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章 试探
许攸笑呵呵的望着李易,脸上满是对李易的敬佩,可他眼底深处,却是藏着一抹犀利。
而李易虽然没有注意许攸的目光,但单凭许攸的那些恭维,便足够李易做出一些判断了。
袁绍会派来使者来到扬州,这是必然的事情。
因为李易拿被俘的袁耀出来说事,袁绍就算与袁术关系不好,但从名声方面考虑,肯定要对那个没了爹的晚辈表示一下关怀,不满容易被人说他凉薄。
此外,更重要的是,李易还表示要将传国玉玺送给袁绍,玉玺的分量可比袁耀重多了,袁绍既然志在天下,他就没道理错过传国玉玺。
许攸来的时候李易问了自己派去河北的使者,被告知他到了地方之后只等了短短两天,许攸便叫上他动身前往扬州,而且路途上也是没有丝毫耽搁,可见袁绍心中急切。
不过,许攸明面上虽然是奔着传国玉玺和袁耀来的,但李易却非常肯定,许攸必然还有一些其他的目的,比如借此机会接触他,试探他,将此行所见所闻带给袁绍,让袁绍对李易的威胁程度做出判断,进而决定是否要针对李易做出某些调整和布置。
虽然就目前来说,李易与袁绍一南一北,两人治下并无直接接壤的地方,乍一看近几年内似乎不会直接产生冲突,只要自己闷头发展就可以了。
可是,李易和袁绍都是志在天下人,对潜在的对手如果因为并不接壤就放任不管,那也未免太过儿戏了,只要有可能,肯定是要给对方下绊子的。
就如同李易将玉玺送给袁绍,袁绍也派许攸来接触李易,这其中的来往就像是一场无形的交锋,虽然不会见血,但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其可能带来的祸患丝毫不亚于一场万人血战。
所以,对于许攸的到来,李易并不是将他当做一个单纯的使者来看待的,至于许攸对他的那些吹捧,李易更是一个字都没有当真。
“先生所言,让易惶恐啊。”
李易摆着手做谦虚状,说道:“易如今虽客居扬州,但本身依然是荆州官员,且不日就要回到荆州,所谓掌握荆扬两州之地,却是说笑了,至于什么中原争锋……易乃汉臣,中原之地亦是大汉疆土,争锋二字更是无从说起。”
“哦?”
许攸很是诧异的看着李易,故作疑惑问道:“襄侯所言当真?”
李易认真点头,肯定道:“自然是真的!”
“呵呵……”
许攸笑了笑,身子往李易这边凑近了一些,神秘兮兮的小声问道:“襄侯可莫要瞒我,攸在路上听闻,朝廷还未确定扬州刺史人选,襄侯却已经任命心腹代管扬州上下军政之事,此中用意显而易见,但襄侯与我却矢口否认,襄侯如此见外,岂不是叫我这昔日老友寒心?”
李易暗道许攸厚脸皮,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成昔日老朋友了,不过心中腹诽归腹诽,表面上李易脸上却一本正经,说道:“确有此事,不过这是因为朝廷没有正式任命,扬州战后又是百废待兴,为了扬州百姓考虑,我也是万不得已,这才只能让贾诩代理扬州之事,只等朝廷任命下达,新任官员到位,贾诩立刻便会返回荆州,绝不多做一日停留。”
许攸不禁翻了个白眼,李易这瞎话他要是信了,那就有鬼了,甚至许攸觉得,朝廷真派了刺史过来,绝对是性命不保。
笑了一声,许攸点着脑袋,毫无诚意的以恍然大悟的语气说道:“原来如此啊,倒是我误会襄侯了,攸当自罚一杯。”
说着,许攸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李易也陪了一杯,饮毕,许攸咂咂嘴,又道:“当今天下纷乱,天子陷于贼寇之手,政令不出长安,各地诸侯互相征伐,以致灾祸四起,民不聊生,而襄侯昔日不过布衣之身,便能以天下兴亡为己任,手刃国贼,而如今襄侯已经贵为州牧,占据荆州富庶之地,麾下兵马十万,其势千百倍于往昔,天下已经少有人能与襄侯比肩,所以,不知襄侯今后打算如何行使州牧之职务,又如何效忠天子?”
说罢,许攸便放下了酒杯,面对李易正襟危坐,相比之前那些算是试探的言语,现在就颇为直接了。
厅堂内的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许攸的问题开始变得有些敏感,虽然并没有谁在这时候站出来出声,但厅堂内的气氛还是在无形中多了几分严肃。
李易微微侧头,似乎并没有完全明白许攸的意思,思索了一会,然后有些苦恼的说道:“不怕先生笑话,易出身卑微,骤登高位,方知高处不胜寒,行事战战兢兢,生怕有何差错,连累百姓,所在,太大的想法,暂时还是没有的,不过,袁将军四世三公,身边又有先生这样的智谋之士辅佐,想来,袁公行事应当多有可以借鉴之处,不如先生便讲一讲,也好让李易效仿?”
见李易将皮球又踢了回来,许攸也不着急,反而笑道:“原来如此啊,既然襄侯有意效仿我主,攸自然不会吝啬,我主在河北种种举措,皆可对襄侯坦言相告,不过,此中事情繁多,不是一时能讲清楚的,所以嘛,呵呵,与其这般麻烦,攸这里却是有一个好法子,襄侯若是采纳,今后万事皆无需襄侯劳神费心。”
李易闻言心生好奇,问道:“是什么法子?”
许攸面露微笑,看看李易,然后又扫过在座众人,缓缓说道:“我主袁本初,出身不凡,志向高远,立志匡扶社稷,解黎民于倒悬,如今河北之地,我主已经是人心所向,只待来年除去公孙逆贼,整个河北将再无二心之人。”
“襄侯与我主志向仿佛,奈何资历浅薄,既然如此,襄侯何不直接……呵呵,直接以我主袁本初为主,以我主名望,助襄侯成就功名,以襄侯荆州之地,辅佐我主扫荡天下不臣,如此可谓两全其美,天下黎民亦可少受磨难,不知襄侯意下如何?”
许攸话音刚刚落下,整个大厅之中的气氛就为之一变,所有人都停下了原本的动作,一个个目光犀利的盯着许攸,那眼神,仿佛像是要杀人一般,更有甚者,比如典韦魏延等武将,已经悄然握住了剑柄,只要李易一声号令,便要将这无礼之徒斩与剑下。
无怪乎众人气愤,实在是许攸的话语太过无礼。
李易如今势力不弱于袁绍,可许攸却借着李易的谦虚之言,以出身差距唯有,让李易认袁绍为主,这对李易太过轻视,简直就是羞辱。
得亏李易在酒宴之前便提醒了众人,无论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许他们做出多余举动,众人因此不得已压制了情绪,否则此时纵然无人对许攸动手,但骂他个狗血临头是肯定的。
相比于众人的愤怒,许攸此时也不好受。
酒宴开始的时候,李易自然是将他的部下一一向许攸引荐,许攸表面上只是客气寒暄,心中其实颇多留意,特别是张辽、徐晃、典韦、魏延等将,虽然年轻,但各个气势威猛,给许攸的感觉却非常不俗。
这让许攸很是在意,也非常警惕。
然而,刚刚许攸故意以言语挑衅,引得张辽等人动怒,虽然许攸是早有准备,可那无形的压力还是让许攸背后冷汗直冒,心跳咚咚如同打鼓,让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得出了一个非常糟糕的结论——李易麾下诸将不弱于颜良文丑!
这个收获让许攸很是不安,他不明白李易是从哪找到这些人才的,而且更要命的是,李易现在带在身边的,只是他的一部分力量而已,算上留在九江,还有荆州的,岂不是说他麾下将才比袁绍还多了?
这如何得了!
眼看着现场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李易轻咳一声,打破了这压抑的气氛,然后就见李易神色如常,丝毫不因许攸的话语恼火,语气平静道:“先生此言却是有些不当,李易效忠的乃是天子,又如何能以他人为主?呵呵,先生当罚酒啊。”
“哈哈,襄侯说的是,襄侯说的是,攸这就自罚三杯!”
许攸本来就不是真的让李易投靠袁绍,他只是试探罢了,并且他也确实试探到了他想了解的东西,当即很是干脆的拱手致歉,然后自斟自饮,连着喝了三杯,李易见状,举杯对着在座众人微一拱手,众人便从许攸身上收回视线,继续吃喝,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许攸瞥见这一幕,不得不在心里赞叹李易对他手下人的约束力之强,还要胜过袁绍三分。
李易出身虽然不好,但他麾下的人出身大多也都出身寻常,而且这些人又是李易一手带出来的,李易不仅是他们的主公,更对他们有知遇之恩,自然很容易约束他们。
而袁绍那边就不同了,好多人都是在外头混出了名头才去投奔的袁绍,虽然其中大多还算是听话,但那种刺头也不少,且让袁绍颇为头痛。
许攸心里轻叹了一声,本他还想趁机与李易麾下的人结交一下,凭着袁绍的名望,看能否暗中拉拢几个,万一将来李易与袁绍争锋,好成为助力,但这件事还未开始,许攸便放弃了,他觉得自己当真那么做了,不仅不会有所收获,还会平白被人笑话。
放下了酒杯,许攸用只有自己与李易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之前的话是攸冒昧了,还请襄侯勿怪。”
李易很是大度的说道:“哪里哪里,我视先生为友,朋友之间又岂会因为些许言语就心生不快?”
“襄侯宽宏,许攸佩服!”
再度拱手之后,许攸却是接着李易之前的话问道:“既然襄侯坦诚,攸也就不在隐瞒,如今有一事,攸心中疑惑,百思不得其解,还望襄侯可以解惑。”
李易笑道:“何事,先生尽管到来就是。”
许攸点点头,以更小一些的声音说道:“以襄侯忠义之名,行事自当以天子为先,然而,襄侯既得传国玉玺,却不献于天子,反而要转赠我主,这……是为何?”
说罢,许攸就看向了李易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要从中找到什么秘密一般。
不管是袁绍也好,还是许攸也罢,对于李易送玉玺的行为,全都表示很迷惑,不明白李易到底是想干嘛。
田丰说李易送玉玺是在祸水东引,让袁绍不要接受,但袁绍以及他麾下的大多数人却不这么认为,因为那可是传国玉玺啊,用玉玺来当祸水,代价也太大了,换做袁绍自己,他是肯定舍不得的。
不过袁绍也知道,李易绝对不是好心,送这个玉玺给他肯定是有着一定图谋的。
袁绍与他身边的谋臣就这个问题讨论了整整两天,最终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袁绍便交代了许攸,一定要弄清楚的李易的意图,若是李易要借玉玺提出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如果实在太过分,那就拖着,将来再议。
听到许攸的提问,李易暗道一声好耐心,原本他以为许攸一来就会直奔玉玺而去的,结果却是等到现在才开口,也算是难为他了。
李易轻叹一声,说道:“先生所言不差,传国玉玺如此重宝,我德行浅薄,能侥幸一观便已是万幸,万万不敢将之据为己有,按理自当将其献给天子,可是……”
“唉!”
李易目露哀伤之色,说道:“可是,如今天子落在李郭二贼手中,你说,我若是将玉玺送到长安,是交给了天子,还是交给了二贼?这与资敌有何差别?倘若因此助长二贼气焰,李易岂不成了天下罪人?”
看到李易言之凿凿,一副不上交玉玺是为了天下好的模样,饶是许攸很是腹黑,也不由暗骂了一声无耻。
这理由完全就是瞎扯,玉玺对旁人有用,但对李傕郭汜还真的用处不大,毕竟天子都在人家手里握着呢。
相反,将玉玺给了袁绍,这才是真正的“资敌”!
李易无视了许攸眼中的狐疑之色,继续说道:“袁家四世三公,满门皆为汉室忠良,袁公当初号召天下英豪讨伐国贼,如此大义之举,李易至今想起,依然感怀不已。”
“所以,传国玉玺如此重宝,除天子之外,自当有德者居之,而论及德行,当今天下还有谁人能与袁公相比,传国玉玺归于袁公,乃是实至名归啊!”
第588章 不爱玉玺爱美人
李易言之凿凿,一脸的真诚,仿佛袁绍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好人一样,说的许攸差点就信了。
此时的许攸很想问问李易,既然你说袁绍这么好,那就别只送个玉玺,干脆把荆州也送袁绍得了。
虽然心里不断的吐槽,但许攸还是认真的将李易的话分析了一遍,只是眨眼功夫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敷衍!
李易说的这些全都是敷衍!
这根本不是李易送玉玺的真正理由。
许攸看着李易,眼中满是你在骗我的神色,李易与许攸对视着,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想法被看破了,脸色讪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起身说道:“易不胜酒力,要醒醒酒,公达,你来和先生说说那件事情。”
李易说罢,根本不给许攸挽留的机会,起身就走,脚步飞快。
许攸楞了楞,正糊涂李易到底要干嘛,荀攸已经来到他身边,问道:“子远可是与我主在说玉玺的事情?”
许攸挑了挑眉,道:“正是此事。”
许攸心里是有些好奇的,事关传国玉玺,他方才声音一直压得很低,按理荀攸是无法听到的,而现在,人家似乎早就知道。
荀攸笑道:“既然如此,想来我主已经与子远说了其中缘由吧?”
许攸摇头道:“恕在下冒昧,襄侯所言却是有些不实啊。”
荀攸摸了下鼻子,嘴角在遮挡中抽搐了几下,然后这才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其实,我主赠传国玉玺与袁公,除了仰慕袁公威望之外,也是因为有一件小事有求于袁公,希望袁公可以成人之美。”
“哦?”
许攸面露好奇之色,心里暗道果然,现在荀攸要谈的才是正事。
这让许攸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因为从情理上来说,这种事情李易不自己谈,却交给下面的人来讲,要么是事情微不足道,不值得李易开口,要么就是太过重要,或者要价太狠,所以李易才会让手下人试探,免得谈不拢把面子扯破。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后者。
于是,许攸严阵以待,就等着荀攸开口,然后自己狠狠的杀价,可他等了一会,却见荀攸板着脸,也不出声,终于,许攸忍不住,主动问道:“公达为何不言语,莫非是襄侯所提要求太高,公达也觉得不妥,是故无法启齿?”
许攸这话半是发问,半是给荀攸施压,如果顺利的话,接下来的谈判他直接就能压过荀攸一筹。
荀攸神色古怪的看了许攸一眼,因为他确实是有些不好启齿,不过,却不是因为李易要求太高,相反,对比传国玉玺来说,李易的要求根本微不足道,只是这事情感觉有些太过羞耻了。
默默的回想了一遍李易对自己的赏识重用,荀攸稳定心神,看着许攸微笑道:“子远尽管放心,我素来仁义,从不会对他人提出什么非分要求。”
许攸眨了眨眼睛,心中也确实多出了几分好奇,问道:“那襄侯究竟所求何事?”
“咳咳——”
清了清嗓子,荀攸压低声音道:“我主听闻,袁公治下,中山甄家有一女,此女容姿秀丽,品行端庄,知书达理,是为男子良配,所以,我主——”
“什么!”
荀攸正要继续往下讲,但许攸就猛的抬头,发出了一声惊呼,打断了荀攸的话,也引得其他人往这边看来。
许攸脸色变了变,挤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对着四周拱手致歉,然后再度看向荀攸,示意他继续往下讲,不过,比之之前,此时许攸的目光分外怪异。
荀攸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但为人臣子,自当为主公分忧,就见荀攸继续说道:“我主听闻此女名声,分外仰慕,昼思夜想,食无味,寝无眠,甚至还要亲自登门求娶,与其结为连理,奈何冀州实在遥远,且路途上多有战事,很是不便,我主几次欲行,最终都只能作罢,就在这为难之事,我主想到了袁公,希望袁公能帮忙促成此事,也算是成就一段佳话。”
听完荀攸的话,许攸整个人都已经惊呆了,就连一旁的酒杯被打翻,沾湿了衣袖他都没能注意到。
不怪许攸失态,实在是这事情太过出乎意料了。
这次事情的核心可是传国玉玺,国之重器,相应的,许攸认为李易提出的条件也应该是非常重要的,比如跟袁绍要几千战马,或者生铁者皮革之类的,总之都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是以许攸压根就没想过,李易居然要用传国玉玺去换一个女人。
这事简直荒唐,其行为与烽火戏诸侯半斤八两,说一句昏庸丝毫都不为过。
许攸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他第一反应是李易因为美色昏了头,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一点,虽然用传国玉玺换一个女人,这种事情确实非常不像话,可是,如此因此就说李易昏庸……
短短几年时间,人家从一介布衣之身,成为了掌握荆扬两州的一方霸主,对于这样的人,你可以说他存在缺点,但绝对不能说人家昏庸。
许攸心中闪过一丝犹疑,虽然从李易过去做过的一些事情来看,这家伙的确挺好色的,甚至,许攸来时还听说,李易要纳郭永的女儿,然后过段时间还要与谢家联姻。
许攸没有认为李易脑子里真就全都是女人了,在他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很正常,李易或许的确好色,却不是色令智昏,而且,这种事情许多时候也是李易拉拢人的手段。
比如蔡邕、蔡瑁、黄承彦、诸葛玄、郭永等等,与这些人家女儿的结合明显是李易的联谊手段,想以此来弥补出身上的不足。
许攸觉得,那些人家的姑娘就算是个丑八怪,李易多半也会眼睛一闭,照娶不误,因为有利可图。
许攸认为自己对李易的看法是比较正确的,但因此也让他越发不能理解李易的要求。
甄家祖上的确风光过,但那都是两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的甄家已经没落了,特别是几年前甄家的家主病故,现在家里就剩下一堆孤儿寡母,因为担心引来贼人觊觎,待人处事都是谨小慎微,生怕得罪了人惹来灾祸,而且两家相去甚远,这样的甄家对于李易来说,可谓是一点联姻的价值都没有。
除非……
许攸摸了摸胡子,他想起一件事,就在前不久,袁绍与他们说起过,想要为次子袁熙定一门亲事,定亲的对象就是甄家的幺女,让众人看看这件事情怎么样。
当时众人不解袁绍为何看上甄家的人,袁绍便说,数年前,有一相士对甄家之人相面,说那个幺女贵不可言,而且袁绍也听说那个女子聪慧非常,容貌甚美,确实是男儿良配,这才有意让她成为自家儿媳。
思来想去,许攸也只能认为李易是盯上了那位姑娘的“贵不可言”。
只是这类事情,说实在的,全天下能被相师们认为“贵不可言”的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反正说好话不掏钱,还能赚钱,何乐不为?
许攸后来也了解过,袁绍能看上甄家,那相师的批语只能算个引子,真正起到决定性作用的,还是甄家祖上阔过,算是名门之后,而且因为近些年势弱的缘故,甄家经常行善积德,在百姓中名声非常不错,而河北又是袁绍的地盘,让袁熙娶了甄家的姑娘,有助于稳定人心。
但这些条件并不适用于李易。
许攸思考的太过入神,一不小心,揪下了几根胡须,微微的刺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一些,然后蓦的想起,李易虽然不是相师,但李易的相人之术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不弱于当世任何名家,甚至有许多人认为李易才能一般,能有今日成就,凭借的就是相人的手段。
这让许攸不得不怀疑,难道那甄家之女,是真的贵不可言,甚至,其价值都要超过传国玉玺?
荀攸好不容易平心静气的说了李易的交代的任务,结果许攸却开始神游天外了,他不禁问道:“子远对此事如何看待,我想,以袁公仁义,这些许小事,定然会出手相助的吧?”
“这……”
许攸依然沉吟,没敢轻易开口。
如果李易是用别的东西来换人,许攸说不定就一口答应了,可现在这笔买卖太赚,让他想越是蹊跷,总觉得李易必有深意,生怕一个点头就入了李易的圈套。
至于袁绍想让甄家之女给他做儿媳的事情,这反而不重要了,一个还没进袁家家门的女子与传国玉玺相比,袁绍肯定会选择后者。
当然,许攸也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李易这边,不然传出去的话,不明真相的人很可能会认为是袁术怕了李易,这才将自家的未来儿媳妇给让了出去,对袁绍名声不好。
眼看荀攸要再度发问,许攸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神色复杂,悠悠说道:“襄侯所求,当真是……出人意料啊。”
荀攸笑而不语,心中却是认为许攸说的太对了,当初李易说出要用玉玺换美人,他也是楞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然后再三确认李易是不是开玩笑。
不过,作为下属,荀攸甭管心里怎么想,表面上还是非常维护李易的,答道:“我主行事本就异于常人,当初斩华雄,诛董卓,可见一斑,再者,说句有些冒犯的话,我主如今刚刚二十许,年轻慕艾,为美人做一些些许出格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
许攸呵呵笑着,荀攸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是觉得其中有问题。
想了想,许攸说道:“襄侯果真……真性情!攸很是佩服,只是这男女之事,我主也不能强人所难,不如这样,襄侯可命人准备聘礼文书,攸可代我主应允,亲赴甄家为襄侯保媒,只是这事情成与不成,就不是我主能左右的,还要看甄家的意思……”
“嗯?”
荀攸眯了下眼睛,顿时就发现了许攸话中的问题。
说什么看甄家的意思,这话毫无诚意,完全就是在给袁绍的拒绝做准备。
两人对视一眼,无形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锋,片刻后,荀攸收回目光,叹息道:“如此啊,唉,那就只能希望子远多多费心了,不然此事若是不成,我这里就是不好过了。”
许攸好奇道:“这是为何?”
荀攸答道:“相瞒子远,我主对那位甄家姑娘是志在必得,所以,这件事情若是谈不成,某今后一年的俸禄怕是就没有着落了。”
许攸摇头道:“这不至于吧?”
许攸是真的不信,李易要是这么干,那就真是糊涂蛋了。
荀攸又道:“我岂会欺骗子远,我也不怕告诉你,我主说了,如果袁公那边不方便安排此事,我主便准备将玉玺献到长安,请天子赐婚!”
“什么?”
许攸愕然转头,眼睛瞪得老大,差点把脖子给扭了。
在许攸看来,即便不考虑甄家的事情,他相信,只要李易不是自己特别想要玉玺,那么让袁绍那些一些其他方面的利益做交换,最终还是能够将玉玺收入囊中的。
可是,荀攸却说李易要把玉玺献给天子,请天子帮忙赐婚……
先不说这事李易能不能干得出来,但就态度上而言,绝对不是个好兆头。
许攸感觉自己脖子疼,脑袋更疼,他揉了一下脑壳,深吸口气,直接问道:“我主愿意以战马三千,交换玉玺,如何?”
