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二十）
这并非没有可能，事实上时绝对可能发生的事情，虽然说有几种力量将他导引至此，其中甚至还有风凌月，但是背后究竟有什么，没有人可以预料。
也就是说，在很大程度上存在一种可能，那些隐藏在背后，始终没有现身的力量，会在借助他打开门户之后，突然尽数出现。
这一念化生之后，就再也不能消散，萧御孤身立于原地，千重涛浪尽数湮灭，他需要仔细地思考，在更为周全的感知和准确的判断之后，做出最后的选择。
周围并没有任何敌人的踪迹，但是就像萧御方才领悟的大道一样，虚无之间，其实并不是那样容易分的清楚，此刻虽然看似是无，但是又有谁能够否定后面的有。
萧御极目所望，目空万古，当他领悟到虚无之道后，才忽然真切地认知到，所谓虚无，或许根本不在时间和空间之内，它是超脱时间和空间，与宇宙同源的大道。
萧御这才忽然理解，为什么虚无天神之位，更在太皇天神之上，太皇天神虽然拥有绝世神通，但是依然在时间和空间的法则之内，只不过不再是为时间和空间所限制，而是反过来利用时间和空间的力量。
虚无天神如此，那么位列虚无越衡天之上的诸天神明，又将拥有怎样的实力？
萧御从前并非没有想过，但是那种认知总是相对朦胧的，此刻，这些认知依然朦胧，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又分明清晰了许多。只是这种清晰的认知，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欣喜，反而让他愈加谦逊和虔诚，从前以想当然而试图破开的三界神天，原来有着他或许终生难以企及的境界。
拥有的境界越是高远，所能看到的一切也越加真实，也才能认知到更为强大的存在。
萧御静静地站在虚无之中，他的心渐渐变得安静下来，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拥有如此虔诚的谦卑，但是当谦卑达到极限时，又开始转向另外一面。倘若，强若魔尊和三界封神如此强大的存在，都在他身上寄予某种认可乃至希望，那么他除了应有的谦卑之外，又有什么理由对自己失去信心了。
一个人在宇宙种究竟处于怎样的位置，从来都不是轻易能够确定的，或许只有真正勘破神道或者魔道，才能真正踏入那样的境界。他以千年修为之身，寻找不到自身所处的位置，原本也不足为奇，真正重要的是，他认知到了这一点，并且重新以最为谦卑的方式，去寻找自己的存在。
萧御凝神感知许久，终于轻轻吐出一口气，周围亿兆空间之内，并没有任何人被他感知到。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之前所想的一切都是杞人忧天，而恰恰表示着，他的担忧不无道理，因为世间从来没有绝对的无。
魔族和神界隐迹于三界之内，制衡着妖帝和异世界绝大部分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对魔族神界所处之地，必将百般搜寻，他虽然是经由魔域冥鉴至此，但是当日幻化魔界的就是妖帝所掌控的冥渊墨龙，他所能感知的存在，妖帝同样可以感知。
所以，此刻周围看似没有任何人，其实是那些隐藏的高手，都是实力远在他之上的存在，一旦他开启门户，他们也会随之现身。
自然，这一切都只是萧御的臆断而已，但是在这个时候，他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不得不更为慎重。
有了这些思量，萧御之前热切的心，彻底冷却下来，阻隔他和风凌月的那道屏障，看起来十分薄弱，其实却如此坚不可摧。
许久，萧御终于摇首一笑，转首看向身后无尽黑暗，“你在寻找什么。”
黑暗之中，并没有人回答他，事实上萧御也并不需要一个回答，那些隐藏的人如果想要出现，自然会出现，如果不想出现，无论他说什么话，都不可能引动他们，萧御之所以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不过只是略作招呼而已。
萧御缓缓伸出右手，此刻他已经可以掌控自己的一切，指尖月华如银，风起悠悠，有些事既然难如己愿，那么也只有继续忍耐和等待下去。
“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萧御神识轻转，倏然神影连动，一人飘然而至，在他身前缓缓落定，明澈的目光紧紧落在萧御身上，似乎想要从萧御身上寻找某些她需要的答案。
萧御平静抬首，目光囊括天地万古，“何事？”
眼前的女子如同芙蓉一般，当目光落到她的眼眸之中时，所看到的就是满目清愁，虽无绝世之姿，却不可谓不美丽。但是萧御却似乎连看也没有看到，更不用说有半分为其所触动，她的出现可以说出乎他的预料，也可以说在他的预料之中，即使心中有着难以言说的侥幸与后怕，但是当他面对女子时，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
女子凝视萧御良久，终于说道，“也许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不过在我们的对决之前，多少应该让你知道我的身份。”
萧御淡淡一笑，“坦白说我并不在意，不过我也有些好奇，你为什么会执意如此。”
女子点了点头，“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我和你流着一样的血脉。”
“嗯？”
萧御目光一动，下意识说道，“你是帝之一族？”
“是。”
萧御暗暗皱眉，没想到他要面对的对手，竟然是帝之一族的高手，原本以为妖族之内，只有妖帝一人试图引外族以动荡三界，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帝之一族对于萧御来说，诚然不算陌生，但是即使在他执掌妖界的时候，也没有真正触及过帝之一族，当日他率领妖族高手出征与魔族一战，帝族高手留守十万妖界，等到他重新回来之时，帝族已经尽数消失，即使之后他在龙神之境中找到帝萱，事实上帝族究竟在什么地方，他依然不知道。
所以此刻当他听到女子竟然出生于帝族，才会感到意外，不仅是因为她的血脉，更因为在帝族之中，竟然还有如此强大的高手。
两千零一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二十一）
一念沉吟，萧御说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我名唤帝清寰。”
“清寰？”
女子淡淡一笑，“是，廓清寰宇，就是我名字的本意，当年我年幼之时，帝萱姑姑对我一直疼爱有加，所以我虽然受父王指令，出现在这里，但是对你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萧御点了点头，看来帝清寰是妖帝之女，以帝清寰如此实力和天赋，当日他却从未见过，而且在这种情况之下，妖帝当日却将妖帝之位传授给他，不得不说有出自更深的考量了。
不过更让萧御感到疑惑的是，即使是帝萱也从未对他说及过，也许，虽然在得知他身负帝族血脉之后，他们母子二人总是聚少离多，但是母子数次重逢，彼此也曾闲谈，却从未说及此女，难免让萧御感到疑惑。
略一沉吟，萧御说道，“既然你如此直接，不妨直言相告，舅舅让你来此，究竟是何目的。”
帝清寰眸光微微垂落，说道，“你我之间虽无相处之情，却有血脉之缘，此刻你对我如此冷漠，多少让我有些失落。”
萧御不意帝清寰竟会这么说，略一愣怔方才说道，“既然是敌非友，我以为有些话不必多说。”
帝清寰看着萧御，“你虽然视我为敌，我却没有这样想过，纵然是父王也从未这样认为，只是你一念纵横，周游三界，最终离妖族越来越远而已。”
萧御有意反驳，但是帝清寰所言似乎又没有错，竟不知道应该怎样驳斥，只得保持沉默。
“其实我来这里的目的，你应该已经猜到，否则又岂会半途折返，或许这对于你而言，就是你视我为仇敌的原因，但是有些事情，站在妖族的立场上，总是不得不为。反倒是你，究竟站在怎样的立场，这些立场又发生着怎样的改变，始终并不清楚。”
萧御颔首一笑，“是，这一点的确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帝清寰看着萧御，“但是有一点我却明白，无论你有着怎样的立场，心中依然向着妖族，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
萧御眉峰一动，“你真的这样认为？”
“不是我这样认为，而是你的本性从来都是如此，世间众生无数，所有人都眷恋本源，无人例外，而你恰好是其中最为突出的存在。”
萧御似笑非笑道，“或许如此，但这一点似乎左右不了什么。”
“是，我自然明白，以你心中之志，试图就此将你牵引回妖族，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甚至我有心跟你解释为什么父王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没有多少底气，因为即使是我自己，也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一点。”
萧御目光一动，“既然这样……”
帝清寰微微一笑，“你一定想说，既然这样，为什么我还要保持这样的立场，其实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难道你以为世人都和你一样，惯于寻找自我，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一生的岁月么。对于更多的人来说，拥有一个自己足以肯定的立场，然后以这个立场为出发点，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足够了。”
萧御皱眉，“可是以你的实力？”
帝清寰淡淡说道，“所谓实力和境界，也不过只是肯定自我的一种方式而已，纵然智慧如你，同样会试图借助某种可见的事物来肯定自我，其他人自然难以免俗，而于我而言，能够肯定自我的方式，就是对妖族的忠诚。”
“可是这样做，果然有利于妖族吗？”萧御慨然道，“世事往往真假难知，何况事涉外族，自然更加难以捉摸，在这种情况之下，也许有一些认知和选择，未必一定是对的。”
帝清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这背后的真假与正误，我从来没有思考过，也不应该由我来思考，这些是父王所要做的事情。”
萧御不解道，“但这样一来，你岂非始终处于混沌之中。”
帝清寰含笑说道，“混沌又如何，有些事情想的太多，或者知道的太过清楚，反而不是好事，难道你希望我在自我的思考和认知中，最终如你所愿，站在父王的对面么。”
“这……”
萧御一时结舌，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帝清寰微微一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我从来不喜欢别人改变我的立场，也从不试图改变别人的立场，就如同现在，我虽然站在这里，却并不想做什么。”
萧御知道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他也绝对改变不了帝清寰，只得顺势说道，“那么你现身的目的是什么？”
帝清寰目视萧御，眼中神光倏然一现，“我此行的任务，就是将你封阻于此，无论你选择开启门户，还是选择折向返回，这都是我最终的目的。”
萧御眉心微微一皱，“为何？难道是为了将我困于此地，然后让异族肆虐三界吗。”
帝清寰摇首一笑，“不是，你纵然存在于三界之内，所能做的事情或许也相对有限，父王之所以教给我这个任务，只是想一心保全你而已。”
“嗯？”萧御一愣。
