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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鹰狐     三国之化龙txt下载     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17章 诸葛瑾

    最近几天,阳泉县城很是热闹,直接原因不是悄悄到来的孙策,也不是南阳的李襄侯即将返程经过此地,而是因为这里出了一个很稀罕的祥瑞。

    白鹿!

    有道是“王者孝则白鹿见”,阳泉县出现白鹿的这个消息,虽然不知最初是从何处传出的,也不知道第一个亲眼看到的是谁,反正如今城中世家大户基本都知道了,这几天每日都有不少人结伴在野外游荡,或是想一览白鹿风采,亦或是想将之猎杀也不一定。

    而打着李易旗号一路到此的霍峻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甚至同行还有些人怂恿他去找李易说说,反正大家人这么多,若是撒网出去,很有可能会在当地世家之前得了这只神物。

    不过霍峻心里虽然也挺稀罕那头白鹿的,但他知道,李易如今并不在队伍之中,根本没得上报,再加上李易离开前的交代,还有那只示警的箭矢,让霍峻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不但没有惦记白鹿,反而是让麾下兵马加强戒备,严令他们不准生事。

    之后,霍峻照例向李易的两位准夫人禀报之后,便安排众人歇息,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照常赶路,没有在阳泉多停留半刻,摆明是对那所谓的白鹿毫无兴趣。

    而霍峻这边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却是让暗中观察的孙策不淡定了。

    孙策之前在战报中向袁术所说的什么攻打吴县受伤,只是用来迷惑旁人用的,其实他的身体好得不得了,不然也不可能绕路赶到阳泉来埋伏李易。

    而这个所谓的白鹿祥瑞,也是孙策听了身边智囊建议,专门为李易设下的圈套。

    原本孙策认为这个圈套是很靠谱的,因为他感觉李易这个人狡诈阴沉,很有野心,只要听说白鹿现世,肯定会有所图谋,到时只要李易离开大队人马进入山中,孙策就可借着早一步做下的安排,将李易引道险要处对其伏杀。

    别说这么干不光彩,父仇大过天,孙策可不是什么迂腐之人。

    然而计划虽然很好,事实却是,目送李易的旗号越走越远,孙策与一群心腹只能躲在城外林中干瞪眼。

    为了避开袁术耳目,孙策此行只带了十多个人,偷袭伏杀可以,但李易若是不离开大队,他们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子瑜,这是何故?”

    孙策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长枪,目光紧紧的盯着远方,心中愤懑非常。

    布置了这么久,但李易就是不上套,让他真的很不甘啊。

    孙策身后一个年轻人面带歉意的上前,拱手道:“此事有些蹊跷,按照伯符所言,李易既然颇有野心,就不该对白鹿无动于衷,然而现在却……唉,瑾怀疑他可能是看出了一些端倪,或者就是因为阳泉县还在扬州之内,他虽然有心,但害怕触怒袁术,所以不敢妄动。”

    此时若是诸葛家的人在此,定然会大吃一惊,因为和孙策说话的,正是失踪已久,生死未卜的诸葛家长兄,诸葛瑾!

    “可是好不容易等来如此机会,今次过后,李易一旦离开扬州,再想找机会杀他,怕是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孙策脸上肌肉纠结,双目喷火,让旁边的人都很担心,生怕他一个忍不住就会冲出去与李易叫阵。

    诸葛瑾皱眉往李易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又低头想了想,说道:“倘若李易是忌惮袁术不敢寻找白鹿,那么瑾以为,他很有可能会在大队离开之后以轻骑折返,因此伯符可稍作等待,只是……此番情形希望究竟有多少,瑾实在不敢保证。”

    “唉。”

    孙策重重的叹了一声,道:“只能暂且如此了。”

    诸葛瑾见孙策失落,心中有愧,因为这件事全盘都是他在谋划的,结果现在多半要做无用功,便向着孙策深深一拜,道:“是瑾谋划不当,让伯符失望了。”

    孙策连连摇头,将诸葛瑾扶了起来,郑重说道:“子瑜说的是哪里话,若没有子瑜相助,我又如何轻取吴郡?至于今日之事,不过意外罢了,而且,说不得那李易稍后就会折返呢?”

    诸葛瑾见孙策如此大度,很是感动,又要行礼,但孙策已经将他拉了起来,在他后背上轻轻拍了拍,本人也不复之前消沉模样,显得很是豪气干云,而这也正是诸葛瑾最为欣赏孙策的一点。

    不过,这边两人基情满满的时候,一旁的凌操心中却是非常不爽。

    凌操可不是吃醋了,更没有什么古怪的爱好,他只是单纯的觉得诸葛瑾不应该这样帮助孙策算计李易。

    虽然李易与诸葛瑾没有过直接接触,但李易却是对整个诸葛家有恩的,甚至,诸葛瑾的兄弟姐妹现在都在李易的车队之中,然而诸葛瑾却是对这一切视若不见,只是闷头帮着孙策琢磨怎么杀李易,让凌操看他很是碍眼。

    似乎是察觉倒了凌操神色有异,坐在他身边的黄盖笑问道:“怎么,有心事?”

    凌操先是摇头,随即想到黄盖为人很是正直,便低声说道:“李襄……李易虽然与伯符有仇,但与子瑜一家却是有恩啊,如今子瑜不念报恩也就算了,反而设毒计欲要害李易性命,这简直……简直狼心狗肺!我气不过!”

    “哈……”

    黄盖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换做他年轻时,多半也会如同凌操一般想法,可现在年纪大了,许多事情都已经看明白了,知道一些事情不能用简单的善恶对错来考量,而凌操这般想法,只是太年轻,见识过的事情太少了。

    黄盖当即就要为凌操开导一番,不想旁边的程普听到了凌操的话,直接开口训斥道:“李易,奸诈小人,人人得而诛之,子瑜为少将军谋划,乃是正义之举,如此简单的道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程普在孙坚留下的几位部将之中,年纪最长,资格最老,与孙坚情分也是最深,在他眼中李易是必须要死的,这事根本不容商量,结果却听到自家这边竟然会有质疑之声,自然是恼怒非常。

    之前凌操说话压低了声音,但程普没什么顾忌,声音很大,一下就将孙策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凌操是个年轻人,投入孙策麾下,是因为敬佩孙策勇武,但对于这个团体还没有完全融入,再加上新人与老资格两种身份上天然的不相容,他心里本就对头号老资格的程普有一些不满,只是平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而这次刺杀李易,本就让他心中郁闷,忍不住稍稍抱怨一下,又被程普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凌操只觉脑子一热,忽的一下站了起来,虽然手上没动,但目光灼灼的盯着程普,摆明是一百个不服,而且大有一副要随时跟程普干架的模样。

    程普几时被人这般挑衅过,当即就要伸手去戳凌操的鼻子,凌操眼睛一眯,握住拳头就准备还击,好在挤在两人中间的黄盖终于反应了过来,赶忙起身,将凌操往后挡了一步,同时又抓住程普手臂,叫道:“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有黄盖一耽搁,孙策等人也赶忙跑来将这两人挡开,他们此时还糊涂呢,这俩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对上了?

    孙策作为孙坚的后继之人,虽然他个人悍勇非常,但面对父亲留下的这些始终不曾抛弃他孙家的老将们却极为敬重的,当下示意诸葛瑾去安抚凌操,然后自己二话不说代凌操向程普赔了罪,然后才问起两人为何起了争执。

    程普哼了一声,他不屑于背后说人坏话,特别还是一个后辈的坏话,便叫孙策去问凌操,但孙策转头却发现,凌操竟然也不搭理诸葛瑾,让诸葛瑾杵在一旁很是尴尬。

    孙策这时已经隐约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了,便看向黄盖,黄盖轻叹一声,上前将之前程普与凌操的冲突简单说了一下。

    孙策了解了原委,心中倾向自然是程普这边,毕竟他自己就非要杀李易不可,但对于凌操的想法,他虽然心中有些不喜,但也不好说凌操就错了,毕竟平心而论,凌操说的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只是大家同属一系,平时没人会站在偏向李易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罢了。

    诸葛瑾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无奈苦笑,随后对着三人纷纷一礼。

    孙策连忙还礼,程普拱了拱手,至于凌操却是坐在石头上没有动作,即便有人给他打眼色,他也装没看到。

    诸葛瑾先是对着孙策说道:“没想到此事是因为诸葛而起,却是让伯符费心了。”

    “自相识以来,子瑜助我良多,你这般说法,却是叫策羞愧了。”

    孙策连连摇头,孙坚给他留下的人手虽然不少,但几乎是清一色的大老粗,而诸葛瑾虽然年轻,却是少见的智谋之士,可谓一股清流,孙策也对诸葛瑾格外看重,从不因为诸葛瑾不能厮杀就对其有半点轻视。

    程普虽然姿态高,其实也挺欣赏诸葛瑾的,便开口道:“此事与你无关,只是竖子不晓世事罢了!”

    凌操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站起来道:“谁不晓世事!”

    程普呵呵一笑,一副我不屑与你辩论的模样,让凌操险些炸毛。

    诸葛瑾见状,赶忙连连向凌操拱手,道:“凌兄莫要与程将军置气,不如且听瑾一言如何?”

    诸葛瑾把姿态摆的很低,凌操纵然不喜他,但也不好当面说再说什么,便低头装作什么都不管。

    诸葛瑾觉得凌操看他不善很可能是有着什么隐情,但他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解释。

    只听诸葛瑾说道:“之前袁术无故出兵豫章,害我家破,若非伯符半路相救,然后又暗中保全,瑾纵然不是身死,也要在小人之下忍辱求全,使先祖蒙羞,所以,伯符对瑾有活命之恩,而瑾无以为报,只能为伯符谋划一二,希望能了却伯符心中所愿。”

    凌操反驳道:“你对少将军报恩理所应当,凌某也觉得如此,可李襄侯对你诸葛家有恩,此来扬州,为了就是让你家中弟弟妹妹带离虎口,事实上襄侯也确实做到了,然而你不思感激就罢了,反而还要害他性命,这算是什么道理?”

    凌操心里很生气,说话也比较快,某些词语说出的时候就没想太多,只是他自己固然说的痛快了,但旁人听了之后,脸上表情却是多了几分变化。

    诸葛玄因为被凌操劈头盖脸的质问,倒是没注意哪些细节,他现在很尴尬,因为凌操说的很正确,孙策要杀李易可以,但你诸葛瑾却不能做那个帮凶。

    当然,诸葛瑾并不是真的狼心狗肺,他有自己的理由,而且还很简单。

    除去孙策的救命之恩外,两人相处还极为投契,这让诸葛瑾生出了辅佐孙策打下一番基业的想法,因此诸葛瑾为孙策谋划,自然是不遗余力。

    至于李易那边,虽然诸葛瑾听说了李易的许多事情,但因为有孙策连猜带蒙的部分“注解”,让诸葛瑾咀嚼之后,觉得孙策说的非常有道理,李易这个表面光鲜的家伙背后,其实布满了上不得台面的阴暗手段,甚至可以说,李易压根就是个唯利是图,冷血阴险的狡诈小人。

    有了这个印象在前头,诸葛瑾就很难再对李易生出什么好感了,再加上孙策的推测,他们两人都不认为李易此来扬州真的只是为了诸葛家的那些人,李易可不是大善人,这里面必然还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隐秘。

    如此一来,源于诸葛家的感激就不复存在了,诸葛瑾再联想到自己的两个妹妹要嫁给一个小人为妾,那感觉就更糟糕了,不知不觉中,诸葛瑾对李易的态度已经从帮助孙策杀李易,转变为了他自己想要杀李易。

    甚至,诸葛瑾已经想好,杀掉李易之后,自己的两个妹妹就许给孙策算了,于公于私都是好事。

    总而言之,诸葛瑾有充分的理由帮助孙策杀李易,只是他的理由不好放到明面上来讲,犹豫了片刻,对凌操说道:“李易此人非是可靠之人,先是谋害了与他无冤无仇的孙太守这等国家忠良虎将,然后又杀了虽为国贼,却对他有提携再造之恩的董卓,其人行事可谓是妖邪诡异,难以捉摸,还望凌兄能够小心看待,千万不要被其外在所蒙蔽,不然……”

第318章 凌超请死

    “够了!”

    凌操忽的吼了一声,打断了诸葛瑾的话,更震得诸葛瑾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孙策见状脸色顿时不好了,跨上一步挡在诸葛瑾身前,沉声说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要因为一仇敌与自家人针锋相对?”

    “我……”

    面对孙策的质问,凌操身上的气势有些弱,毕竟他是孙策的手下,而且孙策为人豪爽仗义,让他说不出半点不是。

    而之前凌操悄悄给李易报信示警,虽然是报答李易的回护之恩,却是很对不起孙策的,因此,不管从哪种角度来看,他都没有底气与孙策顶撞。

    见凌操哑火了,孙策暂时也不想就眼前这件事继续纠缠下去,他隐约猜到,凌操之所以这么向着李易,多半是在寿春的时候与李易发生了什么交集。

    当然,孙策暂时想到的也只是有交集,却不知道,两人的交集虽短,但其中牵扯已经颇深。

    想到此,孙策略显无奈的看了诸葛瑾一眼,当初是诸葛瑾提议让凌操去寿春面见袁术的,因为凌操年轻,且颇为悍勇,他这种人可能会让袁术生气,但只要别故意蹬鼻子赏脸,袁术轻易也不会对一个蝼蚁故意下杀手,不像是程普这中年大叔,程普要是敢当面给袁术一个不痛快,分分钟脑袋就搬家了。

    只是现在孙策有些后悔,报个讯罢了,结果却让内部人心生出了变化,实在不值。

    孙策晃晃脑袋,将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抛到脑后,然后沉声说道:“我等如今虽然在吴郡有暂时栖身之地,看似收获不菲,其实危若累卵,诸位此时正当众志成城,切不可因小怨而使内部生变,否则前功尽弃,我等性命堪忧,所以,今日之事就此作罢,还望诸位莫要再提!”

    孙策语气很严肃,众人知道他是认真的,程普等几个与他差不多的老资格这时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抱拳应道:“喏,我等唯少将军之命是从!”

    孙策看了几人一眼,轻轻点头,目光深处隐藏着许多的感动,这般肱骨在侧,他孙家何愁不能兴旺?

    有这些老资格带头,随后不管是诸葛瑾还是凌操,亦或者是其他人,也纷纷应了下来。

    孙策见状心中松了口气,便开始寻思是不是将凌操调离此地,他不想在刺杀李易这件事上生出什么波澜,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决定,自林间小道中一个年轻魁梧的汉子大步奔走而来,距离还有十多步,便对着孙策喊道:“伯符,事情有变!”

    孙策闻言也不管凌操了,转头赶忙迎上两步,出声问道:“幼平,怎么回事,可是李易折返了?”

    来人是周泰,表字幼平,与凌操同样算作是孙策麾下的新人,这次是被孙策派出去跟踪李易大队人马,所以,看到他回来,孙策等人都很在意,想知道李易是不是真的会离开大队回来猎取白鹿。

    凌操同样紧张,他怕李易回来和孙策撞上,那样他就难做了。

    面对众人注视,周泰脸色不是很自然,先是说道:“李易一行人马已经走远,看样子,应该不会有人回来。”

    孙策动作一顿,随即脸上满是失落,他知道,想杀李易为父报仇,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不过诸葛玄心很细,发现周泰表情不太对,问道:“幼平,是不是还有其他情况?”

    “嗯?”

    孙策脸上表情一滞,再次看向周泰,目露希冀,希望他能给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回答。

    可今天注定不是孙策的幸运日,只见周泰皱皱眉头,面露疑惑,还带着点迷茫,慢吞吞的说道:“不知为何,那一行人马走出不远,忽然改换旗帜,放下了李易的旗号,换做了一面“霍”字大旗。”

    孙策等人面面相觑,他们对李易身边人是有一些了解的,但也就仅限于典韦张辽等人,至于霍峻这个刚刚跟随李易,而且又没什么名气的,自然就不知道了。

    还是凌操低声为众人解释道:“李襄……李易此行的亲卫统领,貌似姓霍名峻。”

    众人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一时间根本想不明白李易那边到底闹的什么名堂。

    片刻后,诸葛瑾忽然眼睛微微睁大,上前一步对周泰问道:“李易那边改换旗帜时队伍中可有混乱发生?”

    周泰看了孙策一眼,见他点头,这才说道:“有,不过很快就平稳下来,并未有不可控之势。”

    诸葛瑾表情越发凝重,紧接着又问:“那发生乱相的人马是李易亲卫,还是袁术的扬州来的兵马?”

    周泰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东西,认真想了想,这才答道:“李易亲卫人马居中,虽然更换旗帜,但始终未有异动,前后扬州兵马轻微骚乱之后就派人与中间交涉,随后很快也安定了下来。”

    在场许多人听得糊里糊涂,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问题,唯有诸葛瑾低头想了一会,随后重重的在手心砸了一下,对着孙策懊恼道:“伯符,我们这次怕是被那李易当做笑话给戏耍了。”

    孙策这会儿还没想明白呢,皱眉问道:“这话怎么说?”

    “若李易在队伍之中,断然没有树他人旗号的道理,而一个区区亲卫统领,也不存在夺权可能,即便是万一生出变故,他也无法让扬州兵马心服,所以,这情况只能是李易根本就不在队伍之中,而且预先留下手令,让他们在适当之时更换旗帜,并且以手令安定人心。”

    孙策还有众人全都听得一呆,脾气本就不太好的程普莫名有种羞辱之感,带着几分怒意道:“李易怎么会如此,难道他是吃饱撑的?”

    诸葛瑾张嘴便要答话,但脑中忽然间仿佛有一道亮光闪过,不知想到了什么,转头惊诧的看了凌操一眼,然后嘴巴微张,明显是在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孙策一直看着诸葛瑾,发现他神色不对,顺着他目光又看到了凌操,皱皱眉,想了想,还是问道:“子瑜,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凌操也察觉到了诸葛瑾的目光,心中更是隐约觉得诸葛瑾可能猜到了什么,陡然间心中多了一丝惊惧,不过他咬了咬牙,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没动。

    诸葛瑾没有着急开口,而是等了等,发现凌操明显没有说话的意思,这才暗叹一声,缓缓说道:“之前我等放出白鹿祥瑞的消息,李易不为所动,当时我就疑惑,李易为何能无动于衷,现在看来,原因有而,李易本人不在队伍之中是其一,其二则是李易早有交代,让这些人中途不可生事!”

    诸葛瑾第二次将目光投向凌操,虽然说凌操对他有敌意,但诸葛瑾并不怪凌操,只是想到凌操可能做的一些事,还有稍后大概会发生的情况,心中感到非常的惋惜。

    “而李易之所以如此作为,最大的可能就是提前得知这一趟的路途上并不安宁,所以才会故布疑阵,吸引我等注意,至于李易本人行踪,可能已经转水路走向南阳,亦或者因事去往他处,总之,我等在这里的等待谋划,从最一开始就是徒劳……”

    孙策渐渐的握紧了拳头,表情狰狞,连眼睛中甚至都爆出了血丝。

    如果李易在前方的队伍中,只是因为行事过于小心,让孙策的谋划落空的话,那样孙策虽然遗憾,但也就认了,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可要是李易早就知道了消息,然后压根没把他的埋伏当回事,该干嘛干嘛去了,这就让孙策感觉自己像是被李易当猴耍了,心中实在承受不住。

    孙策一手按着刀,然后缓缓的转动脖子,看着凌操,口中却是向诸葛玄问道:“子瑜是想说,有人提前泄露了风声?”

    “唉。”

    诸葛瑾叹了一声,拱拱手没有回答。

    诸葛瑾不想干那种指正己方人的事,不过也不需要他指正了,因为凌操发白的脸色,还有微微颤抖的身躯,已经向周围人坦白了一切。

    这偏僻的山林中一时间显得格外寂静,谁也没说话,不过程普他们几个却是不着痕迹的将凌操的退路给挡住了。

    只有周泰,蒋钦两个不太明白情况的,以及诸葛瑾这个非战斗人员默默站在孙策身后没有表示。

    良久,孙策手握着刀,闭着眼睛,声音低沉且有些嘶哑的问道:“你有何话说?”

    凌操咽了口口水,只觉口中无比苦涩,手臂下意识的动了一下,牵动腰间长刀上的佩环叮当一阵轻响,程普等几人瞬间不约而同的亮出了兵刃,全都齐齐对准凌操,生怕他拼死一搏。

    虽然孙策武艺高强,等闲根本伤不到他,但凌操也不是白给的,程普等人可不想让孙策平白担这个风险。

    然而,相对于众人的戒备,孙策却是连眼都没睁,更没动兵刃,一点防御的样子也没有,只是叹息一声对众人说道:“虽然我不知此事背后原因为何,但我相信坤桃不会故意害我,是也不是?”

    本就感觉有愧于孙策的凌操鼻头一酸,当啷一声将长刀扔在地上,然后单膝跪地,低着头颤声道:“凌操对不住少将军,愿领军法。”

    孙策看了眼凌操的脖子,又看看手里的刀,杀凌操不过抬手之间,但他没那么做,只是深吸一口气,不去看他,然后以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会向李易报讯,我孙策如今虽然不算富贵,供不起锦衣玉食,但对待身边之人自问都与兄弟无二,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帮李易那个小人!”

    凌操吸了吸鼻子,反正事情都这样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开口说道:“当日我面见袁术,袁术认为我言语冒犯,两度要对我严惩,但两次都是李襄侯出言为我开脱,甚至,哪怕我说出要以襄侯性命作为少将军军功奖赏,当时殿内众人皆因此动怒,唯有李易依然对我回护如初。”

    凌操因为跪在地上,没有看到孙策在听到他的这番话时,脸上那无比的懊恼与沮丧之色。

    因为孙策知道,凌操是被李易的伪善给骗了,一如当初的盟军大帐之中,李易温酒斩华雄,那时候的孙策何尝不是也将李易当做了响当当的英杰好汉?