荀攸摇摇头,许攸再次加码,道:“五千战马!”
荀攸还是摇头,许攸握紧了拳头,咧了咧嘴,道:“五千战马,两万斤生铁,不能再多了!”
荀攸眉头颤了颤,老实说,面对这个价码,他动心了,可是,荀攸马上就想起了李易的交代,苦笑道:“子远莫要为难我了,若是某全权做主,肯定是应下了,但我主有言在先,玉玺只能用美人来换,沾不得俗物,所以,子远应当多多考虑,如何才能确保甄家应下这桩喜事才是啊。”
许攸闻言脸色青红不定,眉头也紧紧皱着,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
李易越是想要的东西,许攸便越是觉得其中有蹊跷,自然不想让李易如意。
可李易手里也有着他们非常需要的东西,这就让许攸很为难了。
纠结了好一会,许攸问道:“不知襄侯几时归来,我想与襄侯当面商谈此事,或许……”
未等许攸说完,荀攸便摆手道:“我主说了,此事若是谈不成,今后怕是无心政务,子远最后还是还要与我商谈此事啊。”
许攸绷着脸,如果这不是正式场合,估计已经开骂了,实在是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看到过这么办事的!
吭哧吭哧憋了好久,许攸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此事不应下,玉玺就没得谈,是也不是?”
荀攸点头道:“人送到,玉玺当即双手奉上。”
“呼呼——”
闭着眼睛,许攸连续吐出好几口浊气,咬牙道:“好,好,此事,我暂且应下了,不过,最终还要看我家主公的意思!”
第589章 打架斗殴
“砰——”
酒宴结束,许攸回到李易给他安排的驿馆,刚一门,就将家仆给他递来的醒酒汤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家仆见状,赶忙拜倒在地,战战兢兢,不知自家老爷是为何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许攸倒也没对着自家家仆泄愤,只是如同焦躁的公牛一般来回走着,边走边咬牙,鼻孔里喷着粗气,几次都要开口骂人,但最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又收了回去。
刚刚酒宴上的事情,许攸心中的感觉不仅仅是火大,更是有一种被人玩弄的羞辱。
这次出使李易,许攸觉得凭借当初为李易引荐的情分,李易虽然不大可能会在关键问题上让步,但还是要给他些面子的,可结果呢,李易却是让他与荀攸为一个女人的事情扯皮。
并且还用传国玉玺压着他,让他最终不得不低头,这让许攸感觉自己被人欺负了,心中非常不快。
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最最重要的是,许攸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李易干嘛非要甄家的那个女子,其中到底有何深意,能让李易甚至不惜用传国玉玺去换!
最后点头的时候,许攸总觉得自己仿佛掉坑里了,被人愚弄了,然后李易和荀攸就站在坑边上嘲笑他。
这种种感觉让许攸非常不爽,让他很想质问一下李易,当初若不是自己慧眼引荐,李易焉能有今日风光,结果如今李易不念往日引荐之恩也就算了,还将他引入局中,当真是一点良心也没有。
只是许攸也清楚,这些话他不能明说,不然就显得他太小心眼了,虽然许攸的确是有些小心眼。
不过,许攸也不是个吃亏的主,他在屋中踱步老半天,忽的发出一阵嘿嘿怪笑,对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家仆说道:“给我研磨,我要与主公书信一封!”
家仆不顾腿酸,赶忙起身忙活,许攸则是眯着眼睛,一边揉搓自己的小胡子,一边有些阴险的笑道:“李易啊李易,虽然不知你所图为何,但你既然要美人不要玉玺,我便索性让世人都知道,你爱美人更甚江山,呵呵,毕竟你布衣出身,一朝大权在握,便开始荒淫无度,想来,许多人都会相信的吧……”
不提许攸如何给袁绍谏言,李易此时却是颇为开心,荀攸告诉他,这件事情基本搞定,许攸已经答应了李易的条件,想来袁绍那边也不会拒绝,如此,李易只要在家等着,甄宓自己就会送上门了。
那可是洛神啊,不是被他用洛神赋忽悠得神经衰弱的蔡玉,李易只是稍微想想心里就充满了期待。
别看现在李易家里已经装了不少人了,其实,刚刚穿越的哪会,李易还是比较单纯的,心里惦记的人并不多,也就那么几个。
貂蝉、甄宓、步练师,外加一个暂时还没影的王元姬。
王元姬还要太久,暂不考虑,但就目前能凑齐的来说,李易的心愿即将达成,他能不开心么?
看到自家主公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荀攸心中好笑,暗道李易固然睿智,但终究还是年轻人啊。
荀攸并不认为李易这点小爱好是啥大问题,特别是李易这么大家业,但现在还没子嗣呢,这可是急需解决的问题,要不是事情太忙,容不得李易清闲,他们这些做下属的,都想劝李易赶紧回家造小孩去。
轻轻摇头,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荀攸对李易说道:“主公,适才许攸虽然答应了用甄家之女交换玉玺,但是,属下觉得其中似乎还有些不妥。”
“什么不妥?”
李易闻言,将心神从意银中收回,看着荀攸表情有些不解。
荀攸说道:“是这样的,虽然主公要用玉玺换一女子,说起来此事对袁绍大为有利,可属下与许攸交谈之时,发现许攸心中似乎颇为不愿,最后虽然点头,但其脸上怨气明显,让属下有些担心。”
“竟然还有这回事?”
李易呆了一呆,眼中满是疑惑。
正如荀攸所言,用传国玉玺换甄宓,抛开玉玺是赝品的前提,这件事袁绍是血赚的,莫说甄宓还没嫁进袁家,就算是真的嫁进去了,李易估计袁绍照样能拐着法的给他送来。
所以,李易从未想过这件事会有什么问题,之所以让荀攸去谈,也不过是李易知道这种事有点败坏形象,让他自己去干实在太羞耻了,权衡之下,李易就将这事丢给手下人去做了。
结果现在许攸居然有意见,这就很奇怪了。
荀攸继续说道:“属下一开始也颇为不解,不过来见主公的路上,属下心中有了个不太确定的猜想。”
“什么猜想?”
荀攸有些无奈的说道:“可能是因为这件事情主公索取太少,袁绍获利太多,看上去明显不合常理,是以让许攸心生疑窦,故而觉得其中有诈,这才让他生出别的想法。”
“这……”
李易张了张嘴,正要说这怎么可能,但他稍微一想,却发现荀攸的猜测非常在理。
因为聪明人都容易多想,比如天上掉馅饼这种事,直肠子的人傻呵呵的一口就吃了,但换个高智商的来,最想想到的肯定不是下嘴,而是从各个角度对馅饼进行分析。
想明白这个道理,李易忍不住笑道:“先生说的多半不差,不过许攸愿意胡思乱想,便任由他去好了,反正这件事情袁绍不可能拒绝。”
李易对许攸的一些可能想法并不担心,毕竟他所求很少,袁绍就算想坑他也没地方下手,唯一有些关系的甄家那边也因为要和李易交换玉玺,袁绍只会将甄家保护的好好的,而且以袁绍的气量,本来就不大可能去做一些没什么意义的小人行为。
不同于李易,荀攸却是觉得还有些不妥,只是一时间,他也讲不出个具体,犹豫了一下,只能说道:“许攸很快就会传信袁绍,不过他本人依旧留在主公大营等候消息,属下恳请主公适当安排一些人手,注意许攸日常行踪,以免许攸趁机刺探我军虚实。”
“先生此言在理,稍后我就让典韦去办。”
李易认真的点了点头,他其实不是很喜欢许攸,因为对于上位者来说,许攸这种一转身就把曾经老板往死里坑的家伙是相当差劲的,而且官渡之战的事情也从侧面说明了许攸的心狠手辣程度,对于这种人,再怎么小心防范都不为过。
之前与许攸的交谈试探中,李易一直都在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攻击性,为的就是降低自己在袁绍心中的威胁程度,所以,李易可不想许攸在自家这里探到了什么机密,然后让袁绍直接将他列为大敌。
在李易的推演中,此时的袁绍还是可以对他形成威胁的。
比如袁绍强势介入兖州争夺,提前结束吕布与曹操的战斗,然后再指使曹操袭扰荆州。
李易不怕曹操,也不怕袁绍,只是那种情况真的很麻烦,李易的计划是养精蓄锐,找个机会一波流推过去,将战争对社会带来的危害降到最低,至于那种磨磨唧唧的拉锯战,除非万不得已,李易真的不愿为之……
因为许攸的缘故,李易的人马在皖县多停留了一天,第二日,大军便班师向寿春折返。
与来时不同,回去的时候李易走的是居巢,舒县这个方向,也就是之前徐晃走的那条路,一路上旌旗招展,算是给沿路那些城池做出一个宣告,让他们知道,这块地方是谁说了断。
至于许攸那边,虽然李易有心藏拙,但某些东西是藏不住的,比如军容军纪方面。
在李易第二天扎营的时候,许攸就往囤放粮草的地方转了过去,被守门士卒拦下,然后许攸又是行贿,又是扯虎皮,软硬兼施,但最终都没能迈进去一步。
李易听说后,嘉奖了守门的士卒,但心情却不算好,毕竟在冷兵器时代,军纪对战斗力的影响太大了!
因为李易要彰显威仪,大军行进的速度比较慢,走到临湖的时候,便被从会稽折返的鲁肃与贺齐追了上来。
虽然没有找到虞翻,让李易有些遗憾,但鲁肃这次的表现李易依然给予了相当的肯定,让鲁肃彻底坐稳了李易身边头号大秘的位置。
至于主动投奔的贺齐,李易也很高兴,还特意摆了酒宴,欢迎贺齐的加入。
贺齐这个人,李易觉得让他是那种点典型的有本事的富贵子弟。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贺齐就让李易“眼前一亮”,因为论身上衣衫华丽考究,在李易这边贺齐绝对位列前五,很容易让人认为他是个喜欢显摆的毛躁性格,可真正接触后便知晓,贺齐的性格比他的衣装要稳的多。
然后荀攸与贺齐谈论军略,对其评价很高,私下里也与李易说贺齐很是不错,值得重用。
贺齐来时还带了两千人马,李易特意去见了一面,很是惊讶。
因为贺齐那些人的甲胄兵刃质量皆为上等,甚至比他的亲卫营都要强上一些,这让李易心中不得不感叹世家门阀的财大气粗。
按照约定,贺齐带来的人马李易直接打散整编,不过,为了表示对贺齐的看重,打散之后李易又从中拨回了五百人,让他们作为贺齐的亲卫。
贺齐对很是感激,认为这是李易的信任,然而对李易来说,五百人真的不算什么了,倒倒手就能换来一个将领的好感,何乐不为?
……
这一日,李易大军到了襄安县,大军留在城外,李易入城设宴,除了他的自家人之外,也邀请了当地官员与乡绅数十人,算是见个面,认识一下,顺便再给他们画一个大饼。
不过,饮宴过半的时候,李易的亲卫赵大匆匆走了进来,破坏了原本非常和谐的气氛。
赵大俯身在李易耳畔说了几句,李易的脸当即就耷拉了下来,一言不发,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见李易如此,其他人自然也坐不住,纷纷起身,张辽手快,拉住了赵大,一边走一边问道:“发生了何事,让主公动怒?”
荀攸徐晃等人也走到了跟前,全都看着赵大,很好奇是发生了什么状况,毕竟在这种场合,能让李易直接变脸色的事情可不多。
赵大苦笑道:“适才府外有人求见主公,举止有些……轻浮,兄弟们见状不喜,但也没为难他,只是让他在门外等候,不一会许攸恰巧路过,瞧见那人之后也不知为何,主动与其搭话,一番交谈后,许攸便要人家去河北投奔袁绍,人家不愿,说主公英明神武,胜过袁绍十倍,许攸闻言大怒,两人便争开始争吵,还动了手,但许攸不是人家对手,两三下就被打倒在地,于是恼羞成怒,让他的侍卫杀人,被我等拦了下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一开始他们都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结果却是打架斗殴,这着实叫人意外。
“嘿,打得好,那姓许的要不是使者,我早就教训他了!”
说这话的是魏延,语气中带着几分痛快,众人听了,脸上多有也都露出了一些笑容,因为那许攸确实有点欠打。
李易在归途上,每经过一个县城都要举办一次宴会,宴请地方官员,以及当地世家代表,方便拉进彼此关系。
这种场合,李易的主要部下自然有参与,而且李易为了表示友好,许攸也被邀请在列。
在正治目的鲜明的宴会上,其中一切自然都是以李易为主的,许攸作为使者,即便不吹捧李易,但也可以安安静静的做个旁观者,这是潜规则,也是对于李易这个主人最基本的尊重。
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第一次酒宴的时候,许攸就像是放飞自我了一般,高谈阔论,三句不离袁绍,动辄就以李易和袁绍做比,暗示李易多处不如袁绍,甚至还直接问人家县令,李易和袁绍谁厉害云云,然后李易这边的人就跟许攸吵了起来,将好好一场宴会搞的满是火药味,最终不欢而散。
事后好多人都想收拾许攸,李易也想削他。
因为如果是私人宴会上,李易有心示弱,捧一捧袁绍没问题,可在李易接见其他下属的时候,许攸还要去捧袁绍,那就是给李易拆台了,李易不生气才怪。
但许攸是袁绍的人,不像曹操和孔融的使者,说弄就弄了,特别是甄宓还没过来,李易更不能直接拿许攸怎样。
不过李易也不会放任许攸胡闹,之后再有宴会,李易就不邀请许攸参加了,许攸对此很不满,私下里说了不少怪话,每天也是耷拉个脸,就跟有人欠他钱了一般。
正是因为这些缘故,张辽魏延他们听到有人把许攸给打了,心中感觉都是非常过瘾的。
荀攸心细,对赵大问道:“你说那人言行轻浮,如何轻浮?”
赵大下意识的咧了下嘴,这才说道:“旁人求见主公,都是先自报家门,然后展露才学抱负,最后请求主公聘用,可今日这人,门口侍卫问他来意,他也不报姓名,直接就说是为求官而来!”
第590章 虞翻
听到赵大的解释,众人都有些愣神,似乎是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耿直的人。
张辽忍不住说道:“这也……好像的确有些轻浮啊。”
众人纷纷点头,何止轻浮啊,甚至都有些嚣张了。
荀攸一开始与众人表情差不多,但是很快的,他便恢复了正常,笑道:“我倒是觉得这人是真性情,毕竟,有些事情说的直白一些,不就是求官么?”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因为荀攸说的没错,求见李易的那些人,甚至包括他们这些在内,说白了不都是求官,求前程么,至于为了理想什么的,也有,但真的很少。
徐晃感觉尴尬,轻咳一声,说道:“我等快跟出去看看吧,看看那许攸到底要做什么。”
“是,我等快些出去,免得主公又被气到了。”
“走走……”
众人往外走的时候,李易已经来到了县衙大门口,只见大门口围了好多的围观群众,一眼扫去,竟然不下五六百。
在人群中央,许攸一身灰土的站在那里,梗着脖子,脸色涨红,身后七八个护卫按刀而立,乍一看杀气腾腾,好像很是威风,但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其中好多人都是面露苦色,就跟要上刑场一般。
原因很简单,在那些人对面站着的是李易的一队亲卫营精锐,虽然没有人亮出兵刃,可亲卫营的人腰板挺直,各个都是严肃脸,不苟言笑,只凭气场就给人一种非常不好招惹的感觉。
许攸带来的那些护卫,显然不想跟李易的亲卫营起冲突,特别还是在李易的地盘上,万一真的闹出事来,许攸能保全自己身,他们可就不好说了。
对于这些人,李易的视线只是略微停留,很快就将注意力放在了一个被他的亲卫护在后面的儒服汉子身上。
那个汉子给李易的第一感觉是非常的魁梧,李易估摸他差不多得有一米八多,腰背挺拔,肩膀宽厚,让人感觉很结实,很可靠,但此人又与张辽徐晃等武将不同,并不会给人那种很“壮”的感觉。
不过,最吸引人的并不是这个汉子的外观,而是他的神态。
李易到来之后,许多人都往李易这边看了过来,即便梗着脖子的许攸也不例外,可那汉子却是始终不曾往李易这边多看一眼,一直保持着一个双臂环胸,微微抬着下巴的模样,然后仗着身高优势,对许攸投以一种类似于鄙视的目光。
忽然,李易有些明白许攸为何能跟这人打起来了。
莫名的李易心中有些想笑,然后他又注意到那汉子身后一个书童模样的半大小子,那小厮双手抱着一支铁枪,小脸煞白煞白的,显然是被这场面吓得不轻。
李易挺同情这些当跟班的家伙的,跟了一个不靠谱的主人,每天的生活都是在锻炼心脏。
“还请襄侯为许某做主!”
李易还想多看那汉子几眼,许攸却是已经高呼出声。
如果是许攸刚来那会,不管是不是真的要给许攸做主,但面子上的事情李易肯定是会做足的,但李易跟许攸一样,他也是个小心眼,上次酒宴上的事情李易最起码能记许攸三年,现在看到许攸那一身灰,李易嘴上不说,整个人却是从头到脚都舒坦。
李易往许攸那边撇了一眼,没说话,而是看向一个当值的军侯,那军侯本就在等待李易问话,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说道:“主公,双方争执,我等担心闹出人命,便只能暂时将他们隔开,不过冀州使者那边很是不配合,不断叫喊要我等将那人交出去,我等自然不从,只是因其使者身份,也不好做的太过,只能控制场面,等主公发话。”
“处理的不错。”
李易点点头,对下面人的工作表示肯定,然后小声问道:“那许攸是如何挨打的?”
军侯楞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答道:“他打了人家两拳,人家没事,但人家一拳打回去,许使者就躺地上了,然后他要喊侍卫,就被我等拦开了。”
“咳咳……”
李易咳嗽了一声,掩饰脸上笑意,吩咐道:“你带人,把许攸的护卫撤下,叫他们两个来我这里。”
“喏!”
军侯应了一声,当即下去做事了,这时张辽徐晃等人也都来到了门口,看看眼前场景,又瞧瞧自家主公心情貌似不错的样子,当下也都心中一松。
因为李易的出现,许攸也算是配合,让他的那些侍卫撤了下去,快步来到李易跟前,一脸怒气的拱手道:“还请襄侯为许某做主!”
李易点点头,笑道:“子远勿急,且待我问明事情原委。”
许攸指着自己身上的灰尘,还有脸上的一块淤青,大声说道:“那人殴打与我,这还有何原委?”
李易没有理会许攸,而是看向被他亲卫带过来的那个汉子,那汉子见到李易,躬身道:“草民见过襄侯。”
李易神色平淡,缓缓太守,道:“无需多礼,你且与我说说,你为何与人争斗,你若是在理,我当为你主持公道,若是不占理,我自依律行事。”
对于李易先让这汉子开口,许攸有些不满,但他也只是冷哼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在场有人却是注意道李易话语中隐藏的意味。
李易说了主持公道,以及依律刑事,却不提许攸的使者身份,这基本上就等于直接拉偏架了,也就是许攸自己太生气,这才没能察觉出其中问题。
“喏!”
那汉子应了一声,朗声说道:“草民来此,是为面见襄侯,然后求个一官半职……”
“嗯,咳咳。”
李易因为出来的早,并不知道后来赵大说的话,所以,骤然听到这汉子是来求官做的,而且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出来,饶是李易大大小小的事情经历了许多,可冷不防还是被呛了一下。
鲁肃作为李易的秘书,这时候自然要为李易化解尴尬,当即出言道:“你既然向我主进言,当先报上姓名才是啊。”
那个汉子看向鲁肃,上下打量了一遍,拱手致意,然后却摇头道:“如若草民此时是在求官,自当禀明出身来历,然而,现在襄侯在是问询我与这位的争斗,判定此事孰对孰错,如同问案,只看是非曲直,无关家世出身,所以,名号无关紧要,相反,若是此时炫耀架势,反而会有以势压人之嫌,岂不是落了下成?”
鲁肃嘴巴动了动,神色古怪,有点生气,也有些想笑,不过相比于他,许攸的脸却是直接黑了。
对许攸来说,这汉子的话完全就是指桑骂槐啊,说他许攸可能仗着袁绍以势压人,虽然他许攸的确有这个想法,可他还没压呢就先被人冷嘲热讽了,当真是欺人太甚!
许攸对着汉子怒目而视,但张辽徐晃等看戏的人一个个却是忍俊不禁,现在他们也觉得许攸跟这人打架不是没道理的。
荀攸忍着笑,感觉那汉子是个妙人,正要仔细打量,衣袖却是一紧,转身回头,便看到了正一手捂着脑门,脸色忧愁的贺齐。
荀攸面露疑惑之色,不知贺齐这是怎么了。
贺齐上前轻声说道:“先生,这位便是主公要找的虞翻啊。”
说话时候,贺齐脸上满是无奈,他早先还纳闷虞翻跑到哪里去了,没想到却在这里见到了,而且还这么能惹事,一来就跟许攸干架了。
虽然不满虞翻的胡来,可贺齐还是担心他的,因为虞翻的话虽然主要是针对许攸的,但要说他对李易无礼,也是一点都不冤,万一李易真要因此对虞翻生出看法,弃之不用,那是李易的损失,更是虞翻的不幸。
这几天的接触下来,贺齐心中已经非常认可李易这位主公了,特别是李易对麾下兵马的管理,更是让贺齐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仿佛遇到了知己一般,因此,他自然不想李易对虞翻生出不好的看法。
荀攸面露惊讶之色,回头看了看那个汉子,又看看贺齐,贺齐再次点头肯定,显然,那人就是虞翻无疑了。
荀攸下意识就想提醒李易,但刚迈出一步,他就收回了脚步,因为站在虞翻的位置,应该是已经看到贺齐了,可虞翻的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就仿佛贺齐不存在一样,这说明虞翻并不想表露身份。
荀攸看了看李易的表情,最终还是决定,暂时还是不提醒李易了。
听到虞翻不愿意道出自己姓名,李易倒没有多生气,但也没太多好感,不是因为无礼,而是这人给他的感觉有点油嘴滑舌。
李易点点头,道:“你既然不愿通报姓名,那就依你,你继续说,你为何与这位冀州使者起了争执?”
虞翻看了李易一眼,然后摇头道:“襄侯此言差矣,此人不是使者,而是细作!”
“你血口喷人!”
