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二十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四十）
萧御轻吸一口气，长声说道，“即使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个陷阱，我也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帝萱震惊地看着萧御，对于这个她唯一的儿子，她最为了解，所以此刻的震惊并不是因为惊讶，而只是担忧，她很清楚萧御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人能够更改，但是她对于这个陷阱，已经颇为确信，萧御虽然已经修成绝世神通，但如果强行而为，一定会吃亏。
“御儿”
到了这个时候，帝萱反而冷静下来，越是局势险峻的时候，她越是冷静，萧御的这点特质原本就是源自于她。
“即使你心意已决，也不能盲目为之，我会将现在所处的位置，以最大可能标识给你，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应该是你舅舅所为，而他想做什么，现在我还不是十分清楚，你纵要强行而为，在这个过程中也必须时时斟酌，量力而行。”
萧御重重颔首，“娘，御儿明白，我一定会百般小心。”
帝萱点了点头，随即说道，“你既然要救两个人，自然也要问明凌月现在的情况，我即刻将我所在的位置传送给你。”
“是！”
得到帝萱允可，萧御心中一阵欣慰，即使他想做的事情必然会冒着难以预知的危险，但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错失这个机会。
“凌月”
萧御转首看向风凌月，“你现在身在何处。”
风凌月道，“我也不知道，原本是在虚无越衡天上，但是后来发生了变故，诸天封神都离开了三界神天，一起来到这个地方，但这个地方究竟是哪里，从来没有人说过。”
萧御紧接着问道，“但你们都安然无恙？”
风凌月点了点头，“无恙。”
萧御听到这两个字，心中骤然一松，化生无边欣慰，他一直牵挂魔族和三界封神，现在看来虽然局势不明，却没有他预想的那么险峻。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微微一顿，萧御问道。
风凌月摇首，“我也不知，原本我正在领悟师尊所传大道，神入冥想，没想到竟在冥想中见到了你，最开始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梦，但现在看来，已经越来越不像是梦了。”
“不是梦！我就在这里！”萧御肯定地说道，“凌月……”
萧御有无数的话想对萧御说，但却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什么。
风凌月轻轻一笑，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即使历经岁月风霜，也从来没有改变，“萧郎，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等到将来我们重逢，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用来叙说这些年的点点滴滴。”
萧御眼眶微微一湿，化生无边温暖，随即说道，“凌月，我们虽然相对而立，但却相隔亿万空间，你试图释放自身的能量，我会尝试感知你真正位置。”
风凌月听到这句话，眸光微微一黯，“萧郎，我不能告诉你我的位置。”
萧御一怔，“为什么？”风凌月的回答全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风凌月静静地看着萧御，“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有将近千年的岁月，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至今我都还不知道，说明这里一定是个十分隐蔽，而且异常重要的地方，我如果释放出自身的能量，极有可能被别人捕捉到，到时候一定会危及这里。”
萧御愈加愣怔，却不得不承认风凌月说的没错，她的确不能轻易暴露自己的位置，但既然这里，为什么会有外力将她导引至此，如果果真可以对她进行导引，那么知道她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最为基本的信息，否则又怎么可能凭空导引？
一瞬间，萧御心中划过无数疑问，终于说道，“凌月，或许他们已经知道了你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否则无论他们如何强大，也应该不可能在无限宽广的空间里导引你的神识。”
风凌月想了想，说道，“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却不敢冒这个风险，三界之势，已经到了最为险峻的时候，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莽撞，而破坏整个局势。”
说完，风凌月忽然轻轻一叹，“有些事情虽然以前就明白，但现在才更加感知到其中的真味，很多时候自己所做出的选择，原本就违背自己的本愿，但是从根本而言，这个选择也的确是自己的本愿，两者之间这样矛盾，却偏偏彼此共存。”
萧御心神一动，“凌月……”
风凌月纯净而轻柔的目光尽数落在萧御身上，“你做的所有选择，原来都没有错，因为人生能够自己选择的时间，从来都那样稀有。”
萧御决然说道，“所以这一次，我一定不会错失这个机会，凌月，既然你心有不安，就由我来感知你的位置。”
风凌月轻轻摇首，“也不行，如果你感知到了，那些人也一样会感知到，也许他们设置这个陷阱，就是为了利用你的力量。”
萧御原本还想争辩，但听到这句话，神识顿时为之一震，他一直在思考眼前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陷阱，在听到风凌月这番话之后，他隐隐有了一些答案，虽然结果未必如此，却未尝不是一种可能。
风凌月见萧御听进去了她的话，心中一阵欣慰，柔声说道，“萧郎，我一切都好，留在这里，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至于我们的重逢，未来一定会有机会，既然我们已经等待了千年的岁月，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萧御点了点头，“凌月，我明白你的意思，即使只为了我们相守的誓言，我也一定会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
风凌月愈加欣慰，“萧郎，我……”
风凌月的话没有说话，骤然天地一震，两重光影同时虚化起来，仿佛帝萱和风凌月同时受到无边巨力的冲击，不过一瞬之间，已经陷入绝对的险境。
“御儿！”
帝萱的神影近乎被淹没，却依旧传来她镇定而坚定的声音，“娘不会有事，不要……”
帝萱的话同样没有说完，就此戛然而止。
一千八百二十一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四十一）
帝萱和风凌月骤然遇到危险，萧御反而变得前所未有的冷静起来，他知道这个时候容不得自己有半点慌乱，否则结果一定会让他后悔莫及。
“以你的力量，现在只能出手救助一人。”
光影闪烁之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天光云影之中，一重神影倏然幻化，在萧御身前落定，“如果我是你，一定会选择她。”
妖帝所指的人正是帝萱，萧御冷冷地看着妖帝，那个曾经将妖帝之位传授于他，与他血脉至为亲近的人，如果说在千年的封禁刚被解开的时候，他心中还试图站在妖帝的位置去思考，那么现在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只不过还远远没有到仇恨无极的地步，所以即使萧御眼神冰冷，却并没有丝毫的愤怒之光。
“舅舅。”
妖帝目光微微一动，对于萧御的这声称呼，似乎颇为意外，“事到如今，你还肯认我这个舅舅吗？”
萧御从容说道，“魔族动荡三界，倾覆九州大陆，我依然忘却所有仇恨，更何况是舅舅，从我当日初入圣境开始，这一点就已经不会改变，即使站在我现在的立场，很难理解舅舅所做的一切，但我绝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忘记我们之间血脉的联系。”
妖帝微微一笑，“血脉么……难得你还这样珍惜，这可惜我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将所有的一切尽数忘记。”
