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给袁耀挖坑
李易的眼眸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脸上却是带着几分惶恐,上前双手扶住了袁耀的手臂,说道:“大公子身份何等尊贵,如此大礼,实在让李易承受不起。”
见到李易这般态度,袁耀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已经被李易话给吓住,对未来充满了不安,偏偏此时除了李易,他又找不到旁人能给他出主意,所以,他很是担心李易会趁机摆出高傲姿态,羞辱于他。
当然,多余这些贵公子来说,所谓羞辱自然不同于通常意义中的羞辱。
好在,袁耀觉得李易说话虽然太直接,但心思还是没太大问题的。
李易扶着袁耀重新坐下,看着他笑了笑,笑容很是温和,说道:“易之前所描述种种,其实都只是推测,并非必然之事,而易之所以告诉大公子,也只是为了防微杜渐罢了。”
李易知道,说事情不能一味的咄咄逼人,反正自己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还不如适当的欲擒故纵一下,如此不光可以让自己看起来更加高大上,同时也可以避免袁耀表面感激,暗暗却在心里面恨他。
虽然李易对于袁耀是抱着用过就扔的态度,但他也不想因为袁耀的小心思,导致他袁术翻脸之前生出什么变故。
袁耀听了李易的话,确实不像之前那么压抑了,不过心中的紧张并没有减少太多,再次拜道:“耀之前让父亲失望,其实一直也有心改变,只是耀驽钝,不知该如何去做,还请襄侯再次指点,此番恩情,耀今生不忘。”
李易呵呵笑了笑,心想用不了半年你就能恨我入骨,那恩情就算了吧。
李易做思考状,袁耀就小心翼翼的坐在对面,期待且恭敬的看着他。
片刻后,李易说道:“听闻使君明日让大公子出府?”
袁耀一怔,道:“明日父亲要与百姓同乐,耀为袁家子,自当同行。”
李易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公子何不今日就借口问询明日细节,然后面见使君?”
袁耀不太理解,迟疑道:“父亲正气恼于我……我丢了袁家颜面,若是此时贸然去见,怕是只会遭到训斥。”
李易叹了一声,他感觉这年头基本上是家业越大,亲情也就越淡,袁耀这事其实根本都不算事,只是这父子关系太过生硬,袁耀一想到袁术就先怂,然后就什么都办不成了。
“袁使君之所以气恼,固然是有颜面的缘故,但更多还是因为大公子当时应对不当,只要大公子可以收敛心绪,重整言行,不要被小事左右心智,等使君见大公子,必然知道大公子心结已去,之后使君纵然言语严厉一些,心中也必然欢喜的。”
“但是,如果大公子非要等待明日使君召唤,使君只会觉得大公子到时候是不得不去,心中首先就多了几分不喜,二者区别如此明显,大公子还需要犹豫?”
袁耀楞了楞,问道:“就如此简单?”
“的确如此简单。”
袁耀想了想,又问:“可如果父亲,问起我那天之事……作何感想,我该如何应答?”
李易微微一笑,低声对袁耀说道:“大公子到时候只要如此这般……”
袁耀听着李易给他的“答案”,连连点头,等最后李易说完,忍不住感慨道:“怪不得听人说父亲近来每日都要称赞襄侯不下十遍,耀之前还以为是有人以讹传讹,如今得襄侯指点,方才知道襄侯智谋确实非凡啊!”
李易摆摆手,推辞道:“大公子过奖了,易不过是有些口舌之利罢了,全都是许小算计,上不得台面的。”
袁耀笑了笑,虽然嘴上不可能承认,但他心里真的有点佩服李易。
不提别的,单单杀董卓这件事,除非他老子将来当皇帝,否则袁耀这辈子都很难追上李易的名声,更不要说李易的脑子还是如此灵光,让袁耀很有一种在某些方面完全被碾压的感觉。
袁耀摇摇头,抛开这些念头,暗暗提醒自己可是袁家的大公子,然后又问道:“那杨长史那边呢,襄侯认为耀当如何弥补?”
李易没想到袁耀连这个都问,表情一如之前那般说道:“此事最为简单,杨长史对使君忠心耿耿,对大公子也是如此,正所谓礼贤下士,大公子只要真心以礼相待,杨长史又岂会往心里去?”
见李易说的如此轻描淡写,袁耀暗暗有些羞愧,感觉自己太笨,同时也在考虑,李易与他年纪相仿,但智谋确是这般出众,如果今后李易能以他为主,在他身边辅佐,这扬州之内,还有何事能让他为难?
而且,如果李易能够认他为主的话,之前被李易点出的那许多问题,也就不会伤及颜面了,毕竟臣子劝谏主子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此,袁耀亲热的拉着李易的手臂,满是真诚的望着李易,深情道:“耀此前一直自认身份尊贵,天下之间少有难事,平日里没少因此自得,直到听到襄侯的金玉之言,这才明白,之前种种,看似风光,其实却是浑浑噩噩,唉,说出来当真是丢人。”
李易感觉袁耀的态度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却没猜到袁耀是想招揽他,不就就算知道,李易也不会在意,反正在袁耀的前头,还有一个袁术在给他抛媚眼呢。
对于袁耀的恭维之语,李易拱手道:“大公子过谦了,如今天下,袁家之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以大公子如今身份,只要将来稍微谨慎一二,最后必然贵不可言。”
袁耀拉着李易的手紧了紧,感慨道:“将来之事不可捉摸,耀只知道,若无襄侯今日指点,前途必然难以预料,襄侯如此恩义,耀……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啊。”
顿了顿,袁耀忽然眼睛一亮,道:“我观襄侯与我年纪相仿,今日谈话又是如此投机,不如你我二人今后就以兄弟相称,襄侯意下如何?”
袁耀也是动了一点小心思,他觉得以自己如今的情况,招揽李易的可能性不大,干脆就以兄弟相称,反正弟弟给兄长抛头颅洒热血,不都是理所当然的么?
李易正想着怎么引出诸葛亮的事情呢,骤然听到袁耀要跟他做兄弟,当即就是一愣。
之前刘琦就说过要跟他做兄弟,现在袁耀也来,李易吐槽之余,心里也有点小小得意,毕竟不看之后历史的话,单以这两位的身份来说,都是当今天下年轻人中,身份最为尊贵之人。
能被这样的两个人认同,绝对是可以吹嘘很久的一件事。
当然,李易得意归得意,可要他答应是绝对不可能的。
就见李易一脸为难道:“大公子好意,易感动莫名,只是大公子难道忘记了使君将来有意剑指荆州?”
“这个自然是记得的……”
袁耀虽然不算笨,但在反应上也快不到哪里去,李易都点出荆州了,他还没明白过来。
无奈,李易只能直言道:“易今次能来来扬州,为的是诸葛家姐妹,因此刘使君纵然心有不满,也说不说什么,可易若是与大公子……等易回去之后,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被兵临城下了。”
“啊,竟然如此……”
袁耀轻呼一声,感觉很郁闷,也很不好意思,光想着与李易拉进一下关系,却是说了一个这么差劲的提议,让他感觉很没面子。
袁耀苦笑道:“襄侯如此助我,我却无以回报襄侯,这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啊!”
李易看了袁耀一眼,感觉火候应该已经十足十了,便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易今次登门拜访,除了向大公子进言,其实还有一件私事希望大公子可以帮忙。”
“哦?”
袁耀眨了眨眼睛,感觉有些意外。
虽然他一直都觉得李易找上门来,肯定是有所图谋,但没想到李易会这么直白的说出来。
这让袁耀心中不由得暗暗警惕,担心李易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毕竟以之前李易的那些话,就算李易的要求过分一些,他还真不好拉下脸来拒绝。
“不知襄侯有何事需要帮忙,只要力所能及,袁耀绝不推辞!”
袁耀说话时一脸的笑容,看上去很仗义的样子,可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这笑容有些勉强。
袁耀说的很清楚,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不推辞,要是不能及……显然就要不好意思了。
李易暗道一声小气,连大包大揽都没学会,这还怎么忽悠人?
李易权当没听出袁耀话语中隐藏的意思,面露为难道:“其实,这件事还关系到使君。”
“父亲?”
袁耀眉头一挑,暗道果然麻烦,牵涉到了他家老子,这还能是小事么?
李易点点头,继续道:“实不相瞒,我此来扬州,除去要接走诸葛家两姐妹之外,还答应前豫章太守诸葛玄,要将诸葛亮与其幼弟诸葛均同样带回南阳。”
“竟然是这个……”
袁耀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李易是想把诸葛亮带走,他百分百赞成,甚至是求之不得啊!
不过,他转念就明白李易为什么要特意对他说这件事了。
袁耀问道:“襄侯是担心父亲他不同意?”
李易面色纠结道:“自我到扬州之后,使君待我很好,始终不曾有分毫轻视,按说我有事相求,应当直接向使君名言,只是不想使君对诸葛亮似乎格外钟爱,所以,贸然开口,一旦使君回绝,易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袁耀心里其实比李易还急,他早就不想诸葛亮待在这里了。
尽管之前李易的那些话,让袁耀对未来的自信心多了许多,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诸葛亮那小家伙确实是妖孽,纵然他自己看诸葛亮不顺眼,可自问将来自己有儿子的话,能像诸葛亮一般聪明,那真是谢天谢地。
所以,只要诸葛亮还在扬州,在袁耀看来始终都是威胁,现在见有了不用脏手,就能让诸葛亮离开的机会,袁耀阻燃不会放过。
袁耀拍了拍心口,一脸仗义的说道:“襄侯适才赠我良言,这些许小事,我岂能袖手旁观,必然全力助襄侯将诸葛亮带回南阳,与其家人团聚!”
见袁耀如此痛快的答应,李易心里再一次的降低了这个袁家二代的危险等级,然后松了口气道:“得大公子许诺,此事看来无忧矣。”
袁耀笑着点点头,他感觉很高兴,既能送走一个可能的竞争对手,还可以顺势还李易一个人情,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不过,马上袁耀又蹙眉道:“只是父亲对诸葛亮的照顾,众所周知,我若是出言劝谏,父亲未必肯听啊。”
袁耀说这话时是很心虚的,之前因为嫉妒,虽然没有真的伤害诸葛亮,但暗中的挤兑还是有的,袁耀感觉袁术多少会知道一些,所以,他很怕自己开口,甚至都有可能适得其反。
李易自然知道袁耀的顾虑,不过他对此也是早有准备,故作沉吟之后,对袁耀说道:“我打算明日晚间饮宴之时,向使君提出此事,想来使君无论同意与否,肯定会思量一番,不过大公子却不用出言,只要让杨长史等人代为开口即可。”
袁耀表情犹豫,迟疑道:“这……如果事先要求杨长史等人相助,父亲一旦得知,多半动怒啊。”
李易摇头道:“不,不是大公子想的那样。”
“大公子今日可逐一拜访扬州官员,顺便送上一份礼物表示敬意,只需如此即可。”
袁耀摇摇头,脸上写满了迷茫,问道:“只送礼物,难道就不提及诸葛亮之事么?”
李易心里嘿嘿一笑,他可是一个面善心黑,而且极为小心眼的家伙,之前他明明给袁耀出了那么多的主意,结果轮到袁耀给回报的时候,这家伙却只是说“力所能及”,这让李易感觉有些不满,于是,他就琢磨着在完成自己事情的同时,顺手坑袁耀一把。
“大公子乃袁家正统,此乃众所周知之事,之前使君收诸葛亮为义子,扬州官员没有劝谏,是因为众人不知诸葛亮聪慧,但如今却是不同,使君有意让诸葛亮改姓,多少会威胁到大公子地位,扬州诸君难道还会袖手旁观?”
“所以,大公子下午登门送礼,只需表露出亲善之意,纵然不提要求,等明日易向使君提出让诸葛亮去南阳,那时大公子无需开口,在场之人只要心念大公子恩义,必然会出言符合,想来袁使君也得考虑众人意见,如此,事情可成!”
袁耀连连点头,暗赞李易的安排好厉害,浑然不觉李易已经给他,乃至整个扬州挖了一个大坑!
第303章 你想去南阳?
李易成功忽悠了袁耀之后,便婉拒了袁耀一同去见袁术的邀请,转去诸葛家蹭饭了。
对于袁耀能不能把事情办好,李易并不担心,毕竟他已经说的相当明白了,都这样袁耀还办不成点事,那这位袁家二代也太废了。
而且,为了能让袁耀讨好袁术,李易可是还给他出了一个相当歪的歪主意……
至于说这件事情的进行过程中,袁术是否会察觉有李易在后面推动,甚至是知道他的真正目的,李易也不担心。
毕竟李易与袁耀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是会伤害到袁术这个集体的,甚至,平心而论,将诸葛亮带离,其实更有利于扬州上下的团结一心。
所以,即便袁术知道了李易的算计,多半也只能苦笑一声,然后装作糊涂。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中,李易基本就比较悠闲了,要么在诸葛家晃悠,与这一家人拉进关系,要么就是拜访一些扬州官员,特别是那些武将,李易要在有限的接触之内,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下这些人物的性格与行事作风,以备将来双方翻脸后,在疆场对决之时占据主动。
除去这些,李易最后剩下的时间就是与霍峻谈论兵事了,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下来,李易也对霍峻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霍峻这个人身上暂时并没有哪方面是非常耀眼的,但他胜在没有大的短板,就连性格方面也没有明显缺陷,用游戏里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四维”属性都在八十,很万金油的人才。
让霍峻当一个三军主帅攻城略地,能力上或许略有不足,但叫他镇守一方,统兵治民,进行战略御战,绝对是稳稳的,只要他不去找人单挑,纵然面对那些名将也不见得会吃什么大亏。
因此,李易对霍峻是很上心的,认为霍峻将来完全可以担当重任。
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与阴谋诡计之中,李易于扬州迎来了他穿越后的第一个新年,这种感觉让李易心中稍稍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太急了,其实完全可以现在南阳过年的。
毕竟与家中人一起过年是开心,而在扬州这边,周遭越是喜庆,李易越是觉得自己脸上戴着的那张面具越来越僵硬,甚至都快要拿不下来了。
好在,李易不是文青,多愁善感只是偶尔,很快,他就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袁术的身上。
作为“特邀嘉宾”,新年这一天,李易是全程跟着袁术,看着这位州牧大人,主持各种活动,各种与民同乐,让李易一脸懵逼的同时,很是长了一番见识。
不过,作为主持之人的袁术,对于这些活动很是享受,也很自然,而李易最多的感觉就是一个字“累”,毕竟他一个穿越者,与人家这些真正有底蕴的世家大族之间的差距还是非常明显的,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
等到了晚上,种种繁文缛节过去,袁术清闲之后,便尽邀扬州上下官员,在州牧府中大摆宴席,李易自然在应邀之列,诸葛亮作为袁术的干儿子,自然是跟在袁术身边,而且从座位上来看,确实是比亲儿子袁耀还要好上一些。
宴会排场很大,酒肉歌舞自然不少,因为过年的缘故,规矩也没平日那么大,众人谈笑之间,且歌且饮,很是欢快。
期间也不知是谁从哪里听说了李易当初写下的洛神赋,念了一段,让众人惊叹,当场就要李易高歌一曲,李易汗颜,好在他之前就有所准备,抄了首诗应对,虽然题材不大相符,但也算是好歹应付了过去。
等到了酒宴过半,众人酒酣,又行酒令,大公子袁耀当仁不让做了令官,然后以“孝为先”做题,开始酒令。
大汉以孝治天下,袁耀这个题目简单的很,全完是为了拍袁术马屁,基本没人会答不上,只是,经过几人,当酒令到了诸葛亮那里的时候,素来以思绪敏捷著称,之前已经连答袁术数题,赢得众人阵阵喝彩的诸葛亮,却是忽然卡了壳。
今日酒宴之中,除去袁术这位州牧外,诸葛亮虽然年纪小,但也算是中心人物之一,他这么一顿,当即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暗暗猜想这个小神童是怎么了。
诸葛亮就坐在袁术身边,袁术自然是发现了他的异常,疑惑问道:“亮儿何故不答?”
诸葛亮低着头,擦了擦眼睛,然后转身对着袁术一拜,有些哽咽的说道:“启禀义父,亮适才听到‘孝’字,心中不由想到了父亲早亡,叔父也是远在南阳,心中一时悲切难以自抑,坏了义父兴致,还请义父责罚。”
说罢,诸葛亮又抹了抹眼睛,确实有些湿润。
以诸葛亮的小小年纪,虽然聪明,但演技还没到眼泪随心所欲的境界,眼眶中的泪滴完全是真情流露,根本没有用到李易事先给他准备的荆芥。
袁术闻言,脸上笑容顿时一滞,他倒不是忌讳诸葛亮提起了诸葛玄,毕竟袁术的心胸虽然不算多宽广,却也不是太小气,只是奈何诸葛玄是被他打跑的,这让袁术感觉着实尴尬。
不过,大人物的脸皮都是比较厚的,袁术索性也不劝,伸手摸了摸诸葛亮的脑袋,称赞道:“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孝心,想来君贡泉下有知定然也会欣慰的。”
袁术左右臣属,也有不少人出言附和,称赞诸葛亮有孝心。
而袁术的亲儿子,大公子袁耀看着这一幕,心中很想吐血。
昨日李易离开后,他就去见了袁术,好话说了不少,甚至坦白了李易劝谏他上进的那些话,总算是让袁术原谅了他尿裤子的事情,但之后的态度也就一般般,根本不能和诸葛亮的待遇比。
特别此刻,最先谈起孝道的可是他,结果被称赞的却是诸葛亮,袁耀心中郁闷可想而知。
最后,袁耀也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诸葛亮在这里呆不下几天了。
众人称赞之后,袁术见诸葛亮脸上仍有泪痕,心中也是怜惜,还有些许自责,又道:“新年之后,功课可以稍缓,义父给你半月空闲,你就在家中多与姐弟相处。”
诸葛亮当即就要行礼表示感谢,李易干咳了一声,提醒道:“使君,易若是多住半月,家中后宅怕是都要怨气冲天了。”
袁术一愣,这才想起李易是要带着诸葛亮的姐姐走人的,真给诸葛亮放假,跟把他关在小黑屋里差不多,估计没几天就闷坏了。
这么一想,袁术心中郁闷,不过又觉得李易那话说的好笑,便没好气道:“还不是你年少风流,这才惹得人家姐弟分离?”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李易脸色讪讪,心里却是暗暗吐槽,当初最先是袁术想霸占人家姐妹吧?啧啧,现在居然反过来说自己风流了。
李易摸了摸鼻子,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忽的眼前一亮,道:“既然他思念家人,为何不等我归去之时,同往南阳一行,不但不用与两位姐姐分离,刚好也可再见一见他叔父,之前经常听诸葛先生说起诸葛亮姐弟几人,想来也是极为思念的。”
袁术听了,脸色顿时就不太好看了,他现在真的是把诸葛亮当儿子看待的,但李易竟然要把他儿子拐去南阳……
亏得因为荆州的事情,袁术在李易身上有许多期待,再加上看中李易才华,否则以袁术心情,非要说李易几句不可。
袁术深吸口气,然后低头看着诸葛亮,问道:“亮儿,你自己怎么看,是否要去南阳见你叔父?”
李易提出让诸葛亮去南阳,乃是合情合理,众目睽睽之下,纵然袁术心中不喜,也不好明着阻拦,必须给个态度出来,索性袁术就先问诸葛亮,在袁术看来,诸葛亮的回答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这不是袁术的蜜汁自信,而是他觉得自己对诸葛亮够好了,诸葛亮没有离开的道理。
诸葛亮看看李易,又看看袁术,小脸上满是纠结,过了许久之后,忽然对着袁术一拜,袁术顿时眉头一跳,只当诸葛亮要走,却听诸葛亮说道:“亮儿斗胆,恳请义父将叔父接来寿春。”
袁术松了口气,诸葛亮要是说走,他肯定会失望的,只是,诸葛亮的要求也实在为难人了一些……
当初是袁术将诸葛玄赶走的,诸葛玄可谓是颜面尽失,小命差点都丢了,哪还会愿意来袁术这里讨生活啊。
袁术被诸葛亮一问给堵的说不出话来,偏偏诸葛亮又是个小孩子,他也无法计较,这一幕被众人看在眼中,不少人都是暗暗偷笑。
最后还是李易担心袁术脸皮子薄,架不住,替他解围道:“诸葛亮,你叔父如今在南阳为官,官者,一举一动干系着万千百姓生计,此乃大事,岂可轻言调动?”
“哦。”
诸葛亮略显失落了应了一声,然后对着李易行了一礼,道“原来如此,是亮冒失了,多谢襄侯指点。”
紧跟着,诸葛亮又对着袁术说道:“孩儿妄言,还请义父莫要放在心上。”
袁术暗道一声懂事,换做其他小孩子,这时候多半就开始哭爹喊娘了,哪能像诸葛亮如此听话?
可诸葛亮如此配合,反倒是让袁术有些心疼了,特别看到那张又聪明又懂事的小脸上满满都是为难,但凡有点人性的家伙,都要心软一下的。
袁术的心就是软了,轻声问道:“你真的很想去南阳见你叔父?”
诸葛亮先是点头,不过在袁术黑脸之前又连连摇头,最后在袁术不解的目光中,答道:“亮的确想与叔父相见,不想与两位姐姐分别,但也不想离开义父,实在……左右为难。”
对于诸葛亮没有坚定的说要留在寿春,袁术稍稍有些失望,但再一想,却也觉得理所应当。
毕竟两人相处的时日还不算多,诸葛亮要是因为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他的叔父给忘到脑后,如此薄情寡义,等长大了绝对是个白眼狼。
而刚刚诸葛亮的回答,却是让人感官最好,而且,换个角度来看,袁术短短时间就能在诸葛亮心里占据和诸葛玄一样的位置,已经很成功了。
不过,这样一来,袁术就不好做决定来了,让诸葛亮去南阳,他心中不舍,不让诸葛亮去,心中又不忍。
这时候,大公子袁耀悄悄打量了李易一眼,然后举杯向着袁术的亲信将领张勋打了个眼色,后者会意,对着袁术笑道:“不过些许小事而已,主公何需为难?”
袁术没想到张勋会开口,问道:“怎么,难道你有两全之法?”
“那是自然!”
张勋自信一笑,说道:“既然诸葛亮想念他叔父,主公尽管答应便是,如果主公不舍,只要与襄侯约定个时间,到时让襄侯将诸葛亮送回便是来了。”
袁术本以为张勋有什么好主意,哪想到是这个,笑骂道:“你这算什么主意,你难道不知……咳咳,若是届时诸葛玄不忍与之分别,岂不是让云龙难做?”
