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六十五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八十五）
萧御目光微微一动，他很诧异于徵的直白，这种直白已经近乎于厚颜，倒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给出自己的答案，虽然他并不忌讳什么，但是在说出自己的领悟之前，萧御反问徵，“你我素不相识，有些事情总要等量交换才好，你说是么。”
徵淡淡一笑，那蕴藏的怒气反而似消散了几分，“看来你倒是变聪明了些。”
“不是变聪明，我只是一向习惯循规蹈矩，但偶尔也会比较任性，仅此而已。”
徵的笑容愈加疏淡，但是依旧维持着平和，“想要成为时代的强者，原本就应该任性一些，至少相比于你方才那副模样，我更喜欢看到现在的你，至少这样看起来更有资格进入永恒帝界。”
徵再一次提到永恒帝界，却有意向他隐瞒永恒帝界是什么，萧御心中虽有疑惑，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首一笑，从容说道，“既如此，阁下何以教我。”
徵负手而立，目视无边壁垒，“我私心想来，你一定认为这重门户十分巨大是么。”
萧御眉心微微一皱，“难道不是？”
徵淡淡一笑，“自然不是，如果你的目光仅仅局限于此，恐怕很难得到准确的答案。”
萧御心神连动，他方才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了答案，却没想到徵竟然会这么说，倘若他所言是真，这么说岂非是有意想提醒自己，这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一瞬间，萧御心中转过许多神念，但是在法则的控制下，却不过一瞬而已，等到他的目光在徵身上落定时，已经恢复了所有的平静。
“虽然我相信阁下的神通，不过我对自己也同样有着自信，以我方才的领悟来看，这重门户或许已经被我打开，阁下若是有兴趣，不妨为我一观。”
徵目光一动，“你竟如此大方”
萧御淡淡说道，“说不上大方，只不过也从来并不小气，我这么做，于我并无半分损伤，若是能得到阁下的指点，或许对我还有帮助。”
徵目光连动，眼中笑意微盛，“原来你心思竟这般恪纯么，不过恕我直言，你方才所言未免略显幼稚，所为是否有损伤，并不是眼前之事能够看清的。”
“是么……”萧御的目光愈加平静，“阁下恐怕错了，我既然这么说，就表明我当真这么认为，并不是将来会发生什么，就可以让我改变的。”
徵见萧御如此认真，终于微微一笑，“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倒并不觉得有意思。”萧御淡淡说道，“我平生行事，最不喜欢故弄玄虚，阁下若是愿意一观，便请直言，若是没有这个兴趣，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有说。”
徵眼中笑意愈盛，似乎萧御显露出来的锋芒越是锋锐，他对萧御的兴趣也愈加浓郁，“老实说，我本不过只是想对你揶揄一二，并没有指点你的兴趣，但是在你这番话之后，我倒是改变了心意，决定给你一点指点，至于是否能够领悟，就看你自己的觉悟了。”
徵气势丝毫不落，反而呈现出越来越强大的气场，以至于萧御对他也难以把握起来，只感觉他神秘莫测，绝非轻易可以测量。
“既然如此，萧御便献丑了。”
一语未落，萧御神念轻转，漫天光影纷转，一一呈现出来，这些都是他自神海之中构建好的幻影，以之前那块碎片为基，向四面八方延展开来，最终构建出一重完整的门户，这重门户相比于之前的碎片，不知要高大多少万倍。
徵初时不过随意观看，到后来眼神渐渐发生变化，等到萧御将完整的门户构建出来之后，他的眼神已经和之前全然不同。
“果然有些天赋……”
萧御将完整的门户构建出来，却只得到徵如此评价，心中并没有半分不平和怒气，反而诚恳说道，“烦请指点。”
徵凝视门户许久，缓缓说道，“我原本以为你虽有一点天赋，其实并无半分灵气，之所以能够走到这里，不过只是依靠运气而已，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你于法则的领悟上，已经有中上之资。”
徵的神情很认真，萧御也十分认真地听完，但是当他听到中上之资四个字的评价之后，心神却为之一动。这并非是因为感觉受到了某种轻视，而是隐约意识到了某些事情，以他自身的天赋而言，即使遍数三界，或许也没有几个人能够与他相比，纵然强如秦烈灵语也不能，但是在徵的评价中，却仅仅只是中上之资而已，那么究竟是在怎样的世界里，他才会被做出如此的评价，就是很值得他思考的问题了。
一念沉吟，萧御说道，“那么在阁下眼里看来，这重门户究竟如何。”
徵想了一想，说道，“视野未免太窄了些，单以平面来看，已经近乎完美。”
“平面！”
萧御心神猛然一震，徵的话没有说完，但是他似乎已经读懂了他语中未尽之意，也就是说这重门户和寻常的门户全然不同，并非开启这重门户之后，就可以通往另一个世界，它是一个立体的存在，里面本身就蕴藏着无限广阔的空间。
“平面……”萧御喃喃念道，如果这重门户果然是立体，那么就是超出他认知的存在，在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情况下，他绝对没有任何能够构建出完整门户的可能。
这样想着，萧御深深意识到了自己的浅薄，在这个宇宙里，还有着许多他不能认知的大道。
萧御转首目视徵，恳切说道，“萧御更聆指教。”
徵淡淡一笑，“岂敢言教，不过有些事情却可以提醒一二，如果只能构建出平面门户，那么最好不要再继续向前，这一点我之前就已经提醒过你，若是你所构建出来的平面门户错误还好，至多不过迷失一段时间，自然就会被淘汰出来，如果这重门户是真，你就将永远被困于‘黑暗之界’里。”
一千八百六十六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八十六）
“黑暗之界”
萧御听到了第二个让他感到陌生的词语，“这重门户的名字就叫黑暗之界么……”
“有很多种称呼，只是看你想怎么称呼罢了，我只是从来没有在这重门户中看到光明，所以才称呼它为黑暗之界。”
“这么说来，阁下见到这重门户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徵哂然一笑，“岂止一次两次，我自修武以来，站在这里已经不下于百次。”
“百次？”萧御眼神一变，这个回答全然超出他的预料，他修炼千年，才第一次感知到这重门户，为什么徵竟然能感知百次，难道说是因为他的寿命远比他看上去的更为苍老么。
一念未已，徵的声音已经淡淡响起，“寰界之内，凡是天赋达到一定程度的，都会得到召唤，其中一半的人，能够破开前面三重门户，最终站在这里，以你呈现出来的天赋而言，应该不止一次才对，中间或许经历了什么变故。”
萧御心神一凛，徵语中隐藏的深意越来越多，每一点都让他颇为震惊，而徵所猜测的他经历了什么变故，显然也是正确的，他被封禁了千年。
“无论如何，至少你现在已经站在了这里，但是恕我直言，以你的天赋很难走到后面，如果你继续向前走，最后留给你的命运一定不是你想要的，所以我才一再劝你，你虽然没有接受我的善意，但是也没有恶意揣测我，还算有半分灵气。”
萧御心中千念纷转，“阁下恐怕谬赞了。”
“谬赞么……你错了，我平生称赞的人，一只手或许都能数过来。”
萧御满心思考着徵言语之中的未尽之意，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陷入了沉吟之中，他需要完整地思考一下，就像在构建这重门户时，站在一个更为宏观的角度一样，也将神识调整到另一个高度，来试图了解他刚才经历的这些。
虽然徵始终没有明言，但是萧御已经隐隐意识到，现在他所处的空间，或许并不是三界，徵也并非三界中人，而很有可能来自于另一重世界！
因为永恒帝界的原因，徵和他才会一起出现在这里，而根据徵之前所说的话，这里可能还会出现更多的人，甚至其中很多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存在，永恒帝界将他们所有人召唤在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是萧御现在最为好奇的事情。
但是或许是因为这一切超越了三界的原因，萧御对于眼前所面对的局势，并没有他一向拥有的自信，而是像很多年前一样，开始重新审视自我，站在一个微渺的角度去面对一切。
许久，萧御终于说道，“徵兄，你想直达永恒帝界的终点么。”
“终点……”
徵始终维持着平和，在听到这两个字之后，神色却为之一变，“你知道你所说的究竟是一件怎样逆天的事情么。”
萧御平静说道，“无论如何逆天，终究都有可能，如果你最终的目标不是走到终点，又何必接受百次的召唤？”
徵淡淡的看了萧御一眼，“你说的固然没有错，但是最终一定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萧御皱眉，“徵兄如此肯定么。”
徵淡然一笑，“每个人都有年少岁月，我自然能够理解，即使是我自己，彼时初入此境时，也曾想过走到永恒帝界的终点，并且对此深信不疑，以我自身的天赋和实力，世间又有谁人可以阻挡。但是很快，我就明白理想和现实存在的差距，甚至远远超过你梦想的极致，能够在至深的挫败之后，依旧保持前进的勇气，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但是对于最后的终点，却早已不抱有期望，唯有如此，在这条征途上，才能走的更加从容些。”
萧御初时不以为然，听到这里，不由得轻轻颔首，“原来如此”
徵侧首看了萧御一眼，“你听懂了我的话？”
萧御坦然说道，“徵兄的解释已经很清楚，自然没有什么难懂的，一个人的一生，原本就是于自信和谦逊中游走，如果说我曾得到过一些成功，那么再承受相应的挫败，也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徵眉心微微一皱，“竟如此坦然……”
萧御淡淡一笑，“我只是明白一件事情，自信和狂妄永远不能对等，而自卑和失败也并无绝对的关联。”
徵凝视萧御片刻，缓缓说道，“果然有意思，你和我从前看到的那些年轻人终究不同，但是这一点根本不足以帮助你走到最后，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萧御抬首一笑，“往往在这个时候，我更倾向于更自信一些，无论结果如何，只要我能够承受即可。”
徵目光深深一动，他识人无数，但萧御给他的感受，似乎和所有人都不同，这种不同究竟呈现在哪些方面，他并不能说的很清楚，只是于淡淡的流光中，收起眼中的笑意，认真地看着萧御，“你真的想开启空间门户么。”
萧御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当然。”
徵点了点头，“想要开启空间门户，其实并不难，但是究竟以什么方式开启，则更为重要。”
萧御皱了皱眉，“何意？”
徵淡淡说道，“我被召唤至此，已经历经百次之多，难道你认为我从来没有开启过门户吗。”
萧御目光微动，这的确是他心中的一个疑惑，所以方才徵说开启门户很简单之后，他才会觉得意外。
一念轻转，徵的声音淡淡传来，“当我第十七次来到这重壁垒时，就成功开启了门户，传闻自永恒帝界开启以来，我的速度可以排在前列。”说道这里，徵话语一转，“你一定认为这个速度很慢，根本不值得一提是么。”
萧御摇首，“并非如此，我只感觉到了强大的压迫力。”
