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零一十六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三十六）
“看你如此表情，或许已经知道了，不过恒灵界的力量，远远不止灵力这么简单而已，很快你们就会知道，你们所面对的是怎样绝望的未来。”
一语未尽，眼前天地变幻，化生无尽流光，帝清寰神影如梦，在二人身前站定。
虚无天神眉心紧锁，仿佛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即使她依然保持着冷静，但是萧御仍然看到她眼中悄然化生的恐惧。
萧御的心重重沉了下来，他从来没有想过，强如虚无天神，竟然也会畏惧。
反过来说，能够让她都心生畏惧的，将是怎样的逆天的存在……
萧御的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沉重过，这并非是因为担心自己生死，而是担忧三界的命运。
如果以三界封神之力，都不足以与恒灵界一战，那么还有谁能够护卫三界？
“三界封神……在世人眼中，本该是怎样强大的存在，可惜，如果让世人看到，在他们心中视为神明的存在，竟然如此弱小，他们的意志是否会就此崩裂。”
帝清寰的声音冷冷传来，没有丝毫的情感，只有无尽的冷冽，那是属于强者的冰冷。
“衡师！”
萧御试图唤醒虚无天神，以虚无天神的实力和境界，纵然最后不免落败，也觉不至于被帝清寰言语震慑。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认知，无论是在自己的认知之内还是认知之外，都会心生畏惧，境界越是高远的人，越懂得这一点。”帝清寰似笑非笑地看着虚无天神，“是这样么。”
虚无天神始终没有说话，仿佛陷入无边的沉吟，也仿佛在思索着世间最大的难题。
帝清寰含笑而立，目视萧御，“你一定很疑惑，在你眼中至为绝顶的封神，为什么会这样恐惧。”
萧御剑眉紧锁，什么也没有回答，帝清寰的笑容淡漠无比，恍若看穿无尽宇宙，“我可以告诉你答案，因为她忽然发现，我竟然可以运转和她一样的法则。”
萧御神色一变，一样的法则？
方才帝清寰已经说过，恒灵界极有可能就是灵力的来源，此刻又说出这句话，难道还有其他隐藏的深意？
“所谓一样，就是我和她运转的法则，原本就传承于一脉，只不过有时间的先后而已。”
萧御深深皱眉，“何意？”
“难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白么，那么我不妨说的更直白一点，她所领悟和运转的法则，都是传承于我之手。”
“什么？”
再也没有任何一句话，比这句话更令萧御震惊，虚无天神为三界封神，执掌虚无越衡天，怎么可能传承于帝清寰？
帝清寰的笑容愈加疏淡，世间所有的一切，在她面前都渺如尘埃，“如果不是这样，她又岂会如此畏惧？”
萧御骇然地望着虚无天神，试图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不一样的答案，但是结果却让他失望无比，虚无天神眼中的惊惧之色丝毫未减，反而越来越浓郁。
看着虚无天神的眼神，萧御的心越来越沉，仿佛沉到宇宙的最低处，他终于知道，事态的发展，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百倍。
当年辉光之城中，他无力阻止魔界，只能坐视十万人族高手陨灭；天狼星外，他无力阻止魔尊，只能眼看着风凌月就此命陨；神界之前，他无力制衡其中，只能目睹神魔对峙三界动荡……经过千年的封禁，他的实力终于有了前所未有的提升，甚至已经触及封神之境，可是面对前面的敌人，他依然有着至深的无力感。
他不能护卫一己之身，无力护卫三界苍生，更不能按照心中所想，去构建三界大道……既然如此，他修武至今的意义何在？
如果，他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修武者，那么他或许可以接受这个结果，但无论是人族亿万高手，还是三界封神，乃至于魔族魔尊，都对他寄予无尽的希望，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怎么可能始终处于这样弱小的状态，即使就此牺牲自己，也根本不足以护卫三界？
萧御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他修武一生，最终是否可以达到想要的终点？自诩为天命之子，事实是否与他所想相同？
难道说一切不过只是一梦而已么？正是因为这个梦太过美好，当梦醒时才愈加痛苦。
萧御紧紧握住双拳，雄浑的力量沛然而生，青色神光苍然而起，纵横三界，他感觉到了自己体内无穷无尽的力量，以如此强大的力量，却要面对他什么也做不了的现实，这是何等的绝望和痛苦……
许久，萧御终于沉沉摇首，“不对……不对……不对！一定不是这样！这绝对不是我的命运！绝对不是！”
萧御双目赤红，仿佛要沁出血来，“我一定会掌控自己的命运，一定会护卫三界众生！”
帝清寰露出轻蔑之色，“就因为三界封神对你给予厚望么？但是你难道没有想过，既然他们都如此不堪一击，他们所看到的未来，又是否可以实现？如果你一定要从我如此看重你这点上来安慰自己，那么我也只能对你说，不必太过自欺欺人，我之所以没有告诉你原因，只是不希望你就此崩溃罢了。”
帝清寰所说的每个字都如此绝情，如同冰冷的刀刃，在萧御心中划过无数道裂痕，除了当日风凌月陨灭之外，他也的确从未感受过如此真切的疼痛。
“你若是一定要勉力挣扎，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至多不过像你身前的这个人一样，变得更加绝望而已。”
萧御看着虚无天神，他忽然很希望虚无天神能够像太皇天神一样，能够给予他某种宽慰。
可是并没有，虚无天神的眼神越来越空洞，仿佛被夺走了魂魄，再也没有执掌三界的威势。
“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不过只是因为我所寄身的这个人，以自己的神魂强行为之而已，话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属于你的命运即将结束，但是在这之前，我会先收回她的力量。”
两千零一十七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三十七）
帝清寰缓缓伸出右手，修长白皙的手指看起来如此绝美，可是萧御却生出无穷的畏惧，“不要！”
虚无天神眼神之中，同样露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之色，面对这一切，她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抵抗之力，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
帝清寰淡淡一笑，“你并没有改变命运的实力，所以你唯一可以做的，只是接受命运而已。”
手指轻轻一动，已然触及虚无天神，虚无天神全身一震，刹那间化生亿万神光，那些神光以飞快的速度向虚无天神眉心凝结，然后没入帝清寰掌心。
刹那之间，萧御心中化生无尽怒火，尽数喷涌而出，“我说了，不要！”
青色神龙神影幻化，萧御右手虚然一握，神剑巍然，竟呈极紫之色。
萧御握剑在手，一剑凌虚斩落，以龙神之力驭使始源神剑，始源神剑是萧御以始源神珠所化，这并不是萧御的最强力量，却是他认为此刻最有可能解救虚无天神的力量。
帝清寰目光一动，仿佛蕴藏无边星海，“果然是一把好剑……”
神念轻转之间，已然在萧御身前落定，虚无天神全身一颤，就此倒了下去。萧御急忙上前，将虚无天神扶住，耳边却听到虚无天神虚弱的声音，“不要……”
萧御心中又痛又急，神源沛然涌动，注入虚无天神体内，以虚无天神的境界而言，原本根本不需要他的帮助，但是此刻十分虚弱，萧御的神源注入他的体内，竟然也起了作用，虽然不能从根本上帮她恢复，但是也让她的气息变得稳定了一些。
“不要，不要试图与她一战，你你不是她的对手……”
帝清寰连败两大封神，萧御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帝清寰的对手，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怎么还可以什么都不做。
“衡师，你先休息一下，在我倒下之前，我不会再让她伤害到你。”
“不！”虚无天神决然摇首，“她……她还在等着你……”
萧御骤然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神魂一震，虚无天神所说的她，除了风凌月还会有谁。
风凌月正在等他，风凌月正在等他……
分别千年，萧御对风凌月的思念，早已浸入神魂和骨髓，现在风凌月就在前面，他怎么能不见她一面，就陨灭在这里……
“她等待了你千年，就是在等待这一天，我来之前已经跟她说过，会……会把你平安带回去。”
“为什么！为什么？”萧御摇首，“为什么要在我的身上寄予这样的厚望？我怕我肩负不起……”
虚无天神虚弱一笑，这笑容是如此温和和慈爱，“没有为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个希望。”
“什么希望……”
虚无天神的眼神忽然明亮了一些，“让我们知道，我们即使失败，也不是彻底的失败，在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中，至少还有一样是正确的。”
萧御全身一震，愣怔在原地，喃喃念道，“一个希望……”
强如三界封神，最终竟然只有这样一个渺小的希望，以近乎卑微的姿态，将这个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萧御强行忍住即将崩落的泪水，勉强勾勒起一个笑容，“衡师，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虚无天神看向萧御的眼神愈加慈爱，“也许能，也许不能，谁知道了……但是我知道，只要我心中还有这一点希望，我就可以含着笑容离开……”
萧御愈加震撼，全身的血液尽数燃烧起来。
只要还有一点希望，就可以含笑面对无尽的未来……
这是虚无天神对他最后的劝勉和期许么……
萧御不知道，但是在他听到这句话的瞬间，体内忽然化生出一股蓬勃的力量，这股力量虽然还很微弱，却让他真正感受到了一种存在希望。
“未来的天命，没有谁能够全部预料，把握自己的命运，就有希望创造无限的可能。她在那里等你，一直都在……”
说完这句话，虚无天神的气势猛然升拔而起，不过一瞬间，已然重新回到巅峰，甚至比巅峰更强。
这一刻，萧御仿佛又回到了千年之前，在虚无之境中初次看到虚无天神的时候，她的笑容是如此温和与灿烂，仿佛蕴藏着世间所有的温暖。
“但愿，你们能走到最后……”
萧御只听到这一句话，随后的一切，他就再也不知道，只感觉自己像是飘在云端一般，所有的一切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于无尽的星河中穿梭，最后终于眼前一暗，再也看不到任何事物。
萧御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一个无穷无尽的梦境，在梦境之中呈现出无数的幻影，只不过这些幻影都是以碎片的形式呈现，他根本看不清楚，也捕捉不到。
萧御试图让自己沉静下来，找到一个指点，可是却什么也凝结不到，只是顺势这样漂浮着漂浮着，再度沉沉睡去……