袁术心里很清楚,他与诸葛玄的仇比较大,只要诸葛亮去了南阳,诸葛玄肯定不会再放诸葛亮离去,除非李易与诸葛亮撕破脸。
而这几天接触下来,袁术判断,以李易性格,让他为这种事去跟诸葛玄翻脸,基本不可能。
对于袁术略带责备的话,张勋丝毫不以为意,他是袁术的老部下了,不光对袁术忠心耿耿,即便是大公子袁耀,张勋也是极为维护的。
昨日袁耀按照李易的吩咐面见袁术近臣,虽然极力按照李易说的去做,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对关系亲近的张勋说出了李易给他的那些安排。
张勋在思索过后,虽然对李易借袁耀之手做事有些不满,但正如李易想的,这件事对整个扬州都没有害处,因此张勋就决定全力相助袁耀,在袁术征求众人意见之前,抢先表明态度。
张勋在袁术麾下的武官中威望不小,有他带头,很多人也会倾向于他的意见。
见袁术不高兴,张允压低声音,再次对袁术说道:“主公难道忘了,有襄侯相助,之后快则数月,慢则一年,荆州必为主公所得,如此,主公与诸葛亮分别时日,其实也就几月罢了,又何须忧心?”
“而且,开春之后,主公要谋划大事,日理万机,甚至还要坐镇军中鼓舞士气,届时再难有闲暇督导诸葛亮功课,与其等那时让他留在寿春独处,现在若是托付与襄侯,让他有家人照料,岂不是两全其美?”
第304章 诸葛亮的迷茫
“这……”
袁术一时陷入了沉吟。
他知道张勋说的很在理,甚至,袁术自己内心都觉得让诸葛亮去南阳挺合适的,但人这种东西,哪怕智商再高,许多时候对行为起主导作用的都是感情,而非理智。
袁术就是如此,他真心不想让诸葛亮去南阳啊。
一半原因是出于单纯的不舍,还有一种却是……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诸葛亮这一走,想再见可能就很难了。
看着袁术如此纠结,李易心里难免有些紧张,虽然张勋的出面有些出乎意料,但张勋都这么说了,袁术还不答应,之后纵然再有旁人相劝,希望岂不是依旧不大?
紧张的不光是李易,还有袁耀与张勋,特别袁耀,眼看着袁术迟迟不下决断,他心中急切,不由将目光看向李易,却见李易正低头倒酒,似乎浑然没有眼前的情况当回事一般,这态度让他很是无奈。
于是,袁耀再次求助的看向张勋,张勋自然察觉到了袁耀的心思,也的确很想给袁耀帮忙,奈何他方才已经将能说的理由都说了,纵然想要再劝,却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无奈,张勋只能给袁耀一个歉意的眼神,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
袁耀见“智囊”与“心腹”全都无法帮他,心中焦急,一个没忍住,脱口道:“父亲既然为难,何不听听在场诸位意见如何?”
“嗯?”
袁术看了袁耀一眼,他正想让别人帮自己参谋一下来着,却没想到袁耀居然抢先开口了。
袁术当即就打算顺势发问,只是刚要张嘴,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袁耀对诸葛亮是什么态度,袁术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但袁耀自己不开口劝袁术将诸葛亮送走,反而是叫袁术去问询旁人,这就很有耐人寻味了。
再考虑到之前,李易,张勋两人陆续出言,意思全都是让诸葛亮离开扬州,袁术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也就算了,此刻再一对照袁耀的异常,袁术哪还不清楚,这几个人多半是串联到了一起,想一起使力,让诸葛亮离开扬州!
袁术再次深深的看了袁耀一眼,被自家儿子算计,虽然没什么直接恶意,但袁术心里肯定是有些不快的,不过,真要说愤怒,倒也没有多少。
而且,袁术还不太清楚,此事到底是以袁耀为主,或者以李易为主。
如果是前者,袁术虽然心中不快,但同时也会暗暗赞赏袁耀几分,毕竟抛开对诸葛亮的态度不谈,袁耀没有自己下场,而是借势去打击对手,特别是能够让李易这样的人作为棋子,单纯就手段布局来看,是值得肯定的。
不过,要是后者的话,袁术除了叹息一声,就实在没别的好说了。
心中猜测,袁术却没有在脸上表露出什么异样,顺着袁耀的话问道:“诸位怎么看?”
其实,袁术现在已经不在乎旁人的意见了,他只想知道,他麾下的这些人,其中到底有几个,愿意为袁耀说话,或者说,袁耀暗中的准备,到底拉拢了多少人。
李易在一旁听着袁术的话语,感觉袁术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对,有心怀疑袁术看出了什么,但他也不能确定,只能在态度上又恭谦了一些。
而袁耀,却是浑然不觉自己的心思已经被看破,听到袁术采纳了他的建议后,更是喜形于色。
袁耀对自己很有信心,他按照李易说法,但凡袁术身边骨干,他一家不落,全都上门拜访了一遍,袁耀觉得,这些人肯定会支持自己的想法。
随着袁术目光落下,坐在武官一列第二席的纪灵首当其冲。
纪灵喝的有点晕乎,莫名被袁术盯上,想都不想就要开口,但忽然间又看到坐在斜对面的韩胤一个劲儿的对他挤眼睛,这让纪灵一愣,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摇头道:“不知道。”
“你”
袁术无语,不过旋即又明白,他麾下忠心之人不少,但纪灵却算是其中最为心无杂念的之一。
想到这里,袁术笑了一下又问:“那我非让你说不可呢?”
其实袁术的语气中并没多少压迫,反倒是与纪灵调侃居多。
纪灵无奈,一拱手道:“唯主公之命之从。”
袁术哈哈一笑,对着纪灵按了按手,又命人赐酒,旋即摇摇头,看向了其余人,意思是轮到他们回答了。
杨弘不着痕迹的看了袁耀一眼,他作为文臣,心思本就活络,多少察觉到了袁术此刻的心思,按说这时候最好就是学纪灵那样,但想到昨日袁耀登门的事情,杨弘终究挨不过那份面子,出言道:“弘以为张将军之言,可行!”
袁术笑着点点头,对于杨弘的回答,不算意外,因此也没什么多余表示。
但袁耀就很开心了,决定以后要与杨弘多走动走动,至于刚刚那个打马虎眼的纪灵,呵呵……
袁术之后又连着问了数人,基本上是少半人支持让诸葛亮回南阳,剩下的则是两可的态度,至于说要诸葛亮留在扬州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对于这个结果,袁术满意之余,还有些心酸。
在袁耀暗地里动了小手段的情况下,只能让少数人帮他说话,证明袁术自己的掌控力还是很强的,这点自然是值得高兴的。
但是,虽然其中许多人并没有明确表态,但袁术都清楚,在许多的时候,不表态与否定其实没什么区别。
袁术固然可以一言而决,但因为诸葛亮与所有部下对着干,实在不智,而且,纵然他强留下诸葛亮,可看众人的态度,将来只怕是稍有不慎,就会害了诸葛亮的性命。
面对如此情形,袁术也不得不做出了决定,但他并没有当众说出来,只是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酒入愁肠,分外惆怅。
袁耀可不知袁术已经有了决定,只当他还在犹豫,不一会功夫明心中就生出了许多的怨气。
这怨气不是针对袁术,而是那些没有明确表示让诸葛亮去南阳的人。
特别是阎象、李丰、袁涣,这三人在袁术心中分量很重,如果他们也开口,袁术多半会答应,结果三人全都在关键时刻做了乌龟,让袁耀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骗了一样,恼怒非常。
袁耀心里憋屈,袖中藏着的拳头握的紧紧的,不由得想起了李易之前曾经告诉他,议论诸葛亮事情的时候,但凡是记得他这位大公子恩义的人,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
当时袁耀感觉还很美,哪想到转眼就被现实敲了一闷棍。
于是,袁耀举一反三,顿时就悟了,那些不帮他说话的人,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根本就不敬重他这位大公子?
袁耀越想越是恼火,虽然脸上依旧维持着牵强的笑容,可在心里,已经将这些没帮他说话的人全都暗暗记了下来,等将来找到机会,他一定要让这些家伙体验一下扬州大公子的厉害!
只是袁耀不知道,他在心中惦记着给人穿小鞋的时候,李易眼角的余光,其实一直都不曾离开过他。
虽然袁耀脸上的掩饰还算可以,但在有人心人眼中,那明显不自然的表情真的没太多作用。
李易的嘴角轻轻勾了勾,他知道,自己给袁耀挖的这个坑算是成了,甚至隐隐有些自得,明明挑拨离间,却又不露丝毫痕迹,可谓是功力炉火纯青,深藏功与名啊。
当然,这种挑拨离间短时间内难有什么成效,甚至,永远都不会有什么大的收获。
但在李易眼中,这种事拼的就是一个概率,没有他今天的布置,将来袁耀坏事的可能性大概只有一成,但有了他的安排,袁耀展开窝里斗的概率,可能会一下子提升三四成。
这就像是做生意,没稳赚不赔,但投入了可能有回报,不投入绝对没有回报。
于是,在这须臾之间,除了李易再无人知道,整个扬州势力圈子之中发生了一次无形的,但影响力却很大的变化。
问过众人意见之后,袁术就没再说什么,心情明显低落,以至于这场原本很是欢快的酒宴,在结束时的气氛竟然有了许多压抑。。
李易拜别袁术,回了自家府邸,对袁术的模棱两可感觉很是头疼,他现在也摸不准袁术的心思了。
而就在李易纠结的时候,诸葛亮却是忽然登门求见。
让侍卫将诸葛亮领了进来后,李易发现诸葛亮竟然满脸愁容,根本不像是小孩子的模样。
诸葛亮对李易行了一礼,小声道:“酒宴之后,袁使君将我留下,说了许多话,虽然袁使君有些醉酒,言语含糊,却是答应了过些时日让我随襄侯去南阳。”
李易闻言,顿时心中一喜,松了口气道:“之前虽然感觉此事应当无差,但袁使君不开口,我心中多少有些担心,如今,一切总算是彻底妥当了。”
说罢,李易奇怪的看了诸葛亮一眼,疑惑道:“此乃喜讯,也是你所求心愿,可我看你为何愁眉不展?”
“我……”
诸葛亮犹豫了一会,方才低声说道:“襄侯,亮心中有疑惑,不能自悟,恳请襄侯指点。”
李易也看出诸葛亮的心态似乎出了点问题,拿过热毛巾擦了擦脸,让自己清醒了一些,笑道:“好,你尽管开口便是,与我无需客气。”
顿了顿,李易想起前世的心理医生,又补充道:“你可以放心,稍后无论你与我道出何事,我都向你保证,绝对不与第三人提起!”
见李易如此承诺,诸葛亮小小的身子动了动,明显松了口气,然后这才说道:“袁使君无故出兵豫章,使我叔父丢官,不得不远遁荆州,而我与姐弟尽皆沦为俘虏不说,就连大兄如今也是不知所踪,多半已经是……”
“就此来说,我诸葛一家,与袁使君乃是死仇,袁使君收我我义子,我也是不得已委曲求全,从未有片刻忘记家仇,可如今……”
诸葛亮说到这里,似是不知该如何往下讲了,不过李易却已经明白诸葛亮为何这般纠结了。
李易出声问道:“你可是想说,你现在心中已经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嫉恨袁使君了?”
“嗯。”
诸葛亮低垂了一会脑袋,这才轻轻应了一声。
“唉。”
李易忍不住发出叹息,摸了摸诸葛亮的脑袋道:“袁使君……我不喜其为人,不过,平心而论,抛开父辈之间仇怨,袁使君对你,的确让人说不出半点不是,甚至胜过亲子,否则袁耀也不至于对你心生嫉妒。”
“在袁使君如此照顾之下,你对他生出些好感,也在情理之中,我之前也有所预料,只是想不到会这么快。”
诸葛亮咬了咬压,道:“可我为人子,为人弟,如今恩仇混淆,岂不是大不孝?”
“那倒不至于。”
李易笑了笑,拉着诸葛亮在边上坐下,心中莫名想起了关羽的华容道,口中说道:“做人,自当恩怨分明,袁使君对你虽然有照料之恩,但此番恩情,却比不得对你诸葛家造成的伤害,所以,纵然将来与袁使君为敌,你心中也无需顾虑太多负担,大不了,可效仿晋文公退避三舍之事,以此成全袁使君今日照顾之恩,如此即可。”
诸葛亮点点头,表示理解,但看他脸上的表情,显然并没有真的就轻松了下来。
李易略感无奈,他知道感情这东西,不是说说就能明白的,再加上以后诸葛亮就住在南阳了,李易也不能把诸葛亮往冷血无情的方向上培养。
思索了好一会,李易方才说道:“你可知我有今日成就,谁助我最多?”
诸葛亮面露疑惑,他虽然聪明,但李易这个问题,显然超出他聪明的范围,只能摇摇头,表示回答不了。
李易微微一笑,不过笑容有些复杂,然后缓缓的道出了两个字:“董卓!”
“啊?”
诸葛亮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惊呼,董卓可是国贼,李易又是杀了董卓之人,现在李易反过来说董卓帮助他很多,这让诸葛亮如何能够理解?
李易抓了抓诸葛亮的脑袋,慢悠悠的将自己进洛阳之后的事情,选了一些重要的与诸葛亮说了一遍,然后感慨道:“我能以区区白身一夕之间踏入朝堂,尽皆仰仗董卓青眼,所以,董卓虽是国贼,但无董卓,也无今日李易。”
“董卓,国贼也,祸害百姓无数,为天下计,我不得不杀,。”
“然而,董卓对我有提拔之恩,我不得不报答,因此董卓死后,我全力保下他尸身不受辱,对其下属亲眷逃窜,也视而不见,希望借此偿还之前情分。”
诸葛亮犹豫了一下,问道:“这般就可以两清么?”
李易笑着摇头,道:“情分二字,最难说清,即便是如今,我想起当初洛阳之事,心中也时时愧疚,不过”
正说着,李易忽然语气一变,带着几分凌厉道:“我虽然心中有愧,却从未有半点悔意,因为大丈夫行走天地间,遇到当做之事,纵然背负万千骂名也要一往无前,遇到不可为之事,哪怕刀斧加身也不能有半点犹豫!”
“你现在之所以心生彷徨,就是因为你还不清楚什么事当做,什么事不当做,只是此中意味不便明言,只能用心体会,好在你年纪尚幼,之后可跟在我身边,多看,多想,若你能够明悟,将来我当亲自为你束发加冠,赠你表字。”
第305章 袁术要断李易后路
对于诸葛亮的心理问题,李易只能是拿比较假大空的套路来糊弄一下,让诸葛亮暂时放下这块心病,效果具体能有多少,李易自己也说不清。
不过,李易也不是很担心就是了,毕竟只要袁术称帝,就代表着他的生命进入倒数,再等等袁术人都没了,还能如何影响诸葛亮?
而且,以原本诸葛亮的成就来看,那份心性的坚韧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现在只是他太小了一些,才会那么纠结,李易相信,只要给诸葛亮足够时间,这点问题他自己都能想明白。
在确定了诸葛亮的归属之后,扬州的其他事情对李易来说,处理起来就轻松多了,但李易接下来的行事,却是比最开始的时候还要低调。
因为新年过后,袁术虽然没有说什么,相处时也没有表示任何不满,但李易几次反思之后,感觉袁术很可能已经猜到,诸葛亮的事情是他在背后推动的。
于是,为了不让袁术对自己生出恶感,李易再与人接触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只言风月,不谈正事,若非知道李易身份,单看他的这般表现,肯定会有人将他当做哪里来的浪当公子。
不过无论李易如何作为,袁术对李易的热络一如既往,不止一次表露过,希望李易可以入他麾下效力,而李易的态度与最开始一般无二,全都婉拒了,袁术耐心也是真的够好,被拒百遍,依然“痴心不改”。
除了袁术,还有两个与李易接触较多的就是袁耀和袁涣了。
前者,跟他老爹一般,也想让李易当他小弟,大概是想要表示待人以诚吧,居然主动将新年酒宴上,安排张勋向袁术进言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李易对袁耀的“诚意”,除了表示汗颜之外,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幸运的是这个嘴巴不牢靠的家伙,明显没有袁术的涵养,在被李易拒绝两次之后,脸就黑了,感觉扬州大公子的尊严受到了侮辱,鲜少再主动接触李易。
而袁涣这个人还是很有意思,一如既往的主动往李易身边凑,就差脑门上写着倒贴俩字了。
李易怀疑袁涣别有所图,可实际上,袁涣却是无欲无求,一不向李易要东西,二不打探情报,若非这家伙长的相貌堂堂,不像是有什么不良嗜好的那种人,李易都要躲着袁涣走了。
就这样,李易在寿春住到了元月初八,在一次仅有李易与袁术的两人的密谈过后,李易向袁术提出了告辞。
袁术对此早有预料,而且也清楚李易必须要回去了,只是客套了一下,并没有强留他。
而且,袁术还赠了李易许多财物,但李易只是收下少半,大多数却是以袁术将来财物耗费必然巨大为由,说什么都不肯要。
袁术为此很是感动,因为在李易与他的密谈中,大致约定了将来袁术如果出兵荆州,李易应当如何策应,双方怎样配合,然后以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一举拿下荆州。
计划很好,这本就让袁术欣喜,然而更让袁术想不到的是,李易竟然没有开口向他索要任何好处,不管是兵甲,还是粮草,李易表示全部自备,根本不用袁术操心。
最后袁术实在过意不去了,李易方才提起,他将来可能从徐州买粮,如果粮队经过扬州附近,希望袁术可以照应一二。
袁术对此自然是一口答应,毕竟像李易这种,对他全方位倒贴的人才,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啊。
这日一早,袁术目送一列将近五百人,打着李易旗号队伍,自寿春城西门出城,向着荆州方向行进,一直等到旌旗的最后一角消失在了道路尽头,袁术方才唏嘘了一声,对左右说道:“荆州刘表,败家老犬,有如此人才不但不能重用,反而屡屡要害其性命,呵呵,天意让我取荆州代之!”
跟在袁术身边,同来送行的杨弘符合道:“毕竟并非人人都有主公这般远见,刘表所仰仗,不过血脉身份罢了,除此之外,主公德才胜之百倍。”
袁术哈哈一笑,他算是先天就和刘表不对付,说起刘表就忍不住要讥讽几句。
不过很快,袁术的笑容就收敛了许多,对跟在身边的众人说道:“襄侯已经上路,诸位也回去吧,新年初始,上下人心懈怠,尔等乃是扬州官员,当为榜样,切不可疏忽大意。”
随着袁术话音落下,跟着一起来送行的人就走了个七七八八,最后只剩下袁术的几个亲信,还有袁耀陪在袁术身边。
袁术看了袁耀一眼,想了想,说道:“李易与你年纪相当,但才华却远胜过你,你当时时勉励自身,今后要勤奋百倍,知道么?”
“儿子记下了。”
袁耀虽然对袁术公然说他不如李易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表露,只能躬身应是。
袁术点点头,又道:“好了,你这就下去吧。”
袁耀一愣,还以为袁术会继续教育他呢,没想到转眼就让他走。
袁耀又看看袁术身边的几位,恍然大悟,袁术是要与这些人谈论重要事情,所以要将他赶走。
再想到之前袁术让众人退下时的语气神情,袁耀忽然明白,自己其实那时候就该走的,结果却不知进退的留了下来,让袁术又赶他一次。
莫名呢,袁耀感觉心好痛,诸葛亮在这里的时候,袁术不待见他也就算了,可现在诸葛亮都走了,袁术还是不重视他,真的很憋屈。
不过,不管心里怎么不舒服,袁耀也不敢违背袁术的意思,向袁术行了一礼,便低着头悄然退下了。
杨弘看着袁耀的背影,忍不住低声劝道:“主公,大公子如今已经有了些历练,弘私以为,让大公子参与一些机要之事并无不可。”
袁术轻叹了一声,道:“长佑言之有理,寻常之事交于他去办,自然无妨,只是……他终究年轻,少了些沉稳啊。”
尽管袁术说的只有袁耀,但跟在袁术身边的几人都听得出,袁术这是在拿袁耀与李易做比较。
众人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了,既不好违心的夸奖袁耀,但称赞李易的话,那也太不给袁耀面子了。
片刻后,阎象干咳一声,问道:“主公留我等在此,不知是有何事商议?”
袁术再次将目光投向李易离开的方向,神色严肃,道:“我虽然嘲笑刘表有贤才却不能重用,然而,我心中清楚,这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阎象顿时就明白了袁术的意思,问道:“李易还是不愿接受主公招揽?”
袁术叹息了一声,摇头道:“无论我如何利诱,他始终都不愿答应,唉,偏偏他还愿意在荆州一事全力相助,让我真的好生为难。”
在场几人闻言,脸色大多有些不太好看,毕竟以袁术如此身份招揽李易,李易三番五次推拒,确实是有些过分了。
张勋沉声道:“将来只要主公得了荆州,李易是否投效,就不是他说的算了,而且,荆州已然到手,李易……也不甚重要了。”
袁术看了张勋一眼,没说话。
自打新年酒宴之后,袁术特意派人打探了包括袁耀在内许多人的动向,因此袁术知道了不少事情,这其中就包括了,袁耀私下贸然招揽李易,并且在招揽失败后,有些恼羞成怒的消息。
这让袁术对袁耀感觉很失望,虽然他袁家人身份尊贵,经常的“目中无人”,但那也是分情况的,对于人才,只要不是敌对,袁家都是很尊敬的。
李易虽然出身一般,但怎么说也是一地太守,且名声响亮,而袁耀呢?虽然背靠袁家,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卓越之处。
因此,袁耀以私人身份招揽李易,摆明就是对李易的轻视,下了一步臭棋不说,后来还恼羞成怒,更是丢了袁家的风度。
甚至,袁术怀疑,此时张勋的态度,多半就是受了袁耀的影响。
“张将军此言差矣。”
阎象接过了张勋的话,摇头道:“李易若助主公得荆州,纵然最后他不愿意继续为官,但于公于私,我等都应当厚待之,否则天下人必然以为我等过河拆桥,主公还如何招揽天下才俊?”
张勋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抱拳道:“别驾说的是,张某受教了。”
阎象笑了笑,没有继续打击张勋,而是对袁术问道:“主公留下我等,莫非已经有了对策能够将李易收为己用?”