“只要你不离开这里，就能保持相对的安全，如果你置身于险境之中，必然会发生很多父王和妖族都不想看到的事情，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将你留在这里。”
萧御一怔之间，反而笑道，“的确用心良苦，不过你认为我会受命听从吗。”
帝清寰缓缓抬首，清丽的目光飘然落于萧御身上，“你自然不会，所以我才来。”
萧御心神蓦然一震，这句话不可谓不霸气，言下之意就是说，以她的实力，有足够的把握可以做到这件事情。
萧御不怒反笑道，“坦白说，经此一行，我原本已经十分谦卑，但是听到你这番话，我心中战意又被激起，三界之内，固然有高手无数，但是你能就此困住我，我却着实不信。”
“我也知道你不信，所以早已做好准备，话已至此，接下来的事情应该就很简单了。”
两千零二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二十二）
萧御眼中神光一现，他不是没有想过未来可能与妖帝之间的对决，但是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直面妖族其他高手，诚如他所言，在他的认知里，除了妖帝一人之外，理应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此刻面对帝清寰，他才会颇为诧异。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一战势难避免，如果他能够拥有绝对的实力优势，可以轻易击破帝清寰，自然最好不过，但是帝清寰既然是妖帝选定，那么即使他不敢相信，也不得不尝试去相信，但愿这一战不会伤及帝清寰才好。
“既如此，我便全力一试。”
一念轻动，眼前光影纵横，天地为之一变，帝清寰抬首望去，她已经不在原地，而是站在另一个地方，身前神影巍峨如山，正负手而立。
这个神影太过巍峨，以至于将她所有的世界都遮挡了，她只能隐隐闻到缥缈的清香，那是她最喜欢闻的香味。
帝清寰轻吸一口气，眉宇之间明光流转，悄然勾勒出轻柔的弧度，“竟然将我带到了这里么……”
“大哥……一定要这样做吗？”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她同样十分熟悉，以血脉而论，她应该称呼三姑姑。
那巍峨的神影沉沉说道，“帝薇，有些事情你应该很清楚，一旦开弓，就不可能再回头。”
“我知道，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我所做出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选择。”
帝薇轻轻叹息一声，转首对那个散发着醉人清香的人说道，“小妹，事已至此，就此收手吧。”
虽然知道对面的人是谁，但是帝清寰还是忍不住偏过头看了一眼，彼时的记忆已过数千年，此刻重新呈现在眼前，依旧感觉如此真实。
她不得不佩服，这个从血脉而言，应该被她称呼为弟弟的男子，竟然拥有这样的神通，可以经由一点空间，就如此深入她的神海。
“虽然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将这段记忆导引出来，但我还是赞许你的实力，只是如果你想借此一看当年真相，恐怕未必会如你之愿。”
身后神音缥缈，远远传来，“过去的事，早已尘封于岁月之中，我若想探知真相，询问母亲即可。”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试一试，看看我究竟可以看到什么。”
“试一试么……”帝清寰眉宇之间神光明灭，“我看你更像是想借助这个机会，将我封禁于此，这样就可以避免正面与我一战了，是么。”
萧御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看向我母亲时的眼神，有着至深的眷恋和爱慕，仅仅只是这一点，我也绝不会伤害你半分。”
帝清寰微微一笑，“姑姑的确最为疼我，这种疼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超过我的父母，如果说世间有一个最让我敬爱的人，那个人就是姑姑，你信么。”
天地微微一寂，随即响起萧御明澈的声音，“我相信。”
“只是”帝清寰的声音中，悄然生出淡淡的叹息，“许多事情都不由我自己做主，就像这一刻，我虽然很想挡在父王面前，却始终没有那个勇气。”
“是，我看到了你眼中蕴藏的感情，不过你应该也看到了，母亲虽然身处绝境，看向你的眼神却依然充满慈爱，所以即使你什么都不做，对于她而言，依然是一种宽慰。”
帝清寰摇首一笑，“你又何必如此宽慰我，我的确看到了慈爱，但是这种慈爱之中，还蕴藏着更多的悲悯，姑姑是在心疼我，在如此年少的时候，就不得不残忍地直面这一切。”
萧御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也好奇，为什么这个时候你会出现在这里。”
帝清寰凄楚一笑，“你不知道么，在父王出手之前，我就先来到这里，只可惜我能做的太过有限，姑姑虽然心疼我，却没有听从我的劝说就此离开。”
萧御一怔，原来在妖帝发动政变之前，帝清寰曾经预先通知帝萱，并且试图劝说她就此离开，只是帝萱并没有听从。
为了保全帝萱，帝清寰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父亲，她对帝萱的感情，已经不用多言。
心中暗自一叹，萧御说道，“世间原本就有很多事情，并不会按照我们心中所想的发展。”
帝清寰忽然一笑，“也包括现在吗？可是我想将你困于此境，而你却想离开这里，我们之间，总有一个人会实现心中所想。”
“那也未必”萧御淡淡说道，“一个人心里会怎么想，并不会轻易表现出来，甚至即使是他自己，也未必真正清楚这一点。你虽然这样说，但是我们之间未必不能达成共识，只有在达成共识之后，才有可能按照我们共同所想的发展。”
帝清寰轻轻一笑，“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自然有，就像你此刻所处的幻境，如果不是和现实形成某种连通，也就是我所说的共识，又岂会如此稳定的呈现。宇宙之道，不过只是求取‘和谐’二字而已。”
帝清寰天资聪颖，闻言若有所思道，“你是想以大道点醒我，并让我领悟大道么。”
“你可以这样认为，只不过就像我之前所说，总需要我们在一些事情上达成共识，才有机会实现这种可能。就像现在，无论是你还是我，都希望这场变故不会发生，妖族的局势也不会就此发展下去，有了这个共识，你我之间除了血脉之外，仍然还有对等的尊重，只要这种尊重能够建立，那么大事自然可为。”
帝清寰从容说道，“你说的固然不错，但是我似乎最开始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你我各有立场，站在不同的立场上，纵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也未必能够就此达成共识。”
萧御目视远天，长声说道，“那也未必。”
“嗯？”帝清寰目光一动，“时至今日，以妖族和三界的敌对之势，难道你以为还能和解吗，这可不是言语可以解开的难题。”
两千零三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二十三）
萧御颔首，“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并不想就此以唇舌取胜，我一直都以为，以自己的认知和秉持的大道，去试图让别人就此认可，是一件很缥缈的事情，但是，如果我们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一定不可能完成。”
帝清寰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虽然这么说，但仍然还是试图以大道动我之心，我早已说过，这一点你不可能做到。”
萧御摇首，“不对……我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我孤身一人自然不能做到，但如果和你一起，则大事有为。”
帝清寰轻轻摇首，对萧御所说不置可否。
萧御含笑说道，“你虽然摇首，却并非是处于对我的完全否定，只是不相信一切会按照我所说的发生而已，但是世事无绝对，谁人又可以断定决不可能实现。就像在这场动荡之中，你虽然不能阻止大势，但是心中却不想伤害母亲，想以更好的方式解决问题，这就像现在，你即使不得不站在这里，依然不想就此伤害我一样。”
帝清寰眸光微微一动，萧御接着说道，“彼时你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你只有一个人，而现在却是我们两个，世事本无绝对，既然梦境和现实都可以彼此相连，你我之间又岂会只有绝对的对立，从中达成某种共识，难道不是完全可以实现的事情么。至于这种共识究竟可以达到怎样的程度，总要先试一试才知道，即使最终不能按照我心中所想的实现，也必然距离我们各自的想法更进一步，无论如何，这都要比我们各自绞尽脑汁，试图怎样困住彼此，而又不伤及对方要简单的多。”
萧御一番话说来，帝清寰竟无言以对，最终只无奈一笑，“你果然厉害……可是”
帝清寰的声音倏然严肃起来，“父王也曾对我说过，无论你说什么，都不必相信，我也答应了他。何况，即使我相信这一点，也不会就此改变什么，有些事情从来都比看上去要复杂的多。”
帝清寰清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却并没有从萧御脸上看到失落之色，反而是一如之前的平静，“我明白，也还需要明白更多，也许在你看来，方才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并没有多少的意义，也不会就此改变大局，但于我而言，这却是一个开始，让你我之间对彼此拥有更多认知的开始。”
萧御始终从容自如，帝清寰的神色终于为之一变，即使之前已经拥有对萧御的认知，但只有更深的接触，对他才有更深的了解。
一念轻转，萧御说道，“当日你认为做不到，所以才致使妖界动荡，留下终生之憾，但今日却是你愿不愿意做，倘若你心中一念向前，许多事情，或许就会水到渠成。”
这一次，帝清寰陷入深深的沉默，许久方才说道，“你说的或许不错，但是依然不能改变什么。”
萧御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那么我们就言尽于此，且看一看，事情究竟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
一语未落，帝清寰感觉自己仿佛重新回到了现实，但事实上他却是重新来到幻境，妖帝负手而立，看起来那样巍峨，那样平静，仿佛世间所有的问题，都能够被他解决。
“萱儿，当年父王曾经说过，妖族本为龙神之后，却被压制亿万年，如果将来有一人可以引领妖族重新辉煌，那个人一定是你。”
帝萱临风而立，她的容颜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即使早已历经风霜无数，或许唯一有所区别的，只有她的眼神。
她静静地看着妖帝，明亮的眸光之中，依然蕴藏着无尽的爱恋，如果说最宠爱帝清寰的人是她，那么最宠爱她的人，无疑就是妖帝。
所以，即使发生了许多她并不想看到的事情，但是有些情感依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父王或许这样说过，但是我却从来没有这样认为，因为在我的心里，还有一个人永远比我厉害。”帝萱明澈的眸光深深地看着妖帝，仿佛倾尽一生的爱慕，“那个人就是哥哥你。”