许久，许久，仿佛有一个声音在遥远的天外呼唤他，那样轻柔和熟悉的声音，让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
清幽的风悄然而生，流转于四肢百骸，明媚的阳光从九天之外射落，虽然他紧闭着双眼，却依然可以感知到。
萧御就在这清幽的风和明媚的阳光中缓缓睁开双眼，周围的一切，都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萧御抬首望去，眼前呈现出来的天地，看起来那样的熟悉，仿佛在很多年以前，他曾经来过这里。
明媚的光影中，仿佛时间就此停滞一般，萧御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萧郎，你终于醒来了吗……”
萧御全身一震！
他不敢起身，也不敢转首，甚至不敢呼吸，唯恐一个轻微的动作，就会让刚才的一切变成幻影。
“萧郎，我等了你很久，你终于醒了……”
轻柔的声音中，分明有着强行抑制的振颤，甚至振颤中蕴藏的泪水，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萧御再也忍耐不住，霍然起身向后望去，只见竹林之间，风凌月白衣如梦，翩然而立，恍若当年。
两千零一十八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三十八）
萧御心神一颤，泪水就此崩落，无尽的思念，尽数蕴藏于这泪水之间。萧御伸手擦拭泪水，可是无论他怎么擦，眼泪总是不停地落下，永远也擦不完。
风凌月缓步走到萧御身前，轻轻伸出右手，像是怕从梦中触醒一般，轻轻地、颤抖地伸向萧御，在触及萧御长发的瞬间，手指如同触电般地缩了回去。
风凌月眸光闪闪，露出无边惊喜，修长的手指颤抖的更加厉害，试探性地触摸了一下萧御的眉眼，眉眼中传来的温热虽然轻微，却如此真实，风凌月苍然一笑，随即泪水滚滚而落。
“真的是你，萧郎，真的是你……这一次，真的不是梦……”
白影如醉，恍若一梦，萧御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看到风凌月重重扑倒他的怀里，仿佛用尽一生的力量，将他紧紧抱住。
“是我的萧郎，是我的萧郎……”
迷离的清香幽幽传来，萧御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终于醒来，而一切依旧如昨日。
萧御感知着风凌月的气息，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让他终于鼓起勇气，慢慢地伸出双手，将风凌月轻轻环抱，白纱轻扬，真实的触感自指尖、自臂上传来，萧御整个呼吸为之一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有埋藏的思念，在这一刻尽数宣泄出来，无边的狂喜充盈于心，萧御用尽全身力气，将风凌月紧紧搂在怀里。
“凌月……”
只说出两个字，已经哽咽难言，只有无尽的泪水奔涌而落，萧御紧紧抱住风凌月，肆意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肆意地感知着和她身体的每一分接触，肆意地宣泄着内心的思念与狂喜。
风凌月也仿佛用尽一生的力量抱着他，千年的分别，彼此的思念都深深印刻于心，那些言说不尽的感情，都在这一刻尽数呈现出来。
许久，萧御感觉到他和风凌月的身体都开始变得燥热起来，一种难以言说的**，在这个重逢的圣洁时刻，不可抑制地化生出来，萧御深深埋首于风凌月长发之间，穿过密密匝匝的长发，将轻柔而粗重唇印，印刻在风凌月白皙的脖颈上。
风凌月轻吟一声，这样的时刻，在空桑城红烛之间，也曾有过，只不过那一次，是她主动，而这一次，则变成了萧御。
即使已过千年岁月，彼时的记忆依然那样清晰，而在这千年的岁月中，他们彼此都守身如玉，从未有过任何的悸动，此刻当他们终于紧紧拥抱在一起，所有深藏于心的感情，都难以再抑制。
风凌月紧紧抱着萧御，任凭萧御在自己脖颈上、额头上、脸上留下无数的纯唇印，她的呼吸也渐渐变得粗重起来，甚至开始忍不住轻声喘息。
终于，温润的唇掠过千年的岁月，深深地吻住她的嘴唇，所有的世界，在这一刻似乎都被封住，连呼吸也在这一刻滞涩，身体紧紧绷了起来，手指狠狠扣入萧御的后背。
这一刻，她和萧御都等待了千年，千年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而命运又是如此无常，即使彼此相知相爱，也依旧有许多事情不由他们掌控。此刻紧紧相拥，才终于知道，即使分别千年岁月，一切依然没有改变，即使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变化，至少她和他的心，始终一如当年。
不，是比当年更深，比当年更浓，也比当年更为炽热。
所以，他们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紧紧相拥，深深拥吻，在这个时候，也许这就是宣泄爱情最好的方式。
许久，风凌月于无边的迷醉中，感觉到萧御温柔的手，也终于越过从未触及过的区域，风凌月全身一震，原本渐渐温软的身体，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生出无尽的酥麻。
“萧郎……”
风凌月只含糊着说出两个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所有的**，都在这一刻尽数化生，风凌月紧紧抱住萧御，任凭萧御将她横抱而起，在清幽的风中，白色的裙纱片片飞落，所有的记忆，都成了空白……
许久、许久……
风凌月缓缓睁开双眼，倾尽一生的柔情，看着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的男子，有了这一夜的重逢与相守，似乎一生都不再有任何的遗憾。
她轻轻抚摸着萧御的额头，俊朗的侧颜，挺拔的鼻梁，还有薄而温润的嘴唇，以及宽阔无比的胸膛。当她的手触及萧御的胸膛，被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握住，而萧御的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凌月……”
“嗯。”
萧御静静地搂着风凌月，即使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真实，却依然让他不敢相信，心中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说，最终说出口的却只有一句，“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现在终于从梦里醒过来。”
风凌月躺在萧御的怀里，即使只是指尖传来的温暖，也足以慰藉她的一生，“也许，这一切就是一个梦……”
“那么，这是哪里。”
风凌月的指尖轻轻划过萧御的胸膛，“在很多年以前，你曾经来过这里，只是后来，你又离开了。”
萧御心神微微一动，“什么地方？”
风凌月伸出手臂，紧紧搂住萧御，仿佛惟恐一不小心，萧御就会就此消失，感受着萧御身上温柔而阳刚的气息，她终于给出了答案，“六凡法界。”
“六凡法界！”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电光，在萧御神海上空飞速划过，惊起雷霆万重。
千年之前，他曾只身进入六凡法界，在六凡法界中度过很长的一生，直到后来长梦惊醒，他才从梦中醒来。
难道说，这一切竟然真的只是一场梦不成？
“萧郎”似乎感知到萧御可能有的惊慌，风凌月柔声说道，“这里的确是六凡法界，但并不是你当年度过的一生，两者并不是同一重时间和空间。”
“那么现在……”
风凌月的声音愈加轻柔，“梦境和现实彼此相通，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只是借助了千年之前的六凡法界，将你的神魂引领到这里而已。”
两千零一十九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三十九）
风凌月一番解释，萧御已经隐隐懂得，六凡法界是他当年经历的幻境，但是这重幻境是由十方佛界之力构建，本身最为稳定，他曾在那里度过将近一生的岁月，留下的印记数之不尽，所以风凌月才借助六凡法界，将他引领回这个地方。
想到这里，萧御终于安心，重逢的喜悦和相守的幸福，再度不可抑制地涌生而出，淡淡的清香从怀中传来，温柔的触感，让他全身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风凌月感受着萧御渐次沉重的呼吸，虽于羞涩之中，唇角已然化生明媚而满足的笑容，无论萧御想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他们曾经在千年分别中所错失的一切，都要在此刻和未来的岁月中找回来。
清风幽幽，岁月如恒，千年之别，有如一梦……
山冈之上，萧御临风而立，风凌月静静依偎在他的肩上，岁月静好，让他感觉之前所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遥远的梦境。
但是萧御知道并不是，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虚无天神所为，在那个未知的地方，或许虚无天神已经和太皇天神一样，就此身死命陨。
这是他不愿意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于本心而言，自然有无尽悲怆，这不是与风凌月重逢的幸福和喜悦就能消释的。
只是，他并不能让自己沉浸于悲怆之中，因为他还需要稳稳站起，去试图完成诸天封神最后的希望。
“凌月……”
“嗯。”
萧御静静望着秀美壮丽的山河，神识流转无尽，这里的一切，和当年他在六凡法界中经历的一世，都是如此的相似，只是这里不再有当年的人，当年他所创造的一切。
“有时候想一想，我们彼此相守，恍若已历经三世，千年之前一次，之后于梦境之中一次，现在则是第三世。”
风凌月轻轻用力搂住萧御，在夕阳唯美的光影中，轻靠在他的肩上，倾国绝世的容颜，盛放着永恒的美丽，“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因为太过思念，所以借助六凡法界的力量，回到了千年之前，在时间的另一个端点找到你，经历了你当年对我说过的一世。”
风凌月的声音和轻柔，但是萧御的心神却微微一颤，千年之后，风凌月借助六凡法界，回到千年之前的六凡法界中，就此和他共度一世，这一世的时光，起源究竟在什么地方……
彼时萧御初见风凌月，的确就此心生爱慕，六凡法界也同样映射每个人的神识，只是无论怎样，他都理应不可能构建他们一世的岁月。现在萧御才明白，那一世并不是由他的神识映射，而是风凌月在千年之后构建而生，而她对这一世的构建，却是按照他千年之前的讲述。
时间、空间……究竟是怎样神奇的存在。
萧御不知道，越是领悟到更深的法则，越是感觉那些大道浩如烟海，他所能做的，不过只是一步一步尽可能触及大道的本源。
遥望无边远天，许久，萧御终于说道，“凌月，我想离开这里，你愿意陪我一起出去吗。”
当萧御说出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即使早已知道他会如何抉择，风凌月依然感觉心里一空，但是当萧御说完后面那句话，她的心也瞬间安宁了下来。
有了这一刻的重逢与相守，无论明天会面对什么，她都能坦然接受，所谓无涯的一生，究竟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抓取，什么又是真正有意义的，她心中自然明白。