袁术点头,道:“不错,我确实有些想法,但……其中牵绊复杂,我担心会出现差错,所以特留下诸位共同参详一二。”
阎象与其余人对视一眼,齐齐说道:“我等洗耳恭听。”
袁术笑了笑,道:“根据得来的消息,李易与其岳父伏完关系不睦,早在长安就有冲突,李易到南阳为官,手下无人可用,也不见伏完帮助其半分,所以,我打算借用袁家关系,在恰当时间让伏完向天子进言,除去李易南阳太守之位,不管此事成与不成,在我等兵发荆州之际,也要在长安透露消息,让天子知道李易为我助臂,如此一来,李易将再无退路,但凡想要保命,唯有入我麾下!”
几人闻言,一个个面面相觑,同时还感觉背后有些凉嗖嗖的。
袁术这些天是怎么对待李易的,众人可是亲眼所见。
或中午,或晚上,袁术每日必然与李易同食,但凡稍有闲暇,就要为李易摆设酒宴,还要拉上扬州官员作陪,如此招待,在李易到扬州后从未有一日间断!
如果说之前袁术对待诸葛亮就像是亲儿子一样,那么对李易却是比亲儿子都亲。
最起码袁术身边的这些老人还从未见过袁术对谁有如此礼遇。
也亏得他们心性不错,否则这一个新年过去,不知会有多少人患上红眼病。
然而,袁术明明如此看重李易,可李易前脚刚刚离开寿春,路上的扬灰都还没落下呢,袁术就开始算计李易了。
反差很大。
手段也够狠,够绝!
如果真的按照袁术的想法安排下去,李易的后路就被赌死了,不给他卖命都不行。
如此手段让众人不得不敬畏,个别人更是暗道一声,帝王心术果然厉害!
阎象向袁术微一拱手,表示很赞同袁术的想法。
张勋松了口气,毕竟他之前说话纵然不客气,但跟袁术的算计比较起来,已经不算什么了。
袁涣则是眨了眨眼睛,微微低着脑袋,谁也不知道他在琢磨着什么。
杨弘这些天与李易接触比较多,好感度也比旁人高一些,忍不住说道:“主公,如此一来,岂不是直接断了李易后路,这似乎……而且,万一消息走漏,对主公名声有碍啊。”
袁术微微一笑,反问道:“李易的确才华不凡,然而,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纵然才绝当世又能如何?”
杨弘心中一凛,顿时闭口不再言语,反正他刚才能为李易说一句话,已经是很厚道了。
袁术继续道:“至于是否消息外传,这点自然无需担心,毕竟此事除了与诸位商讨,再无旁人知晓。”
几人重重点头,知道袁术是让他们封口,唯有张勋觉得额头上汗津津的,不知是不是错觉,张勋总觉得袁术似乎多看了他一眼。
这时,袁涣忽然开口道:“使君,涣有一点不明。”
“哦,曜卿尽管发问就是。”
袁涣在袁术的圈子中,算是一个稍微特别的存在,他只是扬州官员,袁术与他并非主从,但袁术对袁涣敬重,因此即便是机密之事,也不曾隐瞒袁涣分毫。
袁涣问道:“使君既然想要将李易收归麾下,只要提前在长安放出消息即可,又何必让伏完大人参与进来?”
听了袁涣的提问,其他几人也是刚刚想到这一点,确实,将伏完拉进来,显得有些多此一举了。
众人全都好奇的看着袁术,想知道袁术打算,但袁术却是闭口不答,只是笑的高深莫测,让人摸不着头脑。
阎象看看袁术,又沉吟片刻,忽然面露惊容,大声道:“主公难道是想让李易”
虽然阎象将最后的话吞了回去,但袁术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大笑着拍了拍阎象的后背,道:“知我者,阎先生啊!”
这会杨弘与袁涣的脸色也有了些细微变化,他们也想到了一个可能,只是不太敢确定。
袁术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不再卖关子,直言道:“伏完既然老眼昏花不识金镶玉,我索性就帮他一把,就是不知道当他看到李易为我袁家婿时,脸色会是如何精彩!”
第306章 又是刘表!
“什么!”
数声惊呼几乎是在同时响起。
张勋与纪灵等几个之前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的人,骤然间听到袁术竟然有意招李易当女婿,那感觉就和脑壳被锤子敲了一下差不多。
自家主公是认儿子上瘾了么?
先是收了诸葛亮这个干儿子,现在又想让李易当他女婿,也就是半个儿子,为达目的,甚至不惜去找李易的现任老丈人下套,这也太拼了。
而且,李易现在虽说是天下闻名,却不是名门,当初能娶伏寿,就已经是妥妥的高攀了,即便今日,李易与伏家依然不是门当户对。
但袁家呢?
袁家可是大汉最顶尖的世家,袁术欣赏李易才华,不管怎么礼遇都好,毕竟那是礼贤下士,世人知道只会赞扬袁术。
但如果嫁女儿给李易就不一样了,李易身份与袁家差距那么大,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认为袁术的脑壳被门夹了。
眼前就是很好的例子,张勋纪灵等人只是一听袁术想法,就直接反对,甚至内心深处还感到了一丝的屈辱。
不过相对于张勋他们,之前就已经有所猜测的阎象等人虽然在袁术表态之后,虽然依旧被震惊了一下,但整体上还不算失态,并且开始在心中仔细掂量,袁术如此做法,到底值不值。
袁术看了众人一眼,种种反应都在他预料之中,微笑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张勋摇了下脑袋,拱手出列,迫不及待的说道:“主公对待李易已是厚重非凡,即便吾等见了,也是羡慕,然而李易对主公却是若即若离,迟迟不肯投效,着实让人气愤,而主公对此不仅不气愤,反而还要收其为婿,这若是传出去,将来但凡有些才学之人,全都学李易这般自恃身价,主公难道还……唉,主公!勋以为,此事不可为!”
袁术点点头,虽然张勋言辞有些激烈,但他并不生气。
袁术相信张勋这回说的是心里话,并没有带什么偏见,于是又看向纪灵,此时在袁术身边的武官,只有他们两位。
纪灵苦笑了一声,说道:“主公决断,想来必有深意,灵驽钝,不敢窥探主公心思,只是希望主公能多斟酌一二,然后再做定论。”
袁术同样点头,这两人虽然说的话都没什么含金量,但态度都是很不错的。
之后,袁术将目光转向阎象几人,阎象是最先猜到袁术想法的,见袁术目光注视自己这边,便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主公此举还是为了将李易收归麾下,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一些。”
先表明自己立场,阎象看了看袁术脸色,感觉他心情应该不错,这才继续说道:“主公将来成就大事,少不得需要一些世家豪族相助,届时如能以联姻拉拢一方势力,对主公谋划自然有大利益,所以,与之相比,李易才华阎某虽然也是欣赏,却不值得主公花费这般代价,正如张将军所言,有时候恩宠太过,不见得是好事啊!”
袁术没有回应,闭目想了片刻,向其余人问道:“谁有不同看法?”
剩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却是无人做声,显然都不太赞同袁术的想法。
“唉。”
袁术忽的叹了一声,其中似乎带着几分失望,让众人不解之余还有几分惶恐。
缓缓踱了几步,袁术方才悠悠道:“我袁某人若要联姻,这天下有几家称得上门当户对?”
袁术伸出一只手,轻轻晃了晃,道:“不过一掌之数罢了。”
“那些世家虽然不如我袁家根基雄厚,但也的确不可轻视,若是与之联姻,对我大事,自然是大有帮助,然而诸位可曾想过,如今大汉威严不在,天下兵乱四起,但凡有些底蕴,但凡麾下兵马过万,这其中有几人心里没打着称王称霸的主意?”
“如今各地官员之所以还能遵守天子号令,不过是因为董卓前车之鉴,不敢做那出头鸟罢了。”
“所以,袁某人既然要取天下,与许多人之间就注定了只能你死我活,绝无共存之理,否则早晚生乱,甚至,在袁某百年之后,这天下可能再出一个董卓,那种结果,是袁某不愿意看到的。”
“而李易,有才有德,偏偏还是无根之萍,之前取了董卓性命,事后却只能远遁南阳求存,可见其根基薄弱,他若为我袁家婿,纵然将来功劳显赫,但根基全在我袁家身上,一旦生出二心,必然声名尽毁!”
“还有,李易年纪与耀儿一般,若是能让他一心为我袁家效力,即便将来袁某不在,诸位老去,耀儿只要有他辅佐,吾亦心安啊。“
“主公远见,我等不及万一。”
阎象等人这才明白袁术的想法,居然这么早就开始考虑给袁耀寻找保驾护航之人了,且有理有据,便再无反对之声。
袁术见众人被他的理由折服,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因为,即便袁术自认为天赐玉玺,自己终将主宰天下,但某些事情,他还是不敢说的太明白,不然就算是袁家都扛不住。
“好了,我道出此事,是想诸位明白我心中所想,免得将来安排之时,在一旁掣肘。”
“我等不敢。”
众人纷纷应声,其中有几人更是暗暗惭愧,要是没有袁术的这番交代,将来他们说不好真的会使坏。
袁术笑了笑,对阎象说道:“此事我很看重,阎先生做事稳重,我希望交由阎先生来办,先生以为如何?”
阎象没有丝毫犹豫,当即行了一礼,道:“还请主公放心,象定然不让主公失望!”
“很好。”
袁术点点头,又补充道:“千万注意,此事时机需得把握妥当,更不能走露消息,否则耽误了荆州之事,那就得不偿失了。”
“喏!”
阎象答应下来,正想再问询几个细节,却见城门口冲来一骑,马上骑士下马后,看到袁术所在,又快步向这边跑来。
纪灵眯眼看了一下,对袁术说道:“主公之前调拨了三百人护送襄侯返程,这人正是其中一员,任队长之职。”
袁术赞赏道:“勇义能识得军中小吏,可见平素用心之深,很好!”
纪灵赶忙谦虚道:“主公过奖!”
两人说话间,那队长已经跑到袁术身边,拜道:“主公,襄侯那边有急事禀报。”
袁术收敛了脸上笑容,道:“尔等刚刚随襄侯出城,能有什么差错?”
那队长从身后取出了一支去了箭头的箭矢,还有一块布条,交到了纪灵手中,纪灵先看了一下,他要先行确认安全,可这一看,纪灵却是脸色一变,低呼了一声,然后赶忙将东西交给袁术。
袁术皱皱眉,拿过布条,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有人欲害襄侯性命,路上千万小心!”
“混账,何人竟敢如此大胆!”
袁术的脸当即就阴沉了下来,口中更是直接骂了一声。
阎象等人见袁术动怒,也是心中一凛,拿过布条一看,一个个脸色也变了。
杨弘直接对那名队长问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且详细道来。”
队长不敢隐瞒,说道:“我等随襄侯出城不久,就有人向队伍放冷箭,当时还以为是刺客,不料射箭之人其实是通过羽箭传讯示警,我等禀报襄侯之后,想将那射箭之人擒拿,但对方隐匿手段高明,没能找到其踪迹,于是襄侯就让我将此事报与主公知晓。”
听着小队长的讲述,袁术的脸已经黑的要滴出墨了。
若论这天下间,此时谁最不愿意李易出事,袁术绝对是首当其冲。
抛开袁术对李易本身的欣赏不谈,只是李易在扬州出了什么意外,不管是谁干的,袁术最起码都得背一多半的责任,这对袁术的名声是一个打击。
当然,袁术这人对于名声算是比较看得开的,但那种莫名其妙的黑锅,他却是半点都不愿意沾上。
更不要说,袁术将来不光要占领荆州,他还必须要做到速战速决,不然的话,很可能会被徐州,豫州的兵马抄袭后路,所以,李易的作用就格外重要了,甚至,如果没有李易的帮助,这个战略都有可能胎死腹中。
因此,袁术对于有人胆敢在这时候搞事情,而且还是在他眼皮子地下搞事情,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眼看着袁术似乎要暴走,杨弘赶忙劝道:“主公莫急,此事既然有人示警,襄侯必定无碍,我等完全可以从长计议。”
“呼-”
袁术吐出一口浊气,对那队长问道:“襄侯是否有说,此事是何人所为?”
队长摇头道:“襄侯也不知,只是让小人将东西送与使君,并且恳请使君再加派两百兵卒护送。”
袁术对张勋沉声吩咐道:“此事你即刻去办。”
“喏!”
张勋应了一声,不敢含糊,当即就下去安排了。
等张勋走后,袁术又问道:“诸位以为此事是何人所为?”
杨弘想了想,说道:“襄侯为人亲和,自到扬州后,并未与任何人结怨。”
袁术眉头一挑,道:“你是想说……”
杨弘苦笑了一声,却没继续说,毕竟这种事情他是完全凭空猜的,没有丝毫的证据,暗示一下也就算了,若是明说,那就要与人结仇了。
袁术半眯着眼睛,他知道杨弘暗指的是谁,孙策嘛,当初写战报的时候都能点名要李易的性命,如今李易离开扬州,孙策趁机动手的可能自然最大。
阎象见袁术目光不善,似是想杀人,暗道一声不好,出列说道:“主公,此事论嫌疑,首选之人当是孙策无误,然而,孙策如今还在吴郡养伤,难有闲暇谋划此事,所以象以为,此事另有主谋。”
“哦,你想说谁?”
袁术的思绪被阎象打算,又见他还有别的看法,注意力果然被引了过去。
阎象缓缓说道:“荆州,刘表!”
袁术顿时一愣,万万没想到阎象会说出刘表的名字。
阎象一本正经道:“刘表为杀李易不择手段,此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如今李易身在扬州,对刘表来说,若是此时将李易击杀,不但心愿达成,事后更能将污名推到主公身上,可谓是一举两得,所以,象以为,除去刘表,不会有第二人选!”
纪灵忽的忍不住说道:“阎别驾,刘表若要杀襄侯,少说也得有数百人才有希望得手,这许多人潜入扬州绝非易事,纪某愿以姓名担保,寿春左右绝无这许多外来之人!”
纪灵是不得不表态,寿春附近的防卫是他负责的,如果真是阎象说的那样,不管李易那边怎样,罚他一个渎职是肯定没问题的。
阎象对着纪灵一礼,歉然道:“纪将军莫要误会,阎某没有丝毫指责之意。”
阎象的语气很真诚,纪灵也不好再分辨什么,只能看着袁术,等他表态。
袁术闭目沉吟,脸上不时闪过一抹纠结之色,等了差不多半柱香的功夫,这才开口道:“阎先生留一下,其余诸位暂且各司其职,莫要让宵小作乱。”
众人知道袁术是有话要和阎象单独,当即识趣的退下了。
等到只剩下袁术与阎象两人,袁术灼灼的看着阎象的眼睛,问道:“先生真以为此事与刘表有关?”
“还请主公恕罪。”
阎象先是向袁术赔罪,然后就说出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话。
“刘表在荆州尚且杀李易不得,在扬州,更是难上加难,所以,此事八成是孙策所为!”
“你那之前为何说是刘表?”
“因为若是刘表,对主公最为有利,若是孙策,对主公有害无益啊。”
“果然……”
袁术低声喃喃了一句,旋即脸上怒意重现,冷声道:“孙策如此胆大妄为,难道就放任不管?”
阎象苦笑劝道:“主公,此时孙策实在动不得啊。”
“孙家在扬州素有威望,刚刚吴郡之事就可见一斑,所以,轻易动不得孙策,不然人心不稳,更何况此事我等并无证据,贸然处罚孙策,只会引来非议!”
“好在有人为李易报讯示警,所以,李易安全必然无碍,主公不如暂且不与孙策计较,将此事推到刘表身上为好!”
“李易虽然应允帮助主公取荆州,且看似可靠,但事情未成之前,难免会有变数,而今日之事只要稍加利用就可让李易与刘表只见仇恨加重,主公何乐不为?”
“这些都是阎某浅见,还望主公斟酌。”
袁术想了想,虽然对孙策的胡作非为很是恼火,但想到阎象说的理由,终究还是暂时放下了找孙策麻烦的打算。
就在袁术要做决定的时候,纪灵脸色古怪的带了一个传令兵过来,向袁术禀报道:“主公,襄侯那边又有消息传来。”
第307章 糜家
“赵大,按照时间,这会袁使君应该已经收到我忽然转道的消息了吧?”
寿春城外的一条小道上,李易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身后只跟着十余精悍的骑兵护卫,至于原本应该与李易在一起的几百人队伍,却是完全不见了踪影。
再次担任李易首席护卫的赵大,回头看了看,应道:“主公,如果中途没有意外的话,袁使君应当已经收到传信了。”
“唉,真可惜不能亲眼看看袁使君此时会是何等的表情啊。”
李易摇头晃脑的感慨了一句,脸上表情颇为玩味,只可惜,身边少了个捧眼的。
紧跟在李易身边的赵大神色很是严肃,视线几乎一直都在盯着小道旁的灌木丛,生怕里面会忽然蹦出几个刺客,对着李易来个一击必杀。
没人接话,让李易感觉有些不对,一回头就看到了赵大的紧张神色,笑着宽慰道:“你且放心,虽然有人想害我性命,却只能设法在归途之中安排手段,我等此时忽然转道庐江,他还如何害我?”
赵大苦着脸道:“话是这么说,但主公身边带的护卫实在是太少了,这万一有个意外,属下万死难辞其咎啊!”
李易哈哈一笑,放慢马速拍了拍赵大的肩膀,道:“放心,放心,之前我有过占卜的,此行绝无半点危险!”
见李易都这么说了,赵大无奈,只能应是。
其实,以李易平日里那许多异于常人的表现,说了一句此行没有危险,赵大应该就可以放心的,但奈何李易遇到的意外实在太多了,赵大实在是不能不紧张。
再想到前些天李易让他去皖县查访的那件事,赵大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办的太好了,不然自家主公也就不会走这么一遭了。
李易不知赵大想法,他是真的很轻松,心态就和郊游差不多。
在收到暗箭送来示警消息的第一时间,李易心中就有了猜测,想杀他的人基本就是孙策了,而放箭示警的人有很大的可能凌操,原因很简单,当日当着袁术的面,李易连续为凌操说话,但凡凌操有些良心,都会记下这份恩情的,而且李易与凌操可没有私仇。
当时赵大,还有袁术那边派来随行的一个校尉,对此颇为紧张,但李易想了想,却没怎么把这当回事,只是让他们报给袁术就好,甚至对于袁术之后会怎么处理,李易连过问的意思都没有。
因为李易知道,袁术就算看孙策再怎么不爽,也不会真的把孙策怎么样和。
至于安全方面,就更不担心了。
李易这一行可是有足足五百人,孙策想杀人,根本不可能明火执仗的硬刚,只能是动用一些暗杀手段,比如说趁着李易外出溜达的时候忽然来一下什么的。
赵大等人在短暂的紧张之后,似乎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就开始建议李易在之后的路途上不要贸然外出,然而,李易一边对众人的建议表示肯定,同时却是做出了一个让赵大等一干护卫想要吐血的决定。
离开大队人马,转道南下,去皖县。
当时霍峻赵大等人是极力反对的,奈何李易心意已决,他们没辙,只能由赵大护卫李易离开了大队。
原本霍峻是想跟着李易的,但李易却是命他好生照看队伍,叮嘱了许多事情,不要让诸葛一家人生出意外,而且,还允许霍峻在恰当之时,放出李易其实早早就离开队伍的消息。
这是李易的恶趣味在作怪了,试想一下孙策暗中埋伏了好久,结果却发现李易根本不在队伍里,恐怕会心态炸裂。
而李易自己离开大队是否会遇到什么危险,李易一点都不担心,抛开纯粹的偶然因素不考虑,等孙策知道他去了皖县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至于说李易为何冷不丁的要去皖县……
咳咳,自然是为了传说中的那两位了。
因为李易的缘故,袁术入主扬州,还有将来称帝都会比原本历史中提前许多,李易担心扬州内部会生出不可预料的变故,于是刚到寿春就让赵大前去庐江打探,确定那两人所在之后,就决定先把他们全家请回南阳再说。
而袁术那边在得到李易转向庐江的消息后,肯定会对他的目的有许多猜测,但袁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易此行是为了两个女子。
……
时间回到数日之前,徐州,郯城。
正值新年,郯城作为徐州治所,州牧陶谦又素来爱护百姓,所以郯城之内很是喜庆繁华,只是让人奇怪的是,往年城中很是热闹的糜家大宅,今年气氛却是明显有些清冷,甚至说……紧张。
糜家的一间茶室中,糜竺与糜芳相对而坐,旁边还有一个俏丽的少女为两人伺候茶水,乃是糜家的小妹糜贞。
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特别糜芳,脑袋用力往下垂着,任谁看了都知道他是在挨训。
“大兄,莫怪二哥了,毕竟二哥也是因为大兄受辱,这才会开罪襄侯的。”
糜贞给糜竺将茶碗满上,看了一眼糜芳,然后对着糜竺小声劝慰着。
“唉。”
糜竺叹了口气,道:“行事冒失,不计后果,只因一时意气,不考虑形势便贸然竖敌,叫我将来如何放心?”
“大兄这是说的哪里话,家中不是还有……嗯?”
糜贞正劝着,忽然感觉哪里不太对,眼眸睁大,带着些欢喜的问道:“大兄难道是说,陶使君那边有消息了?”
糜芳闻言也猛的抬起头来,看着糜竺时同样满脸喜色。
糜竺很想瞪糜芳一眼,但想到这终究是个好消息,便决定暂时放过他一下,说道:“没错,州牧有意让我为徐州长史,大概就在这三两天的时间吧,消息就会传出来了。”
糜芳与糜贞顿时大喜,齐齐向糜竺说道:“恭喜大兄得偿所愿!”
糜竺微微一笑,然后摇头看着糜芳说道:“这官位是如何得来的,你们两人也都清楚,所以,纵然有了官身,但切记,我糜家根本依旧在于商贾之中,而我将来很难再顾及家中产业,一切都要交于二弟经营,只是,你如今能拿得起这份摊子么?”
糜芳很想说没问题,但想到自己前些时日出的差错,只能再次将脑袋低了下去。
糜竺幽幽道:“近来徐州贼人反复生乱,州牧几次出兵绞杀,耗费甚大,如今全仰仗诸多世家支援,我糜家所出钱粮正是其中之最,如此,才得了一个长史之职,然而,来年徐州安稳也就罢了,一旦再有战乱,万一我糜家钱粮不足,为兄这长史也就成了一个笑话,于振兴家门无望!”