帝清寰分明看到，当妖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甚至连呼吸也发生了改变，可是他依旧傲然地站立着，仿佛没有人可以改变他。
“所以……在得知父王有意立我为储后，我也曾暗中劝过父王多次，但父王始终没有听从，他说哥哥或许有神明之资，却无王者胸怀，如果哥哥果然想要得到帝位，一定会主动开口。”
“哼！他如果有心要授位于我，又岂需要我开口。”
帝清寰惊讶地看着妖帝，许多年后重新回望这段记忆，她才发现，妖帝竟然也会有愤怒之情，这是彼时惊恐的她并未感知，而之后漫长岁月中她又从未看到的情绪。
“说到底，疼爱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只不过爱究竟是什么，要怎样做才能呈现爱，他从来都不会懂得。”
“那么，哥哥你懂吗。”
“我自然懂！”妖帝毫不犹豫地说道，“我若不懂，又岂会夺取你的位置，这于你而言，不仅是一个牢笼，更是一个陷阱。未来将要面对的，是不可控制的岁月，让你直面动荡的局势，从来都不是正确的选择。”
帝清寰默然颔首，如果妖帝不是真心这样认为，他一定不会说出口，既然他这样说，也就意味着在他心里，的确也这样认为。
“何况……”妖帝目视远天，沉沉说道，“妖族之中最有天赋的人，从来都不是你，也不是我，而是她一直最受你宠爱的清寰。”
这句话当年帝清寰就曾听过，即使彼时并没有真正懂得其中的深意，但这句话所留给她的印象，是最为深刻的。
“未来，她会站在前面，统御十万妖界，成为三界真正的主宰，而我，则会亲手为她铺好路。”
帝萱神色大变，“可是这并不是她想要选择的路？”
“是，此刻的确不是她想要选择的，但不代表未来也同样如此，当她沿着我所铺好的路一路走下去之后，最终一定不会再有其他的选择。”
两千零四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二十四）
帝萱震惊地看着妖帝，显然不敢相信这是他说的话，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将帝清寰紧紧搂在怀里，“哥哥，你不能这样做，这样对寰儿来说不公平。”
妖帝目光沉沉，缓缓说道，“世间岂有绝对的公平。”
帝萱高声道，“那也不行！你没有这个权力！”
“是，我的确没有这个权力，但是十万妖界有，你做不到的事情，她将来一定可以做到，这就是我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
帝萱摇首道，“即使你想让妖族重新回到三界巅峰，也可以有更好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用这样残忍的方式。”
妖帝沉沉地看着帝萱，“难道你不知道，妖族的力量，总要在经历过阵痛之后，才会慢慢觉醒。”
萧御骤然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心神一震，竟然下意识想到了魔尊。
当日在天狼星外，魔尊只手夺取风凌月的性命，或许也正是为了让他感受到人生至深的痛楚，然后就此觉醒血脉的力量。
帝萱依然摇首道，“不对，这样做是不对的，这样根本不可能让妖族重新回到巅峰，而只会让妖族经受无尽的苦难，甚至就此灭亡。”
“小妹！”
帝薇神色大变，妖帝为夺取地位，甚至不惜驱逐他们的父王，又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出来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妖族崛起，而帝萱却说出这样近似诅咒的话，帝薇岂能不担心，在这种情况之下，万一妖帝震怒，说不定会伤及帝萱性命。
“无碍……”
妖帝目光沉沉，似悲似叹，“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我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因为今天，我也同样感受到了疼痛，在她真正成长起来之前，我会紧紧守卫住十万妖界。”
帝萱全身一震，忍不住向后退出两步，满目难以置信地望着妖帝，喃喃说道，“哥哥，你变了……”
“不是我变了，而是这原本就是真实的我，之前我所呈现出来的，不过只是一个虚假的幻影而已，以我觉醒的龙神之力，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不对……”帝萱坚决摇首，“以前你绝对不是这样，哥哥，能不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妖帝神目一动，随即漠然说道，“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认为三界之内，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改变我么，我不过只是在做着我一直想做的事情而已。”
帝萱痛苦地捂住脸，无助的泪水从指缝间流落，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不由她自己控制，等待她的，将是就此陨灭的命运。
“大哥……小妹已经知错了，你不要生气……”帝薇仍然在一旁小心劝解着。
“三妹，你放心。”妖帝静静地望着无边天穹，血色的光芒笼罩着十万妖界，看起来那样绚烂，却又蕴藏着无尽的悲伤。
“我绝不会伤及萱儿，只是，这里已经不是她可以继续留着的地方。”
帝薇眸光一震，“大哥，你是要……”
妖帝指尖轻轻一点，一重门户苍然幻化，门户的另一边，隐隐可以山水缈缈，如若仙境。
“萱儿，未来的人生，你会在那里度过，但愿你能明白我的苦心，永远不要再回来……”
帝萱转首望向那重门户，这重门户连接着另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里究竟有什么，她并不清楚。但是这一刻，她忽然对那个世界生起了一点好奇，这点好奇是在无边的绝望中化生出来的对生命残存的珍惜，这里的世界已经不属于他，余生，她都将被放逐在那个世界里。
“能告诉我，那里是什么世界吗。”
妖帝目视穹天，睥睨万古的目光，最终回落到那重门户上，也落在帝萱的身上，“人间。”
人间
当萧御听到这两个字时，不知道为什么，心中顿时化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感，那里就是他的本源，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人间这两个至为普通的字，这一刻竟然会化生出那样深刻的蕴意。
“人间……”
帝萱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也许，那里是一个好地方。”
“这么说，你应允了。”
帝萱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缥缈的人间，许久方才说道，“哥哥，你觉得我会拒绝吗。”
妖帝沉默片刻，“你不会。”
帝萱轻轻一笑，只是这轻笑之中，也分明蕴藏着凄楚，“哥哥知道为什么我会同意去那里吗。”
妖帝更加沉默，很久才缓缓点了点头，“知道，为了我。”
帝萱的眼眸倏然一亮，随即说道，“哥哥果然是世间最聪明的人。”
“最聪明么……”妖帝的眼中似乎蕴藏着永远消散不尽的沉重，“也许是吧，但是聪明……也许未必是一种幸运。”
“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们都只是做了彼此应该做的事情，无论我会在那里停留多少年，都会静静地等待，等待妖族的命运，能够永远顺遂。”
妖帝沉默许久，缓缓说道，“我一定会尽力做到。”
帝萱点了点头，起身看了妖帝一眼，眼眸之间惊起无边疼痛，“哥哥，希望你能替我找到父王，替我向他老人家赔罪。”
帝薇心神一震，他们的父王早已被妖帝驱逐，只是这件事帝萱不知道而已，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因为某种原因暂时离开了妖界。
妖帝平静地看着帝萱，重重说道，“我不会忘记。”
帝萱轻轻颔首，“这样我就放心了，哥哥，三姐，萱儿就此拜别。”
“等一等”妖帝忽然叫住帝萱，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永远铭记月神的诅咒，不要做傻事。”
帝萱平静说道，“哥哥放心，我会记住你的叮嘱，也会牢记月神的诅咒，我会在那里度过我的余生，但我永远只会是一个人。”
说完，帝萱轻步一迈，踏入门户之内。
萧御看着帝萱的身影，心中惊起一缕无边的感叹，彼时的帝萱并不知道，虽然此刻她如此决然，但是最终还是没有破开命运的藩篱，就此爱上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人族，而就在这种命运的纠缠中，他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两千零五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二十五）
“你知道吗……”静静地看完这一切，帝清寰缓缓说道，“当姑姑的身影从我眼前消失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再是我，既然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才换来我的命运，那么我没有任何理由抛开这重命运，而只能慢慢地向前走。”
萧御没有说话，他或许有无数个理由可以反驳，但是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做，他在追溯和感慨自己的命运，当那些事情涉及到他命运的本源时，他才会感慨命运的无常和离奇。对于妖族来说，那或许是一场不堪回首的动荡，但却就此开启了他的命运，让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那么，对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他究竟应该抱有怎样的情感，是叹息，还是庆幸……
萧御忽然想到，妖帝当日曾说，他这样做是为了改变妖族的命运，将妖族重新引领回三界巅峰，在这一切的背后，是否也要算上他的成长，无论怎么说，他永远都属于妖族，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依然可以说是妖族崛起的某种象征。
这样想着，萧御愈发感觉到命运的离奇，竟不由得摇首一笑。
“你在笑？”
帝清寰的声音很清冽，如同泠冽的泉水一般。
萧御低声含笑，许久方才说道，“我也知道这个笑很不好，但想到我的命运由此开始，又忍不住感叹命运的离奇。”
这个解释让帝清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错，姑姑到了人界之后，你才就此出生。不过”
帝清寰话语微微一转，“为了这份爱情，姑姑竟然不惜触犯月神的诅咒……”
每每想到这里，萧御的心情都十分复杂，他既感到叹息，又分外感动，也许正是因为父母对爱情的相守，他才会如此珍视爱情。而在他所认识的人中，无论是秦烈和皇英，还是姬青云和秦鸢，所给他呈现出来的爱情，始终都是美好的，而这种爱情的美好，也创造出了更强的力量。
所以，当萧御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心中也化生出无边的温馨，即使在爱情的背后，有着无尽的荆棘和痛楚，但那依然是值得人求取的存在，只是，能够真正得到属于自己的爱情，终究还是要看命运的恩赐，正因为如此，萧御才始终感恩于心。