    可笑,可悲……

    凌操不知孙策想法,还在继续说着:“我与襄侯非亲非故,不知他为何如此待我,我只知道,襄侯保全于我,而我却要探他行踪,然后害他性命,如此恩将仇报之举,操每每念及,心中次次痛如刀绞,所以,这等事操实在是做不来,不得已才会在襄侯出城时以弓箭射入书信示警。”

    说罢,凌操顿了顿,又补充道:“书信中我并未提及少将军名号,襄侯应该不知道……”

    “哈哈哈,当真好笑,与一个卑鄙小人讲究恩义,真是让人佩服啊,但是我要问你,你如此作为可对得起少将军!”

    孙策被凌操整得又气又憋屈,牙关紧咬说不出话来,但程普却是火大,直接开口大声呵斥,要是不有黄盖在旁拉着,怕是这就要一刀将凌操给砍了。

    其实黄盖他们也想砍了凌操,不过这里毕竟是孙策说了算的,他们不能逾矩行事。

    至于周泰这些新加入的人虽然看凌操的眼神复杂,但并没有多少愤恨,毕竟代入一下凌操当时的情况,真的挺为难他的。

    凌操此时没有底气反驳程普,只能对着孙策深深拜下,颤声说道:“襄侯恩情凌操不得不报,但对少将军不忠,也不得不罚,凌操知道此请难以两全,所以今日请死,还望少将军成全!”

    说罢,凌操保持着跪地姿势,但胸膛与脑袋却都抬了起来,只是紧闭着眼睛,等着孙策结果他性命。

    这里所有人不管是喜欢凌操的,还是讨厌他的,都知道凌操的请死不是做戏,而是真的准备去死。

    程普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周泰还有诸葛瑾倒是想为凌操求情,但事情关乎孙策父仇,他们实在不好开口。

    孙策目光复杂的看着闭目待死的凌操,他此时也是两难啊。

第319章 陆康有请

    虽然凌操做的事情很曹蛋,让孙策很想剁了他,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凌操的这种性格又是很对孙策胃口的,是以孙策气归气,但真让他为此杀了凌操……

    孙策对外人或许狠辣,但对待自己人,小霸王的血没那么冷。

    可如果轻描淡写放过凌操,那就更别提了,孙策打小就在军中厮混,他知道这种事情若是轻轻揭过,将来其他人有样学样,孙策还如何御下,如何让他人信服?

    甚至,纵然孙策可以心软,但程普等一干老将也不会放过凌操。

    良久,孙策缓缓抽刀出鞘,对着凌操高高举起,凌操好似有些察觉,没有惊慌,没有闪避,脸上反而出现释然之色,然后将身体挺直,似是在主动等待孙策的刀斩下。

    “伯符,这,还请……”

    诸葛玄是个文人,背后算计人的时候或许心肠比较硬,但看着刚刚的同僚转眼就要化作刀下鬼,心里面还是有些承受不住,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劝说。

    而周泰等几个年轻一些的,也想开口,毕竟大家之前相处都是比较不错的,凌操的走漏消息对他们来说影响也不算大。

    然而,孙策没有停顿,更没有再给旁人开口的机会,只见长刀刚刚举过头顶,便在瞬息之间斩下,刀光快到极致,众人只是感觉眼前一闪,下意识的眯起眼睛,紧跟着一阵风声传来,等睁眼再看时孙策已然收刀入鞘。

    不过,出乎众人预料的,面前并没有出现凌操身首异处的血腥场面,只是凌操右脸侧的头发少了一缕,除此外身上再无缺损,反倒是孙策脚边落了一块被削掉的衣摆。

    众人见状,知道孙策是不会要凌操性命了,程普皱眉心说这样不对,但黄盖拉了他一下,摇摇头,程普不知想到了什么,叹息一声将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

    至于周泰等人却是松了口气,同时他们的目光也无形中更加贴近孙策,毕竟,军令无情虽是理所应当,但事实上许多人却希望其中能够稍稍容下几许情分。

    这时凌操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刚刚凌操都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久久未至的疼痛感还是让他睁开了眼睛,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孙策,目光中满是不解。

    不过孙策却没有多看凌操一眼,如同空气一般将他无视,转身捡起丢在地上的长枪,然后一边往县城方向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凌操不遵军令,已经被我斩杀,还望诸位引以为戒!”

    孙策的声音相当冷冽,听得众人心中蓦的一紧,齐齐抱拳应喏,然后收拾兵刃衣甲,陆续跟随孙策而去,期间也同样无视了茫然跪在地上的凌操。

    凌操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只觉得比死都难受,最后目光落到孙策留下了那一块衣摆上,颤着手将之抓起,片刻后忽的悲呼一声,掩面痛哭……

    孙策离去后,虽然对于这次刺杀彻头彻尾的失败感到非常不甘,但他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没有再管凌操,也没有在阳泉县继续逗留,直接带人走小路回了吴郡,毕竟吴郡现在还很不安稳,而孙策可是将吴郡当做自家老巢去经营的。

    至于说要不要带人撒网兜圈子再找一找李易,孙策一行人中没有一个有这样想过,毕竟在他们看来,李易先是得到了凌操示警,又悄无声息了避开了他们的算计,明显已经走在了他们前头,他们再想继续做点什么,就跟垂死挣扎差不多,将没有丝毫的意义,与其花费这个功夫,还不如赶快回去做点正事。

    于是,让孙策咬牙切齿的李易就那么一路优哉游哉的晃悠到了庐江的皖城。

    入城时,因为李易一行人面生,气势不俗且各个带着兵刃,城门官吏自然是要问询一下身份的,而李易到了目的地,也就没有了继续掩藏行踪的想法,笑呵呵的对那城门小吏报出了自己的一串名号,然后就在对方一脸懵逼的注视下去了赵大事先备好的别院。

    因为李易的不加掩饰,所以李襄侯出现在皖城的消息不到半日的功夫就传开了,寻常百姓也就罢了,那些官员与世家之人却是着实好奇的很,这位李襄侯绕个大弯来皖城干嘛?

    等到这日傍晚,皖城县令慕名来访,李易笑呵呵的迎客,两人喝了点小酒,聊了半天,最后李易亲自将县令送到门外,县令一脸笑容的告辞而去,显然是相谈甚欢。

    不过之后有人问起县令李易来意到底为何,县令却是闭口不谈,毕竟此事有损李易形象,这县令不愿与李易交恶,只对人说,李易来到皖城并无恶意就是了。

    第二天一早,李易换了一身新衣,带上礼物与几个护卫,找到了当地姓乔的一户人家,递上了名帖。

    这家主人姓乔名德,膝下有二女,正是江东大小乔.

    乔家在皖城勉强算是大户人家,乔德也是名士,不过只是县城级别的名士,甚是说他是个读过书的地主更为贴切。

    因此,原本生活淡如白水的乔德骤然听到李易登门拜访,直接就呆住了,连看了好几遍名帖,再三确认没认错人,乔德这才狠狠的拍了下脑门,既惊且喜的招呼全家出门相迎,生怕在礼数上怠慢了。

    李易别有用心,自然不会摆架子,拉着乔德的手臂一番亲热开场白过后,笑呵呵的送上一封书信,只说是蔡邕赏识乔德才华,有意请乔德到到南阳当学院讲师云云……

    按理说乔德有家有业的,没必要为了一个老师的岗位千里迢迢的跑去南阳,毕竟他在皖城随便收点租子,都抵得上南阳那边做教习的俸禄了。

    但是,乔德只是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答应了李易的邀请。

    原因很简单,这年头许多人重视名声可是要胜过钱财的,像乔德这样有点文化,但又算不上智谋出众的中年大叔想要凭借自己本事赚名声,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而如今机会却是摆在面前。

    名传天下的李襄侯亲自登门相请,文化圈大佬蔡中郎指名要人,这样的成名机会摆在面前,乔德这个县城级别的名士岂有不答应之理?

    甚至,乔德按捺不住心中激动之情,差点就对李易说,你现在就把我带走吧。

    不过李易的名声那么好,对属下也是贴心,怎么能做那么不人道的事情?

    于是李易表示愿意为了乔德将来的美满生活考虑,可以在皖城多逗留两天时间,让乔德从容收拾家当,弄好之后带上老婆女儿随他一起去南阳。

    乔德原本答应这事只是为了求名,现在发现李易竟然如此厚道,却是当真生出了几分效力之心,一脸感动的拍着心口表示,只要给他一天时间就可以了,绝对不会让自家的小事耽误了李易的大事。

    乔家的事情就被李易以非常利落的手段搞定了,不过李易在目的达成之后,脸上却半是欢喜,半是唏嘘。

    之前县令找李易说话,请教李易来皖城有什么事,是不是他能帮上忙的,李易倒也没有隐瞒,反正早晚都会被人知道,便直言说听闻乔家有二女,端庄秀丽……

    结果县令一听这话,看李易的眼神登时就变了,跟看牲口似的,李易感觉不妙,再三追问,这才知道,原来大小乔的年纪实在是……

    后世有句话叫做“东吴好萝莉”,大小乔也算是其中代表人物了,而今时今日可被比她们被孙策周瑜这俩好基友霸占要提前了六七年,可想她们现在才多大年纪?

    李易虽然比较没节操,背地里甚至挺混蛋,但他还不是禽兽,从县令那边了解到乔家的最真实情况后,便放弃了上门提亲的打算,借用一把蔡邕的名气,给未来的岳父大人提供了一个既稳定又轻松的铁饭碗工作。

    想到乔德那高高兴兴的模样,李易就暗暗佩服自己的机智,唯一稍稍麻烦点的就是蔡邕那边,不过以之前胁迫蔡邕写各种段子的经验来看,李易觉得这事问题应该……不大。

    于是,乔家之事顺利敲定,李易也就没了别的心思,准备好好休息一天,然后带上乔家老小上路,不过,让李易意外的事,这天下午,那位县令大人却再次登门,同时还为李易送上了一张请柬。

    看着请柬末尾那个方方正正的署名,李易略一思索,眉毛明显颤了一下,然后果断应道:“既然是季宁公相邀,晚辈后生敢不从命?”

    原来,邀请李易做客的人姓陆名康,单说这个名字可能会有些陌生,但他亲大哥家的孙子却是名声赫赫,就是那位先坑了关二哥,然后又一口气烧了刘皇叔七百里联营的陆逊陆伯言!

    后世陆康的名声虽然没有陆逊那么响亮,但李易也是知道一点的,送走县令之后,又让人打听了一些,两相结合,李易发现这时候的陆康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太细的不说,只是陆康担任过太守的郡就有四五个之多,这份资历可谓相当的压人,而且陆康官声还很好,甚至上一任的庐江太守就是陆康,只是年纪大了,加上袁术这货当了扬州刺史,陆康才在皖城养老。

    如果没有李易的参与,再往后推上几年,原本袁术造反后,那个时间线中袁术没有那么早到扬州,庐江太守还是陆康,袁术让孙策攻打庐江,双方打了两年的拉锯战,陆康方才城破病亡,陆氏也与孙氏结下血仇。

    那时候的陆康已经垂垂老矣,能与有着袁术支持的孙策缠斗那么久,可见其个人威望之厚,也能看出陆家在庐江,乃至整个江东影响之深。

    因此,对于陆康的邀请,李易是相当重视,同时也在暗暗猜想,陆康为何会邀请他。

    皖城的县令是陆氏族人,第一次交谈时这位县令就想过召集皖城世家宴请李易,但李易以时间紧迫为由婉拒了。

    有这一次婉拒在前,县令却还是送来了陆康的请柬,明显有些不妥,李易可不相信陆康只是好奇心来了,单纯的想看一看他这个晚辈。

    李易在心中设想了许多种可能,只能大概判断出陆康并没有恶意,除此之外,虽然还有种种想法,但那些就真的只是猜测了。

    时间还未到傍晚,李易为了表示尊敬,便让人备好礼物,打算提前一些拜访,但刚到陆家门口,李易就看到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坐在陆府门前的台阶上,正与两个孩童比比划划的说着什么。

    李易看老头的穿着虽然不显奢华,身上也没多少威势,但却有一种少见的从容镇定,显然养气功夫非凡,当即李易便猜测这人有可能就是陆康,不过他也不好贸然相问,毕竟陆家的人多,老头子也不少,万一认错就尴尬了。

    而那老先生虽然年纪大了,但感觉却很敏锐,李易只是看了他不到两个呼吸的功夫,便被他注意到了。

    老者抬头看向李易这边,目光稍一接触,老者又将视线转到李易身上,老脸上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旋即便起身向着李易这边拱手深深一礼,朗声笑道:“老夫陆康,见过李襄侯。”

    陆康对李易的这一礼没有半点含糊,腰弯的很厉害,几乎都要到九十度了,这根李易想的完全不一样。

    原本李易觉得,陆康对他只是轻轻拱一拱手就算了,毕竟年纪那么大了,比刘表还要大十几岁,虽然如今只是在家养老,但人家可是老资格的太守了,根本不是李易这种新丁能比的,然而陆康一来就对李易如此大礼,让李易真心有些吃不消。

    李易赶忙迎上前去,一揖到地,说道:“晚辈李易,见过季宁公!”

    李易给陆康的字号后加了一个公字,算是很尊敬的表现了,不过说罢李易并没有起身,而是再次一揖,又道:“易此来皖城乃是私事,中途不敢惊扰百姓与地方官员,是以易虽然久仰季宁公之名,却不知季宁公就在城中,否则必当早早拜见,如今却是劳烦季宁公主动相召,是晚辈失礼了,易惭愧万分。”

第320章 谁是乱臣贼子

    “唉,老夫不过一区区枯坐家中的无用之人罢了,如何当得襄侯如此大礼?”

    陆康大概也没有想到李易会比他还客气,一边笑着一边上前伸手将李易扶了起来。

    这个过程中李易一直很小心,生怕不小心动作大点磕碰到陆康了,因为这可是个实打实的老人啊,就算放到后世也是快退休的年纪,真的伤不起。

    陆康将李易扶起后,又略微侧身,近距离打量了李易一遍,轻轻点头,口中啧啧称赞道:“不愧是李襄侯,比老夫原本想的还要年轻许多,也比老朽想的要厚重许多,很好,很难得啊!”

    李易微微欠身,谦虚道:“后生晚辈只是恰逢其会,做了些许分内之事罢了,算不得什么的。”

    陆康又笑了笑,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眼角的皱纹也挤在了一起,虽然看上去尤为老态了些,但李易却觉得身边的老人似乎更为亲切了几分。

    陆康右手拉着李易,左手对身边的两个小孩子招了招,喊道:“过来,过来,这便是刚刚与你们讲到的李襄侯,是天下少有的人物,你们快来拜见,等你们如襄侯这般年纪,能有他的一般成就,便足以让族中师长宽慰,知道吗?”

    两个孩童,其中一个约莫十来岁,虽然年纪小小的,可不知道是认生还是怎么的,总给李易一种他是在板着脸的错觉。

    另一个则大概五六岁,年幼力小,站的还不是很稳,不过却比那个大孩子更加开朗一些,还会主动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李易。

    听到陆康的召唤,两个小孩子齐齐向着李易鞠了一躬,脆生生道:“小子见过襄侯!”

    “哈哈!”

    李易笑了一声,也像模像样的回了一礼,道:“无需多礼!”

    说罢,李易又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了一对双鱼挂坠,拉过两个孩子的小手,给每人塞了一块,说道:“今日初见,又来的匆忙,不曾有太多准备,唯有这一对随身挂坠还算拿得出手,你们看喜不喜欢?”

    小一些的那个孩子当即就低头看了手中的挂坠,还摩挲了一下,然后笑着看看李易,又看向陆康,至于大一点的那个,却是第一时间就看向陆康。

    很明显,两人都是在征求陆康的意见。

    陆康微笑着对着两个孩子点点头,二人这才郑重将挂坠收好,然后又向李易行了一礼,齐声道:“谢过襄侯!”

    李易笑呵呵的摆了摆手,表示这不算什么。

    其实也是凑巧,这对双鱼挂坠李易原本是给大小乔准备的,但当时乔德太热情了,在乔家对李易是寸步不离,又害怕家里孩子会吵到李易,愣是让李易磨蹭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机会把挂坠送出去,如今却是便宜了这两个小鬼。

    直到这时,陆康才指着年纪稍大的那个小孩为李易介绍道:“这孩子叫陆逊,是老夫兄长之孙,别看他平时话语不多,其实极为聪颖,不瞒你说,老夫如今心血多半全都用在了他身上。”

    陆逊!

    李易顿时就觉得这两块挂坠送的不亏了,同时他还有些纳闷,陆逊居然都这么大了,看上去只是比诸葛亮小个两三岁的样子,真的叫人意外。

    请原谅穿越者不是万能的,李易之前还猜测那个小点的是陆逊呢。

    意外见到陆逊,虽然不能算计什么,但李易心中还是很高兴的,顺势恭维道:“天资乃是天授机缘,已是令人羡艳,更难得又有季宁公亲自施教,请恕李易冒昧断言,此子将来成就恐怕不下于季宁公啊!”

    虽然是随口道来的恭维之语,但李易说的也是实话,毕竟陆逊在后世的名气真的比陆康要大了许多。

    陆康闻言哈哈大笑,毕竟到他这个年纪,除去国家大事之外,最能让他开怀的就莫过后家族后辈们有出息,不会辱没先祖了。

    被李易如此称赞,陆逊自然是要向李易躬身致谢的,不过这小家伙还是板着一张小脸,看得李易脸上明显露出了几分憋笑的样子。

    陆康见状,却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然后又指着最小的那个小家伙,对李易介绍道:“此乃老夫幼子,陆绩,过年刚刚五岁,还未蒙学。”

    李易下意识的就要再夸上两句,不过刚一张嘴,猛的反应过来,愕然的看了陆康一眼,一句“老当益壮,晚辈佩服佩服”险些脱口而出。

    李易的反应实在是太明显,饶是陆康这辈子大风大浪不知经历了多少,老脸还是忍不住一红,轻咳一声,侧过身子,对陆逊说道:“你们两人去学堂那边旁听吧,我与襄侯还有事情要谈。”

    “是!”

    两个孩子应了一声,又向李易行了一礼,陆逊就拉着他的小叔走了,只是这原本挺童真的画面,李易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和谐。

    等两个孩子走远了,陆康忽然唏嘘道:“逊儿这孩子聪慧非常,只是他父亲早亡,所以性子上有些沉闷了,唉。”

    李易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闻言轻轻点头,他之前就纳闷陆逊一个小孩子怎么老板着个脸呢,现在却是明白了。

    “逝者已矣,虽然不幸,却也是磨砺,等到陆逊想法透彻之后,心性必然坚韧非常,可为同龄人中佼佼者。”

    “老夫之前就听闻襄侯有识人之能,身边追随之人原本都是籍籍无名之辈,但跟随襄侯之后,却是不断展露头角,纵然老夫也闲散之人也有所耳闻,在这点上老夫不得不道一声佩服,今日我那小孙子能得到襄侯如此预言,呵呵,老夫便是就死,也安心了。”

    “季宁公这说的是哪里话,我看季宁公身体康健不弱于寻常壮年男子,将来时间必然长远,说不得陆逊将来成家立业之后,他的孩儿还要仰仗季宁公提点教导呢。”

    陆康平日里好话虽然听过不少,但李易这马屁,不,也不能算是马屁,总之,李易这些话当真是说的他周身通泰,感觉就像是年轻了十来岁一般。

    陆康哈哈大笑,道:“襄侯果真妙人,老夫若是年轻二十许,必然与你为知己啊。”

    李易笑着谦虚道:“季宁公忠义贤德之名世人皆知,易不过后学晚辈哪敢高攀,只求偶尔能听季宁公指点一二,已经是不甚惶恐了。”

    陆康暗暗点头,感觉李易的性格很不错,又笑道:“既然襄侯愿听我这个老头子唠叨唠叨,不如就随我入内一叙,如何?”

    李易一怔,这才赶忙答道:“易自当从命。”

    当下陆康带着李易往府内走去,路上一直拉着里的手臂,显得很是亲热,每每看到有自家人经过,就会将他们招呼过来,让他们与李易认识。

    虽然说陆康并不像乔家那样直接将一家老小全都喊出来与李易相见,但看他为李易介绍族人时的态度,却是自然无比,无形中将李易与陆家的关系拉进了许多,这让李易在短暂的自满之后,也提起了几分警惕。

    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陆康对李易的态度越是亲热,李易就越是觉得陆康邀请他的目的绝对不简单,而这个老先生也肯定不会像表面上这般单纯。

    陆家很大,陆康领着李易走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两人才到了陆康的书房,李易怕陆康年纪太大,中途想扶着他,但陆康却是笑呵呵的表示自己身体没问题,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一路走来,陆康依旧气定神闲,不见丝毫疲态。

    进入书房,两人相对坐下,在仆人稍稍布置之后,陆康让其退下,然后亲手为李易斟了一碗茶,等李易饮下之后,却忽然起身后退三步,对着李易拜下,口中也说着:“请襄侯受老夫一拜!”

    得亏李易的习惯是只喝茶,不品茶,不然这一下他就得喷了。

    李易赶忙起身快步到了陆康身边,伸手拉住他的手臂,惶恐道:“季宁公为何突然如此?实在是折煞李易了。”

    李易的反应一半是习惯使然,还有一半倒是真的。

    毕竟以陆康的身份以及年纪,李易确实是受不起他的如此大礼。

    但李易虽然想把陆康拉起来,陆康自己却是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李易也不敢太过用力,只能一脸无奈的任由他跪在那里。

    陆康坚持着又向李易拜了两拜,这才起身,一脸正色的开口说道:“襄侯是受得起老夫大礼的。”

    李易嘴唇动了动,这话他都不好接了。

    好在陆康并没有卖关子,只见他微一闭眼,紧跟着却是两行老泪徐徐落下,然后面相西北,又是一拜,怆然道:“老夫已是年近六旬,数十年中奔波各地为官,眼睁睁看着妖道乱国,朝堂奸佞横行,再有董卓祸乱朝纲,而老夫虽然自诩忠义,但在朝廷危难之际,却如同庸碌废人一般,不能有半分建树,每每想到此处,老夫就心痛莫名,老夫于先帝有愧,于大汉有愧啊!”