糜芳听得惭愧,拜道:“兄长,我愿亲往南阳向李易赔罪!”
“你……你啊你。”
糜竺又是一声叹息,道:“你还是不明白我心中顾虑所在啊。”
“这几月家中生意在你手中,没有丝毫起色不说,还因你一时之怒,先是扣下李易下属,然后又以往年积累的人情,让徐州粮商不与李易买卖。”
“你这么做固然一时痛快了,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其中,我糜家一共付出多少,又收获多少?”
“唉,我糜家与李易的确有些恩怨,却不是生死大仇啊,可你这般作为,却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这根本不是为商之道。”
糜芳知道糜竺说的在理,可心中还是感觉有些憋屈,辩解道:“当初在洛阳,李易部将强掳兄长财物,我糜家蒙受如此屈辱,若是忍气吞声,出售粮食与李易,岂不是叫徐州之人小看了我糜家,以为我糜家软弱可欺?”
“呵……”
糜竺无力的笑了一声,没然眯起眼睛,微微抬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有些遥远的事情,片刻后,一边轻轻吸气,一边说道:“当初为兄在洛阳城中,亲眼看到董卓弄权,城中混乱无序,当街杀人者比比皆是,哪怕如今为兄偶尔梦回,想起当初场景,依旧是忍不住手足冰凉,周身冷汗涔涔。”
糜芳与糜贞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后怕之色,当初糜竺身陷洛阳,与糜家断了联络,留守家中的糜芳糜贞二人,几乎就以为糜竺已经遭遇了不测,纵然之后糜竺平安归来,与他们说起洛阳城中惨状,虽然不是亲见,但也让他们惊惧万分。
糜竺继续道:“当初叫做徐晃那人夺我财物之时,我还以为必然身死,好在他并未伤及我性命,说来可笑,那时我心中虽然有些怨恨,但其实庆幸更多,甚是还想谢过他的不杀之恩,要知道当时洛阳城中的商贾之人,哪一家没有被西凉兵劫掠,哪一家没有死人,甚至灭门?”
“为兄能保全性命已经是万分幸运了。”
“等到逃离洛阳,一切安稳之后,为兄也确实是有过设法从李易身上讨回些颜面的想法,不过在听说了李易的一些举措之后,知道他与董卓并非是一路人,那份心思也就淡了,等后来李易杀了董卓,为兄更是暗暗打定主意,今生绝不可与之为敌!”
糜芳不甘道:“那当初之事就算了?李易是一郡太守,大兄是徐州长史,比较身份,不见得比他差了!”
“你还是不懂啊!”
糜竺盯着糜芳,有些恨其不争道:“李易虽然只是一地太守,单以官位论,不如陶使君,然而当初十八路诸侯奈何董卓不得,李易却是取了董卓性命,如此人物,你真的将他当做一个寻常太守看待?”
“李易,我等要么交好,要么避之不见,唯独不可与之结仇,不然为兄睡不安稳。”
糜芳张嘴又想说什么,但这次直接被糜竺挥手打住,道:“我知道你心中不甘,觉得我糜家受了屈辱,想要将这委屈从李易身上讨回来,这无异于玩火,动辄祸及自身。”
“其实,真想出口气,也不是不可以,可你却用了最为蠢笨的法子。”
“李易缺粮,我等米粮甚多,他要买,我等卖与他就是了,只要暗中稍稍运作,抬上几分粮价,我糜家不但可以多赚一笔钱财,事后李易还会感念我糜家,里外都是我糜家得了好处,这不是胜过你那两败俱伤之策十倍?”
“至于当初洛阳一事,与其与李易斤斤计较,还不如当做不知,等李易将来哪天想起此事,见我糜家不但不做计较,反而卖粮与他,必然心中愧疚,以李易如今年纪,给他十载光阴,很可能会牧守一方,那时我糜家所得,又岂会是区区一些钱财能比?”
“唉,关于李易,我糜家原本大有可为,如今却是晚了啊!”
听了糜竺对将来的一些勾画,糜芳内心深处也有了一丝懊悔,但旋即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小声说道:“小弟不知兄长目光长远,追悔莫及,不过……”
糜芳看了糜贞一眼,继续道:“不过既然兄长如此看重李易,也不是没有补救之法啊。”
糜竺望了他一眼,问道:“如何补救?”
糜芳声音又小了些,低声道:“传闻李易派遣使者前来,名目是为了求娶小妹,岂不正好顺水……”
“胡闹!”
糜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糜竺一声怒呵打断。
与此同时,糜贞也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二哥,显然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想法。
糜贞心有不满,但他是女儿家,不能对自家兄长抱怨,只能放下手中茶勺,低头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
刚刚糜竺的呵斥声音很大,将糜芳吓了一跳,糜芳不是很明白兄长为何如此动怒,看上去好似比得知自己扣了李易部下的时候还要生气,这让他非常惶恐。
又看向糜贞,虽然糜贞低着头,糜芳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是能看到她的下巴上掉了一颗泪滴。
糜芳心中一慌,赶忙解释道:“小妹莫要误会,二哥的意思不是让你去给人赔罪,只是想到李易年纪很轻,兄长又是那般赞扬他,想来可为良配,所以才那般说的,但你若是不同意,我糜家不答应他就是,你莫要哭泣。”
糜芳说的都是心里话,他真没打算出卖自家妹子,却是没想到兄长暴怒,妹子流泪,让他很是不知所措。
然而,糜芳这边正在解释,糜竺却是更怒了,起身走到糜芳身后,重重的在他的后背上打了三下,同时大声斥道:“愚蠢!”
第308章 典韦入徐州
这年头的教育可不像后世那么讲道理的,体罚是正常手段,不打反而不正常。
糜竺平时虽然是比较和气的一个人,但他这时候是真的生气了,再加上长兄如父,自带强势光环,他打糜芳,就相当于爹揍儿子,糜芳被打得连连闷哼,但别说抗议了,连躲都不敢躲一下,就那么受着。
倒是糜贞见糜竺动了手,也不顾伤心了,很想劝上一劝,但发现大兄眼睛有些红,张了张嘴,愣是没敢出声。
又打了几下,糜竺缓缓收住了手。
自家弟弟虽然让他失望,但平心而论,糜芳的态度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他也知道,糜芳对自家人并没有什么坏心思,糜竺气恼的是他脑子太笨,太过不争气!
握了握有些疼的巴掌,糜竺冷声问道:“你可知,我为何打你?”
糜芳这时脸色稍稍有点发白,刚才挨打的地方是后背,再加上糜竺又不是什么高手,所以那几巴掌其实并不怎么疼。
只是糜芳印象中,自家兄长还是头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真的是太吓人了。
这会见糜竺问自己话,糜芳下意识的就想说,自己刚才不该提议同意李易的求亲,但转念一想,事情貌似不是这么简单啊……
不过糜芳也就只能想到这里了,再多的却是无能为力。
看着糜芳的一脸茫然,糜竺感觉手又痒了,连续好几个深呼吸,这才忍住打人的冲动,在糜芳的脑门上用力的点了一下,训斥道:“原本我糜家如果与李易结亲,虽然是让贞儿为妾室,略显委屈,但李易终究是人中龙凤,将来前程必然远大,倒也不是不可。”
糜芳抬头偷看了糜竺一眼,心想自己刚才也是这么个意思啊,为何要挨打?
糜贞却是又低下头去,有些不好意思,没办法,糜竺虽然刚刚动画高手打人,但依旧是一身君子风范,同样的话,同样的意思从糜竺的嘴里说出来,感觉是如沐春风,怎么说都有道理,但从糜芳口中道出,却完全是另外一种味道,很有送妹求荣的嫌疑。
糜竺又叹了口气,这一会功夫,他都不知道叹息多少次了。
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顺了顺气,糜竺这才说道:“我说的那是之前,原本我糜家虽然与李易麾下部将有些许矛盾,但那是小事,李易是否知道都不一定,如能结亲,其实对两家都是喜事,之前那些许矛盾,只要说开了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可现在不一样了,我糜家扣过李易的部下,还不卖给他粮食,这可是直接削了李易的颜面,而且还闹得人尽皆知,你觉得如今李易对我糜家还能有多少善意?”
糜芳就算再蠢,此刻也品出些许味道了,颤声道:“兄长难事想说,李易是想借与小妹结亲之名,进而对我糜家不利?”
糜竺轻轻点头道:“暂时还不能确定,但可能性非常大。”
得到糜竺的确定,糜芳与糜贞两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了。
“李易如今年纪不过二十许,入仕不足一年,这期间杀董卓,封侯,任一地太守,这般成多少人终其一生也难于其比肩,说李易是功成名就也不为过”
“为兄虽然没有接触过李易,不知其性格怎样,但试问如此年轻之人,又有如此成就,当是何等骄傲?如今李易被我糜家折了颜面,会愿意善罢甘休?”
“此次李易派来徐州之人,是以典韦为主,这典韦是个武人,不通文墨,据说曾经在襄阳城摆下擂台,一日连战数十场,荆州豪杰无人能与之为敌,李易更是称之为‘步战天下第一’,姑且不论这称号究竟有几分真实,但李易既然以此人为使,可见态度之强硬,来者不善啊!”
糜竺叹息道:“论富庶,我糜家于徐州是首屈一指,在整个天下也是小有名气,然而,那些财富是我糜家立足世间的底气,同时也是要命的套索。”
“好在为兄平日里信奉与人为善,尽量不得罪人,又交好陶使君,因此才能守住这份家业,但这些助力终究都是来自外部,有朝一日当真给了旁人对付我糜家的由头,陶使君能出多大力,真的不好说。”
“之前李易购粮一事,很是蹊跷,根据为兄推测,以荆州富庶,余粮足以养活南阳一地百姓,根本无需向外购粮,更不用说到徐州购粮了。”
“然而李易就是这么做了,还是有多少粮食要多少粮食,这让为兄感觉很是不安,也越发担心,李易在购粮被拒之后,会以此为借口,强娶贞儿,然后将来以贞儿为翘板,图谋我整个糜家!”
糜芳听得一呆,脱口叫道:“整个糜家?他李易安敢如此?”
糜竺轻哼一声,道:“怎么不敢,李易连董卓都敢杀,又岂会顾忌我等商贾之家?”
“再说了,李易要图谋我糜家也不是难事,只要找到时机,暗中害了你我性命,然后以糜家女婿身份入主糜家,那些家族旁支,哪个敢与李易作对,而且人死如灯灭,届时纵然徐州官府同情我糜家变故,但谁又会为了死人去与李易结怨?”
糜芳听着自家兄长的一番讲述,满心都是惊慌,感觉后背都凉了,忍不住叫道:“那典韦马上就到郯城,我等该如何应对?”
见糜芳的模样,糜竺又是气不打出来,训斥道:“大丈夫当心有静气,为兄不求你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遇事最起码不要自乱阵脚,如今来的只是典韦,还不是李易亲至,你就已经如此慌张,万一将来真的有事,你让为兄如何放心?”
糜芳被训得羞愧不已,深深下拜,低声道:“是兄长,弟知错了。”
糜竺面无表情,心中很是绝望,他感觉这个弟弟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这辈子的成就多半是很有限了,毕竟脑子不够灵光,他再怎么指点都没用啊。
想到这里,糜竺又看了自家妹子一眼,虽然是女子,但这个妹子却是比他那个二哥都要沉稳。
胡思乱想了一会,糜竺摇摇头继续说道:“此事确实麻烦,但并非无解,在得到消息之后,我就已经有了一些安排。”
糜芳当即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糜竺,他想知道自家兄长打算怎么办,不然他的心里太乱了。
见糜芳如此沉不住,糜竺没有再生气,他都有些麻木了,慢慢的对糜芳解释道:“李易让典韦前来,无非就是想展示武力,让我等不敢与之作对,而我糜家想要息事宁人,就不可与之硬碰,不然李易为了保全颜面,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同时,我糜家也不可太过软弱,不然李易必然贪得无厌,得寸进尺!”
糜竺缓了缓,感觉糜芳大概想明白这个道理之后,继续道:“前几日,我向使君借了三千副兵甲,让家中仆役换上,等典韦来时,我会亲自将礼数做全,同意李易购粮之事,另送上两千石粮草,然后再让典韦看到我府中甲士,如此不但全了李易颜面,还可以让他明白,一旦李易动了非常手段,将我糜家逼急,我糜家纵然不能与他鱼死网破,但至少能让他伤筋动骨!”
“如此,只要李易生出忌惮,让他明白纵然动了我糜家,最后所得其实与消耗相差无几,如此,我糜家便可保一时平安。”
糜芳听罢,松了一口气,但马上有问道:“兄长为何说是一时平安?”
糜竺深深的看了糜芳一眼,后者羞愧低头,糜竺这才说道:“他日李易若是更进一步,为天子牧守一方,到那时……唉,希望在那之前,我糜家能与之真正交好吧。”
糜芳不知自家兄长心中失望,他自己那颗悬着的心却是已经放下大半,在糜芳看来,想成为一州州牧,何其难也,快则十几年,慢则……慢则李易一辈子都没那个机会。
所以,担心十多年后的可能事件,在糜芳看来就跟杞人忧天差不多,完全没有必要。
这般想着,糜芳脸上还紧张的表情渐渐松缓,让一直注意着他的糜竺好险又抬起了巴掌。
这时糜贞忽然小声问道:“大兄,那小妹之事,该如何回应?”
糜贞的问话免去了糜芳挨打的风险,而糜芳也算是“知恩图报”,当即就表态道:“自然是不能答应李易了。”
糜贞向糜芳欠身致谢,然后又看着糜竺,她知道自家大兄肯定也是要回绝的,但问题是,应该怎么拒绝。
糜竺沉吟片刻,说道:“最好的法子,就是宣称你已经许了人家,而且,对方家中名声不能弱于李易,如此才能叫李易投鼠忌器。”
糜芳当即就把徐州中与李易品秩相当的官员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就发现了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虽然大家官位差不多,可论名声,徐州还真没哪个官员能跟李易比,或者说可以在势力上让李易忌惮。
而且,徐州那些与李易相当的官员,论年纪辈分,基本都能给糜贞当爹了。
想了老半天,糜芳小声道:“好像唯有陶使君家中公子身份尚可。”
糜竺轻轻摇头,道:“陶使君为一州一主,贞儿若许了陶使君家中公子,只能为妾,虽说宁为英雄妾,不做庸人妻,但陶使君家中几位公子,虽然品行无碍,奈何最多只有中人之资,将来难有什么成就,我糜家虽是商贾之人,可让贞儿与庸人做妾,也实在太委屈她了。”
糜芳也是轻轻点头,大家同在郯城,糜芳是跟陶谦的几个儿子一起玩闹过的,老实说,糜芳敬畏他们的身份,但对于其才华,糜芳感觉他们都不如自己,否则,糜芳也不至于想那么老半天才说出陶谦家的儿子,而且还点明他们的身份,可见并不是看重他们本身。
糜芳无奈,只能又问:“那可如何是好?”
糜竺皱着眉头,正要回答,就听房门被人敲响,然后府中管事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也不等糜竺发问,直接就说道:“家主,襄侯使者典韦已经入城了!”
三人闻言都是一呆,就连糜竺也不例外,按照他知道的消息,典韦应当明天才会到的,怎么平白就快了一天?
不过此时已经容不得他细想了,只是瞬息功夫,糜竺就站了起来,吩咐道:“贞儿,你好生待在后园,不要轻易外出走动。”
“是,大兄。”
“二弟,我这就出去迎接典韦,无论如何,这礼数不能差了,同时我会尽量拖延一些时间,你则趁此机会与王管事召集仆役换上兵甲,让他们在院中演练!”
“是,兄长,我这就去办!”
糜芳没有迟疑一口就应了下来。
糜竺点点头,这就要往外走,不过没走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回头叮嘱道:“记住,只是让他们演练,不是向典韦示危,在没有我的命令之前,千万不可表露敌意,切记!切记!”
“是,弟谨记!”
糜竺见糜芳答应的肯定,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虽然糜芳自己主持大局可能出差错,但将事情都与他说明白之后,让他照本宣科还是没问题的。
当即,糜竺点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翻身上马便出了府,他要将礼数做的足足的,万一将来真与李易闹的不开心,他这边也能借此博得一些同情,虽然未必有用,但有总比没有要好。
因为过年,道路上人群颇为拥挤,糜竺等人虽然乘马,速度却也不快,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距离城门还有好远的距离。
护卫怕糜竺着急,便打算下马开路,但糜竺却是挥手制止了那护卫,看了看左右,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那典韦入城还在我动身之前,纵然人流拥挤,路程也应该走过大半,与我遇上才对,怎么还不见人影?”
想到这里,糜竺让护卫去路边商家问了问,发现没有疑似典韦的人经过,这才继续往前走,又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被安排在前面探路的一个护卫跑了回来,对糜竺说道:“家主,我见到襄侯使者了,就在前方不远。”
“哦,那快快引路!”
糜竺整理了一下衣装,就准备下马步行,却见那个护卫站着不动,而且一脸的纠结,糜竺不由问道:“怎么,难道还有其他事情?”
只见那护卫犹犹豫豫的说道:“襄侯使者的确是来了,只是他们进城后没走多远,不知何故与路人发生冲突,动起手了……”
第309章 典韦又嚣张了
“竟然动手了?”
糜竺的脑袋一时有些懵。
他的身份虽然是不受重视的商人,可事实上,糜竺这些年做生意走南闯北,见识了许多地方,许多人,还有许多事,论阅历之丰富,比他多的人真心没几个。
可就是这样,糜竺也从未听说过谁家使者到了目的地,不赶快去见拜访之人,反而跑去大街上跟人干仗的。
这让糜竺不得不多想,暗暗猜测典韦是单纯遇到了意外,还是说得了李易的授意,故意轻慢于他们糜家。
想到此,糜竺没有着急去找典韦,而是向护卫问道:“是如何打起来的,又是与何人动手的,你可知道?”
护卫有些惭愧的说道:“小人得知事情之后,便赶忙回来禀报家主了,所以具体经过还不是很清楚。”
糜竺也没有怪罪护卫,想了片刻,吩咐道:“带路,不管他是何故,我糜家都当与之一见。”
“喏!”
随着护卫应声,糜竺一行人便向着典韦打架的方向赶去,然后不一会,糜竺的嘴角就是一抽,原因无他,这大过年的,路上本来人就多,而这里更是人挤人,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头,若不是隐约能听到前方的呼喝,不时还有叫好声传来,糜竺都要以为是州牧在这里放粮了。
糜家名声不错,看热闹的百姓见糜竺过来,主动给他让了让,糜竺连连道谢之后,也算是挤到了人群里面,然后借着周围百姓们的言语,算是知道了事情的大概。
其实这件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大略就是典韦入城之后,被人瞧见背后竖了两杆大旗,旗帜上写的内容很嚣张,让徐州百姓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认为典韦是专程来挑事的,几个脾气暴的就开始对着典韦冷嘲热讽。
而典韦是什么人,妥妥的硬汉,直接就怼了回去,几句口角后,谁也不服谁,于是就打了起来。
结果嘛,毫无疑问的,最先被推选出来与典韦单挑的卖艺的大兄弟被典韦三拳两脚给打翻了,不过事后典韦没有趁机欺负那卖艺的,而是给了他一把钱币,还夸奖了他几句。
当然,夸别人的同时,典韦也没有忘记吹嘘一下他自己有多么多么厉害,其实就是又嚣张了一把。
不过这样一来,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知道了,典韦虽然嚣张,但不算凶,胆子也就大了,于是又有人站了出来,也想跟他较量较量……
糜竺顺着百姓指着的方向看了看,很快就瞧见了那两杆大旗,上面赫然写着“拳打南山猛虎,脚踏北海蛟龙”两行大字。
而在这两杆旗帜中间的“典”字将旗下面,还有一句更加嚣张的“步战天下第一”。
糜竺下意识的一捂脸,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了,心想李易派来的这是什么人啊,就算你真的很厉害,可天下豪杰何其多,这么显摆,迟早会被人打死的!
平复了一下心情,糜竺又往前走了几步,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只见在百姓自动围的场子中央,两个汉子正在过招,拳拳到肉,砰砰砰,打得非常精彩。
其中一个大汉面貌很是凶恶,如同煞神一般,让人一见之下就情不自禁的心生畏惧,这人在对面攻来之时,只是挥动左臂格挡,然后右拳打出,那对面那个稍稍白净一些的汉子,当即就要退出个三五步才能卸力,可见两人差距很是明显。
不过那个白净些的汉子虽然武力弱了一些,但气势倒也不差,每次被打退之后,就会呼喝一声再次冲上,再与之较量,也正是他这种不服输的架势,方才赢得了围观百姓的许多的喝彩之声。
“砰”
又一声闷响,汉子再次被典韦打退,那汉子心口生疼,忍不住哼了一声,然后咬牙就要再冲上来与典韦争斗,典韦却是忽的退后一步,摆手道:“徐兄弟,不如就此作罢如何,你当看出来了,典某其实还留着几分力,徐兄弟武艺也是不俗,若是非要在明面上见胜负,说不好就要伤到筋骨了。”
事实上,典韦不光留着力,他还故意给对方留着颜面,不然他典韦纵然不想伤人,但只要趁着对方打来的时候,如同当初对待张辽那般,捉住手脚,一个虎扑,就能让对方束手就擒,但那样的打法实在太伤颜面了,这里又是众目睽睽之下,典韦是来徐州给李易宣扬威名,可不是来结仇的。
而且,典韦一路上跟不少人交过手了,今天遇到的这个汉子却是其中最强的一个,让典韦动了招揽的心思,自然更不可能折对方面子了。
那姓徐的汉子闻言,原本正要抬起的拳头便停住了,他不是不知好歹,这典韦就跟个秤砣似的,除非打中他要害,不然连动都不动一下,可反过来自己被典韦来上一拳,却是就跟被锤子给砸了一样,疼的直吸气。
因此,汉子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典韦对手了,只是年轻人嘛,终究争强好胜,他若是不能多撑过一些招式,早早的就认输,脸面上太过不好看。
现在典韦给了台阶,姓徐的汉子就想要答应,不想围观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继续与他打,不能丢了我徐州人的颜面!”
有了这声叫喊带头,百姓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打,继续与他打!”
“我看徐壮士威武,未必会输!”
“以老夫所见,那典韦肯定是脱力了,想要行缓兵之计!”