这样想着，萧御静静地望向无边虚空，心中一念飘摇许久，终于就此决定，“我想做一件事情。”
帝清寰看着萧御，“何事？”
萧御回首看向帝清寰，眼中神光纵横，莫可逼视，“开启门户。”
“开启门户？”
帝清寰惊愕地看着萧御，这是她全然没有料到的答案。
“是。”萧御平静地说道，“我猜想，在妖帝的指令中，一定是让我将我困于此境，却并没有说如果开启门户，你应该怎么办。”
帝清寰眉宇深皱，妖帝的确没有说过，因为在妖帝的认知中，萧御一定不会开启门户，所以从一开始，她接受到的任务，就只是将他封禁在这里。
没有想到，萧御竟然会做出完全出乎她预料的选择。
一念沉吟，帝清寰说道，“你真的决定这样做吗。”
萧御点了点头，“没有最好选择的时候，去寻找自己最爱的人，应该不会有错。”
“你想的未免太简单了点，我如果是你，就会多考虑一些。”
“我已经考虑了很多，最后得出的正是这个答案，在我心里有一个很强烈的声音，那就是找到她，将她重新带到我的身边。”
帝清寰静默地看着萧御，许久，终于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所以最好的选择，或许是让你不要开启这重门户。”
“你要阻拦我？”
帝清寰想了想，说道，“是，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萧御长声一笑，“没想到一开始我是担心你盼望我开启门户，最后却变成了你来阻止这件事情。”
“我也没有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既然你所做的选择出乎我的预料，我也用要让你感到为难才对。”
萧御看着帝清寰，“这么说，你惧怕我开启门户。”
帝清寰颔首，“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在这重门户的后面，究竟有什么在等待我。”
萧御凝视帝清寰许久，一笑说道，“谢谢你。”
“谢我？”帝清寰不解，“所谢者何。”
“我原本担心，在门户开启之后，许多事情会不由我控制，给他们招致未知的危险，现在既然你试图阻止我，足以证明这里除了你之外，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危及魔族和神界，那样我至少可以放心地去做这件事情。”
帝清寰闻言一笑，“竟然是这个原因么。”
“理由虽少，于我却已足够。”
帝清寰点了点头，“既是如此，想必在你眼中，我应该算不上什么阻碍，以我一己之力，也绝不可能阻拦你。”
“你的确做不到。”萧御坦然说道，“因为无论事情会有怎样的发展，最后你一定不会对我痛下杀手，在你不能全力出手的情况下，你根本不可能阻拦我。”
帝清寰凝视萧御良久，终于一笑说道，“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
萧御微微一笑，“这么说，也应该可以成功开启门户了。”
帝清寰想了想，说道，“总要先试一试，看看我能否成功阻止你，倘若我果真做不到，再容你开启门户也不迟。”
萧御颔首，“你说的不错，那么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究竟有怎样的实力。”
帝清寰轻吐一口气，随即说道，“但愿不会让你失望。”
一语未尽，萧御突然神海一震，恍若某种力量径直探入神海一般，一刹那间，竟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萧御心神一震，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攫取他的神魂，心中不觉骇然，以他现在的实力而言，竟有人可以做到这一点！
倘若神魂被人摄取，那么一切都会失去掌控，他的命运也会完全掌握在别人手中，萧御很清楚其中的严重性，几乎在同一瞬间，就已经试图做出应对，但是这就像帝清寰不能阻止他将她导入幻境一般，他也完全阻止不了帝清寰。
两千零七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二十七）
萧御神色连变，最后终于一笑，“你果然很聪明。”
一语未尽，蓦然天河倒悬，天地已然一变，门户已在悄然之间湮灭。
帝清寰目视神天，“纵然我侥幸猜中，也未必一定有实力破解，你又何必如此着急。”
萧御淡淡说道，“既然能够看破，那么幻境于你就并无作用，于幻境之中开启的门户，并不能让我真正进入那个世界，而只是借助幻境来转移你的注意，再伺机而为罢了。”
帝清寰点了点头，“我有些懂得了，这的确是绝世神通，未来若能更深一步，或许没有人能够再阻拦我。”
“未来或许没有，但是眼前我却为你所阻，又怎敢妄自展望未来，虽然我开启‘宇’、‘宙’二道，但也只是减缓你攫取我神海的时间而已。”
帝清寰微微一笑，“果然，看来你已然在我的掌控之中，只是，我方才的确感知到时间逆转，你应该也确实有那个实力，为什么不真的将时间逆转回来。”
萧御平静说道，“我的确可以逆转时间，但这种逆转同样是相对的，而且容易引发时间的动荡，一旦被时间乱流吞噬，我们恐怕就很难走出来了。”
“原来如此么……”帝清寰颔首一笑，“可是，如果你不这么做，又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我，要知道一旦你的神海完全被我攫取，就很难再进行任何有效的反击。”
萧御道，“我很明白问题的严重，不过以眼前的局势来看，还不至于是绝境，虽然我没有就此逆转局势，但是至少也给了我一点思考的时间。”
“哦，那么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萧御微微一笑，“你大概忘了，我还有另外一重防御。”
帝清寰神目一动，“什么？”
萧御右手虚然一握，紫色神光悄然化生，能够连通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应该就只有始源神珠，始源神珠建立的绝对防御，从来没有被破开过，更何况，他现在拥有的是完整的神珠。
彼时未央将最后一块神珠碎片给他，三块神珠碎片分别千年之后终于重逢，给他所带来的变化，是言语难以尽述的。但是当日他前往神界之前，始源神珠曾经化形而生，之后紫颜就此不见，这颗神珠于他而言，依然无比神秘。
正因为如此，萧御之后并没有轻易运转始源神珠的力量，此刻以始源神珠为防御，来封阻帝清寰的神力，多少也是无奈之举，但是萧御相信，以始源神珠的防御，理应可以封阻住帝清寰的攻势。
果然紫色神光化生的瞬间，帝清寰已然神色一变，“这就是始源神珠么……”
萧御目视帝清寰，“当日妖界曾经拥有一片神珠碎片，我以为你曾经见过。”
“没有。”帝清寰摇首，“这块碎片是妖族至宝，我也是很多年之后，才听父王提及，当时并未感受到神珠的强大，而只是诧异父王竟然没有从姑姑手中取走碎片。”
帝清寰一语既出，萧御也为之一怔，不错，始源神珠的碎片为三界至宝，里面不但有始源神珠的力量，而且还有始源天神和魔尊的神魂，妖帝既然夺取了帝位，却为什么没有取走碎片？
这个疑问一旦化生，萧御的心绪瞬间动荡起来，这绝不是妖帝念及旧情那么简单，背后究竟还隐藏着怎样的原因，此刻他全然不知。
正是因为完全不清楚，所以才难免感到一些恐慌，这对于他来说，显然绝非好事。
帝清寰这句话不过随口一说，并没有深意，也没有察觉到萧御心情的变化，以她的聪敏而言，原本不是不能感知到萧御方才微妙的表情，但是此刻她心中同样在思考其他的事情，所以才没有察觉到。
帝清寰所思考的事情，自然就是始源神珠，始源神珠十分特殊，即使是萧御，也未必知道始源神珠真正的来历，她也不过略知一二，其实远远算不上清楚。以始源神珠的力量，固然可以封阻她的神通，但是这究竟会给萧御带来什么，却是没有人可以预料的。
一念及此，帝清寰心中忽然掠过一缕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究竟自何而生，她却并不清楚。
“萧御”帝清寰忽然轻扬一笑，“现在我终于相信你的实力了，不如我们点到为止，若是当真伤了你，我恐怕再也无颜见姑姑了。”
帝清寰骤然说出这句话，萧御不由得为之一怔，忍不住问道，“何意？”
“我是想说，我们之间的对决，就到此为止，如果我试图强行破开始源神珠的力量，一定会伤及到你，即使你神通绝世，我不能伤及你半分，也难免会遭受反噬，到时候我若深受重创，同样不是你希望看到的。”
萧御眉心深蹙，他自然明白的确很这番话中蕴藏的深意，但是她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他却感到疑惑，唯一确定的是，绝不是因为帝清寰方才所说的这个理由。
虽然如此，萧御依然在第一时间就做出了选择，神念倏然一动，所有紫光尽数湮灭，抬首看向帝清寰，目光之间依然深有疑惑。
帝清寰见萧御断然选择，心中略略一宽，事实上连她自己也不完全清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当她做出这件事情之后，心中的确为之一松，抬首对萧御说道，“我知道你心有疑惑，但是我可能给不了你一个解释。”
萧御缓缓说道，“我可以不要解释，但这似乎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没有足够的理由，我依然会开启这重门户，你我之间，依然避免不了一场对决。”
“我明白你的意思。”帝清寰颔首道，“那么就让我退让一步，随你一同进入门户之中。”
“嗯？”
萧御神色倏然大变，帝清寰的言行都大出他的预料，即使他从来镇定从容，此刻也不由得心神一乱，他方才不过如实一说，决然没有想到帝清寰竟会就此应允。
两千零八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二十八）
更重要的是，帝清寰不但应允，而且还说要同他一起进入门户之中，这更令他惊讶百倍。
要知道放任他就此开启门户，对于帝清寰来说原本就意味着风险，如果随他一同进入，所要面对的风险无疑会增加百倍，不仅如此，帝清寰身为妖帝之女，对于妖族来说，有着极为重要的战略地位，一旦她置身于未知的险境，而因此遭遇许多难以控制的事情，到时候势必对妖族造成很大的影响。
萧御心中一念千转，终于忍不住说道，“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帝清寰淡淡摇首，“我的任务，就是保证你在可控的范围内，只要能保证这一点，其他的并不重要。”
“可是，一旦我们进入到里面，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由你来控制了。”
帝清寰微微一笑，“那也不算是很难解决的问题，倘若我此刻成全你，纵然你到了更为安全的地方，也绝不会倚仗其他力量来保全自己，相反，你反而会事事替我着想，甚至有可能甘愿在我的控制之中。”
萧御骇然望着帝清寰，他忽然感觉到，这个和他有着至深血脉联系的女子，对他有着极为清晰的了解，这种了解在很大程度上来说，或许就是因为血脉的力量。
“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帝清寰看着萧御。
萧御静默良久，终于摇首一笑，“不，你说的很对，连我也无从反驳。”
帝清寰点了点头，“这样就对了，所以我大可不必太过担心。”
萧御没有再说话，他虽然不是绝对聪敏，但也能够感受到帝清寰言语之中未尽的深意，她显然在试图隐藏或者规避什么。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最终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于她而言无疑都是一种妥协，这种妥协不是因为实力，也不是因为对错，而仅仅只是因为她和自己之间的亲情而已。
萧御能感受到这一点，也能确定这一点。