她紧了紧抱着萧御的双臂，在夕阳的余晖下，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平静，仿佛印刻着世间所有的绝美，“无论你去那里，我都会陪你一起去，今生、来世，都是如此。”
永恒无上的幸福沛然而生，萧御紧紧闭上双眼，人生如此，又有何求！
这里，即使是一重梦境，也是他毕生最美好的所在，但是，他却不得不离开这里，三界封神与魔族，以及诸天万界都在以生命为代价，试图斡旋天命，在这种情况之下，无论他试图舍弃什么，都不可能停留在这里。
“凌月，我们的人生至此，应该再无遗憾了，是么。”
风凌月轻声说道，“纵有遗憾，只要你我相随，也不会困惑于心。”
萧御目光大盛，满是欣慰，他们的人生，固然不能说已经完全没有遗憾，但是能够彼此紧紧相握，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无论是怎样的结局，也都能让他们坦然面对。
“那么”萧御目视苍穹，“就让我们离开这里，去尝试拯救三界的命运，如果我们侥幸成功，从此我们的世界，就只有我们二人。”
风凌月本想说什么，最终却低首一笑，“我一直都在等待那一天。”
得到风凌月的允可和支持，萧御战意大盛，三界封神此刻必然正在全力作战，死伤也一定十分惨重，这一次他决不可能再一味躲在身后，来试图获取新的机缘，但是他也绝不会仅凭满身热血，就此行无益之事。
“在出发之前，我想我还应该做一件事……”
萧御转首看向风凌月，“凌月，我忽然得到一点领悟，你愿意随我再构建一重梦境么。”
风凌月并不知道萧御要做什么，但是她又岂会还有别的答案，于她而言，无论今后会发生什么，属于她的永远只有幸福和笑容罢了。
她温柔地看着萧御，明亮的眼眸是那样唯美，即使是最美的梦境，也不能轻易呈现。
萧御几乎就此醉倒，但他终于还是醒来，神海之中一念纵横，倏然化生千重神光。
萧御轻步上前，指尖轻轻一点，千重神光彼此交错，幻化出瑰丽绝美的光影，最终呈现出九重光晕。
萧御左手牵着风凌月，右手遥指光晕，口中肃然说道，“此为‘北斗天源’、‘万圣宝鉴’、‘魔域冥鉴’、‘十界圣光’、‘龙神之力’……”
萧御将他修成的几大神通一一列举，最终指着最后一重光晕道，“此为‘永恒之力’。”
两千零二十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四十）
“当年得十光佛界无上神明指引，我齐集数重神通，以求修成无上灵体，彼时我被封禁千年，最终领悟诸天大道，却始终没有勘破神魔之界，也没有修成无上灵体，现在想来，所缺少的或许就是永恒之力。”
风凌月眸光微微一动，“为何？”
这件事萧御已经想了很久，此刻对风凌月说来，并无半分滞涩，“我曾修成黄金圣体和光明圣体，在黄金圣体和光明圣体之上，本有永恒之体，只不过我尚未修炼到这一步，神识就离开本体，之后再无机会。所以我私心想来，若是能铸成永恒之体，那么就有了支撑强大灵力的躯壳，或许就有机会完成无上灵体。”
风凌月接过萧御的话，“而修成永恒之体的根本，就在于永恒之力。”
萧御微微一笑，“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即使不是根本，也至少是一个契机，一个我决不能放过的机会。”
风凌月深以为然，“天命有定，或许就在这里，既然命运为你开启一重门户，自然要全力一试。”
萧御颔首道，“不错，天予良机，若是就此错失，反得其咎。”
风凌月一念沉吟，说道，“萧郎，这重永恒之力从何而来。”
萧御对风凌月自然没有任何隐瞒，将他在永恒帝界中经历的一切细细说与风凌月听，风凌月静静听完，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当日师尊在你体内种下神魂，始终能够感知你的行踪，后来你忽然失去踪影，我一直为此担心，原来是去了永恒帝界。”
萧御神目一动，“这样说来，即使以衡师之力，也不能感知永恒帝界。”
“是，永恒帝界位居三界之外，与三界虽有关联，但以师尊的神通，却难以感知那里的一切。”
萧御点了点头，他在永恒帝界之中，原本所获甚多，但是最后当他面对帝清寰时，却毫无一战之力，让他不免对之前所得到的神通也感到怀疑，现在看来，或许没有那么简单，至少以永恒之力而言，还有许多他未曾领悟的能力。
一念轻转，萧御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借助永恒之力，看看能否炼化永恒之体，最终助我修成无上灵体。”
风凌月翩然而立，飘然若神，“我会在这里守护你，直到你成功的那一天。”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柔情缱绻，早已不像当年，还需百般克制和掩饰。
“如果，我可以更进一步，我们未来可能相守的岁月，就会多一分可能，即使只为这一点，我也绝对不会失败。”
萧御这样说，也是这样想的，对于他而言，三界固然重要，护卫三界也的确是他选定的责任，甚至是天命，但是所有的一切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风凌月所能带给他的力量。
对于他而言，这或许就是他真正的天命。
这样想着，萧御俊朗的剑眉终于轻轻一扬，“我们的未来，一定在等待我们。”
右手虚然一握，代表永恒之力的那重光晕，倏然盛放出神圣的光芒，只一刹那间，已经将整个六凡法界笼罩。似乎是感知到外力的侵入，十界圣光苍然而生，横绝于神光之前，护卫六凡法界。
萧御看着这幅画面，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轻松感，神念轻转之间，蓦然明光一动，已然化身神影，消失于漫天神光之中。
无尽光影之中，赤红色的光芒看起来如此渺小，却仿佛拥有吞噬一切的力量，绝世的神影立于天地之间，望着无尽的远方，眼中似乎露出若有若无的叹息。
“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就值得你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么……”
“有些事情，或许你很难懂得，即使是我自己，也未必完全懂，但无论是你还是我，应该都明白一点，当我们做出某种选择的时候，并不需要多少的理由，仅仅只需要按照内心深处的感觉即可。”
帝清寰淡漠一笑，“也许的确如此，但是身为三界封神，这样的选择多少过于蠢笨了，三十三重天曾经经历多少动荡和磨难，何曾如此脆弱过，若是三界封神都如同你们这样，或许三界早已崩裂。”
虚无天神淡淡一笑，“这一切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关心的只有一件事情。”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我也并不是不能告诉你，只不过我担心告诉了你答案，你的神魂难以安宁。”
虚无天神依然含笑说道，“总要知道一个答案，这样才能更坦然些，否则神陨之前还心有未解之惑，总是难以甘心。”
帝清寰看了虚无天神一眼，“既然你如此执着，我便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将虚无越衡天封神之位传授给你的人，当年所接受的，正是我的传承。”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听到这个答案，虚无天神还是在一瞬间失神，她的神识仿佛飞去了很远很远，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缥缈起来。
“果然……”
“我说过，一旦你知道答案，神魂恐怕很难得到安宁，你一身神通传承于我，我多少也要念及一些香火之情。现在你既然知道了，不如就当了却所有的因缘，就此坦然陨灭，也并不是坏事。”
“果然……”虚无天神似乎并没有听听到帝清寰所说的一切，黯淡的眼神之中，悄然化生出一缕难以言说的光华，“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帝清寰目光微微一变。
虚无天神微笑地看着帝清寰，“原来他真的可以看到过去和未来，他告诉我的一切，都是真的。”
帝清寰眉心深深一皱，“你到底在说什么？”
虚无天神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自言自语般喃喃说道，“他对我说，三界必将颠覆，因为试图颠覆三界的力量，就是三界最为本源的力量……果然，他看到的是真的……既然他可以看到这些，那么他所说的那个希望，也一定是真的……”
虚无天神的声音似乎从缈缈星海间传来，帝清寰忽然神色一变，眼眸之间，悄然化生无边寒意。
两千零二十一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四十一）
“也就是说，你们早已做好了三界被颠覆的准备么。”
“既然是天命如此，总要做好一些准备，只不过想要接受这个结果，终于还是花费了一点时间，神魔两界达成共识，也用了很多年。”
“这样么……看来你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魔尊了。”
虚无天神眼眸之间，化生出一缕难以言说的光芒，“的确是他……见识了他的胸怀和眼界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强者，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要试图颠覆三界。”
“难道不是为了所谓的仇怨么。”
“纵有仇怨，与神界也无必然关联，何况许多事情，当年都有所改变，你既然成执掌虚无越衡天，应该很清楚这一点。他不过只是借着两族的仇怨，去完成他想做的事情罢了，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始源天神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帝清寰听到这里，目光终于微微一动，“我也没有想到，当年他会做出那个决定……”
虚无天神看了帝清寰一眼，“十万年前那一战。原来你也知道么。”
“我既然执掌虚无越衡天，虽然之后超出三界，对三界诸事，自然也都知道一二。只不过，彼时始源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真的想借助那颗珠子的力量，就此彻底封印魔尊，没想到在这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的目的，直到现在我才知道。”
“不错，诸天封神谁也没有想到这一点，直到十万年后，神魔两界对峙于神界之门前，而妖帝联合恒灵界动荡三界，许多真相才慢慢重新浮出水面，始源天神所做的选择，从来都不是为了封禁魔尊，反而是为了对他形成一重保护。”
“仅仅只是保护么……”帝清寰淡漠一笑，“无非是自己难以参悟始源神珠的力量，想要借助魔尊来真正参破它的奥秘而已。”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帝清寰似有意地看了虚无天神一眼，但是虚无天神却并没有注意到，也没有意识到任何的异样，只是平静说道，“始源神珠的确强大，想要掌控它的力量，根本没有那么容易。”
帝清寰似笑非笑地看着虚无天神，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我们之间的对话至此，也应该已经结束了，虽然我并不是完全不念香火之情，但许多事情依然还是要做的，如果，没有人再像你一样现身，试图拯救的你命运，那么你应该开始做好准备，迎接你最后的结局了。”