许攸脾气本就不算好,之前一直忍着虞翻,只是为了风度罢了,现在虞翻居然还当众污蔑他是细作,这就太过分了,许攸如何能忍?
虞翻微微抬头,再度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鄙视着许攸,嗤笑道:“是不是细作,你自己难道不清楚么?”
“你!”
许攸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炸了,下意识的就想再与这人动手,但看看人家的体格,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咬牙切齿的对着李易说道:“襄侯,此人信口开河,离间我主与襄侯之间关系,用意险恶,其心可诛,还请襄侯将之斩首,以儆效尤!”
李易的嘴角抽了抽,作为旁观者,他虽然没看到最初的矛盾起因,但他已经可以确定,这个汉子现在是在故意惹许攸生气,故意挑事,换他是许攸,也得跟这汉子干一架。
“子远勿忧。”
安慰了许攸一句,李易对虞翻问道:“你到底是为何与荀先生争斗的?”
虞翻将脑袋的位置摆正,对着李易拱手道:“府门侍卫让草民在外等候,草民便依言立于墙下,然后……”
虞翻一指许攸,道:“这位便上前与草民攀谈,草民看其穿戴不俗,以为是襄侯府中之人,不敢怠慢,当时倒也相谈甚欢。”
“因草民身形魁梧,我二人先是谈论剑术,然后又谈论兵法,再后谈论吏治,以及天下大势,然后这位许子远便连连感慨,直言草民之才,数倍于他,更许下高官厚禄,请我为其主效力。”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看向许攸的目光分外不善。
李易也是轻哼一声,眯起了眼睛,微微侧过头不去看许攸,仅有的余光中也透着厌恶。
如果这个汉子的话是真的,能让许攸对其称赞有加,那就可以证明,这人不谈性格,单单论才华肯定是没问题的,是值得李易重视的。
结果,人家明明已经在等着李易接见了,许攸却直接抢人,还是在李易的眼皮子底下,这就真的很过分了。
不过,众人对虞翻的感觉也是颇为怪异,因为一个正常人是很难将旁人对自己的恭维之语如此坦荡的说出来的,而虞翻不仅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的出来,而且还跟说了那话的人打了一架,这境界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察觉到周围敌视的目光,许攸倒是泰然自若,甚至比之前被激怒的时候还要淡定几分,同时也让人心中更加不爽。
只是不爽归不爽,却没人能质问许攸什么。
毕竟许攸拉拢的并不是李易麾下的“正式员工”,虽然这事干的很不好,但说到底也只是道德问题,李易还真找不到什么好的理由追究他。
在心里默默给许攸记上了一笔,李易问道:“后来呢?”
虞翻看了许攸一眼,正色道:“起初草民只道他要为草民引荐襄侯,心中颇为欢喜,哪想到他其实是要草民去投奔袁绍,呵呵……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草民虽然不才,但天下值得草民侍奉之人却是不多,那袁本初,还不在其中!”
许攸闻言也不装淡定了,指着虞翻怒道:“匹夫,我主四世三公,声名世人皆知,岂是你这狂徒可以羞辱的!”
虞翻斜眼看着许攸,淡淡道:“你说的不错,只可惜,比襄侯还是差了太多!”
第591章 襄侯十倍于袁绍
“你!”
“找打!”
在虞翻的言语和眼神的双重刺激之下,许攸脑袋一热,骂了一声,挥拳便对着虞翻的眼眶砸去。
许攸这人虽然有点小心眼,脾气也不好,但他的自控能力同样不差,平时外在表现还是比较冷静睿智的,不然也不可能得到袁绍的重用,今天之所以这么冲动,实在是这事太过憋屈了。
李易酒宴不请他,许攸自然不满,但他也知道这是自己作的,并没有因此就去跟李易闹腾,而是趁着李易那边主要官员都在饮宴的空档到处溜达,尽可能多的观察李易这边的情况。
之所以会遇到虞翻,纯属是一个偶然,不过虞翻气质明显与常人不同,许攸凭借自己的眼力,觉得这是个人才,于是生出爱才之念,主动与其交谈、试探,结果这一试却是直接让许攸被惊艳到了,因为人家居然文韬武略什么都会,甚至在不少地方的见解还要胜过他。
许攸知道,自己是遇到大才了,很自然的,他便决定将虞翻引荐给袁绍。
这时候的许攸对袁绍可谓是忠心耿耿,私心虽有,却也不大,根本就没去想给袁绍引荐更优秀的人才之后,是否会对他自己的地位产生影响。
然而,对于许攸的大公无私,虞翻却是丝毫不领情,得知他是袁绍的人后,直接拒绝,甚至连话都懒得与他讲了。
许攸自然不甘心,也有点生气,但还是耐着性子与虞翻讲述袁绍的优秀,然而虞翻也是个性子有点古怪的人,许攸赞袁绍一次,虞翻就贬一次,当面开嘲讽,几个回合过去,许攸忍无可忍,这才选择动手。
所以,这事放在许攸的角度,他确实是很委屈的,好心好意邀请虞翻,虞翻不仅不给面子,还各种蹬鼻子上脸,作为被袁绍倚重的谋士,许攸要是没点表示反而不正常。
至于说虞翻原本是来投奔李易的,这对许攸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反正虞翻都没和李易见过面,他怎么就不能拉拢了?
现在,再度听到虞翻公然说袁绍不如李易,许攸不想忍,也不能忍。
看到许攸又要动手,虞翻一点都不慌,像许攸这种体格的,他单手能打三个!
不过,作为主动挑事的一方,虞翻要比许攸冷静的多,是故他并没有还手,而是缓缓退后两步,让开了许攸的拳头,然后许攸再次挥拳的时候,一个魁梧大汉已经挡在了两人中间,单手接住了许攸的拳头,许攸眉头一挑,只是挣扎了一下就不动了,因为抓住他拳头的人是典韦。
许攸宁肯天天撩拨李易,也不愿挑衅典韦这种脑子一根筋的莽汉。
自打上次酒宴上闹腾一阵之后,旁人看他固然是牙痒痒,可典韦看他就跟看死人一样,许攸丝毫不怀疑,自己在典韦面前蹦跶,这莽汉很可能会不管不顾把他干掉。
典韦看了许攸一眼,又回头瞅瞅虞翻,面无表情道:“在主公面前动手,莫非是要试试典某长剑是否锋利!”
说罢,典韦轻哼了一声,松开许攸的手,退回李易身后。
许攸深吸了口气,然后挤出一个笑容,对着李易拱手道:“是攸失态,不该与那粗鄙之人一般见识,让襄侯见笑了。”
虞翻有些赞叹的看了典韦一眼,难得的没有继续开口拉仇恨。
李易心中颇为不愉,因为虞翻故意撩拨许攸撩得太明显了,虽然合李易的意,但做人不能只凭着自己的喜好来,对于上位者而言更是如此,不然李易直接叫典韦去揍许攸就可以了。
而面前这人,拉仇恨功夫简直一流,收他做手下,以后恐怕少不了各种狗屁倒灶的烂事。
荀攸接触李易时间久了,只看一眼便大概猜到了李易的心情,不想李易真的对虞翻产生恶感,便适时的开口道:“有我主在此,两位何须动怒,究竟为何争执,还是要将话说清楚才是。”
说罢,荀攸看向虞翻,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喏!”
虞翻应了一声,说道:“草民今日登门是为投拜襄侯,面对冀州袁本初使者,于情于理,草民都不该与其争执,不然不仅对草民自身不利,更是会让襄侯为难,此非为臣之道。”
李易看了虞翻一眼,觉得他这话说的还算是合情合理。
许攸则是轻哼一声,同时对虞翻投以鄙视的目光。
李易问道:“既然你明知如此,为何还要与人争斗?”
虞翻答道:“因为草民已经一忍再忍,最后实在忍无可忍。”
说罢,虞翻转头看向许攸,指着他说道:“草民虽然不知其为何而来,但既然身为使者,于襄侯便是客人,是客人就应当遵循本分,然而这客人不知礼数,竟然意图窃取主人家财,这客人便是恶客,让人见之生厌,不打不快!”
许攸忍不住辩驳:“许某哪里是恶客了!”
虞翻冷笑道:“某已经再三表明心意,只愿在襄侯麾下效力,你却屡次三番劝我北上投奔袁绍,如此作为与恶客何异?”
许攸面不改色道:“你若是襄侯下属,纵使你有管乐之才,许某也不会多言半句,可你如今身上并无任何职务,许某盛情相邀,完全就是一片好意,岂料你却是个狼心狗肺之徒!”
虞翻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一片好意,当真不害臊,叫我说,你这是坏我前程!”
许攸脸都气红了,怒道:“你休要胡搅蛮缠!”
虞翻看向李易,拱手道:“袁绍比之襄侯,就如同瓦片之于琼玉,萤火之于皓月,你让我舍琼玉而取瓦片,这不是坏我前程还是什么!”
李易忍不住摸了一下鼻子,目光古怪,这马屁拍的他都有些受不了。
许攸气急,强忍着拔剑的冲动,对李易拱手道:“襄侯,此子妄言,侮辱我主,还请襄侯不要因为一个小人坏了两家交情。”
还不等李易开口,虞翻便大笑道:“你以钱财官位诱惑我时,可有想过两家交情!”
许攸表情一滞,虞翻却是乘胜追击,到:“袁本初以你这等仗势欺人之辈为使,单凭这点,便比襄侯差了太多。”
“你——”
许攸一手按着胸口,连着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没有当场吐血。
之前许攸只是看虞翻不爽,但现在是真的要弄死他了,虞翻不死,他许攸这辈子都不会过得舒服。
虞翻看了李易一眼,见李易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仿佛是得到了鼓励一般,傲然道:“草民说袁本初不如襄侯,并非信口雌黄,其原因有三。”
“第一!”
虞翻伸出一根手指,道:“当年董卓祸乱天下,袁本初为盟主,号令天下群雄征讨国贼,兵马数十万,良谋猛将以千计,声势何其浩大,然而结果如何?”
虞翻面露悲切,长叹道:“用时一年,消耗钱粮无数,最终京畿之地生灵涂炭,洛阳宫阙成为焦土,天子依旧身陷国贼之手,十八路诸侯散的散,死得死,互相攻伐,害民无数,然后再无人过问长安天子,至于那位盟主,也只是趁乱强占了冀州之地,全然忘记了当时会盟誓言,草民如吨,很想问问使者,袁本初这个盟主……要他何用?”
“你——”
许攸指头发颤的指着虞翻,气的说不出话来。
其实不只是许攸,就连李易脸色也颇为不自然,因为虞翻完全是不顾面子揭老底,按照他这种套路,天下诸侯,包括李易在内,压根就没一个好东西。
看到怼得许攸哑口无言,虞翻得意一笑,转头看向了李易,李易眉头一跳,竟然有些担心这家伙会调转枪头怼自己。
好在,虞翻还没那么莽。
只见虞翻对着李易躬身一礼,道:“十八路诸侯讨董,耗时耗力,不得寸功,然而襄侯只是单枪匹马,便为大汉剪除国贼,仅此一点,可见襄侯谋略十倍于袁绍!”
李易张了张嘴巴,按说这时候他应该谦虚一下,可虞翻一下子将他捧的太高了,他竟然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谦虚。
虞翻继续道:“袁绍讨伐董卓,掌握数十万精锐大军却无半点功绩,襄侯征伐袁术,同样是讨伐国贼,但襄侯仅凭三万救援徐州的疲惫之兵,便杀得袁术连战连败,纵有寿春坚城在握,最终也只能引火**,由此可见,襄侯军略同样十倍胜于袁绍!”
李易心中无比汗颜,论真才实学,他是绝对比不过袁绍的,可现在居然说他胜过袁绍十倍,这真的让他不好意思啊。
然而,虞翻的表演还没结束,只见他再次对李易行礼,大声道:“不过,草民最为佩服襄侯的,乃是襄侯的用人之道,襄侯用人唯才是举,从来不看门第出身,可为郭奉孝老母担柴挑水,亦能与蔡中郎这样的当世大儒高谈阔论,相比袁绍,虽然礼贤下士,却只是须有其表,真正受其重用的,只有那些声名显赫之人,这一点,袁绍又差了主公十倍!”
李易终于顶不住了,赶忙摆手道:“你此言太过,袁公乃当世英雄,岂是你能妄言诽谤的!”
“是,襄侯说的是!”
虞翻应了一声,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在了那里,不过他的眼神并无丝毫沮丧之色。
这时许攸也稍稍缓过了劲儿,喘着粗气,指着虞翻冷声道:“我主四世三公,天下人敬仰,你今日却如此出言不逊,许某……呼,是可忍,孰不可忍!襄侯,如此狂徒,还请襄侯将之交由许攸发落,我主必然感激不尽!”
李易有些头痛,交人是不可能的,虽然这货口无遮拦,把袁绍往死里得罪,但李易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交出去,不然今后还有谁敢投奔他?
可问题是,这人实在是把袁绍鄙视的太狠了,许攸要是不想弄死他,李易都会怀疑许攸对袁绍的忠诚。
然后矛盾就来了,李易如果庇护他,许攸一番煽风点火,袁绍肯定会大怒,影响双方关系,这跟李易休养生息的计划不符。
看了看低着头不言不语,一副老实人模样的虞翻,最终李易还是轻咳一声,缓缓说道:“早在南阳之时,我便说过,战时兵马入城,城中诸事便以军法为先,今日这位与子远打斗,便是犯了不许私斗的军令,子敬,按照军法当如何处置?”
鲁肃赶忙上前说道:“启禀主公,自曲长以下,在军中私斗,并未致人死伤,可从轻处置,当罚军棍一十,或罚钱三千,或一石粟米。”
鲁肃说着,看向虞翻,心中满是无语,他也被贺齐说了悄悄话,知道这个闹事的家伙就是他没能请到的虞翻虞仲翔。
虞翻反应很快,直接一地到地,大声道:“草民有罪,愿罚钱三千!”
许攸闻言却是急了,叫道:“襄侯,此人如此羞辱我主,襄侯却只是罚他一些钱财,难道就不觉得不妥么!”
虽然心里对虞翻的意见不小,但李易既然已经开口了,自然就不会犹豫,当下故作为难道:“先生气愤,易很是理解,因为易对袁公也是素来钦佩,听到那些诋毁之言,同样愤怒非常,然而……”
李易摊了摊手,道:“当年太史令触怒孝武皇帝,天颜震怒,然最终也不曾害其性命,所以,今日之事我虽然恼怒此子言语无状,然而,实在不好因言降罪啊。”
许攸定定的看着李易,目光异常冷冽。
什么孝武皇帝,什么司马迁,这些全都是借口!
李易杀祢衡,杀孔融使者,哪次不是因言降罪?
说到底,李易是铁了心的要保这个家伙了。
许攸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襄侯此言当真?”
听到许攸语气不善,李易也不装笑脸了,眯着眼反问道:“怎么,子远难道还有异意?”
李易心里也不痛快,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当枪使了一样,莫名其妙的就跟袁绍这边怼了一次,不过李易也不是婆婆妈妈的人,既然都这样了,如果许攸非要落他面子,他就只能用巴掌打回去了。
许攸与李易对视了片刻,忽然笑了,深吸口气,对着李易拱手道:“襄侯严明律法,许攸佩服之至,容攸回去准备罚金,告辞!”
说罢,许攸转身就走,李易没有阻拦,目送许攸走远了,对一旁典韦吩咐道:“许攸非是君子,此事他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不放心,给我派人盯着他,日夜不离。”
不等典韦下去安排人手,李易又看向虞翻,咬牙道:“你给我将这位大才请入府中,我要好好请教一二!”
鲁肃感觉李易可能要收拾虞翻,小声提醒道:“主公,这位就是会稽虞翻。”
李易闻言一怔,深深的看了虞翻一眼,加重语气,重复道:“将这位大才请进来!”
第592章 争
李易说罢,便转身大步往回走去,留下的人全都看着虞翻,一个个神色莫名。
众人已经知道面前这个惹事的家伙就是李易很惦记了很久的虞翻,按说他是应该被重用的,可这方一露面,就给李易惹来了不小的麻烦,而且李易也确实是生气了,所以,原本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貌似已经被虞翻自己给亲手弄砸了。
对于众人眼中的惋惜之意,虞翻却是神色自若,丝毫不见惊慌,也不用典韦来“请”,正了正衣冠便要主动往前走。
见虞翻这般镇定,众人感觉很是惊异,有人觉得虞翻可能是肚子里确实有料,有所倚仗,这才能如此从容,也有人觉得他根本就是个狂士,脑回路与正常人不一样。
贺齐作为虞翻的老熟人,站出来拦住了他,好心劝道:“虞兄,主公对你是极为赏识的,之前还特意让这位鲁子敬到会稽寻你,只是不曾得见,主公对此很是遗憾,所以你……你稍后当收敛一二,安安分分的给襄侯赔个不是,莫要以平日性子与襄侯争论,切记啊!”
虞翻顺着贺齐的指引看向鲁肃,鲁肃微笑拱手,于是虞翻眼前一亮,惊喜道:“当真?”
贺齐感觉虞翻似乎没有关注重点,不由蹙眉,然后说道:“自然是真的,事关主公,我岂敢胡言乱语。”
虞翻哈哈笑道:“原来襄侯知道虞翻名号,真乃幸事也!”
听着虞翻这满是兴奋的语气,贺齐心中升起了一股很不安的情绪,赶忙问道:“虞兄要做甚?”
虞翻脑袋往上一抬,傲然道:“自然是向襄侯进言!”
贺齐嘴角抽搐,有些无言以对,甚至他都后悔不该说刚才那些话,现在倒好,不但没能让虞翻收敛,反而助长他的气焰了。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也是非常无语,有些人原本还是想与虞翻打个招呼的,现在全都作罢了,他们觉得还是先看虞翻能否熬过李易那一关再说吧。
所有人中,也只有荀攸年纪大,比较淡定,对于虞翻笑道:“快去吧,莫要让主公久等。”
听了荀攸提醒,虞翻对着荀攸行了一礼,也对着其他人躬了躬身,然后便跟着典韦往里面走去。
李易设宴的地方是在当地县衙,地方并不算大,典韦带着虞翻绕过两个门洞便到了李易会客的地方。
典韦径直去了李易身后站立护卫,以防虞翻对李易抱有不轨企图,虞翻则是在李易身前五步站定,躬身下拜,大声道:“会稽虞翻,见过襄侯!”
李易看着虞翻,少有的摆起了架子,没有如同平日会客那般,马上让对方免礼起身。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易心里很不爽。
但同时,李易也很纠结,他没想到这个给他惹事的家伙居然会是虞翻,不过想想这家伙历史上的表现,人家怼孙权都丝毫不带犹豫的,今天只是羞辱许攸,顺便隔空嘴炮一下袁绍,还真的只是小意思。
原本李易是想称一称惹事人的斤两,不是逃过出众的话,就收拾一顿,算是教他规矩,但人家既然是虞翻,李易就没有了收拾人的想法。
因为孙权都没弄死虞翻,李易却去针对虞翻,这岂不是说他不如孙权?
李易承认自己不如曹操、刘备、袁绍这些人,可如果是与孙权相比,李易就不太愿意低头了。
李易盯着虞翻看了半晌,虞翻一直保持行礼的姿势不变,身形也没有丝毫摇晃,就连呼吸也是与正常一般无二,算是从侧面证明,即便李易故意不去理会他,他的心态也依旧如初,可见他本身并不是个急躁的人。
最终,还是李易熬不下去了,下属不听话,犯了错误,李易会对他们进行敲打教训,但轻易不会对他们进行过分折辱,因为被折辱过的人,李易用着不放心。
“坐!”
“多谢襄侯!”
李易轻轻抬手,虞翻也谢了一声,然后直起腰板,上前三步,在草席上跪坐。
从虞翻起身,到最终坐稳,李易连眼都没眨,然后他就发现,不管是动作举止也好,还是言谈神情也罢,虞翻身上没有一处不恰当,给人的感觉是恭敬但并不谄媚,守礼却并不死板做作,神色从容,动作稳重,总的来说,给李易的感觉非常之好——如果没有发生之前与许攸的那场冲突的话。
李易抿了抿嘴,问道:“我之前闻听先生才名,特遣鲁子敬前往会稽想请,不巧仲翔外出云游,子敬空手而归,让我甚是遗憾,却不曾想,先生却是出现在了襄安,还与我相见,着实凑巧。”
李易是个比较现实的人,他既然让鲁肃去请了虞翻,花费了时间精力,那他就要让虞翻知道这件事,让虞翻明白自己对他的重视,完全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虞翻俯身拜道:“翻在会稽虽有些许名声,却是毁誉各半,更有许多人认为翻乃是目中无人的狂傲之辈,对翻多有不喜,上位者尤甚,然襄侯却不以翻为恶,还遣亲信相请,虞翻感动莫名,还请襄侯受虞翻三拜!”
说罢,虞翻果然对着李易拜了三拜,诚恳至极。
看到虞翻这样,李易原本堆在心里的郁闷一下子就去了大半。
不是李易耳根子软,实在是虞翻的话太中听了,直接让李易的境界超过了其他的上位者,这种称赞可比那些赤果果的马屁要舒服的多。
虞翻继续道:“之前翻不在家中,非是云游,而是听闻襄侯在寿春大胜袁术,认为襄侯已经成势,今后前景不可限量,所以,翻欲投身襄侯麾下,为襄侯大业,为天下百姓,略尽绵薄之力,也为虞翻自己,谋一个富贵前程。”
李易点点头,虞翻的话说的有点直白,甚至明说因为他战胜了袁术,这才想要投靠,有点趋炎附势的味道,可是,在李易听来却并不感觉讨厌。
不过,李易还是问道:“你之前求见,只说是求官,可并未提到这些缘由啊。”
虞翻笑道:“为襄侯效力,这官自然是要做的,所以,说是求官并不算错,只是直指根本罢了。”
李易笑了一声,随后神色渐渐变得严肃,问道:“既然你欲为我效力,那你可知道,你今日与许攸争一时之气,对我与袁绍之间,会有多少影响?”
虞翻低头应道:“知道。”
李易又问:“那你为何明知如此,却要故意为之,我能看得出,许攸今日的确是有不对之处,但你只要明确拒绝,三两次后,他纵然不甘,却也不至于死缠烂打,更别说与你拳脚相向,其实是你在故意激怒于他,故意将事情闹大,是也不是!”