    说话间,陆康已经是捶胸顿足,失声痛苦,听得哪怕是李易这个一心造反之人,竟也是鼻头一阵发酸。

    自穿越以来,在李易面前掉眼泪的人海了去了,而且其中还多是声名赫赫之辈,一个个掉眼泪的时候可谓相当具有感染力,然而李易却觉得,他们的泪能有五成是真就不错了,厉害一点的,甚至全都是装的。

    因此,李易渐渐的产生了一种听到别人对着他哭就要先在心里评价对方演技的本能。

    可今天却是一个例外,也是到目前为止,唯一的一次例外。

    没有太多的分析,也不需要什么证据,李易就是觉得,面前这位泪流满面的老先生的的确确是在为他心中那个风雨飘摇的大汉江山而落泪。

    李易忍不住轻叹一声,拍了拍陆康的后背,帮他顺气,却没有劝慰什么。

    因为李易张不开那个口。

    虽然他是个脑子里被野心与阴谋填满的家伙,但李易在内心深处还留着一分底线。

    他可以打压,抹黑自己的对手,可以在利益与贪婪面前毫不犹豫的使用坑蒙拐骗等种种手段,但对于那些真正值得尊敬的人,不管李易表面上做的多么恶劣,他从未在心中将其否定过。

    这么说可能像是猫哭耗子,可能很虚伪,但李易确实就是这样的。

    就像是陆康这种真正的忠义之人,虽然李易明知道双方的观念是背道而驰的,最终将会处于对立的立场,但此情此景,让李易对着这样一个老者张嘴瞎比比,却是比当着十八路诸侯黑刘备的压力都要大许多。

    哭了一会,陆康擦了擦眼泪,然后转向李易,哽咽道:“老夫无用,不能为国除贼,幸有襄侯杀了董卓,扶大厦于将倾,若无襄侯,天子此时怕是性命难保,仅此一点,襄侯就当得全天下人一拜!”

    说着,陆康又要对李易行大礼,这次李易提前伸手挡在了陆康的面前,苦着脸道:“唉,这……李易也只是做了一点能做之事罢了。”

    李易没有说惭愧,因为面对如此一位忠义老臣,这回他心里是真的感觉到惭愧了。

    陆康被李易挡着拜不下去,也没有强求,再次用衣袖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泪痕,轻声道:“老夫失态,让襄侯笑话了。”

    李易连连摇头,道:“季宁公忠义之心可昭日月,晚辈心中只有敬佩。”

    李易说话时微微躬身,因此并没有察觉到陆康虽然泪眼朦胧,但其后的目光是多么的犀利。

    陆康摇头轻叹,道:“如今董卓虽然已经伏诛,然而长安内外依旧虎狼环视,偏偏朝堂诸公却勾心斗角依旧,至于京畿之外,各地官员更是多有异心,忠奸难辨,我大汉的江山……难啊,难啊……”

    李易张了张嘴,但迟疑了一下,最终只能也跟着发出一声叹息。

    这一声叹息过后良久,陆康都不曾再有言语,李易起先同样是沉默,但随着时间过去,书房内的气氛隐隐多了些诡异,就在李易想打破沉默之时,陆康忽然开口问道:“襄侯既然善于识人,老夫有一事想请教襄侯。”

    不待李易答应,陆康就直接问道:“这天下州郡之中,都有有何人是乱臣贼子?”

第321章 为大汉而死,理所应当

    谁是乱臣贼子?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李易几乎是在瞬间就感觉到身后一阵寒意袭来,整个人仿佛被什么噬人巨兽给盯住了一般。

    随着李易在这个乱世生活的越来越久,做各种事情也是越发的如鱼得水,上次有这种感觉,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然而,今天却是再次出现了。

    而且,陆康问的实在是太突然了,没有预兆,李易更是没有丝毫的防备。

    为了避免乱仲出错,李易没有回答,甚至都没有抬头。

    他不知道,陆康问出这个问题,是不是因为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疑似乱臣贼子的迹象,这才会忽然出言试探。

    如果真是如此,今日之事肯定不能善了,死的人也不会少。

    想到这里,李易暗道一声大意,自己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反派啊,看到一个未来敌对阵营的忠臣义士痛哭流涕,自己居然就被感动了,而且还卸下了心中戒备。

    这是个教训。

    当然,这种情况是最糟糕的,李易并不能完全确定,不过,即便不是如此,陆康的这个问题也绝对是来意不善。

    李易是什么人?

    有名气,有官位,乃是当代的成功典范。

    可这些表面上的成绩并不能掩盖李易是个没有根基的草根的事实!

    别人想上位,只要干点涨名气的事,私下里再打通一些关系,再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向朝廷举荐一下,然后就差不多了。

    可李易呢?他想扩张势力,需要不断的小心翼翼的暗中布置,将既定目标推入泥沼后才可以开始慢慢的蚕食。

    真的不是李易太怂,而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本钱有多少,还不是人家圈子里的人,却进人家的圈子里抢食,是要被围殴的。

    也就是说,这天下诸侯,绝大多数李易暂时都不能惹,最起码不能明着招惹。

    现在陆康问李易的这个问题,如果不是针对李易本人,那就是旁人了,而天下间目前有资格去当乱臣贼子的,全都是李易目前惹不起的,而陆康让他回答这个问题,不是把李易往火坑里推么?

    李易低着头,一动不动,明显是在思考,陆康清楚自己的这个问题很尖锐,不好回答,所以也没催促,就静静的坐在李易对面等着。

    许久之后,李易抬起头来,面带歉意的笑道:“季宁公此问实在是为难李易了,易自入洛阳,到如今南阳,满打满算还不足一载,相识也不足百人,若是让易对身边之人评价一二,或许还能勉强说上几分,但对于那些名传天下的人物……井底之蛙若是轻言鸿鹄之志,岂非不自量力?

    李易说罢,再次恢复了之前微微低头的姿态,而陆康看着他这模样,眼中神色却是颇为复杂。

    李易之前的猜想可以说是对了一半,陆康确实是有试探一下李易的想法,只是李易这家伙该怂就怂,缩的严严实实的,而且外表还无比的圆润,没有半点炸刺的样子,让陆康可以确定,李易肯定是有什么隐瞒,甚至是心虚,但他也不敢说李易真的就是个乱臣贼子了。

    毕竟李易的外在形象实在是太好了,跟“坏人”二字几乎完全不沾边。

    而这个状态,正是李易故意表现出来的。

    在最初的惊惧过后,又了解到陆康可能会算计自己,李易迅速将心中乱七八糟不必要的情绪丢到一边,心神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也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即便陆康是真的对自己有所怀疑,但一个已经下岗的太守能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另外一个太守拿下?

    那样的事情若是发生,陆康就不可能是忠臣义士了。

    陆康盯着李易看了半晌,见他始终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最终叹了一声,善恶暂且不谈,但面前这年轻人是个小狐狸是一定了。

    眼前情况跟陆康想的有些出入,不过,陆康却没有放弃他原本的打算。

    只见陆康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块布帛,也不说话,直接放到了李易的面前。

    李易抬头,疑惑的看了陆康一眼,然后缓缓打开,登时,李易的脸色一沉,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

    原来这是一封书信,其中所述正是袁术得到传国玉玺之事,且记录颇为详细,比如袁术是何时何地得到的玉玺,当时又是何等反应,而之后袁术又是怎么做的,等等全都出现在了这一封书信之中。

    可以说,任何人看到这封书信的都能得出一个结论,袁术要反,袁术想当皇帝!

    不过,如果这些消息只是让李易震惊与意外的话,后面的内容就让李易想骂娘了。

    大概是写下这封书信的人想要隐瞒自己身份吧,虽然对于袁术的相关记录颇为详细,但只要关系到袁术的那些下属,就是清一色的一笔带过,让人根本无从猜测这封信到底是出于何人手笔。

    所以,李易这个扬州体系之外的人,就很不幸的成为了其中唯一的“男二”。

    书信后段明明白白的写了李易是什么时候去见袁术的,李易对袁术态度如何,甚至还像是个跟宗狂一般,将李易每一次和袁术会面的时间,还有时间长短都记录了下来!

    这特么的……

    李易看到最后差点就把信给撕了,不是想毁灭证据,是单纯的生气,这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干的事啊!

    你说袁术造反就说他造反好了,干嘛非要着重点出我李某人?好像已经成为袁术的坚定支持者了似的!

    “呼”

    李易长长的吐了口气,将书信放回,抬头问道:“季宁公这是何意?”

    李易没有问书信是谁写的,因为他知道陆康肯定不会告诉他。

    不过气恼之余李易心中也是感慨,这天下有才之人何其多,真的是到哪里都不能掉以轻心啊,这趟扬州之行还没彻底结束呢,就遇到了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而陆康现在将这封信拿出来,用意是相当的耐人寻味,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究竟想干什么?

    刚刚李易阅读信件的时候,陆康一直都在盯着李易观察,结果却是再次让陆康感到意外。

    尽管李易在最一开始表现出了明显震惊,但情绪很快就趋于平稳,并没有一个乱臣贼子被提前揭穿阴谋之后该有的惊慌失措,至于说最后,虽然李易情绪起伏较大,但陆康分辨的出,李易只是单纯的气愤罢了,心虚可能会有,但绝对不多。

    陆康将信件收好,轻轻摇头道:“襄侯错了,这话应该是老夫问襄侯才对。”

    “呵呵……”

    李易皮笑肉不笑,道:“如此,李易无话可说。”

    陆康表情一滞,他感觉得出,现在的李易与刚刚见到他时有了明显的变化,先前的李易是个十足十的晚辈,低调谦逊,对他恭敬有礼,而现在的李易却已经成为了一个政客,貌似还是滚刀肉的那种,可能对他依然保有几分尊敬,却是再无半点迎合。

    陆康有些为难,在他想来,李易看到这封信之后,不管是气急败坏也好,还是为自己大声申辩也罢,总之反应应该是很激烈的。

    要知道,陆康自己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可是把茶碗都打翻了,特别是看到李易可能会在南阳为袁术策应,帮助袁术一下雄跨荆扬二州,陆康更是眼前一黑,好险没晕过去。

    可李易现在的温吞模样,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让陆康准备的许多后手也没了用武之地。

    又是一阵静坐,这回是陆康最先沉不住气,问道:“襄侯难道就不怕老夫将此书信呈到天子面前,届时只要天子一道圣旨,襄侯如今的名声富贵,全都会化作过眼云烟!”

    陆康声音严厉,身上也散发着无形的压迫,然而李易却是眨了眨眼睛,问道:“既然如此,季宁公今日为何还会邀我见面?”

    顿时,陆康表情一滞,刚刚凝聚起来的气势就像是被针扎爆的气球一般,刹那间消散一空。

    李易嘴角露出微笑,刚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李易的确是有些慌的,但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李易就想开了。

    因为李易可从来都没想过真的要跟着袁术造反啊,他可是大大的忠臣,这样他还慌个什么劲?

    相反,真到了袁术造反的时候,李易还会再一次以忠义之士的身份走上前台,甚至是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最热衷谈论的英雄人物。

    至于说陆康这边,既然陆康都把信拿出来了,明显是想和李易谈一谈,那么,陆康肯定还没有大肆宣扬此事,不然跟李易就没啥好说的了,直接动刀子吧。

    当然,不排除一个可能,那就是陆康已经将这个消息送往了长安。

    这种情况对李易之后的计划是有影响的,不过李易也不是不能应对,因为现在的长安可乱的很,吕布,董卓余部,朝堂众臣,还有皇帝……

    李易感觉,真到了袁术造反那天,朝堂能做出的应对也非常有限,真正要看的,还是扬州左右各个势力的态度,因此,朝堂上纵然会针对李易所有动作,但只要李易扯扯皮磨蹭到袁术起兵,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一连几次都没能在李易身上讨到便宜,陆康也无奈了,只能坦言道:“不瞒襄侯,这封信老夫乃是刚刚收到,虽然传讯之人身份不便明言,但老夫可以确信,信中之事完全属实,襄侯是否同意?”

    李易这回没有装傻,点头道:“应当不差。”

    陆康深吸一口气,脸色严肃非常,问道:“倘若袁术真要行那大逆不道之事,襄侯打算如何应对,是固守本心,还是与奸人同流合污?”

    李易想了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季宁公既然已经看过信上内容,还如此问我,难道没有将李易当做那乱臣贼子?”

    陆康轻轻摇头,道:“老夫一生观人无数,却是看不出襄侯心中所想,虽然信中所述……襄侯与袁术关系暧昧,不过老夫认为,襄侯与那袁术不像是一路人。”

    李易笑了笑,这话说的不错,他确实不是和袁术一路人。

    李易又问:“季宁公如今打算怎么办?”

    对于李易避开自己问题,却连连反问,陆康并没有表示出不满,而是看着李易的眼睛认真说道:“老夫稍后就会将袁术得传国玉玺,且暗中谋逆之事上奏天子,同时还会联络扬州忠义之士,只待袁术起兵,或者另寻机会对其发动攻击!”

    李易眉头轻轻皱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按照李易最后一次与袁术密谈时的约定,袁术竖起反旗后第一步就是奇袭荆州,可如果按照陆康说的这样召集兵马向袁术捅刀子,袁术发兵荆州的脚步有很大可能会被耽误,相应的,李易的计划也会出现意外,那么他就很难从这场战争中拿到他想要的好处了。

    见李易表情变得凝重,陆康眼睛一眯,问道:“怎么,难道襄侯觉得不该如此?”

    李易听出了陆康语气中的不善,但他并没有在意,只是问道:“季宁公如果提前招兵买马,可有想过,此事几乎不可能瞒过袁术耳目,且一旦事情泄露,季宁公马上就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局面,这点季宁公可能想过?”

    陆康呵呵一笑,道:“此事若成,便是老夫为大汉诛杀叛逆,若是事败,以老夫的一颗白头换来天下忠臣义士的警醒,倒也划得来!”

    饶是李易已经将心中那份对这种真正忠臣的好感压了下去,可听到陆康如此话语,还是忍不住呆了一呆,然后脱口又问:“季宁公高义,李易佩服,只是季宁公难道就不曾想过,如此一来,整个陆氏宗族很可能也要陷入危难之中?”

    陆康又是一笑,伸手指向门外,道:“这院中之人,享汉禄,食汉米,已近四百年,所以,为大汉而死,理所应当!”

    “……”

    李易拱了拱手,面对有这种情操的人,他除了表示钦佩还能说什么?

    看到李易哑火了,陆康终于再次发问:“老夫一切都已经如实相告,襄侯是否也该说一说自己的打算?”

第322章 我要反戈一击

    李易再度沉默。

    陆康没有直接将他当做乱臣贼子固然可喜,但如果李易不是乱臣贼子的话,那就表示着,他应该高举忠义的大旗和袁术对着干,可问题是现在还不到时候啊!

    想了好一会,李易方才悠悠开口道:“昔日李易还是布衣之时,河北袁本初对李易帮助良多,所以”

    “老夫待襄侯以诚,一应安排坦然相告,可襄侯反而如此敷衍老夫,难道不觉得有些太过无礼了么!”

    李易正要把袁绍扯出来打掩护,说自己是碍于情面如何如何,但陆康大概是之前耐心已经被消耗了不少,直接就打断了李易的话,点出了李易的敷衍。

    李易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被陆康点破心思,确实怪不好意思的。

    陆康却没罢休,冷哼一声又道:“且不说袁术与袁绍两人不合,此事天下皆知,即便是襄侯早先之事老夫也有些耳闻。”

    “所谓袁绍对襄侯有帮助,其实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反倒是当时襄侯斩杀华雄有功却没得什么赏赐,后来襄侯更是帮助袁家不少人免遭董卓毒手,总的说起来其实是袁家欠了襄侯的,所以,老夫诚心相问,也请襄侯不要再糊弄老夫了!”

    李易苦笑了一声,同时他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陆康称呼袁绍是直呼其名的,可见陆康不光不待见袁术,对袁绍乃至整个袁家的看法都不怎么样。

    迎着陆康那直勾勾的目光,李易知道,自己得说点实话了,不然陆康之后肯定会将他当做是和袁术一伙的,进一步铁定会干扰他之后的计划。

    李易的手指轻轻点了点,缓缓道:“前些时日,袁术将传国玉玺与我展示,诉说当时种种天地异相,劝我入其麾下,同时更是许诺,只要关键之时,我在南阳起兵响应,助袁术拿下荆州,将来就会予我九卿之位!”

    “砰!”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但陆康听到李易承认的这么直接,还是不由得怒从心头起,老拳狠狠的在坐席上砸了一下。

    李易撇了一眼,继续道:“李某当时想了想,便答应了。”

    “呃”

    陆康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怪声,双目圆瞪,愕然的看着李易,那眼神,简直要跟要吃人了一样。

    李易不怕陆康吃人,却怕把他给气死了,赶忙解释道:“这乃是权宜之计,季宁公先不要着急。”

    陆康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体谅?呵呵……

    他算是发现了,李易这家伙蔫坏,而且小气的要死,就是因为自己之前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结果转过头来就故意这么断断续续的说话,挑动他的火气!

    李易看着陆康的呼吸平稳了,这才继续说道:“不过,李易当初虽然是虚与委蛇,却从未打算将此事宣之于众。”

    “嗯?”

    饶是陆康的心态已经有些爆炸了,但听到李易这句话,还是感觉心里的火苗再度向上窜了窜,忍不住大声问了一句:“为什么?”

    在陆康看来,碰到有人造反,最应该且最正常的应对就是上报朝廷了,如果说自家有些势力,像他们陆家这样的,还可以自行招揽人手准备应付叛逆。

    可李易辞别袁术后,没有着急回南阳应对此事,而是忽的跑来了皖县,这行为已经让陆康感觉匪夷所思,现在李易更是直言不讳的承认了不打算揭发袁术,陆康能忍着没直接骂人,已经是涵养很好的表现了。

    李易轻咳了一声,低声道:“因为……那样做对李易没有半点好处啊。”

    陆康呆了一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问题,听错了,又看着李易楞了好半天,这才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李易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但还是坚定的重复道:“因为对李易没有益处,所以,就没打算将这个消息向外透露。”

    “你”

    陆康终于确定,自己的耳朵没问题,而李易这家伙竟然真的是因为觉得没有好处,所以就打算隐瞒袁术谋逆的消息,浑然不顾整个天下的安危,也完全不去考虑一下这件事会让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汉江山受到怎样的打击!

    “你这个短视竖子!”

    “愚蠢!”

    “糊涂!”

    ……

    以陆康的涵养,终于再也受不了李易这种满脑子里装满了利益,完全不顾国家大义的家伙,直接张口骂了起来,手里还抓起一只茶碗,看样子要砸向李易,而李易似乎也预计到了刚刚的话可能会让陆康原地爆炸,见陆康抓向茶碗的时候,便第一时间将双手放在身前,准备抵挡。

    不过,陆康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已经双目喷火,膀子也甩开了,甚至连茶碗都快要捏碎了,但愣是没有撒手。

    两人就这样保持着一个要砸,一个防御的姿势持续了好大一会,陆康终于咬牙切齿的将茶碗放下,嘴皮子一阵颤动,似是将骂人的话给碾碎了,这才抬手指着李易训斥道:“你身为汉臣,天子不计较你出身,给予信任,授你高位,使得天下人皆知你姓名,如此恩宠,可谓百年不见,但你却不思回报天恩,反而计较那所谓‘好处’,我问你,你对得起大汉么?你对得起天子么?你惭不惭愧啊!”

    陆康说着李易,他自己也是痛心疾首,甚至眼含泪花,可见,这确确实实是个心中有着大义的人,但李易虽然敬重这种忠义之人,但对于这些斥责却是无法认同了。

    李易也不着急反驳,静静的等着陆康训完了,李易脸色一肃,拱了一下手,问道:“季宁公只说天子授我官爵,只说恩宠如何,却为何不谈谈我又为天子做了什么?”

    “嗯?”

    陆康先是一怔,旋即脸色一变,久经官场的他自然知道李易要说什么了。

    “当初诸侯合兵讨伐董卓,但互相掣肘,甚至彼此算计,无人肯用全力,以至于一个区区华雄莽夫,就让联军在汜水关下不能前进半步!”

    “呵呵,当时的李某人,还是一个布衣白身,见董卓祸乱天下,气愤不过,便孤身一人入联军大帐,请命斩杀华雄!”

    “说来有些寒酸,对阵华雄之时,李易一没有甲胄,二没有马匹,更没有一兵一卒为我压阵呐喊,我所仰仗的,唯有一根随身铁杖罢了。”

    “得亏我得手了,不然我若是败于华雄,纵然华雄不杀我,联军中人也会取我性命。”

    陆康绷着脸,没说话,心中却是叹息,他陆家深受皇恩,但李易跟他们不一样啊。

    只听李易继续道:“后来入洛阳,得董卓信任,易潜伏其身侧,开始谋划如何斩杀董卓,当时,天子年幼,易担心走漏消息,不敢告知大事,至于朝堂诸公……呵呵,李某人一个都信不过,说来季宁公应该不知道,易遇到过几次暗杀,全都是那些大汉忠臣的手笔!”

    “所以,当时种种谋划,全都是易一人布置,其中多少辛苦,多少风险,想来不用明说,季宁公也应当能够明白。”

    陆康虽然紧皱着眉,但还是点了点头,他可以想得出李易当时有多难。

    “等到董卓死后,天子论功行赏,吕布为司隶校尉,卫将军,李受封并州刺史,这些人功劳不及易,但封赏却远过李易所得,即便如此,当时还有人觉得易得到的赏赐太重,就连天子也是犹豫再三。”

    “还有,荆州刘使君在董卓死后派人入长安进谏天子,无人追究其当初与董卓之间龌龊,反而加封荆州牧,镇南将军,呵呵……”

    忽的,李易收起冷笑,沉声说道:“易今日所得虽是天子赐予,却也是自己拿着性命换来的,如果将这比作买卖,易更是亏了的,所以,易不欠天子的,也不欠朝堂上那些人的。”

    “至于如今袁术之事,季宁公可有想过,倘使李易将此事上报朝廷,袁家将恨我入骨,袁家门生故吏,也将待我如仇寇,而如今长安不宁,必然无力发兵征讨袁术,只能就近从豫州,徐州,荆州调兵遣将。”

    “豫州刺史与袁家关系匪浅,出兵伐袁,难!”