沉吟许久，萧御抬首看向帝清寰，“如果现在改主意，应该还来得及。”
帝清寰莞尔一笑，“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我看你眼中尽是歉疚之意，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我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以及这种选择就近会导引出怎样的结果，现在都还是未知之数，你又何必想太多。何况父王交给我的任务只有一点，那就是尽我所能将你封禁于此，以此保护你的安全，其他指令一概俱无，如果是这样，谁又能够保证父王没有其他深意了。”
萧御神目深深一动，“你是说”
帝清寰轻轻摇首，“我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正如你之前所说和所做的一样，有些事情看似没有意义，其实却可能导引出难以预知的结果。方才你将我导入幻境之时，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却已经意识到，我心中蕴藏的亲情被你牵引而出，让我对你的认知也渐渐发生改变，即使这一点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我的立场，却已经让我渐渐改变自己的想法，乃至于做出不一样的选择。所以，最后究竟会是怎样的结果，显然还远远在未知之中，我唯一能做的，不过只是顺应自己的心而已。”
萧御沉吟片刻，终于朗然一笑，这一刻，他心中自有无尽欣慰，这种欣慰是别人无从感知的，只有他自己能够感受。
许久，萧御神念终于一动，门户轰然洞开，萧御眼中神光一现，长声说道，“但愿，我们都不会感到失望。”
帝清寰微微一笑，一念之间，已然在门户之上落定，但她并没有迈出这一步，反而转首看向萧御，“在进入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
“萧御知无不言。”
帝清寰略为斟酌了一下语言，随即说道，“难道你不担心，我此行的目的，从来都是骗你开启这重门户么。”
“不担心。”萧御坦然摇首，“若说我一开始就没有担心这件事情，显然不是真的，但是这片刻的相处中，即使我对你的了解依然有限，但是有一些判断依然能够做出，就像你方才对我做出的认知和判断一样。”
帝清寰点了点头，一笑说道，“看来如同你说的那样，我们之间，已经开始建立起某种尊重和信任，并以此达成共识。”
萧御慨然道，“你我身负的血脉，早已注定了这一点。”
“嗯。”帝清寰轻轻颔首，神目流转之间，悄然化生出亿万神光，“那么我就随你进入，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萧御精神一振，神影一动，依然跨入门户之中，眼前风云流转，变幻莫定，仿佛充盈整个世界。萧御指尖轻轻一点，一道神光倏然而生，刹那间纵横无极，没入无边深处。
不过略一探知，萧御已然心神震荡，他清晰地感觉到，在这个世界里，有他一直思念的人存在。
分别这么久，萧御再也忍耐不住，心中清风流转，正欲循道前往，蓦然神天横亘，将他封阻于外。
萧御愕然望着这重神天，正是太皇黄曾天，没想到它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并且将他前行的路就此封阻。但是这一念愕然甫生，随即被喜悦淹没下去，既然太皇黄曾天会在这里出现，那就进一步确定，他想要寻找的人和世界，就在这个地方。
一念轻转，萧御恭谨拜倒在地，“晚辈萧御，拜见太皇天神。”
神天深处，传来太皇天神沉沉的声音，“所来何事。”
萧御如实说道，“寻找神界和魔族。”
“所为者何？”
萧御从容说道，“三界动荡，萧御欲得三界封神指引，求取护卫三界之道。”
“三界神天既然隐迹于此，自有其中的道理，魔贸然至此，难道就不怕引动许多未知的事情吗。”
萧御坦然说道，“萧御自知莽撞，只是心有所挂，所以贸然前来，若有莽撞之处，就请天神指引，即令萧御就此退下，萧御也自当听从。”
“我让你就此退下，你就会退下么。”
“是，萧御此行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两千零九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二十九）
帝清寰微微一愣，此行于萧御而言，显然至为重要，如果就因为太皇天神一言否定，就离开这里，岂不是太过不值？
但萧御神色平静，看起来仿佛没有半点波澜，似乎正如他所言，无论将要面对怎样的结果，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太皇天神的声音沉沉传来，“你真的想好了么。”
萧御恭敬颔首，“是，来到这里是我的意愿，但时机究竟是否正确，我并不完全清楚，事实上对于可能引动的结果，我自己也颇为担心，如果天神能够为我指引明路，萧御自然无所不从。”
太皇天神静默片刻，方才缓缓说道，“你不但自己进来，而且还将她也带了进来。”
萧御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心神一凛，这于他而言，的确是一个需要解释的问题，无论出于什么理由，就此将帝清寰引入这重世界，似乎都不是正确和明智的选择，他自然有他的理由和考量，只是没有想到，甫入这重世界，就要正面面对太皇天神。
单以感情而言，萧御完全信任帝清寰，这一点他有足够的信心，但是他所信任的理由，显然很难用来说服神界和魔族，何况，在这一切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连帝清寰也不完全清楚的理由，就更不为人所知了。
所以，面对太皇天神所提出的这个问题，萧御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是。”
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回答，萧御再没有说其他的，在他心里，自然不是完全没有任何的想法和理由，只是有些话，总不是轻易能够说清楚的，所以他也没有想要说太多。
帝清寰目光微微一动，在这种情况之下，萧御所给出的这个回答，显然不会令太皇天神满意，极有可能就此动怒，并且将他封阻于世界之外。
没想到太皇天神的表现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没有丝毫的怒气，只是平静的问道，“那么，你认为她应该出现在这里么？”
萧御抬首目视玄天，从容说道，“我认为，或许有必要。”
“嗯？”
这个回答即使是帝清寰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事实上她之所以会随同萧御一起进入这个世界，有着更为深层的考量，在这之前她就已经预想到可能遇到的封阻和危险，也认定萧御在某些时候一定会站在她的立场，只是没有想到，此刻面对太皇天神，萧御竟如此直白地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哦，为什么？”
萧御轻吸一口气，从容说道，“晚辈私心认为，想要击破来自于异世界的力量，最好的方法就是联合妖族，而此刻让她来到这里，就是一个最好的契机。”
太皇天神沉沉说道，“你自认为对妖帝的了解，更在我们之上吗。”
萧御神目轻轻扬起，随即说道，“自然不如。”
“既然明知不如，为何还要贸然而动，纵然神魔两界准备这么做，也会试图和妖帝正面直接对话，又岂会去经由她。”
萧御的神色愈加平静，“萧御并非不知，只不过神魔两界若是果真能和妖帝达成共识，就不会有之后千年之乱，晚辈对妖帝的了解，或许远不如三界封神，但我体内流淌的，却是妖族的血脉，以我为基点，或许可以完成这件事情也未必。”
帝清寰目光一动，萧御说出这样的话，意味着他将把许多未知的风险尽数承担起来，这对于他来说，显然是不利的选择，更重要的是，既然萧御已经郑重说出这样的话，则表明在他心里，这已经不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而是他真心想要完成的事情。
这一次，太皇天神静默许久，才终于又说道，“当日我观你聪敏非凡，深究天道，为何千年之后，竟无一丝进益。”
萧御目视穹天，恭敬说道，“在天神眼中，我应该有怎样的进益。”
“我也不知道，你最终应该有怎样的进益，但是当年你任性而动，孤身前往神界，如今又率性至此，可见你对大道的认知，对未来的展望，依然颇为浅躁，而且迷茫。”
萧御颔首道，“天神所言不错，虽然千年之后，我于修武之上略有精进，但对于许多事情的认知，依然十分迷茫，所以才需要天神指点。”
“既然需要我的指点，那么我所说的话，你都能够认可吗？”
萧御略一沉吟，随即摇首道，“不知天神曾在神天之间予我指点，萧御始终铭记于心，所以不敢欺瞒。”
太皇天神依然没有半分怒气，只是淡淡说道，“你外表谦和，其实内心最为执着，这一点我一向深知，没想到千年之后，这一点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萧御微微一笑，“前辈宽宥，并不责我自大罢了。”
“我岂会出言责备，当日你初引神罚时，我就已经见识了你的眼界和志向，如今千年已过，你并没有多少变化，足见你心志决然。我方才说你并无进益，并非是想对你出言否定，而只是想告诉你，千年岁月弹指即逝，虽然于你而言十分漫长，但是在宇宙的恒河之中，却还不足以让你得到真正的成长，所以纵然迷茫，于三界纷乱的大势中，也不足为奇。”
帝清寰听到这番话，不由得大为诧异，太皇天神这句话未免太偏心萧御了些，虽然说也并没有对比的对象，但是太皇天神在言及萧御坚守本愿时，赞他千年不变，宽宥他进益不足时，却言时间转瞬即逝，这种近乎宠溺的包容，她若非亲眼所见，绝不敢轻易相信。
就算是萧御自己，也没有想到太皇天神会忽然之间有这样大的转变，即使在他心中，也清楚太皇天神对他绝无敌意，但太皇天神这番话依然令他为之赧然。
虽然如此，萧御还是听出了太皇天神言语之间的深意，那便是千年岁月，未必就一定会让他有质的变化，即使在本心上，这是他对自我的期许，他身上也同样背负着许多人的期望。
两千零一十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三十）
因此，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理应保持足够的谦逊，但对于自己执守的大道，也依然应该相信。
只是与此同时，他似乎又隐隐感知到其他深意，只是仓促之间，难以尽数感知。
太皇天神在言语之间，显然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那便是无论萧御想怎样做，都应该始终坚持自己的本心，而不要轻易动摇。
既然如此，那么太皇天神显然也不会阻止他，也就是说，这位太皇黄曾天之主，对萧御有着绝对的信任。
正因为如此，帝清寰才会倍感诧异，从前她固然听说过一些萧御的传说，但是亲眼看到太皇天神对他的信任，帝清寰才重新开始认知萧御体内蕴藏的能量，这种能量已经不是言语能够形容，也不是多少理由可以轻易解释。
一念轻转，帝清寰目视穹天，恭谨说道，“晚辈帝清寰，拜见太皇天神。”
“帝清寰”
太皇天神的声音远远传来，却仿佛就在耳畔，“当日神界之外，妖帝曾经说过，三界之内，固然以三界神天为强，但这都只是过去，而在未来，必然会有更多强者，踏入更高的境界。而这些高手所遵循的，既不是魔道，也不是神道，三十三重天的存在，只会挡住他们的去路。今日虽是初见，但我的确从你身上看到了非凡之资，你心中所恪守之道，也的确不是神道和魔道可以禁锢。”
帝清寰目光微微一动，她心中自有无尽沟壑，只不过从来都只呈现在自己的神海，甚至连妖帝也并不完全知道，没想到太皇天神初次见她，就似将她看破一般，不由得心神一凛，看向虚空的眼神也变得愈加恭谨。