对于李易的质问,虞翻一点都不慌,抬头看着李易,淡定应道:“果然不愧是襄侯,慧眼如炬,的确是翻故意激怒许攸。”
看着虞翻这一副我挑衅我有理的样子,李易那刚刚压下的火气又有点复燃的趋势,沉声问道:“理由呢?”
虞翻神色如常,从容答道:“原因有二,其一,许久许子远,名气虽然不小,可惜名不副实,虽然智谋之士,各为其主,阴谋诡计乃是常事,但其身为使者,却做出如此小人行径,实在太过下作,我心生厌,不骂他,念头不通达。”
李易顿时就感觉跟吃东西被噎住了一样,他没想到虞翻的理由居然如此简单,看人家不爽,就要怼上去,这是耿直,还是愚蠢?
看着李易那憋的有些发红的脸,虞翻就仿若司空见惯一般,没有丝毫异色,继续道:“翻虽然不喜许攸此人,但也不敢因私废公,坏襄侯大事,此非人臣之道。”
李易吐出口浊气,感觉这还算句人话,平稳呼吸,看着虞翻,等他下面的重点。
虞翻对着李易拱了拱手,道:“恕虞翻冒昧,敢问襄侯可是打算暂时交好袁绍,让百姓休养生息,积蓄粮草,训练兵马,然后一鼓作气,席卷中原,最终袁绍决战?”
李易犹豫了一下,微微颌首,算是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虞翻见状却是摇头,起身对着李易行了一礼,然后转身便往外走。
李易见状楞了一下,叫道:“仲翔这是作甚?”
虞翻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李易,唏嘘说道:“虞翻此来是为求官,谋一个富贵前程,然而襄侯将亡,翻留在这里,还有何用处,不如趁早归去,送许攸一份厚礼赔罪,或许还能做个平安富家翁。”
“大胆!”
典韦当即怒呵出声,跨步上前,右手指着虞翻,左手按住腰间剑柄,目光很是凶戾。
之前虞翻各种惹事也就算了,他典韦不管那些勾心斗角的破事,可虞翻竟然敢当着他的面诅咒李易,这就是找死了。
虞翻虽然武艺不差,能吊打许攸,但对上典韦他心里一下就空了,不过,虞翻依旧坚持着站在那里没动,抬头挺胸,直勾勾的看着李易,他想知道李易对于他这话的反应。
李易一连几个深呼吸,不断的提醒自己不生气,不生气,然后又在心里把文人那套虚张声势的臭毛病骂了好几遍,这才终于忍住了教训虞翻的想法,示意典韦不要冲动,然后亲自倒了一杯酒,放在虞翻的座位边上,说道:“李易,愿听先生高见。”
“喏!”
虞翻躬身称是,然后快步回到座位,抬手将李易递来的酒水一言而尽。
“好酒!”
赞了一声,虞翻放下酒杯,正色道:“襄侯虎踞荆扬两州之地,若要逐鹿中原,陶谦、曹操、吕布之流,根本不足为虑,当今天下,能与襄侯一战之人,唯有河北袁绍!”
李易轻轻点头,如今刘备已逝,孙吴同样被扼杀,曹操也因为他的缘故,没能在徐州获得进展,至今还在与吕布缠斗,所以,虞翻蔑视曹操并无不妥之处。
虞翻继续道:“公孙瓒原本虽然处于劣势,但依旧能与袁绍争锋,但其击杀刘虞,胁迫天使,可谓军心民心尽丧,翻以为快则两三年,慢则五六年,袁绍必然击败公孙瓒,届时青州、幽州、并州、冀州,将皆为袁绍所有!”
李易还是点头,历史上的袁绍的确是做到了这一点。
虞翻接着道:“如今襄侯是以荆扬为根基,图谋北上,袁绍则是意图掌握河北四州,挥军南下,无论是襄侯与袁绍哪一方先动,必为惊天雷霆,势不可挡!”
“若袁绍先行南下,可轻取徐州、兖州、豫州等地,然后襄侯危矣,同样,若是襄侯先行北上,先得徐州等地,袁绍固然可以据黄河而守,但北方天寒,久战之下缺衣少食,早晚败于襄侯之手。”
虞翻拱手问道:“襄侯与袁绍使者虚为委蛇,维持彼此和睦,为的便是让袁绍对南方轻视,然后趁机发展,争取北上时间?”
李易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虞翻叹了一声,道:“如此方略并无差错,只是,襄侯可有想过,若是主动与冀州和睦,以至于袁绍威风压过襄侯,天下人将会是何等反应?”
“天下人?”
李易微微蹙眉,这次他是真的有些不明白了。
虞翻朗声说道:“当今天下之中,唯有襄侯与袁绍可谓英雄,能看到这一点的,不在少数,可是,将来襄侯与袁绍争锋,究竟谁能走到最后,外人却是难有定论。”
“襄侯带兵入扬州,与袁术交战连战连胜,屯兵寿春之后,襄侯又入吴郡,丹阳,各地世家,各处县城,见襄侯旗号无不望风而降,扬州各地有才之士,如虞翻自己,无不希望能在襄侯麾下效力,谋个一官半职,于是乎,襄侯虽无扬州州牧之名,却是实实在在的扬州之主!”
虞翻问道:“襄侯在扬州为何能如此顺利,一切如有神助?”
不等李易回答,虞翻便自己说道:“盖因袁术在荆州惨败,对阵襄侯,还没开战气势便先若三分,扬州世家认为袁术不能长久,不愿相助,然后袁术一败再败,最终退守寿春,扬州人争相投奔襄侯!”
“襄侯若是为了一时平稳,故而对袁绍忍让,襄侯左右之人知道襄侯其实所图甚大,可那些外人会怎么认为,襄侯可曾想过。”
“嘶——”
李易忽然倒吸一口冷气,虞翻的意思,他有些明白了。
虞翻拱了拱手,继续说道:“襄侯与袁绍,正如扬州之战前的袁术与襄侯,襄侯兵少,但气势如虹,故而扬州人心便在于襄侯。”
“今襄侯对于袁绍退让,世人便会以为襄侯畏惧袁绍,既然如此,襄侯将来还如何与袁绍争锋?再加上袁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只要袁绍稳扎稳打,掌握河北之后,取中原易如反掌,纵然襄侯提前北上,奈何中原人心不在襄侯,襄侯即便得了中原,数年之内也为要其拖累,届时袁绍南下,襄侯还如何抵挡?”
“所以!”
最后,虞翻提高声音说道:“虞翻认为,襄侯欲胜袁绍,便要‘争’,争则万事利于襄侯,退则将大好形势拱手相让,虞翻叩首,恳请襄侯三思!”
第593章 “小人”得志
李易眉头紧皱,面色有些黑,脸颊却微微发烫。
他是很不想接受虞翻的这种说法的,因为这与他之前的既定战略不符,接受了虞翻的建议,就意味着他要承认自己的错误,要打自己脸。
可是,理智又告诉李易,虞翻的说法或许在某些地方有些夸张,比如他不去争,就好像一定会败给袁绍一样。
但是,虞翻提到的一些大方向上的影响却是不会错的,如果他让步,今后的路上的确会多出不少的麻烦。
就目前的局势来说,相比袁绍,李易其实是占据优势的。
李易既无内忧,也无外患,南边是交州,太过偏远,根本不会对他产生影响,北方的接壤之处,尽管敌人多过朋友,但那些敌人同样没有威胁他的实力。
益州就更别说了,打进去不容易,但同样的,益州想打出来,同样也是个大工程,而刘璋又是个非常仁厚的主公,只要别太过蹬鼻子上脸,人家也不会做那些劳民伤财的事情。
在汉末乱世之中,李易所占据的地盘能有这样的安稳发展环境,可谓是非常难得的,而袁绍那边就大大不如了。
首先,袁绍后方不稳,虽然现在公孙瓒已经明显不如袁绍了,但公孙瓒多年经营还是有一些家底的,袁绍想吃下公孙瓒,也只能一口一口慢慢来,这是需要很多时间的,不消灭公孙瓒,袁绍就不可能有闲心他顾。
除公孙瓒,活动在冀州、并州一带黑山黄巾,也是袁绍的敌人。
此外,袁绍还支援着曹操那边,帮助曹操与吕布争斗,又是一个外部拖累,可谓麻烦多多。
除了这些,袁绍内部也有隐患。
一年多前,袁绍的老家被黑山军给端了一回,魏郡太守战死,袁绍家人都险些被掳了去,有传言这是麴义的部下不满袁绍赏赐,这才里应外合,引黑山军夺了邺城。
不过事后袁绍不但没有追究麴义的责任,反而对麴义做了嘉奖安抚,算是将这件事与麴义撇清了关系。
其实,李易也不觉得这事跟麴义有关系,除非麴义脑子抽疯,但是对于袁绍来说,如果他在事后严惩麴义,说明麴义还有的救,但袁绍却对麴义安抚,这足以证明,袁绍已经对麴义生出杀心了。
要知道,麴义可不是一般人……
当今活跃的将领中,张辽徐晃等都是非常杰出的新秀,但现在的他们跟麴义相比,直接就差了一个档次。
张辽他们能打胜仗,主要是借了李易的势,世人称赞他们,其实都是对李易的认可,而麴义却是不同,界桥一战之中,麴义以步卒正面硬碰硬的碾压了公孙瓒的精锐骑兵白马义从,重创公孙瓒,此战堪称经典,直接让麴义跻身天下名将之列。
但是,身边有了这样的一位名将,对袁绍来说,却并非绝对的幸事。
麴义原本是韩馥部下,反叛韩馥之后,这才带兵投奔了袁绍,麴义一直都保留着自己的私兵部曲,与袁绍关系虽为主从,同时也有着合作的成分,如果麴义表现得平平无奇,老老实实也就算了,可他在战场上无比耀眼,战场之外也能给袁绍添堵,这袁绍能受得了?
无论麴义本人是否想过反叛袁绍,但到了他这种程度,对袁绍已经是祸患了,甚至李易认为,若非公孙瓒还在,麴义的人头一年前怕是就已经搬家了。
正是因为感觉袁绍麻烦多多,李易才在得到扬州之后准备稳扎稳打,慢慢发展,他感觉自己玩得起,没有必要费神费力去跟袁绍进行战场之外的较量。
但虞翻的提醒却是让李易忽然醒悟,他固然看到了袁绍的劣势所在,也忽略了许多可能存在的变数。
原本历史上,曹操掌握天子,在中原混的风生水起,在很大的程度上削减了袁绍在中原的影响力,可即便如此,官渡之战,曹操一方还是有许多人给袁绍写了“投降信”。
如今的中原不同了,在李易的操纵下,中原现在就是一盘散沙,今后也不具有“成型”的趋势,所以,李易不知不觉的,已经有了一种中原可以任凭他揉捏的错觉。
但是,如果真如虞翻说的那样,他助长了袁绍的威风,让袁绍趁机以名望统合中原势力,让这些人合力与他作对,那对李易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大的麻烦。
李易低头思考着,虽然还没有表态,可他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决定。
良久,李易抬头看向装做一副老实人模样的虞翻,打量片刻,问道:“仲翔既然有此谏言,想来腹中必有良谋,不知能否赐教?”
虞翻虽然性子有些别扭,但他也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嚣张,什么时候应该乖巧,面对李易的询问,虞翻直接俯身拜道:“能为襄侯谏言,翻万分荣幸,赐教万万不敢当。”
对于虞翻那多变的态度,李易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了,当即伸手轻抬,示意他不必多礼。
虞翻起身,清了清嗓子,旋即说道:“翻请襄侯与袁绍相‘争’,并非是让襄侯对袁绍无事寻衅,不顾情理,争权攘利,此乃下下之术,非明主可为。”
李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事寻衅,暗道虞翻说这话难道就不脸红么?
虞翻继续说道:“襄侯要做的,当是有理必争,据理力争,无理让他一分,有理打他七寸!”
这回连典韦看虞翻的眼神都有些变了,因为这家伙给人的感觉真的很不要脸。
虞翻神色自若,拱手道:“虞翻恳请襄侯,以许攸名为使者,却借使者之名离间部署为由,使人登门对其呵斥,使其羞愧,然后限其三日离开扬州,此事要让地方乡绅作为见证,让人知道,襄侯无惧袁绍。”
虞翻顿了顿,瞧见李易的嘴角似乎在抽搐,声音稍稍放缓,道:“与此同时,襄侯还应书信一封,在许攸回归之前将此事告知袁绍,声明襄侯此举非是针对袁绍,实在是许攸此人太过妄为,损害两家情分,襄侯不得已,只能将之驱逐扬州,恳请袁绍再派智谋之士,代替许攸行事。”
“袁绍此人好大喜功,最喜阿谀奉承,只要襄侯言语得当,先入为主之下,袁绍有很大可能会认为此事确实错在许攸,然后许攸怨气冲天回到冀州,很可能不但不会得到袁绍宽慰,反而还会被其责怪。”
“翻以为,许攸此人虽然忠于袁绍,但本身却不是忠肝义胆之士,反而气量狭小,锱铢必较,今次许攸在扬州受了羞辱,袁绍若不能为其找回颜面,他固然会怨恨襄侯,但同样也会责怪袁绍,算是半步离间之计,虽然暂时并无大用,但在将来……就难说了。”
李易缓缓点着头,虞翻说的话很不错,并没有像他最为担心的那样,无脑的与袁绍硬碰,而是将主要目标放在了许攸这个倒霉的家伙身上。
对此,李易认为可行,同时,虞翻也给力他很大的启发。
袁绍身边,能够用得上离间计的,可不只是一个许攸啊。
而且,袁绍的那些外敌,更是可以作为直接拉拢的对象。
见李易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虞翻虽然心中很是自信,但真到关键时候,还是难免有些忐忑。
过了一会,李易忽然问道:“仲翔此来是为求官,不知是否已经有所打算,准备要个什么官职啊?”
虞翻闻言,立时睁大眼睛,其中满是欢喜之色,他知道,事情成了,躬身下拜,大声道:“虞翻才德浅薄,为人粗鄙,不敢奢望高位,只求能在襄侯身边做一执戟之士,便心满意足!”
李易哈哈大笑道:“好,自今日起,你便为我帐下执戟校尉,于亲卫营听用!”
“多谢主公!”
虞翻大声致谢,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典韦说道:“恶来,传令下去,我要升帐议事!”
……
李易这次议事,费时很久,从午后一直议论到入夜,就连晚饭都是在议事厅用的。
如果换个时候,许攸肯定能从中嗅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但这日许攸心中满是被虞翻挑衅,以及李易无视的羞辱之感,心心念念想的全都是如何报复李易和虞翻,哪还会有心思去猜测李易的开会精神?
但许攸虽然是个不错的谋士,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袁术都斗不过李易,他一个人短时间内又如何能对李易造成什么损害?
整个晚上,许攸不断的翻来覆去,一直翻滚到天色微明,这才因为用脑过度,迷迷糊糊的睡了下去,但即便睡着了,梦中依然是咬牙切齿。
过了好久,许久好不容易睡得踏实了,却被院子外面一阵砰砰的砸门声给惊醒了。
许攸揉了揉眼睛,见窗外天色早已大亮,平时这时候他早就起来了,但昨夜实在太累,许攸现在依旧感觉脑壳里面晕乎乎的,偏偏外面的砸门声还不停歇,这让他很是烦躁,忍不住怒道:“何人在外喧哗!”
许攸说罢,不见有人回应,正当他不耐烦,准备再喊,卧室的房门被推开,他的家仆脸色煞白的跑了进来,慌忙叫道:“老爷,大事不好,外面好多兵丁将院子围了!”
许攸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心惊,但微微蹙眉之后,神色便是无比愤怒。
许攸握着拳头,深吸口气,起身一边穿衣,一边问道:“何人领兵,是和缘由?”
许攸语气中虽然带着怒意,但整体还算是平静,那家仆也因此镇定了不少,躬身答道:“领兵之人是昨日那个虞翻,着戎装,带的兵马是襄侯的亲卫,他们说老爷……”
家仆咬牙道:“他们说老爷名为使臣,却行细作之事,有辱……咳咳,故而要老爷离开扬州。”
“呼……”
长长的吐出口浊气,许攸一边往外走,一边系着腰带,眼中满是冷意。
欺人太甚,他是真的怒了!
进了院子,许攸就见随他同来的那些护卫们正用木板顶门,各个脸上惊慌不已,外面依旧砰砰砸个不停。
许攸喝道:“开门,我等行事堂堂正正,岂能畏惧宵小,堕了主公威名!”
一众护卫看到许攸出现,有了主心骨,虽然依旧有些慌,但还是撤下木板,打开了大门,然后许久就和门口的虞翻来了个眼对眼。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许攸差点就招呼人将虞翻斩于剑下,不过,看到虞翻身后那百多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许攸只能提醒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过,愤怒之于,许攸也有些奇怪,外院子外面的百姓也太多了吧,密密麻麻的,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
许攸黑着脸,强押怒气,瞪着虞翻问道:“阁下又来作甚,莫不是终于想明白了,决定要投入我主麾下,哼,若是如此,攸依旧可以不计前嫌,为你引荐。”
虞翻忍不住笑了一声,就本心而言,许攸这张嘴他非常感兴趣,要不是身上有着李易的任务,他肯定会与许攸舌战三百回合,看谁先骂得谁吐血。
虞翻没有理会许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对着县衙方向拱了拱手,朗声道:“翻奉襄侯将令,许攸,假借冀州牧袁使君使者之名,行细作龌龊之事,意图诱使襄侯麾下执戟校尉虞翻背叛襄侯,今证据确凿,按军法,许攸当斩!但襄侯仁慈,扬州战事之后不欲再造杀戮,故,襄侯网开一面,限许攸三日之内离开扬州,不然定斩不饶!”
虞翻嘴炮本就厉害,现在宣读李易的号令,更是将狐假虎威做到了极致,在场不明白的人是不明觉厉,明白的则是有些心惊感慨,暗道李易厉害,居然如此不给袁绍面子。
许攸也震惊了,虽然之前家仆便给了他提了醒,但许攸只以为是虞翻得李易任命,小人得志,来他这里恶心人罢了,根本没想到李易竟然亲自下场,直接下令将他驱逐出扬州。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啊!
“你这个小人,你今日如此羞辱于我,将来我主降罪,你承受得起么!”
许攸指着虞翻的鼻子大骂,然而虞翻只是双手后背,眼神飘忽,淡淡道:“许子远,昨日利诱不成,现在便要威逼了么,唉,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浅薄,亏得昨日我主还说袁使君账下八位智囊,你能入得前五,可现在看来,你顶多只能排个最末!”
第594章 先生辛苦
“你——”
许攸胸口一闷,差点就喷了虞翻一脸老血。
许攸在袁绍麾下,算是一个比较超然的存在,因为许攸很聪明,他只忠于袁绍一人,不像其他谋士那样,只要有空就是各种拉帮结派,在袁绍的身后起了一个个的小山头。
相比那些人,许攸就很“高洁”了,有点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最起码表面上是这样的。
因此,袁绍一直以来都是对许攸很是另眼相看,很是宠信,许攸也颇为自得,自认为是袁绍麾下仅次田丰沮授的第三人,最不济第四。
可虞翻这家伙倒好,直接将他给排到了末尾,还是“顶多”的,这岂不是骂他不入流?
“虞翻,我要见襄侯,我要当面问问襄侯,今日如此欺辱许攸,到底是你这小人从中作祟,还是襄侯要与我主为敌!”
听着许攸的叫喊,虞翻微微一笑,口中却是毫不留情,厉声喝道:“来人,送使者,不,送细作出城!”
虞翻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今日他就是来做恶人的,自然就不可能让李易出面,相反,他还必须把仇恨拉得满满的,如此将来即便真的出了什么兜不住的娄子,李易那边也能推脱一下,算是留下一线余地。
“竖子!敢尔!”
“你们大胆!我主乃是袁本初,威名传于天下,尔等今日对我无礼,当心来日祸及家人!”
“虞翻,无耻小人!恶徒!狗贼!”
……
眼看着李易的亲卫涌入院落,许攸也慌了,不断的喝骂,试图震慑这些军卒,然而,这些可都是李易特意借给虞翻摆谱用的亲卫,许攸要是能唬住他们,李易就不用玩了。
七八个士兵一拥而上,任凭许攸如何骂天骂地,直接将他按在地上,掐住脖子,抵住腰眼,胳膊往后一拧,几下就给捆了个结实。
许攸的家仆见状,不管不顾就要去救援许攸,却被一个伍长一拳撂倒,跟着也给捆了。
而许攸带来的那些护卫,一个个握紧手中兵刃,满脸冷汗,于情于理他们都应该上去救援许攸,但双方人数相差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上去肯定是个死。
当然,这也跟虞翻没有叫人对许攸下杀手有关,真要是杀了许攸,这些护卫们袖手旁观,就算李易不斩草除根,回去之后,袁绍同样不会放过他们。
不过,这些人没动,却有几个亲卫走了过来,对着他们喝道:“尔等还不快快放下兵刃,束手就擒!”
一众护卫脸上惊慌之色更甚,不知应该拼一把,还是直接投降,但不等他们做出决定,却见虞翻喊道:“今日之事错全在许攸,是他一人之过,非是袁使君授意,更与袁使君麾下将士无关,尔等不可无礼,切记主公平日教诲,不能牵连无辜!”
虞翻说罢,还面带歉意的对着那些护卫们拱了拱手,显得非常客气。
“喏!”
众亲卫领命退了下去,许攸那些护卫也全都松了口气,甚至其中个别人还莫名有了一种虞翻此人还不错的感觉,因为人家办事恩怨分明!
不过许攸的肺却是都要气炸了,他没想到虞翻对那些粗鄙汉子比对他都客气,简直岂有此理!
这一刻,心中满满怒火的许攸不仅恨上李易和虞翻,就连他自己这边的人也给恨上了。
许攸被五花大绑的推出了小院,四周百姓纷纷伸长脖子,如同看稀有动物一般打量着许攸,有人好奇,有些嗤笑鄙视,更有人直接说着“奸细”“小人”“不过如此”之类的话。
听到这些百姓的讨论,许攸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把自己的耳朵也堵上,不然他担心自己会被生生气死在这里,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是浑身都在颤抖。
许攸活了这么大年纪,一辈子受到的羞辱、委屈等等磨难全部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刻来的多。
他感觉自己都要疯了。
忽的,脚下一个踉跄,许攸摔在了地上,他睁开眼,正好看到了依旧站在门口,正笑眯眯看着他的虞翻,许攸“啊”的大叫了一声,如同发泄一般的咆哮道:“虞翻!李易!许攸发誓,他日若不能生啖汝肉,许攸枉为人!”