    “徐州武备衰弱,自守已是万幸,纵然勉强出兵,也难有功绩!”

    “这其中唯有荆州武备最为充足,然而之前南阳一战,荆州诸将屡屡败北,此次再战,胜算实在不大,偏偏李易又是其中外人,到时这份‘重担’多半要我李某人来抗。”

    “真到了两军交战,若是胜了,是朝廷与州牧调度有方,易能跟着得些小恩小惠,可一旦败了,便是易指挥不当,而易在朝中又无交好之人,必然被重罚!”

    “如此这般,季宁公说说,易若是将袁术之事上奏朝堂,算不算是自掘坟墓?”

    陆康轻轻叹了一口气,连带着肩膀也垮了几分,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无形的落寞。

    什么亏欠,什么利益,一方是臣子,一方是君王,臣子敢跟君王这么计较,那是大不敬,是取死之道,冲着这点,陆康照样可以凭借大义将李易骂的狗血淋头。

    奈何,现在的大汉已经不是曾经的大汉了,现在的天子,在董卓之后,更是彻底失去了大汉天子该有的威严。

    李易的话虽然刺耳,让陆康难以接受,可陆康也知道,李易说的都是实情,之后的判断,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这种例子在黄巾作乱的时候,发生的可不再少数,特别李易这种没有背景,却有名气的官员,更是当仁不让的顶缸人选。

    这让陆康心软了,也对李易怒不起来了。

    正如他之前说的那样,李易当得起全天下人的一拜,李易做过的事情,对大汉的功劳,已经比天下许多人都要好了,这点就连陆康自己都比不上。

    反观其他人呢,当初十八路诸侯浩浩荡荡讨伐董卓,其中有几个是真的一心为了君王社稷?

    否则董卓再怎么厉害,一人独挡十八路诸侯,哪还会有李易杀他的机会?

    再看刘焉,刘表那些人,就更别提了,黄恩浩荡啊,他们本身还是宗室,在帝王危难之际,却是一直不闻不问,反倒是事情平息,才赶着派人向天子上供,结果却是种种加封,也难怪李易会抱怨。

    陆康真的不耻他们为人,正是有这些人做对比,陆康才会愿意邀李易这个“嫌疑人”面谈,而不是闷不做声的直接将李易准备跟着袁术造反的消息送到长安。

    不过,有些事情理解归理解,但陆康心中的坚持却是不会变的。

    “襄侯为难,老夫已然清楚,但事关国家社稷,襄侯岂能因为心中不平,就不顾大义,坐看袁术祸乱天下?”

    陆康再次发问,不过语气虽然沉重,却是没有了之前的强势,反而多了一丝长者对后背的诚心劝解,明显是想要将李易引入大无畏的正途。

    李易摇摇头,说道:“易是个俗人,好金钱美色,偏爱名利权柄……”

    李易刚说到这里,就听陆康呼吸猛的急促起来,就连身边的温度貌似都提升了不少,大概这位老先生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赤果果的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李易赶忙语气一转,又道:“不过易虽然有种种私心,却也不敢完全枉顾大义,其实,易另有打算!”

    陆康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用伸手捏了捏眉心,瓮声瓮气的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陆康这回已经说不好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了,他可以发誓,自家里要是有个像李易这样子的东西,绝对要每天要绑起来抽一顿,不然念头不通达!

    李易往前靠近了一些,低声说道:“袁术此时已经将我当做心腹,而且还是取荆州关键所在,请季宁公想想,若是袁术发兵荆州,但在关键时候,我如果忽然出奇兵反戈一击,甚至找机会直接将袁术本人毙命,那么……”

    “嘶”

    未等李易说完,陆康就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得不像话的太守,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袁术在李易倒戈的情况下还能不能成事,而是此子好毒的算计!

第323章 陆康一退再退

    “嘶”

    未等李易说完,陆康就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看着面前这位很有可能是大汉历史上最年轻的太守,心中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袁术在李易倒戈的情况下还能不能成事,而是此子好毒的算计!

    不,甚至说是阴狠都不过分!

    陆康今日约见李易,最开始无论从心理还是实际局势上,都是占着主动的,不管李易谦逊也好,还是炸刺也罢,陆康一直压了李易一头。

    陆康自问,即便是他拿出信件的时候,李易如果因为被点破心思恼羞成怒想要伤人,他也不会怕,毕竟他是个为了国家社稷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

    连死都不畏惧,还有什么可以让他忌惮的?

    可现在听了李易对袁术的算计,哪怕仅仅只是一句话,却是叫陆康的心中无可遏制的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寒意。

    袁术刚到扬州的时候,陆康拜见过袁术,对袁术麾下的兵力大抵上是有了解的。

    相对于荆州,袁术的实力占优,但并非绝对优势,之所以敢动荆州,前提是偷袭再加上李易的协助,可只要李易对袁术反戈一击,不用问李易的具体谋划,陆康就可以想象,袁术这回肯定要栽个大跟头。

    袁术这个乱臣贼子倒霉对大汉来说自然是好事,只是李易的这种手段……

    虽然说兵不厌诈,但陆康却认为这四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李易。

    在得知袁术将要谋反后,陆康身在扬州,避无可避,便已经有了必死之心,因为袁术强大,陆康知道自己即便倾尽全力也只能拖延,很难完全抵挡,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让他不得不豁出性命对待的对手,在李易的面前却好像是那么的脆弱,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反戈一击”就可以让袁术所有的威胁化为了乌有。

    这种情况给陆康带来的挫败感实在是太大了,也导致他对李易生出了一些原本并不会产生的想法。

    不过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罢了,哪来的这么厉害的算计?

    为什么现在再看袁术的造反大业,很像是一个喝醉的人高高兴兴的在往早就挖好的坑里跳?

    这些感觉让陆康的心情无法平静,再联想一下当初的董卓,虽然与如今袁术的局势不同,可两人却是同样的将李易看做亲信臂膀,没有意外的,也同样会在重要关头被李易反噬……

    李易当初是千里迢迢主动找上的董卓,今日也是从南阳跑来见的袁术……

    这种种巧合……

    李易到底是适逢其会,只在关键时刻推了对方一把,还是说,那条绝路,其实是李易悄悄铺好,然后拉着他们走上去的?

    前者也就算了,如果是后者……

    太可怕啊!

    陆康深深的看了李易一眼,目光中的忌惮之色已经掩藏不住,这样的人如果是大汉死忠也就算了,一旦生有异心,恐怕其害更甚于董卓袁术之流啊!

    陆康情不自禁的握住了茶碗,犹豫了片刻,给自己满上一碗茶,慢慢的拿起喝了一口,脸上却是露出了一种好似饮鸩止渴一般的纠结且痛苦的神色。

    刚刚在察觉到李易谦逊的外表之下其实有一颗阴毒的心后,陆康一瞬间想过将李易杀死在这里,但纠结过后,陆康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这种感觉真的只是感觉,至于凭证,陆康拿不出半个,真要把人杀了,他根本没法子对外解释。

    更何况,陆康也怕冤枉李易,杀错人了,甭管人家行事是阴险还是阴毒,但对大汉的功劳都是实实在在的,万一让这样的功臣冤死,陆康过意不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杀了李易,袁术怎么办?

    没了李易,陆康将袁术准备造反的消息上报朝廷,虽然免去了袁术偷袭荆州的可能,但情况依然很糟糕啊。

    首先,南阳很可能生乱,照样会让刘表喝上一壶,袁术依然有机会趁虚而入,而且正如李易说的那般,朝廷根本派不出什么兵马,只能让附近地方出兵围剿,到时候胜负很难说,一个不小心,大汉的最后一块遮羞布就会被袁术给扯下来,到了那时袁术固然是恶人,可他陆康,同样也是罪人。

    相反,暂时别动李易,固然这家伙可能是个祸害,但最起码李易能够先把袁术这个已经跳上台造反的家伙给收拾了,让大汉度过眼前难关。

    至于李易,只能是暂时小心提防,以后看看再说了,而且陆康也不断的安慰自己,李易不是世家子弟,没有根基,不像是袁术,李易如果想做反贼,应该没人会跟随……

    怔怔的看着茶碗中留下的残渣,陆康吁了口气,叹道:“襄侯妙计,老夫不如啊,呵呵……”

    陆康的声音比之前低沉了许多,身上那种老而弥坚的锐气,也在短短时间之内,被磨去了许多。

    李易看了陆康一眼,目光似有笑意,也似带着凌厉,但语气依然谦逊:“季宁公过奖,其实这些算计有些过于阴狠了,上不得台面,易只盼将来不被人诟病,已然是万幸了。”

    李易虽然年轻,但毕竟在大汉的官场里混了这么久了,又是天天的搞算计,虽然还没有所谓主角那种一眼就能看穿对方什么是什么念头的bug能力,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刚刚陆康对他表露出来的警惕,乃至是杀意。

    不过李易也没怎么当回事就是了,只是内心有些唏嘘,袁术马上要造反了,自己的真面目还能在世人面前隐藏多久?

    陆康好像没有发觉李易的话语虽然谦虚,其实是处处带刺一般,强行定了定神,尽量以平和的语气问道:“有襄侯安排,袁术之乱定然难以造成大患,只是,袁术一旦起事,若是不能以迅雷掩耳之势将其扑灭,天下难免不会有其他不知天高地厚之辈竞相效仿,届时大汉苦也,百姓亦苦,所以,对此我等是不是应当再细细谋划一番?”

    李易神色的认真的听完了陆康的话,诚恳问道:“这般大势谋划,非易所擅长,还请季宁公不吝赐教,易愿洗耳恭听!”

    陆康心中苦笑,再一次确认了李易的小心眼,同时也不得不认真斟酌了一下语气,这才说道:“老夫是这样打算的,由老夫将此事上奏天子”

    “不可!”

    陆康一开口,刚刚还说不善谋划的李易就出声打断,只见他毫不客气的说道:“一旦上奏天子,事情必然生出许多变数,而且,朝堂上的那些人,季宁公难道可以肯定他们全都是心向天子,而不是袁家?”

    陆康顿了顿,轻叹一声,道:“好吧,就依襄侯所言,先不上奏天子,唉……”

    对于李易的反应,其实陆康早有猜测,只是他不甘心,还想试试罢了,现在看来,李易在这件事上完全是想撇开朝廷了,偏偏如今朝廷的烂摊子,他都没法为朝廷说话。

    陆康强忍着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又道:“襄侯计谋虽奇,可重创袁术,然而万一袁术见势不妙,迅速退兵固守寿春,襄侯兵少,很难再有建树,相反,一旦给袁术机会卷土重来,兵马必然更胜之前,还会是一场苦战,所以,老夫准备事先修书徐州陶谦,荆州刘表,同时老夫也联系扬州世家,只要襄侯发动之后,我们四方兵马一齐出兵寿春,阻断袁术归路,届时袁术必然败亡!”

    陆康的建议是从大局考虑,毕竟袁术肯定是越快消灭越好,而且也很给面子的将李易单列一支兵马,但李易只是稍微想想,就发现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他都必须否定陆康的计划。

    李易摇头,用明显带着失望的语气道:“季宁公难道不知‘臣不密则师身,几事不密则害成’的道理?”

    陆康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他当然明白李易所指,只是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不过考虑到李易的想法,再退一步道:“徐州那边我不会透漏襄侯的事情,纵然有消息走漏也对大局无碍。”

    李易眉头一挑,问道:“这么说,对于刘使君那边,季宁公还是打算如实相告了?”

    陆康看了李易一眼,点头道:“不错,毕竟襄侯也要在荆州行事,若是刘使君那边能有所准备,自然是好的。”

    “呵呵……”

    李易笑了笑,忽然起身一礼,道:“如此,易告辞了。”

    说罢,李易转身就往外走,陆康惊讶了一下,然后赶忙伸手抓住了李易的袖子,苦笑道:“襄侯若是觉得有什么不妥,大家好好商量就是了,何须如此?”

    李易轻哼了一声,说道:“季宁公忠义,李易佩服,然而按照季宁公行事,李易怕是早晚要身陷危难之中,所以,为了保全性命,为了后半生富贵荣华,易觉得还是回寿春一趟,与袁使君重新细谈一番比较好!”

    “你”

    面对李易这近乎无赖的举动,陆康有些生气,不过他也知道李易的话多半是气话,是不满他的安排,咬咬牙还是将火气压了下来,无奈道:“此为稳妥之法,还请襄侯以大义为先啊!”

    “呵呵……”

    李易不屑的笑了笑,道:“荆州,徐州,季宁公,再加上李某人,届时四路兵马,易为自己身家性命计,绝对不会接受旁人调度,也不会做那开路先锋,而荆州与徐州兵马,必然互不统属,而季宁公虽然没有私欲只是一心除贼,奈何其他几位都是俗人,也就是说,四路兵马四个心思,呵,也不知道袁术到时候是分头击破,还是用一出反间计,不战而屈人之兵呢?”

    陆康微微张嘴,竟是被李易说的哑口无言。

    其实陆康是知道一些兵法的,也亲自带过兵打过仗,奈何时也,势也,现在的天下局势可比陆康打仗那会要复杂的多,这位老人的想法其实已经有点根本上了。

    想了想,陆康面露不甘之色,只能继续退让,道:“如果不联系徐州,如何?”

    李易还是摇头,陆康有些焦急了,说道:“襄侯谋划虽好,但此事轻易还是不要冒险了,只有事先得到刘使君配合,才能万分周全啊!”

    李易依然不为所动,见陆康还要再劝,李易只好干脆说道:“若是提前知会刘使君,事后李易功劳能得几何?”

    有了之前李易赤果果的贪功之言,陆康虽然无语,但还是果断说道:“老夫做保,今次是以襄侯为主,只要……”

    “李易信得季宁公,却信不过刘景生!”

    “你”

    “季宁公想来应该知道,易在荆州可是被人数次暗杀呢,偏偏易又是个惜命之人,所以,还请季宁公谅解。”

    这回陆康没话说了,因为刘表想杀李易的这个说法,天下间但凡关注荆州局势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

    其实一开始陆康对这个事情是有怀疑的,认为刘表不会那么没品,不过在蒯越告病辞官的消息传出来之后,刘表的黑锅就被扣死了,陆康自然而然的就认为背后肯定是刘表指使,而蒯越不过是刘表推出来的替罪羊罢了。

    陆康莫名的对刘表生出一丝不满,李易这种人你没事动他干嘛,而且真要动了,那就不管不顾的彻底能死他,结果现在事没干成却白惹了一身骚。

    陆康叹了口气,他发现自己确实是老了,在一个小辈面前竟然都会如此无力。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几事不密则害成”的道理?

    以为他真想拉刘表与陶谦参与进来?

    一半原因是对付袁术没错,还有一半却是因为李易这个竖子满口利益,完全不提忠义,不让徐州和荆州的兵马过来牵制他,陆康心里不踏实啊?

    要知道,这次事情一个不慎,就会让大汉江山塌去半边天啊!

    只是李易寸步不让,陆康奈何?

    陆康整个人好像进入了一种半失神的状态,很没形象的半靠在身后的屏风上,双目浑浊,满脸沧桑,片刻后,用带着些发颤的声音问道:“襄侯,就当是老夫……”

    李易不待陆康把话说完,就抢先说道:“此乃董卓之后天下间的头一份大功劳,易只愿与季宁公分享,其他人,不管他是谁,全都不做考虑,不然,李易宁可去做一回乱臣贼子!”

第324章 陆家欠襄侯一个人情

    “你”

    陆康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李易,但最终还是无力放下,一双老眼中也再度沁出了泪花。

    李易也看了陆康一眼,然后低垂眼帘,尽量不去关注陆康脸上的颓丧。

    他刚才之所以出言打断,是听出陆康想豁出老脸来求他,李易知道自己百分百是要拒绝的,但想想陆康这么大年纪的人可能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哭求……

    李易不想让自己的良心受到拷问,干脆提前把陆康的话给堵死。

    陆康抿着嘴,片刻后大概明白了李易的想法,没有再求,不过他想了想,却是忽然道:“襄侯,老夫想问你一句话,你答与不答都可。”

    “季宁公请讲,易一定知无不言。”

    李易答应的很干脆,但至于其中诚意……天知道!

    陆康呵呵了一声,笑声中带着凄凉,问道:“将来某一天,老夫想知道,你会不会效仿董卓袁术之流?”

    换做刚刚见面那会,陆康要是问这样的话,他肯定会牢牢的盯着李易的双眼,然后通过李易的语气神情来判断他的真实心意,但此时陆康的样子看上去却颇为随意,好像完全不在意李易的答案。

    因为,不管李易怎么回答,只要有袁术那个家伙在前面,李易是善也好,是恶也罢,陆康都不能把李易怎么样。

    更何况,李易之前的许多话虽然没有直接表明,但已经有点那个意思了,陆康这么问,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种人在身处绝望时,对谎言的渴求。

    李易听到这问题,几乎是习惯性的就要否认,可看到陆康的颓丧之态,想了想,改口轻声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嗯?”

    陆康有些诧异,没想到李易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李易又笑着补充道:“天子爱民,百姓必然拥护天子,百万民心所向,乱臣贼子自然没有容身之处,李易自问不算愚蠢,又岂会学那些大逆不道之徒?”

    陆康的老脸上维持着之前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李易的答案乍一听是好话,毕竟没人敢说天子不爱护百姓,然而考虑如今的天下形势,呵呵……

    小皇帝上位之后基本就没有过自己说了算的时候,甭管他是明君还是昏君,对老百姓都没差别,李易的话自然也就成了废话。

    不过,除此之外,陆康倒也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李易与董卓袁术那些人不一样。

    董卓就像是个闯入富人家里的恶汉,烧杀抢,是个人都知道他生了一副恶人嘴脸。

    袁术倒是强一点,算是隔壁街的混混头子,虽然本质也是个混蛋,但毕竟都是街坊,比董卓稍微要点脸。

    而李易,这家伙最深处的心思先不说,反正明面上看起来是个好人。

    李易先是杀了董卓扬名天下,得到了许多赞誉,后来去荆州,李易知道南阳百姓苦难,便单人独骑去襄阳见刘表,为民请命,为此还莫名其妙的开罪了刘表,结果被刘表数次暗杀,无形中得了许多人的好感与同情,甚至陆康曾经就是其中之一。

    李易这种人……

    陆康缓缓闭上眼睛,他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在此次袁术的事情上,他会尽全力一搏,为大汉尽忠,至于再往后的事情,陆康感觉自己太累了,真的没力气了。

    想好了这些,陆康慢慢的坐了起来,身上气势也缓缓恢复,再度成为了刚刚与李易见面时那个如同苍松一般的老人,只是相比最初,现在的陆康与李易明显疏远了许多。

    “好,就按照襄侯说的,此事暂不上报朝廷,老夫也不联系其他人,只有你我,只希望到时襄侯千万不要失言,否则老夫纵然是死……”

    陆康想放狠话威胁一下李易,但最后却是无力的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能够威胁李易,只能默默的将最后的话音压下。

    李易对此只是微笑,全完不在意陆康原本的想法,因为这个结果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好了。

    虽然事情意外泄密被陆康知道了,但并没有给李易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反而可以借助陆康将扬州化为泥潭,让袁术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扬州抽不出身。

    是的,李易的目的只是将袁术驱逐,压根就没想过在第一次交锋的时候杀掉袁术。

    虽然袁术这家伙身上的龙气必然不少,但袁术一死,扬州很可能会被朝廷派来新的继任者接管,或者是有类似小霸王一般的人物,趁机将扬州力量整合。

    出现那种情况,李易将来再想动扬州的话,要么是面对强敌,要么是面对朝廷,都不好下手,甚至根本无法下手。

    但袁术还活着的话,他吃了败仗,下面肯定人心不稳,那么袁术安内的同时还要面对朝廷,陆康等等明面上的,或者潜伏在暗中的对手,根本没工夫报复李易这个坑了他的家伙。

    而在这段时间里,李易就可以趁机吃下下荆北,然后收服荆南,一边稳固后方,一面招兵买马,等待时机成熟,就可以以大义名分出兵扬州,让自身实力再度飞涨!

    大概捋了一下思路,李易对着陆康笑道:“这一点季宁公无需多虑,李易有时行事虽然不择手段,但对于季宁公这样的忠义之人是真心敬佩的,还不至于出尔反尔。”

    “但愿吧……”

    陆康随便应了一声,要到:“之后老夫会在扬州联系人手,襄侯那边,希望襄侯也不要懈怠,嗯,少年人,不要为美色所误!”

    李易愣了愣,紧接着就是一阵无语,心想你这么大年纪还能有个比孙子还小的儿子,典型的人老心不老,居然好好意思说我。

    本来嘛,话到这里,李易就可以撤了,但陆康的教训让李易有些小不爽,虽然敬佩这位老先生的气节,李易不会真干出什么比较牲口的事,但让陆康郁闷一下,还是完全可以的。

    李易轻咳一声,说道:“待到袁术起兵,扬州必然生乱,季宁公虽然不惜为国赴死,但易觉得,却没必要让稚子孩童冒险,令孙尚还年幼,令郎更甚,季宁公可以提前将他们安排离开扬州,避免遭到战火殃及。”

    陆康深吸了一口气,老脸有些红,也不知是被李易气的,还是说羞的,偏偏李易这个提醒是善意的,陆康憋了半天,也说不出半句不是,最后深吸一口气,道:“襄侯好意,老夫心领,不过老夫已有安排,无需襄侯费心。”

    李易呵呵一笑,他刚才其实还想说,让陆康将陆逊送到南阳避难算了,不过感觉这个操作起来难度太大,弄不好陆康甚至会认为他是想抓人质,还是算了。

    陆康现在看李易心里已经有点膈应了,淡淡道:“如此,就暂且说定了,将来若有变动,你我再书信联络。”

    说着,陆康拿起茶碗,这是要端茶送客了。

    李易也不想久留,不过准备起身的时候,李易再次注意到了陆康的茶碗,脸上忽然多了一抹有些诡异的笑容,问道:“如此,易也就不再叨扰了,只是……季宁公没有什么话要对李易交代了么?”