萧御看了一眼帝萱和风凌月，神海之中神源飞速流转，感知二人现在的状态，他之所以没有急着出手，是因为心中有一定的把握，那便是帝萱和风凌月的处境并没有那么危险，反而是他一旦贸然而为，才会真正身陷于险境之中。
正因为如此，萧御依然维持着十分的冷静，千年之后再次直面妖帝，他岂能有半分轻视。
一念轻转，萧御平静说道，“想要彻底忘记，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那些真正已经忘记的人，也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何况从舅舅所做的一切来看，并非真正忘记。”
妖帝微微一笑，“你指的是萱儿吗？不错，这份感情的确是我最为珍视的，不过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萧御坦然摇首，“不知。”
单纯以兄妹之情而论，妖帝并不会这样做，因为他对于其他几个兄弟，并没有像对帝萱这样，在这背后必然还有别的原因，也是他不知道的原因。
“你的确不知道，事实上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我却一直记在心里。”
妖帝神目轻转，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反问萧御道，“你似乎并不关心她们。”
萧御冷然道，“舅舅既然能感知到我神源的流转，就应该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只不过很多事情一味急切绝无好处。”
妖帝点了点头，“不错，当日在朝帝大陆初次见你，便料定你此生不凡，不过能够走到今天的高度，甚至觉醒太古龙神的血脉，依然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料。”
萧御看着妖帝，“舅舅，你似乎对太古祖龙心存忌惮？”
妖帝目光微微一横，冷然落在萧御身上，“你想试探我么。”
萧御摇首，“不敢。”
“没有什么敢与不敢的，世间你不敢做的事情，恐怕并不多见，对于这件事情，我也并没有什么好隐瞒你的，我的确忌惮太古祖龙。”
萧御没想到妖帝竟会坦然回答，追问道，“以太古祖龙一重血脉之力，似乎不足以抵挡舅舅的三大龙神血脉，舅舅何必如此？”
妖帝看了萧御一眼，“这些缘由我却不能告诉你了，否则我的胜算只会越来越小。”
萧御目光微微一动，“我原本以为舅舅会吝啬告知我真相，让我始终处于未知和恐惧之中，没想到舅舅对我竟这样坦诚。”
妖帝淡淡说道，“如果换作是别人，恐惧自然有用，但你难道不知道，你一向最不惧怕别人施加的压力么，压力越大，你体内的潜力也越能被激发出来，与其如此，不妨让我来告诉你事实，反而有可能让你心生懈怠。”
萧御轻轻颔首，“的确如此，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在听了舅舅这些话之后，我的确没有那样强烈的战意。”
妖帝神目巍峨，凝如星界，“既然如此，你现在决定怎么做？”
萧御摇首，“我还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
“但局势却已经十分险峻，难道你还不想有任何的作为吗？”妖帝右手轻轻一指，“是时候做出一个选择了。”
萧御点了点头，“我也许已经有了答案。”
说完，萧御神影一动，径直走向风凌月所在的那重光影。
“等一等”
妖帝拦住萧御，“你为什么会选择她？”
萧御转首看了妖帝一眼，“因为我确信你一定不会伤害我娘。”
一语未落，萧御气势大盛，于一瞬之间升拔到极致，以现阶段的实力而言，他虽然觉醒太古祖龙血脉，实力却仍在妖帝之下，但他身在此境，可以运转全部力量，妖帝却是御使神影，所能运转的真正力量相对有限，所以即使与妖帝正面相对，他也有绝对的胜算。
“这样么……”
妖帝的目光悄然之间蒙上一层冷峻，“我平生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被别人所算定，既然你有这么大的把握，我自然不能让你失望。”
一语未落，帝萱所在的光影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压制，恍若寒冰碎裂一般，化生出无边裂缝。
萧御心神一凛，右手却依然笔直伸向风凌月，即使局势变换不定，但他心中却自有判断。
“嗡……”
神圣之光倏然流转，萧御眉心神花盛放，花开九芒，释放出和煦的光芒，他需要借助赤瑾星辰的力量，来牵引紫阳天鸢。
如同萧御所料，妖帝并没有出手阻拦他，只是冷然而立，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幽暗的阴云凝结左右，释放出冷峻的气息。
萧御一念纵横，恍若贯穿亿万星河，于无尽的时空之中，一手握住那重光晕。
一千八百二十二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四十二）
“嗯？”
妖帝目光倏然一变，萧御最终选择的，竟然并非风凌月，而是帝萱！
在他出手的最后一瞬间，他以极致的速度，从风凌月那重光影转到帝萱这边，并且在他没有丝毫戒备的情况下，控制住光影。
萧御甫一触及到光影，刹那间运转毕生之力，越过无边星河，一手握住帝萱。
无垠的宇宙之中，苍莽龙影倏然幻化，俯瞰亿万星河，萧御运转太古祖龙血脉，开启“宇”、“宙”之道，于无尽的时间与空间中，紧紧握住帝萱，再经由他构建出来的时空之道，将帝萱带了回来。
帝萱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个巍然而立，气势凌绝三界的少年，不对……他早已经不是少年，只是在她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在过去了这么多年之后，依然以为他还是那么年少，其实在岁月悄然的流转间，他已经有了千年的岁月。
当她被萧御以神力牵引，穿梭于无尽时空之中时，帝萱感觉一切就像是一个梦一样，直到亲眼看到萧御，站在他的面前，那种梦幻般的感觉才慢慢变的真实起来。
“御儿……”
萧御一把扶住帝萱，转首看了一眼已然湮灭于空间之中的另一重光影，心中掠过无边黯然，但等到他转身看向妖帝的时候，所有的黯然已经尽数湮灭。
“谢谢。”
萧御对着妖帝说出了谢谢两个字，妖帝却丝毫没有领情的模样，“有什么好谢的。”
萧御恳切说道，“我虽然愚笨，也知道是你有意成全，否则我岂能轻易如愿。”
“如愿？”妖帝一笑，“难道不应该是失望吗？”
“自然不是。”萧御从容说道，“舅舅虽然神通无极，俯瞰三界，但我料想舅舅并不知道凌月所在，更不用说将她导引至此，我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我内心化生的幻影罢了。”
妖帝目光微微一动，“你真的这么认为？”
“是，所以从一开始，唯一可能存在于这里的，只有娘亲一人，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确认她是否在这里。结果并没有超出我的预料，唯一让我意外的是，舅舅从始至终没有想要阻拦我，甚至还有意将我引导到娘亲那边。”
妖帝默然而立，没有说什么，但很多时候默然就意味着承认，事实的确如萧御所说的那样。
“无论你是出于什么考虑，我都要谢谢你，我现在终于确信一件事情，无论是哪一次，你之所以让娘亲和你一起走，并不是为了用来要挟什么，而仅仅只是想要保护她而已。”
妖帝始终静默，此刻终于微微一笑，“是么……”
妖帝缓缓转过身，“我原本立誓一生护卫你，但现在既然已经有人保护，那么我也不必始终固执了。”
“大哥……”
帝萱的呼唤让妖帝转过去的身影微微一滞。
“大哥……”
这一次，帝萱的声音愈加轻柔，“三界大事，早已不是我能够置喙的，只不过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希望最后你都能平安无恙。”
妖帝淡淡一笑，“难道你料定我一定会失败，他一定会成功吗。”
帝萱轻轻摇首，“不是，我只是确信一点，你一定不会伤害他。”
妖帝的笑容愈加疏淡，“竟然这般肯定，只怕事实未必如此。”
帝萱看着妖帝，声音犹如三春之水，在这个一心护卫她的兄长面前，多了一点分明的柔弱，“我知道大哥的心思，也知道许多事情永远不能从表面去看，如果大哥真心要伤御儿，当年在圣境就已经出手了，以大哥的眼界，未必不知道他能够成长到今天。”
妖帝回首看着帝萱，微微一笑道，“我刚刚才在这动荡的三界中找到自己的定位，你就要将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么，你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想让我他日与他正面相对时，能够念及今日之情。”
“并非如此。”帝萱轻轻摇首，虽然声音轻柔，却不容任何的质疑，“我所说的一切，都是我的真心话，大哥早已经能望穿我的神海，难道看不见吗。”