虚无天神淡淡一笑，“我早已做好了准备，再刻意去准备什么，反而可能引动心绪，不如就此结束，我当能够接受。”
“好”帝清寰眸光一亮，“能够坦然面对命运，总是一种境界，可惜你魂灭之后，并不能就此升入新的世界，而只会就此湮灭，你我之间，恐怕只有在宇宙灭亡重生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再度相见。”
虚无天神含笑而立，“天道浩渺，谁人又能尽数预料，既然心存一念，或许总有机会，只不过于我而言，并没有任何的期许罢了。”
帝清寰微微一怔，随即长声而笑，“好好好……那么我们之间的因缘，就在这一刻尽数斩断了。”
虚无天神目视穹天，神目所及，越过无数星河，许久，终于缓缓闭上双眼，风悠然而起，一如当年她自风谷之中第一次领悟到宇宙的奥妙。
终于，也到了结束了时候么……
那么，就让一切在这风中，就此结束吧。
神圣的苍吟声悄然化生，周围的一切都如此平和与安宁，仿佛三界也同样如此。
其实，三界原本就一片平和，诸天大道永恒不变地运转，世间发生的一切，其实都并没有影响到三界的本源，物质的绝对性，始终都如永恒般存在。
一念缥缈，一念万古。
蓦然杀气一现，虚无天神仿佛看到一重天幕，将她的整个世界尽数笼罩，延展到两个极点的天幕，以恒定的速度向中心合拢，所有属于她的世界，都在以恒定的速度消失。虚无天神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等待着一切的结束，当两重天幕即将完全合拢，蓦然星河倒悬，两重天幕之中，忽然伸出一个巨大的手掌，横亘于天幕之前，如同造物主一般，将她命运的门户紧紧守卫住。
虚无天神心里蓦然一空，抬首望向远方，只见云天之间，一重门户悄然幻化，黑色的魔气之中，一人自门户中走出，稳稳走到她的身前，看向她的眼神就像十万年前那样，即使身处于无边绝境，却依然有着击破天命的决意。
“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结束，未来的世界，还有属于我们的命运。”
彼时，这句话是对所有魔族所说，最终魔族亿万高手燃烧神魂，就此将始源神珠一分为三。如今，这句话却是对她所说，但是虚无天神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怪异，经过无边岁月的相争，他们之间早已达成共同的认知，也早已不是神魔两界绝对的对峙。
虚无天神眼眸之中，掠过一缕淡淡的忧伤，“你其实并不应该来这里。”
魔尊平静说道，“但我终究还是来了，既然我来到了这里，你就应该相信，许多事情还没有结束。”
虽然深知对手的实力，也已经感受过真正的无望，但是在听到魔尊这句话之后，虚无天神神目之中，还是悄然化生出一缕光芒，“你真的这样认为么……”
“我是不是这样认为，并不是完全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是否愿意相信我。”
虚无天神微微一笑，“世间值得信任的人不多，但你正好是其中一个，我虽然不畏惧什么，但你若果真给了我希望，最终却让我重归绝望，我难免会对你心存怨念的。”
魔尊负手而立，虽然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拥有统御三界的气势，“这样么……那我们就拭目以待，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三界的命运，一定不会就此终结。”
两千零二十二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四十二）
“你们好像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在这里。”帝清寰的声音冷漠的响起。
魔尊漠然地看着帝清寰，“能够颠覆三界的人，又岂会被轻易无视，不过我更在意的是，我究竟有没有实力可以战胜你。”
“恐怕没有。”帝清寰的神色平静如水，不起半点波澜，“以你的实力，固然已经独步三界，但如果你果然能够看到更远，就应该明白，凭你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与我一战。”
“如此说来，我此刻来到这里，岂不是自取灭亡。”
“这的确是事实，只不过以你的认知，难以接受这一点而已，一个人总是要面对真正的绝望，才会承认最终的事实，就算是你，也不例外。”
“这样么……不过，我曾经面对过真正的绝望，但最终还是站在了这里。”
帝清寰目光微微一动，“那么我只能说，你之前所面对的，并不是真正的绝望。”
魔尊同样看着帝清寰，“你既然有你自己的认知，我自然也不能让你轻易否定自己，不过我仍然想告诉你，曾经有无数人想让我陨灭，但我依然走到了最后，我的命运，绝不是你能够斩断的。”
虚无天神心神悄然一震，即使面对帝清寰，魔尊依然拥有如此沉稳的气势，让她忍不住生出一种感觉，那就是世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地击败他，如果说宇宙之中，真有一些人拥有天命，那么魔尊一定是天命之选。
帝清寰淡漠一笑，“是么，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究竟有多少神通。”
“叮”
红色流光悄然化生，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如此地渺小，但是却拥有毁灭一切的力量。虚无天神看着这缕红光，不由得暗自一颤，无论魔尊拥有怎样的神通，至少这缕红光曾经带给她绝望，这是她永生不能忘却的记忆。
魔尊漠然而立，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这缕红光，黑气的魔气淡淡地萦绕在周围，却释放出破碎万古的气势。
“你虽然曾执掌虚无越衡天，此刻却不过只是一缕需要依附在他人身上的神魂而已，纵然深通神天大道，对我却无半分影响，若是不能拿出一点真正的手段，恐怕你今天难免要失望了。”
魔尊一步轻轻迈出，右手虚然一握，红光之光魔气倏然化生，不过一瞬之间，已将红光完全吞噬。
“咦”
无论是虚无天神还是帝清寰，神色都凛然一变，刚才的一切发生的并不快，但是对于她们来说，却好像很不真实，以至于即使已经发生，仍然感觉如同梦幻一般。
虚无天神如此，是因为她曾经真实感受过红光的恐怖力量，帝清寰之所以这样，则是因为她更清楚，自己所运转的能量究竟如何强大。
天地寂寂，许久，帝清寰终于说道，“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你应该已经看到了，就只是至为普通的魔气而已。”
“至为普通的魔气？”帝清寰怒极反笑，“你未免太自大了些！”
“自大的是你而不是我。”魔尊淡然说道，“以恒灵界之力，或许可以颠覆三界，但你凭借一己之力，就妄图做到这一点，岂不是太过狂妄。”
帝清寰玄色的瞳孔微微一缩，冷然看向魔尊，“你的意思是，我还没有这个实力……”
帝清寰杀气骤生，魔尊依旧岿然不动，“难道不是么。”
“好！”帝清寰沉沉说道，“那就让你真正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强者，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魔尊的神色依旧平静至极，“我已经说过，凭你一人之力，根本不能做到。”
一语未落，魔尊右手凭虚按落，看起来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击，但帝清寰的神色却为之一变，她凝视这一掌许久，神影倏然一动，竟然向后迈出一步。
魔尊一击无功，没有再继续追击，只是平静地看向帝清寰，“现在你应该明白，只要我在这里，你就没有只手颠覆三界的实力。”
帝清寰眉心深深一皱，但是很快舒展开来，在真正见识过魔尊的力量之后，她反而变得更加平静。
“你的确不凡……”
魔尊巍然而立，“那么，你是准备继续证明自己，还是引动更强的力量。”
“引动更强的力量么……也许的确有那个必要，但是似乎还不到时候，即使我也许没有一战胜你的绝对把握，但我依然想试一试。”
魔尊淡淡说道，“恒灵界的无上灵力，你所领悟的还十分有限，真正倚仗的依然是之前在虚无越衡天的神通，你不过是将两者完美地结合而已。以恒灵界的力量为源，原本也足够强大，可惜你终究只能借助他人，才能运转神通，难以发挥出完全的实力，所以即使你并不甘心，也不得不接受事实。”
帝清寰神目连动，“你果然智慧非凡，以你的天赋，未来或许可以进入恒灵界也未必。”
魔尊淡漠一笑，“我就算前往恒灵界，也一定是以本命魔体前往，而不会只是一缕神识。”
帝清寰听到这句话，原本维持的平静，似乎在一瞬间尽数崩裂，无尽怒火猛然化身，似乎想就此将魔尊完全吞噬。
魔尊的神色却依旧如此平静，仿佛早已将命运之中的一切尽数勘破，“以你的境界，原本早已无悲无喜，无哀无怒，最终却舍弃自己的本源，去求取微渺的永恒，即使侥幸成功，在早已失去本源的情况下，也并不能让自己变得更强大，而只是更卑微而已。”
帝清寰越听越怒，她很清楚她不应该愤怒，但是这些怒火已经达到她不能控制的程度，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不惜付出所有代价，在这里结束魔尊的命运。
魔尊平静地望着无边远天，他的状态和帝清寰形成极致的对比，在这样的对比中，虚无天神终于真正看到了某种希望，即使她也知道，在帝清寰的身后，还有来自恒灵界的更为强大的力量，但是至少在这一刻，她看到了某种希望，即使这个希望十分微渺。
两千零二十三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四十三）
“所以，你尽可以一试，就像无论未来的结局如何，三界都会正面以对一样，许多事情不真正尝试一下，终究不会甘心。但是最后的结果，我却一定不会让你轻易如愿，无论你出于怎样的目的，来试图颠覆你曾经统御的三界，我都会在这里阻止你。”
帝清寰森然看着魔尊，幽暗的瞳孔之中，化生出无边杀气，“难道你真的以为我奈何不了你么……”
魔尊平视苍穹，吞吐万古长空，“难道你以为，跳出三界之后，就可以轻视三界的力量么！你所处的世界，根本不是更高的境界，而只是以不甘凝结而生的异界而已，从一开始，你们就违背了宇宙的本源大道，无论你们尝试怎么做，最终都不免败亡的结果。”
“你自以为对恒灵界很了解么……”帝清寰眼眸之间的森然之色愈来愈浓，“虽然以我之力，很难破碎你的自信，但是事实会证明，即使你拥有超出三界的天赋，也依然是如此天真。”
说完这句话，帝清寰忽然双目轻轻一阖，萦绕于的神光，忽然变得幽暗和浓郁起来，无尽的光影纵横其上，最终于帝清寰穹顶凝结成一方星阵。
这方星阵并不浩瀚，以出身于星辰一族的魔尊而言，甚至渺如尘埃，但是看着这方星辰，魔尊的神色却在悄然之间，化生出分明的沉重。
“这是什么？”
虚无天神执掌虚无神天，但是面对这方星阵，却感觉如此陌生，即使在这重星阵的许多地方，都隐约能感觉到某种熟悉，但是当她真正想要捕捉那些熟悉的感觉时，却发现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在这种情况之下，这显然不是好事，陌生就意味着未知的危险，也呈现着更为恐怖的力量。