    陆康正准备顺势送客,听到李易这么问,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解之色,李易可是把他给气了个够呛,感觉要少活好几年,不明白李易还让他交代什么?

    李易笑了笑,伸手拿起自己面前的茶碗,在陆康先是不解,然后惊讶,最后转为慌张的目光中,手臂轻轻一扬,将茶碗抛起,以一个很是优雅的弧线飞向屋外。

    陆康毕竟年纪大了,反应慢,当他喊出“不要”的时候,茶碗已经落地,咔嚓一声碎做了好几瓣,而与此同时,就见原本安静的院子中,不知从哪些角落里忽然冒出了七八个手执利刃的武士发足狂奔向着小屋冲来。

    陆康顿时感觉脑壳都要裂开了,在那些武士冲进来之前,抢先起身喝道:“全都住手!”

    那些武士冲的很猛,按照之前约定,一旦家主放出信号,他们就到第一时间冲进去拿下李易,结果现在信号发出了,自家家主却不让他们动手,这让一众武士不明所以,只能脚步很不的停在了房门口,然后一边等待陆康的命令,同时小心戒备一直一脸淡定,完全无视他们存在的李易。

    陆康对武士们摆了摆手,脸色儿很难看。

    陆康没想到,李易会猜到他在这里安排了武士,更没想到,李易会有胆量替他将茶碗扔出去,把这些人给招出来。

    而且,最让陆康受不了的还是,李易那样子,明显是一丁点都不怕啊!

    见陆康对着自己干瞪眼,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李易哈哈一笑,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站起身开始向着门口走去。

    那些武士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想上前将陆康护住,但陆康却是用力将他们推开,他今天真的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李易走到陆康身前,扫了一眼那些武士,问道:“今日之事,就算是陆家欠我一个人情如何?”

    陆康老脸紧绷着,他埋伏人是为了确认一旦李易是真的想跟着袁术造反,就直接将李易拿下,但之后的事情发展完全超乎他的掌控,也让他不敢动李易,所以那些武士就用不到了。

    哪想到李易居然看出来了,而且这个混蛋还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当面点了出来!

    要不是有袁术那个杀千刀的造反在即,陆康真想把李易给剁了。

    不一会,陆康闭着眼睛,深吸一口道:“这……是老夫的不是,老夫可以承诺,我陆家欠襄侯一个人情,但是,我陆家之人,绝对不做那悖逆之事!”

    李易点点头,笑容满面,他对陆康的回答很满意。

    之前李易看到陆康有意对他不善的时候手摸了茶碗,理所当然的就想起了“摔杯为号”的段子。

    李易虽然不怕,但被人算计心里肯定是不爽的,于是,李易就在最后的时候替陆康把茶碗给摔了,反正陆康现在不敢动他。

    没想到,李易还真的猜对了,顺便白讨了一个人情,至于说陆家不做悖逆之事,完全没问题啊,李易这么善良的人自然不会提出那种过分的要求,他只是想让陆逊给他当个学生罢了,呵呵……

    “如此甚好,那么易就告辞了,季宁公保重,希望将来可以于寿春再与季宁公相见!”

    说完话,李易转身就走,完全无视了周围那些个目光不善的武士,一直等李易消失在了拐角,武士中的头领方才小声问道:“家族,这……”

    陆康摇摇头,失落到:“今日之事不可外传,然后你们就退下吧,唉。”

    武士们无奈,只能缓缓退走。

    院子里最后就剩下陆康一人怔怔的抬头看天,低声喃喃:“我大汉难道真的……”

    李易离开陆家之后,就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临时院子里待到第二天,然后买了几辆马车,带上乔家老小,重新启程奔着着阳泉县的方向前进,那里是李易事先与典韦约好的见面之地。

    因为乔家带了许多家丁的缘故,李易这一行人的数目直接就到了一百来人,再加上李易没有隐瞒名号,路途上那些以打家劫舍为生的毛贼看到这一行人自然是远远避开,根本不会有人来找麻烦。

    而沿路官员更是给予了李易许多便利,还有些官员或者世家子弟想要邀李易喝几杯,拉拢一下感情的,但李易都以时间紧迫为由,给推辞掉了,不过,李易的态度比较委婉,而且对于被他推辞掉的那些人,他还会送上一些东西表示歉意,因此倒也没有人觉得李易是心态高傲,故意不给面子,只当他是真的着急赶路。

    总之这一路是很平稳的,在加上也没其他重要事情,李易许多时间都在与乔德聊天,其实也是指点他,毕竟乔德自以为是才华出众被蔡邕赏识,感觉相当良好,但李易自己心里有数啊,知道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关系户,而且是他一手包办的,那么,李易必须负起这个责任,抓紧时间给乔德充电,不能叫他给自己丢脸。

    好在乔德的文化水平还是不差的,而且,李易经过一番显露之后,更是让乔德惊为天人,对李易有点小崇拜,若不是觉得自身身份太低,有点配不上,多半已经直接喊主公了。

    随着李易这一行人越来越靠近阳泉,关于他之前在皖县的消息,也陆续传到了有心人耳中。

第325章 求死的醉汉

    之前李易忽然脱离大队人马南下,并没有刻意避开袁术的眼线,而且也很难避开,所以,李易离开皖县不久,袁术就拿到了关于李易在皖县的情报。

    最先看到李易去找一个没什么名气的乔家,而且还把乔家一锅端的时候,袁术可是楞了好一会,随后就是哭笑不得。

    他自然是从皖县的县令处得知了李易找乔家的真正目的,毕竟大家都是男人嘛,袁术是比较理解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对李易的这种行为颇为欣赏。

    但对于之后李易面见陆康的这件事情,袁术的态度就比较认真了,为此,袁术还特意叫了几个谋士帮自己参详一下,毕竟袁术对李易欣赏归欣赏,但他脑子里又不是只有一根筋,只凭李易的一声答应,真的对李易百分百信任了。

    现在李易忽然与陆康这个在扬州很有名望的老家伙见面,由不得他不小心。

    不过袁术和他的谋士们拿着情报琢磨了半天,最后发现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次见面完全就是陆康一时兴起想见李易,根本不像是早有预谋的样子。

    袁术又回忆了一下当初陆康来寿春见他的时候,陆康年纪已经很大了,看上去更是一副和垂垂老矣,行将就木的模样,而且比较逗的是,陆康当时还带了一个才四五岁模样的儿子。

    这样老的老小的小,实在不像是会有太大威胁的样子,于是,袁术这边在讨论无果后,也就将这件事情放下了,只是命人多留意一下皖县的动静,就将注意力转到孙策刚刚打下的吴郡。

    巧合的是,刺杀李易失败后,刚刚回到吴郡的孙策,在袁术之后不久也得到了李易去了宛县的消息,然后,孙策果断的抓狂了。

    因为李易返程时没有隐藏行踪,于是孙策按照李易的行路方向,对照了一下地图,发现李易肯定是要经过阳泉县的。

    孙策不知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李易故意为之,总之他是真的想要吐血啊。

    脾气大一些的程普更是提出要再去追杀李易,但孙策生气归生气,脑子还没糊涂,稍作犹豫后,虽然他也很想去,但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且不说追过去能不能动找到李易动手,更重要的是,孙策肩负的不仅仅有父仇,他还要带着父亲留下来的这些忠心的部将们打下一番基业,而之前借口养伤离开吴郡那么多天已经不妥,现在吴郡有许多事情都在等着他,袁术那边也需要应对,如果再度因为私事离去,那就太不负责了。

    ……

    阳泉县近来多事。

    前些天因为白鹿祥瑞引得许多人整日的进入山林中晃悠,最后更是惊动了袁术,袁术亲自派人过来,查探过后,便下令不准猎杀白鹿,同时也放出了一个消息,说白鹿之所以在阳泉现世,全都是因为扬州牧袁术贤明仁德的缘故,一时间还真的引了不少百姓为袁术歌功颂德。

    白鹿的事情在此划上了句号,然后紧跟着,阳泉县就迎来了新的热闹。

    典韦一行人得到李易的传信之后,不敢耽搁,一路急赶,在李易之前到了阳泉。

    庞季在去南阳主动见李易之前,就被家中长者提点,说李易不是池中之物云云,然他的眼光要看长远,所以,庞季想了想,不想让扬州对李易生出多余的警惕,就让随行的兵马解除了正常状态,暂时进入了“放羊”模式。

    不过,典韦个人的派头却是没有变化,依然竖着他那格外拉仇恨的旗号,大大咧咧的进了阳泉县城,当天就引来了好大的一波仇恨。

    因为李易还没到阳泉县,典韦的时间宽裕,干脆就在闹市中选了个路口,把糜竺送他的一匣金玉之物往地上一摆,放言不服的人尽管上来挑战,然后典韦就像开了挂一样,一口气连着打翻四十多个汉子,以至于无一人敢说不服,这让典韦在阳泉县迅速走红,一下就成了名人。

    之后典韦听取庞季与半路汇合的徐盛的建议,又请了那些与他交过手的好汉在酒肆中潇洒快活了一天,很是拉拢了一些人心,若不是典韦是李易的人,不然阳泉县的这个“大哥”典韦是当定了。

    不过,世上最为复杂的莫过于人心,有人佩服典韦勇武,自然也就有人感觉典韦碍眼。

    其中一位,正是典韦请阳泉县中诸好汉的喝酒的那处酒肆的掌柜,掌柜读过书,自诩雅人,典韦他们虽然让他赚了钱,但掌柜觉得这些人吵吵闹闹,毫无仪态,让他的酒肆失了风雅,于是就仗着读过书,训斥了典韦。

    然而典韦是什么人啊,如果你是他朋友,打他一下他也不当回事,可你一个没什么交情的掌柜也想教训他,就算典韦能忍,李襄侯的头号护卫也不能忍,于是,典韦当场就骂了回去,而且典韦骂人可是什么词都说,掌柜给怼的差点心梗,然后两人就这么结仇了。

    之后典韦没当回事,一点口角而已,但掌柜却是不甘心啊,便寻了一个能够徒手击杀恶狼的好汉,他倒也知道轻重,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只是想让那个好汉将典韦的面子给落下来就好。

    于是,典韦这天坐在路口与人聊天打屁的时候,终于再度有人挑战,而且还是一个好手……

    “砰”

    典韦一个闪身,让开对面打来的拳头,然后小臂一甩,拍在了对方后背上,那人闷哼一声,跌坐在了地上,想要起身却是晃悠了一下,又跌了回去,然而,他却没有罢休,还挣扎着要起来与典韦继续搏斗。

    而典韦看着这个汉子,心里却是相当的生气,而且脑袋有点大,他与人切磋,一直都是点到即止,对方知道打不过他,只要脑子没问题,自己就认输了。

    可今天这个对手却是毫无风度可言,而且脑子还不好使。

    那汉子来挑战典韦的时候满身酒气,走路都打晃,不过典韦自己也好酒,并没有什么好介意的,然而互报姓名的时候就不对劲了,典韦报出了自己的大号和外号,然而那醉汉却是来了一句“老子是个死人,无名无姓”。

    这摆明了是不尊重对手,也没将典韦放在眼里,典韦当时就不想跟他打了,感觉掉份,有几个认识典韦的阳泉本地汉子更是要将那醉汉拉走,然而谁想到,醉汉虽然醉了,却是有真功夫的,双手划拉几下就把那几个汉子给放到了,出了这种情况,典韦自然不能继续袖手旁观。

    醉汉虽然能够杀狼,虐菜的时候也是轻描淡写,但不要忘记,典韦要不是被李易这个穿越者影响,那可是会上演“逐虎过涧”的超级猛人,因此,两人一对上,醉汉除了刚开始以那种不要命的以伤换伤的打法叫典韦的节奏稍乱,之后就纯粹是典韦在单方面虐人了,不过十几合就把醉汉给踹翻了。

    胜负已分的情况,正常人自然就罢手了,但醉汉却只是发出一阵含糊不清的声音,就爬起来继续和典韦厮打,典韦无奈,只能接着,但连续将醉汉放翻几次之后,典韦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说是来挑战的,其实是想让典韦打死他!

    典韦活了这么大,就没见过这种人!

    趁着典韦再一次将醉汉打翻的空档,早就看出苗头不对的徐盛走到典韦身边低声道:“恶来,我打听过了,此人不是阳泉本地人,甚至无人知其来历,只听说前些时日此人在山中猎了头狼,入城换了些钱财,然后就日日醉酒,少与人说话,但常常自称已死之人,他无家可归,晚上都是醉宿街头,不过很是有些武艺,且动手不知轻重,因此那些泼皮闲汉倒也不敢招惹他,而这人虽然糊涂,倒也没仗着勇武欺负百姓。”

    “那他干嘛寻我等晦气?典某又不曾欺辱于他!”

    典韦瓮声瓮气的说道,毕竟换谁被这么个醉汉缠上都会郁闷。

    徐盛看了看晃悠悠还想起来再斗的醉汉,目露失望之色,继续道:“听说他在前日的那处酒家欠了不少酒钱。”

    典韦先是迷糊,随后眼睛猛的瞪圆,徐盛怕典韦脾气上来惹事,赶忙又道:“不过我看事情好像不是那么简答,若只是为了几个酒钱,他来打过一场,输了就已经完事了,又何苦与恶来纠缠不休?所以,盛猜测,此人或许是有什么心结或者冤屈,与恶来交手不过泄愤,顺便求死。”

    典韦听了这个解释,再看着已经重新站起来的醉汉,心里更加的郁闷了,无奈的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唉,太好的办法没有,不过,倒是可以这样……”

    徐盛低声对典韦说了两句,典韦连连点头,他本就是个生冷不忌的人,只要不会影响到李易的名声就好了。

    恰恰此时,那醉汉挥着拳头再一次向典韦扑来。

    醉汉脚步踉跄,他之前被典韦撂翻好几次,纵然典韦没有下狠手,但他已经不剩多少战斗力了,典韦直接迎上,轻轻松松的箍住醉汉,将他按在地上,对徐盛喊道:“文向,给我绳索!”

    趁着徐盛找绳索的功夫,典韦又对旁边看热闹的那些百姓们说道:“还请诸位做个见证,今日并**某有意以力欺人,实在是这醉汉太不晓事,纠缠不休,典某无奈,只能暂且将他捆了,但也不会伤他,等他醒酒自然会将他放开。”

    “典韦将军请放心,我等自然愿意做这个见证。”

    “分明都是这醉汉无礼,也就是典韦将军宽容,唤了我叶某人,此时必然叫他好看!”

    “唉,几口马尿下毒就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是哪家的后生,丢人现眼啊!”

    ……

    旁边看热闹的百姓其实也早就看醉汉不爽了,只是醉汉整天醉醺醺的,又特别能打,所以平时没人敢招惹他,可现在典韦都把醉汉的脸给按到地上了,百姓们自然再无顾忌,开始说这个醉汉的不是。

    典韦见状,脸上露出笑容,这时徐盛也拿来绳索,两人合力将醉汉捆住,然后当着百姓的面,将醉汉放在了路口旁边一个还算是避风的旮旯里面,买了几个饼塞给他,又贴心的找了些稻草将醉汉盖上,免得把醉汉给冻死了。

    醉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求死,被捆绑的时候还会挣扎,等真的被捆上之后,却是格外老实,一动不动,任由典韦与徐盛摆弄。

    醉汉的反应让典韦诧异之余也算是放心,又暗示一下附近的百姓,别趁着这家伙醉酒,就过来欺负人,便也撤了,毕竟场子被醉汉搅合,再耗下去也没意思了。

    至于说要不要招揽这个醉汉,典韦却是压根都没想过的。

    其实,按照典韦的感觉,醉汉如果脑子清醒的话,武艺大概与徐盛差不多,奈何这个人的脑子貌似有问题,而且典韦也知道李易的忌讳,喝酒可以,但千万别撒酒疯,特别是武官,如果因为喝酒误事,就等着被李易穿小鞋吧,典韦对此也算是有体会的,所以,这个醉汉虽然功夫底子不错,但典韦却是丁点欣赏都提不起来。

    在典韦等人散去不久,李易也到了阳泉县,虽然已经有人去通知典韦了,但李易并没有等着典韦接他,直接就带着人入城了。

    李易没走多远,就注意到旁边有百姓议论典韦,李易仔细听了听,很是高兴,对着身边人称赞道:“不愧是恶来,一路去往徐州未逢敌手,现在刚到阳泉,名声已经人尽皆知,很好,赵大,你帮我记下,回去后要给恶来奖赏,莫要让我忘记了。”

    “喏!”

    赵大应了一声,然后拍马屁道:“典统领武艺确实厉害,不过小人更佩服主公慧眼识人,若无主公,典韦统领纵然武艺再高,也难免会埋没乡野。”

    李易听罢哈哈大笑,他不介意身边人拍马屁,毕竟有益身心健康,不过李易也不会太过提倡这种行为,所以微笑着不置可否,只是继续往前走。

    在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赵大皱了皱眉,然后下了坐骑,开始给李易牵马行进,因为前面不知怎么回事,路边有十几个小孩子在到处疯跑,虽然可能性不大,但万一惊了自家主公坐骑就不好了。

    李易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也没在意,但刚走出两步,李易就猛的勒住了缰绳,因为刚才那一撇,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熟人。

第326章 几个熊孩子

    一个被绳索捆绑的大汉倒在一堆乱草之中,衣服被扯开了,看神色半梦半醒,眼睛似睁还闭,迷迷糊糊的,旁边一群小孩子正一边吃饼,一边用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木棍戳在大汉身上。

    小孩子没多少力气,那些小棍戳在身上只是疼一下,顶多有点破皮,不过一个壮年男子被一群小孩子如此欺负,却是太过屈辱了。

    然而,让人不解的是,即便如此,那大汉只是仰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任由小孩子们施为。

    这汉子自然就是被典韦捆起来的那位了,本来因为典韦的警告,虽然不少人看汉子不爽,却也不敢,或者不屑于对一个被捆束之人做些什么,但小孩子们就不一样了。

    这些小孩子先是贪嘴,壮着胆子拿走了典韦留给汉子的饼子,当时大汉杨静微睁,似乎看了他们一眼,但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小孩子们的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着迷般的一点点的试探着大汉的底线,直到最后拿起了棍子。

    而附近的大人们全程目睹,没有一个人阻拦,毕竟小孩子喜欢淘气很正常,管那么多干嘛?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个大汉不知反抗,如同死狗一般的模样,让百姓们对这个能够徒手杀狼的狠人渐渐的失去了畏惧。

    这时,一个年纪稍微大点的孩子和一个小伙伴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几个小子脸上全都露出了畏惧,且又带着点兴奋的神色,不过在那个大孩子坏笑着往前迈开步子,他们还是果断跟了上去。

    “你们几个,都学着我!”

    大孩子招呼了一声,就要动手,却不见小伙伴们回应,正疑惑呢,就听脑后风声呼呼,没等他反应过来,只听“啪”的一声,却是脑瓜不知被谁拍了一巴掌,直抽得他眼冒金星。

    大孩子还以为那个小伙伴暗算他,转过身张口就要骂,然而看到身后的人,却是一下就被吓住了,小脸煞白煞白的,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大孩子的面前,李易面沉如水,那一巴掌就是他抽的,也把进城时的好心情给抽没了。

    因为李易认出来了,那个靠在墙根的大汉就是凌操。

    李易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才几天没见凌操怎么就如此落魄了,而且任由孩童欺辱,连乞丐都不如。

    那些史上留名之人,李易对其中大多数都是心存敬意的,或许,因为立场与利益,很多时候在公共场合不得不黑他们一把,甚是不择手段将之杀死,但如非必要,只要别真的惹恼了李易,李易愿意将“士可杀不可辱”这一条进行到底。

    而凌操这人,虽然因为死的太早,没能在历史上留下太多笔墨,名声甚至不及他儿子,但上次的短暂接触,李易对凌操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那封示警的书信很可能是凌操送来的,有这份关系在,李易怎么能看到他受辱,于是果断抽了那小屁孩一巴掌。

    这时其他那些孩子也被吓住了,全都不敢动,因为李易可不是一个人,别看这回的对手是小孩子,但李易的护卫还是全都跟了过来,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围上一圈,就像是乌云盖了半边天,对小孩子来说威慑力简直不要太大。

    李易没去管那些小孩子,吓唬吓唬他们也好,李易只是眉头拧着目光落在凌操的身上。

    凌操身上满是酒气,李易距离他一丈多远,都能感觉到那呛鼻的味道,很糙,显然不是什么好酒,而且,其中还夹杂着一股子的怪味,因为凌操身上很脏,李易估计,怕是打上次见面后凌操都没有清洗过。

    不过让李易纳闷的是,凌操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李易打了那个小孩子后,发现凌操明显动了一下,但之后就没有别的动静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不管怎么说,李易都不能这么把凌操扔着,就吩咐两个护卫让他们小心查探一下凌操的情况。

    其实原本李易是想自己去的,借此表示亲近,但想到凌操毕竟是孙策的人,而那封示警的信李易也只是觉得有可能是凌操送的,还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李易对凌操印象虽然好,却不会轻易拿自己小命冒犯,万一凌操一刀子扎过来,说不得就要一命呜呼了。

    这时,一个中年汉子搀扶着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往李易这边走了过来,李易的护卫们站位微微变化,挡在了两人与李易之间,李易看了一眼,没有再摆出之前那板着脸的样子,还算客气的拱了拱手主动问道:“敢问老丈,这里是怎么回事?”

    那老头见到李易这一行人也犯怵,奈何刚刚挨抽的是他亲孙子,老头再怕事,也得硬着头皮过来。

    现在见李易说话温和,虽然是问询,但语气中并没太多质问之意,老头稍稍松了口气,赶忙向李易行了一礼,解释道:“是他们几个孩童嬉闹,不懂事,冒犯了尊驾,还请尊驾原谅。”

    李易心里呵呵,你们家孩子这么欺负人了,居然一句嬉闹就带过了,果然,有些事情不管在什么年代都是那么一回事。

    李易看了看四周,发现不少百姓都在往这边瞧,只是碍于李易的阵势,不敢靠近而已。

    又瞧了瞧凌操那边,见护卫示意凌操应该没什么大碍,李易感觉时间宽裕,沉吟了一下,便脸色一肃,指着那几个孩童问道:“老丈认为他们是在嬉闹?”