徵淡淡一笑，“果然足够谦逊……自我第一次开启空间门户，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失败过，但是直到最近几次，我才发现我开启的方式并不对，而开启方式正确与否，在某种程度上就决定了在永恒帝界中可以走到哪里。”
一千八百六十七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八十七）
“原来如此么……”
萧御看着徵，他不知道徵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他，这些他自千年乃至万年岁月中得到的经验，原本不能轻易传授给他才对。
徵看了萧御一眼，“你一定在疑惑，为什么我要对你说这些。”
萧御淡淡一笑，“徵兄明见万里，自然什么都能看到。”
徵眼中也露出淡淡的笑容，“其实很简单，无论你天赋如何逆天，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有什么突破，你对我既无任何威胁，就算告诉你也无妨，反过来，我却需要从你这里得到新的方向，来对我之前的选择进行一定的修正，让我打开门户的方式更为准确。”
萧御颔首，“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徵兄之所以屡次出言激我，除却试探之外，就是想要让我全力以赴，来展示出我所能展示的极限么。”
徵目光深深一亮，许久方才说道，“我一直以为你虽然有些天赋，但却并不聪明，现在才发现我好像犯了一点错误，你非但聪明，而且比绝大部分更为聪明。”
“承蒙徵兄一赞，萧御愧不敢当。”萧御平静说道，“其实徵兄之前所想，也算不上是错误，何况即使真是错误，现在知道也并不为晚。”
“并不为晚么……或许果真如此……”徵的目光沉沉掠过萧御，“但是对于你我来说，或许都未必是好事……”
徵再次隐藏了言语之中的深意，萧御却没有再多想什么，因为他知道最终一定会有一个答案，现在他所应该做的，就是以他最为完美的方式，将这重空间门户开启。
一念轻转，萧御说道，“无论来日如何，至少以此刻而言，你我互有益处，若是能彼此同心，一定大有裨益。”
徵淡淡一笑，“我已经这般说了，你对我还不心存忌惮么。”
萧御笑道，“我或许没有徵兄的神通，但也绝非没有见过世面，徵兄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萧御绝不会有半点隐瞒。”
徵扬眉一笑，“竟然这般大胆……”
萧御的笑容愈加平和，“我若与徵兄以诚相待，危机暂不可见，好处却就在眼前，自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好处？”
萧御坦然说道，“若无徵兄指引，我此刻或许还拘泥于一角之地，有徵兄牵引，纵然我天赋有限，或许也可以更为接近成功，这难道不是好处么。”
徵深深看了萧御一眼，“你可知道成功的终点是什么。”
萧御摇首，“不知，这对于我来说，也并不重要。”
徵的目光愈加深沉，似乎想要将萧御看透一般，许久方才说道，“你究竟是真是假，是聪明还是愚笨，是深藏不露还是狂躁浅薄，我有些分不清楚了。”
萧御微淡淡一笑，“这样岂非更好么，对于徵兄而言，这个原本微渺的人，竟有可能成为对手，岂不是更有意思。”
徵微微一怔，随即长声笑道，“你竟然也反过来窥探我的心思，当真果敢无畏，身在此境，这于你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还难以说清楚，既然你心中无畏，我又何吝予你导引。”
萧御目光一动，“多谢徵兄。”
“不必谢我！”徵断然说道，“我已经说过，我这么做，绝不是为了你。”
萧御淡淡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蓦然神海一动，一缕流光悄然化生，在神海深处构建出一个透明的镜面。
萧御心神一震，徵竟然能在瞬息之间，侵入他的神海，他始终在开启连接灵域的十重门户，对神海的防御不可谓不严实，竟然依旧被徵轻易破开，纵然他早已见识无数，仍然感到万分意外。
“不必紧张，想要进入你的神海，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难事，但是即使进入神海，我也不可能对你形成任何威胁。”徵的声音平静响起。
萧御很想问为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很多事情他不能通过询问，而是要依靠自己的观察和思考，慢慢去做出判断。
一念既定，萧御缓缓平静下来，神海之中那块透明的镜面，在十界圣光的映照下，释放出九色光华，呈现出无边幻影。
萧御只看了一眼，已经被这无边幻影所吸引，他敏锐地感觉到，这其中任意一块细小的碎片，都蕴藏了浩瀚的信息，而每一缕信息于他而言，都十分重要。
“不必心急，总要选择一个方向，才能慢慢感知，倘若太过急切，反而不美。”
萧御心神微微一凛，知道徵所言不错，凭借感觉择选了其中一块光影，慢慢像四面蔓延出去。
这里面蕴藏的信息太过浩瀚，萧御初时颇有些应接不暇，但是等到他择选出方向之后，那些信息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最初不过只是一个点，由这个点引动，化生出一条线，再将这条线铺展开来，形成一个平面。
虽然每经过一个变化，信息量就会增加无数，但这一切于萧御而言，并不算极难，前面的过程也十分顺利，以至于连徵看向他的眼神也渐渐发生变化。
但是，当平面化生之后，再试图将面展开，信息量骤然暴增，即使有前面的经验，萧御也感觉到吃力起来。
徵似乎一早就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不过对于萧御强大的领悟力，他依然感觉颇为意外，恍然意识到从最开始见到萧御开始，他始终都在以飞快的速度向前走，以至于他对萧御的认知不断发生改变。相比较之下，他呈现出来的一切则显得过于平常，虽然这其中有他并没有展示实力的缘故，但以他们二人的表现来看，萧御无疑更具有威胁。
一念未已，徵的眼神倏然一变，只见萧御神海深处，竟以如此短暂的速度，构建出另一个平面，而且这个平面和之前的平面完美地契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整体。
萧御正在全力感知无尽的光影，并没有注意到徵，所以也看不到徵眼中的惊讶，他只是在以最大的可能，得到他想要的成长。
一千八百六十八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八十八）
很快，第三个平面构建而生，紧接着是第四个、第五个……当无数个平面依次化生之后，那些光影开始呈现出立体的画面。
萧御彼时修炼北斗天源“宇之道”时，原本就已经可以自任意空间内，化生无数立体的空间，只是从未想过连同空间的门户也同样如此，如果说从前他都是运转法则来实现空间的穿越，那么现在他开始意识到，还可以借助一个完美的门户，来实现任意空间的穿梭。
徵看着萧御以飞快的速度构建出一个一个平面，眼神也悄然发生改变，按照这个势头下去，萧御极有可能将所有信息尽数吸收，然后将整个空间门户构建出来，虽然有他从旁指引，但如果第一次就能做到这种程度，未免也太不现实。
很快，萧御就将徵的预想变成了现实，在空间法则的运转下，萧御成功将所有信息尽数吸收，于神海之中构建出一重立体的门户。
“厉害……”徵情不自禁地说道。
如果说之前徵对于萧御的夸赞，多少都有本身的目的，那么这一次的称赞，则是更发自内心。
萧御看着神海之中的门户，恍若开启了另一个世界一般，他眼中所能看到的一切，不再只局限于一隅，而开始放眼于更为广阔的天地。
“既然你已经能将我传递的信息尽数吸收，那么就有资格去构建这重门户了，但愿你的表现不会太过逆天，否则……”
“否则如何？”
萧御抬首看了徵一眼，随即一笑，“这个问题问的似乎太蠢了点，不过我倒是更希望，我们能始终联为盟友。”
徵漠然一笑，“如果事情有你说的那样简单，在永恒帝界之中，或许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了。”
萧御到目前为止，对永恒帝界仍然一无所知，这重被称为“黑暗之界”的门户，将他封阻在了永恒帝界之外，这种封阻让他对永恒帝界的兴趣变得前所未有的高，“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想我都已经做好了准备，这条路是徵兄为我牵引，我会始终记在心里。”
徵目光一动，“不是做好准备，就可以……”
徵的话尚未说完，已经被萧御截断，“我已经等待了太久，现在是时候进入里面了。”
“恩？”
徵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萧御目视漫天光影，眼中神光大现，那样无所不至的自信，再次呈现出来，“也许，这重世界就是为我而开，现在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就没有必要再等待。”
说完，萧御转首看向徵，“徵兄之前曾说，只有真正面对现实，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的年少和无知，但我相信，天命若是果然存在，那么一定会应在我的身上，而最终的成功也一定会属于我。”
徵愣怔地看着萧御，他不明白是什么让萧御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将所有的谦逊尽数抛却，而呈现出近乎狂傲的自信，对于他来说，萧御已经不是那个可以轻易看破的人。
一念轻转，徵淡淡笑道，“既然你有如此自信，我自然不必多言，那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究竟拥有怎样的天命。”
萧御轻吸一口气，指尖神光大盛，“凭君所愿。”
“叮”
悠扬的吟声倏然响起，萧御运转神通，将他方才领悟的法则，以能量的形式，在壁垒上呈现出来。
壁垒上之前已经有萧御构建的一个平面，萧御按照徵方才在他神海中呈现的信息，以这个面为基础，构建出无数重平面，这些平面看似没有联系，但如果站在一个特殊的角度，会发现它们是一个整体，在任何形态上都紧密相连。
徵没想到萧御当真这么大胆，但相比于方才，此刻他的心情反而还要平静一些，于他而言，现在只要等待一个结果即可，无论这个结果究竟会惊起怎样的波澜。
所以虽然意外，他却沉静地站在原地，观察着萧御构建出来的平面，作为曾经成功构建出门户的他而言，评定萧御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很快，徵再次感到了意外，萧御虽然是按照他的指引，在对立体的空间门户进行构建，但许多地方和他教授的法则却并不相同。更为重要的是，萧御似乎从一开始就建立了完整的模型，并不只是想进行一些尝试，而是想按照心中既定的模板，真正构建出完整的门户。
如果说从一开始，徵只是想在某种程度上借助一点萧御的力量，那么现在他的想法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即使在他心里，萧御的实力依然不足以于他相提并论，更不相信萧御会就此成功，但是萧御所展示出来的悟性和野心，却让他对萧御的印象完全改观。
一念沉吟，光影纵横，空间法则在漫天光影中运转到极致，无数的空间依次呈现，构建出完美的世界，每一个世界里，都包含着无尽的世界，这些世界无比纷繁，却能彼此紧紧相连，每一个世界都可以通往其他任意一个世界。