“前辈谬赞，清寰愧不敢当。”
“何必如此谦虚，你敢随同他一起进来，就足见你眼界高远，非常人可及。”
帝清寰躬身道，“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天神见谅。”
“你以晚辈之礼拜见，有何失礼之处，三界之势动荡至此，若要求取平和，自然需要各族协力，神界与十万妖界相持多年，始终没有达成共识，找到两全之法，你此行来此，未必不是一种机缘。”
帝清寰眸光微微一亮，“天神果真这样认为么？”
“这不过只是我心中真实所想，虽然以眼前的局势来看，这一步似乎还十分遥远，但是世事难料，谁又可以断定明天会发生什么，妖帝之所以让你来到这里，或许有更深的考量也未必。”
帝清寰的眼神愈加明亮，却又如同幽幽的泉水，虽然可以看到表面呈现出来的光芒，也永远看不到最深处隐藏着什么。
“天神眼界高远，清寰望尘莫及。”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帝清寰这样的眼神，萧御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烦躁，仿佛什么即将发生一般，但是究竟是什么，又很难说清楚。
太皇天神淡然一笑，“妖帝之女，竟然谦虚至此么，不过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萧御心神一动，神魔两界隐迹千年，始终在暗中制衡妖界和异世界的力量，显然既然应允帝清寰进入，那么表明在某种程度上，神魔两界正在改变自己的战略，在相持千年之后，他们即将展开新的对决。
这虽然不在萧御原本的预料之中，却是令萧御为之振奋的结果，神魔两界重出三界，究竟将带来怎样惊天动地的变化，只有亲眼见到才能知晓。
“天神”
一念之间，帝清寰忽然说道，“神界所作出的选择，理应不会后悔才对，是么。”
萧御目光一动，刚才那种难以言说的烦躁再度化生，而且更加分明，他紧紧地看着帝清寰，试图从她身上看到什么，却全然没有结果。
太皇天神沉沉说道，“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是天命的映射，我们所能做的，不过只是尽我所能而已。”
帝清寰深深颔首，“不错……的确是这样。但愿，一切能如我们所愿才好。”
萧御听到我们二字，心神微微一动，忽然之间，一重红光倏然化生，自帝清寰体内幻化成晕，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萧御骤然看到红色光晕，眼神顿时一变，这道红光他已经见过多次，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此刻眼中所见虽然只是一重光晕，却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能量。
萧御下意识横亘于前，神源沛然流转，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不是好事，仿佛是验证之前的烦躁一般，心神震动不已。
“不必惊慌，有些事既然应该发生，就终究会发生。”太皇天神的声音稳稳传来。
萧御目光一凝，之前他与帝清寰对决，帝清寰原本并不处于下风，最终却忽然收手，并且随他一同进入门户之内，她所表现出来的真诚，绝非虚假，即使在她心中另有深意，萧御也绝不相信她是施展诈术。
帝清寰也正看着萧御，她的眼神是那样深邃，仿佛永远看不到底，当她的目光落在萧御身上时，那近乎邪魅的笑容，让萧御猛然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
“你一定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萧御眉宇深蹙，“我的确想知道。”
帝清寰深深一笑，“可惜我不会告诉你答案。”
萧御目光微微一垂，随即说道，“那么我就自己来寻找答案。”
“可惜”帝清寰转首看向无尽天地，“现在你已经没有了寻找答案的机会。”
“为何？”
萧御一语未尽，猛然神海一震，像是心中惊起亿万雷鸣一般，整个人都开始震颤起来。
萧御心神大震，急忙运转神源，试图控制神海，这种感觉他之前已经经历过，只是之前那次，远不如这次强烈，几乎在一瞬间，就让他神海崩裂。
萧御不料帝清寰竟然拥有如此恐怖的实力，纵然他从未轻视过帝清寰，但是此刻依然震惊不已。
一念神动，紫色神光倏然大盛，横列于神海之外。
两千零一十一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三十一）
在始源神珠的防御下，原本剧烈无比的震动感果然为之舒缓，但不知道为什么，萧御心中却闪过一缕难以言说的不安。
这种不安并不是因为帝清寰突然之间的转变，他现在已经无暇去思考这个令他全然费解的问题，凡事必有因果，只是他暂时还不知道原因而已。所以这种不安究竟是因何而生，萧御并不清楚，这对于他来说，显然不是好事，之前他心中骤生烦躁，果然帝清寰突然出手，此刻这种不安又会带来什么？
帝清寰御神而立，身若神明，“就只有这一点实力么，恐怕还远远不够。”
帝清寰平平伸出右手，在空中虚然一引，紫色神光上，顿时化生出无数裂纹。
萧御骇然失色，这是以始源神珠幻化的防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近乎于无敌，纵然魔尊亲至，也未必能做到这样才对。
萧御惊愕地看向帝清寰，在红色光晕的笼罩下，帝清寰的眸光越来越明亮，也越来越深不见底。
帝清寰目视远天，凌然说道，“太皇天神，这一切也是你预先想到的吗？”
浩渺苍穹之间，一重明黄光晕倏然化生，天地之间原本流转的神光，忽然尽数凝结，幻化成通天巨掌，径直封于萧御身前。
“一切的因果，都在因果之间，所谓神界，不过只是更在看的更远而已。”
帝清寰眼中寒光一现，“是么可惜，以你的实力，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看得清楚。”
一语未落，红光倏然一盛，通天巨掌轰然碎裂，化生出亿万流光，但这些流光并未湮灭，而是瞬间凝结，自大地之上平平托起，虚然一握之间，将帝清寰周围尽数封阻，仿佛万重山峦。
帝清寰眉心神光大盛，赤红色的光芒在一瞬间盛放到极致，天地万物，所有的一切在帝清寰面前，都变得无比的黯淡。
萧御平视九霄，变故仓促而生，显然大变降至，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并不阻碍他审视战局。
以帝清寰的实力而言，他的确难以取胜，但若是全力为之，也未必会轻易落败，何况即使他被击败，以帝清寰一人之力，也绝对不可能抵御三界封神和魔尊的力量，那么帝清寰此刻骤然发难，目的又是什么？
“这就是传说中的太皇之手么”帝清寰指尖明光流转，纵横无疆，“我的目标是他，天神却主动出手封阻，难道是担心这个被你们选定的天命之人，不是我的对手么。”
“所谓天命，并不代表可以主宰一切，也不意味着需要承载一切，将所有的命运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从来不是真正的选择，他的存在，不过只是一种希望，这种希望是否会实现，同样不是绝对，正如同妖帝所为那样，即使深知以你之能，未必能真正主宰命运，但是依然在你身上给予了某种希望。”
帝清寰目光微微一动，仿佛某种力量苏醒一般，原本幽深的眼神，似乎变得明亮了一些。
萧御敏锐地观察到了这一点，他并没有就此得到答案，但是却把这一点变化牢记于心。
然而不过一瞬之间，帝清寰眼中明亮的光芒已经尽数湮灭，“希望……强如三界神天，也需要希望么？可是在我看来，不过只是虚无缥缈罢了，何况将希望寄托于他人身上，更是渺茫无边，至少以眼前所见来看，他的成长很难达到你们的期许。”
“你如何知道我们的期许”太皇天神沉沉说道，“又如何知道他很难达到？”
“难道不是么，若是他果然够聪明，又怎会轻易将我引入？”
“你错了……”太皇天神的声音愈加低沉，“不是他将你引入，而只是你自己选择进来，何况，你又如何确定，进入这里一定是明智的选择。”
帝清寰眼中神光一现，“你想说什么？”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他之所以会走到这里，是因为某种力量的导引，而如果三界神天并不应允，他也不可能开启那重门户。”
萧御听到这里，不由得心神一震，随即舒展开来，他之所有会将帝清寰引入，的确有他自己的考量，但未必一定是对的，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担心他这样做会给神魔两界带来未知的风险，此刻听到这句话，心里才略微宽心，这意味着他所做的一切，都在神魔两界的掌控之中，那么即使存在风险，神魔两界也早有衡量和准备。
“这样么”帝清寰轻扬一笑，“看来是我自投陷阱了。”
“你可以这么认为，也可以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想，这对于妖族而言，或许是一个契机，最终会导引出怎样的结果，现在谁也不知道。”
帝清寰目视神天，周身神光明灭，万重明光流转不绝，尽数凝结于眉心之上，“你错了，究竟会导引出怎样的结果，现在我就可以呈现出来。”
“叮”
悠扬的吟声倏然响起，纵横于天地之间，帝清寰指尖轻轻一点，凝结于眉心的亿万神力，仿佛在这一瞬间尽数释放，神光所至，万重山峦尽数幻灭。
萧御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现在他已经开始相信，以帝清寰所拥有的实力，他或许连半分胜算也无。
帝清寰睥睨苍穹，傲视万古，“蝼蚁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么。真正的天命，从来都不是他，而是我。”
以一击之力，破开太皇之手，帝清寰的确有说这句话的底气，即使是萧御也没有任何不服，只是相比于这一点，他更在意帝清寰前后之间巨大的转变，这种转变已经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萧御只能默默感知她身上所有细微的变化，以试图找到最终的答案。
正沉吟间，太皇天神忽然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以本来面目示人，而要借助他人。”
萧御闻言一怔，本来面目，借助他人……太皇天神所言，究竟是谁的本来面目，又究竟是谁才是他人？
两千零一十二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三十二）
“竟然被你看出来了么”帝清寰媚然一笑，“可惜你即使知道，也不能真正改变什么。”
萧御心神一动，在刚才的瞬间，他分明看到帝清寰的本体之上，恰似幻化出另一重神影，这重神影虽然只出现一瞬间，随即湮灭不见，但还是被他清晰地捕捉到。
看到这重神影，萧御心中恍然大亮，原来在帝清寰身上，附着着另一个人的神魂，之前在门户之外与他展开对决的，都是帝清寰本身，而之后骤然惊起动荡的，就是这个附着的神魂。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太皇天神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就再好理解不过了，只是，这重神魂究竟是谁，她这样做是否得到了妖帝的应允？
一念沉吟，帝清寰长声说道，“三界封神隐遁千年，不过就是因为即将面对的对手神秘莫测，试图让自身处于绝对暗处，对对手做出更多的了解而已，现在既然决定重出三界，想必自认为所了解的已经足够。可惜，你们一定会感到失望，因为你们面对的对手，绝对不是你们认知的那样，而封禁之口一旦开启，就再也不可能关上。”