妖帝目光倏然一动，随即静默下去，低沉的声音恍若穿过重重星海，在帝萱和萧御耳边响起，“未来究竟如何，没有人可以预料，你们都曾经给予我所有的信任，我希望当一切结束的时候，这份信任依然还会存在。”
萧御扶着帝萱，眉心微微一皱，妖帝最后一句话中，分明蕴藏深意，但这种深意究竟是什么……
萧御很想知道答案，但是妖帝的神影已然消失于星河之中，何况即使他还在这里，也不会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案。
未来的一切，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只能等待他自己去寻找一个答案。
无边暗影之中，那人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原本以为你会给他一个足够的教训，现在看来结果和我预想的并不相同。”
妖帝淡淡说道，“的确不同，但却是我最想看到的结果。”
“这样么……可我却有些失望。”
妖帝淡然道，“以你的境界，难道还会为失望所困扰么。”
“如果是其他事情，或许不会，不过此子虽然年轻，却已经如此深不可测，将来必然十分棘手。”
妖帝点了点头，“不错，的确十分棘手，我原本以为虚无越衡天可以给他带来足够的困扰，但事实证明我还是想的过于乐观了些，现在我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耗费如此多的心神来帮助他，原来他的确是那种可以主宰一个时代的存在。”
“想要主宰一个时代，除了必需的实力外，还需要足够的运气，从他之前的运势来看，他的运气一向都不错，不知道未来究竟如何。”
“运势总因人而异，他的气运既然一直不错，将来或许也会一直延续下去，不过最终的胜利，一定会属于我们。”
那人微微一笑，“你竟这般自信么。”
妖帝负手而立，淡然说道，“若是没有自信，你我岂能走到今天，天命纵横，不过只等最后一个胜者罢了。”
一千八百二十三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四十三）
“娘，我们回家。”
当所有的光影散尽，萧御悄然湮灭目光之中难以言说的黯然，化生出无边的快慰，这一次他所得到的收获，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在妖帝的帮助下，竟然带回了帝萱。
至于妖帝为什么这么做，萧御并不知道，这是否是妖帝的本愿，他同样不清楚，不过这一切现在都已经不再重要。
至少现在，这并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真正需要做的，是护卫九州大地，然后将帝萱带到萧君身前。
一念流转，萧御神影纵横，已然重新立于星河之间，萧御之前就一直在感知位面封禁的反噬之力，当这件事情了结之后，才忽然发现那些原本看起来异常难以把握的能量，竟是有人控制的缘故，而这个人显然就是妖帝，当妖帝离开之后，这些能量虽然依旧狂暴，却已经不是没有机会控制。
“嗡”
神念纵横之间，神阳九剑一瞬间化身亿万神芒，将整个朝帝大陆尽数覆盖，星辰大道同时开启，缓缓导引那些狂暴的能量，不过片刻之间，那浩瀚之力已然尽数在他指掌之中。
对于这些能量，萧御并非没有想法，既然这些能量已经为他所掌控，自然不能就此浪费，朝帝大陆解开位面封禁，正是需要能量的时候。
秦烈看着萧御运转星辰法则将位面吞噬之力有序地导入朝帝大陆，不由得看着萧御，“你应该已经想清楚了。”
萧御微微一笑，“不错，这样的美事，自然不能错过。”
秦烈叹息一声，随即一笑，向帝萱恭敬拜倒在地，“秦烈拜见伯母。”
帝萱慈爱地看着秦烈，“千年不见，烈儿，你清瘦了许多。”
帝萱一声宽慰，秦烈心中砰然一震，刹那间化生无边温暖，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这样的呼唤，这样慈爱的呼唤，曾是他一生最美的记忆。
“烈儿资质愚笨，世事繁钜，难以胜任，只能以勤补拙。”
帝萱依旧爱怜地看着秦烈，“我知你素来最为不羁，人世沉浮，九州动荡，才让你不得不挺身而出，于你而言，终究是辛苦了。”
秦烈摇了摇头，“这是烈儿职责所在，也是我的天命，烈儿责无旁贷。”
帝萱点了点头，“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关注过你，只不过彼时我一心想远离是非之境，所以并没有言明而已，彼时只认定你虽天赋卓绝，却注定因为缺少机缘，而难以成长到巅峰，没想到你竟然能屡次勘破天命，最终修成今日境界，当真令人感佩不已。”
秦烈默然片刻，缓缓说道，“虽说天命无常，却依旧待我不薄。”
帝萱含笑说道，“并非天命不薄，而只是你撼动天道而已，我知道你们修为越高，对天道越是敬畏，但我始终认为，天道固然强大，但每个人能够自我掌控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强大所在。”
帝萱一言既出，秦烈和萧御对望一眼，彼此眼中都隐隐有所领悟。
“好了，天下大事已经尽数握在你们手中，说起来你们虽然神通绝世，却终究不如我幸运，但千秋万世之后，你们的名字一定会永恒地印刻在三界之中。”
帝萱笑着看着二人，随即神影一动，进入九州大地，正是在这片大地之上，她第一次见到了萧君，从此于无边黑暗之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光芒。
虽然历经无边沉浮，所幸，她生命之中的那道光芒仍然，还在那个这片大地上等着她，这是多少人一生难以企及的幸福……
这样想着，帝萱蓦然回首，一笑之间，九天云动。
云天之外，萧御和秦烈相顾愣怔，立于星河之间，彼此痴怔不语。
许久，秦烈终于说道，“老实说，我的确羡慕伯母。”
萧御下意识回答道，“其实你不必羡慕，你和皇英师姐相处的时间，比我爹娘相处的时间还要长。”
秦烈摇首，“我羡慕的不是这个，而是伯母可以这样清楚地看到她一生想要的是什么，而我们却要经过无边的岁月，才能最终明白。”
这一次，萧御选择了默然，的确如此，甚至很多人穷极一生，仍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比如此刻的他，就依然拥有许多茫然，相比于秦烈和皇英相守千年，他却和风凌月分隔无尽星河，未免太过凄凉。
“秦兄”
萧御一念沉吟，如隔万古，许久方才说道，“我忽然有些明白，我们所做这一切的意义究竟何在了。”
秦烈目光一动，“何在？”
萧御缓缓说道，“从前我一直以为，我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三界大势，却并不清楚究竟为了三界什么，现在忽然意识到，我们拼尽所有一切，最终想要护卫的，就是他们的幸福。”
秦烈微微一怔，神目越过重重云海，看到帝萱和萧君相对而立，数百年的分别，对于他们来说就仿佛瞬间一般，再回首时，一切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唯一真实的，只是他们之间至为纯粹的情感。
从前秦烈并非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并没有那么真实，现在看着萧君和帝萱，还有朝帝大陆上无数紧紧相拥的人，秦烈才真切地意识到，这一切就是他们守卫的所在。
秦烈的目光穿过漫漫云海，最后在皇英和欢欢身上落定，皇英同样在望着他，她的目光贯穿无边星河，始终都凝视着他。
回望当年岁月，他和皇英在空桑城中初次相见，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着皇英决然的坚守时，就这样不可逆转地爱上了她，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心中暗暗立誓，此生必然会付出所有，来护卫她一世平安。
如今，一世远远未到，但彼此千年的相守，也已经带给他无尽的快慰，而他们唯一的女儿，就是他们爱情的见证与生命的延续。
“也许……”秦烈的目光缓缓收回，在萧御身上落定，“我最终的目标，已经停留于此，但你的未来，却未必就是这样。”
萧御悠然一笑，“或许如此吧，但两者之间，并非绝对矛盾，我会以自身的本愿为起点，结合我所秉承的大道，达成一个我想要的结果。”
一千八百二十四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四十四）
秦烈目视萧御，一笑说道，“好，那么这一切，就从这九州大地开始。”
萧御目光倏然一动，“龙丹的力量开始发挥了”
秦烈神目湛然，释放无尽神光，“人族的大道，就此展开。”
传闻在朝帝大陆解开位面封禁的那个日子，九重神光始终笼罩着九州大地，而在这九重神光之中，亿万圣光纵横无极，虽然释放出来的所有力量都不能与那九重神光相比，但却被称为人族有史以来最为辉煌的一日。