徵骇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等到所有光芒落定，一重完整的门户呈现在二人面前，萧御依靠自己的逆天之力，在他的导引之下，就此将黑暗之界开启。
徵静静地看着这重门户，竭力维持这内心的平静，但即使于他而言，也变得前所未有的艰难，纵然他在某种程度上完全认可了萧御的实力，但是也决然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就此开启黑暗之界！
“你真的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么”许久，徵的声音终于响起。
萧御指尖神光明灭，神色平静如山，“我是否初次来此，徵兄难道不是应该很清楚么。”
“我原本也以为自己很清楚，但是现在却有些拿捏不准了，如果你知道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从来没有人初次前来就成功开启过黑暗之界，或许就知道你方才所做的一切，究竟如何不现实了。”
萧御目视前方，当完整的空间门户呈现出来之后，他感觉所有的世界似乎都悄然发生了改变，“从来没有过么……”
一千八百六十九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八十九）
“不错，从来没有过。”徵转首看向萧御，“我现在很想做一件事。”
“何事？”
“能够证明自己实力的事，这个地方对于所有人来说，都至为神圣，我并不希望因为刚才的事情，而让你对这里心存轻视。”
萧御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但我既然已经开启了门户，接下来徵兄大约有很多机会可以证明自己。”
徵看着黑暗之界，淡淡说道，“你虽然开启门户，但是你以为我一定会随你一起进去么，我方才已经对你说过，开启黑暗之界的方式不同，最终所能到达的终点也不同，你虽然成功构建出黑暗之界，但这种方式是否正确，谁人又能知道。”
萧御平静地看着徵，缓缓说道，“徵兄既然往来百次，难道不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门户开启的方式究竟如何，并不能真正决定在永恒帝界中可以走到哪里。”
徵侧目看了萧御一眼，“你不觉得这句话说的过于狂妄吗，莫非以为能够开启黑暗之界，就可以轻视这里所有的一切么。”
“不敢。”萧御恳切说道，“与徵兄相比，我对此境的了解，自然近乎虚无，但我私心想来，既然永恒帝界想我们召唤至此，那么无论以什么方式开启门户，都没有什么区别，至于在永恒帝界中不同的遭际，只关乎于永恒帝界和每个人自己的命运，而与黑暗之界并没有关联。”
徵冷然地看了萧御一眼，“你不过初次到此，就敢把话说的这么满么……”
萧御坦然一笑，“对于我而言，现在最需要的似乎就是满，这是我所能选择的最好状态，倘若最终不免失败的命运，我又何必过于谦卑和谨慎，以至于失去属于我的锐气。”
萧御转身来到黑暗之界前，缓缓伸出右手，轻轻触摸黑暗之界，“话已至此，不必再多说什么，好在我若所料不错，在永恒帝界之中，我们依然还会见面，彼时徵兄或许会有机会证明自己。”
说完这番话，萧御神影一动，没有任何犹豫，倏然进入黑暗之界，只留给徵一个近乎永恒的背影。
徵静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中闪烁着银色的光华，恍若无边涛浪，许久，一个轻盈的声音才忽然从身后响起，“你竟然敢没有阻止他……”
迷蒙的光影中，一个蝶衣女子轻步走过来，她的容颜恍若宇宙之道雕刻一般，有着近乎冰冷无情的完美。
徵并没有将自己的目光从黑暗之界上转移到女子的身上，只是以疏淡平缓的语气说道，“你认为我应该阻止么。”
蝶衣女子淡淡一笑，“以你的性格，自然应该阻止，所以我才感到意外，你素来行事稳健，不是一个会留后患的人。”
徵静静地看着黑暗之界，萧御的神影依然凝结在黑暗之界上，仿佛永远不会消散，许久，终于响起他沉沉的声音，“难道你以为，我想做到，就可以做到么”
蝶衣女子清秀的蛾眉轻轻一动，原本明澈的眸光之中，也悄然化生出一缕寒意，“你是认真的吗。”
徵的声音愈加低沉，“如果可以轻易测量到一个人的极限，自然可以做出准确的判断，但是你应该已经看到，方才我曾试探无数，却永远探测不到他的深浅，这样的一个人，所隐藏的实力或许比你我隐藏的更为强大，在这种情况下，我从来不会贸然出手。”
蝶衣女子沉沉道，“没想到他不过初露锋芒，就让你如此高看他，早知如此，就应该让我出来了。”
徵目光一动，终于转首看向蝶衣女子，语气之中有着从容不迫，天地不改的自信和霸气，“你应该明白，除了炽魂之力外，无论比拼什么，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蝶衣女子眸光轻轻扬起，凌然说道，“但是至少，我不会惧怕，如果你我易地而处，现在或许已经测量出他的深浅，而不是借助永恒帝界，才对他真正的实力进行测量，你应该比谁都明白一点，倘若他果真拥有你所说的天赋，那么在永恒帝界里，他所可能得到的成长，将远远超出我们可以控制的范围，到时候才会真正追悔莫及。”
徵淡淡一笑，转首目视无边光影，眼中神光明灭，恍若蕴藏无边之界，“你真的这么认为么……其实不妨把目光放的更长远一点。”
蝶衣女子微微一怔，“你想说什么？”
徵轻吸一口气，长声说道，“倘若他果真拥有逆天之力，那么以我的身份，未必不能和他成为朋友，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计算了这种可能，难道在永恒帝界中，永远只能成为敌人么。”
蝶衣女子眸光一震，似乎没有料到徵竟然会这么说，以至于她看向徵的眼神都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仿佛在看着一个从来不认识的人。
“从从来没有朋友的你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实在让我感到陌生，若非我亲耳听到，或许永远不会相信。”
徵淡淡说道，“许多事情总会发生变化，何况，我并非像你所说的那样，从来没有朋友，在这浩瀚无垠的宇宙之中，我至少还有一个朋友，她的名字叫做羽。”
蝶衣女子目光深深一动，明澈的光华流转其间，“你真的这么认为么。”
徵的眼神坦然而恳切，“是，难道她并不这样认为？”
蝶衣女子眸光轻垂，许久方才说道，“是，她一直这么认为。”
徵眼中绽放出明媚的笑容，而于这明媚之中，又悄然蕴藏着难以言说的悲凉，“宫、商、角、徵、羽，曾经被天尊视为可以主宰一个时代的五个人，现在所剩下的，只有你和我了。”
蝶衣女子动容道，“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更不想看到你有任何的意外。”
“你放心”
徵的眼神重新自信起来，“我比你想象的要更强大，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实现我自己的理想之外，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保护你，为了做到这一点，我一定会永远傲然而立。”
一千八百七十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九十）
一瞬之间，蝶衣女子眼中惊起无边感动，终于轻轻一动，将徵紧紧抱住，“这一次，我们能逃离命运么……”
徵看着黑暗之界，眼神之中的坚定之色越来越盛，像是在安慰蝶衣女子，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会，一定会！”
萧御并不知道自己进入黑暗之界后，身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目光只有前面，那些或许可以创造无限可能的所在。
果然像徵所说的那样，这里没有任何的光芒，完全就是黑暗之界，他需要走出这重门户，才能前往真正的永恒帝界。
黑暗之界是由他而构建，想要走出这里自然不难，但是萧御并没有过于急切，反而有意减缓了自己的速度，他初次来到这里，以后或许再没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所有可能让他收获的存在。
寻常门户，往往直接连同另一个世界，但是黑暗之界却不同，或许是因为连通无数世界的原因，它所呈现出来的结构和法则，远比寻常的门户复杂的多。
不过这些对于萧御而言，并非完全陌生，他在很多年以前，就曾经经由黑色漩涡前往另一个空间，而那重黑色漩涡就是化生于无相天书，萧御后来见识过虚无之眼后，才意识到那就是黑丝漩涡的最终形态。
所以，萧御虽然初次被召唤至此，却从容开启门户，并不是侥幸，而是他原本就拥有了开启门户的实力。此刻萧御漫步于黑暗之界中，被无边的黑暗所笼罩，相比于当日在黑色漩涡中，对空间法则的依赖更为明显，自身的灵敏度也更强。
周围十分安静，没有任何声音，就好像他被封禁于一个没有任何生命的世界，甚至连时间和空间也一并被禁锢，但是有曾经千年的封禁，乃至于在虚无神天上亿万载的孤独，这些对于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即使只依靠心中一缕清风，也足以让他从容面对所有的一切。更何况在黑暗之界中虽无生命，却有无数法则存在，他每踏出一步，都能感知到法则的运转，在黑暗之界里，空间法则仿佛成为了实体，可以以无限的近距离感知乃至触碰。
这于萧御而言，是前所未有的感受，所以即使对永恒帝界有着更为强烈的兴趣，他还是稳步漫行于其中，试图捕捉所有他能够感知的法则。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萧御也得到了无数的收获，但黑暗之界终究只是一重门户，当他的指尖倏然惊起一道流光时，萧御意识到，他已经走到了尽头。
黑暗之界可以吞噬所有的光明，所以才被徵称为黑暗之界，在这个世界里，的确感受不到任何的光芒，此刻指尖明光纵横，意味着这条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即将呈现在他面前的，就是无比神秘的永恒帝界。
萧御轻吸一口气，对于他来说，这是一个期待已久的时刻，在黑暗之界中的漫长时间里，他早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无论他将面对什么，都可以保持坦然而平和的心境。
一念轻转，萧御一步迈出，刹那间所有黑暗尽数湮灭，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有着光明，却无比荒凉的世界。
萧御愕然，他从未见过如此荒凉的世界，即使在魔界之中，同样有着充满生机的村庄、城镇，但是这里除了高大的山丘，什么都没有，和他预想的神秘之境全然没有关联。
烈烈寒冷呼天啸地，让萧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朝帝大陆的落日神州，那里的沙漠有着和这里相似的荒凉，但那里毕竟是沙漠，这里有是什么？
萧御站在高大的山丘上，举目望去，即使以他如今的神通，极目所望，也依然看不到终点，呈现在眼前的，只有无尽的荒凉。