虞翻看到许攸咆哮,一点都不生气,只是耷拉着眼皮,低声呢喃道:“看来那封信还要再加上一句,许攸当街大放厥词,直呼襄侯姓名,还声称要生啖襄侯之肉,嘿,不知袁本初会作何感想。”
虞翻所在这条街道的尽头,一处二层小楼上,李易带着张辽许攸等人,全程观看了这一场大戏,直到许攸的叫骂声听不见,众人还是有些恍惚,久久不能回神。
所有人都没想到,虞翻居然把许攸折腾的那么狠,这让他们涨了见识。
李易自己也不例外,其实许攸只是膈应了他一下而已,然后就被他往死里整了,这让李易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鲁肃轻咳一声,苦笑着问道:“主公,如此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李易看了鲁肃一眼,昨晚的军议之中,鲁肃的态度是典型的远交近攻,认为当前应该与袁绍搞好关系,最后虽然被李易说服,但依然坚持认为,暂时不要和袁绍搞的太僵,一切慢慢来。
昨晚李易也是答应的挺好的,然后,一大早就带着众人来看了场大喜。
李易干笑了一声,然后指着远处的虞翻说道:“仲翔太过耿直,容易与人交恶,子敬作为举荐之人,平日有闲暇,可要与其多多往来,若能刚柔并济,我可是很期待的。”
鲁肃无奈拱手,满脸的无语,虽然虞翻是他举荐的,可看到真人之后,他才明白什么叫做闻名不如见面。
他现在很庆幸,幸好自家主公开明,不然举荐虞翻这事说不定哪天就成祸害了。
打趣了鲁肃之后,李易便收敛笑容,正色道:“之前是我想差了,险些将种种优势拱手相让,如今已然明悟,袁绍威势与我虽在伯仲之间,但袁绍河北未定,内忧外患皆在,只要公孙不灭,袁绍就会比我更加期望双方交好,我要发展荆州,他也要一统河北,若是彻底交恶,我怕,但袁绍更怕!”
“今日我只是羞辱许攸一人,虽然稍稍有些过分,但终究还给袁绍留了些颜面,我断言,袁绍得知此事之后,无论心中作何感想,都不会借机向我发难,相反,还会忍辱求全,甚至不惜委屈许攸。”
顿了顿,李易转身看着众人,朗声道:“诸位,荆扬已定,一切形势大好,将来已经不可估量,但我等切不可沾沾自喜,故步自封,断送大好前景,易当与诸位当一鼓作气,再接再厉,建万代不朽之功勋,成千秋不世之伟业,待得四海升平,易与诸位共享天下富贵!”
听到李易这番豪言,众人心中无不振奋,纷纷下拜,齐声喝道:“属下愿为主公效死!”
……
在将许攸赶出了襄安之后,李易后脚也离开了,率大军继续北归,又经过了历阳、阜陵、全椒等地之后,这才向最终的目的地,寿春开进。
此时的寿春已经彻底恢复了战前的秩序,李易靠近城池时见到的百姓面孔上也没了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甚至,李易已经看到了今后欣欣向荣的影子,这让他感觉非常欣慰。
快到城门的时候,李易看到上万百姓站在城门外,欢迎他的胜利归来,李易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人并非真心,但他依然欢喜,因为能让这么多人出来欢迎他,这本身就是实力的证明。
不过,李易目光扫过欢迎的人群后,目光马上就锁定在了站在中间的一个官员身上。
这人论身形魁梧不如他右手边的黄忠,论风姿潇洒,也不如他左边的蒯越,可李易的目光却是在他的身上久久不能移开,因为,这位正是贾诩,贾文和。
看到李易骑马靠近,以贾诩、蒯越、黄忠为首的官员,纷纷躬身,口中颂道:“恭迎主公得胜归来!”
然而,众人的话只是说道一半,李易便一跃下马,快步来到了贾诩的面前,拉着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近距离看着这个并不算好看的脸,轻声说道:“先生一路辛苦了。”
贾诩虽然也有名利上的追求,但他的野心却是不算大,对于李易把他召到扬州,在旁人看来羡慕非常,可他自己却是不大喜欢,所以,贾诩心里对李易是有着小小埋怨的。
贾诩是个聪明且狡猾的人,他知道自己的这些小埋怨李易很清楚,同时也明白李易并不会因此就会对他见疑,所以,贾诩原本是打算私下里找李易说说自己的想法的,倒不是让李易改变主意,而是希望在方便的时候,将他调去襄阳。
这是贾诩自己的真实想法,同时也是给自己多上一道保险,让李易对他这个“封疆大吏”更加放心一些。
可是,时隔许久,再见李易,看着这位从长安的无名之辈,一步步成为一方雄主的李襄侯站在自己的面前,看到李易拉着自己时,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欢喜、感动、歉意等诸多神色,贾诩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羞愧。
李易的确风光无限,但李易的一切也都是他自己一步步拼出来的,多少次忍辱负重,多少次以身犯险,其中辛苦外人可能看不到,但他贾诩还能不清楚么。
而贾诩反观自身,却发现作为最早追随李易的谋士,他虽然也为李易做了一些事情,比如谋算董卓,经营南阳,但他本身的付出却是极少的,看看同时期追随李易的张辽徐晃,这两位却是始终都为李易奋战在最前线,
可就是如此,明明他辛苦不如张辽徐晃,付出也不如张辽徐晃,但李易每次看到他,对他的礼遇与敬重,都不是任何一人可比。
这让贾诩不得不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太过怠惰了?
外人都说李易贪花好色,可实际上,自打离开长安,李易每年有大半的时间是在外奔波的。
李易自己这般辛苦,却对他这个闲人如此礼遇,贾诩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承受了。
李易并不知道贾诩的心里活动会那么丰富,他拉住了贾诩之后,看了一下贾诩的神色,虽然瘦了一点,但依然红润有光,当即宽心,然后松开了贾诩的手,对着贾诩躬身一礼道:“易又要劳烦先生了。”
“哎,哎,主公这如何使得,当真折煞某了!”
贾诩本就感觉有愧,现在忽然又见李易对他行如此大礼,心防顿时崩塌,有了一种要为李易在扬州干到死的冲动。
贾诩深深还礼,说道:“贾诩投效主公以来,只有些许微末之功,如何能受主公如此大礼,贾诩……贾诩……”
到最后,贾诩竟是声音哽咽,有些讲不下去了。
这时李易已经起身,也把贾诩拉了起来,握着他的手腕,然后又招呼了一下张辽徐晃,将他们唤到身边,然后对其余众人说道:“当初我于长安谋算董卓,位卑言轻,所掌兵马不到三千,将只有张辽徐晃,智囊良谋,更是唯有文和一人,然,最终却能有今日之成就,三位功不可没!”
在场众官员看向三人,眼中满是羡慕,以李易如今的势头,不难想象,只要张辽他们自己今后别出什么大差错,等到李易登顶,他们一人一个彻侯是稳了。
这也让他们很是懊恼,深恨自己为何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在李易成事之前遇到李易,不然这三席也当有他们一个位置。
张辽对着李易拜道:“属下本是鲁莽之辈,若非遇到主公,若非主公指引点拨,至今依旧浑浑噩噩,这般再造之恩,属下百死不能报答主公万一!”
徐晃也道:“若无主公,以我等才智,如今怕是还在长安挣扎,生死难料,属下能有今日,全赖主公栽培,还请主公受属下一拜!”
说罢,徐晃与张辽一起,都对着李易拜了下去。
李易将他们扶了起来,用力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然后拉着贾诩上前一步,朗声说道:“今贾诩即为扬州刺史,扬州之内各种事务,下至百姓衣食冷暖,上到保卫疆土,兴兵讨逆,贾诩皆可一言而决,尔等务必各司其职,尽心辅佐,若有人玩忽职守,敷衍政令,休怪李易不讲情面!”
第595章 司马氏
在城门口为贾诩造势之后,李易又对着百姓挥了挥手,便带上众人进了城池。
入府之后,众人各自散去,李易简单洗漱一番,便单独将贾诩请进了书房。
贾诩刚刚落座,便对着李易说道:“主公适才如此盛赞属下,属下,实在惶恐。”
“先生这是哪里的话。”
李易虚扶了一把,笑道:“我让先生奔波千里,如此辛劳,我确实有愧,再加上扬州之事干系甚大,先生肩负之重亦是众人之最,于情于理,我都应当为先生树立威信,让人敬畏,以防有些家伙不知轻重,万一做出糊涂之事,将来害人害己!”
说到最后的时候,李易的神色已经颇为严厉。
之前城门的那些交谈,固然是李易对贾诩真情流露,但同时也是给旁人的警告。
因为贾诩虽然是李易最最倚重的谋臣,但他在荆扬两地的影响力却并不算高。
贾诩一直都是留守南阳的,与襄阳之间只是有一些正常公务往来,和襄阳一系的官员关系比较淡薄,特别是随着李易对蒯越荀攸等人的重用,无形中贾诩的话语权就更低了。
至于说扬州这边的官员,那就更别提了,今日还是他们第一次与贾诩相见。
李易自身威望足够,他手下人对他都服气,根本不敢生出异心,但古往今来,不管是哪里,地方上对空降下来的大领导很少有人会持欢迎态度。
贾诩到达扬州之后,虽然大多数人会固守本分,老老实实做事,但肯定也会有些自不量力的家伙觉得贾诩既无多少功劳,亦无什么根基,不过尔尔,难后就做出一些阳奉阴违,甚至欺生的事情出来,给贾诩的工作带来麻烦。
李易不想看到那种情况,他非常厌恶内耗,哪怕这种内耗是他承受得起的,李易也不想看到。
所以,李易就趁着在城门口的见面,直接将贾诩的位置抬得很高,高到让那些愚蠢短视之辈无法生出他念,也让那些聪明人看到李易的决心,让他们不敢与贾诩争权。
在这种前提下,今后要是还有人想阳奉阴违,做一些小动作,直接杀了就是,那种人死了活该。
除贾诩之外,李易也顺带捧了张辽与徐晃一把,既给众人树立榜样,同样也肯定了他们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如今李易的摊子越来越大,麾下文武官员多到李易自己都数不过来,而人一多,很容易就会形成拉帮结派的现象,而一旦派系形成,就很容易在内部引发争斗,比如后期的袁绍势力,那内斗简直是叫人眼花缭乱。
这种派系对一个势力的发展是很不好的,但是,想杜绝派系的出现,是几乎不可能的,最起码李易自己就没那种手腕,所以,李易干脆决定主动树几个靠谱听话的山头出来,压一压那些潜在的苗头。
这种手段或许不能长久,但李易要求也不高,只要能支持到他一统天下就可以了,至于再往后,那帮家伙只要别想着造反,别祸害百姓,爱斗斗去,李易还能享受一下当棋手的乐趣。
“主公用心良苦,属下必不负主公厚望!”
贾诩郑重了应了一声,俯身对着李易一拜,不过李易看着贾诩的目光却是有些奇怪,因为以往贾诩与他相处是比较随意的,可今天不知怎地,贾诩不时的就他一种好像是在表忠心的感觉
李易琢磨了一下,感觉这老小子应该没干啥亏心事,便也没多想,而是将前些天在襄安的事情给贾诩说了一遍,请教贾诩的看法。
那日之后,李易只是从指导思想上决定改变,但在具体事情上,除针对了许攸一次,并未作出其他实际行动,在这方面李易还是很小心的,想法错了随时可以修正,但具体做事,他还是要慎重,肯定要听从贾诩,蒯越这些老成持重之人的意见。
贾诩仔细琢磨了一阵,说道:“属下对主公决定并无意义,如今主公胜算大于袁绍,确实没有主动退让的道理。”
李易见贾诩也肯定他的想法,面露笑容,继续请教道:“我有几个想法,先生且听听看,给些意见。”
贾诩拱手:“属下洗耳恭听”
“第一,渗透豫州,孔融这个州牧在我看来,就如同小儿持金招摇过市,再加上孔融迂腐不善军事,我取豫州应当不是难事,但是,古今战事,以一县之力牵制数万大军的情况不在少数,所以,为以防万一,我觉得还是早早下手布局,汝南与颍川,或明或暗,我至少要占其一,当然,如果能够尽取是最好的。”
略微顿了顿,李易有些遗憾的道:“可惜,因为拒绝天子入荆州,我与长安已经生出嫌隙,不然,直接举荐徐晃替代汝南太守,倒是可行,可惜了。”
说到这里,李易便看向了贾诩,希望贾诩能给他一些好的法子。
贾诩轻轻摇头道:“长安之事主公无需遗憾,朝廷在扬州尚且不愿让出对主公让利,更何况豫州?且孔融入豫州,本就有挟制主公之嫌。”
李易表情顿时一滞,随即拍了拍脑门,道:“是我想差了。”
贾诩笑了笑,然后正色道:“不过,虽然不能借朝廷名义,但稍微用些手段,也不是不能不战而胜。”
李易眼睛一亮,拱手道:“先生请讲。”
贾诩沉吟了一会,问道:“主公可知河内名门,司马氏?”
李易眉头一挑,眯了眯眼睛,问道:“你说说看。”
贾诩因为专注盘算事情,并没有注意到李易的神色变化,自顾自的说道:“颍川太守司马儁,便是出身河内司马氏,其祖父乃是征西将军司马钧,今司马儁年逾六旬,无论是在河内,还是颍川,都是颇有威望,很得人心,其子司马防,曾任洛阳令,迁都之后赋闲,后又任京兆尹,虽然位阶不低,但因为李傕掌管京畿,司马防不过空有其名罢了。”
“属下建议主公联络司马防,许其一个太守之位,另外其长子司马朗年少有才,主公亦可征司马朗入荆州为官,以主公威名,以长安局势,司马家必欣然应允,有此关系,颍川太守虽为司马儁,但与主公手中又有何区别?”
贾诩笑了笑,有些得意的说了自己的算计,本以为会得到李易称赞,但等了一会不见李易出声,转头一看,却见李易脸色竟然有些阴沉。
贾诩不明所以,想了想,也没明白哪里不对,只能小心问道:“主公,可是属下所言有不当之处?”
李易呼出口气,摇头道:“非是先生之过,而是……”
李易略微犹豫,最终还是说道:“司马一家,天生反骨,与我气运相冲,数十年后可能祸害天下,若是征召司马父子,我将来怕是要背上杀戮功臣的恶名。”
“啊?”
贾诩张着嘴巴,眼睛瞪大,少有的在李易面前失态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只是随便提个建议,却竟然捅出了一个貌似很了不得的事情。
不过,贾诩毕竟是贾诩,虽然李易的话语让他意外且震惊,但他还是马上就稳定了心神。
接触李易这么久,贾诩自然知道李易身上有神异之处,但作为一个非常圆滑的人,贾诩不会主动过问这些事情,他只是知道,但凡是李易用神棍口吻说出的话,不管能否理解,只要坚决执行就可以了。
更何况,这一次贾诩还从李易的语气中发现了一丝特别的味道,那就是李易的杀心很重,从言语细节来推断,多半是要灭门。
这让贾诩既庆幸有后怕,因为如果让他在南阳继续多留上一年半载,他真的有很大可能会把司马朗招到自己麾下,然后再引荐给李易。
天知道到时候李易会是什么脸色。
李易看到贾诩陷入沉思,倒也没有催促他,毕竟司马家的事情他没有与旁人说过,贾诩没有心理准备很正常。
其实,刚才李易也有过动摇,犹豫是否就按照贾诩说的,先用几个司马家的人,后面的事情等后面再说,反正他在先知先觉的条件下,司马懿不可能兴风作浪。
甚至,情况不同,司马懿很可能都压根就不会有作乱的想法。
但是,李易是个人,他有七情六欲,他有自己的喜好厌恶,比如曹操刘备这些人,李易固然选择了敌对,可在心里对人家是极为敬重的,但对于司马这一家子,虽然他们是三国最后的大赢家,李易却是丁点好感都欠奉,只想早点弄死他们。
颍川固然重要,可李易却任性的不想为一个颍川让自己心里不痛快。
过了好一会,贾诩理清了思路,呼出口气,说道:“既然司马氏心怀不轨,属下方才的话是欠缺考虑了,不过如此一来,想要取颍川,就稍稍有些麻烦了。”
李易暂时并不想就司马氏的事情多谈,便顺势问道:“那么先生可有妙计取汝南?”
贾诩顿了顿,有些无奈的道:“汝南太守徐璆,此人博学广文,为官清廉,早年征讨黄巾有功,乃是文武全才,但因为得罪宦官,被免官,逐出洛阳,孔融上任豫州之后,这才复起为汝南太守。”
“唉。”
贾诩叹了口气,道:“徐璆才能品性,皆为上等,虽然仕途坎坷,但不改初心,对汉室始终忠心耿耿,有他在,主公想兵不血刃拿下汝南,其难度怕是还要超过颍川数倍。”
李易皱着眉头道:“这不就是没办法了?”
“不然。”
贾诩说道:“先说颍川,颍川可取,只是主公需要等待机会。”
李易问道:“什么机会?”
贾诩答道:“如今吕布与曹操征战不停,兖州百姓已经无法安心生产,许多百姓为活命只能南逃,经豫州,入荆州,而吕布与曹操也因此越发缺粮,近来他们没少在豫州做那些劫掠之事,为此,孔融也让太史慈带兵去了豫州北部郡国,防范吕布与曹操劫掠,但收效甚微,甚至不少豫州本地百姓,也选择难逃,所以……”
贾诩轻声道:“若是能引得兖州乱兵大举入豫州,孔融不能保全豫州百姓,而主公在关键时刻以正义之师驱赶叛逆,救助百姓于危难,那么,豫州上下之后会听主公号令,还是听孔融号令?”
“好,此法甚好!”
李易赞叹的拍了下手,换做最开始的时候,他对于这种计策或许还有些不忍,但经历的战事多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是不可避免的,他只能保证,他不会直接把百姓往火坑里推,至于其他……他不愿多想。
不顾对于李易的欢喜,贾诩却是神色从容,继续道:“主公莫要着急欢喜,此中可能还有变化。”
李易问道:“什么变化?”
贾诩说道:“主公以属下为扬州刺史,并拒绝天子入荆州,属下以为,长安方面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否则朝廷威严无法保全。”
“自从得知主公任命之后,属下便做了几次推演,认为朝廷必任命州牧前来争夺扬州权柄,不过考虑扬州兵马尽数归主公所有,故而来人只能先在扬州附近落脚。”
“主公曾经救援徐州,糜竺与主公乃是姻亲,陈登也有交往,故而朝廷来人,很大可能会暂时客居豫州,招兵买马,同时让人在扬州内部联络人手起事,制造混乱,然后里应外合,争夺扬州。”
李易若有所思,道:“先生可是要说汝南?”
贾诩点头道:“不错,汝南乃是天下大郡,人口最多时足有两百余万,虽然因为种种战事,损失了不少,但想要征兵针对扬州,也唯有汝南可以一用,而且无论是徐璆,还是孔融,都会全力支持朝廷举动。”
“所以,属下以为,主公要图谋豫州,可双管齐下,第一,便是借用外力谋夺颍川等地,第二,就是等待朝廷从汝南向扬州用兵,只要汝南兵马一动,主公便可对其迎头痛击,然后提兵杀入汝南问罪,趁机夺去汝南土地,只要战事顺利,朝廷奈何?孔融奈何?”
“不过,这两道计策,先手皆在旁人掌握,主公虽然提前谋划,却不能主动行事,只能顺势而为,极易产生变数,这让属下有些不放心。”
第596章 途经豫州
贾诩脸上有着一丝明显得遗憾,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让自己提出的谋划能够做到万无一失,可是,因为李易的要求限制,他只能做到顺时而为,而不是自己掌握主动权。
相比贾诩,李易倒是颇为淡定,他想了一会,点头说道:“先生所言甚妙,近期我会让人多多关注长安情况,一旦得知朝廷对扬州安排,即刻叫人告知与你,不过……”
李易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说道:“如果朝廷指派之人乃是平庸之辈,自然就按照先生计策行事,但如果来人声名太盛,我会叫人悄悄带兵北上,于半路将其截杀。”
“主公所言甚是,属下并无异议。”
贾诩点头,他自然明白,李易是担心朝廷把类似皇甫嵩这类人派去扬州,这种人自身的才能如何就不说了,单单是凭借威望就能压得人难受,与其跟他们在战场上勾心斗角,还不如直接动上一些阴暗手段,提前解决问题最为便利。
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那些功勋老臣,但为了争夺天下,这都是没办法的事情。
李易眉头忽然一皱,又道:“如此手段,你我能用在他人身上,旁人也未尝不能算计你我,先生过几日便去找张辽,挑选五百精锐作为亲卫,出则随行,入则守卫府邸,昼夜护卫,总之千万不可大意!”
贾诩心中一阵感动,笑道:“多谢主公,请主公放心,属下胆子不大,可是非常怕死的。”
李易也笑了,其实他原本是想从自己的亲卫里面拨一批人给贾诩的,可想想却是不妥,有监视贾诩的嫌疑,虽然贾诩自己应该不介意,但李易却不想叫人误会。
到这里,豫州的事情便算是告一段落了,李易继续说道:“除豫州之外,徐州陶谦本人我暂不做打算,不过那个臧霸,我倒是颇为在意。”
李易有些感慨道:“我入徐州之后,曹操兵马主力便北上与琅琊臧霸交战,虽然藏霸时常处在下风,但面对曹操麾下谋臣猛将无数,臧霸能坚守开阳数月不让曹操踏上城头,委实难能可贵,尽管最后还是被曹操将计就计,最终导致惨败,开阳被屠,却不能因此就否认臧霸本身将才。”
“主公说的是,属下当时听闻徐州战况,最为担心的就是琅琊过早失守,进而影响主公,不料臧霸却是守了下来,对比之下,陶谦麾下那些亲信将领实在有如豚犬一般,不值一提。”
贾诩赞同了李易的看法,他对陶谦手下那些人是真的不屑,以徐州的底蕴,就算打不过曹操,但也不该败得那般惨烈,这只能说是徐州的掌权者水平有问题了。
李易接着说道:“因为开阳城外一败,臧霸顺势惨重,麾下主力近乎全灭,且因为以往时常不遵陶谦号令,让陶谦怀恨在心,过去臧霸势大,陶谦奈何不得,但现在形势逆转,陶谦近来一直在找臧霸的麻烦,想要收他兵权,臧霸的日子很是艰难,故而,我有意拉拢臧霸,但又不好亲自出面,一旦引来陶谦警惕反倒不美。”
“所以,我准备授意陈登与陶谦暗中交好臧霸,助他度过如今危难,等到将来北上,收服臧霸便不再是难事,而有了臧霸在琅琊呼应,南北夹击之下,得徐州可不费吹灰之力。”
“先生觉得如何?”