    老头心里顿时一个咯噔,那几个孩子也感觉到李易语气不善,刚刚因为自家长辈过来生出的那丁点安全感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老头不过是年纪大,经历的事情稍多,在附近有些威望,年轻人们也敬重他,此外并没什么大本事,因此骤然碰到李易这明显有找茬嫌疑的问话,一时间白胡子抖啊抖的,根本不敢轻易开口。

    李易见老头被他一句话就问的“无言以对”,便收回了目光,免得把人吓坏了,然后李易对着四方拱了拱手,朗声道:“阳泉的诸位乡亲父老,李某有话要说!”

    一众百姓不明所以,不过见李易模样不像是凶恶之人,所以除了那些孩童的父母,倒也不是太过害怕,便慢慢的向李易靠近了些,想听听李易会说些什么。

    李易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又向老头问道:“我看老丈年迈,身体肯定不如壮年,但是我想知道,老丈在家中,可有儿子儿媳因你老迈就欺辱于你?”

    老头连连摇头否认,那个扶着他的汉子更是大声辩解道:“某从未有过不孝忤逆之举!”

    这时老头也跟着解释道:“我家大郎二郎都是忠厚孝顺之人。”

    老头心里七上八下的,完全摸不着李易的脉络,忽然问他家儿子孝顺不孝顺,难道是想扣上不孝的名声整治他们,这也太不合适了吧?

    没等老头想明白,李易又问:“那左邻右舍,或者其他不相熟之人,可有因为你年迈,就欺辱于你?”

    老头还是摇头,道:“我阳泉县民风淳厚,从来未有那欺凌老弱……”

    老头正说着,话音忽的戛然而止,然后歪头看向依然醉倒的凌操,他终于知道李易为啥这么问了。

    就在老头想着找什么理由补救的时候,李易已经抢先指着凌操问道:“他与你家孙儿可有仇怨?”

    老头苦着脸摇摇头,凌操前些天虽然看着有点疯,既不讨喜还有吓唬人,但凌操除了殴打过几个混子,还真没欺负过普通百姓,老头也不能睁眼说瞎话。

    李易又问:“那他可与老丈,或者令郎有仇怨?”

    老头还是摇头,皱巴巴的老脸更加尴尬了。

    李易看了那孩子一眼,叹息道:“既然此人不曾与你家有仇怨,那你家孩童趁他醉酒欺辱于他,你们为何不出言劝阻?”

    当李易目光扫过去的时候,一个小孩子下意识的将从凌操怀里偷来的饼放到了身后,好像这样李易就看不到了一般,而其他小孩子见状也是有样学样,全都把饼藏道身后,老头的孙子也不例外,却不知道这样一来,却是跟主动认罪没什么两样。

    李易嘴角微微抽动,虽然很恼火这几个小孩子敢欺负凌操,但还是差点笑了出来。

    李易故做掩饰的哼了一声,道:“看来不单单欺辱于他,还夺了他的口粮是吗?”

    老头儿子想说那些大饼是典韦送给凌操的,不算是偷了凌操的东西,但老头比他晓事,直接深深一拜,说道:“都是草民管教无妨,让这孩子做了错事,冒犯了尊驾,草民之后定然对他严加管教,只是今日还请尊驾高抬贵手……”

    “唉。”

    李易感觉自己威严摆得差不多了,该转换一下态度了,便轻叹一声,上前将老头扶了起来,问道:“你那孙儿没有冒犯我,我也不是阳泉官吏,不会对他做什么,我之所以要说这些话,而是因为我对诸位不放心啊。”

    李易说诸位的时候,目光扫过周围百姓,显然李易口中的诸位是他们。

    百姓们一个个面露疑惑,完全不明白李易的话,李易便“语重心长”的为他们解释道:“今日这些孩童见到有人醉卧道旁,便夺他口粮,又用棍棒殴打于他,而诸位身为长者却对此坐视不理,孩童便会认为这样做乃是理所应当!”

    “今日他们欺辱一个醉倒之人,没人劝阻,明日便去欺负那些无人护持的孤儿寡母,想来也难有多少人规劝,长此以往,等他们渐渐张达,便会觉得除了至亲之外,天下弱者皆可欺凌,而到那时候诸位已经老迈,请问,他们将来会如何对待已经成为弱者的诸位?”

    百姓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不过几个小孩子戏弄一下醉汉罢了,怎么被面前这年轻人一番剖析,眨眼就成了如此严重的大事?

    虽然感觉告诉他们这种情况不大可能发生,但他们又没人能够都否认,因为李易讲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于是,这些百姓想了想,看那些小孩子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

    当然,毕竟都是街坊邻里,倒也不会把这些孩子怎么样,不过将来很长一段的时间里他们的日子不好过是肯定了。

    那老头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也知道李易说的有道理,而且人老成精,已经确定李易不是对他们真的有恶意,更不会把这些孩子怎么着,便让儿子扶着他上前,抬手两个大巴掌拍在了那孩子的脑门上,呵斥道:“叫你不学好,叫你欺负人,要不是今天这位……先生指点,你将来就要成了对街刘三赖子那样的人了知不知道!”

    打完了,老头又扯着小孙子的脖领子,一边按着他脑袋给李易行礼,一边陪笑道:“尊驾教训的是,唉,幸好今日遇到尊驾,不然我等愚笨之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这个道理,不知可否告知尊驾名号,我等日后也好在心中牢记尊驾教诲。”

    李易等得就是老头问他名号,要知道,李易能撺掇典韦到处拉仇恨扬名,李易自己又岂会是安分的人?

    只不过李易的方式相对委婉,比较注意吃相,不像典韦那么直接罢了。

    李易轻轻摆手,故作淡然道:“李某只是个恰好路过的凡夫俗子,姓名不提也罢,不过李某性子有些直,最见不得那不平之事,但凡遇到,总是要管一管的。”

    老头赶忙附和道:“尊驾高义。”

    李易微微一笑,要含蓄嘛,直接报名字太没格调了,而且,龙已经画好了,他还需要“点睛”呢。

    李易又看了看那个倒霉孩子,这娃已经被他爷爷打的脑门都红了,一个劲的吸鼻子,一边无声的呜咽,就是不敢出声。

    李易上前一步,摸了摸那孩子的脑袋,轻声问道:“打疼了吧?”

    孩子没出声,只是一个劲的摇头。

    李易呵呵笑了笑,又伸手点了点其他那些孩子,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方才之过不可再犯,而且相见即是有缘,今日,我就送你们一句话,今后要好好记住了,知道么?”

    孩子们还在发愣,但老头和几个疑似其他孩子父母的人将孩子们的脑地按了下去,同时老头向李易躬身道:“尊驾请讲!”

    李易点点头,然后用力拍了拍那孩子的肩膀,朗声道:“为人者,当持中守正,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如此方能不负父母养育之恩,进而贤达,然后报效国家,不枉做一回堂堂男儿!”

第327章 无法化敌为友

    在场的都是普通老百姓,没读过什么书,但李易并没有……其实他也不会咬文嚼字,所以,其中的意思众人全都听明白了。

    虽然李易说的这些是套话,比较虚,放在后世只能被听众在心里吐槽他,但这年头,那些世家子弟,达官显贵,其中纵然有善心之人体恤百姓疾苦,可以为百姓生活奔走,但愿意当面给百姓讲大道理,鼓励他们上进的,就真的是少之又少了。

    “多谢尊驾指点。”

    “先生教诲,我等必当牢记。”

    “谢谢先生”

    ……

    百姓中有人大概体会到了李易的心意,当即向李易拜谢,而那些脑子转的稍微慢的,不明觉厉,也跟着向李易致谢,反正随大流多半不会错。

    “唉,诸位无需多礼。”

    李易没有托大,也是欠身还礼,然后对着百姓们虚扶了一下,说道:“李某只是有感而发,说了几句,实在当不得谢,而且诸位将来能够好好教导家中子弟,引其向善,李某反而还当谢过诸位才是。”

    说着,李易对着百姓们又是一礼,然而百姓们可不知李易这是一语双关,还以为这回是真的遇到了一个谦逊的好人,真的有点感动了,纷纷再次拜谢,双方之间看上去分外的和谐。

    李易呵呵笑了笑,然后撇了一眼凌操那边,发现一个护卫正轻拍着凌操在说些什么,而凌操虽然还是原本的模样没变,但相比之前那只是微微耷拉下来的眼皮,这会却是用力的闭着,甚是眉心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川字,看样子就算是没有醒酒,也肯定是有意识的。

    李易自然是乐得如此,虽然暂时还不知道凌操为何沦落如此,但看这样子,有很大可能是在孙策那边出了问题,所以,李易刚才那一番表现,一半是为了给自己在阳泉留下一些名声,还有一半则是想在凌操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万一凌操真的跟孙策“分手”了,这可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机会,毕竟凌操虽然应该不如张辽这样的,但肯定也是个将才,没人会嫌弃自己手下人才多。

    而且凌操还有个很优秀的儿子呢,买一送一简直不要太划算。

    李易抬抬手让百姓们安静下来,然后又对刚才欺负凌操的那几个小孩子招了招手,小孩子们虽然还怕李易,但也大抵上知道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犹豫了一下,便乖乖的在李易旁边站成了一排。

    “你们方才殴打于他,还夺了他的面饼,那面饼我做主不与你们计较了,但你们动手伤人却不能不说,只是念在你们还年幼的份上,今日就先道个歉吧,之后再让你们家人自行管教。”

    当即,李易将一群小孩子招呼到了凌操的身前,小孩子们倒也听话,全都俯身向凌操致歉,就是声音很乱呜呜啦啦的听不清楚,不过李易也没花费心神去听那个,他注意力一直都在凌操身上,发现凌操眼睛闭的更用力了。

    李易也是纳闷,孙策到底把凌操怎么着了,居然让一个大汉成了这样子。

    等小孩子们的声音渐渐停歇,李易点点头,对他们叮嘱道:“要记住,以后不得再欺凌他人,辱人者人恒辱之,切记,好了,散了吧。”

    小孩子们对李易的话也不知有没有放在心里,见李易放他们走,有的知道先向李易行礼,还有则是轻轻迈脚试探了一下,感觉没事,便撒丫子就奔着自己家人那边去了,自以为解脱,却不知迎面就是自家的巴掌。

    这么好的一位先生给他们讲道理,不知道规矩点,还疯跑,不就是找揍么?

    李易没管那些,毕竟是古代,棍棒教育再正常不过,连刘琦都还挨揍呢,更何况这些熊孩子,而且早早的锻炼一下抗击打能力,也不见得是坏事。

    李易对百姓拱了拱手,示意此事已了,百姓们纷纷还礼,也散开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走远,还在远处观望李易,如果说之前那老头问李易姓名是想表示一下尊重的话,现在百姓们却是真的开始好奇这位衣衫华贵,严厉却又不失温和的年轻人到底是哪位了。

    李易自己自然是不会去解释的,他会在离开阳泉之后,让人回来一趟,在酒肆中“不小心说漏嘴”,让这里的百姓们恍然大悟,原来那位指点他们家孩子走上正途的大好人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李襄侯啊……

    一边考虑要不要让蔡邕以今日的事情为模板给自己写点段子,李易已经走到了凌操的身边,看着这模样的凌操,李易乱七八糟的念头也就渐渐的淡了。

    李易叹了口气,俯身低声说道:“我不知你现今为何如此,也不知你将来还有什么打算,但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我见不得你这般作践自己,且先随我安顿了再说吧!”

    李易说罢,亲自扶着凌操手臂,让他半边靠在自己身上,因为凌操的衣服脏兮兮的,一下就将李易身上给染脏了,不过李易并没有躲闪,只是又点了个护卫在另外一边扶着点。

    而附近还没有的百姓们看到这一幕,纷纷自愧不如,没想到李易如此富贵之人,竟然还这般的心善,让他们很是惭愧。

    同时,还有些百姓开始为李易担心,毕竟凌操现在看上去有点神经质,万一忽然发疯,伤了这位好心人可怎么办?

    之前与李易说话那老汉就是放心不下,对儿子叮嘱了几句,然后他儿子便小心翼翼的凑到前边,找到了看上去身份略高的赵大小声将凌操为何被人捆着扔在旮旯里的事情说了。

    汉子因为有些紧张,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赵大听完后一张脸憋的都快紫了。

    这特么谁能想到,把凌操给捆了的人是典韦?

    赵大觉得有必要赶紧提醒一下自家主公,但看到李易正搀扶着凌操,这话一时也没法说,只能赶忙挨个叮嘱自家护卫们,让他们全都将嘴巴把牢,别不小心闹出笑话。

    李易与护卫将凌操放到了马车上,队伍自然继续前进,不过李易原本是想坐在马车上与凌操说说话,看能不能叫醒他,但见赵大一个劲的给自己眨眼,李易知他必有急事,便暂且离开了马车,一边走向赵大,一边还好奇问道:“典韦虽然好酒,但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传讯的人回去了那么久,按说典韦应该过来接应了,怎么还不见人?”

    赵大苦笑着左右张望了一下,说道:“主公,典统领应该已经来过了,只是不敢与主公相见。”

    “哦,这是为何,难道他闯祸了不成?”

    李易很是奇怪,还没见典韦这么怂过呢。

    赵大凑近,小声把凌操和典韦干仗的事情说了,着重强调了凌操的胡搅蛮缠,然后补充道:“典统领应该是知道主公与凌操相识,这才不敢过来相见,不然没法向百姓交代了。”

    李易听了虽然不像赵大反应那么强烈,但也有些呆住了。

    之前李易自然纳闷是谁把凌操给捆了,但李易存了个心眼,没有直接向在场百姓打听。

    因为这种事你只要当众问了,就必须出头,不然凌操嘴上不说,心里好感度肯定狂掉,就连百姓们也会看他不起。

    一般人也就算了,假如凌操是得罪了当地的什么世家望族,等闲李易虽然不惧,但平白做上一场,实在是太过不理智。

    李易不觉得自己这是斤斤计较,因为他认为不审时度势,动不动就怼天怼地的人肯定活不长久。

    当然,如果凌操是李易的部下,那就是另外一种性质,李易说什么都要把这场子给找回来不可,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回过神后,李易有些庆幸,刚才要是牛掰轰轰的说自己是什么大汉左将军李襄侯是也,然后百姓接上一句,捆人的是你家典韦……

    李易感觉自己的人设弄不好要崩。

    李易摇摇头,笑着对赵大吩咐道:“你做的很好,咱们自己人就不要对外说我的身份了,免得到时候不好解释。”

    “喏!”

    赵大应了一声,心中却是觉得自家主公办事地道,心里向着自家人,没有拿典韦的面子去踩,哪怕典韦自己都不在乎这点面子。

    不过本着为李易考虑,赵大还是问道:“若是过些时日,恐怕还是会有人知道主公身份的。”

    “无妨。”

    李易看的很开,毫不在意的说道:“典韦做的没错,那块饼送的很好,我们更加没做错,具体怎么说,就交给旁人好了,想来不会太差。”

    赵大再次应下,便退到外围去了,而李易则再回了马车之上,他知道,凌操这样子肯定是与自己有关了,可能还有些怨气,不然凌操纵然借酒浇愁,也不至于专门逮着典韦不放手。

    再联想到那份示警的书信……

    李易叹了一声,对着依旧闭目装醉的凌操说道:“坤桃,你这般模样,是与我有关系吧?”

    凌操没动静,李易也没有动他,只是自言自语道:“原本我只是有所猜测,不过现在看来,那天示警的箭矢定是你送来的,李易对此当重谢!”

    虽然凌操闭眼看不见,但李易还是郑重行了一礼,然后犹豫了一下,又轻声道:“坤桃是因为那件事与伯符之间生了不快吧?”

    说出这句话,凌操终于又了反应,虽然身体还是躺在那里,但握起的拳头,还有脸颊上绷起的肌肉,都在证明李易说的是对的。

    如此,事情就比较明朗了,凌操示警的事情被孙策知道,然后两人闹崩了,而凌操心中对孙策有愧,李易又在袁术那里帮过他,凌操左右为难,再加上一些其他因素,凌操就果断想不开了。

    乍一看凌操现在的表现比较差劲,毕竟面对问题,他没有迎难而上,却是选择了逃避,这样确实不好,但同时也说明了这人重感情,重恩义,换个狼心狗肺的家伙过来试试,就像李易这种的,会为类似事情寻死觅活?

    而且,凌操还年轻呢,可塑性很大,收入麾下,再磨炼磨炼心性,只要别让他去对跟老东家孙策对上,绝对可以放心。

    不过,对于怎么收服凌操,却是需要仔细斟酌,李易可不相信凌操这种性格的人,刚刚离开孙策,自己这边随便卖个好,他就会喊主公,否则凌操也不会是现在的副模样了。

    随着马车的轻轻晃动,李易沉吟着,直到听见赵大告诉他快到地方了,李易这才想到了一个可能的突破口,也不着急下车了,直接向凌操说道:“孙家的家传宝刀,也是孙文台将军的古锭刀在我手中,坤桃可愿代我送还给伯符?”

    随着这一声话音落下,一直装死的凌操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目光有痛苦,有挣扎,真的是叫人一言难尽。

    李易察觉到凌操的眼神,知道自己想对了,连忙又道:“孙太守非我所杀!”

    果然,凌操的眼神顿时就柔和了一些,不过还那么看着李易,似乎想让李易给他解释。

    既然试出了凌操心中纠结的地方,接下来对李易来说就比较好办了。

    李易也不着急,透过车窗对赵大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慢慢的说道:“上次初到荆州,我与伯符有过一次见面,因为有些事情不好解释,我与伯符就动了手,之后我许诺让伯符派人来取回古锭刀,但你也知道,伯符心气很高,所以,唉。”

    凌操目光露出焦急之色,他想听的不是这个,而是李易对于孙坚事情的解释啊。

    李易却仿佛是现在才明白凌操所求一般,冲着他轻轻点头,道:“我是孙文台将军生前最后所见之人,他当时写下一封血书交付于我,那血书可证明我并非杀害孙将军之人。”

    “真的?”

    凌操总算是开口说话了,虽然声音有些嘶哑,但李易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

    李易露出微笑,道:“自然是真的。”

    凌操心中着急,直接问道:“那襄侯为何不告诉伯符,化解两家恩怨?”

    李易面露为难之色,但在凌操的注视下,最后还是苦笑着说道:“其中关乎李易私事,有些难以启齿,而且,我将那血书送与孙策,他也未必肯信,纵然他心里信了,也很难与我化敌为友。”

第328章 主从相见

    “为何不能!”

    凌操下意识的选择了摇头。

    在凌操看来,孙策是个行事光明磊落之人,也就是为了给孙坚报仇,这才不得已使出暗杀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而李易,不管是之前的种种听闻,还是近来所见,显然也是个正义人士。

    所以,凌操觉得李易如果真的没有杀害孙坚,与孙策完全是可以谈得来的。

    李易摇了摇头,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解释,毕竟同龄中人大概就没谁比他的心更黑了,不,也不能说是心黑,只是阵营决定态度,该敌对的,早晚都是会对上的,李易只是提早看到了这一点罢了。

    “这其中曲折太多,而且此事虽然重要,却也不急在一时半刻,不如坤桃先随我入内,你我来日方长如何?”

    李易笑着对凌操提出了邀请,因为他已经看到典韦迎过来了,典韦是自己人,让他多等一会无妨,但典韦身后跟着的那两人却是不能轻慢。

    之前有过通信,李易知道典韦后面的两个生面孔应该就是刘辟,徐盛。

    这两人能跟着典韦来与自己相见,可见其诚心,所以,于情于理李易在第一次见面都不能冷落了他们。

    凌操心中默默叹了一声,李易都说了以后会跟他解释孙坚的事情,那么这份邀请他如何能够拒绝?

    “那么,就打搅襄侯了。”

    凌操向李易拱手,李易却是微微一笑,顺势把住他手臂,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说道:“你与典韦当真是有些……意思,这就重新让你二人认识一下。”

    一提典韦,凌操就心情复杂,然后看了气质宛如温玉的李易一眼,暗暗羞愧。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这时马车已经停在一处院落前,典韦等人就站在门口,见李易现身,便要行礼,但李易已经先行上前把手搭在典韦的肩头,微微用力,笑道:“恶来做的很好,很好,没有让我失望!”

    典韦之前还在为凌操的事情吐槽呢,平白被人纠缠,又莫名其妙的差点又让李易下不来台,偏偏事实上他还很无辜,这事搁谁身上都郁闷。

    不过,在看到李易之后,典韦瞬就将凌操忘到了脑后。

    说出来可能有点肉麻,但许久未见,典韦对自己的这位主公真的很是想念,不然也不会出神让李易先行走到了他的身边。

    而李易的称赞,还有看着他的时候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欣喜之意,更是让典韦感觉自己这辈子真的挺值了!

    “主公,典韦,没……没什么的,这一路全都是按照主公吩咐去做的,功劳全都是主公的!”

    不知怎地,典韦的脸红了一下,说话也是反常的谦虚,甚至直到说完了,这才想起来向李易俯身行礼。

    李易哈哈一笑,打趣道:“你也有不要功劳的时候?不过你不要就算了,把子尚的功劳也送出去算是哪门子事,我可知道,这一路人家没少为你操心劳神啊。”

    “嘿嘿……”

    典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点他心里也是明白的。

    别看典韦一路咋咋呼呼的看上去很威风很欢乐,而庞季就像个打酱油的,对外的存在感略等于无,但事实上,在典韦各种拉仇恨的情况下,他们一行人还能安稳的到达徐州,全仰仗庞季居中调度为典韦查漏补缺,不然别说在阳泉见李易了,典韦多半还在徐州打转呢。

    而且后来得知徐盛的事情,庞季也是告诉了典韦,当时其实有更简单更温和的处理方法,完全不用搞得那么紧张。

    典韦看了凌操一眼,然后往旁边让开,给庞季挤了挤眼睛,一路下来,两人关系已经颇为不错,而庞季也适时的上前,李易正要与他打招呼,却见庞季忽的一揖到地,朗声道:“庞季,见过主公!”