风云变幻，当萧御再度站在离别的渡口，即使是慕云，也不再拥有那样浓烈的哀伤，这一次他们注定不会再分别太久，而人族的命运，则在秦烈和萧御两大绝世天骄的映照下，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朗。
“秦兄，我即刻赶回灵域主持大局，至于九州大陆，就交由秦兄了。”
秦烈颔首，身后皇英等人依次排列，“既然出现了异动，你自然不能再呆在这里，何况这里的大事已经了结，你早日回到灵域，我们也可以早日结成犄角之势，共同制衡妖帝。”
萧御点了点头，心中一念轻转，却并没有说出来，“未来已经越来越近，就让我们一起来创造命运的结局。”
河山之上，秦烈和萧御相对而立，同时深处右掌，紧紧握在一起，紫红色的神光流转纵横，弥散整个天地，仿佛映照着人族未来的无边岁月。
清风袅袅，当人族已经步入深秋的时候，这片大地上仍然温暖如春，所有的生命都在和暖的风中自在生长，吸允着天地间晶莹的甘露，在生命之树的润养下，生长出远远大于朝帝大陆的生命体。
“公主，天色已晚，我们应该回去了。”
身着天青色长裙的侍婢在身后小心地说着，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提醒，自从那个人离开灵域之后，她几乎每天都要像这样提醒好几次。
这样的工作对于她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好在她已经琢磨出了一些规律，比如总共需要几次提醒，最好是在什么时间段，乃至于究竟应该用怎样的语调。
虽然未必次次皆准，但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没有什么错，按照平常的情况，她在夜色弥散整个夜空的时候进行第三次提醒，公主就应该转过身，然后和她一起回去，但是这一次，公主并没有转身，甚至没有像往常偶尔的意外一样，不耐烦地说出“知道了”三个字，而是保持着静默，依旧身如亭亭玉荷，站在那个地方，连站立的姿势都始终没有任何变化。
“公主……”
婢女大胆地进行了第四次试探性的提醒，如果不是因为她一向深得公主喜欢，她绝对不敢这么做，但即使如此，也要冒着被公主斥责的风险，也许这个时候公主忽然想到了不高兴的事情，整个情绪非常低落，那就很有可能将这些气尽数撒在她的身上，虽说对于她而言，承受公主的怒火并不是什么坏事，但心中多少会有一些惧怕。
奇怪的时，公主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像是一尊玉像，保持着永恒的姿势站在那里。
婢女这才反应过来，今天的气氛似乎和平时不同，周围流转的气息颇有一些微渺，好在总体来感知，并不是那样凝重的气息，只是有着比往日更为浓烈的焦灼，而于这焦灼之间，分明蕴藏着难以掩饰的期许，全然不似往日无尽的失落。
难道
婢女十分聪敏，心中一念忽动，忍不住说道，“公主，难道是他要回来了吗？”
始终保持着静默的公主，这个时候终于开口，“什么他他他的，应该叫少主，没有一点规矩，都是我惯坏了你。”
虽然受到公主斥责，但婢女却丝毫没有惧怕，对于公主的心思，她一向最为清楚，此刻公主的心情显然非常不错。这么看来，那个人的确是要回来了，也只有这一件事情会让公主这么高兴，全然不像很多年前，无论什么事情，都可以让公主高兴很久。
说起来，公主长大之后，真正高兴的时间好像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么多年唯一真正的笑容，还是那个人回来的时候。现在，那个人又要回来了，而且好像要在这里呆上很长时间，那以后能见到公主笑容的机会也会多很多，想到这里，她心里也不由得高兴了起来。
“小青，你知道人生最快乐的事情是什么吗？”公主轻声问道。
小青想了想，说道，“对于我来说，如果公主高兴，那么就是最快乐的事情。”
公主转过身，笑着看着小青，“傻丫头……”
“我说的是真的，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公主给的，公主就是我的整个世界，只要公主高兴，我就会很高兴。”
公主含笑侧首，“就像现在？”
“恩！”小青重重点头，“公主现在很高兴，所以我也很高兴。”
公主看着小青，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这么说来，你天天跟着我，高兴的时候应该很多。”
小青想了想，摇头道，“是很高兴，但是真正高兴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为什么？”公主奇道。
小青小心地觑了一眼公主，“说出来公主可别生气。”
“我不生气。”
小青想了想，说道，“因为公主现在高兴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公主一怔，“这样吗……”
小青点了点头，“嗯……公主的笑容越来越少，公主难道不知道吗。”
“也许吧……”公主垂眸，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曾经以为自己会一直开心，但有些事情终究会发生改变，只是只有等到某一个时刻，才会忽然意识到这一点而已。
“公主……”
小青怯怯地看着公主，“奴婢知道是什么。”
“嗯？你知道？”
小青鼓了鼓勇气，终于说道，“以前公主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得到，现在想要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少，却很难真正得到了。”
公主心中蓦然一动，明亮的眼眸仿佛笼罩着一重淡淡的云影，终于低声说道，“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吧……”
一千八百二十五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四十五）
公主的声音很轻，小青并没有听的很清楚，忍不住问道，“公主说什么？”
公主微微一笑，随即说道，“没什么。”
云天之外，一人身如长虹，飘然而落，在未央身前缓缓站定。
虽说此去不会耗费太多时间，但当日一别，仍然分隔了半年的时间，对于未央来说，这半年的时间更不啻于几十年的辰光。
自然，成长虽然有不好的地方，但同样也有好处，那就是她更加明白自身的责任，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未央飞起扑到萧御怀里，恍若他们又一次分别了千年。
萧御温柔一笑，“我才去了半年，不算没有守约吧。”
未央轻轻摇首，“不算，我只是想哥哥了。”
“傻丫头，哥哥不是回来了吗。”
未央垂首于萧御怀中，恍若在思考着世间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事情，明亮的眸光仰望着无边的夜空，很久才终于说道，“哥哥，我真的很想你。”
萧御心中骤然一暖，对于这个妹妹，他原本就宠爱万分，现在更是如此，“傻丫头……”
未央的声音在他怀里轻轻响起，“哥哥，以前我什么都不懂，以为我想要的一切都会有，自从母后仙逝之后，才发现原来我拥有的世界这样脆弱，从你离开时开始，我每天都在盼着你回来，不知道盼了多少年，但无论有多少失望，我始终都相信哥哥一定会回来。”
萧御轻轻抚摸着未央的头发，心中化生无边疼惜，“哥哥已经回来了，而且不会再离开。”
未央摇首一笑，“我知道哥哥一定会离开的，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把哥哥留在这里，只是想说一说心里的话。”
萧御愈加怜惜，也许是这千年岁月的动荡，未央在无形中好像有了很大的改变，“未央，你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对哥哥说。”
未央静静地依靠着萧御，“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忽然就意识到，世界虽然很大，但我真正的亲人，就只有哥哥你一个人了。”
萧御轻声道，“哥哥也只有未央一个妹妹。”
“未央知道，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担心会失去哥哥，以前我就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也许真的越是长大，那些烦恼就会越多吧。”
萧御本想出言安慰，却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说，因为事实的确如此，岁月的流逝，会带给人想要的成长，但那些成长最终也伴随着难以言说的沉重，只不过无论怎样的沉重，终究都可以选择遥望前方，将所有的一切尽可能湮灭而已。