贾诩拱手道:“主公思虑深远,属下佩服万分。”
虽然知道贾诩是在拍马屁,但李易还是有些高兴的,继续说道:“既然先生无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不过具体布置,就要劳烦先生了,另外,那陈元龙有王佐之才,我甚是欣赏,先生也当多关注一二。”
贾诩眼中露出了一抹兴趣的神色,道:“陈登能得主公如此赞许,属下自然会多多与其亲近。”
李易点点头,道:“然后就是河北那边了,我有意与公孙瓒,黑山军张燕联络一二,奈何路途太远,物资不畅,单单使者往来并无太大用处,而且,唉,如今的公孙瓒已经不是昔日威震边塞的白马将军了,对我来说,他与袁绍并无太大差别,相比之下我倒是更为在意张燕,待得将来我尽收徐州、豫州、兖州之后,张燕若能入我麾下,与袁绍决战将大大便利,只是张燕虽然出身黄巾,但已经被朝廷赐予官身,而且其势不弱,号称百万之众,我有意早做布置,但并无妙法。”
贾诩低头思索了一会,说道:“只要主公能拿下兖州等地,收张燕不是难事,至于提前布置,也是应当的,不过这布置却不用落在张燕本人身上。”
“张燕虽被朝廷任命中郎将,其实朝廷依旧以贼视之,张燕等人行事也与以往并无差别,时常劫掠冀州,并州等地,也是因此,张燕才会不被袁绍所容。”
“但主公却是不同,主公出身微末,又陆续招揽了刘辟,龚都,周仓,裴元绍这些黄巾出身的将领,虽然收编其部众,但事后并未加害,依旧授予其兵权,有此四人在,便足以让张燕安心。”
“所以,只要主公在接触张燕之前,从中寻一两人多多提拔,封为将军,甚至封个亭侯,届时让其前去招揽张燕,也许他将军之职,张燕焉有不从之理?”
李易想了想,赞同道:“先生所言甚是,我正好将龚都留在了扬州,扬州今后若是有用兵之处,先生可让其多多历练,除他之外,我也会提拔周仓,这两人虽无大将之才,但性情忠义,为人可靠,纵无张燕之故,亦值得重用。”
说到这里,主要事情便谈得差不多了,李易给贾诩倒了杯酒,对饮片刻,忽的想起了什么,问道:“先生,张绣的事情不会生出变故吧?”
贾诩微笑道:“主公放心,张绣已然知晓,当初长安之事,主公并非刻意针对于他,他只是适逢其会,被主公撞上罢了,所以,张绣虽然很是气闷,但也只是气闷了,而且长安形势艰巨,也由不得张绣有其他选择了。”
“属下动身之前,便已经将张绣的事情交给文聘将军,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主公此次经过南阳,便可看到张绣在宛城等候了。”
想起当初张绣被自己欺负得不要不要的样子,李易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感慨道:“张绣啊,我也是很期待,就是不知道见面之后,他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
自李易回到寿春之后,又耽搁了数日,李易这才真正踏上规程。
这几天时间里,李易几次召集文武官员,说了不少的事情,基本将能想到的事情,全都交代安排了下去。
另外,陈登与糜竺也悄悄来到寿春,与李易见了一面,这两人自从在下邳与广陵上任之后,表现的非常不错,李易能顺利打下扬州,他们的功劳其实丝毫不亚于前线将军,只是因为身份问题,这才没能得到直接嘉奖。
不过,陈登是年轻有为的智谋之士,李易对他还有救命之恩,另一个干脆就是李易的姻亲,所以两人都不在意些许眼前的蝇头小利,这让李易很是宽慰,也越发重视二人,最后更是等到两人先离开,李易这才踏上归程。
回去的时候,因为归属不同,李易的大军是分三路走的,一部分走水路回的荆州,还有些直接从豫章进入江夏,而李易自己,则是带着一万五千多人走陆路,奔着南阳而去。
李易的这一路,除了本身兵马之外,他在扬州招揽的诸多官员,比如周瑜、鲁肃、虞翻、贺齐等人尽皆随行,此外还有的就是官员家属,这些人数也是不少,特别是孙家,一大家子人全都被李易给搬到荆州去了。
不过孙家并没有丝毫的不乐意,相反还对李易很是感激,因为在得知孙策殊死一搏,要袭杀李易的事情后,他们是真的被吓坏了,生怕孙策一死,李易把这笔账算到他们头上。
结果李易只是让他们搬家,并没有翻脸清算,甚至还代为上奏天子,让孙权继承孙坚的爵位,这些事情不管是从孙家自己的角度,还是让外人来看,李易对孙家绝对是相当的厚道。
除孙家之外,还有一伙人比较多,是步骘的族人。
糜竺举荐张纮和步骘,说他们有才华,被李易召到了寿春之后,蒯越与贾诩也对他们评价甚高,所以,在真正见到李易之后,两人很容易的就得到了的任用,步骘被李易放到了身边,张纮被安排到功曹那边做事。
这些算是临时工作,先让他们熟悉,等到荆州之后,李易会有另外安排。
至于步骘的那个妹妹步练师,李易暂时还没透露出自己的想法,毕竟这种事情还是要注意吃相的,而且今后李易肯定要提拔步骘,现在就去见了步练师,难免会让人觉得他是提拔自己的小舅子,是任人唯亲。
相反,要是李易先提拔了步骘之后,再去那啥,旁人就会觉得这是步骘表现的好,李易很欣赏他,这才跟他们家结亲的。
同样的事情,稍微切换一下顺序,就能得到截然不同的效果,这点小手段李易已经玩的非常熟练了。
在李易离开寿春的第三天,大军进入了豫州的地界,然后孔融就不淡定了,也不管自己的使者已经被李易砍了好几个了,直接派人送信质问李易,为何要出兵豫州,是不是要不顾黎民百姓掀起战端云云,还警告李易,尽快离开豫州,不然他孔融就要不客气了。
这一次,孔融的使者倒是逃过一劫,李易没杀人,只是让使者转告孔融,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他此行目的地是宛城,走豫州最是方便快捷,绕路的话,要多花费好多的钱粮,荆州的钱粮其实都是大汉的钱粮,还请他孔使君为大汉钱粮考虑,就不要管这件事了。
李易的这些理由,自然是扯淡的,走豫州在距离上的确是近了一些,但补给却是个大麻烦,远比从豫章绕路的花销要大的多,但李易就是要走豫州,因为他是故意的,完全就是存心挑衅孔融,看孔融敢不敢动他。
只要孔融敢动他一下,也不用贾诩的计策了,李易会让孔融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讹人,什么叫碰瓷,不把汝南送出来,就跟孔融没完。
可惜的是,孔融到底是个文人,血性不足,虽然被李易的解释给气了个半死,但终究也没敢找李易动粗,甚至连监视的人都没派,只是不时的来几个使者烦一烦李易,此外也没再干别的。
没能成功在豫州碰瓷,李易很是失望,不过这并不代表李易就没有收获了。
上次李易出兵徐州就是走的豫州,不过当时算是正个八经的借道,但这次李易却是根本不打招呼,直接带着一万多人从豫州腹地经过,如入无人之境,而豫州刺史孔融没有半点作为,甚至连拦都不曾拦一下,这对孔融在豫州的威望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要知道,孔融在豫州的威望本来就不咋地,上次派援兵支援徐州,结果还没走出豫州呢就被曹操给杀了个团灭,让孔融很是丢脸,许多豫州人都认为孔融无能,各级官吏对其多有不满。
这次李易又来这么一手,彻底将孔融的名声给碾的渣都不剩了。
而在此同时,李易的声望在豫州却是大涨。
李易的兵马虽然进了豫州,但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老百姓已经有点习惯了,而且李易军纪森严,对沿途百姓秋毫无犯,百姓们并不怎们害怕,相反,他们还会趁着军队到来,趁机兜售一些山货吃食,赚取一些钱财。
在这样的接触中,百姓自然会打听李易的这支人马是怎么回事,李易也特意安排了人手对百姓宣扬他的事迹,于是,这一万多人的兵马就成了一支宣传大队,走到哪,就把李易的光辉事迹宣扬到哪,
比如什么李襄侯义薄云天,为百姓千里驰援徐州。
李襄侯一身是胆,单刀赴会,孙家纳头便拜。
甚至还有玄乎的说李易其实是天上神人,特为解救百姓疾苦将世。
总之就是不要脸皮的把李易往死里吹,吹得豫州百姓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刻成为李易治下之民。
第597章 我信得过张绣
李易在豫州的种种宣传,普通百姓只是听之信之,不会往太深入的地方去思考,但相当一部分的豫州世家与地方官员,却是从中察觉到一些不太寻常的味道,甚至还有智谋之士断言,李易很可能要往豫州伸手了。
这是个很了不得的事情,甚至都能影响天下格局,但是,虽然有人看到了李易的野心,却无任何一人站出来针对李易做点什么。
因为孔融堂堂刺史都没动静呢,他们这些小人物慌个什么?
相反,在察觉到李易的心思之后,陆续开始有一些地方上的官员和世家子弟主动拜见李易,希望能与李易结个善缘,甚至还有人直接自荐,请求能在李易麾下效力。
这种现象并不奇怪,因为刚刚的一年里面,天下超过半数的地方都在打仗,各个势力之间争斗的很厉害,处在如此乱世之中,像孔融这样的人,抛开善恶不谈,他只有任人鱼肉的份。
面对天下乱局,豫州的有识之士也在思考着未来,无论他们是想要在乱世中保全自身,还是趁机做出一番事业,肯定都要选择一个性格坚强、有威望、有进取心,最关键还是有能力的人来投靠,天下符合这个条件的人有那么几个,比如袁绍、曹操、李易等等。
但是,袁绍距离太远,曹操身上麻烦太多,综合对比,李易自然就成为了相当一部分豫州人的首选。
对于豫州世家与官员的亲近态度,李易自然是感受到了,他很意外,也很惊喜,因为这个效果比他预想的要好的多。
同时也让李易感到几分庆幸,在拿下寿春之后,李易因为心疼士卒疲惫,便不打算去豫州折腾了,寻思着让将士们赶快回到家乡修整就好。
但是在那日与虞翻的对答过后,李易决定继续展现威势,这才有了从豫州行军的计划。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非常正确的,收获也是非常丰厚的。
甚至李易都有些期待,朝廷若是真的派个扬州牧过来,他能在汝南征几个兵,到时候他手下那些人是否会直接临阵倒戈……
若是真发生那种情况,想必是极为有趣的。
用了足足半个月的时间,李易终于带着豫州官员的善意,带着豫州世家的友谊重新回到了荆州的土地上。
虽然荆州的核心在于襄阳,但是对李易来说,真正被他寄托感情的,却是南阳,因为这里是他真正起家之地。
不过,在到达南阳的第一天,李易便带着典韦虞翻,以及少量精骑护卫,脱离大队人马直奔宛城而去,因为文聘派信使告知李易,张绣到了,不过,事情却是发生了很大的变故。
李易这一行人马快,只用了不到两天时间便赶到宛县,文聘带着周仓刘辟二将出城迎接,众人简单寒暄了几句,李易都来不及入城休息,便直接在城外问道:“张绣如今在何处?”
文聘答道:“按照太守离开之前交代,张绣及其麾下兵马皆被安置在城西北一处偏营之中,至于张绣本人,本应住在城中驿馆,但因为出了意外,张绣在营中设了灵堂,祭奠其叔父,日夜哭泣,自然就没有入城,而主公回来的也太过突然,张绣暂时还未得到消息,不过末将这就去找人唤张绣入城拜见主公。”
“不用!”
李易摆手拦住了文聘,问道:“书信内容太过简略,你与我详细说说,张济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文聘叹了一声,道:“说来有些可惜,张济之所以遭难,却是因为……”
随着文聘将事情娓娓道来,李易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经过。
虽然与贾诩商讨投靠事情的是张绣,但是,那边真正能做主的人还是张绣的叔父张济。
与张绣不同,张济与李易之间基本没发生过大的正面冲突,相比张绣,张济很容易的就接受投靠李易的决定。
但是,张济却比张绣考虑的要更加长远一些。
在张绣心里,他之所以会选择投靠李易,说的直白点就是因为生活所迫,在长安待不下去了,只能换个地方谋生。
张绣这人没多大的野心,他会选择李易,很大程度也是因为有贾诩这个熟人在,他认为有贾诩照应,总不至于被人害了性命。
可张济想的就多了,作为李易还在微末之时就见过面的人,张济深刻的感受到了李易的强大与可怕,也看到了李易的势不可挡,他是真真正正的想要攀上李易这一条大船,成就一番大事业。
不过,张济也很忧心,他觉得李易固然会接纳他们,但李易身边已经有许多将才了,不一定会重视他们,于是,张济便决定先为李易立上一功。
在确定了投靠李易之后,张济便凭借往日的关系,开始联络那些掌管西凉精锐的军官,劝说他们长安乃是是非之地,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带上部下去荆州投靠李易,不仅可以保全性命,说不定还能拼出一个锦绣前程出来。
说辞很简单,却非常管用,只是几天功夫,就被张济说动了七八个校尉级别的军官,算上他们手上的兵马,少说也有三四千人。
如今的西凉军是个很悲催的存在,李傕郭汜在长安胡搞瞎搞搞,即便是最底层的人也看到了前景渺茫,因此许多西凉系的官员都在寻找出路。
奈何因为董卓和李傕的缘故,西凉军的名声是一臭再臭,天下基本上没人待见他们,不过李易是个例外,李易在南阳时候的亲卫营甚至是清一色的西凉兵,根本不存在歧视西凉兵可能,也正是因此,张济的劝诱才能顺风顺水,他自己也非常高兴,毕竟能给李易带去几千精锐,这怎么看都是大功一件。
然而,乐极生悲,祸事很快就出现了。
张绣觉得张济拉拢的人已经够多了,劝他收手,可张济因为事情太顺利,已经有些飘飘然了,不甘心放弃唾手可得的功劳,于是,在他再一次入城联络人的时候,被提得到线报的李傕设下埋伏抓住,然后好几个准备投靠李易的军官,连同张济在内,尽数被李傕斩首。
李傕认为李易是在挖他的墙角,非常生气,马不停蹄的又下令围剿张绣,但是两个与张济有约定的将官却是被李傕遗漏了,他们见同僚被杀,担心不用多久自己也会暴露,然后刀斧加身,便干脆举兵作乱,试图诛杀李傕。
但李傕又岂是易与之辈?当即带兵镇压叛乱,斩杀了那两个校尉,不过这一耽搁,张绣已经得到消息逃得远了,李傕再行追杀已是来不及。
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李易又是生气,又是痛心。
那些愿意跟随张济来投奔他的,自然是对他心有好感的人,结果一下子全被李傕给杀了,这让李易感觉就仿佛是自己的部下被人杀了一样,非常的痛心。
要知道那些可都是西凉军的中层军官,单单就作战水平上来说,都属天下前列,有这些人在,李易完全可以在短时间内搭建起一支两万规模部队的骨干框架,结果一下全都被李傕给砍了。
甚至李易都有点责怪张济了,若不是他太过贪功,何至于此?
现在害了旁人性命,就连他自己也栽了进去。
不过,心神稳定之后,李易便也不怪张济了,毕竟无论贪功与否,张济都是为了他,他若是责怪张济,未免太过凉薄。
文聘说了张济的事情之后,见李易一直不吭声,便小声问道:“主公,末将现在是否告知张绣,毕竟未得主公许可,末将还未收编其兵马,若是让张绣误会,以为主公故意轻视与他,这岂不是不好?”
李易摇摇头,道:“不用派人告知了。”
文聘一愣,没想到李易竟然拒绝了,正要再劝,就听李易说道:“我当亲自到张济将军灵堂祭拜。”
文聘又楞了一下,然后就是神色一变,说道:“主公不可!”
李易正要回身上马,闻言只能止住停下,有些疑惑的看向文聘。
文聘抢上几步,站在了李易的右前方,躬身说道:“主公,张绣所部兵马还未整编,营中士兵暂时依旧听从张绣号令,而张济身死虽然是自身谋事不密,与主公无关,但也难保张绣不会因此怨恨主公,更何况昔日主公还与张绣有隙,张绣是否依旧怨恨主公,此事谁也不敢肯定,所以,主公千金之躯,若是此时前去祭奠,万一,万一张绣……总之,还请主公以自身安全为先,不要犯险,若是祭奠,末将可代主公前去,然后再请张绣与主公相见!”
李易目光凝视着文聘,稍稍过了一会,忽然笑道:“甚好,甚好,仲业虽是武人,却有如此谨慎,我甚是欣慰,如此,将南阳交你守护,我也就放心了。”
文聘怔了一下,似是有些不解李易的话,这时虞翻拱手笑道:“恭喜文将军高升了。”
“这……”
文聘神色愕然,又看了看李易,似是有些怀疑虞翻言语的真伪。
就时间来算,文聘其实是荆州最早投靠李易的几个人之一,是个老资格,但相比同时期的蒯越、蒯良、蔡瑁,文聘却是少有的没被重用的人。
虽然文聘被李易放在南阳领兵,但上面压了一个老奸巨猾的贾诩,身边还有俩分他兵权的周仓与刘辟,这就使得文聘的权利被压缩的很厉害,根本比不得蔡瑁,蒯良等人的风光。
文聘一直觉得,这跟自己是实权的带兵将军有关,虽然自己投靠李易很早,但他当时是以荆州利益为先的,却不是将李易放在首位,在关系上直接就与李易远了一层,所以,李易不放心将完全兵权交给他这个外人,也就非常正常了。
后来李易当上州牧之后,将荆州治理的很好,文聘慢慢的也就彻底归心了,可文聘的性格是比较稳重,甚至有些严肃的那种,不像张辽蒯越这些人,动不动就能高喊为李易抛头颅洒热血,能博得李易的欢心,到现在为止,文聘算是荆州唯一一个没有拍过李易马屁的高官。
所以,文聘虽然归心,却没有向李易表明过自己的忠心,一直不得真正的重用。
有人劝过文聘,让他物色几个美女给李易送去,讨好一下李易,结果文聘不但没有采纳,反而狠狠的训斥了那人,说他的建议乃是奸佞行径,是要污李易名声。
文聘知道,自己那么做是不讨喜的,可他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甚至他都有了“就这么算了”的思想准备,却不料,李易忽然就给他升官了,这真的是猝不及防。
李易微笑对着文聘点点头,算是承认了虞翻的话,文聘得了肯定,心中有惊喜,有感动,有很多话想说,可张了张嘴,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周仓与刘辟疯狂给文聘使眼色,文聘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对着李易躬身拜道:“主公厚爱,末将必不负主公重托!”
李易笑了笑,又对周仓与刘辟二人说道:“你二人职务也有变动,今日起,周仓入我亲卫营,随我回到襄阳,刘辟调防安民镇,过些时候,等后续人马到了,你去找赵大,在扬州缴获的纪灵兵刃赠你了,你今后当勤练武艺,不可懈怠!”
周仓与刘辟皆是大喜,齐声道:“多谢主公!”
其实这些好处原本是没刘辟份的,但是,同为黄巾出身的人,李易提拔了周仓,却不给刘辟一些表示,难保他心中不会有想法,索性,李易便送他点东西作为安抚好了,反正也不值什么钱。
说罢,李易便又要走,却是被文聘再度拦住了,而且文聘这次更直接,干脆挡在了李易的面前。
李易无奈摇摇头,然后正色说道:“仲业顾虑,我自然知晓,但是,张绣从长安不远千里投奔于我,这就是诚意,我不应该对他见疑,更何况张绣至亲又遭遇大难,于情于理,我都应当第一时间前往祭奠其长辈,与其安慰。”
“我如果因为些许莫须有的猜测,便怀疑忠义之士,莫说张绣与那几千将士可能寒心,即便是我自己,也会觉得自己不配为人主公!”
文聘纠结了一下,道:“可是,万一出现意外,那岂不是……”
李易摆摆手,指了周仓一下,道:“仲业若是还不放心,就让周仓与我同去好了。”
文聘还想再说什么,这次李易不等他开口,便提摆手制止,加重语气道:“放心吧,我信得过张绣!”
第598章 芥蒂尽去
李易执意要去祭奠张济,文聘也没办法,最终只能将自己带来的护卫全都交给了周仓,让周仓千万要保证李易安全。
至于文聘自己,他倒是没有非跟着一起去的想法,因为他知道,这其中万一真的有什么变故的话,他留在城里,远比跟李易在一起有作用。
在周仓的带路下,李易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张绣所在的营地,看守营门的士兵看到来人眼生,但人家气势不凡,不敢丝毫怠慢,老远便问道:“请问来的是哪位将军?”
虞翻要开口作答,但李易却是自己下了马,说道:“某是李易,特为祭奠张济将军而来。”
那守门的小卒顿时一愣,李易的大名在张绣的营中可是如雷贯耳,他自然是知道的,但是,李易忽然出现在他面前,这就有些太不真实了。
这时典韦等人也都下了马,见士卒发愣,虞翻上前补充道:“这位便是襄侯。”
那小卒回过神来,浑身一个激灵,脸色有些白,磕磕绊绊的道:“小人见,见过襄侯。”
李易点头示意,道:“无需多礼,你们将军可在营中?”
“在的,在的。”
得知李易身份之后,这小卒有点激动,但心里更多的还是害怕,作为张绣的部下,李易这个名字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盘旋在他们头上的阴影,即便现在,依旧让他们他压力山大。
“还请劳烦通报。”
李又又说了一句,他不是来挑衅的,并没有仗着自己身份就要往里面硬闯,但是,也不知是李易态度太好,打动了那个小卒,还是小卒根本就不敢阻拦李易,直接说道:“不用的,襄侯请进。”
那小卒说着,便招呼几个人直接打开了营门,请李易入内。
李易暗暗摇头,对张绣的军纪感到不满,但也没有提出批评,而是对身后说道:“你三人随我进去,其他人留在外面即可,对了,恶来,你将那杆长枪带上。”
周仓感到不妥,低声说道:“主公难道就不带上些护卫?”