魔尊立于虚无天神之前，重出三界获取本来魔源之后，他的容颜早已不是如当年在神珠碎片中那般苍老，如果不是他玄瞳中蕴藏着无尽的沧桑与智慧，甚至可能认为他不过只是一个少年。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虚无天神的问题，而是沉吟了片刻，方才说道，“这本来不过只是十分普通的一重星阵，但是在恒灵界大道导引之下，很难勘破它运行的规律。”
“这样么”
虚无天神目视星阵，她同样感觉这重星阵十分普通，而且有许多熟悉的地方，但又同时感觉到分明的陌生，原来是借助了恒灵界的法则，来运行这重星阵的缘故。
“既然如此，可有办法能破。”
魔尊目视天穹，玄瞳之中魔光纵横，似乎在推演星辰大道，许久终于一笑，“方法是找到了一个，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虚无天神看到魔尊的笑容，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陌生感和亲切感，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来说，诸天封神要比精修魔道的魔尊更为无趣，但她的确很少在魔尊脸上看到笑容。此刻虽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笑容，但是于虚无天神而言，却有着不同寻常的韵味，让她对魔尊的认知，再一次发生某种改观。
“既然有方法，自然要全力一试，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魔尊眼中的笑容愈加分明，“我本意就是想寻求你的帮助，原本还担心你未必肯出手，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倒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虚无天神微微一愣，随即含笑而立，这千年之间，她代表三十三重天，与魔界交涉联盟，和魔尊相处无数，对魔尊的认知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这一刻，他依然从魔尊身上，感觉到了另一种不同的气息。
如果一定要她试图形容，那么就是魔尊似乎经历了一个轮回，从生命的尽头，来到了命运的开始。
此刻在他的身上，所呈现的并不是目空古今的智慧，也不是统御魔界的霸气，而是一种朝气，一种或许可以被成为新生的朝气。
很难解释这种朝气究竟自何而来，但的确在魔尊身上真实地发生了，生命在经历了生与死的轮回之后，又重新回到了开始，只不过这个开始，保留着之前所有的智慧。
一念千转，虚无天神终于一笑，“魔尊有令，我绝无推辞。”
魔尊玄瞳微微一动，随即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听我之令。”
虚无天神神魂一震，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尽数湮灭的战意，悄然之间又重新凝结，而这一切，竟然是建立在她听从魔尊之令的基础上。
事实上对于虚无天神而言，这种感觉十分陌生，过往亿万年间，神界和魔族始终处于对峙，直到过去千年，才在某种程度达成共识，但是神界和魔族建立的是绝对的对等，魔族从来没有听从过神界的指令，也从未对魔族法国任何的命令。
但是这一刻，那样绝对的等却发生了变化。
魔尊右手虚然一指，“虽然神魂被牵引到恒灵界，但是她本源的力量，依然来自于三界，此刻虽然将虚无越衡天运转成阵，并且以恒灵界的法则进行运转，但依然没有超出虚无越衡天的藩篱。”
虚无天神微微一怔，“你是说她运转的是虚无越衡天？”
“还没有看出来么……”魔尊指尖轻轻一引，自星阵之中，忽然化生万重星河，“现在，你应该能看清楚了。”
虚无天神心神一震，她的确看的很清楚，这重星阵果然是虚无越衡天，只是帝清寰以无上神通，将虚无越衡天以恒灵界的法则，加以压缩和重塑而已。
“所以，想要破开星阵，就必须依靠你的力量，无论她曾经是什么身份，现在执掌虚无越衡天的人，就是你。以对虚无越衡天的掌控而言，三界之内，宇宙之中，绝无任何一人在你之上。”
虚无天神眼中神光大盛，她执掌虚无越衡天亿万岁月，自问的确不会有人对虚无越衡天的了解和掌控更在她之上，这是她本有的自信，魔尊则成功将这种自信牵引出来。
两千零二十四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四十四）
一念及此，虚无天神的心神瞬间沉静下来，以封神的境界而言，无论在什么时候，也无论面对什么，都可以以最短的时间，恢复巅峰的实力和状态。
既然要比拼的是虚无越衡天，她自然有信心与帝清寰一战，至于恒灵界的法则，则交由魔尊去破，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
帝清寰凭虚而立，目视魔尊二人，在她眼中，无论是魔尊还是虚无天神，都不过如同蝼蚁一般，许多事情她并非不能做到，只是看究竟想不想做，或者说究竟要付出怎样的代价而已。
现在，她召唤出这重星阵，已经付出了超出她本来预期的代价，但如果能够达到她想要的结果，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既然她已经召唤出了星阵，无论是以魔尊的智慧和神通，还是虚无天神对神天大道的领悟，都不足以帮助他们击破星阵，她有绝对的自信。
所以当她看到虚无天神运转神识，幻化虚无越衡天时，只是于唇角之间勾勒出冷冽的笑容，所谓井底之蛙，不过如此。无论是魔尊还是虚无天神，都没有真正到达过更高的境界，也没有领悟过更强的力量，所以才会有着近乎蠢笨的自信，这一次她会真正让他们明白，什么是实力的绝对差距。
一念轻转，星阵之中神光纵横，原本俱为混沌的星阵，忽然化生出整齐而清晰的纹路，这些纹路如同雕刻上去一般，但是每一个纹路之中，都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力量，任何两条纹路之间，都可以形成无数的变化，即使虚无天神执掌虚无越衡天，也绝不可能完全窥破其中的变化。
如同她所预料的那样，感知到星阵的变化之后，虚无天神眼中分明生出敬畏和茫然之色，但是她所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茫然随即尽数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无上的战意。
对于虚无天神而言，星阵之中呈现出来的变化，的确超出了她原本的认知，但是她既然已经应允一战，又岂会有半分退缩，星阵的强大固然令她敬畏，但同样让她化生出更加强烈的战意。
帝清寰冷冷凝视虚无天神许久，终于说道，“无知！”
神念轻轻一动，星阵之中蓦然神光一盛，一重神光破天而至，径直攻取虚无天神。
虚无天神之前已经败在她的手里，原本她的对手只剩下魔尊，但是现在的局势却已经发生变化，想要击破魔尊，就必须再次打败这个得到了她传承的封神。
虚无天神阖目而立，双手结成一印，横卧于胸前，神光倏然而至，即使她以梦境法则让这道神光的速度尽可能地延缓，但是依然只在一瞬之间，就已经来到身前。
虚无天神神影不动，蓦然魔气纵横，魔尊右手轻轻一挥，已然将那重神光击落。
“想要破她，当先破我。”魔尊巍然而立，浓郁的玄色魔气始终流转不绝，萦绕于他魔影之外。
帝清寰眉心深深一皱，魔尊竟然以一己之力，随手就挡下她攻向虚无天神的一击。
自然，以魔尊的实力而言，这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魔尊的举动，全然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料。
按照她之前想定的一切，既然魔尊让虚无天神出手相阻，那么理应是由虚无天神来正面应对她的星阵之力，而由魔尊来感知恒灵界的法则，以她和虚无天神之间境界的差距，她可以轻易击破虚无天神，然后再直面魔尊。
没想到，虚无天神竟然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真正出手正面与她相对的，依然是魔尊，而虚无天神结于胸前的神印，她也同样感到陌生。
这样一来，许多事情未免就陷入了一个她不想看到的境况，想要击破魔尊，就必须先彻底击败虚无天神，剪除她对星阵的牵引，以及可能存在的隐患。但是想要击败虚无天神，又必须先面对魔尊，这相当于她不但不能完全发挥出星阵的力量，而且还平白让虚无天神牵制住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来与魔尊正面对决。
这种局势对她显然不利，似乎最好的选择，就是撤下星阵，但是这样一来，在缺少星阵辅佐的情况之下，她未必有绝对的把握击破魔尊，纵然最后可以达到，也不知道究竟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这绝不是她所希望的结果。
帝清寰轻吐一口气，原来看似不堪一击的对手，也有着深不可测的实力与智慧，不过只是一点小小的应对，就让她感觉到了真实的阻力。
看来，就像魔尊所说的那样，以她一人之力，未必能真正征服三界。
帝清寰目视远天，一击无功而让她试图放弃，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但在这个时候，这却是她心中真实的想法。
以她所拥有的境界，绝不是在魔尊和虚无天神面前呈现出来的那样，近乎于狂傲与无知，她之所以这样，不过是因为有着更深的考量而已。所以，此刻遇到魔尊的封阻之后，她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一战究竟有没有继续下去的价值。
帝清寰眼中神光明灭，魔尊虽然智慧绝顶，却也不可能知道帝清寰这个时候正在想什么，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的神色悄然一沉。
这一沉对于魔尊而言，同样是极为少见的事情，他自纵横一生，能够让他为之意外的事情并不多。
所以此刻虽然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但是同样有改变许多事情的力量。
比如帝清寰，她原本已经悄然而生的退缩之心，在魔尊这一瞬的犹疑之后，瞬间尽数湮灭。
在某种程度上，她被魔尊的气势所迫，所以倍加谨慎，但魔尊纵然神通无极，也终究在三界之内，又岂能真正阻止她？
以魔尊和虚无天神联手之力，再加上诸天神明随时可能的支援，她想要最终击破神魔两界，并不是简单的事情，甚至可能有超出她预计太多的损耗，但在这种情况下，她理应全力一试，如果一战成功，她想要的一切都会随之到来。
两千零二十五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四十五）
神明抉择，往往一念即定，只不过对于三界而言，这固然会决定许多事情，但是并不会真正影响到结果，因为即使帝清寰在此刻退却，依然会有更强的强者到来。
不过在刚才的一瞬间，魔尊的确感觉到了某种气息，一种令他感到陌生的气息。
魔尊轻吸一口气，负手立于云天之间，巍峨的气势凌天而生，如同浩瀚宇宙，令人望而生畏。
帝清寰自然不会畏惧，对于她而言，真正困难的事情在于抉择，一旦抉择已定，其他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苍茫天地，倏然归于平静，但是谁都知道，即将迎来的是惊世一战，对于三界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魔尊就是三界最强的力量，如果他就此败于帝清寰之手，那么等待三界的，或许就只有灭亡的命运。