萧御心中一念飞转，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如此荒凉的世界……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但仓促间显然很难拥有一个答案，只能设想这是一个尚未拥有文明存在的世界，所有的一切目前都只是自然的演化。
但这样固然可以说明眼前看到的景象，却未免和他预想的永恒帝界相差太远，在萧御原本的预想中，他将在这里见到无数的高手，那些都是和徵一样来自各界的绝世天才，然后他会以最好的状态，和那么多天之骄子同场竞技，就像回到了很多年前一样，以获取最终可能存在的机缘。
但是现在看来，事情的发展似乎并非如此，他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画面，呈现出来的一切都显得太过真实，当他以为命运将他牵引到某一个地方的时候，却忽然陷入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让他不得不重新开始。
“永恒帝界……”
萧御喃喃地念着这四个字，既然是永恒帝界，那么这里或许是某位帝皇的本命之地，单以三界而论，唯有妖族之尊被称为帝，他便是妖族之帝，这里或许不同，但能够被称为永恒，料想这位帝皇应该拥有至高无上的神力。
萧御修武千载，已经将近看到三界的巅峰，却并没有真正触及那个区域，在这种情况下，忽然来到这样一个世界，面对着可能是三界之外的力量，心中难免有些奇怪的感觉，仿佛他即将开启新的人生。
不过萧御很快将这种感觉斩断，在没有任何了解的情况下，没有必要做那些无谓的猜想，一步一步把握眼前，才是他真正应该做的。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为什么不继续向前走。”
沉吟之间，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萧御霍然转首，徵自虚无之中踏步而出，在他身旁还有一个绝色女子相伴。
虽然分别时间不长，但是再次见到徵，萧御还是感觉到一种淡淡的安然，无论徵是什么身份，又有着怎样的目的，至少到目前为止，他对徵并没有丝毫的敌意。
“徵兄，我们又见面了。”
徵看了萧御一眼，淡淡说道，“你赢了，我很想知道，沿着你的方向，究竟可以走多远。”
一千八百七十一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九十一）
萧御一笑，“有徵兄的导引，必然比我孤身行走更远，这位是……”
徵转首看着蝶衣女子，眼中悄然化生出明媚的笑容，“这是……我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她的名字换作羽。”
“羽……”萧御目光微微一动，“宫商角徵羽，原来如此，萧御拜见。”
萧御对羽执礼甚恭，是出于对二人的绝对尊重，羽同样回执一礼，“萧公子不必客气。”
萧御并没有问羽从何处而来，对于他来说，有太多事情是未知的，没有必要去一一计较，只要能把握住对他而言最为重要的事情即可，至于其他的问题，后面总会得到答案。
萧御目视徵，“徵兄此来，必然有所教我。”
徵摇了摇头，“助你开启黑暗之门，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至于在永恒帝界之中会经历什么，没有人能够控制，也只有你自己可以把握。”
萧御并没有失望，平静说道，“那么徵兄可以告诉我什么。”
“什么也不能告诉你，既然已经身在永恒帝界，自然不能再借助任何外力，我只会在一旁观看，等待你故事的结局。”
萧御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每个人在永恒帝界中的经历都不尽相同，我也不可能和别人的世界有任何的交集。”
“那也未必如此。”徵平静说道，“你开启的黑暗之门依然在那里，既然我可以跟着进来，后来者自然也可以，但无论后面进来多少人，你都是拓荒者，他们会站在你的后面，伺机夺取你的成果。”
徵难得说的如此直白，萧御微微一笑，目视这无边荒凉的天地，“那就看他们究竟能够得到什么了。”
一语方落，萧御神色倏然一变，浩瀚源气沛然而生，刹那间纵横万里，以他为中心，构建出一个宽及万丈的光晕。
既然是永恒帝界，这里或许留有某位帝皇的神通，只要凝神细心寻找，未必不能找到。
若说寻常神通，他并不会放在眼里，但是自从和那个神秘人交手之后，他已经真切地感受到来自三界之外的压力，如果能够在这个时候找寻某种机缘，让他对三界之外有更多的了解，对他而言绝对没有坏处。
正因为如此他，他才会在开启黑暗之门后，毫不犹豫地走到这里，只不过想要从这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天地中找到他想要的机缘，机会或许无限渺茫。
永恒帝界……究竟什么才能被称为永恒，是神体永恒，精神永恒，还是神通永恒，这片天地永恒？萧御把每种可能性都设想了一遍，同时缓缓运转神通，感知各种可能性。
徵和羽并肩而立，走在萧御身后，并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试图打乱萧御，以他们的认知而言，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但这个时候却没有必要告诉萧御，因为他们曾经所得到的经验，并非自成功中获取，反而是由失败所积累，即使告诉萧御，也未必一定能给他怎样的指引，反不如就这样看着毫无经验的他，在这里主导属于自己的命运。
更何况，徵想要做的，原本就是借助永恒帝界，来测量萧御的深浅，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可以看到最为真实的萧御。而至于在永恒帝界的尽头，究竟存在什么，并没有人知道，无论是徵和羽这样的幸存者，还是那些曾经陨落于永恒帝界的人，都不知道，甚至即使只是这重天地，也让他感觉有些陌生。
萧御感知了许久，依然没有任何的收获，他甚至触及不到任何的点，仿佛这里和他原本设想的世界没有任何的关联。彼时他之所以被牵引至此，是因为导引他的那缕能量十分微弱，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决战，以生命最后残存的能量穿梭无尽的空间，来寻求可能的帮助。
在某种程度上，他是为了挽救那个“求救”的人，才冒险来到这里，后来徵的出现，让他的认知渐渐发生变化，才知道原来释放出这缕光芒的竟然是永恒帝界，一个他虽然从未听闻，但是在徵口中无限强大的存在。
正因为如此，之前的那种认知渐渐淡去，而此刻在感知无果之后，那种感觉变得前所未有的疏淡，耗费无数神识来到这里，并没有得到某种指引，而是只感觉到无边的荒凉与空洞，仿佛是将他和这个世界完全隔离开来一样，这种感觉自然很不好。
萧御暗暗一笑，内观神海，十重门户依然开启，随时可以将他导回灵域，既然这里没有任何的收获，也断绝了之前的联系，那么不如就此返回灵域，毕竟那里才是最重要的地方，至于这里可能存在的机缘，他已经没有十分在意。
“徵兄”在心念初定，即将离开之前，萧御深深望了一眼这荒凉的天地，心中蓦然神念一动，转首望向徵和羽，“你此前曾进入永恒帝界无数次，眼中所见到的也是这般风景么。”
徵一直紧跟在后面，同样没有停止过感知和思考，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忽略了对萧御的观察，骤然听到萧御询问，不由得为之一怔，随即方才说道，“并不相同。”
微微一顿，徵补充说道，“虽有一些相同处，但很多地方的确有所不同，只是这种不同究竟体现在什么地方，却并不是很清楚。”
“死亡……”
羽始终没有说话，此刻忽然开口。
“死亡？”
徵和萧御同时皱眉，对于羽说出的这个词，显然十分意外。
“不错，这里给我的感觉就是死亡。”羽转首看向徵和萧御，“你们见过真正的死亡么。”
徵微微皱眉，“自然，谁人没有见过死亡。”
“不对”羽摇首说道，“我说的是真正的死亡，以近距离细致地观察所看到的死亡。”
萧御和徵对视一眼，同时意识到，即使死亡从未离开过他们的生命，但那种真正的死亡，他们却从来没有在一个足够近的距离观察过。
一千八百七十二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九十二）
“我看到过。”
似乎意识到徵和萧御的反应，羽说道，“当初宫和角陨灭时，我并没有看到，但是商却是在我怀里陨落的，他每一点生命能量的流逝，我都能清楚的感知到，这种感觉永远难以忘记，即使现在依然清晰如故。所以当我看到这个世界时，我能真切地感受到，那是种死亡的气息，某种生命正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徵皱眉道，“这里是永恒帝界，怎么可能死亡？”
羽眉心深蹙，似乎也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很不现实，原本坚定的目光中化生出犹疑之色，“我不知道，这只是我的感觉，也许这种感觉有误……”
徵和萧御同时陷入沉吟，以羽的实力和境界，如果没有很大的把握，绝对不会轻易说出这些，她既然如此笃定地说出自己的感受，就绝非没有可能。
“死亡……死亡……”
萧御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仿佛这两个字和他存在着某种至深的联系一般，神海之中隐约惊起某种光芒，但却难以把握住，唯一真实的是，彼时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悄然之间又回来了，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却依稀能触摸到某种联系。
萧御抬首遥望天地万物，心中一念千转，如果果如羽所言，这里充满着死亡的气息，那么之前他从那缕光芒中感知到的一切就没有错了……
之前徵曾经说过，开启黑暗之界的方式不同，最终在永恒帝界中走到的位置也不同，萧御原本并不认可，但是在刚才准备离开这里的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也许永恒帝界向亿万大界传递的信息也不同，就像徵所得到的信息，或许和他所接收到的那个微弱的能量并不一样。
正因为如此，萧御才开口询问，原本并不作他想，没想到事实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徵并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以他数十次的经验而言，依然开口说出这里和他之前所到的世界很不相同，甚至不明白其中区别的话，足见他经由黑暗之界来到的世界，的确和徵之前前往的世界有着很大的区别。
而刚才羽所说的那些话，则在某种程度上正好证明了这一点死亡！
不错，就是死亡，生命的消逝，和他最初接收到的那缕流光完美契合。
“你领悟到了什么么。”徵开口问道，他对于萧御神色的变化，有着极为敏锐的感知。
萧御缓缓点了点头，并没有准备隐瞒二人，“我的确想到了一点可能。”
“什么可能？”徵和羽同时开口询问。
萧御想了想，说道，“也许永恒帝界，真的即将消亡。”
“什么！”
徵羽二人神色连变，前面羽在这里真切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但是最终却依然以自己可能有误而结尾，现在萧御却给出了一个近乎笃定的回答，徵和羽虽经历无数，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依然感受到内心真实的震颤。