李易笑道:“放心,张绣不会伤我的。”
说罢,李易便径直向前走去,典韦与虞翻跟上,周仓本就不是胆小怕事的人,见李易如此豪气,他也不说啥了,当即快走几步,跟在了典韦的身后。
因为张济那边出了差错,张绣只带了他的本部兵马,一共不到四千人,所以这个临时营地的规模不大,李易在那小卒的带领下,很快就到了张绣祭奠张济的大帐。
李易来的太突然,而且守门士卒也没有通报,直接就把他给迎了进来,所以直到现在,张绣还不知道李易已经入营,相反,倒是在外的那些士卒,其中有人认出了李易的面貌,一个个惊讶得不行,然后下意识的跟在了李易几人的后面,等李易到张绣大帐前的时候,身后已经跟了好几百号人了,而且这个人数还在继续增加。
眼看李易就要进去了,里面的张绣终于察觉到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大踏步的走了出来,身上还裹着麻布,面露哀伤之色,但也有几分怒意,大概是被外面的动静给惊动了,心中不快。
然后,张绣刚一走出来脸上的表情就凝滞了,他居然看到了李易。
虽然张绣这次是奔着李易来的,也预先设想了好几种与李易见面时的情形,可他实在没想到李易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会是在这里与李易相见。
这一瞬,张绣的脑袋里都是空空的,有些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李易看着张绣,心中叹息了一声,在洛阳冲突之前,张绣其实是个意气风发的汉子,但是没过多久,就被他给打击得郁郁寡欢,为了不让人耻笑,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张绣都没出过门。
可是,现在再见张绣,李易却发现张绣虽然年纪不大,可身上却有了一种中年的颓废感,不过想想也是,张绣生活中的坎坷实在太多了。
李易上前一步,想要与张绣说话,然而张绣不知是本能反应还是怎地,李易只是稍稍一动,他却是直接往后退了一步。
张绣的反应有些出乎李易的预料,甚至连张绣自己都没能想到,但反应过来之后,他就感觉面红耳赤,自己怎么就如此畏惧李易了?
而且这一退还是当着好多人的面,岂不是又要被人耻笑?
张绣正想着如何弥补一下颜面,但李易已经再度上前,顺着张绣往后退的方向,走到了张绣的身边,很自然的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轻声道:“听闻张济将军遭难,易甚是痛心自责,所以,特意连夜赶来,还望张绣将军允易前去祭拜。”
以往李易见到张绣,没有一次不是满满的强势,压得张绣不得不低头,甚至喘不过气来,可这次,李易却是温声细语,听得张绣一阵恍惚,若非面貌不差,他都要以为这个李襄侯是假的了。
张绣看着李易,深吸一口气,躬身道:“襄侯骤至,张绣不及迎接,多有失态之处,还望襄侯勿怪,襄侯里面请。”
这时张绣已经恢复了一些冷静,说话有了些调理,同时也发现,今日的李易相比长安的时候,虽然对他的态度异常温和,可李易身上的气势却是越发骇人了,张绣甚至都不敢与李易对视。
而且张绣还看到,李易身上虽然衣着考究,却是沾染着不少的灰尘,看样子的确是刚刚赶路回来的样子。
张绣心中有些触动,抿着嘴不知在想什么,李易因为是来祭拜的,倒也没继续多言,只是由张绣引领,往大帐中走去。
不过,张绣没走几步,就忍不住回头望去,因为他瞧见,李易身后居然只跟了区区三人。
其中周仓是他见过的,虞翻虽然健硕魁梧,但是个文士打扮,也不像是多厉害,典韦倒是一眼看上去就给张绣一种打不过的感觉,但是,这人也太少了吧?
张绣又往三人身后看了看,确实不见其他人了,忍不住问道:“不知襄侯随行何在,绣好着人安排,以免怠慢。”
李易摇摇头道:“随行护卫都在营外,只有他们三个与我一起进来了。”
张绣略一思索,脸色就是微微一变,忍不住再度往外面望去,他有些担心是自家的士卒将李易的人给拦在外面了,那样的话怕是要遭。
李易没有察觉到张绣的想法,不过虞翻却是看到了,主动解释道:“张绣将军莫要多想,是主公说不能打搅张济将军清净,这才让护卫留在营外的,与他人无关。”
张绣眼中闪过一抹诧异,有些牵强得对着虞翻笑了笑,然后再度看向李易,神色复杂。
一行几人就这样在沉默的气氛中来到了灵堂,李易点燃了长香正要上前祭拜,却见前面棺椁是打开的,里面只有几件衣衫鞋帽。
注意到李易的视线,张绣握了握拳头,有些悲愤的说道:“张绣无能,叔父被害之后,竟然连其尸身都无法夺回,如今只能以衣冠祭拜。”
“原来如此……”
李易低头呢喃了一句,上香,行礼,然后面对着棺椁站定,缓缓说道:“张济将军既然应允入我麾下效力,便为我部署,本应是一桩喜事,哪想到未等将军建立功业,易也未能与将军把酒言欢,将军却先没于贼人之手,实是叫易心痛惋惜!”
“将军生前,李易没能为将军做什么,不过身后,李易却是可以应下两件事!”
“第一,易会派人前往长安,赎回张济将军,以及其他几位将军尸骨,运回荆州厚葬!”
在战一旁的张绣猛的抬起头来,似是不敢相信,李易会许下这个承诺。
李易没看张绣,只是继续说道:“若是疆场厮杀,大丈夫死则死矣,李易不会多说什么,可李傕郭汜设计擒我部下,再行杀戮,此事绝无妥协之理,李易保证,今后若与李郭二人交战,对此二人不受降,不留活路,他日必以其二贼首级祭奠将军!”
张绣愣愣的看着李易,眼睛有些酸,过了好一会,这才有些哽咽的叫道:“襄,襄侯……”
如果李易只是赎回张绣的尸首也就算了,毕竟对李易来说,那不过是花上一些钱财和时间就可以了。
但是李易当面表示,将来不会接受李郭二人的投降,这可就非同小可了。
虽然张绣觉得李易将来肯定能够击败李傕郭汜,但那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如果李易能够许下重利,威逼李郭二人投降,这才是上上之选。
可现在李易直接表明不会留下两人的性命,这就相当于李易直接放弃了很大的利益,这时实实在在的诚意。
“襄侯,这……这如何使得?”
张绣有些激动的说着,李易看着他,没有正面,而是说道:“于公也好,于私也罢,李傕郭汜二人我都是不喜,但其势力不小,再加上又有天子在其手中,所以,我虽然欲杀之而后快,但此事却非仓促可为,所以,将军不要心急,但我可以应允,将来若是讨伐二贼,便以将军为先锋,如何?”
听着李易的温声细语,张绣已是被感动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终于,他心中剩下的最后一丝纠结也被解开,往日种种芥蒂尽数散去,直接就在张济的灵前对着李易跪了下去,深深一拜,哽咽道:“襄侯仁义,张绣,张绣往日多有过错,还望襄侯可以不计前嫌接纳,张绣愿为襄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易眼中闪过了一丝笑意,但很快便被他隐去了,李易弯腰将张绣扶了起来,只见张绣却是落了眼泪,正在擦拭。
换做平时,张绣就算感动也不至于掉眼泪,可现在他叔父死了,在这么大的变故之下,李易并没有借机继续欺负他,反而是好言好语,这让张绣很受不了了。
李易看着张绣,轻叹一声说道:“当初长安之事,其实也有我的不对。”
“襄侯,这……”
张绣要说,但被李易抬手打断,然后继续道:“我当初还在争取董卓信任,却又不能一昧的阿谀奉承,必须要做出点功绩来,奈何当时西凉军的情况,唉,最终机缘巧合之下我就选中了将军,这才有了后续的一系列冲突,说来,其实是我对不住将军。”
李易说话间已经松开了拉着张绣的手,转身要对张绣行礼致歉,张绣哪里敢承受,慌忙说道:“襄侯言重了,这些我已经都听文和说了,襄侯做的都是仁义之事,是关乎天下的大事,我当时助纣为虐,应该有此一遭,而且……”
张绣一脸惭愧的道:“当时军纪松散,我也是忘了当初学艺时的初心,放任士卒胡作非为,也幸亏有襄侯痛斥,不然后来还不知会再做出多少的恶事。”
“所以,当初之事,张绣心中已经不再有半点怨言!”
李易拍了拍张绣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也很放心!”
李易看了眼后堂的方向,一边缓缓踱步过去,一边说道:“当今天下混乱,各地战事不休,我等与天下群雄争锋,事成,今后万世敬仰,事败,也能在青史上留下名号,总之,这一辈子如何都是不亏的。”
“可是,那些寻常百姓呢?当今乱世,对百姓太过无情了,但有兵祸加身,百姓轻则背井离乡,沦为流民,重则全家身死,曝尸荒野!”
“你莫要怪我说话太直,当初在长安,董卓自身军纪不明,所以我找你麻烦,一半是为了董卓,另一半才是为的百姓,但在今后,你当再三切记,行伍之人,手执利刃,杀的是贼敌仇寇,并非良善百姓,这一点是做人本分,是霸业根基,也是我李易自己的底线,所以,在兵马整编之前,你当督促将士,千万不要以身试法!”
“请襄,不,请主公放心,末将谨记,今后必然约束将士,若是再有害民之举,自愿将人头奉上!”
张绣说话声音很大,为表郑重,甚至再次拜倒在了李易的面前。
其实,如果李易刚一见面就给张绣谈军纪的问题,张绣不管嘴上怎么说,心里肯定都是有些不痛快的,甚至,他还会认为这是李易在故意拿往事羞辱他。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李易只带着三个人进入他的大营祭拜张济,尽显诚意与信任。
然后李易还表示要接回张济尸首,还声明今后不给李郭二人活路。
这其中的诚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张绣自己都产生了愧疚。
原先张绣觉得李易就是个满脑子阴谋诡计,实则沽名钓誉的家伙,可现在不一样了,张绣怎么看都觉得李易是个好人,有仁义,有气度,人家心里装的是全天下的人,这样的人定然要为天下之主。
而他张绣才智平庸,却能侍奉如此主公,是他的福分。
第599章 段煨
只是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张绣就从刚刚相见的生分,尴尬,变成了一副时刻要为李易去死的态度。
对此,典韦见怪不怪,一脸淡定。
周仓素来知道自家主公厉害,也没想太多。
可虞翻就是佩服得不得了了,心中不断赞叹,自家主公真乃神人也!
这也让虞翻对未来充满了信心,有一个人格魅力如此非凡的主公,大事不成,天理不容啊!
不过,李易对此却是淡定的很,因为张绣的态度完全在他预料之中。
虽然两人只是说了不多的几句话,可这些话的分量都是相当重的,而且李易还做了不少的铺垫,这种组合拳一套下去,别说是张绣,除了那些智商太妖孽,或者心性太凉薄的,其他人七八成都得给李易跪了。
除此之外,还有气场的缘故。
气场这东西摸不着看不见,却是真的能够影响人的。
对于张绣,李易敢只带着区区几个人来见他,除了仗着自己能开挂,便是李易觉得自己的气场太强了,对于张绣这个人,他用眼神都能将对方击败了。
事实也是如此,张绣看到李易就想往后退,便是被李易的气场给吓住了。
当然,这种情况也是分人的,比如关羽,当初李易已经是州牧了,气场非常强大,轻松挤兑刘备,当着面骂张飞,非常的嚣张,可他却很少直接针对关羽,因为李易觉得自己的气场挡不住人家的青龙大刀。
在张绣表示衷心之后,双方的气氛自然也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张绣将李易请到了大帐后面,毕竟灵堂不是说正事的地方。
“主公请看,这是属下所带来的将士名册,一共三千七百一十三人,包括各阶将官,兵甲战马,布匹钱帛,尽皆在内。”
请李易坐下后,张绣便取出了一个小册子交给了李易,李易接过简单翻看了一下,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道:“我记得当初离开长安,佑维麾下兵马加起来应当不下五千人,如今却是少了这许多,莫非因为之后有什么意外发生?”
张绣神色愁苦,叹息道:“主公当时抽身离开长安,绣一开始还以为是主公决断出错,甚至还暗中嘲笑,但没过多久就知道了主公的高明,因为长安,根本就是一片泥潭啊!”
“自主公离开之后,李郭等西凉旧部,朝廷,吕布,三方争斗不休,都曾经拉拢我与叔父,让我们为其效力,但叔父他认为我们兵少将弱,不能参与那些混乱争斗,便选择了明哲保身。”
“于是,旁人看到明着拉拢不成,便开始分化属下麾下兵马,陆续的,其中一部分投靠了李傕,还有一些选择了向朝廷效力,不过,投靠朝廷的那些,在吕布离开长安之前就被杀的差不多了。”
李易面露惋惜之色,又道:“既然长安局势如此不稳,那你觉得,今后我现在继续招揽其他人,当然,西凉嫡系人马除外,你觉得可有希望?”
张绣犹豫了一下,问道:“敢问主公想要招揽哪位?”
“徐荣,杨奉!”
李易很干脆的就说出了两个人名。
徐荣这人在历史上基本没什么名气,可实际上,却是一个被埋没的猛将。
徐荣的战绩很简单,也很辉煌,人家在正面战场上先后干败了曹操和孙坚两个猛人,一次还可能是运气,两次,那就是真本事了。
按照李易自己的判断,单纯以打仗来衡量的话,徐荣可能还要胜过目前的张辽徐晃,所以,这么一个猛将,李易肯定是要尝试着将他收入自己麾下的。
至于另一个杨奉,李易就不是单纯的爱才之心了。
历史上小皇帝逃离长安,入许都,杨奉在其中出了很大的力气,特别是前期,如果没有杨奉的支持,小皇帝恐怕走不了几步就被劫回去了,甚至连性命都保不住。
李易之前虽然拒绝了接纳天子入荆州,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接纳天子弊大于利,但是,天子对其他人是利还是弊,那就不好说了。
故而,天子是一个很大的变数,李易不想让这个变数来到中原,但又不好动明面上的手段,所以,李易便想着干脆把一定会帮助小皇帝东迁的人给带走,让小皇帝彻底的留在长安,最起码也要让他在长安多留个五六年。
李易目光期待的看着张绣,然而张绣却是有些为难的道:“主公,此事怕是有些不太容易。”
“为何?”
李易不解道:“如今长安困顿,来到荆州便能安安稳稳建立功业,为何不容易?”
“换做常人自是可以的,但这两人却是极难的。”
张绣说道:“徐荣将军作战勇猛,属下是极为佩服的,可是,主公离开张安后,徐荣最初是听从朝廷号令,但没等太久,便与吕布走到了一路,与朝廷疏远,但没过多久,吕布也跟了朝廷,而徐荣反复,为朝廷不喜,军权也被人以种种手段分去了许多,等后来吕布离开长安,徐荣不知为何,依然站在了朝廷一边,然后不仅朝廷要占他兵马,李傕郭汜也不断暗中作梗,所以,据属下所知,徐荣将军手中已经只剩下几百人了。”
“唉,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偏偏徐荣将军打仗厉害,将士们对其很是敬仰,这也让李傕对他异常提防,属下以为,李傕早晚会对其下杀手,所以,徐荣将军这边真的是太难了,恐怕主公信使白日入城,徐荣将军就要身首异处了。”
李易一脸无语,他原本对徐荣是很期待的,却没想到徐荣混的竟然这么惨,以至于李易都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官场中的争斗,有时候难免站错队,但这种事情错一次就该长记性了,可徐荣倒好,一路错到底,也不知是他眼光如此,还是故意的,反正这境界也是没谁了。
李易揉了下额头,郁闷道:“那杨奉呢,他与你差不多,都是后来投靠董卓的,应当不难吧?”
张绣小心的看了李易一眼,这才说道:“主公,徐晃将军最初可是杨奉部下啊。”
李易点头道:“这点我自然记得,但是,他应当不至于如此心胸狭隘吧,而且徐晃生性沉稳,并非得志猖狂之人。”
张绣说道:“这个,杨奉心胸的确不大,因为徐晃将军之事,杨奉一直认为是主公有意欺辱于他,心中对主公很是不满。”
可能是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硕人坏话的嫌疑,张绣又一脸尴尬的解释道:“当时属下因为被主公惩戒,于是杨奉便以属下为知己,时常请属下饮酒,抱怨主公,所以属下才知道杨奉想法。”
李易这下是彻底没话说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两个目标,居然全都不行。
看到李易脸上的遗憾,张绣想了想,问道:“主公可知道段煨,段忠明?”
李易皱眉回忆片刻,问道:“你说的是驻守华阴的段煨?”
张绣点头道:“正是此人,若是主公有意,末将有七成把握,能说服段煨投靠主公!”
李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你先与我讲讲段煨这人,我虽然知道他,但自董卓时,他便是在外屯兵,我与他虽有见面,却无言谈,对此人知之甚少。”
“喏!”
张绣应了一声,答道:“其实段煨与我,还有文和都是同乡,早年关系甚好,不过随董卓进入洛阳后,段煨便少有欢颜,待人越发冷漠,处事多疑,时常无名动怒,于是我二人与他的关系渐渐就淡了下去。”
“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属下却是觉得,段煨当初应当是不满董卓政令,心中愤懑,这才自请领兵于外,对于洛阳长安乱象,眼不见为净。”
“对了,主公大概还不知道,如今京畿之地虽然饥荒遍地,但有一处却是例外,那便是段煨所在的华阴,段煨到华阴之后,便鼓励百姓耕种,以兵马保护治下百姓不被其他乱兵所害,所以,长安百姓衣不蔽体,华阴百姓却能有冬衣御寒,长安百姓饿死道旁,但华阴百姓每日至少能得一餐饱饭,两地相差甚大。”
“李傕得知段煨有粮,曾经想要兴兵夺取,但段煨治军也是不差,当即列阵相迎,李傕见到段煨军容威武,甲胄齐全,兵戈锋利,认为此战即便得胜,也是损失大过收获,便没有再对华阴用兵。”
“唉,以往我对段煨很是瞧他不起,认为他畏畏缩缩,没有男儿气概,可之前听了主公教诲,再看段煨行事,明悟能够在乱世之中保一城百姓平安,如此方为真男儿,属下不如他太多。”
张绣唏嘘着,李易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原本他还因为杨奉和徐荣的事情感到遗憾,却不想张绣转眼就给他举荐了一个大才。
没错,在李易心中,段煨已经被他看错大才了,原因嘛,就是张绣说的那样,在李傕的眼皮子地下让百姓丰衣足食,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管是心性,还是手段,都不是寻常人能比。
瞬间,李易就起了爱才之念。
不过,李易并没有直接就去讨论段煨,而是一脸欣慰的看着张绣说道:“举贤不避亲仇,佑维虽是武人,却已有黄羊风骨,让我好生意外,也好生欢喜,佑维将来必然可以承担大任!”
张绣没想到,自己只是举荐了一下老乡,竟然被李易如此称赞,感觉很是受宠若惊,慌忙说道:“主公称赞,属下受之有愧。”
“当得,当得的。”
李易用力的拍着张绣的肩膀说道:“昔日有‘凉州三明’,为国家肱骨,你与贾诩,再加上段煨,同样也是三人,将来未必不成成就一段佳话啊!”
张绣怦然心动,这年头的人都是很在意名声的,他要是也能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凉州三什么一类的称号,那真是死也不亏了。
眼看着将张绣哄得都要飘起来了,李易这才转回之前的话题,问道:“按照佑维所言,段煨才干很是不错,这样,我书信一封,由你转交段煨手中,事情若成,佑维可记一大功!”
“喏!”
张绣领命,然后又问道:“敢问主公打算与其何等官职,属下也好劝说。”
李易想了想,说道:“之前我许诺张济将军中郎将之职,今张济将军遭难,你便补此空缺。”
张济当即俯身说道:“多谢主公!”
李易笑笑,然后继续道:“至于段煨……贾诩已是扬州刺史,你三人作为同乡,我也不好给他安排的太低,不如,他也做个中郎将,而且你要告诉他,若是答应来投,我愿派兵接应华阴百姓,给予田地衣食,绝不让他有后顾之忧!”
对于李易给段煨和自己一样的职位,张绣没有半点不满,相反还有些高兴,因为按照李易话中的意思,是因为他和贾诩,段煨才能有如此待遇的,这让张绣感觉很是有面子。
李易正要与张绣再聊聊段煨,一直在旁聆听的虞翻却是忽然出声道:“主公,属下对此事有异议!”
顿时,李易和张绣全都看向虞翻,不知他这是怎么了。
张绣知道虞翻是李易新收的心腹下属,所以他并没有直接问询,而是看向了李易。
李易观察了下虞翻神色,分辨了一下他是想要喷人,还是正经讲道理,然后才问道:“这是为何?”
虞翻轻声答道:“因为华阴在潼关以西。”
虽然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李易的神色却是一下就严肃了起来,张绣虽然反应慢了一拍,但没用太多时间,也明白了虞翻所指。
潼关作为关中的东大门,李易要将来要收复长安,首先要做的就是拿下潼关,而潼关作为天下雄关,地势险要乃是必然,以常规攻城手段,只要守军不生内乱,攻打这么一座雄关,难度丝毫不比强攻一个寿春城少多少。
但是,如果能够提前在潼关后方埋下一枚棋子,在关键时刻从后方突袭潼关,再不济断其粮道,立时就可以让战局逆转,进而为李易保住上万将士的性命!
张绣想通此节之后,忍不住感慨道:“主公身边智谋之士当真比比皆是,属下不及太多。”
虞翻笑着拱手道:“哪里哪里,论及勇武,将军怕是胜过更多啊。”
两人互相恭维了一句,然后全都看向李易,却见李易只是皱着眉头,似乎难以下判断。
张绣不解,在他看来,为了潼关,将段煨留在那边是非常划算的,他不知道李易在纠结什么。
虞翻同样不明白。
李易想了一会,沉声问道:“看段煨行事……当是忠良之人,他若来荆州,自然是为荆州效力,可如果留他在华阴,一旦天子有诏,你们说,他是否会助天子?”
第600章 庞统
对于李易的话,张绣与虞翻先是一愣,明显没想到李易会把天子算进来。
但紧跟着他们就明白,李易不是随口问的,而是这个问题真的很重要。
虞翻不认识段煨,刚刚建议李易将段煨留在华阴,也纯粹是从布局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而对于段煨本人,他是完全不认识的,所以,虞翻并没有轻易发言,而是看向张绣,决定以张绣的意见为主。
于是,张绣就坐蜡了。
倘若真的出现李易担心的那种情况,段煨会作何选择,张绣心里一点谱都没有,根本不能做出准确判断,自然也不敢给李易准话,不然一旦判断错了,李易费心费力的拉拢了段煨好几年,结果到了用人的时候段煨忽然投入了天子怀抱,这让李易情何以堪?