只是，对于未央而言，或许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调整，抑或者，她只是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试图将那些情感尽数倾诉出来而已，曾经数百年的岁月中，她孤身一人坚守一境，依然勇敢地坚持过来，其实本不需要外在的宽慰。
“未央……”
萧御想了许久，终于轻声说道，“岁月轮转，从来如此，纵然此刻烦恼尽逝，新的烦忧依然会在明日化生，与其执着于已然和未知的烦恼，不如紧握掌心能够把控的一切，这才是人生真实的呈现。”
未央静静地听着，就像从前很多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萧御在面对她时，不再只是将她当做一个自己可以护卫一生的妹妹，而是向她展开真实的人生。
事实上，有过过去千年的经历，真实的人生早已开启，萧御也许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才这样对她说。
“哥哥……”未央轻轻地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些想法，它们对于我的困扰，并没有那么强大，只是在哥哥面前，那些情绪就全部控制不住了。”
“傻丫头，”萧御爱怜地帮未央捋平黑色的长发，“既然有心里话，当然要和哥哥说，难道还要一直憋在心里吗，以后在这灵域上，我们兄妹就相依为命，谁要是过来欺负我们，我们就联手把他打回去。”
未央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一笑，“哥哥说的好像我们有那个本事一样。”
“怎么没有。”萧御很认真地看着未央，“当年师尊就曾经说过，未央和我都有封神的机会，要是我们都修成封神之境，这一片灵域就可以永远被我们守卫。”
未央一笑，“哥哥说的很对，最近我总感觉体内有很多的能量涌出来，连我自己也控制不住。”
萧御诧异道，“还有这样的好事？”
“嗯！”未央肯定地说道，“事实就是这样，我可没有撒谎。”
萧御笑道，“我家未央自然不会撒谎，不过我要先感知一下，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要感知也不急在这一会儿，我已经备好了酒菜，请哥哥先品尝一二。”
萧御脸上露出奇怪的神色，他回来之前，曾经运转神识告诉未央，她提前知道自己要回来并不离奇，他真正奇怪的是，未央竟然提到酒菜二字……
“未央……”
未央撇撇嘴，“我知道哥哥要说什么，实在是小看人，当年慕云姐姐几乎把所有哥哥爱吃的菜都教给我了，我试着做过很多次，虽然比不上慕云姐姐，但也不算很差，只是一直没有表现的机会好吗。”
萧御哈哈一笑，“既是如此，那肯定却之不恭了，万万没想到，我萧御有生之年，竟然能尝到未央做的菜。”
未央轻哼一声，“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我还会尝试做各种新菜，反正要做到哥哥认可我为止。”
萧御连声笑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我一向都是最容易满足的，能偶尔趁兴轻酌一杯就不错了，要是真的让我每天吃这么多，只怕神魂难静了。”
“怎么会？”未央反驳道，“我挑选的所有食物都是最好的，只会养神补气，绝不会让哥哥神魂不静的。”
萧御朗然笑道，“好好好，难得我们未央这么有兴致，哥哥岂能扫兴，左右无事，能尝一尝未央的厨艺，也算是平生一大奇事。”
未央娇俏一笑，“那就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吧。”
一千八百二十六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四十六）
未央拍拍手，一笑看向小青，“还不快去准备，将那些菜都端上来。”
“是”小青抿嘴一笑，急忙退下。
未央搀过萧御右臂，“哥哥放心，那些菜虽然都已经做出两个时辰，但是都还十分新鲜，也都是热的。”
萧御原本已经忍住笑容，闻言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哥哥当然知道未央的本事，这点小事哪里能难到未央，倒是不知道未央亲手酿出的酒，究竟是什么味道。”
未央得意道，“我用桔梗酿造的酒，一时还没想好名字，不过我尝过，滋味倒是不错。”
“哦？竟然用你的本命神花酿酒，当真是奢侈的很，那就更要一尝为快了。”
月影之下，两人说笑着，所有的烦恼，似乎都随着这清幽的风一扫而尽。
愁绪，自然不可能尽数湮灭，但是人生从来都是如此，当你的目光望着更远的前方，就依然可以看到无尽的希望。
萧御美美地睡了一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休息过了，尤其是在千年的沉睡之后，他更不希望自己的生命浪费在睡觉上，不过当他真正一梦醒来，才不得不承认，不管什么时候，能美美睡上一觉都是不错的享受。
齿间还残留着酒香，萧御昨晚只喝了一口，就知道未央的确很用心地酿了酒，甚至包括她做的那些菜，的确的确十分合他的口味，如果以前萧御知道未来的某一天，未央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他一定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事实上未央的确变化了不少，不过相比于其他人，这种变化其实也不算什么，如果始终像从前那样，反而不很真实。
萧御伸了个懒腰，缓缓起身下床，只简单披了一件外衣，就穿着拖鞋走到外面。
他住的地方自然是从前爹娘还有慕云住的院子，这里的环境十分幽静，而且分外美丽，萧御每每看到那些美丽的景色，都忍不住为之心动，仿佛这里就是他一生的停留之所，那种对于美的痴念，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唔”
萧御忍不住又伸了个懒腰，甚至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眼泪也顺势流了下来，这让萧御有些无语，他早已经修成神体，只差一步就能修成永恒之体，打个哈欠竟然还会流眼泪，实在有些不够真实。不过管他了，每天被各种事情缠绕于身，想要真正拥有一点清闲的时光，实在是一种奢侈，现在既然有了，当然得好好享受。
萧御忍住了打第二个哈欠的**，觉得实在有些小失颜面，但是第二个哈欠随即自己打了出来，而且比之前那个更长。
“噗”
萧御自嘲地吐了口气，随即又叹了一口气，因为他刚刚打完两个哈欠，就感觉自己已经享受够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做，实在不能太过奢侈。
“少主睡醒了吗？”
小青提着一个水壶走过来，很恭谨地给萧御施了一礼。
萧御点了点头，“醒了……”
话没说完，第三个哈欠竟然顺势而生，萧御急忙忍住，让它就此湮灭，不由得暗暗纳罕，这是怎么了……竟然这样困倦……
“看来还没醒。”小青咯咯一笑，她和萧御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却已经很了解萧御的性格，知道他的脾气就算不能说是世间最好的，大约也没有几个比他更好，所以虽然对萧御十分恭敬，却没有丝毫畏惧。
“奴婢觉得少主还是再休息会儿，反正也没有什么事。”
萧御奇道，“怎么会没有什么事？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做吗？”
小青道，“公主早就把所有事情都做好了，说现在已经进入了和平时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之前折损的花草树木再种起来。”
萧御愕然，愣怔片刻才终于说道，“儿戏！纯属儿戏！未央在哪里？”
小青小手轻轻一指，“公主正在那边研究怎样将桔梗和曼珠沙华种在一起，说是两种花彼此性情相冲，有些难以控制。”
萧御忍不住狠狠翻了个白眼，这小妮子昨天还一脸愁苦，看起来好像已经长大了几千年，结果今天就回归了本性，虽说这是好事，可如今三界动荡，怎么可能还有这样的闲工夫。
“哼”
萧御轻哼一声，以示自己的怒气，连衣服也不换，对小青说道，“带我过去。”
小青暗暗扮了个鬼脸，只不敢让萧御看见，“奴婢遵命。”
萧御顾念小青，速度并不快，不过还是几步就看到了未央，未央正蹲在一个花圃前，仔细研究着眼前的两朵花一朵桔梗，一朵曼珠沙华。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萧御没有再想到这两朵花的隐喻，仿佛因为天上格外灿烂的阳光，即使是曼珠沙华也如此明媚好看。
未央很专注地盯着这两朵花，眼神一动不动，周围围拢着六个婢女，密密围成一圈，浑然不知后面已经多了两个人。
萧御趁势而来，真正到了之后，却没有就此打扰她们，而是同样盯着两朵花，看看它们究竟有什么奇特的地方。
萧御很快就得出了答案，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即使两朵花都盛放的十分美丽，但也只是美丽而言，实在不值得这么多人如此仔细地观察。
