军营,问其缘由,居然是陈登糜竺奉大将军军令北上,准备进驻郯县,他们要给人家提前腾出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