    李易刚要伸出去的手立时一顿,旋即脸上就浮现出惊喜之色。

    庞季算是李易来荆州后最早打交道的人之一,关系也是不错,后来庞季主动跑来南阳,投靠之意非常明显,不过可能是两人年龄差不多的缘故,庞季只是称呼李易襄侯,而非主公。

    却不想这一次徐州之行后,庞季再见却是直接改了称呼,要知道庞季身后还有着一个庞家呢,这让李易如何能不惊喜?

    一旁的典韦咧嘴无声笑着,显然,他是早就知道庞季的打算了。

    李易心里很高兴,不过神色却是比之前面对典韦时郑重了许多,慢慢的将庞季扶了起来,略一沉吟,道:“子尚此行有功,有功则当赏,贾先生居所旁边还有一处宅院,不如就赠与子尚可好?”

    “季在南阳正缺落脚之地,今日得主公赠与,感激之至!”

    庞季俯身再谢,李易刚说出口时他是有些失望的,因为庞季这人有点官迷,不然当初在庞德公再三拒绝刘表征召的情况下,他还跑去刘表手下做事,后来被刘表针对了好几次,实在干不下去了才辞官走人的。

    而庞季找到李易,除了家族中的安排之外,他自己也是想要求个官的,但上次见面李易直接让他跟典韦去徐州,现在再见喊了主公李易也不提官职的事,让庞季难免有些腹诽。

    不过很快,庞季的眼中就是一亮,那点负面情绪也随之消散一空。

    因为是个人都知道,李易身边的文官第一绝对是非贾诩莫属,虽然郭嘉也很被李易重视,但因为年龄,资历,还有郭嘉自身的一些小缺点,在外人看来,郭嘉是比不得贾诩的。

    那么,庞季就要想了,李易没有许他官职,大概是因为南阳郡靠前的位置已经全都有人,但李易让他住到贾诩隔壁,其实在告诉他,李易愿意如同重视贾诩一般重视他。

    庞季也不是急功近利的短视之人,这么一想,他感觉还……挺不错的。

    只是,庞季却不知,他只是猜对了一半。

    李易没有许诺官职,一方面确实是因为位置有限,其二是因为在庞家没有完全表态之前,李易实在不好给庞季定位。

    低了,庞家觉得李易轻视他们。

    高了,庞家再来几个人,这叫李易如何安排?

    至于为什么送贾诩隔壁的宅子,李易真正想表达的是,他愿意将给庞家如此重视,却非是庞季想的,对他个人的重视。

    这些门道,庞季可能想不明白,但李易相信,庞德公绝对能够看清楚,而且以这等人物的睿智与气量,应该会明白自己心思的。

    庞季高高兴兴的也退到了一旁,剩下的两位面对李易的时候就有些紧张了。

    上位者气场这东西看不到摸不着,但它还真就存在着,徐盛刘辟二人虽然早就知道李易的名号,一路上又听典韦给他们灌输了许多李易的事,比如李易如何英明神武,对下属如何亲厚等等,唯独没有说过李易威严重不重。

    所以,他们对李易的名望或许很敬仰,但想到李易的年纪,并不觉得李易会是一个威严很重的人,直到当真见了面,活生生的李易站在他们面前,他们这才发现,传说中的李襄侯虽然年轻,却是个让他们必须敬畏的人。

    特别是在对上李易那带着笑意的眼睛的时候,两人明明没有做什么不妥之事,可就是莫名的心虚,仿佛被李易看穿了内心一般。

    其实李易只是分辨一下两人身份,顺便回忆了一下他们的大概过往罢了,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嘛,有些事情言语难以表述。

    典韦想开口为李易介绍,庞季却是笑着扯了扯他的袖子。

    庞季也说不出为什么,他有一种直觉,自己虽然与徐盛刘辟相处了一些时日,但好像还没有李易了解他们似的。

    李易上前一步,徐盛与刘辟赶忙低头行礼,齐声道:“见过襄侯!”

    虽然是同样的话,也是同样行礼,但两人差别却非常明显。

    徐盛在李易右手边,行礼之时双臂用力,拳掌紧扣,衣袖带起风声,对李易恭敬不失礼数,却又不会显得阿谀谄媚。

    再看旁边的刘辟,就明显不一样了。

    刘辟的将身体俯得很低,而且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手臂上没有用力,不是他没力气,而是心中生了怯意,不敢罢了。

    “两位免礼!”

    李易说着,伸手去扶两人,徐盛这边顺势起身,但刘辟不知为什么反应慢了一拍,却是真的被李易扶起来的,等站好之后,脸色极为不自然。

    刘辟心里也是苦,这里庞季是世家名门不用说了,典韦虽然出身不咋地,但人家是李易心腹,徐盛家世一般,但人身家清白啊,就连那个乞丐装的也是李易的旧相识。

    唯独刘辟,不知文墨,武不如徐盛,除了反贼的身份再无亮点,这让他自惭形秽之余,更觉亚历山大,自忖前途黯淡。

    李易看了刘辟一眼,拍拍他的手背,然后对徐盛笑问道:“徐盛,徐文向?”

    徐盛连忙答道:“正是徐盛!”

    李易点点头,赞赏道:“你很好,我听恶来在信中对你武艺多有称赞,更难得的是,你勇武之余更兼智谋,我对你期望甚高!”

    李易说的是实话,他虽然的确很倾慕那些一骑当千,万军中斩上将首级的猛人,如吕布关羽。

    但因为个人性格问题,李易真正用人的时候,心中其实更加偏向那些性格稳重,可以坚守军令,不轻易犯险的将军,而徐盛虽然跟第一梯队的那些名将们相比,本领并不出彩,但从典韦送来的消息还有李易的记忆综合来看,徐盛这人武艺不弱,而且兼有智谋,这种将领培养好了拿出去用很放心。

    徐盛抱拳,微微躬身,谦虚道:“襄侯称赞,徐盛惶恐!”

    一旁的刘辟听着李易对徐盛说的话,心中默默叹息,之前领着一帮兄弟想干嘛就干嘛的时候还不觉得怎样,现在跟人家这些人一比,那感觉……真的只有自己才知道!

    李易似乎听到有人叹息,余光看了刘辟一眼,然后继续与徐盛说道:“典韦在信中向我举荐,说你可为军中校尉……”

    不等李易说完,徐盛就赶忙摇头道:“不可,能为襄侯效力,徐盛求之不得,但盛未有寸功,却被襄侯委以重任,心中忧虑,担心辜负襄侯期望,盛只求为襄侯做一马前卒,便心满意足!”

    李易嘴角含笑一笑,道:“文向果然沉稳,你是个将才,甚至是半个帅才,所谓校尉一职,不过暂时之选罢了,将来前途绝不会局限与此。”

    “徐盛不敢当!”

    “呵呵,你莫要着急谦虚,暂且听我将话讲完。”

    “喏。”

    “璞玉虽好,但想要成器,却是需得精雕细琢,文向资质甚好,正是璞玉,但我若是轻易授你官职,那便是刀削斧凿,虽能光彩一时,于你长久发展却是有害无益。”

    徐盛果胡会意,断拜道:“徐盛愿听襄侯安排!”

    李易点点头,对徐盛的表现很满意,道:“待回到南阳之后,你便入徐公明麾下,先为军中斥候,待你优于中其余斥候之中的八成,便升任你为伍长,然后仿照先例,只要你奋勇上进,易绝不吝惜官位!”

    徐盛脑子本来就挺不错的,哪还听不出李易是要重点栽培他,再次拜道:“襄侯栽培之恩,盛铭记于心,今后徐盛为襄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盛的声音有些激动,除了李易的栽培与看重之外,他还察觉道了一丝其他意味。

    李易这么安排是要他迅速熟悉军中环境,同时快速的将他提拔起来,正常来说,是不用这么着急的,而李易如此,是不是表明哪里将要发生争斗,他徐盛也找到了建功立业的机会?

    看着低头的徐盛,李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了,对了,恶来应当有所准备吧,余下的话我们进去一边饮酒一边慢慢再谈,顺便你们几个与坤桃重新认识一番。”

    “喏!”

    几人应下,然后把注意力全放到了凌操身上,却是没人发现刘辟已经呆住了。

    李易和谁都说话,怎么单单把他给撇下了?

    这是下马威么?

    就在刘辟脑子里要乱做一团浆糊的时候,却是听到李易又道:“稍后酒宴让刘辟与我同席,唉,这些时日我最为挂心的便是藏身山林中的那些百姓,待你们几个的事了,我有好些话要与他讲。”

第329章 张昭在徐州?

    “呼”

    紧绷心神骤然一松,刘辟下意识的吐出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这明显的动作被其他几人注意到之后,又赶忙闭上嘴巴。

    刘辟脸有些热,感觉很不好意思,不过,心中却已经没有刚刚那种压的他仿佛喘不上气一般的沉重。

    李易不是说了么,对他有许多话要讲,这已经说明,李易并不是无视,看不起他,甚至,李易还要与他同坐一席,这待遇可是连典韦都没有的!

    当然,刘辟也没傻乎乎的认为自己真就能和典韦比了,反正,李易的这个表态,让刘辟在安心之余,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李易微笑着看了刘辟一眼,对刘辟的反应他很满意,不过,李易最满意的还是他自己的套路。

    刘辟虽然也在三国中留下了一些名号,不过论“戏份”的话,绝对是龙套打酱油的那种,但李易却不会轻视他。

    毕竟是管着几千兵马,还有上万百姓的人,就整个三国来看是个渣渣,但就实用程度来说,却也是个人才。

    而且,刘辟本身的身份,对李易来说还有这一种非才能之外的重要意义。

    李易如果能够将刘辟这一支黄巾残余妥善收编,除了直接增强自身实力之外,他还准备将刘辟这些人打造成一个活广告,让各州各郡的那些黄巾残余,以及其他种种非官方势力看到刘辟在南阳受到的厚待,那么他们将来有意摆脱“贼人”身份的时候,与其投靠那些将他们当做“余孽”的诸侯,为何不选择李易这个前途远大,名声好,而且完全不会因为他们过往而轻视他们的人呢?

    而且,像刘辟这种经历的人,还有他们的麾下的那些百姓,需要的不光是一个可以让他们安稳生活的地方,还有身份上的认可,让他们摆脱黄巾余孽的身份。

    李易如果能处理得当,将来这些黄巾出身的人,很可能就会成为最为拥护他的那批人之一。

    正是因为干系太大,李易才会在之前故意冷落了一下刘辟,让他体会到自身与旁人的差距之后,李易才告诉他,我其实是很看好你的哦……

    这样的效果,绝对比李易上来就表示出重视要好的多,毕竟轻易到手的,人们往往不知道珍惜。

    其实,李易在对待徐盛的时候其实也用了类似的套路,只是具体方式略有不同,但效果也是同样的好。

    典韦跟随李易的久,自然知道李易习惯,早就在正厅设下酒席,菜肴样式也都是按照李易喜欢的来,让李易很是满意。

    为了表示亲近,这场饮宴并不是太过正式的,李易让刘辟挨着自己坐下,然后一边是凌操,典韦,另一边则是徐盛,庞季,足见李易对这些新人的重视。

    入席后除了吃喝之外,最先谈到的就是典韦的徐州之行了,凌操自认为是外人,觉得旁听这些事情不太好,有意告退,但被李易一句“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给留下了。

    然后就是典韦的单方面讲述,庞季不时补充,李易一边喝酒,一边点头,因为典韦这一程除了遇到豫州黄巾,还有见到徐盛那次,其他并没有什么大的曲折。

    其他主要内容就是糜家之事,亲事是成了,如果李易没意见,糜家会在三月初将糜贞送到南阳,届时糜竺很可能会亲自走一趟,李易对此没什么意见,自然是答应,而且他也很想见见这个孤注一掷,将全部身家压在刘备身上的人物。

    还有就是在徐州购粮的事情,既然两家结亲,之前那些摩擦也就不算什么了,而且,虽然李易的意思是以正常价格购粮,但糜竺把妹妹都嫁出去了,作为一个精明的商人,岂会傻乎乎的和李易“明算账”?

    在最初的商讨中,糜竺数次主动要求降价,但李易给典韦他们有明令,粮价绝对上不占糜家的便宜,说什么都不答应,糜竺见落不下这个人情,只能转变策略,将接济豫州黄巾百姓的事给接下了。

    糜竺坚决表示,之后的每个月都会以李易的名义往黄巾送粮,庞季推辞不过,再加上这方面李易也没有明确要求,便答应了下来。

    糜竺的主动超出了李易的预计,按照李易的最初想法,这点便宜他是不想占的,不过站在糜竺的角度上考虑一下,如果把两家分的太清楚了,糜竺恐怕会不安心,也会多想。

    不过,不要以为李易是转性成了烂好人,他现在不占糜家便宜,不要糜家的人情,是为了在糜竺眼中抬高他的形象,增加将来糜竺押宝在他身上的概率。

    假如李易从现在就开始占糜家的便宜,承糜家的人情,将来糜竺很可能会觉得,他对李易这边的投入很大,已经足够,只要继续下去就好了,很难会像对待刘备那样对待李易。

    当然,李易虽然惦记上了糜家的家当,但他也不是那种拿了好处就翻脸的人,对真正的自己人,李易还是很厚道的,只要糜家肯付出,他将来肯定会以另外的方式加倍回报。

    差不多将正事说完,典韦见李易对他们的表现还算满意,便仗着李易对他的亲近,吐槽道:“主公,那徐州陶谦太不给面子了,当时竟然要让人去拿文向家眷,不得已让糜先生将文向等人连夜送走,某当时好生气愤,偏偏又不能拿他们怎样,直到今日想起还是分外憋屈,主公,你看我们是不是要将这个面子找回来?”

    徐盛在一旁听的都冒汗了,当初典韦就说过要帮他找回面子,徐盛挺感动的,不过他知道陶谦身份,所以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慢慢的也就忘了这茬。

    哪想到刚刚见到李易,典韦就将这事说了出来,虽然典韦的这种耿直让徐盛的确很感激,徐盛心里也是欲哭无泪啊。

    因为不管是谁,都不喜欢带着麻烦上门的下属。

    而且,徐盛觉得李易暂时也无法拿捏陶谦,提出这个要求,只能让李易难看罢了。

    徐盛赶忙离席,向李易行礼道:“当日之事不过些许摩擦,算不得仇怨,而且,襄侯还要在徐州购粮,若是追究那件事,恐怕会让购粮之事生出波折,还请襄侯三思!”

    说完,徐盛还苦笑着向典拱拱手,意思是我承这个人情,但事情真不能这么干。

    典韦揉揉鼻子,也没在意,他只是想什么说什么,至于怎么办,他全听李易的。

    李易没有着急回答,只有眉头微皱,疑惑道:“我之前虽未见过陶谦其人,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不应该是如此气量之人啊。”

    李易是真的纳闷,因为陶谦的表现,有点像是小人了。

    而陶谦这个人在历史上最有名的事迹则是“保护”曹操家人,以及三让徐州于皇叔。

    前者虽然好心办了坏事,但陶谦本意还是蛮厚道的。

    至于第二件,抛开种种阴谋论不说,李易前世时一直觉得陶谦送徐州给刘备,主要是为了让刘备来保全徐州百姓,可见这人做事大气,心有当有大善。

    等到穿越后,李易的关注重点一直都在荆州这一块,没有刻意了解陶谦,而这年代的人,只要没深仇大恨,轻易也不会说旁人坏话,因此,李易对陶谦的印象,主要还是来自前世,不过,现在听了典韦他们的讲述,陶谦貌似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典韦答道:“主公,某是粗人,虽然不喜那陶谦,也不敢说他是好是坏,不过,典韦敢保证,他肯定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

    李易见典韦语气肯定,不由好奇道:“哦,此话怎讲?”

    典韦嘿嘿一笑,道:“在徐州听糜先生说的,年前陶谦要请人出仕,人家不答应,他便直接将人家给问罪关了起来,哼哼,这点气量,连典某都比他强。”

    李易是真的惊讶了,这年头高人隐士拒绝仕官是常有的事,庞德公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也没见刘表拿他怎么着,可……陶谦是要干嘛?

    李易轻轻摇头,提醒自己将来应对那些名人的时候,可不能全凭借前世那一知半解的信息对其性格进行预判,不然遇到陶谦这种的,怕是要大吃亏。

    一边想着,李易随口又问:“被陶谦下狱那人是谁?”

    “张昭。”

    典韦说罢,等了一会却不见李易回应,转头一看,却见李易脸上竟然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其余人也注意到了李易的反常,庞季拱手问道:“主公,难道是那张昭有何不妥?”

    李易吸了口气,没有回答。

    三国中,张昭这个名字可是很响亮的,孙策托孤,将张昭与周瑜并列,让他们一起辅佐孙权,而张昭后来也确实成为了孙权臂膀一般的存在。

    虽然张昭在某些事情的表现上不如人意,但不能因此就否认了张昭的内正才能。

    李易目露思索之色,他潜意识里觉得张昭应该是扬州这边人,怀疑徐州的那个只是重名重姓罢了。

    于是,李易问道:“那张昭名声如何,才学又如何?”

    这问题自然应该庞季来回答,但庞季却是尴尬了,一脸歉然的俯身道:“当时糜先生说张昭是‘智谋之士,素有名气’,但我等未曾详细打探,所以,也不敢肯定……还请主公见谅。”

    好吧,这答案其实跟不知道没多少区别,李易微微有些失望,但也理解庞季他们没事不可能去关注张昭。

    李易想了想,先是打算托糜竺试试能不能将那个张昭弄到南阳来,但马上又考虑到,张昭能拒绝陶谦,自然也可以拒绝他李易啊,万一花大工夫弄了个犟驴过来,甚至还是重名重姓的,那就亏大了。

    最后,李易权衡了一番,对庞季吩咐道:“你稍后代我向糜家去信一封,就说我仰慕张昭才华,奈何无法与之相见,又闻其入狱,很是心焦,所以请糜家对张昭及其家眷,尽量照顾一二。”

    如果徐州的张昭真是那个很厉害的张昭的话,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糜家的人情他想不接受都不行,等到他恢复自由身的时候,李易带着恩义请他出仕,他如果再拒绝就不是淡泊名利,而是薄情寡义,是要污了名声的!

    新来的几个人听得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李易为何忽然对那个张昭感兴趣,但典韦与庞季都是精神一震,作为接触李易时间久的人,全都知道李易有“识人之能”,但凡被李易看重的,必然才华不凡,那么,这个张昭肯定非同一般。

    庞季当即应道:“还请主公放心,季稍后就去信,想来数日内就会又消息传回。”

    李易点点头,张昭这个意外之喜,让他心情大好,将话题又转回之前,对徐盛笑道:“我夜观星象,发觉徐州一两年内必有大变,届时陶谦若是向我求援,文向就做个步军先锋吧!”

    徐盛一愣,他虽然有听典韦给他吹过,说李易一算一个准,但这种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完全相信,所以徐盛有些懵,直到庞季轻咳一声提醒,这才匆忙拜谢领命。

    在场可能只有典韦是百分百信了李易的话,但李易却不在意,因为他估摸着曹操他老爹快到出事的时候了,即便是考虑到蝴蝶效应,没有那档子事,李易认为曹操想要发展,肯定也会找其他接口向徐州动手。

    再退一步,就算没有曹操,还有吕布和袁绍呢,有这么多能折腾的人,李易完全不担心自己的“铁口直断”会砸了招牌,等到将来,不管是哪一方在徐州闹出了动静,知道他今日言论之人,肯定会对他越发的敬畏。

    李易让徐盛重新坐回去之后,徐州的事情也算是了了,然后李易看向沉默寡言的凌操,想了想,只是重新向众人介绍了一下凌操的身份,其他就没有再多说,毕竟凌操现在这个状态,在说明孙坚的事情之前实在是不好攻略,与其围着他转,还不如让他好好冷静冷静。

    于是,示意其他人继续吃喝,李易自己给刘辟倒了杯酒,等刘辟双手接过饮尽,轻声问道:“你那边有多少百姓,今冬有多少人挨饿?”

    刘辟脸上的表情一滞,低着头道:“户口过万,家家挨饿。”

    顿了顿,刘辟看了下李易的脸色,又小声补充道:“今年饿死不足百人,相比往年已经好了许多了。”

第330章 贪得无厌

    李易脸色有些沉,他虽然很多时候做事挺那啥,但底线还是在的,更何况他已经将刘辟麾下的人当做了他自己的子民,现在自家子民被饿死了,他能高兴得起来才怪呢。

    刘辟见状,赶紧道:“我等启程时,糜家知道寨中难处,已经安排就近人手准备往豫州那边运粮,按照时间来看,已经在半路上了,寨中口粮之事,很快就可缓解。”

    向李易解释的时候,刘辟心里也是暗暗警惕,他发现这位襄侯是真的很在意百姓性命的,如此的话,他,还有他那些老兄弟将来都得注意点了,甚至,万不得已之时,事先清理一下门户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反贼,就算是原本的好人心里也多少都有些些野性,毫不客气的说,刘辟这些人干过的事,真的一个个拿出来计较的话,哪怕不计较造反本身,几乎是人人脑袋上都得挨上一刀,刘辟实在不想因为个别人的臭毛病,失去了投靠李易的机会,或者是因为个别难以管教之人让李易对他们整体生出厌恶。

    李易这时脸色稍缓,叹息道:“世道艰难,百姓困苦,我李易虽然才干有限,但我可以保证,凡我治下之民,纵然不能保证顿顿饱餐,但绝无饿死冻毙之忧,记住,我说的是我治下之民,无论之前身份如何,尽皆一视同仁,我不光会让你们如原本南阳百姓一般生息劳作,同样会让你们的孩童有机会识字,读书,明理!”

    刘辟眼眶有些惹,一个大礼拜下,道:“谢襄侯!”

    类似的话典韦之前就给刘辟说过,但典韦毕竟是典韦,他只是李易的护卫,现在听到李易的亲口许诺,对刘辟来说自然是另有感触,只是宽慰之余他心中也有些酸楚。

    早些年那些大汉官员还有地方世家,倘若全都如李易这般爱护百姓,他们又何必扯旗造反?