所以萧御忍不住摇了摇头，以示不太理解，那些围观的婢女终于感觉到萧御的存在，终于纷纷起身，向萧御恭敬执礼，“奴婢拜见少主。”
萧御皱了皱眉，对于这个称呼，他实在不是怎么喜欢，只是不想让她们觉得太过麻烦，所以也没有制止，只说道，“以后不用这么多的礼数，看到我就像看到你们家公主一样就可以了。”
一众婢女对望一眼，纷纷说道，“是。”
“哥哥，你这么快就睡醒了吗。”
未央的眼睛仍然在盯着那两朵花，并没有因为萧御的到来而有所改变，几乎让萧御也生出再度仔细观察的想法，不过这种想法在一瞬之间被他湮灭，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实在不想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
“未央，你这里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萧御问道。
一千八百二十七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四十七）
“结束？”未央的眼睛终于看向萧御，露出迷茫之色，“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结束了。”
萧御无奈地解释道，“因为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啊……”
眼下当务之急，是在灵域外围构建防御大阵，虽然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足够了，但毕竟未央对灵域最为了解，所以他才需要未央和他一起完成这件事情。
未央的眼神更加迷茫，“需要做的事情我都已经做过了，还有什么要做的……”
萧御无语地瞪着未央，“大小姐好大的口气，竟然什么都做好了，我看就未必，灵域难道不应该趁妖帝还没有发动新一轮的攻势，建立完整的防御体系吗。”
萧御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未央就会明白，没想到却毫不在意，“该建立的防御体系早就已经建好了，哥哥要是觉得还需要做什么，加上去就好了。”
这回轮到萧御茫然了，未央心竟然这么大，这还是昨天那个未央吗，怎么感觉一夜之间，他好像穿越回到了从前一样。
萧御决定最后一次挣扎，“未央，精族生死，三界存亡啊……”
显然，他的挣扎没有任何效果，未央只轻轻“哦”了一声，然后丢下一句，“反正有哥哥在。”
……
萧御彻底无语。
他怀疑一定是什么地方发生了错乱，才导致这个结果，他需要静一静，然后看看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少主……”
小青急忙跟在萧御后面，萧御摆了摆手，“不用跟着我，伺候好你家公主就可以了。”
将外衣丢给小青，萧御神影一动，已然立于星河之间，俯瞰无疆灵域。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让未央突然如此心大，不过对于他来说，实在做不到像未央这样，如此心大。话说回来，未央能回到这种状态，他反而高兴，那些应该承担的责任，他会一肩承担。
不过萧御很快就发现，他的猜测错了，灵域的防御远远比他预想的强大，他虽然只是粗略感知一下，却已经在灵域周围发现了数十重防御，每一重防御都有过人之处，几乎可以和朝帝大陆的九皇阵相比。
看到这个结果，萧御着实感到意外，灵域固然强大，但理应也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才对，若说神后仍在，或许还有机会，但现在神后已然仙逝，以未央为首的精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当萧御从星河之上再度站在未央面前时，整个人都有些讪讪的，在未央面前原本不必如此，但他之前原本是以救世主来进行自我的期许，谁知道现在竟然无从下手，那些原本恭敬友善的笑容，在他眼里也有了不少变化。
“咦，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萧御无语，原本想询问未央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脸皮太薄，竟然没问出口，只“嗯”了一声，趁势转移话题，“你观察的怎么样了。”
“哥哥是说这两朵花吗，我真的发现了一些东西。”
萧御看着未央灿烂的笑容，心中无语之余，不由得暗自侥幸，庆幸未央并没有纠结之前的那个问题。
“唔那就好好观察吧，我先回去睡一觉。”
萧御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说话像现在这样敷衍过。
“咦，哥哥不是刚睡醒吗？”
萧御脸上一黑，果然未央虽然呆呆的，但还没有迟钝到那种地步吗……
“睡觉么……也没有人规定就只能睡一觉，只要想睡……当然都可以睡……”
“哦。”未央点了点头，“那哥哥就去好好再睡一觉吧，吃饭的时候我会叫醒哥哥的。”
最后一句话萧御已经没有怎么听进去，他现在急需逃离这个地方，对于他来说，一个缓冲的空间实在是太有必要了。
“少主，需不需要……”
“不需要，谢谢。”
萧御果断阻断了小青的话，“小青，你去帮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这里方便的很，何况我睡觉的时候，嗯……一般不太喜欢被人打扰。”
小青乖巧地说道，“奴婢知道了，请少主好好休息。”
“吱呀”
竹院的门被很细心地关上，但即使如此，还是惊起了响声，萧御感觉自己现在对所有声音都过敏，不过好在这声音只响了一声，随即就安静了。
萧御终于长舒一口气，顺势倒在床上，联想到他在朝帝大陆上的“丰功伟绩”，萧御很是有些不平，这种不平主要体现在期许和现实的落差上，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竭尽全力保存朝帝大陆之后，回到灵域竟然受到这般“冷落”。
萧御仔细回想，当日他离开的时候，灵域虽然也建立了一些防御，但是很不齐全，哪里像现在这样，纵然不能说固若金汤，可以抵御一切进攻，但以他的实力就算想做些什么，也只能在外围多加一重防御，威力是否有那么强不说，至少不能和这数十重防御一样，彼此可以融为一体，无形中增强防御的力量。
所以摆在他面前的现实就是，就算他不惜耗费神源，最后所得到的收获或许也远不能和他的付出相比，这让他的价值急速下坠，几乎可以说是一个边缘人了……
“咳”
萧御干咳了一声，他需要很好地调整一下心态，并且接受自己现在的角色。
这样想着，萧御真的再度感觉到瞌睡来袭，虽然没有像之前一样想打哈欠，但却再度有了睡觉的**。
这……
为什么回到灵域后，会这么想睡觉……
萧御想了想，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又想到刚才的事情，顿时感觉一身壮志仿佛要在这里尽数湮灭一般。
罢了，睡觉就睡觉，反正他也早已不需要额外修武，现实中需要做的，他在梦中一样可以做到，那就再做一场美梦吧，说不定这次会有更好的收获。
萧御没有失望，在梦里，他延续了之前的梦，又回到了那个地方，看到了他牵挂千年的人，只是当他试图感知风凌月的所在时，却始终没有任何的线索。
一千八百二十八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四十八）
所以，他只能将一切寄望于梦里，只是他原本掌控的梦境之力，现在却变成了一种障碍，因为他可以将梦境营造地无比真实，却反而因此更清楚一切不过只是梦境而已，不像普通人能够在梦中感知到真正的快乐。
萧御也曾试图将梦境和现实融合在一起，就像曾经梦见萧离一样，不过或许是因为风凌月所在的地方太过隐蔽，也或许是那个地方设置了某种禁忌，虽然他尝试了很多次，始终没有成功。
所以，萧御只能编织一个梦，为了让梦尽可能真实，他将梦境建立在过去之上，以曾经的回忆为基础，构建出真实的梦境。
这样的梦无疑是美好的，所以即使知道是梦，萧御还是能够得到很多的满足，这种满足是任何人都不能给予的。
携手相依，同心相倚，那一条夜空下的路是如此漫长，仿佛即使用一生的时光，也不可能将这条路走完，其实并不是这条路真的有那么长，而只是萧御设置了时间和空间，让这条路可以一直延续下去而已，永远不会终止。
清风明月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萧御的眼中映入满目朝阳时，他看到远方大地之上，悄然盛放出紫色神花。
这朵紫色神花萧御看到过很多次，原本没有什么值得吃惊的，但是很快他就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原本的紫色下面，悄然绽放出赤红之色，许时因为朝阳释放出来的光芒过于强烈，萧御仿佛看到紫色神花变化成另外一种模样，像极了曾经在魔族大地盛放的那朵花。