一时间，三个人都陷入了无边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思索，思考无尽的可能，仿佛经过了亿万载的光阴，萧御才终于打破这片寂静，“我想，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了。”
徵目光一动，眉心深皱，“可否告知我们。”
“当然，”萧御坦平静地看着二人，毫不犹豫地说道，“无论我想到什么，或者决定怎么做，都不会隐瞒你们。”
萧御的回答十分坦诚，但是这种坦诚反而让徵和羽感受到了某种不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萧御摇首道，“仅仅只是我个人行事的准则而已，我平生行事，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纵负我，我心无痕。”
说完这句话，萧御转首看向徵，“徵兄一定疑惑，似我这般，究竟是怎样活到现在的，其实很简单，那是因为我的运气从来都不错。”
羽看了徵一眼，眼中明光流转，似乎在思考萧御所说的这番话，也似乎在思考她和徵。
“那么，”徵轻吸一口气，笔直看向萧御，“你究竟想怎么做。”
萧御垂手而立，那万丈光晕早已湮灭，尽数流转于指尖，幻化成璀璨神圣的光芒。当那种认知建立之后，他忽然找到了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永恒帝界不再是一个充满能量，无限神秘的世界，而是一个有着生命的存在，它正在用最后的气息，试图和他进行某种交谈。
这样想着，萧御开口说道，“沟通。”
“沟通？”
这一次，徵和羽眼中的疑惑更盛。
“不错，沟通。既然它将我召唤到这个地方，我自然要倾听它的诉求，看看它究竟希望我怎么做。”
徵和羽对视一眼，如果不是之前见识过萧御所做的一切，他们或许会认为站在他们面前的不过只是一个神智错乱的人，但是现在他们知道并非如此，恰恰相反，萧御呈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智慧，即使他们穷尽所想，也看不透萧御究竟想要怎么做。
“永恒帝界并不是一个世界，而是一个生命。”萧御看着徵和羽，“我想知道它究竟想告诉我什么，然后才能知道究竟应该做些什么。”
萧御的解释已经很清楚，但是徵和羽依然感觉到茫然，这种茫然并不意外，即使在某种程度上，他们能听懂萧御的话，但是听懂和真正明白其中的真意，依然还有十分遥远的距离，至少在认知上，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原本的认知太多。
即使如此，徵依然保持着决定的镇定和冷静，试图跟上萧御的步法，“既然如此，你想如何进行沟通。”
萧御抬首望着无边天地，原本的荒凉在这一刻好像拥有了生命，即使这种生命在以某种速度流逝，但却不再只是空洞的荒凉和虚无。
“倾听我会坐在这里，倾听它所有的声音，直到我明白它的意思为止。”
徵眉心一皱，他原本以为萧御会做出怎样惊人的决定，没想到最后竟然只是做出这样的选择，这种做法在他看来，近乎于虚耗生命。
一千八百七十三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九十三）
“没有更好的选择么”
萧御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这是我唯一找到的方法，也是我认为唯一正确的路。”
虽然在修武一道中，静坐和冥想从来都十分重要，但是徵并不认为坐在这个地方，然后聆听呼啸的风，就真的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这和他原本的认知相差太远。
徵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使他对萧御早已不再只有轻视，而在某种程度上至为肯定萧御的实力，但是他所做出的选择，还是离自己的认知有着十分遥远的距离。
“坦白说，我并不能认可你所做出的选择，但我同样要做出一个我难以理解的选择，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在情感上我也能够接受了。”
“哦？什么选择？”这次轮到萧御询问。
徵目视远天，肃然说道，“我会留在这里，陪着你一起聆听，帮助你抵挡所有可能的危险。”
萧御心神一动，心里化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动容，事实上徵的这番话真假如何，他并不清楚，甚至对于徵的了解，也仍然停留在十分浅显的表面上，但是当他做出自己的选择之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轻视，反而在某种程度上被徵所认可，于他而言的确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还有一件事。”羽上前一步，平静说道，“萧公子开启的黑暗之界并没有湮灭，依然作为一重门户停留在永恒帝界之外，这也就意味着后面还会出现更多的人，从而增加更多的风险，有我们在这里，可以帮你省去不少的麻烦。”
萧御愈加动容，羽这番话绝无虚假，他能够真切地感受到，虽然不清楚他们最终的目的，但是仅此一点，已经足以让他在某种可能下，将他们视为自己的朋友。
一念沉吟，萧御说道，“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想请教二位。”
徵坦然说道，“事已至此，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萧御微微一笑，说道，“我很想知道，进入永恒帝界的人，究竟因为什么而引起纷争。”
在永恒帝界中，或许存在很多机缘，但是在萧御看来，能够被牵引至此的人，必然都是绝世天才，未必看重这里的机缘，何况每个人进入的世界不同，所得到的理应也不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能引发的矛盾和纷争应该最少才对。但是从遇到徵开始，萧御就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即使此刻徵已经对他没有表现出多少敌意，但是他依然可以通过徵和羽所说的话，断定后面随时可能发生无数的纷争。
徵没有马上回答萧御的问题，而是沉吟了许久，才终于说道，“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思考过很多次，但是坦白来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只能站在我的角度给你一个回答。”
萧御恳切说道，“请徵兄指教。”
徵斟酌片刻，缓缓说出四个字，“消除隐患。”
萧御目光一动，“消除隐患？”
很显然，对于这四个字的回答，他并没有感到在自己意料之中，“为什么是这四个字？”
徵看着萧御，“你有没有想过，永恒帝界为什的将我们召唤到这里？”
萧御想了想，说道，“原本不知道，但现在或许知道了。”
徵点了点头，“即使你已经明白，这也只是你自己的认知，也是你独有的方向，那么你可曾想过，那些和你我一样被牵引至此的人，究竟是因为什么。”
萧御摇首，“不知。”
“这就对了，”徵颔首道，“非但你不知道，我也不清楚，或许也没有人知道，所以在这个过程中，就会发生无数难以预料的意外，彼此之间也会产生无尽的猜疑，当这种猜疑达到一种程度之后，就会演变成威胁，想要保证自己的利益，就唯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将这种威胁的隐患消除。”
萧御听完这番话，不禁垂首默然，原来不仅是三界之内，整个宇宙都是如此，为了尽可能保全自身的利益，而不惜与他人生死相搏，这似乎并没有错，毕竟既然身在其中，很难跳出自己的立场和位置，试图看到乃至建立另一种秩序，即使真的有人尝试过这么做，也绝难得到许多人的支持。
想到这里，萧御说道，“徵兄也曾经消除过隐患么。”这个问题的答案萧御并非不知道，但他还是问了出来。
徵同样没有逃避，目光直视萧御，沉沉说道，“当然。”
萧御缓缓点头，“所以对于徵兄而言，我也是一种隐患，是么。”
面对萧御灼然的目光，徵依旧直言以对，“不错。”
萧御颔首一笑，“我明白了。”
“难道在你心里，并没有将我们视为隐患么？”徵反问道。
萧御摇首，“从来没有。”
徵眉心一皱，“是因为我实力不够？”
萧御微微一笑，“不是，是因为我有信心，让我们成为朋友。”
徵目光大动，难以置信地看着萧御，似乎想要将萧御的灵魂看穿，许久方才沉沉说道，“你真的这么认为？”
萧御看着徵，坦然说道，“是。”
徵和羽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有难以掩饰的惊异，仿佛遭遇了世间最不可能的事情。
“坦白说，我并非没有见过如同你这样近乎天真的人，但是我知道那些人的命运，而你，却让我感觉到了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徵认真地说道，“你非但不会陨灭，而且好像可以永远创造奇迹，这种奇迹只有你可以创造。”
萧御眼睑轻垂，一笑说道，“徵兄，你如此称赞我，对于我来说似乎并不是好事。”
“不对”徵摇首道，“如果你果然能够证明这种天命，那么我将永远站在前面，为你承担可能存在的风险，让你少却后顾之忧。”
萧御直视徵，“是为了追求最大的利益么。”
徵再次摇首，“不是是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即使这种可能在目前看来，依旧非常遥远，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一千八百七十四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九十四）
萧御点了点头，“这就对了，这种感觉才更真实一些。”
徵目视萧御，“你对自己有信心么。”
萧御摇首，“没有。”
“嗯？”
徵微觉意外，他原本以为萧御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萧御凌然而立，从容说道，“我的自信，来自于血脉深处，但是世事无常，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只能尽我所能，仅此而已。”
徵皱眉道，“难道在你心中，对于可能出现的结果没有期许吗。”
“有，但是并没有那么强烈，世间真正让我在意的并非没有，却并不在这里。”
徵看着萧御，就好像在看着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一般，萧御所呈现出来的一切，似乎变得越来越不真实，也越来越让他拿捏不准。
好在至少在此刻，他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剩下的就看萧御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一念沉吟，徵说道，“虽然不知道最后的结果如何，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成功，这样或许会减少许多纷争。”