萧御眉心深皱，帝清寰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晰地呈现在神海中，三界将要面对的对手，自然是妖帝和异世界，妖帝之力早已为神魔两界所知，真正难以测量的，就是来自异世界的力量。萧御虽然曾经遇到过几次，但是那些红光每次呈现出来力量都不尽相同，而且愈加神秘，如果以三界封神之力，都不能真正看破，那么对手的实力未免太过逆天。
太皇天神的声音似穿过重重壁垒，在萧御耳边响起，“其念谦者，天地与同；其念骄者，天罚予诛。三界自化生以来，已经历时数十亿年，你以为凭借你一己之力，就可以颠覆三界么。”
当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明黄的光晕中，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束神光从天而降，在萧御身前幻化成影。
萧御眼神一亮，已然拜倒在地，“萧御拜见天神。”
太皇天神虚然一引，将萧御扶起，“不必客气，当日一别，已是千年，你有没有想过，自当年神界始，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重梦境？”
萧御骤然听到这句话，一时间竟愣怔在原地，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所经历的千年都只是梦境？
这怎么可能！
一怔之间，萧御断然摇首，“我从未想过，也决不相信，即使这一切真是梦境，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得知真相。”
太皇天神点了点头，“当年我和虚无天神各自在你神海之中种下一颗神引，原本的目的，不过只是尽可能将你导入神道，为此甚至不惜将太皇法则和虚无法则传授给你，可惜最终的结果却并没有按照我们心中所想的展开。”
萧御愈加疑惑，他并没有理解太皇天神言语之间的深意，以及他想要表达的目的。
“说起来，我们的境界和魔君相比，终究还是弱了一些，他从未试图将你导入魔道，但是你的命魂之中，却分明更近于魔道。如今你数道同修，自然更不可限量，只是你应该明白，所谓现实和梦境，从来都不是完全割裂的。”
萧御眉宇深皱，他自然知道这一点，但是不清楚的是太皇天神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些。
一念轻转，萧御说道，“晚辈略知一二，请天神指引。”
“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指引，只是想告诉你，在那千年之中，三界封神曾经试图改变你的命运，虽然最终没有将你导入我们想要的境界，但是你的命运也同样被我们更改了一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之后所经历的许多事情，虽然绝大部分都是现实，但也同样有一些地方，是虚无印刻的梦境。”
萧御从未想过还有这种情况，也不知道太皇天神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更不清楚那些梦境究竟有多少，心中一念千转，终于说道，“既然梦境与现实并非割裂，那么即使是梦境，也可以成为现实，我所发生的一切，也都是现实。”
太皇天神回首看向萧御，神目之中悄然生出淡淡的欣慰，“不错，这才是掌控天命应有的霸气，你的确没有让我失望。现实当中不能逆转的事情，也许在梦中可以完成，构建梦境，然后在梦境之中将一切因素导向有利于我们，无疑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太皇天神一番解释，萧御已经渐渐有些明了，但是心中依然并不完全清楚，只是之前那种隐隐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仿佛不好的事情即刻就要发生一般。
“记住，你的命运，在你自己的掌控之中，即使落败，也不要就此气馁，属于你的天命，要由你自己去创造。”
一语未落，蓦然天地一震，太皇天神神影巍峨，凌天而长，气势重重升拔，仿佛永无穷尽。
萧御感受着太皇天神释放出来的气势，心中凛然无极，即使当日在神界之外，诸天封神同时化形，也从未化生出如此浩瀚的气势，萧御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牵引一般，不断往上升拔，每上升一重，眼中所看到的天地就愈加广远，他的神魂仿佛破体而出，立于天穹之上，随即越过漫漫云海，俯瞰苍茫天地，最后破开无尽星河，傲然立于三界之巅，诸天万物尽收眼底。
萧御心神震动不已，他从未见识过如此强大的力量，以他的修为而言，极目所望，固然可至星河之外，但是与太皇天神相比，两者之间的距离根本不可计数。
这一刻，萧御才终于隐隐意识到，三界封神究竟是怎样的存在，他们的境界，的确令人高山仰止。
“竟然可以如此轻松地承受么，看来我没有看错人，经此一役，你一定会真正成长起来，但愿，你能够记住我说的话。”
萧御凛然目视太皇天神，太皇天神虽然言语从容，却隐透不吉，以他的境界和修为，难道是在预示着什么吗？
两千零一十三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三十三）
一念之间，九天神光明动，无尽神影之中，红色之光灿然化生。
不知道为什么，萧御看着这道红光，忽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即使以他此刻这样的高度，依然感觉至为乏力，仿佛只要一瞬的时间，他就会神魂俱灭。
“看到了么，这就是真正的恒灵界之力。”
太皇天神的声音恍若穿过无边星河，在萧御耳边响起，帝清寰神目一动，神光大盛，一笑说道，“你竟然连恒灵界也知道么……”
“身居三界之内，有时候认知的确容易受缚，但三界之内高手无数，我所难以认知的存在，未必没有人可以认知。”
“是么……这我倒是没有想到，只是不知道，你们所得到的认知，究竟达到怎样的程度？”
太皇天神微微一笑，“有些话点到即可，又何必虚言太多。”
帝清寰眼中神光纵横，刹那间化生无尽杀气，“既然如此，想必你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命运。”
“我的命运如何，很早以前就已经明了，所以无足轻重。”
帝清寰长声一笑，“果然不愧为三界封神，可惜……和真正的强者相比，也不过如同蝼蚁一般。”
“那也未必。”太皇天神御神而立，目空万谷，“恒灵界实力固然强大，但是究竟强到何等程度，依然在未知之中，我能有幸先行领教，也不失为一种幸事，就让三界高手见识一下，恒灵界究竟怎样逆天的强大。”
帝清寰目视太皇天神，许久终于一笑，“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一语未落，帝清寰指尖轻轻一点，红色流光悄然化生，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缓缓向太皇天神飞去。
这个红点是如此渺小，在太皇天神傲视三界的威压面前，仿佛随时可能湮灭，但不知道为什么，萧御心中的恐惧却越来越盛，心中化生出一种强烈至极的预感。
一念轻转，萧御猛然感觉心里一空，仿佛菩提之心被撷取一般，俯瞰三界的威压，就在这一瞬间尽数崩裂。
萧御分明看到，流转于太皇天神身前的神光尽数碎裂，那一点红光径直贯穿太皇天神，纵横至无尽天地。
一瞬间，萧御分明感觉全身的血液如同凝固一般，连呼吸也为之停止。
他从来没有想过，强如三界封神，竟然就此陨灭。
太皇天神依旧傲然笔立，但是萧御可以感知到他的神识正在以飞快的速度飞散，这是不可挽回的重创，而将太皇天神重创的人，却只用了一点红光。
心中的不安与恐惧，终于以某种方式呈现，但是结果的惨烈，要比他预想的更为严重。
更何况，谁也不知道这是结束，还是只是一个开始。
萧御神影一动，太皇天神蓦然伸手，将他紧紧挡在身后，“不必惊慌，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坦然接受，既然我都可以直面自己的命运，你又何必悲伤。此刻，并不是你出手的时候，我陨灭之后，自会有其他人前来，无论是三界神天，还是魔族高手，都会全力保护你。”
萧御重重摇首，即使智慧如他，此刻也满目疑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萧御究竟有什么，值得天神这样做？”
太皇天神勉强一笑，“牺牲，有时候总是在所难免，何况我所做的事情，未必只有及于眼前的意义，在未来的某一天，或许会呈现出更多的价值，我愿意相信，那一天一定会到来。”
“不！不不！”
萧御惊恐地看着太皇天神，已经有太长太长时间，他没有看到真正的血泪，彼时辉光之城左云堂的鲜血，还有天狼星外风凌月的神魂，都已经过去了很久，即使那些痛楚并未就此湮灭。萧御曾经以为，当对决的彼此，都已经拥有封神的境界之后，许多生死与血泪将变得前所未有的谨慎和少见，可是此刻，当他亲眼看到三界封神身受重创，甚至于就此陨灭时，他才终于认识到，那些事情远远没有他预想的那样简单。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太皇天神会以生命为代价，来试图保全他？
明明，是他将帝清寰引入这里。
而且，明知帝清寰实力如此强大，在能够感知一切的情况下，太皇天神为什么要开启门户？
萧御心中有太多个疑问，他很想得到一个答案，可惜没有任何人能够告诉他。
“记住我说过的话，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一定要找回自我。”
神天之外，明黄的光晕恍若感知到什么一般，忽然剧烈地震动起来，试图挣脱某种束缚，无尽的神光就此剥落，恍若血泪一般。
“痴儿……”
太皇天神微微一笑，这一笑是如此澄澈明亮，恍若了却一生的悲欢，“看来无论怎样，我们的命运终究要连在一起，但愿，在另一个世界，我们还能彼此相守。”
明黄光晕苍吟一声，自神天之外挣脱而出，没入太皇天神体内，最终归于沉寂。
当所有的光芒散尽，萧御看到太皇天神神影如梦，纷然湮灭，只有最后一缕流光穿过天际，没入萧御神海。
萧御愣怔地站在原地，即使一切已经清晰地发生在眼前，他依然感觉难以置信，强如三界封神，竟然就此陨灭。
然而这一念未尽，蓦然神海大震，仿佛有无尽的力量沛然涌入神海，然而萧御神识所至，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能量，只是之前那种气势升拔的感觉再度化生，眼前恰似盛开亿万繁花，如同诸天星界，神圣瑰丽的光影在神海间依次呈现，绚烂非凡。
萧御惊讶于这一切的发生，虽然只有一刹那的时间，但是萧御知道他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神海寄封神之魂，将使他的境界提升无数。
这与始源天神不同，彼时始源天神借助始源神珠封禁魔尊，后来其中一块碎片被炼化为萧御心脏，所以在萧御体内，从出生开始就已经有封神之魂。
两千零一十四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三十四）
但始源天神的留存的神魂十分有限，始终没有真正觉醒，而此刻没入他体内的封神之魂，则是太皇天神有意为之，再加上萧御修为的增强，这缕神魂对他产生的影响，是无与伦比的。
“将最后一缕神魂寄于你的体内么……”帝清寰凭虚而立，一笑嫣然，“看来直到最后，他对你依然抱有希望。”