萧御摇首一叹，看来想常在梦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一念轻转，萧御缓缓睁开双眼，未央的笑容如同世间最为璀璨的阳光，仿佛可以映照所有的一切。
“做什么美梦了哥哥，半天都叫不醒。”
“没事叫醒我做什么，不知道这是很不礼貌的吗？”萧御没好气的说。
未央撇撇嘴，“好凶，不过我才不怕，哥哥，我已经成功了。”
“成功把你那两朵花融合在一起了？”
未央眸光一亮，“很对！就是这样！哥哥真是聪明。”
“呵呵，你不是都在我梦里展示过了吗，我再笨也不至于看不到你这么明显的暗示吧。”
“哈哈。”未央得意一笑，“这么看哥哥也不算笨，不过有件事情却太笨了些。”
“什么事？”萧御奇道。
未央扮了个鬼脸，“哥哥感兴趣吗？”
萧御呵呵一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能不感兴趣吗？”
未央嘻嘻笑道，“那我就不能轻易说出来了，否则岂不是太便宜哥哥了吗？”
“哟呵”萧御脸上一沉，“越来越不像话了，快说！”
“偏偏不说！”未央哪里怕萧御，“不但没有好处，反而还恐吓我，我才不会说。”
萧御无语，“你都说了是我很笨的事情，我就算不知道，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竟然还要我给你好处，我还不至于蠢到这种程度吧。”
未央嘟了嘟嘴巴，“哥哥也太小看未央了，我既然这么说，对你当然是有好处的。”
“哦？”萧御听未央这么说，当真有些好奇了，“说我笨，我竟然还有好处，未央你好幽默哦。”
“哥哥！”未央眉含嗔怒，“你不信我不要紧，但是不要后悔。”
萧御哪里相信自己会后悔，不过对于这个妹妹，他实在是万分宠爱，怕再继续下去，这位小公主一不小心就真的不开心了，急忙说道，“好好好，未央想要什么，哥哥就给你什么，可以吗？”
未央听萧御这么说，才终于一笑，“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告诉你你究竟哪里很笨。”
萧御满脸诚恳，“洗耳恭听。”
未央双手背在身后，煞有其事地说道，“哥哥笨就笨在，连做梦也不知道究竟做什么梦。”
“你知道我在做什么梦？”萧御愈加惊奇。
“那当然，”未央不无得意地说道，“哥哥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我看到哥哥这个梦做的太辛苦了，所以才忍不住把哥哥叫醒的。”
萧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着实没有想到，未央现在竟然可以窥视到他的梦境，这岂不是让他没有一点秘密。
“未央……你偷看我的梦境，似乎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未央不以为然，没有丝毫惧怕，“要不是看了哥哥的梦境，我怎么给你提建议。”
萧御愕然，“什么建议？”
“当然是做什么梦啊。”
萧御无语，“难道你还能教我做什么更好的梦不成。”
“当然可以！”未央胸有成竹地说道，“我要是哥哥，就不会梦见那些已经经历过的事情，而是会梦见那些并不知道的事情。”
“并不知道的事情……”
萧御喃喃地念着这句话，忽然心念一动，“你是说……”
未央笑嘻嘻地看着萧御，“是不是个好主意。”
萧御眼神大亮，这的确是个好主意，他怎么没有想到？
说起来他曾经也到过那些地方，只不过彼时的滋味并没有那么好受，但如果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一切都会在他的控制中，不会有任何的纰漏。
想到这里，萧御忍不住摸了摸未央的头，“我家未央果然聪明无双，世间无人可比。”
萧御果断来了一番奉承，可惜他奉承人的本事从来都不济，就算是面对未央，也着实有些勉强。
“算了吧哥哥，人家好心帮你出个注意，就这么一句话打发了，好没诚意的。”
“诶话怎么能这么说，哥哥一定不会少了你的好处的，那个……你不是把两朵神花融合在一起了吗，正好趁这个机会再好好培育一下，我那个、那个……”
未央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哥哥，你再这样，未央可就要看不起你了。”
“不是什么大事。”萧御连声道，“那个什么，明天吃午饭的时候，记得叫一下我。”
这次轮到未央彻底无语，狠狠瞪了一眼萧御，未央脚下轻轻一跺，转身就溜了出去。
一千八百二十九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四十九）
萧御的注意力早已经不在这里，神海中浮想联翩，已经不知道构建出多少画面，想到得意处，竟忍不住大笑起来。
竹院之外，小青小心地看着未央说道，“公主，少主才回来一夜，但是……那个……”
未央脚步停也没停，精致的唇角轻轻一抽，“呵呵”随即消失在原地，只留给小青一个幻影。
小青继萧御和未央之后，成了第三个无语的人，不过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自己忙活去了，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可不像这兄妹两个一样。
萧御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下，这次的梦恐怕有点长，虽说以他的修为躺上一天一夜也不至于身体酸痛，但他总觉得躺的姿势越舒服，做的梦也会更美。
萧御花费了一刻钟的时间，才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真正入梦却只用了一息的时间，凭借梦境之力，他可以创造任何的梦境，再运转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则可以让他到达梦境的很多位置。
此刻，他就是听从未央的建议，直接确定了做梦的时间和空间，那便是他认识风凌月之前，属于风凌月的少年岁月。
萧御原本想从婴儿时期开始，想想还是觉得从少年时期开始最好，这样并不会失去神秘和未知感，反而可以通过已知的岁月，在梦境的回溯中推测曾经的一切，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件其乐无穷的事情。
风凌月的少年岁月很长，之前还有从婴儿到少年时期的岁月，即使梦里面时间的流逝更快，他也完全可以待上很长时间，何况梦境结束之后，他还可以重新开启一遍梦境，即使只是想一想，萧御也感觉无比兴奋。
唯一令他没有把握的是，他不确信是否能到达所有的时间和空间，事实上他之所以有比较大的把握，是因为风凌月在他体内注入的那一缕风，就是她神魂的某种存在，以此为出发点，料想不是难事。
一念及此，萧御神念一动，眼前光影纵横，天地为之一变，只见桃花盛开之地，门户俨俨而开……
星河渺渺，宇宙无垠，无论是怎样的强者，也无论是如何浩瀚的星海，在无垠的宇宙中，都显得如此渺小，即使绽放出再如何璀璨的光芒，最终都会归于寂灭，而他存在的一切，也会尽数湮灭于星河之中。
在浩瀚宇宙中，一束光芒轻微地闪烁着，它的光芒被周围的恒星群所包围，如果不是身处于这片区域中，根本不可能看到这束微光。但如果真正站在这片区域里，会发现这束光芒远远不如它看上去那么渺小，它的微光在星河中延展出来，竟然可以和一颗行星相比。
在微光深处，此刻有两个人正并肩而立，看着浩瀚而神秘的星空，似乎陷入无边的沉吟。
“还在想他么……”
许久，左边那人的声音终于响起，在光芒的映照下，可以看到她身上释放出来的智慧，即使遍数星河，也没有几个人能够拥有像她这样的智慧与沉静，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对她形成影响，她站在那里，就代表着三界中最为神圣的天道。
相比较之下，右边女子看起来要真实许多，唯一让她看起来不太真实的，是她倾国绝世的容颜，和这样绝世的容颜相比，即使是连左边那女子也变得平常了许多。
“与其这样看着他，还不如和他在梦中相会，只要你给他一点牵引，他就可以将现实和梦境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左边女子说道，“你不必有这么大的压力，这里至为隐蔽，你若是传导讯息，或许有可能被捕捉到，但如果只是以神传念，以你们之间的联系，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女子已经说的很肯定，不过右边的白衣女子还是没有什么表示，只像是应付一般地回答道，“弟子多谢师尊。”
那女子见自己的话并没有被听进去，不由得叹息一声，“你这又是何苦。”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师尊不必为弟子挂心了，我只是想看一看他而已，并不想现在就和他重逢，我们已经分别了千年，再等几百年也不算什么。”