羽转首看着徵，这个纵横一生，经历多少生死动荡的人，现在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让她忽然感觉到，萧御的出现隐隐让一些事情发生了改变，虽然从目前来看，这种改变还只是皮毛而已，但是将来究竟能发展到怎样的程度，没有能够预料。
当羽默默注视徵的时候，萧御已经开始盘膝而坐，静静感知天地万物了，这种感觉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当他静下心来的时候，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所有的气息。
萧御凝神感知许久，所收获到的信息已经远远超出他原本的预期，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很难真正将这些信息化为己有，也就是借助它们和永恒帝界进行对话。
萧御并未因此感到沮丧，神念倏然一转，以神运转无相天书，不过一瞬之间，神体已经化为周天万物，他要将自己完全地融入到这个世界中去，然后以最为近的距离，感知所有的一切。
化生万物对于萧御来说不过易如反掌，但是徵和羽却眼神一变，彼此对望一眼，刚才亲眼看到的一切，他们并未感到十分陌生，但是萧御所表现出的决然，让他们再次见识到萧御的认真，也让他们再次感受到疑惑，难道说真的可以感知到永恒帝界的气息吗？
如果说之前萧御感知到的气息，他们也能够感知一二，那么当萧御化身周天万物之后，他们对永恒帝界的感知，便再也不能和萧御相比，甚至根本不可能触及，萧御仿佛进入了另一重时空，一重不为人知的时空。
萧御游荡于天地之间，当他真正融入到这个世界之后，所有的感觉都变得前所未有的真实起来，甚至让他有种错觉，仿佛这里才是他的本源
这种感觉让萧御变得有些恍惚，他的本源在朝帝大陆，在十万妖界，这是根本不可能更改的，所以即使只是一种错觉，仍然让萧御感到万分震惊。
自然，于这份震惊之外，更多的是喜悦，并非他化身周天万物，就一定能感知到所有的一切，现在他能够有这种感觉，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这个世界对他的认可。
也就是说，萧御以自己的选择，成功进入了永恒帝界，即使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哪个位置，也不知道最后究竟会看到什么，但至少按照他此刻的本愿来说，一切已经近乎于完美。
万物的命脉和呼吸，都在神海中清晰地呈现出来，当萧御真切感受到这一切的时候，心里随之化生出一种感伤，那便是羽之前所做出的判断并没有错，这个世界的确正走向死亡。
萧御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走向死亡，但是他能比羽更为真实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这种流逝并不快速，但却以恒定的速度展开。
萧御凝视着天地间的一切，心中一念千转，沉沉想到，“每个世界都是如此么……”
“不错所有的世界都是这样，没有例外。”
“嗯？”
寂静的天地中，这个声音骤然响起，萧御心神大动，他方才只是心中所想，没想到却被别人感知到。
他能感觉到这个声音并未来自外面的世界，而是仿佛从他生命的始源中发出，这种感觉前所未有，萧御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么……我就是我。”
那个人的声音和低沉，但却无比的真实，让萧御清晰地认知到这一切并非梦境。
萧御恍然意识到，这个声音之所以响起，或许是因为他和这个世界成功建立起了某种联系，所以永恒帝界才会对于他心中的疑惑给出答案。
一瞬之间，对于来者的身份，萧御已经做出了几种猜测，极有可能是曾经像他一样的修武者，也有可能是守卫永恒帝界的神，甚至是……帝皇本身。
但来者既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他显然没有必要追问，心中一念沉吟，抬首说道，“前辈既然解我疑惑，可否现身一见。”
那声音沉沉响起，“我就在这里，从来没有离开过，你不是已经看到我了么。”
萧御一怔，说来奇怪，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确好像看到了某种影像，呈现在这个世界的每一点之中。
萧御沉吟片刻，说道，“死亡的命运可以逆转么。”
“死亡就是死亡，绝无可能逆转，非但这个世界如此，宇宙也同样如此。”
萧御眉宇轻蹙，“如果每个世界最终的命运就是走向死亡，那么生命的意义何在？”
“生命的存在原本就是意义，又何需别的意义，譬如你与挚爱之人分隔千年，难道你们曾经相守的记忆就没有意义了么。”
萧御一震，来者竟然瞬间将他的所有看穿。
那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即使你知道宇宙最终会走向死亡，万物尽数寂灭，你也依然不会否定那些记忆的存在，反而会因为不可逆转的结局而更加珍惜那段岁月。所以，死亡并不能湮灭一切的存在，何况纵然是死亡本身，也同样有死亡的意义。”
“什么意义？”
一千八百七十五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九十五）
那声音微微一顿，萧御感觉仿佛有某种神识没入他的神海，仔细地观察他所有的记忆，片刻之后方才说道，“我在你的记忆中看到了一个关于两片树叶的故事。”
萧御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他在天狼星陨落之后，在十光佛界被点醒时听到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树叶的凋零并非生命的结束，而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于宇宙之中。
“的确有这个故事……”萧御说道，“但在这个故事里，即使树叶零落，却依然能转化成别的能量，继续存在于宇宙之中，但前辈方才说过，即使是宇宙，最终也不免走向灭亡，那树叶纵然转化成其他能量，又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那声音淡淡说道，“你修武多年，难道不明白生与死从来都不能分割么，生命是从死亡而生，然后走向死亡，再诞生出新的生命，如此往复，从未休止。”
萧御心神微微一动，“前辈的意思是，即使宇宙走向死亡，也会孕育出新的生命吗。”
“不错，在整体的宇宙之中，死亡与新生原本就是对等的，他们并不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而是同一个世界不同的两个阶段而已。”
萧御隐隐有所悟，追问道，“那么在死亡的尽头，有人可以在死亡之中获得新生么。”
这个问题对于萧御来说，似乎还十分遥远，但他还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这一次，那个声音停顿了很久，当萧御以为答案是完全否定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清晰的答案，“有。”
萧御心里扑通一下，猛然跳动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于他而言，这原本是极为遥远的事情。
“生命本无永恒，但每个生命却都会追求永恒，只不过永恒具体的呈现不一样而已，我观你本源，虽然本性淡泊，但仍然没有跳出三昧，还在五行之中。”
萧御一怔，“请前辈明言。”
那声音沉沉说道，“你看似淡泊，其实最为热忱，只不过这种热忱往往与别人不同而已，更多的时候被你隐藏在深处，因此不为人所知。但你本性深处，依旧与常人无异，求生之心反而更甚，所以骤然听闻宇宙的死亡与新生，才会引起心中波澜。”
萧御默默听着，并没有否定，也不可能否定，他在这里所有的思想，都能被这个世界感知。
回想往事，或许事实的确如此，所以当萧君和帝萱竭力忍耐萧族的欺压时，他才会始终不忿，而并非像别人那样，甘愿忍受命运的不公。此后九阳出现，则为他开启了另一个命运，面对九阳开启的命运，他没有任何的犹豫，甚至生平第一次忤逆帝萱，决然选择了走向修武之路。
如今回望过去，他的确并不是如同外表看上去那么淡泊，而是依然在追求着他想要的一切，无论这些究竟是什么，至少他一直走在路上。
一念千转，萧御说道，“那些能够在宇宙的死亡中始终存在的人，是否就是造物主？”
“造物主么……真正的造物主，依然是宇宙，但是那些能够历经宇宙生死的人，则在某种程度上已超出了宇宙，他们固然并非造物主，也没有宇宙那样强大的能量，却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来构建一重世界，这些真正超越生死的存在，就是宇宙的神明。”
萧御心神激荡，他从前并非没有想过宇宙的本源，以及那些统御宇宙的神明，但是却从来没有像这样思考过，原来那些执掌宇宙的神明并非只是出生更早，而是跨越了不同的宇宙，跳出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
“所以说，我们现在所处的宇宙，同样是死亡之后重生么。”
那个声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不错，宇宙最开始的起源在什么地方，或许已经没有人知道。”
萧御默然，他立足于三界之内，始终认为三界神天就是最为强大的所在，现在才真切地认知到，其实并非如此，在三界之外，还存在着更多更为强大的力量，那些历尽无数宇宙生死的人，究竟拥有怎样强大的力量，已经根本不是他可以预料的。
“前辈”
萧御沉吟片刻，终于问道，“你是否就是其中之一？”
那声音微微一滞，随即说道，“这个问题似乎不需要回答，如果我果然是其中之一，这重世界应该不会就此死亡。”
萧御从容说道，“只是这重世界死亡，并非是前辈就此陨灭，何况宇宙无常，会发生什么意外也没有人可以预料。”
那声音淡淡一笑，“你是想告诉我，纵然以宇宙之大，以那些神明的实力而言，依然还是太小，资源也十分有限是么，所以同样会发生纷争和动乱，以获取更多的空间。”
萧御如实说道，“虽然我知道这么问未免幼稚，但这的确是晚辈心中所想。”
“那你不妨先跳出原本的思维，站在另一个高度去思考，在历经宇宙生死之后，那些神明对自我和宇宙的认知会更为准确，也更为懂得如何维持宇宙的和谐，而他们所需要的空间，远远比你心中所想的要小。”
萧御低首沉吟，似乎在说服自己相信那人所言。
“我刚才所说的话，你似乎并不相信？”那声音说道。
萧御眉宇轻皱，缓缓说道，“并非晚辈不信，而是我既然身在三界之内，很难完全跳出这个限制，以超出本源的认知去做出判断，倘若前辈并非宇宙神明，那么即使是前辈，也未必能够真正预料他们的心思。”
萧御说出这番话，连自己也吃了一惊，他深知此界之主拥有无上神力，刚才这番话说出来，未免太大胆了些。
然后来者似乎并非动怒，只是淡淡一笑，“我观你神海之识，从来都笃信三界可以一统，所有人都能够达成共识，以此建立新的法则，构建三界秩序，为何现在却反而试图颠覆自己心中所想，若是那些神明都不能抛却纷争和动乱，你又怎么还能相信三界之内可以完成。”
一千八百七十六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九十六）