虚无天神依旧轻执玄印，她虽然注视着战局，但是对于她来说，试图勘破星阵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除此之外，其他所有的一切，都理应交由魔尊。
帝清寰和魔尊对峙良久，蓦然明光纵横，星阵之中光华大盛，原本彼此分明的纹路，突然尽数混乱，但是于极致的混乱中，又分明遵循着某种大道，等到神光散尽之时，呈现在魔尊面前的，是一重朦胧黑暗的光晕。
这重光晕远远望去，显得十分暗沉，即使极目凝视，也只能感知到一些零星的光芒，就像是一个被黑暗笼罩的星河。准确来说，不是被黑暗所笼罩，而是原本释放光芒的恒星，现在都处于黑暗之中，或者说死亡之中。
宇宙的新生和灭亡，始终都处于不断的轮回之中，此刻呈现出来的天地，显然是宇宙刚刚自灭亡走向重生，所以许多恒星尚未化生，因此这片星河才如此黑暗。
也就是说，帝清寰召唤出来的，是宇宙初生时的星界，以宇宙的法则而言，越是靠近时空的开始，就越是接近宇宙的本源，而越是接近宇宙的本源，其本身的能量也就越强大。
所以，眼前这重星阵看似很不起眼，但却蕴藏着接近宇宙本源的恐怖力量，无疑比之前要更为强大，而虚无天神想要借助虚无越衡天击破对手，也变得更加困难。
魔尊缓缓睁开双眼，这对于他来说，是早有预料的事情，以帝清寰的实力，一旦她做出最后的决定，他们即将面对的就是极为艰难的一战。
所以当他看到这重星河时，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只是平静的说出两个字，“混元……”
帝清寰神目一动，随即淡淡一笑，“虽然比较接近，但是还远远算不上混元，世人总是妄称掌握混元之力，殊不知尚未触及混元，就早已被混元吞噬。”
魔尊颔首道，“不错，只有历经宇宙的生死，才能勘破混元之道，宇宙之中，真正能够掌控混元之力者，大概只有创世神明了。”
帝清寰略带激赏的看着魔尊，“你身在三界之内，却可以看的这样辽远，的确令人惊讶，不过你既然知道这重星阵的力量，是否还有信心与我一战。”
魔尊静静地凝视着星阵，许久终于说道，“虽然没有取胜的把握，但是只有勉力一试了。”
转首看向虚无天神，魔尊平静说道，“无论她怎么做，她所运转的，依然是虚无越衡天，现在给你一个追溯时空的机会，让你领悟虚无越衡天本源的力量，对于你来说未必是坏事，智慧如你，理应珍惜这个机会才对。”
虚无天神自然懂得魔尊的意思，何况即使魔尊不说，她也一样这样想，能够达到封神之境的高手，谁人不是能够把握所有的机缘。
“魔君宽心，我会做好我的分内的事情，也一定会在这里阻止她。”
魔尊轻轻颔首，“好，那我们就并肩一战。”
一语未尽，魔尊神念轻动，巍峨之力凌虚化生，恍若宇宙之中所有的能量都为魔尊所控，径直攻取帝清寰。
面对帝清寰接近混元的力量，魔尊做出的选择是主动进攻，而不是被动迎战，而面对魔尊足以吞噬天地的神通，帝清寰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自唇角间化生出一缕淡淡的微笑，“任你有逆天之力，也不能奈何我分毫。”
神念一动，星阵之中神光一现，不过一瞬之间，竟将魔尊运转的神力尽数吞噬。
“你出生于星辰一族，应该很清楚，以虚无越衡天一重神天的力量，你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取胜的机会。”
魔尊一击无果，神色却依旧平静自如，“不错，以你的神通而言，我的确很难找到取胜的机会，但是你既然知道我出生于星辰一族，那么应该清楚，即使我不能攻破虚无越衡天，也并不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从一开始我就说过，真正能够击破星阵的人不是我，而是她，只不过你想正面与她相对，却先要过我这一关。”
帝清寰眉心深深一皱，她自然明白魔尊的意思，“既然你如此执着，想必自以为一定可以在她破开虚无越衡天之前封阻我，那我就只好让你见识一下，究竟什么才是宇宙真正的强者。”
帝清寰五指纷然，凌虚一握，一道神光苍然而生，自九天深处直取魔尊。
这道神光正是魔尊方才攻取帝清寰的神力，就像是帝清寰将这股神力完美复刻一般，只不过她运转这重神力的法则自然与魔尊不同，也就比魔尊更难测量。
与此同时，帝清寰方才是以虚无越衡天一重神天的力量来吞噬魔尊的神力，魔尊却未必有这样好的方法，来做出同样的应对，所以相比较之下，魔尊的处境无疑要更加危险一些。
虚无天神显然也深知这一点，所以即使正是全力思索破碎星阵的办法，依然为之担心，反观魔尊，却好像丝毫没有在意，依旧维持着他原本的从容与自信，直到神光临近，才蓦然伸出右手，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圆弧，帝清寰运转的神力，竟然尽数没入圆弧之内。
两千零二十六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四十六）
虚无天神心神猛然一震，魔尊竟然拥有如此神通……
魔尊用以应对的方法，和帝清寰十分相似，但帝清寰是以一重神天为本源，而魔尊所依靠的力量又是什么？
“你大概已经忘记了，所谓星辰一族，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魔尊目光沉沉，隐隐蕴藏无尽霸气，“你所能掌控的，不过只是神天大道，而我所拥有的，则是真正的亿万星辰，如果只是以这样的手段，恐怕很难击破我。”
帝清寰神目一动，凌然说道，“竟然有这样的手段么关于星辰一族，我也不是没有了解，纵然你有超出一族的天赋，也绝不至于如此逆天才对。”
魔尊点了点头，“以常理考量，你说的的确不错，但许多事情总是要破开常理，才能找到答案。你或许知道星辰一族的天赋，也曾测量过星辰一族可能的高度，不过你所看到的，未必一定是星辰一族想要展示的。”
帝清寰眉心微微一皱，“何意？”
“我的意思难道还不够明确么……在三界之内，想要保全自我，有时候隐藏自我的实力，也未尝不是一种手段。”
“这样么……”帝清寰漠然一笑，“看来三界之内，我的确还有许多事情是不知道的，那我就领教一下，你这亿万星辰究竟何等强大。”
帝清寰双掌居中一合，星辰巍然运转，诸天万象依次呈现，将魔尊包围其中。
虚无天神暗自凛然，她很清楚诸天万象看似普通，但是任其中一象，都蕴藏星河之力，以星河之力，纵然魔尊有星辰相助，也必然会有损耗。
此刻帝清寰幻化诸天万象，目的已经很简单，那就是和魔尊兑子，看看谁究竟能承受起更大的消耗。
虽然这是帝清寰的选择，但魔尊除了正面应对，理应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否则就只有退却，但有虚无天神在后，魔尊显然不会这样做。
也就是说，在两者之间谁都不能对对方形成绝对威胁，或者说都还没有找到对方破绽的情况下，就以这种近乎蠢笨的选择，来决定最后的结果。
虚无天神看了魔尊一眼，魔尊双手负于身后，似乎无论面对什么，他都有足够的准备，但虚无天神心中却怀有一丝隐忧，帝清寰所运转的是混元之力，纵然魔尊可以抵御，损耗也必然在帝清寰之上。两者相交之下，帝清寰这看起来近乎蠢笨的方法，却是经过仔细考量的选择，魔尊的有生力量，或许会在这里遭受极大的损耗。
在这种情况之下，能够改变局势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她，她越早能够破开星阵，魔尊所消耗的神力也就越少。
但是，她能够做到吗？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未必。
越是尝试深入感知帝清寰运转的星阵，越是能够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无尽大道，让虚无天神忍不住惊叹帝清寰所拥有的修为和境界，但同时又不免心生怀疑，以帝清寰已经修成的境界，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让她试图破碎三界？
虚无天神同样不知道答案，在近乎无望的处境中，她唯一可以做出的选择，就是不要放弃，以自己最大的努力，看看是否能够逆转天命。
一念千转，混元之力轰然而至。
魔尊目光凝重，却身如万古宇宙，身后神光纵横，亿万星辰巍然幻化，在漫漫星河间依次排列。
虚无天神心神一震，以魔尊天命之姿，几乎一己之身对抗三界封神，现在却要以如此决然的方式，试图封阻来自异界的高手，以拯救三界苍生的命运。
原来无论是怎样的强者，都不得不以近乎卑微之姿，来面对自己的命运，而曾经试图颠覆三界的魔尊，如今已经是护卫三界的最强力量。
混元之力浩瀚无穷，但在触及魔尊的瞬间，都会尽数消失，然后在魔尊身后横列的星河中，就会有星辰释放出明亮的光芒。
这是吸收混元之力后释放的光芒，看起来十分华美，但对于魔尊来说，却绝对不是好事，因为这是星辰内部发生聚变，即将碎裂的征兆。
混元之力沛然不绝，很快达到星辰所能承受的极限，当璀璨的神光盛放但极致的瞬间，终于轰然碎裂。
虚无天神神色一变，虽然这是一开始就能预料到的事情，但是当这一切真正发生时，还是忍不住心神为之一颤。
这亿万星辰都是魔尊以本命魔源炼化而成，每一颗星辰的碎裂，对于魔尊来说都是一种损耗，如果换做是别人，能够轻易引动其中一颗星辰，就已经足够强大，但帝清寰却能在片刻之间，让无数星辰就此碎裂，仅此一点，就足见帝清寰实力之强。
数十亿年之前，几乎在三界刚刚诞生之时，帝清寰就已经掌控虚无越衡天，经过这数十亿年的修炼，她的实力能够达到这种程度，也能够为她所理解，只是当亲眼目睹时，依然忍不住心生震颤。
“魔君……”
虚无天神刚刚开口，魔尊已然说道，“不必为我担心，我用以防御的虽然是星辰之力，但运转的却是魔族大道，魔族的强大就在于，无论怎样的破灭，都有机会重生，纵然这些星辰尽数碎裂，未来我仍然可以让它们尽数恢复。”
魔尊之言铿然有力，让虚无天神根本无从否定，十万年前，魔尊被始源天神以神魂封印，十万年后，魔尊依然可以重出三界，而且变得比之前更强大，这其中固然有始源天神的帮助，但也同样证明魔尊所说的话没有错，魔族的确拥有重生的力量，即使用以重生的方式，远比世人预想的痛苦，但他们的确可以做到，而魔尊更是其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想到这里，虚无天神终于轻声一叹，这一瞬间她忽然感到有些朦胧和缥缈，她已经有多少岁月没有这样叹息过……
原来无论修到怎样的境界，最终仍然会以某种方式回到根本，这是永恒不变的大道。
两千零二十七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四十七）
一念之间，天地震动，无数星辰纷然碎裂，无论是怎样强大的星辰，面对帝清寰的混元之力，都无从抵御。
魔尊巍然而立，神色始终丝毫不变，以混元之力的强大，依然没有伤及他半分，所有的能量都被星辰吞噬，然后尽数碎裂。
虽然横列于魔尊身后的星辰并非实体，而只是魔尊幻化的幻影，但是星辰爆裂释放出来的能量和气势，仍然让虚无天神凛然变色，这一战如果发生在三界之内，已经有亿万众生陨灭。正因为如此，三界神天和魔族才决定在这里出现，不计任何牺牲，也要保全三界众生。
虚无天神叹息良久，终于神念一静，诸天星辰依次幻化，她的注意力，理应完全放在星阵上，而将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魔尊。
虚无越衡天为色界十八天之第一天，虽然后面还有十七重神天，以及无色天四天、四梵天和三清天，乃至于至高无上的大罗天，但是虚无越衡天依然在三界神天中处于极为重要的位置，正因为如此，所以当神魔两界正面交涉时，她才会作为代表，和魔尊之间进行平等的对话。