至于说与天子站在对立面,这点张绣倒是不认为有哪里不妥,他之前能跟着董卓,就足见他对汉室的忠诚非常有限,而且李易现在雄踞南方,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诸侯,有了这么厚的资本,李易要是没有争霸天下的想法,张绣反而会觉得奇怪。
见张绣抿着嘴不说话,李易只能主动问道:“此事佑维怎么看?”
张绣拱手告罪道:“段煨为人还是不错的,而主公又是当世英雄,他若是来荆州,属下敢以性命做担保,保证段煨对主公忠心耿耿,可是在华阴,其中路途遥远,且京畿之地种种利益牵扯太多,所以,后续是否会有变故,属下真的不敢妄言。”
李易点点头,笑道:“佑维无需为此为难,因为你已经告诉我答案了。”
张绣也不笨,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李易的意思,试探道:“主公难道是要……”
李易微微颔首,道:“不错,就按我最先说的,许段煨一个中郎将,你将他请到荆州来,至于潼关……”
李易目光中闪过一抹惋惜,说道:“将来我肯定要拿下潼关,但潼关却非当前要务,中原,袁绍,这些才是眼前要做的,而出兵潼关,已经是许多年之后了,为了一个潼关小心翼翼的布局几年,而且这一步暗棋还有可能生出变故,风险太大,所以,这步棋不走也罢。”
见李易表了态,张绣自然没有异议,虞翻想了想,也认为李易说的有道理,于是,段煨的事情就算是定了下来。
之后就没什么太过重要的事情了,李易与张绣说了一些关心的话,又交代了一些荆州人事方面的关系,便起身告辞,回到了宛城,毕竟李易再不回去,文聘怕是就要忍不住找张绣要人了。
不过,李易回来后,想要进城却是有点“困难”。
因为在李易去见张绣的时候,他回来的消息已经在城中传开了。
李易对南阳有感情,南阳百姓同样对他有感情,宛城尤甚。
如今随着李易的地位越来越高,宛城的百姓们也是与有荣焉,就连走路的时候腰板都挺直了许多,平素与人闲谈,特别是遇到外地人,最爱说的话题就是想当初他们的襄侯在南阳如何如何。
百姓惦记李易,世家也不例外,而且世家之人相比百姓更甚,因为百姓们对李易的喜欢和追捧,虽然有点小虚荣在内,但根本上还是非常纯粹的,但世家大户却是从李易身上看到了赤果果的利益,只要能见李易一面,让他们一掷千金都不是问题。
因此,当李易再次回来的时候,城门都被人群给堵死了,若非有兵丁维持秩序,怕是早就有人被挤到护城河里去了。
对此,李易并没有摆架子,也没有直接调转方向,从其他城门入城,而是耐心等待文聘疏通道路,然后慢慢的进城,尽显谦逊涵养。
至于那些来看他的百姓,李易都是微笑致意,对那些世家之人,他们虽然功利了一些,但李易也不讨厌,因为当初他刚到南阳的时候,这些人就挺配合他的,所以李易对他们还是有着好感的,故而李易让文聘去安排,晚上宴请当地世家代表,而且李易也让文聘将留在书院的那几位给请了过来,比如黄承彦、蔡邕、张机等人。
饮宴的细节无需多言,总之饮宴结束后,双方都是欢喜退场。
那些世家达成心愿,成功的推了几个子弟入仕,李易也顺势填补了一下扬州官员的空缺和部分人员的替换,算是各取所需,同时也加强了双方的友谊。
如此过了一夜,第二天的时候,李易并没有闲着,而是动身去了他的襄侯书院。
对于书院,李易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也投入了许多的资金,但李易自身用在书院上的时间和精力都不算多,甚至在书院落成后,一共也没来过几次。
不是李易不想去,也不是他懒,实在是他不敢去。
作为穿越者,相对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李易懂的很多,历练之后,权术手腕也有了相当火候,能把许多历史上有名的人物给忽悠的找不着北,心甘情愿的给他卖命。
比如刚刚的张绣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但是,李易也是有着明显短板的,比如四书五经,春秋左传这些书籍,李易在穿越后虽然全都找来看了,并且也有不少感悟,但依然达不到“读书人”的正常水准,充其量就是个小学生级别的。
这在平时影响还不算大,毕竟能跟李易面对面对话的也都不是一般人,这些人不会眼瞎的跟自家主公玩什么坐而论道,但是,李易要是去了书院这地方,那就不一样了。
在文化人多的地方自然要谈文化,但李易腹中没有墨水,万一碰到几个熊孩子或者愣头青跟他问问题,李易肯定是要翻车的。
以李易现在的身份地位,他可以自己谦虚,却不能让旁人折了他的面子。
所以,对于书院这种可能让自己翻车的地方,李易是能不来就不来,反正书院中处处都有着他的影响,甚至连书院的名字都是“襄侯书院”,李易倒也不担心一段时间不露面,就有人与他争夺影响力。
而今天李易之所以会过来,一半是在外时间太久,回到南阳不往书院走上一趟实在说不过去,另外一个原因,却是因为里面有着他非常在意的人。
李易到书院的时候,张机已经站在门口的大牌匾下等待了,看到李易,张机赶忙迎了上去,拱手道:“主公勤勉,属下原本还以为主公会先行休息两日,不想主公却是一刻都不肯停歇,主公如此,可为天下人楷模。”
“哈哈哈……”
上来就听了这样一个大马屁,李易非常开心,大笑着打趣道:“当初神医可是个实在人,这才多久不见,口舌功夫也如此娴熟了,实在是叫我刮目相看啊。”
李易神色玩味,张机知道李易是在给他开玩笑的,并没有当真,笑着回应道:“主公却是冤枉属下了,属下句句皆是出自肺腑,并无半句虚言。”
这次不光李易发笑了,跟随他同来的典韦、文聘、虞翻、张绣等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机依旧微笑,并没有丝毫的不适之感,因为他对李易的吹捧,可是真心实意,一点虚假都没有。
欢笑过去,虞翻也说道:“主公勤勉确实少有,这些时日奔波,没有一日休息,属下若不是还算有些武艺,怕是已经吃不消了。”
李易撇了虞翻一眼,道:“这话旁人能说的,你却是说不得,一路上就是你走得最急!”
虞翻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南阳乃是主公起家之地,属下心生向往也是人之常情啊!”
众人闲谈了几句,便向着书院里面走去,偌大的书院广场没见到几个人,张机为众人解释道:“主公昨日传话,不能引一己之私耽误书院学子学业,不许我等对此事宣扬,所以,现在那些学生还不知道主公已经到来,都在听夫子讲课,外面自然也就显得有些冷清。”
众人闻言,全都看了李易一眼,暗暗感叹自家主公还真是严格,不光自己勤勉,对这些学生也是如此。
李易一脸淡定的笑了笑,让张机带路,在书院里面大概转了一圈,见了几个新加入的先生,最后,一行人去了书院的后院。
说是后院,其实就是专门给人开小灶的地方,能够来到这里的学生,不是天生特别聪颖的,就是关系非常硬的那种。
一行人靠近一处小院子的时候,隔着很远,就听到有争论之声传出,似乎是在说着什么输赢。
李易问道:“这便是我那岳父大人所在了?”
“正是这里,主公要寻的庞统与陆逊,就在此处。”
张机口中答话,心里却是有些好笑,论起身份,两位副院长可都是自家主公的岳父大人呢。
李易倒是没想太多,他目光发亮的往前走去,此行他主要目的是就是想见见庞统和陆逊。
陆逊也就算了,他现在还小,等到他顶事的时候,李易估计自己已经平定河北了,但庞统却是比诸葛亮和陆逊都年长一些,如今已经是个少年了,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就能派上用场。
早在开设书院的时候,李易与庞家关系不错,他那时就想让庞统入学,算是提早定下师生名分,但庞统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居然外出游历,跑去了豫章那边,这让李易很无语,所以这件事情便耽搁下来了。
直到李易出兵扬州,在那边打了起来,庞统看到扬州不安全了,这才回到了南阳,然后隔天就被送到了书院里面。
信使告诉李易,庞统对此似乎有些不情愿,最后是被他堂兄,也就是庞德公的儿子庞山民给拎进去的。
对于庞家的心思,李易非常清楚。
如今庞家年轻人中的庞季和庞山民都在李易手下做事,李易待他们不薄,但是碍于李易身边能人实在太多,庞季和庞山民虽然自身都是有才华的,但跟旁人一比较,就显得有些暗淡了。
好在庞家这一代中最为聪颖的人是庞统,而李易也不止一次询问过庞统的事情,所以,庞家将庞统送到书院里,其实就是送到李易手里,让李易看看用着是不是趁手。
庞家的态度没的说,不过,庞统本人却是貌似有些不情愿,李易不认为他对自己有敌意,而是古代的孩子也有叛逆期。
李易对着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安静,然后便悄悄来到了小院的栅栏边上,正看到黄承彦歪坐在一张藤椅上,腿脚轻轻晃动着,手里拿了个酒壶,很是悠哉,而他的面前,是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大的自然是庞统,小的便是陆逊,两人中间放着一块棋盘,不过,棋局已经结束,两人在请黄承彦判断输赢,然后就争执了起来。
两个孩子是背对李易的,所以他们并没有看到李易,但黄承彦虽然眯缝着眼睛,但一对老眼却是尖得很,李易刚刚在栅栏外冒个头,就被黄承彦瞧见了,然后就听他大叫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既然不服老夫裁断,那便去请院长评判,莫要争执搅合了老夫饮酒兴致。”
陆逊老老实实的站在,没说啥,但庞统自小就跟黄承彦相熟,根本不怕他,当即答道:“世叔却是为难侄儿了,襄侯神龙见首不见尾,侄儿若是请得到,还用在这里向您老人家求学?”
李易原本被黄承彦叫破身份,便要出声,但听到庞统了话后,却是站着不动了。
因为庞统的意思貌似是说他比黄承彦还要厉害一点,这让李易感觉很不错。
黄承彦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虽然李易懂的东西很多,但是教学生,他绝对能甩李易好几条街。
不过,黄承彦自然不会较真这个,而是故意哼哼了一声问道:“请不来襄侯,是你小子太过愚笨,若是我请,襄侯必至!”
庞统一脸不服,就差在脸上写俩字“不信”。
黄承嘿嘿笑道:“我知你不信,这样,我若是一个时辰之内将襄侯请来,你便应我一件事,若是请不来,我应你一件事,如何?”
庞统下意识的就要答应,但他到底是聪慧之人,马上就想到,以黄承彦的老奸巨猾,其中肯定有阴谋,皱皱眉盯着黄承彦看了几眼,然后猛的转身,正好和李易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第601章 庞统战陆逊
看到庞统的正面,李易的第一感觉是有些不太适应。
穿越至今,李易已经见识过许多的名人了,而对于这些名人,若是单纯以貌观人的话,李易的评价基本都在中上。
这固然有其中多是世家子弟,无需劳作辛苦,平时养尊处优的缘故,但更多的,还是才学影响了气质,外加个人谈吐涵养,给形象加分不少,旁人见到之后很容易生出好感,而有了好感之后,说情人眼里出西施或许夸张了点,但看对方顺眼是肯定的。
可今天李易却是看到了一个例外,庞统这家伙的样貌是真的有点……叫人一言难尽。
不过,尽管庞统相貌不佳,但给李易的感觉却不坏,毕竟长的不好看并不是说长的像反派,单单以面貌来看,庞统也是有优点的,很像个老实人,让人觉得他很踏实。
但是,如果再算上庞统的眼神,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庞统刚刚转身的时候,那一瞬李易觉得庞统的目光很亮,给人一种非常精明的感觉,与他那比较老实的面容成为鲜明对比,不过,很快的,庞统就收敛了眼中精光,微微低头,对着李易行了一礼。
也是直到这时,李易才将目光从庞统身上移开,放到了小陆逊的身上。
当初李易去扬州与袁术见面的时候,顺路拜访陆康,见过陆逊一次,当时李易就觉得这小家伙粉雕玉琢的,看上去很是让人喜欢,换身女装绝对毫无违和感,特别是今天有了庞统做对比,陆逊的模样也就更招人待见了。
只是让李易叹息的是,陆逊跟别的小孩子有些不太一样,陆逊本来就不是特活泼的那种,而现在再看到他,李易却是感觉到陆逊似乎比以往更加沉闷了,之前院子中的对话,主要都是庞统和黄承彦再说,陆逊始终一声没吭。
陆逊并没有因为李易的出现就一惊一乍,相反,他很是淡定,放下了手中的一卷书,恭恭敬敬的对着李易行礼道:“陆逊见过襄侯!”
听到陆逊叫破李易身份,一旁的庞统身形微微一动,再次行礼道:“庞统,拜见襄侯!”
“好,无需多礼!”
李易应了一声,然后推开栅栏边上的木门,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爽朗笑道:“岳父大人这里可有好酒,匀我一壶解渴如何。”
黄承彦站了起来,笑呵呵道:“好酒自然是有的。”
顿了顿,黄承彦又道:“反正都是月英孝敬来的,襄侯喝再多老朽也不心疼,哈哈哈。”
李易直接就被噎了一下,他知道,黄承彦这是在替人家的女儿抱怨呢。
李易干咳了一声,赶忙转移话题道:“我适才听到这里有争吵之声,不知是和缘故?”
黄承彦自然知道李易此来目的,便也没有与李易扯什么家事,而是对着庞统与陆逊一指,似是有些不满的道:“还不是因为他们二人。”
之前隔着栅栏,有些远,现在距离近了,陆康的模样没多少变化,但庞统却是异常好奇,眼睛一直在动,似乎很想仔细打量李易一番,但又担心不敬,不敢直接注视李易。
李易将陆逊拉到身边,摸了摸他的脑袋,问道:“到荆州之后过得如何?可有什么困难,你放心,若是受了欺负,告诉我,我为你做主。”
李易对陆逊另眼相看,固然是有陆逊自身潜力的缘故在内,却也并非只为陆逊一人,事实上,他对整个陆家人都是非常照顾的。
别看李易自己虽然一心想的都是造反,可他的三观还没崩坏,对于陆康这样的忠义之士,他的内心是非常敬重的,哪怕双方并不是一个立场上的,但李易也愿意对他的后代伸把手,让他们过的好好的,李易认为这是忠良之后应有的待遇。
有些事情小孩子碍于年龄阅历,可能还想不明白,但对于人的善意恶意,却是非常敏锐的,所以,陆逊虽然一共只和李易见过两次面,但在李易大手摸到他脑袋上的时候,还是感觉异常亲切,有种父亲的感觉,然后就见他小脸上紧绷的表情渐渐松弛,轻轻摇头说道:“多谢襄侯挂念,陆逊到荆州之后,衣食无忧,进入书院,各位先生待我也是很好。”
一旁黄承彦捋了捋胡子,李易可是一早就打了招呼,让他们照顾着点陆逊,所以,自然没有人会去为难一个小孩子进而得罪李易。
而且,后来接触了陆逊之后,黄承彦一下就喜欢上这个小家伙了,差不多算是把陆逊当做半个儿子在对待。
李易点点头,再次说道:“这样就好,不过,你也不能因为先生宠爱,因此就去欺负别人,不然我也是要罚你的,知道么?”
陆逊抱着小拳头,应道:“陆逊谨记!”
李易收回了放在陆逊脑袋上的手,看向庞统,问道:“你便是庞统?”
庞统躬身应道:“学生正是。”
趁着这一低头抬头的功夫,庞统仔细的看了一下李易的表情,发现李易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类似嫌弃,甚至是厌恶的神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对于自己的外貌,庞统心里还是有数的,若非是因为家族在荆州有些威望,单凭他这幅容貌,便足以断了他入仕的念想,可即便如此,也是时常有人对他眼神不善,耻笑他容貌丑陋。
李易也不晓得是从哪里知道他的,几次和庞家提起,似乎对他很是看中,但两人毕竟并没有真正见过面,所以庞统内心是多少有些担心的,生怕李易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凡俗之辈。
好在,李易的神色中除了喜悦,并无其他,算是让庞统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李易打量了庞统一会,问道:“我到荆州不久,就听闻你外出游历,是为何故,寻常人要游历也当在十六七之后才是,你也未免太早了些。”
庞统答道:“非是庞统任性妄为,实是因为家中书册,已然牢记心中,左右师长,已无技艺可以传授,所以,庞统只能离家。”
李易眉头猛的跳了几下,那些与他同来的人,无论文武,也全都诧异的看着庞统,因为这家伙说话实在是太嚣张了。
李易本身不是很喜欢那种太过张扬的人,刚刚这番话如果换个人来跟他将讲,李易心里肯定要给对方降低评分,但是,既然开口的是庞统,这反而让李易生出了很大的好奇心,问道:“这么说来,你才华应当已经不弱于你叔父了?”
李易这个问题很坑,庞统只要敢点头,回家被棍棒伺候基本是肯定的。
然而庞统虽然年纪不大,但聪慧已经远超常人,岂是这种小圈套能难坑住的?
只见庞统正色道:“庞统才学如今尚不足叔父十一。”
李易摇头道:“不对,不对,你方才明明说了,你家中师长已经没什么技艺可以传授,现在又说不及你叔父十一,这岂不是自相矛盾?”
庞统依旧神色自若,道:“叔父读过的书,庞统读过,叔父知道的道理,庞统也知道,然而许多事情,叔父能够顷刻明悟,庞统却百思不得其解。”
“比如襄侯离开襄阳之时,叔父便断言襄侯这一去,下次再次回到襄阳,必为荆州之主。”
“后来袁术攻荆州之时,叔父又说,襄侯取荆州之后,三两年内必下扬州。”
“叔父眼光如此,然而庞统至今依然不明白襄侯布局,与叔父差距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李易看着庞统,目光的中的兴趣之色愈来愈浓,同时还有着一丝强烈的遗憾,庞德公如此智谋之士,却不愿意出仕,实在是可惜,可惜。
庞统继续说道:“叔父曾经说过,寻常人读书,便是与上山采玉一般,寻得玉石,便将之收入囊中,然后沾沾自喜。”
“但真正的博学之士,不但要采玉,更要以十倍时间将玉料细细打磨,然后雕琢,只有如此,才能使美玉绽放光华。”
“庞统非是采玉之人,但亦非博学之士,虽然已经采得玉石,但玉石还未经过打磨,不能使之见人,故而,庞统便决定游离四方,观各地风土人情,百姓疾苦,看山川险要,河流湍急,以此打磨自身,然后再看书本,方能真正明悟治民之不易,兵事之凶险。”
“这次游历归来,庞统自问心中学问,已经十倍于往昔,然而,心中却无欢喜,反而越发感觉自身不足,与叔父相比,相差也是更多了。”
庞统这一番话说完,四周竟是鸦雀无声。
黄承彦是早就知道庞统厉害的,他就算了,但其中不知道庞统的,比如虞翻,张绣这些人,却是惊得合不拢嘴了。
之前他们还纳闷,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就算再怎么聪慧,但终究只是个孩子,又能有多少才学,值得李易如此重视?
特别是看到庞统容貌不佳之后,虽然表面上都没有表露出什么,但心中多少都有着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然而,庞统的这一番话,却是直接让他们刮目相看,同时,对于李易对庞统的看重,再也不敢半点质疑。
李易一脸欣慰的看着庞统,他眼中的爱才之念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甚至,刚刚李易还觉得庞统不好看,但现在再看,却觉得这就是人家的特色,天生就是要与凡夫俗子区分开的!
李易深吸了口气,一指对面的坐席,道:“坐下说。”
“多谢襄侯!”
庞统应声坐下,李易也拉着陆逊,让他坐在了边上。
对于庞统适才的发现,李易没有直接给评价,而是问道:“我听人说,你来书院,是被你那堂兄给捉来的,是也不是?”
庞统的嘴角动了动,然后答道:“庞统游历归来,心中有所悟,想要再将往日书籍细细研读一番,然而堂兄急躁,直接将我送到了书院。”
李易又问:“那你觉得书院如何,与你在家中研读相比,又如何?”
庞统抬头看着李易,答道:“虽有些许可惜,但得先生传授易数之法,便再无遗憾!”
李易哈哈笑道:“好,好,很好!”
李易心情高兴,连着说了个“好”,然后将目光从庞统的身上挪开,放到了一块棋盘上。
这个棋盘不是寻常下棋的棋盘,比较大,而且勾勒着一些地形水脉,李易认得,这是推演军阵用的,算是所谓的纸上谈兵。
李易伸手指了一下,问道:“你们之前争执,为的便是这个?”
这次庞统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黄承彦。
黄承彦笑道:“我让他二人各御兵一万,推演厮杀,最终我判平局,但庞统不服,认为应当是他得胜。”
李易看了两人一眼,有些疑惑,庞统比陆逊年纪大,脑子也非常妖孽,他能赢很正常,相反,庞德公判平局,这才是怪事。
看到李易脸上的不解,庞德说道:“晨课之后到现在,他二人一共摆了五阵,前三阵,庞统全胜,第四阵,却是陆逊胜了,最后一阵,又是庞统得胜。”
李易点头,认为这个战绩很正常,甚至他都怀疑第四局可能是庞统故意相让的,毕竟太欺负小朋友了不好。
可是如此战绩,也让李易更加不明白黄承彦的判和了。
抚了抚胡须,黄承彦接着说道:“第一阵,庞统谨慎,步步为营,屡屡试探,而且陆逊也是死守不出,所以用时颇多,花了近一炷香时间,庞统方才破城得胜,第二阵,庞统已知陆逊用兵之法,用时便少了许多,第三阵更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已经夺城。”
李易听到这里,心里有了一个猜测,看向庞统,只见庞统脸色微红,李易暗道果然,然后就听黄承彦继续说道:“第四阵,庞统轻敌冒进,还未到城下,便被陆逊斩了主将,至于用时……咳咳,老夫还未开始计时便结束了。”
李易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赞许的看了陆逊一眼,又摸了摸他的脑袋,由小见大,不愧是后来挑翻了刘备的陆伯言!
李易问道:“最后一阵呢,过程如何,是否惨烈非常?”
黄承彦摇头,看着陆逊道:“非也,城头一失,陆逊便撤了,将城池拱手相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