听到百姓的加油呼喊声,姓徐的汉子连都黑了。
在他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挑战过了典韦,但那几个人实力太差,除了最开始那个卖艺的,其余都是一个照面就被典韦撂倒。
因此,围观的徐州百姓在不得不承认典韦确实很强的同时,也感觉很憋屈,感觉整个徐州的面子都丢了。
而姓徐的汉子却是让他们看了一丝获胜的希望,毕竟这是头一个能与典韦打的有来有往的人,于是,众望所归,都想让汉子继续打下去,万一赢了呢?
只是他们这样一来,就让姓徐的汉子很为难了,可想而知,他这时候要是认怂了,恐怕会被这里的百姓给骂死。
典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嘿嘿的瞅了一眼最先叫喊那人,那人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直接就闭了气,不敢再出声。
换做刚投奔李易的时候,遇到这种情况,典韦多半只能用拳头来解决,可是有了徐州这一趟的经历,不断感受着李易对他的重视,顺便又听着庞季的一路唠叨,典韦虽然还是比较莽,却也开始思考,如何用脑子解决问题,而不是拳头。
典韦哈哈一笑,指着起哄喊的最欢实的几人,大声喊道:“尔等若是不服,自行来挑战典某就是,何必撺掇他人?”
“当然,典某从不欺负弱小,尔等尽管寻找帮手,只要不超过二十人,只管一起上,典韦一人双拳全部接下,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无这个胆量!”
被典韦看着的那几个人,脸色顿时涨得通红,有些不太明白典韦干嘛针对他们,而且还如此大言不惭,真的叫人好没面子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可是国人传统,那几人虽然气恼,其实并不敢接话,可其他人就不管那许多了。
“好大的口气,你还真以为自己无人能敌了不成?”
“那位兄弟,你尽管喊人与他比试,我等为你助威!”
“唉,大言不惭,即便吕布,以一敌三都被打下马啊!”
……
围观的人纷纷取笑典韦,笑他不自量力,那姓徐的汉子也觉得典韦太过托大,想劝上两句,毕竟他感觉得到,典韦明显有帮他的意思。
而就在这时,典韦又取出钱袋,交给最先找他麻烦的那个卖艺之人,在对方不解的目光中,拿走了对方的长枪,呼呼的抡了两下,让不少百姓以为典韦是恼羞成怒,吓得纷纷后退。
典韦却是笑了一声,收回长枪,双手握住长枪两头,口中低吼一声,便将双手向怀中收拢,长枪也如同长弓一般,呈现了一个很大的弯曲。
这一幕看的众人眼皮子乱跳,这得多大力气,才能徒手将一杆长枪掰成这样子?
然而,真正震惊众人的还在后面,只听典韦又是一声怒吼,紧跟着着“咔嚓”一声,那杆长枪竟然生生的被典韦掰做两截。
“嘶”
“这人好大的力气!”
“怪不得之前无人是其对手,唉,我徐州无人啊!”
……
在众人各种惊呆的表情面前,典韦看着手中断裂的长枪,摇摇头,感慨了一声道:“可惜,这力气还是差了许多啊。”
典韦是在拿自己的力气与李易比较,但众人却以为他是在说反话,有心回怼典韦两句,奈何人家的实力在这摆着,他们叫的再欢有个什么用?
这时典韦将那断裂的长枪往地上一丢,指着刚才的那几人道:“你们快些喊人过来,典某这边时间赶的很,还要为我家主公求亲,耽搁不起的。”
说话的同时,典韦还挥拳对着空中虚打了两下,衣袖的带起的破风之声呼呼炸响,显然力道惊人。
而被典韦点住的那几个路人百姓脸都绿了,先不说他们能不能喊来那许多人,即便是叫来了,就典韦这拳头,挨一下子怕是直接就死翘翘了。
这些百姓开口嘲讽典韦,只是觉得典韦太嚣张,看不顺眼罢了,并不是因为有什么仇恨,现在典韦明显已经展示出了常人完全无法匹敌的武力,他们也只是心服口不服罢了,除非脑壳有病的才会蹦出来与典韦拼命。
一个脑袋比较灵光的百姓咳嗽了一声,目光躲闪的站了出来,故作惊喜道:“李襄侯要来我徐州求亲?难道就是杀了董卓的那位李襄侯?”
典韦没想到会有人接话,但感觉了一下对方的语气,心里嘿嘿一笑,傲然道:“天下间除了我家主人,谁还敢称襄侯?”
那人拱了拱手表示尊敬,又问:“不知是哪家女子,如此有福,竟然能被李襄侯看中?”
不得不说,李易之前在董卓身边忍辱负重那么久,最后除了明面上得到的利益,无形中的收获也是非常明显的,就像现在,不管你是世家子弟也好,还是平头百姓也罢,在公众场合提起李易的时候,都得带着几分恭敬,这固然有身份本身带来的压力,但更多的还是李易本身的功绩,让人们自动的就会敬畏于他。
典韦知道对方是想认怂了,笑道:“就是这城中糜家之女,典韦今日入城就是要来下聘,说起来只待事情敲定,我家襄侯与诸位,其实也就是一家人了。”
“原来如此,唉,都是我等不是,不知襄侯要事,竟然耽误了典将军许多时间,实在是惭愧惭愧。”
典韦哈哈一笑,他没有继续踩对方的脸,顺势道:“无妨,我家主公待人想来宽容,而且典某今日也算是认识了徐州豪杰,我家主公就算知道,也不会怪罪的。”
说着,典韦还对着那姓徐的汉子拱了拱手,显然对其很是认可。
“既然如此,我等就不耽误将军了,呵呵,若是襄侯与我徐州之人结亲,这也是今年的一桩喜事啊!”
“就是,就是。”
“糜家也是良善之家,与襄侯倒也般配。”
“以老夫所见,糜家肯定是早就与襄侯说好了,这才有了提亲之事,呵呵……”
典韦听着众人的话,心里很高兴,对着四方拱手道:“诸位,典某今日就在这里放下话来,只待求亲事成,典韦将代我家主公在成功摆宴三日,与诸位同喜!”
典韦如此大方的表态,让原本只是打算随便说两句,然后送走瘟神的家伙们心里真的生出了几分希望李易与糜家结亲的心思,当即又是好一阵叫好。
现在百姓们不敢跟典韦比划,典韦也不想真的惹来众怒,于是,原本的较量自然就是不了了之了,百姓这就准备散去,但典韦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大声道:“诸位稍等,典某有话要说!”
第310章 请留步
原本要离开的百姓们闻声又停了下来,再次看向典韦,好奇他想说些什么。
只见典韦对着一个军士招了招手,那人将典韦的坐骑牵了过来,典韦拍拍马背,大声问道:“诸位看典某的坐骑可称得上是神俊?”
“典韦将军坐骑,自然是神俊非凡。”
“不才有幸见过陶使君骑乘出行,看品相,使君坐骑倒是与典韦将军的宝马颇为相似。”
“呵呵,此乃千里良驹无误!”
……
百姓中有人可能是单纯的给个面子,说两句好听的,但也不乏眼光毒辣之人,一眼就看出此乃不可多得的宝马良驹。
个别爱马之人,其中就有那个姓徐的汉子,更是目光灼热,不过这些眼热的人也知道,如此宝马可不是他们能够觊觎的,所以羡慕归羡慕,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心思。
典韦见众人目光羡慕,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用自己最大的嗓音,对着众人朗声道:“典某原本只是一寻常莽夫,早年不知轻重,还背了官司,生活很是潦倒,比之诸位远远不如!”
“但是,自从典某遇到我家主公,也就是李襄侯,主公不嫌弃典某出身卑微,待典韦甚是亲厚,让典某衣食无忧,赠典某宝马良驹,让典某拿得校尉一样的俸禄,除此之外,更是让典某扬名,如今荆襄之地,几乎人人都知晓典某勇武之名,这些全是我家主公所赐!”
说着,典韦一指他那格外拉仇恨大旗,道:“典某来徐州的时候,亮出了这杆大旗,同行的先生打趣典某,让典某将这旗帜收起来,不然怕典某那天会被路人打死!”
一众百姓闻言直接就笑了,有的甚至不顾形象的捂住了肚子。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他们看到典韦那旗号的时候就很想打死这家伙啊。
不过,让众人稍稍有些意外的是,他们原本以为典韦就是个单纯仗着武力过人,喜欢嚣张跋扈的家伙,现在看来,典韦既然自己都清楚这一点,那应该就不是嚣张了吧?
在众人好奇且疑惑的目光中,典韦对着南阳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典某当时告诉先生,典某不过一个莽夫能有今日名声,除去不知如何报答主公,再无半点憾事,又岂会畏死?”
“好!”
“典韦将军真勇士也!”
典韦的话并不多,也没多少点缀,却是得到了周遭的一片叫好之声。
这年头的人重视忠义,典韦嚣张拉仇恨,的确是让人看着不顺眼,可他将这个作死的行为与李易挂上钩,以此表示自己不畏惧生死,这就有些值得敬佩了。
典韦抬了抬手,继续道:“诸位可能还不清楚,典某的名气是在襄阳城摆擂得来的,这次典某来徐州,原本也想再摆上一次擂台,奈何典某纵然大胆,也不敢耽误了我家主公的喜事,于是,只能借诸位之口传个话了!”
典韦拱手向着周围百姓深深一礼,让百姓们很是受用,也纷纷还礼。
典韦起身,朗声道:“我家主公说过,不管是何方壮士,只要有信心武艺过得去,尽管随时来南阳挑战典某,无需获胜,只要能与典某打成平手,必然会有千里良驹相赠!”
这里大多人对襄阳发生的事情都不怎么清楚,对于打擂赠马,就更不知道了,此刻听典韦说的,只要打平手就能得一匹千里马,这简直不要太大方。
当即,好多人都跃跃欲试了,不过,这念头来的快,去的更快。
面前的可是典韦啊,单挑谁是他对手?
典韦见百姓们对这个消息明显很上心,决定再添上一把火,又道:“那千里马可不是普通的千里马,都是我家主公当初从董卓的马厩中夺来的,原本都是天子才能骑乘的御马!”
“呼”
四下里一片哗然,就算不爱马的人,看着典韦身边的那匹宝马的时候眼神也变了。
千里马虽然不常有,但只要家里钱够多,而且舍得往里砸,终究还是能够得到的,比如说陶谦的坐骑,那就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可天子御马的档次一下就上去了,完全就是有价无市,根本不是有钱就能搞到手的。
典韦看着众人那不淡定的样子,心中暗暗佩服庞季,读书人歪点子就是多,一个套路就把这些人给忽悠住了。
可以想象,将来没有意外的话,肯定会有不少自我感觉差不多的人跑去南阳找典韦练一练,然后典韦将他们打一顿,李易或者谁再出来安抚一下,多半就要留在南阳给李易卖命了,这买卖划算的很。
在典韦的道谢声中,百姓们陆续散去了,来的时候带着不满,离开时却是莫名对典韦有了几分好感,同时还要当一把免费的活广告。
看着人群,典韦目光扫视,找到了同样准备走人的姓徐的汉子,几个大步追了上去,拦住汉子,笑着问道:“我看徐壮士武艺不俗,不知如今在何处供职?”
姓徐的汉子一愣,有点诧异典韦拦他,稍一思索,便想到,典韦这是想要招揽他。
其实,不管是对李易,还是对典韦,汉子都是有些些好感的。
刚才典韦的说的那些话,汉子也听得出来,典韦是拿着天子御马做噱头,想要将一些人才给引到南阳去。
汉子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也挺动心的,但他马上就冷静了下来,人家的千里马可不是大白菜,必须能和典韦打成平手才会送。
且不说汉子的武艺不如典韦,就算是真能和典韦打成平手,人家的千里马是那么好拿的?
有些事情不用说明白,但彼此心里都清楚,拿了好处就要卖命,这是默契,不然的话,就要看有没有胆量与一个太守结仇了,汉子自问,他不是利令智昏的人。
而且南阳还那么远,听人忽悠了几句话就颠颠的过去,也太不不理智了。
汉子的心思转了几转,还了一礼,道:“让典韦将军笑话,徐某如今在家中耕读,只是一清闲之人罢了。”
典韦眼睛一亮,原来是个没官职的,这简直太好了,他当即就要发出邀请,却见汉子紧跟着又道:“典将军适才先是手下留情,后又为徐某解围,徐某感激不尽,只是南阳路远,故土难离,所以……让典将军失望了,不过典韦将军若是有其他事情吩咐,徐某绝无二话。”
汉子拒绝的很干脆,虽然最后客气了一下,但依然让典韦相当受伤。
典韦一路走来,单挑了不少人,也遇到了不少人想要投效,但那些中基本没什么出彩的,放到军中也就做个前锋悍卒,顶多给个队长,所以,典韦虽然一直与人交好,却闭口不提招揽之事,纵然旁人想要投效,典韦也会赠之钱财,然后以不好让他们离开家乡为借口,将其婉拒。
毕竟让这些人去南阳当军卒,还不如让他们留在老家,万一哪天李易要在这些地方动兵,这些人就是潜在的细作,很可能会有大用处。
直到今天,这个姓徐的汉子让典韦真正高看了一眼,也成为除了黄巾余部之外,第一个让典韦开口招揽之人,不想这刚张嘴就碰了个大钉子。
见典韦憋的脸色有点发红,汉子也感觉自己拒绝的太干脆,一揖到地,满满诚恳的道:“非是徐某不知好歹,更不是轻视襄侯,确实只是不愿离家,还望典韦将军体谅。”
典韦深吸两口气,他拉拢这姓徐的汉子,除了感觉这人有点本事,希望他能够为李易效力之外,还有个目的却是想要将功折罪。
典韦动身之时可是信誓旦旦的向李易表示要在新年之前赶到糜家的,结果路上的百姓实在太过“热情”了,让典韦紧赶慢赶,还是晚了好几天才到徐州。
虽然典韦并不认为李易会因为这个就怪罪他,但典韦自己心里过意不去,而且脸面上也不好看,就琢磨着将功补过,回去时候弄点什么,让李易高兴高兴。
起初典韦是想找地劫个大家闺秀送给李易,但是被庞季死活劝住了,那么,典韦就只能找点人才带回去了,而面前这个汉子就是典韦相中的人。
但人家拒绝的这么干脆,让典韦很无奈啊。
典韦不认为是自己的口才不行,而是李易那边的许多事情都是不能对外人讲的,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典韦不吭声,就站在那冥思苦想,那汉子见典韦不说话,也不好直接走,两人一时就这么僵持住了。
典韦这人的脑子算不上多聪明,但他有个别人没有的优势,那就是与李易接触比较多,在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会默默地的在心里代入一下,如果是李易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
记得有一次喝酒的时候,李易喝的略多,很高兴的拍着典韦的肩膀,告诉典韦,男人在遇到无法攻克的堡垒的时候,可以采取迂回的手段,先拖,接着磨,最后死缠烂打,只要耐心足够,一般没有拿不下的。
典韦盯着那汉子,眼睛渐渐的眯起,原本很是吓人的脸上愣是挤出了一个“你要信我啊”的那种笑容。
汉子莫名的打了个冷颤,被典韦这么看着,感觉真的相当不好。
“典韦将军若是无事,徐某这就告退了。”
汉子拱了拱手,想要闪人,却是被典韦一把揽住了手臂,哈哈笑道:“徐兄弟莫急,典某这里有件事正想要徐兄帮忙,呵呵,一点小忙而已,徐兄弟刚才可以说过不二话的,我想不会出尔反尔吧?”
汉子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他之前只是客气一下,哪想到典韦会当真啊。
但许多人都是这样,明明看到前面有坑,但为了面子,还是会选择咬着牙,一往无前的跳下去。
汉子咧了一下嘴,问道:“不知典韦将军是有何事要在下出力?”
典韦笑道:“此事简单,典某奉命来糜家下聘,只是这人生地不熟的,怕那糜家欺生,所以想让徐兄弟一起,壮一壮声势,免得被人小视了。”
典韦这摆明就是胡话,以典韦的出身与武力,可能会有很多人自诩身份看不上他,但绝对没几个人会当面欺负他,要知道十步之内人尽敌国,这话可不是说着笑的。
汉子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也没办法拒绝了,苦笑一声,道:“如此,徐某恭敬不如从命了。”
典韦哈哈大笑,心想只要留下你一时,以后就别想跑了。
典韦心里高兴,很正式的向汉子一拱手,问道:“还不知徐兄弟名号?”
汉子虽然心里有些小抱怨,但他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既然都如此了,也没什么好矫情的,还礼道:“徐盛,表字文向,本是莒县之人,两年前刚刚迁居到此。”
“徐盛?好名字!”
典韦夸了一声,也不管这名字到底是哪里好,紧跟着又道:“典某是粗人,没什么表字,不过我家主公说典某是古之恶来转世,还对应天上星宿,你也可唤我恶来!”
“恶来?”
徐盛楞了一愣,在他想来,那位传说中的李襄侯,既然名头那般响亮,应该是个很威严的人,但听典韦这两句话,怎么感觉有些神神道道的?
不过,再看典韦的相貌,徐盛又不得不承认,确实凶恶,像是古时候的恶来。
难道真的是星宿转世?
徐盛还在恍惚的时候,典韦已经拉上了他的手臂,说道:“难得与文向相识,还请文向带路,找家酒肆,今日典某非要痛饮他三百杯不可!”
“恭敬不如从……”
徐盛应下,这就要往前走,然后脚步刚刚抬起,脚脖子却差点被扭到,身形踉跄了一下,转过头愕然道:“恶来不是还有襄侯要事在身,此时如何能去饮酒?”
典韦眨了眨眼睛,他如何不知道这么做不妥,不过,典韦依旧是大包大揽的说道:“文向尽管放心,若是典某独自贪杯,主公必然骂我,可是请文向这样的豪杰共饮,主公不但不会惩罚,反而还有嘉奖!”
徐盛从典韦话中听出了李易对人才的重视,但依旧感觉这么做不太好,奈何典韦力气太大,直接拖着他往前走,徐盛也只能从命了。
不过,两人刚走没两步,就听有人用力咳嗽了一声,然后一个很是温和,且略带笑意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典韦将请留步!”
第311章 糜竺的震撼
“嗯?”
典韦与徐盛齐齐回头,就看到一个面貌儒雅,神色从容,年纪约莫小三十岁的文士正含笑看着他们两人。
典韦不识得这人是谁,不过看其衣衫颇为华美,一身气质也不像普通百姓能有的,倒是与他在荆州时,在刘表身边见到的一些人颇为相似。
因此,典韦知道对方身份肯定不一般,不敢怠慢,转过身拱手问道:“不知先生因何事唤住我等?”
问话的同时,典韦见对方脸上笑意不减,心里也开始暗暗窃喜,难不成是自己之前的那一番言语太过真挚,无意间敲开了这文士的心房,让他想要投奔自家主公?
典韦一路上虽然认识了不少人,但明确表示过想要投奔李易的全都是武人,有名望的文化人却是一个都没有,如果面前这人真有意向的话,典韦决定了,不管怎么样,都得拉着他到南阳走上一遭才行。
文士目光稍稍有些奇怪,自己只是打了个招呼罢了,这典韦的眼睛里怎么到处都是笑?
文士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上,确认没什么不妥,这才还了一礼,笑道:“适才碰巧听到两位相约饮酒,糜某家中恰好存了一些佳酿,只是平时少有人饮,甚是可惜,不知两位可否赏脸移步府上?”
典韦顿时眼睛一亮,倒不是贪恋美酒,而是对方这态度,显然是有意结交啊。
典韦很是爽朗的哈哈一笑,当即就要应下,但下一瞬,典韦的嗓子就跟忽然被什么掐住了一般,笑声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文士,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嘴皮子抽抽了一下,问道:“额……那个,还未请教先生大名?”
文士微微一笑,拱手道:“不才正是麋竺,糜子仲。”
“咳咳咳……”
虽然刚才听到对方自称“糜某”,典韦就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头,可真的确认人家就是糜竺,以典韦的脸皮还是感觉非常的尴尬。
而糜竺这边看着典韦的反应,原本提着的心基本已经松了大半,典韦这种人虽然看着凶恶,但只要别故意跟他较劲,其实并不难打交道。
典韦之前的那一番表现,糜竺可是一点不落,全都看到了,而糜竺对于典韦,以及李易的感官,也是一变再变。
最开始,看到典韦的样貌,还有动手时隐隐带着的那种无可匹敌的气势,让糜竺暗暗感叹,如此的人物,或许真的配得上旗号上的言语,同时也对李易能让如此猛士归心很是羡慕。
等后面典韦说起他是来糜家求亲的时候,最初糜竺心里是很愤怒的,特别是听到百姓们的符合声之后,麋竺甚至有一种掩面就走的冲动。
因为典韦那么干,将来两家的事情成了也就罢了,若是不成,典韦可以潇洒的拍拍灰走人,但徐州肯定会有人说他糜家的闲话,甚至糜贞将来都不好嫁人了。
不过,听到典韦说起打擂赠马的事情,糜竺就渐渐冷静了下来,怒气也所剩无几。
品味典韦话里的用意,再联想一下典韦一路走来的言行,糜竺有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之前糜竺一直担心李易让典韦来徐州是为了算计他糜家的财富,现在他已经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小了。
因为李易这盘棋下的很大,刚在南阳立足,就开始划拉徐州的人才了,真可谓是求才若渴。
既然李易如此求才,就必然重视名声,而糜家虽然富甲一方,但糜竺认为,李易若动了糜家,虽然不至于招来什么仇敌,但绝对会让徐州的世家不喜,有了这种前提,李易再想收揽徐州人才,无形中的难度会增加许多。
想来李易不会如此不智。
再往深处想一想,李易虽然名声很大,但作为南阳太守,在荆州治下,为将来仕途上考虑的话,李易只要着眼于南阳之内,最多放眼整个荆州,重用当地世家,让南阳百姓安居乐业,如此便已然足够了。
但如今……
李易是想要做什么,以至于荆州的人才都不够他用的,竟然还要到徐州来招揽人才?