所谓虚无，囊括天地万古，而又尽在幻灭之间，无中生有，有中化无，往往看似分布诸天星河，事实却可能什么都没有，反过来看似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却往往可能蕴藏无尽星河。
正因为如此，虚无越衡天才异常强大，她自执掌虚无越衡天开始，即使只是色界十八天中的第一天，但实力却始终处于第一流，即使和无色天四天封神相比，也未必相差甚远，三界封神中真正的强者，则尽在四梵天和三清天中，而四梵天中最为强大的，并非是平育贾奕天，而是龙变梵度天，也就是始源天神所在的神天。至于三清天，早已不在三界之内，至于最为绝顶的大罗天，即使是她也从未听过任何的传闻。
那么，虚无越衡天的本源又是什么？
三界初生时为混沌天地，之后则化生十大龙神，位于太虚古境中的十大龙神，在某种程度上说是三界的创造者，正因为如此，当日妖帝以一人之力，才可以制衡三界大局。至于三十三重天，同样是在这个时候构建而生，经过数十亿年的演变，才变成今天这样，但是三界神天运动的过程始终没有停止，即使可以遵循大道进行一定的猜测，却很难在没有亲眼目睹的情况下，看到三界的本源。
就如同现在，帝清寰所运转的星阵接近混元境界，彼时星辰尚未尽数凝结，整个三界都是一片混沌，所谓三十三重天，在这个时候还并没有真正形成，各重神天之间的分际也并不明显。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轻易找到本源大道，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唯一可以尝试的手段，就是逆转时间和空间，以虚无越衡天现在的状态展开追溯，试图窥视本源。
虚无天神一直在尝试，但是因为挂念魔尊的缘故，始终没有实质的突破，蓦然神念一动，神海之中呈现出亿万光影。
虚无天神心神一怔，随即醒悟过来，这些光影是由魔尊呈现而来，原来他之所以选择正面与帝清寰对决，还有这更为深层的考量。
魔尊本为星辰一族不世出的天才，对星辰的领悟和掌控，或许无任可以相比，帝清寰运转的虽然是混元之力，但这些力量的本源却是虚无越衡天，魔尊在以星辰承受混元之力的同时，将他从中领悟的大道，尽数呈现在她神海之中。
虚无天神执掌一重神天，原本就有无上智慧，此刻完全静心凝神，更得魔尊相助，终于神明之中华光骤现，于无边混沌之间，破开一道缝隙。
虚无天神心神愈加安定，虽然这不过只是开始，但一念既生，许多事情就会顺势而为，迎刃而解，魔尊所做的一切，她都心知肚明，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辜负魔尊的付出和信任。
神念纵横之间，原本混沌的天地，渐次明朗起来，虽然眼前所见依然是无尽黑暗，但是她却渐渐看出虚无越衡天的轮廓。
帝清寰虽然正在和魔尊正面对决，但同时一直在关注虚无天神，之前虚无天神一直分心于她和魔尊之间的对决，这种状态显然是她希望看到的，但是现在虚无天神分明已经发生改变，帝清寰同样看在眼里，心境难免也发生了变化。
从某种给程度上来说，帝清寰真正担心的并不是魔尊，即使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击破魔尊，但是魔尊同样也很难对她形成本质的威胁，真正能够对她形成威胁的，正是虚无天神。
所以面对这种情况，她理应做出反应，在魔尊横亘于前的情况下，唯一的选择就是加强攻势。
一念即定，混元之力沛然涌生，帝清寰所施展的攻势，骤然猛烈数倍。帝清寰有足够的自信，在这种情况下，魔尊绝对难以抵挡，或者说即使能勉强做到，也一定会慎重考量。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魔尊竟似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无论混元之力如何强势，他始终以星辰之力承受，无数星辰依次爆裂，不知折损他多少修为，但魔尊却始终没有任何的退缩。
以星辰之力而抵御混元之力，原本就已经零帝清寰感到意外，现在魔尊更无视自身的损耗，一心想要将她封阻于前的决意，则更令她感到震惊。
直到这一刻，帝清寰才真正意识到，她依然低估了三界的实力，这种实力并不是简单的神通，还包括决心和勇气。
当她始终不能攻破魔尊，而魔尊以神感知的法则，却源源不断地输送到虚无天神的神海，帝清寰终于意识到，她必须尝试接受一种结果了，那就是失败。
失败的滋味显然很不好受，对于她来说更是如此，如果继续强攻，或者用其他手段，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是那样即使最终成功，她本身的损耗也将异常巨大，未免太过得不偿失。
两千零二十八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四十八）
更重要的是，即使她全力以对，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取胜，这是当她见识到魔尊和虚无天神的实力之后，所得到的最为准确的认知。
一念千转，终归于静，帝清寰叹息一声，右手虚然一握，混元星界瞬间化为虚无。
魔尊身后成列的亿万星辰，已经破碎无数，但他依旧傲然而立，仿佛这个世间没有任可以打败他。
虚无天神缓缓睁开双眼，今日一战，帝清寰和魔尊都有损耗，而她则收获良多，即使帝清寰及时收回混元星界，但是她依旧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天地，也领悟了接近虚无越衡天本源的力量。至于她尚未领悟的大道，在现在所得到的法则之上，于未来无尽的时空中领悟，这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帝清寰负手而立，目光泠泠的看着虚无天神，许久终于说道，“看来我还是犯了一个错误。”
虚无天神眼眸一动，“什么错误？”
“我以为曾经执掌虚无越衡天，就是我最大的优势，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压制你，结果却反受其累。”
魔尊沉沉说道，“福祸之间，往往相依相存，优劣无常，也会随时转变，以足下的境界，理应很清楚这一点。”
帝清寰点了点头，“不错，我的确应该知道这一点，只是正如你所说，一个人的优势，往往容易变为劣势，正是因为有绝对的自信，反而让我陷入两难之境。”
“所以”魔尊目视帝清寰，“接下来你决定怎么做。”
帝清寰淡淡一笑，反问魔尊，“你认为我会怎么做。”
魔尊目光沉沉，恍若蕴藏三界星河，“既然你已经来到这里，自然不会轻易放弃，所改变的不过只是一点策略而已，将原本准备独自吞没的机缘，分让给别人而已。”
帝清寰长声一笑，赞叹道，“你的确有几分智慧，不过我很好奇，难道你真的以为，三界可以抵御恒灵界的攻势么。”
“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断定，无论是我还是三界，也不可能轻易放弃，所以无论结果如何，都只能一步一步去看，当最终的天命到来之前，谁也不能断定之前做的一切有没有意义。”
帝清寰点了点头，“不错，魔族之中竟然出现你这样的不世天才，倒是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看来只有流到足够的血，才能够看到最终的结果了。”
魔尊依旧岿然不动，“既然如此，就让我见识一下，来自恒灵界的力量，究竟有多强大。”
帝清寰神目泠泠，凝视魔尊许久，终于一笑说道，“那就让你好好见识一下。灵界之门，开！”
九天之上，原本混沌的星海间，一道红光忽然破开无边星海，从天而降，巍峨的神吟中，十四重莲花依次盛放。
虚无天神极目望去，初时不知其意，等到看清莲花深处神影纵横，如若天地，才遽然失色，“十四重天！”
魔尊也心神一震，看到莲花之中，果然是十四重天，再加上帝清寰，一共是十五重天，这十五重天竟和三界神天完美吻合，即使他能目见三界之外，仍然忍不住目光一沉。
“以我一人之力对抗你们二人，的确有些勉强，但是以十五重天对抗十五重天，料想应该很有胜算了。”
虚无天神默然不语，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帝清寰所言不虚，方才虽然是帝清寰主动收回攻势，但并不是她在和帝清寰的对决中占据了上风，而是魔尊对帝清寰形成了极大的制衡。但如果是十五重天同时出手，魔尊纵然有逆天之力，也不可能同时封阻十五重天的攻势，纵然她已经领悟许多混元大道，但仓促之间，另外十四重天也不可能完美适应。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彼此之间的绝对实力相差不大，加在一起也足以改变战局，何况各重神天之间的差距要远比看上去更大。
因此当这十四重神天出现之后，虚无天神的心就忍不住重重沉了下去，即使明知道面对恒灵界，将遭遇前所未有的困境，但是在刚刚重获希望之后，即刻就要陷入无边绝望，依然让她忍不住为之黯然。
“魔君，虽然我知道不该这样说，但是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机会么。”
魔尊回首看了虚无天神一眼，“你应该明白，机会从来不是觉得有没有，而是是不是愿意去做。”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神界精修千年，原本以为足以护卫三界，现在终于破界而出，面对的却是十五重神天，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一种特意为我们选定的结局。”
“你是想说，如果不是刻意这样做，他们还有很多种方式和力量彻底颠覆三界。”
虚无天神点了点头，“不错，我的确是这样想的。”
魔尊目视远天，沉沉说道，“那么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选择么……”虚无天神悠然一笑，“除了以身护卫三界，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魔尊目光微微一沉，随即说道，“不错，既然身处此位，我们的确没有别的选择，既然如此，不妨忘却所有的可能与不可能，只将我们所能做的，做到最完美。”
一念之间，诸天神明巍然而至，神圣的莲花悄然盛放，盛放出亿万光华，是为太皇黄曾天、太明玉完天、七曜摩夷天、虚无越衡天、太极蒙翳天、竺落皇笳天、虚明堂曜天、太焕极瑶天、元载孔升天、始黄孝芒天、无思江由天、无极昙誓天、渊通元洞天、无上常融天、玉隆腾胜天。
当日神界之门外，十五重神天也曾同时出现，此刻这十五重天巍然幻化，单以气势而言，远远不能和当日相比，但魔尊面对这十五重天时的眼神，却远比当日要凝重。
魔尊的声音自星海之间沉沉响起，“既然一朝勘破三界，又未必再回到凡俗之中，就此神遁宇宙，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帝清寰淡淡一笑，“你虽然智慧无极，终究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所以也很难真正理解，若是果真入你所说的那样简单，又岂会诸天封神从在这里出现。”
两千零二十九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四十九）
魔尊沉沉颔首，“你说的不错，那的确是我不曾触及的境界，所以我们之间也注定难以达成共识。”
帝清寰疏淡一笑，“你应该很清楚，真正能够达成共识的，就是力量，如果两者实力相当，许多问题自然不好解决，但如果彼此实力有绝对的差距，很多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智慧如你，应该很清楚我说的话。”