萧御摇首一笑，“晚辈自知矛盾，也同样心存苦恼，不知前辈是否可以为我解惑。”
“你悟性不低，应该不难理解，其实说起来很简单，不过只是因为你心中执守一念，所以反而会担心这一念是否正确而已，所谓否定，也只是你试图印证的手段。若是我给出了你想要的答案，你自然会欢喜无限，而如果我给出的答案相反，你也能更为了然宇宙之道，无论如何选择，于你而言都算有所收获。”
萧御目光一动，来者将他心中所想竟然看的如此透着，甚至连他也不能解释的一切，也被他看的如此清楚，萧御心中更生敬佩，“前辈神通无极，萧御万分敬佩。”
“不必敬佩，我的一点智慧，于宇宙之中不过渺如尘埃而已，你方才问我是否为宇宙神明，我并没有欺骗你，以我所拥有的境界，连一界封禁尚且不能超脱，更何况是宇宙的死亡和新生。”
萧御心神一震，“前辈何意？”
他并非完全不能理解，但是按照来者所言，他既然没有超出本界，那么在永恒帝界即将死亡的情况下，他岂不是也会随之陨灭。
一念及此，萧御恍然念及前事，下意识说道，“这就是前辈召我前来的目的么？”
那声音默然片刻，终于说道，“你果然聪明……”
萧御急忙道，“晚辈不敢。”
“没有什么敢不敢的……”那声音中传来深深的叹息，“这数十亿年以来，我不知向宇宙各界传递过多少信息，也因此引来无数天之骄子，但是却从来没有一人能够像你这样，真正站在我的面前。”
萧御眉心深皱，“一个人也没有么？”
对于这个结果，他感到难以置信，以数十亿年岁月之久，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做到，纵然他自恋无极，也绝不相信只有他一个人如此特殊。
“你一向自诩身负天命，这样的结果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萧御断然摇首，“不对我自诩天命，只是为了勉励自己战胜所有一切，纵然其中深藏自信，但还不至于狂傲到这等地步。”
“所以这就呈现出你的另外一种状态，谦逊。”那声音缓缓说道，“自信容易化为自负，而谦逊则容易流为谦卑，中间的尺度的确难以把握，你于两者之间求取平衡，以维持‘和’之道，的确十分不易。”
虽然萧御知道来者已经将他看的很清楚，但是这种仿佛没有任何私密和遮掩的感觉，还是让他感觉有些怪异，不过他同样清楚，来者之所以这样说，更是为了宽慰他，并不是为了一意将他隐藏的一切揭开。
略一沉吟，萧御说道，“纵然果如前辈所言，以我微弱之力，能够为前辈做些什么。”
“不急”
那声音似乎陷入无边沉吟，许久方才说道，“想要走到我的面前，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之所以现身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看到了某种方向，让你先有个准备而已。”
萧御一怔，这个回答让他大为意外，正准备开口询问，那声音已经说道，“三界之事，不必担忧，安心在此，和我一起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说完，萧御感觉全身一空，所有的气息似乎都在一瞬之间消失，仿佛做了一个梦，在这一刻突然醒来。
萧御霍然睁开双眼，抬首望去，只见徵和羽相对而立，一前一后将他守在中间，感知到萧御的动作，徵转首看了萧一眼，“回来了么……”
萧御点了点头，忽然感觉到一点怪异之处，心念微微一动，瞬间意识到，徵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虚弱。
“徵兄？”
徵淡淡一笑，“不过是一点小伤而已，不必放在心里，这些人虽然厉害，终究还是太过自负了些。”
萧御这才意识到，在周围平躺着七个人，这七个人已经没有任何的气息，显然已经就此陨落。
看到这副情景，萧御心神大动，他知道能够来到这里的，就是绝世天骄，却一朝陨落于此，或许没有人能够预想到他们命运的终点。
“发生了什么事？”
萧御神念一动，浩瀚神源倏然没入徵体内，徵得到萧御神源相助，顿时感觉原本近乎衰竭之力，一瞬间充盈全身，竟似于瞬息之间恢复到巅峰，不由得为之色变，虽说是因为他重伤在身的缘故，但是萧御展示出来的实力，还是令他大为震惊。
事实上萧御自己也有某种难以言说的奇怪感觉，他的实力似乎在不经意间，又有了某种精进，这种精进究竟体现在哪里，仓促之间很难说清楚，但是那种感觉却不会有错。
不过他更为惊讶的是，徵对他竟没有丝毫的设防，任由他运转神源进入自己体内，竟似完全不担心他会借机对他制造某种威胁一般。
徵沉声说道，“方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你难道什么都没有感知到么。”
萧御摇首，“没有。”
他方才与那个他甚至连身份都不知道的人沟通许久，对外面的事情全然不知，但即使如此，他自己也感觉有些奇怪，事实上他并非是神体消失，遁入另一重空间，而只是将神体化为周天万物而已，在这种情况下，他对万物的感知理应更加敏感才对，为什么刚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徵见萧御面露不解，并未因此生疑，反而微微一笑，“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不过这样也好，否则我还以为看错了你。”
“看错什么？”萧御微微一愕，随即明白过来，徵所言的看错，应该是指他竟坐视他们陷于险境之中，而始终没有现身，和他之前对自己的认知有些不同。
徵看了萧御一眼，“以你的智慧，应该不难理解，不过现在看来，事实显然并非如此。”
萧御淡淡一笑，“徵兄难道不担心我本性极恶么。”
徵摇了摇头，“我修武一生，见识无数，不知道看过多少恶，你心中纵然有恶，也并不算什么，真正让我在意的，是如果果真如此，那么你的城府就要远远超出我的预想了，这对于我们之后的相处，绝对没有任何好处。”
一千八百七十七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九十七）
萧御颔首，“原来如此……”
羽之前一直缄默不语，此刻终于说道，“你方才刚刚化身万物，神入永恒帝界之后，这七个人便依次出现了，他们虽非来自同一个世界，但彼此之间却已经达成某种默契，甫一进入永恒帝界，便向我二人发动攻势，若非我们早有准备，现在或许倒在这里的就不是他们了。”
“七人……而且同时出手，他们为什么对我们有这样的敌意，”
“我说过，为了排除可能的隐患，这里的人不会吝啬做任何事情，纵然是我们二人，也同样如此，之所以没有出手，只是因为后来改变了注意，觉得和把你当作敌人相比，引你为友更为正确。”
萧御失声一笑，“多谢徵兄如此坦诚，不过徵兄如此直白，难道不怕我因此心生芥蒂么。”
徵直视萧御，淡淡说道，“你虽然同样有很多忌讳，但这些却不是你在意的，我若没有这个自信，也断然不会对你直言，更不会做出与你结交的决定。”
萧御点了点头，“徵兄如此坦诚，萧御也自当明言，我此行虽有目的，但绝无半分恶意，只要人不犯我，我绝不犯人。”
徵看着萧御，眼角掠过一缕疏淡的笑容，“我自然明白这一点，因为你想要的东西，已经远在我们想要的之上。”
一语方落，徵接着说道，“你方才静心一观，收获如何？”
萧御摇了摇头，“虽有一些端倪，结果却并不理想，我似乎还需要做出一些证明，或者得到一些什么，才能建立真正的联系。”
羽眸光一亮，“果然还是要回到起点么。”
萧御心神一动，“什么起点？”
徵轻吐一口气，抬首望向无边远天，“自然是历经无尽厮杀，然后最终夺取那一府天书。”
“天书？”
徵摇首一笑，“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果然更为舒心，我不知道你是否曾历经惨烈的厮杀，不过在你身上，我的确没有看到太多岁月侵蚀的痕迹。”
萧御目光微沉，并没有完全在意徵言语之中的深意，而是在思考他之前所说的那句话，当他感知到永恒帝界的气息和回应之后，原本以为一切已经步入正轨，找寻到了正确的方向，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倘若他同样要历经惨烈的厮杀才能走到最后，那么他被选中的意义又是什么，还是说真正被选中的也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很多竞争者等在前面？
萧御原本以为许多事情已经渐渐明了，此刻忽然感觉到一种空洞，这种感觉很难言说，只是静默地凝结在心里。
“所谓天书，不过只是一种能量的形式而已。”
徵没有回答的问题，羽给出了解释，“在永恒帝界中，隐藏着无数天书，这些天书都是由某种能量凝结，得到天书者，即可得到机缘，每一次为了夺取那一府天书，最后都会引动腥风血雨。”
萧御微露疑惑之色，问道，“那府天书始终没有人得到吗？”
“自然不是，但天书每次都会出现一步，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过很多府，其中得到天书最多者，是一个脾气极傲的人，他名字的叫颜殇，传闻他总共得到过八府天书。”
萧御皱眉，“这么多……”
徵接着羽的话说道，“传闻这些天书彼此之间深有关联，所有天书联合在一起，或许就是完整的天书，虽然每一府天书都蕴藏无上神力，但是想要领悟天书真正的力量，就需要将所有天书合为一体。”
萧御眉心深皱，“这样以来岂不是会惊起无边风雨？”
徵沉声道，“正是如此，所以永恒帝界之中才会纷争无数，除却清楚隐患之外，还有一种高手之间的较量，便是试图得到对方手中的天书。这种纷争即使离开了永恒帝界，也有可能继续蔓延，在其他世界里引动无数震荡，为此而身死命陨者不计其数，我的三位师兄里，就有两位是因此而亡。”
萧御沉沉道，“纵然如此，还是不断有人进来……”
“这样的机缘，谁人又能够控制，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不过和你一样，仅仅只是出于猎奇而已，但是随着不断的深入，便越陷越深，再也难以抽身而出。”
萧御细细听来，心中越来越沉，他似乎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些，真正隐藏在这背后的真相，或许是他根本不能想象的。
一念沉吟，萧御问道，“之前徵兄曾经说过，开启空间门户的不同，在某种程度上决定着在永恒帝界之中能够走到多远，但如果之中我们都要前往寻找那府天书，又如何解释这句话。”
徵看了萧御一眼，缓缓说道，“天书就在尽头，不同的空间门户，意味着到终点的距离有远有近，如果距离终点太远，就意味着会遭遇更多的厮杀，能否走到最后很难保证，所以才需要选择更为准确的门户。”
萧御此刻方才恍然，颔首说道，“原来如此……”微微一顿，萧御问道，“徵兄，我这重门户如何？”
徵轻声一叹，肃然说道，“以你初次开启门户而言，已经可以说是近乎完美。”
萧御目光一动，“这样么”
“的确如此，我之所以会改变想法，某种程度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你的身上能够看到更多的可能性，而你所展现出来的不同寻常，也让我感觉到了你无尽的潜力。”
羽轻声说道，“在永恒帝界之外，存在无数空间门户，后来者可以选择自己构建，也可以择选别人的门户，只不过更多人在开启门户之后，都会选择随即关闭，只有少数高手会反过来以门户为陷阱，引诱更多高手，真正没有任何心思而任由门户开启的人，一向万分罕见。”
萧御微微一笑，“我大约就是这种人了。”
徵仰首道，“正是，我一开始没有提醒你，也是出于一种私心，不过此刻我们既然已经达成共识，我劝你最好立刻将门户封禁。”