想到这些的时候,糜竺虽然没有了最一开始那么强的抵触情绪,但心中对典韦一行人的重视已经在心中加强了数倍,甚至又派人往家中传讯,生怕糜芳那边出了半点差错。
种种准做做好之后,糜竺就打算主动来与典韦结识,方便在之后的交涉中可以多占据几分主动,不料却是听到典韦竟然不着急去糜家,反而要拉着徐盛去喝酒,这让糜竺简直是哭笑不得。
心中暗道了一声“混人”,糜竺也不得不站出来喊住典韦,他来的时候可是被不少百姓认出了身份,万一事后传出他与典韦“相见不相识”,那绝对要被人笑话的。
“典……典韦见过先生。”
典韦一边掩饰着自己脸上的尴尬,一边再次向着糜竺行礼。
没办法,虽然典韦有着充分的理由不着急去糜家拜访,但被糜家的家主抓了个现行,不管他有怎么样的理由,都显得理亏了一点。
一旁的徐盛同样感觉头大,也赶忙向着糜竺行了一礼,虽说他真的很无辜。
糜竺笑呵呵的说道:“典韦将军,还有这位徐壮士,无需多礼,糜某其实也粗通一些拳脚,之前看到两位交手,心中倾慕不已,早就有意邀请典韦将军与徐壮士入府奉上美酒,只是顾虑贸然开口会唐突了徐壮士,就犹豫了片刻,不想典韦将军倒是先与徐壮士说好了,免去了糜某的为难。”
糜竺口中说出的话,就跟他身上的气质一样,非常柔和,没有丝毫的攻击性,无形中就化解了典韦与徐盛心中的尴尬,让两人在短短时间就对糜竺生出了许多的好感。
徐盛拱了拱手,表示谢了,典韦却是想起了什么,感慨道:“我家主公对典某说过,糜先生乃是少有的温和君子,叮嘱典某此行不可对先生失礼,今日一见,先生果然入我家主公说的那般。”
典韦说罢,想了下,又解释道:“典某适才没有直接去府上拜访,乃是因为典某今日只带了数人先行,还有百余人约莫明日才会入城,典某是粗人,生怕贸然登门礼数有缺,希望先生谅解。”
典韦这话说的是半真半假,如果没有徐盛的话,他肯定是直接就上门了,现在之所以这般客气,除了有李易对糜竺的评价之外,还有就是糜竺的态度太客气了,典韦要是不表示一下,感觉面子上实在说不过去。
当然,典韦不知道的是,后世五星酒店的服务员都是像糜竺这么笑的,只是在气质上差了一些罢了。
“哦,原来如此,糜某稍后会安排下去,让人接应一二。”
“那就多谢先生了。”
又客套了两句,糜竺便邀请典韦前往糜家,典韦没有推辞,伸手向着远处招了招,又对糜竺说道:“我还有几个随行之人,方才不想他们惊扰百姓,特意让他们避开了,现在将他们唤来同去,还请先生稍待。”
糜竺自无不可,笑着点头应下,然后又与徐盛攀谈起来,问了问徐盛的大概情况,而徐盛对糜竺感觉颇好,倒也没什么隐瞒的,几句话就把老底倒了出来。
几人正说着话,忽然就见道路上的百姓开始向着两边散开,其中不时还能听到几声略显慌张的惊叹,糜竺与徐盛疑惑,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人物出行,同时下意识的也要靠边,典韦却对他们说道:“无妨,是自家人过来了。”
徐盛倒还好,闻言就站住不动了,糜竺却是奇怪,典韦带进城多少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静?
而且,让百姓避让给他们腾出道路,这作为似乎有些霸道了,与李易在外的名声不符。
糜竺若有所思的盯着百姓散开的方向,很快,他眼中的思索就被惊讶取代,眼底深处更是藏了一抹震撼。
原来,典韦随行的人一共只有十几个,可就是这十几人,却像是夜晚的萤火一般,在人群中极为耀眼,以至于让周遭之百姓又敬又畏,不得不往旁边避让。
只见这些人一身黑衣黑甲,整齐干净,看上去很是精神,不过,单单这样的话,随便从哪里找个几十人,花点功夫也能弄出这种扮相。
真正让人在意的是,这十几人一个个都是挺匈抬头,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看左右的百姓,也没有被周遭的杂音打乱,一个个就那么往前走着,表情严肃且坚定,给人一种他们将会这么一直走下去的感觉。
这种气质的士兵对徐州百姓,包括糜竺徐盛在内,都是陌生且震撼的,会下意识的避让也算是情理之中。
随着这些人越走越近,糜竺还听到了一阵整齐有力的“踏踏”声,明明十几个人,但脚步就像鼓点一样,全部落在了同一处,就连他们挥动的手臂也像是连着线,每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明明只有这么点人,却是给了糜竺一种如同山岳一般的不可撼动之感。
“止步!”
当这行人走到距离典韦差不到一丈的时候,随着一声呼喝,所有人脚下一动,然后又是整齐划一的“咔”的一声响,所有人全部站定,看着典韦方向,等待典韦下令。
典韦用余光撇了一下左右,只见徐盛瞪圆双眼,嘴巴微微张着,显然是被镇住了,至于糜竺就更有意思了,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的,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但显然之比徐盛受到的打击要大的多。
典韦心中得意,暗道不愧是自家主公练出来的兵,战时能打仗,平时能唬人。
“咳咳。”
典韦清了清嗓子,强忍着心中的骄傲,淡淡道:“先生,他们到了,你看是否可以前行?”
“啊,好,好的。”
糜竺少见的失态了,因为他忽然发现,只是还是小视了李易啊。
一行人也不骑马,就由糜竺在前带路往糜家走去,可相比典韦的淡然,糜竺与徐盛却总感觉背后背了什么重物一般,走路时浑身都不得劲。
糜竺回头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那十几名军卒,他一直都有注意,这些人中除了领头之人与典韦有过几次交流之外,其他人从开始到现在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若非他们会自己还会走动,糜竺都要以为今日撞见的不是活人,而是石像。
走了一段距离,糜竺忍不住向典韦说道:“典韦将军,糜某心中有一事不解,贸然问询可能唐突,但若是不问,心中又实在难以自抑。”
典韦知道糜竺想说什么,笑道:“先生有话但讲无妨。”
徐盛在一旁虽然没开口,却是将耳朵竖得高高的,他知道糜竺要问什么,而且他也想问,只是徐盛知道自己是外人,不好开这个口罢了。
糜竺稍稍沉吟了一下,他其实也不想开口的,但这个问题关乎到了糜家对李易的态度,他不得不问清楚。
斟酌了一下语言,糜竺问道:“我看典韦将军这些亲卫气势迫人,远胜过普通精锐,甚至寻常军中那些武官也比不得他们,所以,糜某很是好奇,襄侯身边护卫,又该是何等风采?”
典韦摇摇头,道:“先生说错了,他们可不是典某的亲卫。”
“不是?”
糜竺很是诧异,因为不管什么时候,军中装备最好,体魄最强健的士卒,往往都是将领的亲卫中人,而在糜竺看来,这十几人如此精锐,又是在典韦身边,自然就是典韦的亲卫了,否则谁会下大工夫来训练他们?
典韦看了眼糜竺,笑着解释道:“这些军士不是亲卫,他们只是忠易军中的普通士卒罢了,
“忠易军?”
“当初主公为杀董卓,在长安编练了一只新军,当时名为‘忠义军’,就是他们这些人随着主公冲入皇城,在主公杀了董卓之后迅速镇压其余西凉官员,这才一举拨乱反正,之后主公到南阳上任,他们尽数相随,同时也将‘忠义’改为了‘忠易’。”
典韦说着,给糜竺比划了几下,示意“义”与“易”的不同。
不过糜竺却是顾不得看典韦的手势了,他在想典韦是不是吹牛。
这些气质迥异的军士只是站在身后,就让他感觉压力颇大,如果只是亲卫也就算了,毕竟亲卫人少,但如果一个成建制的军团兵马全都是这样的军士,那就有点可怕了。
糜竺很想问问这样的士卒在李易那里到底有多少,但这问题终究太过逾矩,糜竺开不了这个口。
不过典韦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糜竺的心思,继续说道:“这练兵之法乃是徐晃将军得了我家主公指点,又日夜操练,方才有了今日面貌,如今但凡我主麾下兵马,全都照搬忠义军练兵之法,等到开春之后,就可真正成军,为主公征战沙场!”
第312章 彻底暗淡
“嘶……”
原本静静的听着两人说话的徐盛忽的发出了一声低呼。
在家乡的时候,徐盛也算是一方小有名气的好手,面对几个寻常的大汉毫无压力,然而在看到这十来个军卒的时候,虽然对方的身形不是特别魁梧的那种,虽然对方也没有表露出什么敌意,可徐盛却莫名有些心虚。
徐盛知道,他不是被对方的武力给吓到了,而是被气势给压住了,可以说是未战先怯。
因为有了这种感觉,以至于连徐盛自己都没注意到,之后走路的时候,他的腰板下意识的挺直了不少,有意无意的学着那些人的模样。
然而这样并没有用给徐盛带来多少的自信,因为典韦说了,李易手下的兵都是这样的,试想一下上万人明明是活人,却不苟言笑,如同冰冷的石像一般静静的看着你,那种感觉想想都让人发毛。
不过,感叹之余,徐盛不由得又想起了典韦之前的招揽,原本在他看来,就算真要在军中谋个差事,哪里都差不多,去南阳自然不如就近,可现在看来,李易那边的兵卒显然不是徐州能比的,这让他有些后悔,刚才拒绝的似乎太过干脆了。
与此同时,相比较于徐盛心中的摇摆,糜竺的脑子里的思绪却是乱做了一团。
糜竺早有预料,李易让典韦过来,肯定是软硬兼施,软的也就罢了,对于来自李易那边的震慑,糜竺的打算是见招拆招,毕竟李易远在南阳呢,就算再怎么强硬,糜竺相信以自家的财富,还有在徐州的关系根基,都可以找到妥当的化解之法。
可是,在看到这些军卒的时候,糜竺却是很无力的发现,李易的这种展示,根本不是和他过招,而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强势碾压,近乎直白的告诉他,我这边就是这么厉害,你难道有办法应对么?
至于说这样子是不是在唬人,糜竺只是最开始有过怀疑,但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典韦在说话的时候,纵然典韦自己可以做伪,但那些军卒听到典韦的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目光也没有躲闪,这无不证明典韦说的话是真的。
李易大肆购粮,同时麾下又有如此精锐将士……
甭管李易将来是不是有什么大的图谋,但糜竺已经是真心不想与之交恶了。
哪怕明知道李易此时的力量根本威胁不到远在徐州的糜家,但糜家的财富能在徐州首屈一指,凭借的不单单是糜竺的经商手段,更是他那卓越的眼光。
旁人都看重眼前,但糜竺却看重将来,而李易这种家伙,糜竺可以肯定,人家的将来肯定不是他们一家商人能抗衡的。
既然如此,糜竺的想法也就变了,他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将自家与李易的关系尽量往良善的方向引导,同时将自家被李易吞没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只要能保证这两点,其他都可以付出。
三个各自转着自己的心思,不多时就到了糜家大宅前面,典韦看了一眼糜家的门脸,忍不住称赞道:“之前只听说徐州糜家富庶,但怎么个富法典某却是不知,现在只看这宅子,就是典某生平仅见了。”
典韦的话是由心而发,因为糜家的地方太大了,一眼望去竟然看不到院墙的尽头,对于出身比较低的典韦来说,这完全是难以想象的。
可糜竺听了这话就有些冒汗了,他现在的状态有点接近于心神失守,自乱了阵脚,还以为典韦的话是别有深意,一时忐忑,竟然想不到用什么言语来接话。
徐盛不知这位风度偏偏的糜家家主怎么突然就开始手抖了,不过他对糜竺还是很有好感的,替他话道:“糜家不同寻常商贾,在徐州名声甚好,每年青黄不接之时,糜家都会在官府之前施粥放粮,许多百姓都因糜家得以保全,这般作为,徐某是很佩服的。”
糜竺这时也回过神来了,连忙谦虚道:“哪里哪里,家有余粮,自当为家乡父老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算不得什么的。”
典韦听了倒是很高兴,道:“先生肯定与我家主公投机,我家主公可是说过,他最恨那些趁着百姓无法果腹之时哄抬粮价的奸商!”
糜竺勉强的笑了笑,却是把典韦的真心话当做了某种敲打了。
几人继续往前走,快到门口的时候,典韦脚步忽然停下,微微侧头,转头向糜竺问道:“府中怎么会有操练之声?”
徐盛耳力虽然不如典韦,但有了典韦的提醒,也注意到了里面的动静似乎有些不对,同样疑惑的看向糜竺。
而糜竺的脸色却是变了,他之前想着在家里摆个操练的阵势,让典韦看到他们糜家的实力,争取之后谈判的资本,可在见识了典韦带来的那些军卒之后,糜竺就熄了这个愚蠢的念头,因为他与典韦的那些军卒对比了一下,自家的那些人怕是连杂牌军都算不上。
奈何后来糜竺心神动荡,就把这一茬给忘记了,没有及时传讯回家让糜芳撤掉这些操练,现在被典韦提醒方才想起,却是已经晚了。
糜竺正纠结该怎么回答呢,典韦却是眼珠子转了转,猜到了糜家的心思。
典韦不笨,这大过年的,莫说糜家这些世家,即便官军也不怎么演练,而糜家如此反常的举动,为的多半就是想给他典韦一个下马威了。
典韦无声了笑了笑,毫不在意,继续往前走,就见一个与糜竺容貌有五分相似,但比他要年轻一些,气质也略逊几分的年轻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先是对着糜竺道了一声兄长,然后又向着典韦一拱手,微笑道:“这位就是典韦将军吧?糜芳有礼了。”
糜芳说罢,目光瞥见了典韦身后的那些护卫,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暗道一声这些护卫的气势好生厉害。
典韦还了一礼,道:“典某贸然造访,还望糜兄莫要怪典某冒昧。”
糜芳呵呵笑了一声,还要继续说话,就见糜竺上前一步,轻咳一声对他问道:“院中那呼喝之声是怎么回事?”
糜芳虽然对李易那边很是不满,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底气的,特别是刚刚让家中仆役换上那些兵甲之后,糜芳甚至还有了一点小膨胀。
当然,糜芳也牢记着自家兄长的吩咐,没有因为膨胀就去搞什么幺蛾子,所以,糜芳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是很满意的,可是,自家兄长这忽如其来的质问算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这次可全都是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的啊。
糜芳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他感觉这其中怕是有什么隐情。
糜竺伸手请典韦等人踏过门槛,就看到前院的空地上上千人身披甲手执长矛,正按照家中教头的号令一招一式的比划着。
平日看着这一场景,糜竺多是面带笑容,对他们多有赞赏,可今日却是忍不住有些脸红。
那刺出的一矛,有的都快捅到天上去了,有的则在跟地上的爬虫较劲。
最前排的二十多人,其中有几个明显站的突出了两尺还多,就像是赶着去送死一般,怎么看怎么碍眼。
还有一处角落,那几个汉子挥动长矛的动作看上去蛮有力量的,可那吧嗒吧嗒的嘴巴,还有脸上的喜色,无一不是在表明他们聊的很开心……
在见识到典韦带来的那些兵卒之前,糜竺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许多事情就怕对比,糜竺感觉自家这些仆役根本不能看,真的与李易的兵卒较量的话,自己这边三千人能挡下对方多少?
一千?
还是五百?
糜竺真的没一点自信。
“呼”
深吸了口气,糜竺转头又对糜芳道:“如今还在过年,你为何不让大家在家中与妻儿团聚,却让他们在此操练?”
糜芳知道事情有异,不过反正他平日里早就被训出经验了,果断认怂道:“兄长说的是,是愚弟想差了,这才擅自做主将他们拉出来操练,还请兄长责罚。”
糜竺摇摇头道:“责罚就不用了,稍后每人给他们一袋谷子,让他们早些回家去吧,对了,典韦将军那边可是有练兵的行家,你当与典韦将军多亲近亲近。”
“是……”
又应了一声,糜芳再次看向典韦身后那些气势有些迫人的护卫,隐隐感觉到自家兄长的态度很可能与这些人有关,不过这时人多他也不好多问。
典韦将这一切看在眼中,越发肯定糜家原本想吓唬自己,但现在态度明显已经转变,他也就不追着这问题不放了,毕竟典韦除了要确保给李易办好事情之外,他也有着自己的一些心思。
如果李易真与糜家结亲的话,看这位糜家家主给人的感觉,明显是要当官的,同时又是李易的大舅子,因此,在没有收到李易的明确命令之前,他是不会主动与对方不痛快的。
糜芳被吩咐去安排那些仆役的事情,糜竺则是让人给典韦徐盛摆宴,几人吃吃喝喝,也没谈什么正事,聊的最多的倒是典韦的武力,两人对典韦的勇武很是佩服,不过典韦在得意之余,却是告诉他们,生死相搏的话,他其实不是李易的对手,这让两人有些半信半疑,但典韦也没多解释。
直到酒宴结束,气氛一直不错,稍后糜竺将糜芳唤来,让他带着徐盛参观一下自家府邸,徐盛知道,糜竺这是要与典韦谈正事了,在得到典韦同意之后,便告退了。
还是刚刚用饭的地方,只是让仆人撤下了那些食具,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让人舒畅的酒香,但房间内的气氛,比之前却是明显沉重了许多。
糜竺叹了一声,然后起身,缓缓走到典韦面前,然后拱手深深一礼,道:“之前襄侯遣人来徐州购粮,是我糜家处事不当,扣了襄侯的人,此事责任全在我糜家,糜某今日在这里先向典韦将军陪个不是。”
糜竺还是很有担当的,直接将这件事揽在了整个糜家,或者说是他自己身上,并没有将糜芳推出去,至于说为何一上来就承认错误,却是形势比人强,不得不如此。
典韦这人虽然喜欢动拳头,但人家对他客气,他也不会过分,当即就要伸手扶糜竺,但糜竺不肯起来,继续道:“为表歉意,我糜家愿赠送襄侯粮草两万石,另外襄侯今后若还要从徐州购粮,我糜家愿全力为襄侯操持,以平价将粮食送到南阳,只盼襄侯能够宽宏原谅我糜家之前冒犯。”
典韦闻言,眼睛一下就亮了。
糜竺张嘴就白送了两万石粮食,这的确很大方,但更让典韦在意的是后面的那一条。
从南阳往徐州购粮,最大的问题不是粮价本身,而是在于如何运送。
这千里迢迢的,一路上人吃马嚼,还要防备山贼马匪,甚至是一些地方官军的劫掠,毫不客气的说,其中运费就抵得上粮食本身了,而糜家刚刚的承诺却是以平价将粮食送到南阳,这就给李易节省了好大的一笔钱,也免去了许多的麻烦。
如此态度,让典韦不得不暗道一声阔气,甚至,如果这是他的私事,肯定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不过想到李易的交代,典韦暗暗摇头,然后手臂稍稍用力,将糜竺拉了起来,笑道:“先生这说的哪里话,我家主公是何等的心胸,岂会因为那些许小事,就生出怪罪之意?”
糜竺苦笑了一声没说话,他认为典韦态度越是温和,就越说明李易图谋甚大,否则以他刚刚开出的那么优厚的条件,典韦即便不会直接答应,多少也该犹豫一下的。
糜竺不知道的是,这也正是李易派典韦来徐州的原因之一。
典韦的脑子虽然没有读书人那么灵活,但典韦有一样是郭嘉贾诩都比不上的,那就是典韦在接到李易的死命令后,不换周遭出现怎样的变化,他都会坚持不变的去执行。
相反郭嘉这些聪明人,虽然忠诚上毋庸置疑,但面对情况变化的时候,他们有可能会通过自我的判断,放弃李易原本的目的,转而选择他们自认为对李易更加有利的条件。
就像刚刚,面对糜竺的“包邮”优惠,郭嘉他们就可能会迟疑,如果能在此基础上进一步索取其他好处,他们不是没有几率改变最初的目的。
那种情况不是李易想看到的,别说“包邮”了,就算每个月糜家白送粮食,李易也不稀罕。
李易真正想要的不是糜家的钱财,而是糜家的效忠,因为只要没有了糜家的帮助,刘备的未来将会彻底暗淡……
第313章 李易的聘礼
糜竺见自己堪称敞亮且诚意满满的条件上来就在典韦面前碰了钉子,心中好不郁闷,考虑了一下典韦的性格,索性直接问道:“那不知典韦将军此来,具体所求为何?”
部分事情糜竺已经通过打探知道了,但肯定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再加上一些细节,这就需要典韦自己说出来才行。
如果换个人,这时候多半会先与糜竺打个太极,或者吊一下胃口,但典韦可是个耿直的人,一点都不客气,直接说道:“我家主公听闻糜家有女,如今正当待嫁之龄,因此有意迎娶先生妹妹为妾室,从此两家交好,之前些许误会全都做过眼云烟……”
典韦的话还没说完,糜竺就果断摇头道:“襄侯能看上我糜家,糜某受宠若惊,心中对此也是乐意至极,只是不巧,家妹早已经许配……”
虽然说以李易的身份将糜贞纳妾的话不是不可以,但糜竺却是不愿的。
原本历史上他乐意将自己妹妹嫁给刘备,前提是整个糜家都把宝压在了刘备的身上,而且不管当时刘备有没有老婆,反正糜贞嫁过去之后是做了正妻的,刘备也将他糜家当做臂膀,这点从刘备入益州后的官位封赏,就可以看到刘备对糜家的倚重。
但现在在李易这边,糜竺将妹妹嫁过去,与其说是联姻,更像是一种“赔礼”,真的就是送去做小妾,一切未来都是个问号,更何况李易还可能对他糜家居心叵测,因此除非是真到了关系糜家生死存亡之际,糜竺不管于公于私,都是不愿意答应这个要求的。
“嘿”
这次换典韦打断了糜竺的话,只见典韦撇了糜竺一眼,冷笑道:“我家主公是何等人物,料事如神,即便千里之外也是如此!”
糜竺表情一滞,问道:“此话从而说起?”
典韦傲然道:“典某启程之前主公有过叮嘱,说糜先生若是告诉典某,说他妹子已经许配人家如何,这话定然是用来诓骗典某的,让典某无需因此顾忌!”
典韦说话时双眼瞪的滚眼,颇有几分“环眼贼”的风采,着实吓人。
糜竺脸色尴尬,虽然他心理素质很好,但上来就被典韦毫不留情的额戳破了谎言,让他根本没法圆回去。
而且糜竺也很纳闷,李易是怎么确定他妹子没有定下亲事的?
关于糜贞的话题糜竺没法再说,只能抛开这一节,转而问道:“典韦将军说的是什么顾忌?”
典韦对着南阳方向一拱手,道:“典韦今日所得,全是我家主公所赐,知遇之恩重过性命,所以,此行若是不能完成主公使命,典某唯有一死!”