魔尊点了点头，“你说的未必真正有理，我却很难反驳。”
帝清寰微微一笑，“所以，以此刻双方实力的对决而言，胜负已然分晓，这应当不是我随意妄言。”
“的确不是妄言。”
帝清寰含笑说道，“事情果然变得简单了许多，我们既然都知道彼此的选择，许多话也就不必多说了。”
魔尊巍然而立，虽然面对帝清寰绝世神通，依旧气势凌绝，目空天地万古，“的确不必多言。”
虚无天神轻吐一口气，缓缓走到魔尊身边，“当年你我倾力一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有并肩作战之时，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应该是真正的盟友了。”
魔尊淡淡一笑，“现在开始算作盟友么。”
“怎么，你嫌太迟？”
“不敢！”魔尊目视远天，长声说道，“比我预想的还要更早一些。”
虚无天神微微一笑，“那也不算太早。”
一语未落，蓦然神光凌天，神圣的吟声自星河之间巍然响起，原本虚无的天地间，诸天封神依次幻化神影，除虚无天神之外，所有封神都处于近似沉睡的状态。
“还没有完全破开关口么”帝清寰微微一笑，“看来这一次是孤注一掷了，以如此大的代价，换来更为惨烈的结果，当真令人唏嘘。”
虚无天神淡淡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又何必多说。”
“是，的确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帝清寰凭虚而立，“那就让你们看到自己命运的终点。”
天地之间，神圣的光芒同时化生，就普通镜面一般，映射出同样的画面，其中唯一的区别，只在于魔尊。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魔尊忽然说道。
虚无天神正欲运转神通全力一战，闻言忽然一怔，“什么？”
魔尊平视神天，缓缓说道，“之所以是他们过来攻取三界，的确是有意安排，但这种安排并不是为了证明恒灵界的实力，也不是因为轻视三界，而只是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手段。”
虚无天神心中神念蓦然一动，正欲说什么，猛然神光大盛，虚无之力纷然而至。
在这个时候，已经不容虚无天神说什么，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站在最前面，为守护三界全力一战。
“嗡”
神圣之力在虚无之间正面相对，虚无天神的神力几乎在一瞬间被全部吞噬，心中不由得暗自一叹，即使她已经领悟到更深的法则和大道，和帝清寰的实力依然相差如此大的距离么。
但虚无天神的眼神之中，并没有丝毫的退却之意，反而惊起无边战意，对于她来说，倾力一战就是唯一的选择。
一念纵横，以虚无天神为首，诸天封神的神色都为之一黯，对手仿佛什么都没有做，但是他们构建的神天却已经化生出无边的裂痕。
一念之间，已见结果，诸天封神虽然为三界至尊，但是却依旧处于绝对的下风，如果按照彼此实力的差距，最终的结果已然明了，唯一的变数就是魔尊，但是以魔尊一人之力，真的可以改变战局么？
魔尊平静地立于天地之间，即使处于绝对的劣势，他的神色依旧始终没有改变，这并不是他早已预见这一切，而是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早已拥有直面的勇气。
“太明天神”魔尊目视云海，“当年你曾说过，无论我怎样做，未来都不可能超越始源，现在我想证明你错了。”
太明天神闻言一怔，随即一笑说道，“如果放在从前，我一定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是现在，我希望你可以证明给我看。”
魔尊目空万古，苍然一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语未落，苍莽天地之间，倏然化生无边魔影，众神凝神望去，这些魔影竟然全是魔族高手。
“终于到了这一天，我们也应该做出属于我们的选择了。”
魔帝傲然而立，天地诸魔以及魔族亿万高手紧随其后，所有人的眼中都没有丝毫的畏惧，而只有无尽的决然。
众神震惊地望着魔尊，智慧如他们，已经懂得魔族的意思，他们是要燃烧所有的魔魂，来帮助魔尊封阻来自异界的高手。
当日神界之门外，魔尊曾经说过，无论一个人修到怎样的境界，都很难完全脱离自己的根本，也始终会保有立于根本之上的立场，正如同现在，魔尊试图以一己之身，来面对恒灵界高手。
但是，他最本源的立场，理应是魔族才对，为了护卫三界而不惜牺牲所有魔族，这就已然超出了他原本的立场，曾经执意护卫魔界，不惜因此颠覆三界神天的魔尊，现在所做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事，若非亲眼所见，谁人又敢相信。
此刻众神才知道，曾经和始源天神展开旷世对决的魔尊，从来都不是他们已经测量清楚的，而始源天神曾对魔尊所表示的欣赏，他们也已经由不认可变为认可。
事实上从一开始，众神对于魔尊，并没有从真正意义上去尊重，对于他们来说，魔尊只是后起之秀，即使众神能够保持应有的谦逊，那依然是立于他们所在的境界而生，即使魔尊的出现在某种程度上带来了隐患和威胁，但依然不足以让三界封神真正在意。
之后魔尊率领魔族纵横三界，试图挑战三十三重天的统治，更不为神界所容，其中唯有始源天神始终对魔尊另眼相看，而魔尊之后所做的一切，也终于逐渐改变了三界封神对他的认知，这在某种程度上也影响了诸天封神之后对萧御的态度。
两千零三十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五十）
直到妖帝以上古龙神之力横空出生，更牵引出恒灵界的力量，神界因此与魔族联合，众神对魔尊的认知才更为深入，但即使如此，这些认知在很大程度上依然停留在表面，就如同这一刻，魔尊乃至于魔族所作出的选择，都全然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世事无常，即使对于封神而言，也依然如此，亿万年的岁月中，他们曾经经历太多，所以能够坦然面对所有的一切，但是当有些事情真正发生时，依然令他们感觉到一种伟岸。
众神立于神天之内，神色庄穆而沉重，面对魔族的觉悟和选择，他们唯有心存无上敬意，然后紧随其后。
“君上……”魔尊向魔帝恭敬拜倒，世间能够令他敬畏的，只有魔帝一人，但他这次所敬拜的，却不止魔帝一人，还有魔尊亿万高手。
魔帝坦然接受了魔尊的敬拜，看着魔族同时向魔尊拜倒的亿万高手，平静说道，“你们都起来，这样他心里或许会好受一些。”
众神分明看到，魔尊平生第一次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原本就幽暗的魔瞳，这一刻更凝结着无边的魔气，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真实的眼神，也没有人能够知道他的心情，唯一对他所有了解的，就只有魔帝一人。
众魔闻命起身，在魔帝身后稳稳站定，魔帝傲然一笑，“不错，这才是真正的魔族人。往日三界至高无上，我们唯有仰望，现在我们却可以真正和三界封神平等对望，燃烧魔族的鲜血，来护卫我们的亲人，就此光荣地死去，还有比这更荣耀的事情吗？”
众魔齐声高呼，声震天地，“没有！”
“很对！”魔帝满意地说道，“这就是我魔族一直要证明给三界所看的，千万年之后，我们的子孙一定可以骄傲地站在三界的土地上，享受属于他们的命运。至于你”
魔帝转首看了魔尊一眼，“既然你是魔族第一强者，那么属于你的使命，就是留下来继续护卫魔族，这样的命运，也唯有你一人可以承受。”
魔尊依旧垂首而立，即使强如封神，也根本看不到他是什么神情，只能听到他沉沉的声音，“是！”
“好！那我们就来领教一下，看看所谓恒灵界的力量，究竟如何强大。”
一语未落，包括魔帝在内，所有魔族高手身上都同时化生出黑色的火焰，这些火焰是如此的漆黑和冷绝，仿佛它们召唤的不是光明和温暖，而是死亡和冰冷，但是当所有火焰凝结在一起的时候，众神分明看到漆黑的火焰中，悄然化生出蓬勃的气息，以无畏而铸成的力量，让魔族高手的光芒在这一刻盛放到极致。
三界封神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很难想象三界之内除了魔族之外，还有哪一族能够拥有这样的决意和勇气，纵然是神界也不能。
帝清寰同样凝视着火焰，平静的目光之下，也悄然化生出不易觉察的触动，许多事情已经离她太过遥远，但是依然没有完全离开她生命的根本，所以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才会将她心中深埋已久的感知出动。
“一定要这样做么……”帝清寰冷冷说道。
“难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么？”
魔尊缓缓转身，终于抬起他高傲的头颅，“既然没有选择，就只有这么做。”
帝清寰眼中神光明灭，“一界的存亡，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魔族冷然直视帝清寰，“对于你来说，即使是一己之身也如此重要，一界的存亡，又岂会不重要。”
“不对”
帝清寰缓缓摇首，淡淡说道，“正是因为曾经统御过一重神天，所以我才真切地认知到，一人与一界相比，很难说谁更重要，而站在我的立场上，自我要远比一界重要。”
魔尊沉沉说道，“原来这就是你领悟的大道么……”
“不错。”帝清寰平静说道，“宇宙固然由大道化生，但之后却由那些领悟大道的造物者构建，在某种程度上，那些造物者就是宇宙的本源大道，他们在宇宙的轮回中穿梭纵横，在宇宙的死亡中，导引出新的宇宙，构建新的世界，和诸天万界相比，难道他们不是更重要么吗？”
魔尊魔瞳淡淡掀起，却并没有回答。
帝清寰接着说道，“就如同你魔海之中，构建无数世界，那些星辰也同样是由你炼化而生，你可以为了保全自己，而牺牲所有世界，难道不足以证明，在宇宙的本源上，真正的强者要比一界更重要吗。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构建出新的世界，而一旦你陨落，那些世界也将荡然无存。”
众神听到这番从未听过的话，虽然感到无比荒谬，一时间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反驳。
帝清寰以一人之力，压制住诸天封神和魔尊，神色愈加从容自如，“何况，神魔两界费尽心力，不过只是为了保全那个孩子而已，如果能够保全他，即使牺牲整个三界，或许你们也在所不惜，你们所做的一切，难道不是和我所想的一样么。”
众神依旧无言，帝清寰淡漠说道，“说到底，不过只是你们仍然立于三界之内，难以冲破这重桎梏，只有破开这道封禁，才能看到更广阔的世界，若是我一人如此，你们尚可说是我本性孤傲，但诸天封神都是如此，有些事情或许就很明白了。”
天地静默，许久，魔尊的声音终于沉沉响起，“不，是你不明白。”
“哦，那我倒想知道，我究竟有什么不明白。”
魔尊冷然直视帝清寰，“你不明白，就在于你始终只站在自我的立场上，去试图理解宇宙大道，三界封神自来如此，并没有什么奇怪，如果不是因为你们的出现，我身后的众神同样不会明白这一点。当你丢弃了本源的人性，想要继续立足于宇宙之中，就必须找到新的大道，当这种大道发展到顶点，就是对自我的绝对认可和尊崇。”
“嗯？”帝清寰神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