萧御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上双眼，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也太过难以置信，以至于心中如同刀割一般的疼痛，也直到此刻才悄然生出。许久，当帝清寰在他身前飘然落定，萧御才终于抬首，看着眼前臻首娥眉、美目盼兮的女子，试图穿过她美丽的轮廓，看到隐藏在她深处的神魂。
帝清寰同样也在看着他，唇角之间蕴藏着似笑非笑的笑意，“我竟然没有在你的眼中看到丝毫的畏惧。”
萧御平静说道，“那又如何？”
帝清寰含笑说道，“你若是果真自以为肩负三界重任，就应该比任何人都更珍惜你的生命，可是现在你的表情却如此淡然，让我看不到任何你对使命的坚守。”
“这样么”萧御的神色愈加平静，神色疏淡道，“有时候究竟是否恐惧，并不是外表能够轻易看出来的，不过诚如你所言，此刻我的确没有畏惧，对于我来说，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只有坦然面对，只不过看这个过程持续多长时间而已。”
“嗯。”帝清寰颔首道，“以常理来想，这的确不失为明智的选择，不过身处于你现在的位置，许多事情或许不能如此淡然才对，比如说，此刻我若夺取你的性命，你试图得到的一切，都将尽数湮灭，难道你依旧能够坦然面对么。”
萧御目视帝清寰，从容说道，“若不如此，又当如何？”
帝清寰微微一笑，“你之所以如此淡然，自然是因为有所倚仗，但是以你现在的实力，显然不足以做什么，那么你心中可以倚仗的，就只有外力，你如此淡然，不过只是在等待三十三重天封神前来救援而已。”帝清寰的眸光掠过重重云海，在萧御身上落定，“难道不是这样么。”
萧御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凝视帝清寰许久，方才缓缓说道，“本力和外力，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分割，以你的境界，应该很明白这一点。”
“我的确明白这一点。”帝清寰淡淡一笑，“是你不明白，你究竟处于怎样的境地，无论三界封神拥有怎样强大的实力，最终都没有人可以拯救你的命运。”
帝清寰所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蕴藏着亿万星海的力量，萧御目视远天，神目所至，恍若贯穿无尽星河。
“也许，你说的的确没有错，可是倘若连三界封神都不能拯救我的命运，而你却在这里执着于我的命运，那么或许我应该明白，我的存在的确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
帝清寰不料萧御竟然会这样想，一怔之下笑道，“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要自欺欺人么。”
“是不是自欺欺人，你和我都明白，也许许多事情我还并不知道，而我所拥有的力量，也还远远不足以打败你，但是我会始终站在这里，试图去理解三界封神对我的期望，以及找到我在未来存在的使命。”
萧御指尖轻轻一点，一缕流光悄然化生，“宇宙万物，都由至微至小之物凝结而生，诸界大道，也不过从一缕流光开始，站在更高境界的人，理应能够看到更广远的天地，也能在无常而永恒的生命中，保持本源的谦卑，你傲然至此，难道不惧怕这就是你的失败之源么。”
帝清寰眸光一动，化生亿万神采，“果然身有慧根……可惜，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是如果实力之间拥有绝对的差距，那么你方才所说的这一切，对结果的影响就将微乎其微。”
“绝对的差距……”萧御喃喃地念着这句话。
“是，这种差距绝非你轻易能够想象的，当灵界之门开启之后，你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
“灵界之门？”
帝清寰微微一笑，“当日你不是曾亲眼见过么，灵界之门连同三界和恒灵界，原本只能单方向开启，但是因为一些原因，最终发生了改变。”
萧御眉心一皱，帝清寰言语之间，似乎告诉他许多信息，但是随着这些信息产生的，是更多的疑问。
在这种情况之下，萧御什么都没有说，他能做的只有保持沉默，而帝清寰所说的这些话，即使他本心并不愿意相信，却依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一切都是事实。
一念之间，帝清寰淡淡说道，“你所期待的人即将到来，不过可能结果会让你更难以接受。”
萧御目光一动，霍然转身望去，只见虚空深处，一缕神光倏然化生，虽然看上去十分渺小，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忽略她的存在。
萧御看着这缕神光，心中不可抑制地泛起对风凌月的思念，他知道风凌月在虚无越衡天上，那么真正知道风凌月存在的，就只有她一人虚无天神。
“衡师，弟子拜见！”
对于虚无天神，萧御有着更多的敬畏和亲近，很难想象这个强大的封神，会在很多年以前与他初次相见时，说出可以称呼她“阿衡”的话，即使已过千年，萧御每每想起，依然忍不住笑意频生，所以，即使此刻担心虚无天神的命运，他依然保持着明朗的笑容。
一语未尽，虚空深处神影流转，在萧御身前幻化而生，看向萧御的眼神，蕴藏着无尽的温和，“一别千年，你似乎并没有多少的改变。”
萧御躬身道，“弟子愚昧，始终没有勘破天道。”
“有没有勘破天道，其实也没有那么要紧，这千年时间里，我虽然从未见过你，却能通过在你体内种下的神魂感知你发生的一切，你所经历的一切，以及你所得到的成长，即使并不能让你拥有掌控局势的实力，但整体而言，依然能够让我满意。”
萧御一怔，没想到虚无天神竟然也在他的体内种下一缕神魂，他却从来都不知道。
两千零一十五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两百三十五）
心中一念飞转，萧御终于回过神来，当太皇天神说出那句话之后，那不是没有想过虚无天神会来，但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即使太皇天神能够陨灭于帝清寰之手，那么虚无天神的处境恐怕也十分危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虚无天神轻轻一笑，“不过我既然已经来了这里，自然不会再离开，何况当恒灵界破开那重门户之后，我们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萧御心中疑惑千重，此刻终于说道，“为什么？”
虚无天神目视远天，缓缓说道，“那重门户原本并不是彼此连通，所以纵然恒灵界拥有吞噬三界的实力，能够导入三界的能量却相对有限，所以三界神天与魔界联手，才有机会周旋一二。你现在所处的空间，名唤虚灵界，是恒灵界和三界中间的虚无区域，神魔两界高手在这里封阻恒灵界的力量，才能保全三界稳定。但是现在门户已经开启，神界和魔族所能做的选择，就是正面面对恒灵界，以护持三界稳定。”
萧御直到此刻，才终于解开了许多心中的疑惑，但是还有许多疑惑依然未解，只是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红光流转之间，虚无天神含笑而立，“虽说以封神之身护卫三界苍生，并不是聪明的选择，但是相比于无望的躲藏，多少还是显得不那么愚蠢，其实无论你们怎么做，都不能改变结果，少一些无谓的挣扎，于你们而言反而是幸事。自然，我也知道，你们绝对不会听从我的建议，所以唯一的选择，只是让你们的梦想就此幻灭。”
帝清寰平平伸出右手，修长而白皙的手指，将她的美丽以最精致的方式呈现出来，萧御从她指尖的流光中，看到了一种妖艳，而又莫可阻挡的力量。
“我听闻虚无天神可以在梦境和现实之中自由穿梭，现在我很想见识一下。”
虚无天神御风而立，眉心之上神纹幻化，一笑嫣然，神绝三界，“我就在这里。”
帝清寰眼中神光大盛，赤红色的光芒纵横天地，释放出无上威压，仿佛只要她神念一动，就可以湮灭三界。
虚无天神岿然不动，仿佛融入整个三界，又仿佛不在三界之中，虽然就站在萧御的身旁，萧御却感觉她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萧御心中暗自凛然，这是虚无天神神照三界的力量，也是他或许终生都难以企及的境界，但是之前太皇天神以封神之体，而在瞬息间陨灭于帝清寰掌下，即使他敬仰于虚无天神拥有的实力，也难免心生不安。谁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是萧御所希望的结果无疑是分明的，他暗自期望，会有更多封神赶至，同时自己也能找到击破帝清寰的方法。
然而一念未已，一缕红色的神光飘然而生，仿佛随时可能湮灭，却就此贯穿了虚无天神！
萧御心神猛然一凛，随即强行压下心中亿万震骇，以虚无天神的实力，决不至于就此落败，眼中所看到的表象之后，一定还有不为他所知的真相。
“你一定在想，既然虚无天神可以在现实和幻境之间自如穿梭，那么眼前所看到的画面，就未必是真实的，是么？”
帝清寰冷冽的声音在耳旁漠然响起，萧御目光一震，紧紧握住双拳，这的确是他心中所想的，但是此刻被帝清寰说出来，不由得心里一空，顿觉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变得渺茫起来。
帝清寰看着萧御，唇角之间勾勒出一缕淡漠的笑容，“你看，连你自己对她也没有信心，又凭什么还相信自己，纵然以三界之力，在我面前也不过如蝼蚁一般，这是再分明不过的事情，只是世人从来都是如此，总要历经无数，才会绝望承认。”
萧御冷冷地看着帝清寰，这一刻他的确感觉到了某种乏力，这种乏力不仅仅是因为实力的差距，更因为他心中的茫然，茫然于三界的命运，茫然于诸天封神的选择，茫然于在三界的命运中，他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说起来真是可怜……你被称为天命之子，平生却没有任何值得宣扬的战绩，即使此刻三界灭亡在即，也依旧如此茫然，全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这样的人却被冠以天命之名，难道不是很讽刺么。”
萧御缓缓闭上双眼，他需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实力的绝对差距面前，他能做的事情并不多，但也绝不是没有。
许久，他终于缓缓抬首，平视眼前美艳绝伦的女子，他可以选择绝望，也可以选择坚持，“现实和梦境，从来都是完全割裂的，既然眼前的一切不是我想要看到的，那么我唯一的选择，就是让它们成为梦境。”
帝清寰眸光轻轻一扬，“你认为你有这个实力么如果你遇到的不是我，或许还有机会可以实现，可惜，我所拥有的梦境之力，或许比虚无天神更加强大。”
“是这样吗……”
虚无之间，虚无天神平和的声音缓缓传来，“也许在我看来，并没有那么容易。”
“嗯？”
帝清寰眼神猛然一变，俯身望去，自己竟然变成一片虚无，仿佛就此消失于宇宙之中一样。
“幻境？”
“是”虚无天神的声音愈加清晰，“在这重幻境里，你应该什么也做不了，虽然只困住你一人，远远不能改变战局，但是多少也让恒灵界明白，无论什么时候，三界都绝非没有一战之力。”
“这样么……”帝清寰的声音渐渐低沉起来，“我刚才似乎已经说过，我的梦境之力更在你之上，难道你不曾听到么。”
帝清寰说完这句话，萧御看到虚无天神的眉心微微一颤，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萧御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你所构建的幻境，是以灵力幻化，但是你可知道，灵力究竟从何而来？”
萧御心神一震，恒灵界……难道说所谓灵力，竟然是从恒灵界而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