一千八百七十八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九十八）
萧御深以为然，他自然不愿意制造任何陷阱，更不愿意看到厮杀，即使明知这些在后面绝对不可避免，但还是不希望这些是因自己而起。
一念沉吟，萧御正欲关闭门户，忽然心念一动，说道，“我若是关闭这重门户，想要再度离开这里，是否只要开启门户即可。”
徵颔首道，“不错，凡是意识到自己无力向前，而能够果决后退者，都可以再度召唤门户，从而离开永恒帝界。”
萧御听到这句话，才微微放心，若是门户关闭之后，他返回灵域的门户也就此关闭，那么他就什么都做不了了，虽然那十重门户是在神海之中开启，但是他不得不预防会有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萧御神念一动，黑暗之界倏然湮灭，没入掌心之中。
“好了，”徵抬首说道，“在未来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获得暂时的平静，大约在冬雪降落之时，才会遭遇敌人。”
萧御一怔，竟然需要这么长时间！
“不必心急。”徵一眼看出萧御心中忧虑，“永恒帝界中的时间和外界相比近乎于凝结，这里往往历经数年，外面不过才片刻而已。”
这句话对于萧御来说，显然是最大的安慰，萧御心中大慰，恳切说道，“多谢徵兄指点。”
“何必客气，未来很长时间里，或许我们都还要指望你的力量。”
萧御忽然想起一事，“徵兄，你是否得到过天书？”
徵微微一怔，随即如实说道，“我历经近百次，也只得到一府而已。”
萧御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最终得到天书，天书归于徵兄，我绝对不取。”
徵听到这句话，目光陡然一盛。
“徵兄不必怀疑我的诚意，我平生所说的话，从来没有更改过，坦白说对于天书我并非丝毫没有觊觎，但我眼下有要事在身，本界更在动荡之中，多一友，决然强过树一敌百倍。”
萧御言语诚恳，徵和羽对视一眼，瞬间了然彼此心中所想，随即说道，“既如此，我二人一定全力以赴，帮助你得到心中所愿。”
萧御颔首道，“如此，我们之间再无猜忌，否则一旦嫌隙生出，就再也不能挽回。”
羽说道，“这一点我们明白，萧公子不必担心。”
萧御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心中再无疑虑，就请徵兄带路。”
徵当仁不让，“好，我在前面，你们紧跟着我。”
在萧御的帮助下，徵用了极短的时间，便完全恢复了，三人略一休整，随即择向向前走去，对于萧御而言，前面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对于最后的结果，他依然有着无尽的期待，并不仅仅只是这里能够看到和得到什么，更是他是否可以借鉴这里的某种法则，然后施行于三界之中，帮助他构建出真正的三界大道。
三人的行程十分顺利，一路上虽然是满目荒凉，却没有遇到任何危险，也没有任何挑战，不过萧御并未怀疑这段征程的意义，一路上他始终在感知永恒帝界的气息，试图和永恒帝界建立更为紧密的关联，一直走到第七天，徵才终于示意停下来。
不过即使徵不说，萧御也会停下，因为在他们前进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了一个深渊，深渊被暗灰色云雾所笼罩，看不到下面究竟有多深，纵然是萧御运转神识，竟然也测量不到深浅，似乎被某种力量封禁了一般。
萧御站在深渊之外，凝神俯瞰深渊，心中竟不由得生出凛然之意，以他如今的境界，可以自如穿梭无边星河，没想到却被一个深渊震慑住，纵然是他自己，也感到有些意外。
“此渊名为永恒之渊，是我们前往永恒王座的第一重阻碍，也是我们必须闯过的生死之险。”徵不失时机的解释道。
萧御喃喃念道，“永恒之渊……”
究竟只是冠以永恒帝界之名，还是原本就深藏永恒的力量，萧御料想是后者，否则也不会为徵如此重视。
羽补充说道，“传闻永恒之渊为上古帝皇银鞭所化，原本是银色，后来随着能量慢慢消失，变成了现在的灰黑色，无论以怎样的方式开启黑暗之门，最后都要经过永恒之渊，之后才能继续走向永恒王座。”
萧御沉吟道，“既然永恒之渊的能量在慢慢消失，那么它的威力应该也在不断削减是么。”
羽摇了摇头，“恰好相反，永恒之渊的威力非但没有削减，反而越来越强，就好像是它自己将这些能量吸收了一样，然后隐藏于不为人知的地方。”
萧御皱眉，“这就奇了。”
“的确有些奇怪，所以永恒之渊从外表上看去，似乎没有如何惊人之处，但只有真正试图跨过它，才会真正感知到它的恐怖所在。”
萧御心神微微一震，永恒之渊已经让他心觉凛然，竟然被羽说成没有如何惊人之处，那么永恒之渊隐藏在深处的力量究竟何等恐怖。
徵接着说道，“永恒之渊真正奇怪之处，在于它的变化万端，似我这般往返百次之人，每次经过永恒之渊，都要面对不同的险境，能不能闯过完全未知之数，所以自我进入永恒帝界以来，总共也只有七次成功。”
萧御原本想着徵和羽既然能够得到天书，必然有跨越永恒之渊的办法，没想到徵却及时打断了这个想法，如果百次之中，只有七次能够成功跨越永恒之渊，那么其中的危险已经可想而知。
徵看着萧御，说道，“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我觉得有必要对你做出一些提醒，若是没有绝对的把握，千万不要强行跨越永恒之渊，很多人曾经试图这么做过，但是都坠入了渊底，再也没有上来过。”
萧御缓步上前，在深渊边缘站定，俯瞰渊底，他能感觉到一种近乎黑暗的力量，这个渊底不知道埋葬了多少高手，化生黑暗之气也不足为奇。
萧御轻易一口气，缓缓说道，“在永恒之渊的最深处，究竟有什么……”
一千八百七十九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九十九）
萧御并非询问徵羽二人，而只是喃喃自语，因为即使徵和羽，也同样不知道答案，但是徵听到这句话之后，神色瞬间一变，肃容说道，“你最好不要有任何的好奇，我刚才已经说过，凡是坠落到里面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再上来。”
徵的语气很决绝，萧御也感知的十分清楚，但是对于他来说，即使明知深渊之底有无尽的危险，还是很难完全按捺住内心的好奇，究其根本，不过在于他还没有领略到深渊真正的恐怖之处，而身为修武者，对于所有难以触及的地方，都会生出难以言说的好奇，因而试图征服。
徵看着萧御的神色，不由得暗生担忧，羽宽慰道，“不必忧虑，像萧公子这样的人，永远都只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也能够将精神导引到正确的方向。”
徵紧紧看着萧御，“是这样吗？”
萧御点了点头，将投入深渊之底的目光收了回来，落到徵和羽的身上，“是这样。”
徵轻舒一口气，“但愿你能说到做到。”身为绝世高手，他如何不明白萧御心中所想，甚至是他自己，在初次来到永恒之渊前时，也曾生出强烈的好奇心，如果不是被宫商全力阻拦，或许他已经下去一探究竟，在没有完全领略到它的恐怖之前，很难让他这个天之骄子因此心生畏惧，直到后来他亲眼看到和自己实力相近的高手被毫不留情地吞噬之后，才意识到在永恒帝界之中，他是如此的渺小。
所以此刻萧御的心情，他并非不能理解，反而正是因为太过理解，所以才担心萧御能不能控制住。
“徵兄，如果以你们二位的经验，想要跨过永恒之渊，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徵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闻言说道，“说起来并不算什么经验，永恒之渊上空笼罩着一重屏障，想要穿过屏障，只需运转本源之力强行突破即可。只不过这个过程中，需要不断消耗本源之力，而且在触及屏障的同时，体内的能量也会被不断吸收，如果在本身能量耗尽之前，能够撑到彼岸，就成功跨过了永恒之渊。”
萧御一怔，没想到竟然是用这样近乎使用蛮劲的方法。
“你一定会认为这个方法过于蠢笨，但这的确就是实验无数次之后，所得到的最为稳妥的办法，唯一的重点只在于合理规划和计算自身的能量，判断能否达到终点，否则就要及早回头，一旦计算有误，最后既不能成功到彼岸，又无力返回，就只剩下死亡一途。”
萧御细心听完，轻轻颔首道，“原来如此。”
“更有一种难处，”羽补充说道，“这道屏障中强度的分布并不均匀，虽然对能量速度是恒定的，但在冲破屏障时消耗的能量却有所不同，这样一来，对于进退的把握就更加困难。”
萧御心中凛然，如果是这样，那想要跨过永恒之渊的确艰险无比，也难怪徵只有七次成功，但是一旦成功穿过之后，后面面对的对手将会少很多，甚至很多实力原本高于自己的人，也或许因为一时判断的失误，而没有选择硬闯永恒之渊，因此最终得到天书的概率也会比较大，徵七次抵达永恒王座，就能够得到一府天书，就是一种证明。
沉吟片刻，萧御说道，“既然如此，我想先行一试。”
徵目光一动，“你初来此境，对这里完全不熟悉，岂能轻易冒险，自然应该是我们先去。”
萧御摇首，“徵兄方才已经看到，我能幻化周天万物，纵然果真气力不济，也不会受到致命的损伤，何况你们之前消耗不少神源，我却还有巅峰之力，在前面试探最合适不过。”
徵皱眉道，“这重屏障具有很强的阻力，你若是化身周天万物，恐怕不可能成功破开屏障，也只能在屏障之外游离，只是空耗神力而已。”
萧御微微一笑，“徵兄这么说，未免太小看我了，化身周天万物之后，本源之力固然难以施展，但却可以顺势而为，这重屏障纵然再如何强大，终究是按照永恒帝界的法则运行，我顺势而动，纵然不消耗任何神源，依旧大有可为。”
徵和羽对视一眼，似乎都想从彼此眼中看到真假，一念沉吟，羽说道，“萧公子，世人都只为追求自己的利益，你却截然相反，我很想直到是什么力量推动你这么做。”
萧御不意羽竟然会有此一问，目光微微一怔，方才说道，“我本性一向如此，并无其他。”
徵羽二人再度对视一眼，对于萧御给出的这个答案，他们似乎感到很难理解，更觉得难以接受，许久，徵才终于说道，“虽然在我心中，并非十分理解你的选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本心深处，我却愿意去相信你，这种感觉很奇怪，因为这种认知并没有多少实际去支撑，更多只是心中的感觉而已。”
萧御朗然一笑，“这就足够了，世人总试图找到足够的依据去帮助自己做出一个判断，却忘了凭借自己的直觉，原本就可以做出判断，即使这种判断可能存在错误，但在很多时候，或许比那些依据更可靠，何况无论什么时候，依靠依据不足而否定直觉，总未必是一个正确的选择。现在徵兄愿意相信我，就表明直觉并非已被否定，相反，在宇宙的生死与沉浮中，或许直觉才是更有力的武器，当你倾向于某种选择的时候，证明在内心深处，你也同样认可这种力量。”
徵微微一笑，随即笑道，“虽说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观点，但却感觉你说的很有道理。”
萧御一笑，“能如此，徵兄已算给足了我颜面，我就当二位应允我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请二位为我掠阵。”
徵羽二人眼中明光流转，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既然萧御已经将话说到这种程度，他们自然不能再说什么，最好的选择就是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