“你”
糜竺先是一愣,随后脸色渐渐涨红起来,他如何听不出,典韦说的一死,其实就是拉着他糜家一起去死。
糜竺真的生气了,典韦带来的人是精锐不假,让他不得不心生畏惧,但典韦一共才多少人,即便他自己无人能敌,可真要在徐州发生冲突的话,糜家只要铁了心,就算用人填都能把典韦一行人填死。
现在典韦动辄以性命要挟,然道真的以为他糜家可欺?
好吧,细想一下,糜家现在还真的可以欺负。
李易是块美玉,糜家也算是瓷器,然而被李易扔出来谈判的典韦却是个在茅坑里泡过的石头,又臭又硬,跟这种人掀桌子,糜家真的是太吃亏了。
强压心中怒意,糜竺沉声道:“典韦将军,我糜家是商贾之家,讲究以和为贵,之前那些条件,典韦将军若是不满意,可以再行商讨,但典韦将军若是非要提出这些我糜家无法做到之事,实在是强人所难了!”
典韦见自己瞪眼吓不到糜竺,暗道果然是自家主公看中的人,倒也没继续强硬,而是继续说道:“强人所难?此言差矣!”
“强娶吾妹,不是强人所难是什么?”
典韦呵呵一笑,让糜竺觉得很是古怪,因为他竟然在典韦的笑容中看到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嘲讽。
毕竟在典韦看来,李易将来肯定贵不可言,能嫁给李易那是天下的福分,也就是典韦自己没有妹子,不然早他就用麻绳一捆,给李易送过了……
只是糜竺不知典韦的想法,反而被典韦的嘲讽打击到了,仿佛他才是个大老粗一般,忍不住问道:“将军笑什么?”
典韦摇摇头,有些话暂时是不能说的,他没有回答糜竺的问题,只是说道:“先生莫要着急气恼,也不要着急拒绝,我家主公说了,只要先生容典韦将话说完,先生必然会同意我家主公的提亲。”
典韦还有一半的话没讲,那就是糜家如果最后还不同意,他就要杀人了。
糜竺幅度很小的轻轻摇了下头,从典韦身上,他感觉李易这人太强势了,他实在想不出,李易能拿出什么东西让他同意这桩亲事,除非李易把徐州给占了,然而李易能做到么?
“先说说今后徐州的粮食生意吧。”
典韦说道:“将来我家主公购粮,徐州之内,粮食全部经由糜家之手,无需先生倒贴,只要正常市价售与南阳即可,而且中途运送也全由我家主公负担,无需先生费心。”
“嗯?”
糜竺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神色,因为在他开出“包邮”的条件之后,典韦现在再说这个,简直就是愚蠢了,这已经不是给李易争取好处。
以糜家的人脉关系,在徐州收购粮食,然后倒手卖给李易,即便是平价,其中也有好大的利润,而且,运输的事情还不用糜家操心,可以说,李易是在给他糜家白白送钱。
糜竺实在不明白典韦为何这么说,这与李易的利益完全不符。
典韦也不知是不是看懂了糜竺的心思,轻哼一声,解释道:“我家主公何许人也,岂会在乎那些许蝇头小利?”
“主公说了,糜家是以经商为主,纵然之后两家关系亲密,也应当时时公私分明,若是白白要了先生的粮食,甚至说因为糜家富庶,就一昧的向糜家索取,那不是为官之道,也不是为商之道,更不是长久之计!”
糜竺眼睛顿时一亮,纵然此刻他心中有着颇多抱怨,但听了这番话,也不得不赞叹一声,好气魄!
就拿徐州来说,陶谦是个谦谦君子,与糜家关系不错,可即便如此,陶谦也时时刻刻盯着糜家的钱粮,但凡有机会,就想从糜家身上刮下一些,全然不似李易这般的大气洒脱。
当然,这种看法的前提是典韦说的话是李易的真实想法,而不是拿来忽悠他糜家的。
典韦继续道:“先生应当可以看得出,我家主公此举并非看上了糜家的钱财,而且,主公说了,只要先生答应两家结亲,我家主公愿为糜家送上一份可保糜家百年无忧的大富贵!”
糜竺眉头一跳,感觉典韦这话说的太大了,别说李易只是一个太守,就算是长安的那位天子,现在恐怕也不敢说能保谁家百年富贵的。
不过,看着典韦那一脸自信的样子,糜竺只能拱手问道:“典韦将军可否告知,具体是什么富贵?”
“先生稍等!”
典韦说着,站起身在糜竺不解的目光中,解开外袍,然后从里侧的腰带中取出一截约莫巴掌长短,两指宽窄的竹筒,放在了几案上。
糜竺看的直皱眉头,他不明白,这竹筒中是有什么东西,竟然值得典韦如此珍重收藏。
典韦重新穿好衣服,拧开了竹筒,从中取出了一卷略微泛黄的纸张,然后缓缓铺开,竟然有两尺长短,抚平之后,小心的送到糜竺面前,说道:“先生请看。”
糜竺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但看典韦的动作,显然极为珍贵,不敢怠慢,双手探出,缓缓接过,只觉入手轻柔,拿到面前细看,发现像是蔡侯纸,却比蔡侯纸轻薄光滑,又像是布帛,却比布帛严密,而且上面的字迹明显没有在布帛上书写时会出现的向四周溢散的情况。
糜竺挖空了脑筋,也想不明白手之物到底是什么,只能暂且压下心头疑惑,转而去看上面记录的文字,标题是“千字文”,紧接着就是李易的署名。
这是李易的文章……
带着这个念头,糜竺继续往下看,很快眼神就是一凝,抬头看了典韦一眼,见典韦老神在在,完全就是一副似乎吃定了自己的样子。
糜竺摇摇头,继续往下阅读,神色很是认真,显然其中内容对他很是吸引,但不一会,就见糜竺猛的咳嗽了两声,张口欲言又止,却是这篇文章只有一半,剩下的内容却是成了另外一篇名为“三字经”的文章。
不得不说,糜竺的心性还是很不错的,强忍着“太监”的痛苦,愣是一口气将“三字经”和“弟子规”读到底,这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开口问道:“典韦将军,这些都是襄侯做文章?”
“自然,除了我家主公,天下谁人还有这般才华!”
典韦面露得意之色,仿佛这是他写的一般。
糜竺无语,心说李易确实是厉害,但你嘴巴上也要谦虚一点啊,夸了这么厉害,让他都没法接话了。
糜竺摇摇头,他还是比较冷静的,没有问文章的后半在哪,因为他知道,典韦给他看这个的目的,肯定不是想吊胃口,只是糜竺毕竟是商人身份,一时考虑范围有限,纵然感觉手中的东西很不一般,在某些地方可能会有大用,但具体还是有些把握不住,只能向典韦问道:“此物……之中有何深意,还请典韦将军明示。”
典韦伸手一指,道:“此物名为襄侯纸,是我家主公命人所制,专门用作书写。”
“先生你看这其中文字数目,如果用竹简来誊写,需要多少竹简?”
商人的直觉让糜竺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又扫了一眼面前的纸张,说道:“大约要八十支竹简。”
典韦笑了一声,又问:“先生以为此物若用作买卖,当定价多少?”
“这……”
糜竺犹豫了一下,然后伸手在纸上上轻轻抚摸着,喃喃道:“此物论便捷远在竹简纸上,却又不像布帛那般容易浸墨,但布帛毕竟还有他用,糜某冒昧猜测,此物若是稀少,价格可为布帛半价,若是略多,大约在布价三成左右。”
典韦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糜竺不解,问道:“将军因何发笑,可是糜某说的偏差太大?”
“不是,不是。”
典韦连连摇头,道:“先生可知此物成本几何?”
这回没等糜竺说话,典韦就自己说道:“一匹布,百斤纸!”
糜竺闻言先是一愣,旋即脸色一变,道:“怎会如此廉价!”
其实,典韦说的这个价格有点虚,李易现在弄出来的纸张,成本还是比较高的,跟布匹差不多,只是李易没有和典韦解释这一点,因此典韦都不知道自己是把糜竺给忽悠了。
典韦呵呵一笑,道:“纸张的便利先生已经见识过了,我家主公将来要在荆州设置工坊,大肆生产纸张,然后售卖于天下州郡,先生以为其中可获利多少?”
糜竺张着嘴巴,有些失态的连连摇头,他已经被其中的利润给吓到了。
既然纸张便利远胜竹简,且价格低廉,那么竹简肯定会被纸张替代,也就是说,未来天下读书人做学问都要用到从李易那里买来的纸……
这个数目实在是太恐怖了,根本无法计算。
而且,李易在这个交易中得到的可不单单是金钱,还有随之而来的巨大名望,这都是糜竺所不敢想的。
典韦见糜竺被震住了,心里得意非常,紧接着道:“还有,纸上的那些文章你也看到了,比之如今蒙学所用孰优孰劣?先生以为,这些文章将来能否彻底取代如今蒙学所用?”
糜竺目光下移,虽然没说话,可他手中不断颤动的纸张确是表明他的心情是多么的不平静。
典韦看着糜竺的样子,知道糜家是没跑了,现在再开口让他嫁妹子给自己主公,糜竺肯定会一百个愿意,但想到李易的叮嘱,典韦咳嗽了一声,将走神的糜竺拉了回来,然后继续说道:“我家主公说了,只要两家结亲,将来纸张销售天下,主公就以一州之地的两成利润赠与糜家做聘礼,先生以为如何?”
第314章 曹豹来访
一州之地贩卖纸张的两成利润,糜竺虽然是个优秀商人,但他一时半刻也无法预算出这是多少财富,总之这是很大的一比钱财就是了。
同时也让糜竺明白,李易为何说这是一桩百年的富贵,因为,只要李易,或者说将来的李家影响力不减,单单这一桩生意就可以让糜家吃到饱。
在典韦给出这个条件的时候,糜竺在心里就已经答应了两家的亲事了,毕竟这件事对糜家有大好处,他实在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然而,开口之前,糜竺的脑海中忽的一阵清明,紧跟着生出了一个大大的疑惑。
按说以这次的事情,李易应该是顺势从糜家身上拿好处才是,可现在看上去,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两家结亲,这个不好计算,暂且不谈。
购买粮食一事,糜家虽然没有直接占李易便宜,却是得了好处的,至于李易却会多付出许多成本,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算是李易让利给了糜家。
而之后典韦拿出的纸张,糜竺心中清楚,天下间愿意跟李易合作的人多了去了,他糜家虽然富有,但并非李易的必须选择,可李易还真的就选择他们进行合作,而且开口就是两成利润……
这么多的好处都给了糜家,李易到底图个什么?
最开始糜竺会怀疑李易想通过算计,然后一口将糜家吞下,可看到那纸张之后,糜竺就彻底抛下了这个想法,毕竟已经有了那种既可以捞钱,又能赚名声的好生意,何必再去做那强取豪夺之事?
糜竺相信李易不会如此不智,可是,糜竺更加不相信李易会是那种老好人性格的送财童子,平白给他糜家好处,有所予,必然有所求,而且所求甚大……
见糜竺还在磨磨唧唧的扣着手指头不说话,典韦却是渐渐了有些沉不住气了。
原本在典韦看来,糜家敢不卖粮食给李易,那就是敌人了,但李易却是让他对糜家客气一点,一定要先礼后兵,现在已经给出了这么好的条件,糜竺还不答应,在典韦眼里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典韦冷声道:“先生还没考虑好么?”
听到典韦语气中几乎毫不掩饰威胁,糜竺只觉后背一凉,顿时从沉思中醒悟过来,知道典韦是等的着急了,赶忙拱手表示歉意,然后小小犹豫了一下,问道:“不知糜某能否有幸随典韦将军与襄侯见上一面,然后再做决断?”
这是糜竺想到的最稳妥的解决办法了,亲眼看一看李易,他自信就算摸不清李易的目的,但李易的对糜家的善恶也当能看出几分。
典韦果断摇头道:“先生想见我家主公自然可以,只是我家主公已经表示了这许多诚意,先生却还不答应,这是不是有些太不给我家主公面子了?”
糜竺苦笑了一声,他算是看明白典韦这人了,不算很聪明,却偏偏比聪明人难以打交道。
又纠结了片刻,眼看着典韦的耐心要消耗殆尽,糜竺肩膀一垮,只能无奈道:“听了典韦将军所述,襄侯之慷慨让糜某折服,对于这桩亲事,我糜家也找不到任何拒绝之理,只是糜某心中有一处实在想不通和,希望典韦将军能为糜某解惑。”
典韦问道:“什么不解?”
糜竺叹了一声,问道:“糜某早先与徐晃将军那点事情,其实不算什么,却是之后粮食一事,是我糜家冒失了,然而,襄侯不但不怪我糜家,反而处处予我糜家好处,糜某虽然感激,但也清楚这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所以,糜某想从典韦将军口中知道,襄侯想让我糜家做什么,或者说想从我糜家得到什么?”
“额……”
这回倒是典韦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了,李易虽然与他交代了许多事情,但李易毕竟是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把每个细节都告诉典韦,而且有些事就算李易想到了,也不能直说。
比如刘备的潜力,收服糜家,是想断掉刘备机缘,等等这些都是不能说的。
糜竺见典韦不答,抬头一看,发现典韦竟然是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莫名有些好笑,问道:“典韦将军难道也不知?”
“典某自然知道!”
典韦有些不服的说了一句,毕竟他作为使者,如果说不知道的话,那也太没面子了,不过,他也不敢胡乱替李易应承什么,只是哼道:“我家主公乃是天下第一等的厉害人物,不出门便可知道天下事,既然主公他愿意如此对待糜家,肯定是因为欣赏先生为人处世,对,就是这样的。”
典韦自己扯了两句,感觉还蛮有道理的,继续道:“被我家主公看中之人都非凡俗,就如同典某一般,所以,先生定然也是因此被我家看中,主公认为先生有大才!”
糜竺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没那个本事,毕竟他现在的主业还是商人,虽然陶谦那边已经有所许诺,却是还没来得及上任,糜竺自然不敢将自己当做什么大才。
典韦见糜竺似乎又进入了沉思,忍不住说道:“先生也是堂堂男儿,做事怎地这般瞻前顾后,我家主公明明没有恶意,而且以我家主公的名望,也不可能为难糜家什么,如此先生还这般犹豫,实在是让典某失望了!”
糜竺被典韦说了脸上一阵发烫,最后抬头迎着典韦的目光,轻叹了一声,一咬牙,低声道:“罢了,此事……糜某就……应下了!”
说完这句话,糜竺心里并没有解脱之感,反而很是沉重,因为他知道,万一将来李易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说不得他就要放弃糜贞了,虽然这种情况不一定会发生,但一旦发生,那就是切肤之痛。
典韦不知道糜竺纠结,见他答应,知道自己此行的使命算是完成了,心中大为欢喜,上前拍着糜竺的肩膀大笑道:“先生早些答应就好了嘛,唉,你我平白饶了那许多的口舌,好生累人,哈哈,至于之前些许冒犯,典某就先给先生配个不是了,等到南阳,再置酒赔罪,还请先生莫要介怀。”
典韦说着就要给糜竺行大礼,又快又干脆,让糜竺一阵发蒙,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赶忙上前搀扶,口中也是说道:“典韦将军,这是哪里话,糜某承受不起。”
只是糜竺虽然搀扶,但典韦力气太大,他根本拦不住,等到礼毕,典韦这才直起身,郑重说道:“之前与先生非亲非故,典某自然无所顾忌,但如今糜家已经是主公姻亲,先生妹子就是典某主母,典某却不能有半点无礼。”
典韦的道理很简单,也很坚决,听得糜竺楞了一下,随后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典韦将军真乃义士也!”
典韦哈哈一笑,说道:“先生莫要称赞典某,待你见过我家主公,便知道主公麾下如张辽徐晃,还有那几位先生,全都是对主公忠心耿耿,随时可为我家主公赴死!”
典韦的语气非常肯定,让糜竺的眼皮子跳了跳,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虽然李易给人的感觉很优秀,可李易踏入仕途毕竟不久,能得一个如此忠心的典韦已经非常不易了,还要说他麾下每个人都那么的忠心耿耿,多少有些过了。
典韦见糜竺似乎不信,倒也不恼,毕竟都是自己人了,没必要对他那么凶,干脆挨着糜竺坐下,开始给糜竺讲李易的一些事迹,或者说给糜竺洗脑。
典韦的口才一般,辞藻有限,但他胜在情感充沛,语气真挚,糜竺最开始略感不适,但很快就被典韦带上了节奏,也知道了许多比传闻更加丰富的消息。
比如说徐晃当初抢糜竺的珊瑚树,其实是配合李易演戏,是为了给董卓设局做铺垫,糜竺听了是感慨不已,他原本还以为徐晃是贪财,哪知道背后的实情却如此复杂,如果当初他也能参与一下……
唉。
糜竺感觉自己莫名亏了好大一笔。
之后典韦又着重说了李易是如何收揽那些人才的,特别是在郭嘉老家里发生的“挑水劈柴”,听得糜竺好一阵艳羡,很想知道郭嘉究竟又何许才华,竟然能让李易如此礼遇。
当然,糜竺最想知道的,还是李易如何找上郭嘉的,而且,对于李易的礼贤下士也不得不道一声佩服。
至于到了荆州之后的事情,典韦说的就少了,毕竟糜竺现在只是答应嫁妹子给李易,他本人还不是李易心腹,荆州的许多事情暂时都不能告诉糜竺。
不过纵然是有所保留,糜竺听罢也是连连赞叹,心中揣度,只要李易将来不吭他,妹子能嫁给他为妾,还真的是糜家高攀了,同时也是糜家的幸事。
有了这些想法做前提,糜竺回头再去看之前典韦所展露出的那几篇用作蒙学的文章,白纸,还有那种从未见过的精锐士卒,一时间思绪翻腾,隐约有了一些猜测的方向,但又根本不敢往深处去想。
不过,不管糜竺心里怎么纠结,他和典韦的关系终归是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因此两人都不再拿着架子,言谈很是亲切,稍后又将糜芳与徐盛喊了回来,糜竺也没讲具体缘由,只是笑呵呵的表示他已经同意将糜贞许给李易为妾室了,听得糜芳是一脸的懵逼,不过没人跟他解释,就连之前粮食的事,仿佛没发生一般,也没有人再提。
很快,下午过半,糜竺还想继续与典韦深入交流,进一步看看李易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却是有下人匆匆来报,说是徐州中郎将曹豹登门求见。
曹豹出身徐州大族,且自身在徐州为将,掌管兵马众多,乃是陶谦心腹,糜竺不敢怠慢,当即就要出去迎接,不过没走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典韦说道:“曹将军此来,虽然名为拜访糜家,其实多半意在恶来啊。”
典韦不解道:“与典某有何关系?典某又不认得他。”
糜竺问道:“襄侯让典韦将军来徐州,可有让将军拜访陶使君?”
典韦摇头,说道:“不曾,我家主公说了,典某身份不便与陶使君相见。”
糜竺哑然失笑,道:“好吧,这个暂且不提,将军入城之时,那些精悍士卒必然已经被城门守官看了去,后来更是穿街过市,所见之人众多,糜某所料不差的话,陶使君必然已经知晓,而徐州近来又多为黄巾余孽所扰,因此,对典韦将军有了些兴趣也是情理之中。”
顿了顿,糜竺又意味深长的道:“所以,还请典韦将军心中有个准备。”
说罢,糜竺就出去了,剩下典韦皱着眉头想了一会,也没想出陶谦能与他有什么关系,毕竟李易与陶谦素无瓜葛,典韦也没有在徐州犯事,双方是没交集的。
看着典韦苦思冥想,还留在这里作陪的糜芳忽然说道:“使君莫不是想要招揽典韦将军?”
典韦闻言一愣,随后就双眼圆瞪怒道:“这是将典某当做什么人了!”
糜芳坐在典韦对面,顿觉一股压力扑面而来,赶忙摆手道:“典韦将军莫要动怒,这只是芳的贸然猜测,不一定属实的。”
典韦也明白这一点,对着糜芳拱了拱手表示歉意,心里却是开始琢磨这个事有没有可能是真的。
徐盛见状,也在旁低声道:“典韦将军不用担心的。”
典韦疑惑道:“为何?”
徐盛轻笑一声,说道:“陶使君爱才,惜才,且抚照百姓,这些名声人尽皆知,但是,却少有人知道,陶使君从来不喜重用寒门,所以典韦将军大可放心。”
徐盛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不屑,典韦敏锐的察觉道了这一点,顿时眼前一亮,也不去管曹豹来这里是为何了,拉着徐盛的手说道:“徐兄弟,实不相瞒,我家主公身边最为得力之人有二,其一便是典某,另外则是郭奉孝,我二人都是出身寒门,徐兄弟若是投奔我家主公,主公必然重用啊!”
徐盛没想到只是自己的一句劝慰,就让典韦找到机会见缝插针,而且还是如此的直白,摆明了事非要将他拉到南阳不可。
这迫不及待的模样,莫说徐盛本人,就连对面的糜芳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不过,徐盛马上就明白典韦为何会如此了。
因为世人所重视的面子,风度什么的,在典韦眼里全是浮云,哪个都不如能对李易有帮助来的重要。
徐盛心中有些小感动,正要说什么,就见糜竺与一三十余岁的男子并肩入内,那男子还未站定,便目光环视,笑着问道:“不知哪位是南阳来的典韦将军,贤弟可要为愚兄好好引荐一番啊。”
第315章 典某人要封侯
说话的人自然就是曹豹了,而且也确如糜竺猜测,曹豹此来的目的正是典韦。
典韦也不用人为他介绍,直接起身,大大方方的上前几步,抱拳道:“在下正是典韦,见过曹将军!”
“哦?”
曹豹眼睛微微睁大,刚才屋中众人都是坐着的,他目光扫过,虽然看到的了典韦,也不觉得有太多特别,但自打典韦站起来,那身上气势就是骤然一变,特别是看到典韦向他走来的时候,更是让曹豹情不自禁的想要后退两步。
曹豹能成为徐州的中郎将,除带兵之外,本身武艺也是不差的,这次来见典韦,除了奉命招揽,他自己也想称一称这位嚣张的典韦将军究竟是有多少斤两,
然而,只是这一个招呼,曹豹就掐灭了与典韦交手的念想,一场必败的比试,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不过,曹豹并未感觉沮丧,反而越发欣喜,如此猛将,正是他徐州所需啊!