    李易微微一笑,将刘辟扶了起来,道:“你不要着急谢,我开书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典韦也应该告诉过你,届时你与龚都都会进入其中学习,学有所成,加官进爵乃是早晚之事,可你们如果不能虚心求学……丑话我可说在前头,那样的话,你今后就真的只能当个校尉了。”

    刘辟闻言又要拜倒,但李易被李易拦住,只能拱手道:“襄侯愿意栽培我等,是我等三辈子攒起来的福气,若是还不珍惜,莫说别的,便是那校尉之职,我等也无法厚颜担任,请愿归于乡里,为襄侯种田务农!”

    李易点点头,目露欣慰之色,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你很好,很有上进心!”

    刘辟被李易这么一拍,感觉骨头都有些软,暗暗定下决心,要以死相报。

    而李易这时目的已经提前达成,却是比他想的要简单的多,原本李易可是准备了许多崛起于微末的励志鸡汤要给刘辟浇灌的。

    不过,李易想了想,还是以聊天的方式与刘辟攀谈着,拿了许多名人的例子鼓励他,让他上进,不要觉得自己不如人等等,毕竟,刘辟看上去虽然是有一定的忠心了,但面对其他人的时候总是会心生怯意,简单说就是有点怂,这可不是李易想看到的,只能是不断帮他见礼自信了。

    李易说的并不是什么私密之事,所以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坐在旁边的凌操自然是全都听到了,暗暗将孙策与李易做了个对比,他发现孙策是个好兄弟,是个优秀的带头大哥,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孙策身边的人,与孙策私交都很亲厚。

    但李易明显没有与身边人做兄弟的意思,他是用另外一种凌操看不明白的东西,将这些人才聚拢在身边的。

    凌操一直都是盘观者,所以他看得出,李易面对这些人的时候,拉拢之意非常明显,同时又无比自然,虽然许下了许多前景,偏偏还能够让人深信不疑,丝毫不觉得李易是在说大话,即便是凌操这个外人听了,心中都隐隐有一种热血翻涌的感觉。

    凌操有些惭愧的叹了口气,自己果然是太差劲了啊!

    凌操心态崩溃,除了帮助李易背叛孙策这个直接原因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却是凌操在离开孙策后有些后悔了。

    没办法,人在孤独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凌操虽然耿直,也不能免俗,而当他听说李易其实早就拐去了扬州其他地方,明白有没有他的示警都无关紧要的时候,凌操更是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合着他自己纠结的要死才做出的事情,原来只是无用功,正是这样,让凌操的心态彻底失衡,才会在听酒肆掌柜说典韦是李易的人后,上去与典韦纠缠不休。

    可现在听听李易说说的话,对比一下自己心中所想,凌操只觉自己是那么的浅薄,那么的愚蠢,可怜,可恨。

    就在凌操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间看到面前多了一碗酒,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是李易给他放的,然后有见李易微笑道:“哪怕是先贤,心中也难免会有包袱,更何况我等凡俗,暂时我不知如何安慰坤桃,但易可以保证,到了南阳之后,定然会就孙太守之事给坤桃一个交代!”

    凌操迟疑片刻,拿起酒碗,低声说了一句:“多谢襄侯。”然后抬头一饮而尽。

    ……

    李易一行人汇合后,之事在阳泉县停留了一日,便动身往南阳折返,只是在路线选择上,却是绕了一个弯。

    李易准备亲自到刘辟与龚都的山寨中看上一看,提前露个脸,等支援的粮食到的时候,必须让百姓们知道,这些粮食是李易给他们的。

    至于何曼何仪兄弟那边,李易已经得知,他们基本是铁了心投靠袁术了,而袁术称帝在即,正大肆扩充兵马,肯定会接纳他们的投效,那么,李易就不可能再对他们进行拉拢了,否则袁术知道,问李易你没事招那么多人干嘛,李易实在不好解释。

    至于刘辟龚都这边,李易倒是不用太担心,他们算是主动找上李易的,而且也压根没有对扬州那边有联络,所以,李易谈不上与袁术抢人,而且纵然袁术闻起来,李易也完全可以推脱是心疼那上万的百姓太过贫苦,心中不忍才将他们收留的。

    这解释完全说的过去,而袁术那边还有用得着李易的地方,就算有些许不满,也不会明确表示出来。

    在经过细阳县地界的时候,李易决定还是到何曼那边看上一眼,毕竟这些人是“友军”,就算现在不能拉拢,但不代表将来不可以,而李易现在投入的,不过是一个月一千石粮食罢了,真心不对,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这天中午,李易带着典韦徐盛以及三十多护卫,让刘辟在前引路,奔着何曼山寨所在之地而去,中间有寨子里的探子发现他们,当看到带头之人是刘辟,有听闻来人是李襄侯,自然是放行,不过因为李易等人的马快,所以山寨的斥候的想往回传消息,却是落在了李易等人的后面,好在刘辟可以“刷脸”,倒也无甚是紧要。

    不过到了山寨脚下的时候,一行人却是停下了脚步。

    只见山脚之下,上千人马正将一队大约两三百人的车马困在中央,虽然没有发生直接争斗,但双方已经亮出了兵刃,气愤很是紧张,很明显,拿下兵马是在打车队的主意。

    李易同情那些黄巾不假,但也不是无底线的同情,看到他们要干这劫掠的勾当,只觉得分外刺眼,心里更是骂了一句狗改不了吃si。

    不过就在李易考虑要不要参合的时候,目力过人的典韦却是低呼了一声,然后对着李易叫道:“主公,那是糜家的商队!”

    “嗯?”

    李易一怔,糜家可是给他们送粮食的,山寨中理应还好招待才是,如何会起冲突?

    这时,李易这边又有骑士策马上前数十步,看了看之后,折返回报道:“主公,前方车驾之上全是糜家旗号,看车上装载之物,应当是粮食无误。”

    李易心里骂了一声,他机会是下意识的,将冲突的责任归到了何曼一方,毕竟从关系上来讲,糜家与他已经是亲家了,而且,糜家作为商贾之家,最重的就处理关系,上次与南阳的纠纷还能说是不慎,如果是他们主动与这里山寨生出矛盾,那样的糜家生意能做得那么大么?

    见李易不高兴,刘辟感觉脸热,毕竟前面是他的同行,而且这种事他也干过,赶忙说道:“主公,不如我前去问询一下,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易摇摇头,一指前方,道:“已经有人来了。”

    刘辟顺着李易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山寨中的军士正向他们这边快步奔来,显然在李易发现他们的同时,对方也发现了李易,不过山寨那边军士没有骑马,所以速度上险得慢了一些。

    而且,那军士在靠近到李易前面五六丈的时候,更是不敢往前走了,眼前的人虽然不多,但看气势明显不是山寨众人能比的,而且,看上去还颇为眼熟。

    李易没管那军士的心思,直接指着前面问道:“那是怎么回事,你寨众人,为何为难糜家车队?”

    那军士“啊”了一声,没想到这些人是与糜家商队认识的,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好,心中一慌,没有答话,这时典韦已经出列喝道:“我家主公问你话呢,还不回答!”

    之前那军士的注意力被李易吸引,并未及时察觉到典韦的存在,现在典韦这一喝,再看旁人,这不是那个号称步战第一的典韦么?而旁边脸色同样不善的,则是同样是黄金头领的刘辟刘头领。

    军士心知要遭,眼睛乱转,显然再动别的心思,而一直默默跟在李易身后没动的徐盛,忽然张弓搭箭,瞄准了军士,虽然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此刻最吓人的就是徐盛了,那军师感觉自己在犹豫,肯定会死的!

    “别,别动,我说!”

    这军士也是倒霉,一连被这么多猛人威胁,他大概也算是头一号了,当即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这里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糜家在被刘辟告知这边缺少粮食之后,对此很是重视,再加上为了向李易有所表示,当即就装了两千石粮草送往豫州。

    按照计划,这些粮草第一次的时候,是何曼与刘辟他们各分一半的,而在之后,李易这边会知会糜家将何曼这边的份额陆续减少,以此来分化何曼麾下的内部人心,也算是一个杀人不见血的小毒计。

    然而,让人没想到的事,今日糜家的运粮队到了之后,卸粮食时,何曼却要求让糜家卸下一千五百石,理由是他们寨中人多。

    糜家送粮食是出于李易的要求,至于何曼算老几?而且他们也知道刘辟比何曼的关系要亲近,要是答应了何曼,这边糜家,李易,还有刘辟的面子都会挂不住,而且糜家事后也不好交代,于是果断拒绝了何曼,却不想何曼竟然认为糜家人轻视于他,果断派人将糜家的两队围了。

    大概是感觉这么做不太地道,何曼没有真的动手,只是想要以此威慑糜家拿出粮食就好,哪知道糜家虽然是商人,却也不怂,几百人直接抄刀子就跟何曼盯上了,反而搞的何曼有些下不来台,在李易来之前,双方已经僵持了好一会。

    最后,那军士战战兢兢的说道:“我家头领好像被糜家逼得急了,有点想要动手。”

    李易都被气笑了,直接骂道:“糜家逼迫你们?呵呵,这般厚颜无耻之人李某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贪得无厌,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自家大头领被骂,那军士脸色涨红,但徐盛的弓箭还盯着他呢,他一句话也不敢辩驳。

    李易骂了一声,又问:“糜家带队的是何人,你可知他姓名?”

    军士脸色煞白的说道:“好像是糜家家主的弟弟。”

    李易心中又是一声暗骂,糜竺的弟弟不就是糜芳么?

    如果糜芳在这边,因为送粮食的事情出点意外,两家初步建立起来的关系,立马就要断裂。

    想到此,又看了一眼远方那散乱的阵营,李易嘴角动了动,然后双腿轻轻踢打马腹,同时下令道:“典韦上前开路,若有人敢阻拦,杀了便是!”

第331章 欺负你又怎样?

    能够被曹操称为“古之恶来”,典韦本就是个凶性比较重的人,好斗,好酒,好杀,且动起手来不畏死,平日里只是因为被李易管教的太多了,这才显得“憨厚”,甚至说“蠢萌”,以至于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典韦的本性。

    此刻李易放开了典韦身上的枷锁,只见典韦侧身对李易抱拳应道:“得令!”

    然后只是瞬间,典韦就像是换了个人一般,仰天吼了一声,便单手托刀,快马冲到前方为李易开路。

    而之前那个回答问题的军士,见典韦向这边冲来,直接腿一软趴在了地上。

    虽然很丢脸,但他如果没有这样,在典韦经过时这家伙肯定是要被开瓢的。

    紧接着,一众护卫也纷纷催动战马,簇拥着李易向糜家商队所在的方向冲去。

    李易的护卫基本都从最早那一批忠义军里面挑出来的,全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骑兵玩的也很熟练,几乎不用李易可以交代,便自动在奔跑的过程中形成了一个锥形的小阵。

    而李易虽然在骑兵尖端,但前面有典韦开路,左右分别是徐盛和刘辟,在这种保护下,只要别撞到大规模的箭雨,安全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李易这一行人本就引起了山寨中人的主意,此刻见李易他们忽然对自己这边发起冲锋,顿时哗然,何曼等头领因为还在人群中与糜芳互相喊话,一时并没有分辨出来人是谁,不过因为来人不多,何曼也不慌,只是命黄邵领一队人先将对方拦下再说。

    黄邵本就在外围,所以反应很快,一边点出两百人正面列阵,一边让传令兵往两翼加派人手,他要在对方冲锋受挫之后,将对方一举包围。

    然而阵势还没成,黄邵的脸色就不对了,因为随着距离拉近,他看到发现当面冲来的人正是曾经徒手将他跟抓鸡仔一样俘虏的典韦!

    黄邵心里登时就虚了大半,一来典韦给他的阴影太大,二来黄邵也感觉今日事情办的太糟,道义上亏欠太多,有点不敢面对典韦。

    只是考虑到何曼的命令,黄邵还是咬牙对着典韦大声喊道:“典韦将军请止步,有话好好说,否则刀剑无眼,恐会伤了和气!”

    典韦撇了黄邵一眼,在冲到距离黄邵还有七八丈远的时候,勒住缰绳停顿了一下,然后长刀向前一指,厉声喝道:“我家主公,大汉左将军,李襄侯在此!若有宵小挡路,皆杀!”

    典韦嗓门很大,不管糜家人还是何曼等人全都听到了,而且如典韦这般的猛将,似乎天生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气势,只是一句“皆杀”便让许多山寨军卒惊惧不已。

    李易在后看得暗暗点头,只此一吼,不输于当阳桥上猛张飞!

    当然,现对于山寨士卒的惊慌,糜家人却是心神大定,他们自然知道李易是他们糜家的姑爷,李易来这里自然是向着他们的,而且,有典韦这等猛将在,他们又何惧区区几个山贼?

    不得不说,这年头猛将虽然不能真的坐到以一挑一千,但一个武力超群的猛将对士气方面的提升却是相当显著,只要不是去硬冲那种密集的阵线,以少打多真不是太难的事情。

    而何家兄弟的脸色一下就绿了,倒不是害怕,而是人毕竟都要脸,可眼前的事让他们如何交代?

    何曼也不管糜家了,当即就要去迎接李易,哪想到刚走开两步,就听前方一阵惨叫传来,他心头一惊,只见典韦已经再次催动战马,一头撞上了黄邵的阵列。

    黄邵虽然知道自己不敌典韦,但他毕竟是个男人,一咬牙,便拍马迎上典韦,然而典韦一刀拍下,黄邵力气不如,直接被震下马背,生死不知。

    黄邵部下本就畏惧典韦,因此士气不高,再次目睹黄邵一刀落败,更是跌倒谷底,当典韦冲到阵前时,前排的士兵自己就想往后推却,然而典韦却是仗着身上甲胄与兵刃犀利,冲入其中一阵挥刀左右劈砍,瞬息之间就连斩十余人,而且典韦杀起人来,不管不顾,只是几个回合过去,他明明没伤,楞是染了一身血,再搭配他那本就凶恶的面貌,简直就如同修罗一般,分外骇人,除了个别胆子比较大的黄巾军士,根本无人敢与典韦正面交手。

    在典韦的冲锋之下,这两百人的阵列马上就出现了一个缺口,而就在黄邵麾下的一个头领想要重整阵型之时,却是一直冷箭,骤然钉在了他的胸口,那头领闷哼一声,便栽倒在地,然后被那些让典韦驱赶而来的军士踩踏而过。

    “好箭法!”

    刘辟看着再次抽箭的徐盛忍不住赞叹了一声,徐盛只是淡淡道了一声“过奖”,倒不是他要装高人风范,而是已经瞄上了另外一个目标。

    徐盛的箭术可能不及黄忠吕布那般厉害,但此刻双方距离很近,再加上对面几乎无人着甲,一箭一个简直不要太轻松。

    李易也对徐盛头来赞许的目光,不过,他的注意力更多还是在典韦那边,看到典韦在前面已经是无人敢敌,便吩咐道:“接上恶来,再向两翼冲杀一阵,再去糜家那里!”

    其实这时候直接去找糜家就可以了,但李易却是担心后面会生出意外,索性多冲一阵,在最大程度上打击对面士气,那时就算最后彻底打起来,对面战力也会降低许多。

    何曼呆呆的看着黄邵的几百人眨眼只见被打垮,然李易那队骑兵又将两翼的兵马冲散,最后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一般的去找糜家等人汇合,脸上怒意差点就要化为实质。

    放在往常,黄巾战力虽然不比正规官军,却也不会如此不堪,奈何他们今天原本要对付的只是糜家商队,并非打硬仗,却又碰到了李易这支人数虽少,却人人精锐的骑兵队伍,只能说是太倒霉了。

    再者说,何曼知道自己今天这事干的不太地道,事后李易肯定也会问他,何曼虽然有借口,但也不想与李易撕破脸,所以他并没想过杀人,哪想到李易却是二话不说动手就动手,转眼就杀了几十人人,就连黄邵好像也折了进去,这实在是太嚣张跋扈了,将他何曼的颜面至于何地?

    而且,这里可是他何曼的地盘,李易只有几十人就敢如此行事,难道以为他何曼不敢杀人吗?

    何曼左右的那些小头领也气愤非常,感觉被羞辱了,纷纷请战为杀李易一行人,然而,何仪却是少有的冷静之人,在示意众人后退后,苦笑着对何曼摇头道:“兄长,今日之事,我们怕是只能吃个闷亏了。”

    何曼先是张口欲言,然后忽的想到了什么,脸色急剧变化,最后深深握拳,感受这指甲刺入手掌的痛苦,片刻后吸一口气,沉声道:“随我去见过李襄侯!”

    最后的“李襄侯”三个字,何曼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李易此时已经一路顺畅的到了糜家车队前面,坐在马背上环视一圈,竟然没发现疑似糜芳的人,只能朗声道:“南阳李易在此,敢问哪位是糜子方?”

    这里的糜家人之前都被李易等人冲杀的犀利给震惊住了,一时无人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听到远处有人喊道:“襄侯,糜芳在此!”

    李易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粮车那边一个年轻人正分开众人往这边小步跑,徐盛看了眼,对李易低声道:“此人正是糜芳。”

    李易点点头,翻身下马,眼中却是闪过奇怪之色,因为糜芳过来时手里还拿着火把,看上去颇为好笑。

    很快,糜芳到了李易面前,将火把一丢,深深一拜,道:“不才糜芳,见过李襄侯!”

    就关系上来说,李易现在算是糜芳的准妹夫,用不着这么客气,但糜芳可不敢拿这个关系在李易面前显摆。

    第一次见到典韦的时候,糜芳虽然也觉得典韦很厉害,但也没有太多害怕,可刚才看到典韦有如刀切豆腐一般的杀的黄邵等人屁滚尿流,那一声声惨叫,那一道道飞溅的血水,当真是让他惊惧不已。

    这等猛将,根本不是他糜家的人马能抵挡的。

    至于李易,虽然糜芳没有看到李易动手,甚是都没见李易的手里出现过兵器,全程风轻云淡,仿佛这不是在杀人,而是在赶羊,相对与典韦那一身让人畏惧的煞气,李易的这种风轻云淡,却是更让糜芳心折。

    李易挥手,示意护卫戒备,然后上前将糜芳扶了起来,歉然道:“因为李易之事,让子方身处险地,是易的不是,唉,幸好来的及时,否则子方若有万一,必为易终身憾事!”

    糜芳苦笑了一声道:“久闻襄侯大明,但今日方襄侯风采,按说应置酒庆贺,却不想却是连累襄侯在此相见,糜芳惭愧。”

    李易微微一笑,暗道果然是商人,就是会说话。

    “子方严重了,今日之事原委我已经知晓,乃是某些人不知好歹罢了,你尽管放心,我既然到此,定然保你,还有所有糜家之人安然无恙!”

    糜芳呼出口气,再次一拜,道:“多谢襄侯!”

    那些糜家的仆役护卫,也纷纷向李易道谢,别看他们之前对何曼的时候不服软,但能不血拼最好还是别拼的好。

    李易又扶了糜芳一把,笑道:“都是自家人,无需多礼了。”

    糜芳起身,脸上刚刚挤出一丝微笑,就看到李易等人之前冲破的那个缺口似有合拢之势,脸上肌肉顿时一紧,赶忙道:“敢问襄侯,我等此时应该如何应对,若是突围,我糜家上下愿尽皆听从襄侯号令!”

    其实糜芳想表达的是,咱俩先别说了,突围要紧,然而李易只是不以为然的笑了笑,道:“为何要突围,何曼何仪两人我还没见到呢!”

    说着,李易往边上瞅了一眼,只见黄邵被刘辟捆着按在地上,这家伙运气好也不好,被典韦劈落马下后虽然没有被后续的马蹄踩踏,却是被刘辟白捡了去,光荣的成为了李易的第一个俘虏。

    糜芳还以为李易是想拿黄邵做人质,他感觉这么做非常不妥,还想再劝,但看到何曼何仪已经领着一票军马过来,只得闭上了嘴巴,在心里祈祷何曼他们会在意黄邵性命。

    何曼带人到了李易等人两丈左右的时候,纷纷下马,何曼看了李易一眼,暗道一声好年轻,然后就沉着脸,拱手道:“何曼,见过襄侯!”

    而李易却是仿佛没听到何曼的话一般,指了指被糜芳丢在地上的火把,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啊?”

    糜芳有点没反应过来,这时候李易不应该与何曼说话么,怎么反过来问他了?

    典韦不屑的撇了何曼一眼,然后大大咧咧的拍了糜芳的肩膀一下,大声道:“主公说话,哪有旁人打断的份,咱们不理会他。”

    糜芳嘴角抽了抽,不知是因为被典韦染了一身血,还是被典韦的话给刺激到了,不过事已至此,糜芳也没啥好犹豫的,便答道:“适才我看何曼等人似要强攻,我便命人燃起火把,只要他们动手,这边就会放火焚烧粮食,然后突围,届时何曼等人首尾难顾,我等趁乱突围将会大有胜算。”

    “哦?”

    李易很是诧异,他原本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糜芳却是给了这么一个回答,而且设身处地的想一下,如果在谈不拢,糜家又不低头的情况下,防火烧粮还真是一个很不错的脱身之法。

    于是李易不吝赞赏道:“好,此法很好,纵然我等没有出现在此,糜家肯定也能安然脱身!”

    糜竺谦虚道:“糜芳惭愧,那只是最后无奈之举罢了。”

    李易摇摇头,道:“不,我说的不只是此法可让你与随行之人脱身,更重要的是,有些东西纵然毁掉,也不让那些贪婪小**利,不然即便是安然脱身,念头也不得通达!”

    何曼先是被李易无视,接着又被李易直言他是贪婪小人,这简直……

    何曼深吸一口气,收回行礼的手,按在刀柄上,一字字的说道:“襄侯,莫要欺人太甚!”

    “呵呵……”

    李易轻笑着转身,打量了何曼一眼,微微摇头,慢吞吞道:“我就是欺你,你又能怎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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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之化龙介绍:
【不绿不送女】【无毒无郁闷】待天下英雄俯首,待世间红颜折腰,待万里江山如画,我便化身九天真龙,护我华夏万古长青!三国之化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之化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之化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