典韦带着十几个精锐入城不久,消息就被徐州牧陶谦知道了,刚开始陶谦并不在意,因为旁人见到典韦时会称呼他一声典韦将军,那只是客气的说法,真要计较身份的话,典韦只是李易的护卫,对于掌管一州之地的陶谦来说,典韦真的不算什么。
然而,陶谦的别驾赵昱却对此事格外上心,特意命人了解一番之后,便找到陶谦,告诉他典韦这个人虽然出身普通,却有万夫不当之勇,正是徐州目前急缺,而且,典韦带来的那些士卒也是前所未见的精锐,若能从典韦处得知练兵之法,同样对徐州武备大有裨益。
于是,陶谦就被说动了。
如今的徐州虽然没有什么大患,但小麻烦却是不断,那些残存的黄巾让陶谦很是头疼,官军与之作战,几次下来胜负各半,这对于官军来说是很丢脸的,甚至军心都散了,此时如果能有典韦这样一个可以斩将夺旗的猛将加入,绝对可以一震徐州士气。
赵昱见陶谦心动,就请陶谦亲自宴请一下典韦,以示礼遇。
只是陶谦却觉得典韦出身太低了,又不曾主动拜访他,之前行事更是张扬,这人太过粗鄙无礼,就算将来要用,也不能过分礼遇,反而要好好敲打一番,于是就拒绝了赵昱的建议,转而将事情交给了同为武将的曹豹去办,曹豹也很上心,于是就有了此刻的登门拜访。
“见面更胜闻名,典韦将军果真勇将也!”
曹豹赞叹了一声,随后亲热的拉着典韦坐下,回头对糜竺笑道:“典韦将军来到徐州,是我徐州幸事,曹某当代徐州武人招待一二才是,所以,今晚酒宴,贤弟可莫要与我相争啊。”
糜竺呵呵一笑,道:“既然曹将军发话,糜某自当成人之美。”
话是这么说,可糜竺的脸上却是不经意的闪过一丝无奈,曹豹进门就和他说了陶谦有意拉拢典韦,还让他帮忙出力,然而,糜竺知道典韦是李易死忠,想将他挖到徐州基本不可能,而且更糟的是,糜竺怕他们谈不拢,进而生出矛盾,毕竟这可是在糜家,事后肯定会有些责任的。
典韦对曹豹突如其来的热情有点不适应,不由自主的想起了糜芳先前的话,暗道这人真的是来劝自己投奔徐州的?
典韦心里撇嘴,不过表面上并没太大反应,因为他知道,不能在外面轻易给李易竖敌,不然耽误了李易的大事,他万死难辞其咎。
曹豹脸上笑眯眯,没有傻乎乎的上来就劝典韦来徐州,而是先问起了典韦为什么来徐州,得知糜竺已经同意将妹子许给李易为妾,惊讶之余,也表示要送上一份厚礼作为庆贺,然后就是拉家常了,问问典韦家里有几口人啊,成亲了没有,在南阳过得好不好啊什么的。
不过虽然曹豹没有直接表明来意,但看他如今对典韦的关切模样,在场是个人都知道他的用意了。
典韦被曹豹的热情搞的有些头痛,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一时也没辙,只能看向糜家兄弟二人,希望他们给一些帮助。
糜竺面露为难之色,就心里来说,他是站在典韦那边的,但他作为徐州人,马上又是徐州长史,在这件事上他不好开口,糜芳态度倒是站在典韦那边的,只是他能猜中曹豹来意已经是智商的超常发挥了,现在纵然想为典韦说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最后,典韦将目光看向徐盛,就见徐盛正连连给他打眼色,典韦暗道有门,就以方便为借口,与徐盛出去,然后找了个拐角处,问道:“文向可是有话要与典某说?”
徐盛看了一下左右无人,这才说道:“将军想来已经看出曹豹此来为何了吧?”
典韦有些发愁了抓了抓脑袋,说道:“典某自然知道,他是想让典某入徐州,可典韦是我家主公的人,岂能做那背叛之事,只是典某也不想平白的为我家主公树敌,所以,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唉,刚才曹豹已经说了那么多,感觉不差的话,稍后他就要直接开口了。”
徐盛微微一笑道:“其实,将军想要拒绝,又不想得罪人,这实在有些困难,但如果只是小小得罪的话,徐某倒是有一个法子。”
典韦大喜,道:“些许矛盾典某还是不怕的,文向快快教我。”
“稍后将军只要……”
徐盛在典韦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听得典韦眼睛大亮,强忍着笑意,嘿嘿道:“此法甚妙,哈哈,哎,就是我看文向乃是忠厚老实之人,竟然也会有如此算计,却是叫典某当真好生意外。”
徐盛脸上浮现一抹尴尬,典韦哈哈一笑,又低声道:“冒昧一问,文向如此助我,与徐州是否有些什么矛盾,”
徐盛没想到典韦会猜到这个,微微一顿,随后苦笑道:“之前盛冒昧猜测,认为陶使君不会拉拢典韦将军,虽然猜的差了,但徐某的理由却没有错,陶使君确实是只爱用世家之人,我等出身寻常之辈,难入其眼,若非如此,徐某早就入仕,又何苦在家耕读?”
徐盛说的有些含糊,但典韦已经明白,徐盛是因为出身问题,所以陶谦看他不上,让徐盛有点怨念,于是现在有了机会,徐盛毫不客气的就站在陶谦的对立面帮了典韦一把。
典韦笑着揽住徐盛的肩膀,道:“我还以为你是无欲无求,原来却有这些经历,那还犹豫什么,我家主公可是心胸宽阔之人,只要德行上没有大的亏欠,然后就是唯才是举,文向不要犹豫了,若来南阳,主公必然重用。”
徐盛之前听典韦说了许多李易的事情,本就很是动心,差点就应了,现在他与典韦走的近,一旦曹豹招揽典韦不成,难保不会拿他撒气,所以,徐盛只是微一沉吟,便对着典韦欠身道:“如此,将来就要多多仰仗典韦将军照顾了。”
典韦心中欢喜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道:“你尽管放心,只要对主公忠心之人,都是典某的骨肉兄弟!”
说话间,两人就并肩往回走去,刚一进屋,曹豹便好奇的问道:“典韦将军因为何事如此大笑,可否说出来叫我等同喜?”
问话的时候,曹豹的目光不经意的在徐盛身上扫过。
之前交谈,曹豹自然问了一下徐盛身份,也得知他是少有的能与典韦交手之人,因此曹豹对徐盛也是很有兴趣的,而且徐盛给人的感觉比典韦要沉稳,所以招入军中,在某些方面或许还要胜过典韦。
不过因为今日的主要目的是典韦,所以曹豹对徐盛只是略作试探,反正徐盛是徐州人,寻思着将来下手也不晚,但不知为何,徐盛对曹豹的回应却是明显冷淡,这让曹豹不满之余也有些戒备,隐隐觉得徐盛可能对他有些敌意。
屋中的糜家兄弟也好奇的看着典韦,这家伙刚刚还发愁呢,这怎么忽然就高兴起来了,糜竺更是多看了徐盛一眼,他猜的出,肯定是徐盛给典韦出主意了。
典韦呵呵一笑,对众人说道:“适才文向终于答应典某,做典某副将,过两天就去投奔我家主公,哈哈,如此喜事,当然值得大笑了。”
典韦早就有意拉拢徐晃,对此消息糜家兄弟并不意外,糜芳直接拱手来了一声“恭喜恭喜”,糜竺也是面露微笑,但他更多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曹豹那边。
果然,曹豹脸上的笑意一下就僵住了。
其实,曹豹对于招揽典韦,并没有太大把握,因为曹豹虽然对李易了解不多,却也知道李易对典韦是有知遇之恩的,而同为武人,他猜测典韦多是性情中人,所以,让典韦离开李易的很难,曹豹也只能是勉力一试。
不过,在看到徐盛之后,纵然徐盛的态度有些冷淡,但曹豹却还是将徐盛视做了囊中之物,毕竟是自家地盘上的人,让徐盛做点什么,也就一句话的事。
然而现在典韦忽然说徐盛要给他做副将,这不但断了曹豹对徐盛的念想,甚至还间接回绝了曹豹对典韦的招揽。
曹豹心里有些生气,但他清楚自己其实并没有生气的理由,只能耐着性子说道:“呵呵,的确是一件喜事,只是曹某听闻,典韦将军是襄侯护卫,并未领兵,怎么能让徐盛做你副将?哈哈,你可不要欺负我们徐州人啊。”
曹豹的话虽然是半开玩笑说的,但先是明名典韦的护卫身份,跟着又扯上了整个徐州,用意明显不善。
典韦也不怵他,笑着回座位坐下,有点瑟的说道:“我家主公说过,将来会向天子进言,为典某封侯,那时让典某做个中郎将也是应当,所以文向给典某做副将不过是早一点罢了,没什么不可以的。”
糜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糜竺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也低着头装死,至于曹豹已是脸色涨红,强忍怒意,沉声到:“典韦将军莫要开玩笑,这封侯之事关乎江山社稷,岂能儿戏?”
典韦点点头,表示完全认同曹豹的话,然后很是自然的说道:“封侯自然不是儿戏,不过我家主公麾下将领,除去典某之外,张辽徐晃二人都已经封侯,让典某很是羡慕,好在我家主公与天子关系亲近,所以,典某想要封侯也不是太过为难之事。”
曹豹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典韦的脸上。
典韦的话乍一听有那么一点道理,其实完全就是胡扯啊。
而且曹豹也明白了,典韦是在那李易和陶谦做对比,让他绝了招揽了心思。
但让曹豹最郁闷的就是,即便抛开情义的因素,单纯就利益来说,陶谦能给典韦的,貌似还真的比不上李易。
陶谦之前与曹豹说了,可以给典韦一个奋勇校尉当当,再往上陶谦就不愿意了,毕竟典韦是个泥腿子出身,是个没文化的家伙。
结果典韦张口又是封侯又是中郎将的,这些是陶谦根本不可能给的,甚至,曹豹觉得他自己都是封侯无望,这还如何拉拢典韦?
曹豹深吸了一口气,强笑道:“襄侯果然厉害,果然厉害!”
虽然说的是李易,但曹豹却深深的看了徐盛一眼,他几乎肯定,徐盛必然是在其中使坏了,不然典韦不可能上个茅房回来就将他的话给堵死了。
典韦呵呵笑了一声,其实他很想接一句,我家主公确实厉害,但想想不宜与曹豹结仇,这才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一番言语交锋过后,曹豹此行算是白来了,再加上心中莫名的羞耻感,曹豹很快就提出了告辞,至于之前说的晚宴,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而曹豹前脚刚走,典韦正要发笑,就见糜竺的脸色忽然转为严肃,问道:“文向家眷何在?”
徐盛下意识的答道:“就在东城……”
说着徐盛脸色忽的一变,惊讶道:“难道先生是怕陶使君对徐某家人不利?”
糜竺苦笑道:“这个不好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希望文向可以尽快与家眷出城,糜某这边会提供人手,保证路上平安。”
典韦原本还是很高兴的,这时也有些不淡定了,问道:“陶使君名声不错,怎会如此?”
第316章 陶谦的黑历史
糜竺面露为难之色,现在他对于李易,只是感觉对方将来肯定比较厉害,但到底多厉害,心里并没有谱,自然也不可能产生像原本对待刘皇叔那般,赌上全家,跟着皇叔打天下的冲动。
再考虑到即将要在徐州仕官,真正成为陶谦下属,糜竺并不想太过直接的说出陶谦的污点。
犹豫了一下,糜竺只能勉强说道:“名声只是部分,世间之事何其复杂,还请两位速速决断。”
虽然糜竺没说什么实在的东西,但看他脸上的为难,徐盛知道多半是真的,他可不敢拿家人冒险,又看了典韦一眼,便对着糜竺抱拳道:“既然如此……还请先生代为安排,徐某在这里谢过了。”
见徐盛做了决定,典韦也对徐盛说道:“莫慌,稍后我与你同行,你既然答应为我主效力,此事又是因为典某而起,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糜竺见状赶忙阻拦道:“典韦将军莫要冲动,这些事情糜某只是猜测罢了,未必是真,反倒是典韦将军若骤然参与其中,却是真的容易生出事端,且放心,糜某可以性命担保,定然会将文向家人安稳送出徐州,典韦将军只要在府中等待消息就是。”
典韦心中有愧,又是个直性子,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徐盛,哪肯安生呆着,当即还要再说,但徐盛已经想明白了此中关键,对典韦说道:“将军无需为盛担心,盛不过无名小卒,陶使君纵然因为事情不顺,心生不快,想要惩治一二,但只要找不到徐某所在,事情也就不了了之,想来不至于过多追究,可如果典韦将军前往,于外人眼中,此事大概就成了襄侯与陶使君相争,关乎颜面,陶使君必然不会轻易罢手,而且更重要的是,最后无论结果怎样,都对襄侯无益啊。”
典韦不笨,被徐盛一点,他也明白了,他只要参与,陶谦那边为了面子,肯定会动徐盛,那时候他纵然单打独斗不惧任何人,这里毕竟是徐州,最后肯定要吃大亏的。
只是事情虽说是想明白了,但典韦心中那个郁闷啊,鼻子里喷的粗气几乎都要冒烟了。
眼看徐盛还在等着自己说话,典韦咧嘴勉强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文向就不要耽搁了,快去快回……不,你就照顾家眷,先不要回来了,不过典某今日向你保证,陶谦如果没有派人为难你也就罢了,若是有,等我禀明主公,主公将来必然要为今日之事要个说法!”
徐盛重点点头,他是比较理智的,没有说出要强留的话,至于典韦后面的话,虽然说让一个太守为了自己去和一方州牧较劲不太可能,但最起码人家能有这个态度,还是比较暖心的,同时也让他越发的坚信今日的选择没是正确的。
事情说定,糜竺便招呼人去给徐盛安排,他糜家能做得了那么大的生意,可以毫不客气的说,糜家在徐州每个县城里都有能够使唤的人,其中还不乏一些官员,因此只是让徐盛一家人安稳离开徐州,自然没什么难度,很快就吩咐妥当,并让人将徐盛从后门送走。
办妥后,糜竺见典韦还是愤愤不平的模样,便劝慰道:“文向已经离开,安全无虞,典韦将军怎么还是如此气愤?”
典韦摇头道:“典某来徐州并无恶意,如今却平白要被刁难,甚至还要逃窜保身,这等憋屈大丈夫如何受得下!”
糜竺闻言,哑然失笑,典韦反问:“先生笑什么?”
糜竺心说你这家伙太一根筋了,不过害怕挨揍,嘴上却道:“如今天下纷乱,礼乐崩坏,不讲道理的地方多了去了,糜某虽然不知襄侯志向所在,但必然不小就是了,而将军既然作为襄侯亲近之人,也当看破这其中道理,不然如今也就罢了,将来待襄侯麾下人才济济,典韦将军难道就打算一直以蛮力安身立命?”
典韦先是若有所思,随后哈哈一笑,对着糜竺拱手道:“多谢先生肺腑之言,不过典某不是有什么大抱负的人,什封侯拜相不过笑谈,典某只要顿顿有酒有肉,便已经心满意足,此外,便是护卫我家主公平安,然后再无他求!”
糜竺看着典韦呆了片刻,然后苦笑着俯身行了一礼,表示钦佩。
随后几人再次坐下,一边说一些琐事,一面等着徐盛那边的消息,过去差不多一个时辰,便先后有消息传来。
第一个消息是说徐盛与家眷已经安然出城,让糜竺放心。
第二个消息是果然有官差去了徐盛家中,只是徐家已经没了人丁,官府中人无可奈何,只能回去复命。
典韦有些后怕的拍了拍心口,对着糜竺郑重说道:“多谢先生神算,不然今日就要祸事了。”
典韦这话说的情真意切,假如徐盛因为他,家眷被陶谦扣了,典韦自忖以自己的性格,怒火一上头,很可能会干出劫牢狱的事情,真到了那一步,他也就把这趟差事彻底办砸了,所以,他是真的后怕,同时也很感激糜竺。
糜竺笑着谦虚道:“糜某哪敢称神算,不过是提前知道了一些消息罢,有所推测罢了。”
这时一直陪坐糜芳忽然开口道:“陶使君名声一直不错,不是暴戾之人,兄长究竟是如何看出会有如此变故的?”
糜竺对糜芳可就没那么和善了,眼睛一眯,问道:“此事你自己可想过了?”
糜芳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是想过的。”
糜竺又问:“那你还不知道?”
糜芳语塞,一时间无言以为,典韦看得好笑,替他解围道:“还请先生明言吧,典某也好奇的紧呢。”
糜竺轻叹了一声,这些话他原本是不想说的,但糜芳都问出来了,他也不好在瞒着了,于是说道:“典韦将军,可曾听说过彭城张昭张子布?”
典韦茫然摇头,他一个大老粗,要不是来徐州一次,连彭城在哪都不知道,更别提张昭是哪根葱了。
糜芳忽的轻“咦”了一声,接话道:“张先生前段时间不是因事被使君下狱了么?”
糜竺先是点头,随后又摇头,道:“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啊。”
“张子布乃我徐州智谋之士,素有名气,我辈远远不如,过年之前,陶使君有意征辟张昭为官,但张昭不从,使君为之大怒,认为张昭轻慢于他,便以不尊长者卫由,将张昭下到狱中。”
糜竺顿了顿,面露唏嘘之色,显然是极为不赞成此事的,只见他看了糜芳一眼,继续说道:“因为此事事关使君名声,知情人三咸其口,外人只知张昭被下狱,但具体缘由却不清楚,糜某也是如此,不过此事中的蹊跷之处太多,张昭来郯城也不曾隐瞒行踪,因此联系前后,还是可以看出一些内情的。”
“所以,有张昭之事在前,又有今日之事在后,虽然徐盛名声不显,但难保使君不会恼怒,糜某担心会有类似之事再现,所以才会让徐盛与其家眷尽快出城。”
“原来如此……”
典韦作恍然大悟状,同时微微撇嘴,有些瞧不上陶谦这人了。
最明显的对比就是刘表了,同样是请人请不到,刘表不管心里有多郁闷,最起码的风度还是保持了,就算后来给庞季穿了小鞋,但也没有造成人身伤害,可你陶谦直接把人下狱算是咋回事?
一边鄙视陶谦,典韦也不忘在心里膜拜了一下李易,毕竟李易的手段可比其他人高明多了。
一旁的糜芳听了糜竺的解释,很是惭愧自己没能想到这一节,不过很快,他的惭愧就转为担心,问道:“兄长,既然如此,陶使君会不会因此为难我糜家?”
典韦闻言也赶忙看向糜竺,毕竟糜家如果被打压,对李易也是没好处的。
糜竺笑着摇头道:“张子布被囚,是因为他虽有名望,但家族根基却是一般,而我糜家尽管名望不能与之相比,但生意却牵涉了千万百姓的生计,使君作为徐州之主,自然要为百姓考虑,因此我等只要不是太过触怒使君,些许小事倒也无妨。”
糜芳闻言松了口气,但典韦还有些不放心,说道:“既然先生这般说了,那典某也不再多言,只是将来万一有难处,先生尽管带话到南阳!都是自家人了,我家主公必然会出手相助!”
“呵呵,若有需要,糜某自然不会客气。”
……
之后典韦就在糜家安顿了下来,等到一夜过去,根据糜竺得来的消息,陶谦那边确实没有为难糜家的意思,也没有再派人追踪徐盛,毕竟徐盛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上面人不高兴想踩他一下,踩着了不见得会有多少成就感,而落空了,大抵也不会太过失望,因此,这件事情算是不了了之。
等到中午的时候,后续的庞季等人也到了糜家,不过为了避免不要必要的麻烦,随行兵马全都留在城外,入城了只有了了数人。
典韦因为早到一天,便当仁不让的为双方做起了介绍。
对此,糜竺的应对是很从容的,因为他早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只是当真听了典韦的引荐之后,糜竺却是大吃一惊。
因为典韦这一行人中,多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豫州黄巾头领刘辟。
原来当日典韦离开何仪营寨之后,已经决心投奔李易的刘辟与龚都担心典韦之后路上会再遇到波折,二人商议了一番,便让刘辟随同典韦一同前往徐州,毕竟刘辟在“黄巾”这个群体中还是有些面子的,遇到小毛贼典韦他们自行料理就好,若是遇到大股的黄巾残余,刘辟可为典韦他们出面说和。
对如此好意,典韦自然不会拒绝,而且刘辟都表示出如此诚意了,典韦也不可能怠慢他,这才特意让刘辟一起入城,介绍糜竺等人与他相识。
只是刘辟的出现对糜竺就有点震惊了,糜家商队走南闯北,自然知道豫州的那几股黄巾势力,虽然不比正规的官军,但不管哪一家把老老少少凑一凑,摆出来上万人都是没问题的,如今这么大的一支力量忽然投靠了李易,而且貌似还是真心投靠,让糜竺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还是低估了李易的分量。
不过,在糜竺重新揣度李易的同时,他也发现刘辟这位黄巾头领的状态有些不太对,言行之间非常拘谨,身上明显缺少了一种大约应该被叫做“匪气”的东西,出于多种心理的影响,糜竺言语试探了一番,却是得到了一个叫人哭笑不得的答案。
原来刘辟与典韦等人一路同行,近距离的见识了李易麾下那些正规军的样子,心灵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感觉这些年带的兵全都白瞎了,很是自惭形秽,让本就带着敬意而来的他彻底收起了身上的棱角。
也因为这一点,刘辟还未见到李易,就主动向典韦表示,希望他们投奔李易之后,也可以如同李易的嫡系精锐一般训练,对此典韦自然是一口答应,算是直接为李易省去了招安后将黄巾人马打散重编的问题。
在了解了刘辟的事情之后,糜竺对典韦等人的态度越发客气,很顺利的与庞季为两家的喜事定下婚期,而且糜竺还许诺,到时候他会争取亲自往南阳送亲,面见李易,即便到时候徐州这边实在走不开,也会让糜芳代为走一趟,算是诚意满满,只是在说到嫁妆的时候,糜竺却是笑而不语,让典韦等人很是好奇,但也不好多问。
因为双方相处的不错,典韦等人是想在糜家多住上几日的,不过在第三天的时候,却是意外收到了李易发来的书信,典韦他们不敢怠慢,与糜竺确认诸多杂事已经安排妥当后,便动身前往扬州的阳泉县接应李易。
说来很凑巧的是,典韦等人刚刚启程,对李易惦记了许久的孙策,已经先一步到了阳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