“本来的确不算什么，宇宙无极，莫说是几百年，就算是百亿年，在宇宙中也不算什么，只是你一面这么说，一面又为牵挂所累，始终不能静心修武，未免有些可惜。”
白衣女子赧然回首，“弟子愚钝，让师尊失望了，请师尊责罚。”
女子叹息一声，“我怎会责罚你，当日我将你引入虚无神天，就是想帮助你们二人，按照原本既定的计划，你们很快就会重逢，没想到最后却生出那件变故。”
女子目视无垠星河，眼眸之中仿佛蕴藏宇宙之中的一切，“凌月，你一身天赋并不在他之下，足以帮助你走到更远的地方，如果将来你想和他携手一世，就必须拥有和他一样的境界，何况真正能够帮助他的，也只有你。”
风凌月轻轻颔首，“弟子知道，可是我感觉自己已经达到极限，不管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再有任何突破。”
女子微微一笑，对于风凌月的回答，显然并不认可，“还未触及半神之境，就认定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么，如果是这样，我又岂会选中你，让你来继承虚无越衡天。”
见风凌月不语，女子又说道，“其实我知道你的心里的想法，你是担心他一心动荡三界神天，你却成为了虚无越衡天之主，最终难免和他生出某种对立，是么。”
风凌月眸光低垂，她心思被虚无天神一眼看破，不过这并不出乎她的预料，以虚无天神的境界，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只不过这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所以才垂首不语。
“傻孩子……”
虚无天神轻叹一声，似喃喃说道，“当一个人为爱情笼罩之后，就很难再保持冷静和智慧了，以你无双的聪慧，竟然连这一点也看不透么。”
一千八百三十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五十）
风凌月一怔，虚无天神已然说道，“他曾经是的确立志颠覆三界神天，但那只是从前的认知，只要是认知，就会随着自身阅历的增长而变化，你怎知他现在还是这样想。何况纵然事实依旧如此，他也绝对有属于他的理由，而且对于三界神天的颠覆也绝对不会是强行为之，而是会选择一个更好的结果。再者说，无论未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你所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提升自己的实力，以求在未来的决战中，你能拥有更大的胜算。”
风凌月默然垂首，并没有回答，虚无天神看了风凌月一眼，“我知道这些道理你从来都懂，但我希望你不仅能懂，而且能够做到。”
风凌月听到这里，终于说道，“那么师尊让我修到更高境界，究竟是为了让我帮助他，还是维护三界神天。”
对于风凌月来说，这样的言语已经足够锋锐，但虚无天神并未动怒，只是微微一笑，“每个人的选择，都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定义，若从私心而论，我自然希望你能维护三界神天，但即使你做出另外的选择，我也丝毫不会怪罪。”
风凌月转首看向虚无天神，“师尊也会有私心吗。”
虚无天神目视虚空，映照万古，“一个人所拥有的习惯与思维，很难轻易会改变，往往真正推动这些变化的，其实更多是危机，如果放在以前，我或许会坚持自己坚守的大道，但是如今三界动荡，许多事情也会慢慢发生变化，就像从前三界神天绝不会和魔族共同存在于一片星河之中，而如今却在一起一样，任何事情都可能在宇宙的进程中发生改变。”
风凌月默默听着虚无天神的话，忽然问道，“师尊，弟子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请师尊为我解惑。”
“你问吧，”虚无天神的语气很平静，“只是，是否能在我这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为师就不敢保证了。”
风凌月想了想，说道，“师尊曾经告诉我，三界虽大，放诸于宇宙之中，却只如沧海一粟。”
“是，只有曾经站在那样的高度，才能看到更广远的天地，所有的未知，都让我对三界之外的宇宙充满敬畏。”
“既然如此，是否能够掌控三界大局，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即使真正可以控制三界，在浩瀚的宇宙面前，依旧渺小如尘埃一般。”
“那也并非如此，你所说的固然没有错，但世间万物都存在一条锁链，所有的大道都是自这条锁链中产生。”
“什么锁链？”风凌月好奇地问道。
这一次，虚无天神没有很快回答，而是沉吟了许久，才终于给出了她的答案。
“生存的本能。”
“生存本能？”
“不错，在生存本能的驱使下，才会化生不同的等级与阶层，每个人都想获取更多的生存资源，因此就会建立起彼此生存空间的差距。”
风凌月静默而立，细细想着虚无天神所说的话。
“于你而言，这并不难理解，就如同你曾经所在的八极宗，会以八极宗为整体，试图占取更多的资源，并不会因为在朝帝大陆上存在四大圣地，就选择止步不前，即使在八极宗内，同样分为八派，各自抢占宗门内最为重要的资源，只有在真正面对危机之后，八大宗门才会彼此重新建立信任，乃至于以八极宗为整体，和其他宗门建立盟约，最终将整个朝帝大陆的力量凝结在一起。”
风凌月眸光微黯，她并不愿意听到这些话，却不得不承认虚无天神所说的似乎没有错，即使她可以在这个过程中找到更多的答案，但是最根本的所在，似乎就是虚无天神给出的答案。
风凌月心中萌生出另外一个问题，这一次她斟酌了更久的时间，不过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师尊……是否三界神天之上，同样要面对这些问题。”
风凌月希望从虚无天神那里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也许萧御试图颠覆三界神天，但是在她心中，三十三重天一直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她也始终执守着护卫三界神天的执念。
所以，她希望听到虚无天神的否定，让她知道有些力量最终超越了这个限制。
虚无天神并没有让她等待很长的时间，历经亿万年的目光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深邃，“我知道你想要一个怎样的答案，可惜我并不能给你。”
风凌月心里一沉，即使她也料到了这个回答，但还是忍不住化生出难以言说的失望。
“或许我应该让你明白一件事情，三十三重天能够居于掌控三界的至高境界，同样是由生存本能推动而生。”
“怎么会？”风凌月愕然看着虚无天神，虚无天神给出的答案不但直白，而且近乎残忍，无论从心理上还是感情上，都感到难以接受。
“我知道这个答案对于你来说，会十分残忍，不过这的确就是事实，倘若在三界之外，宇宙中并不存在其他强者，或许不会这样，但也许事实果真如此，又会演变成另外一种情况。说到底，神界无论如何强大，依然不能和三界割裂，也不能和宇宙割裂，既然不能割裂，就依然会衍生出各种复杂的形态，只是在无边的距离中，不为世人所知而已。”
风凌月愈加愕然，“所以说，三十三重天同样会利用自己的力量，来试图获取更多的资源，是这样吗？”
虚无天神淡然一笑，凌绝三界，“的确如此，无论三十三重天拥有怎样的正义，在三界众生眼中，又究竟拥有怎样的光环，在最为根本的地方，三界神天和其他诸天神界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风凌月震惊地望着虚无天神，喃喃说道，“这么说来，萧郎想要颠覆三界神天，并不是没有道理……”
虚无天神慈爱地看着这个弟子，“傻丫头，难道在你心里，一直都认为你最爱的人所选择的道路是错误的吗？”
一千八百三十一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五十一）
风凌月眸光黯然，垂首说道，“我一直以为，他只是找到了一个自己认定可以改变三界的方向，但并不代表他真正拥有正确的考量，以及试图否定的存在一定是错误的。”
“现在你依然可以这样认定，许多事情并不会因此彻底改变，我说过不同的选择，可以以不同的角度去定义，即使是他自己，同样在每时每刻中思考，试图找到更为准确的答案，这正是他的一大长处。”
微微一顿，虚无天神接着说道，“相比较之下，你在这一点上和他相比就颇有不如，即使在你的身上，同样可以看到无边的睿智，但是当事实真正呈现在你面前时，你所做的选择，和三界众生并没有多少的不同，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从信赖和拥戴，变化成质疑和反对。”
风凌月愣怔地看着虚无天神，“他不会这样吗？”
“他也会这样，但是他会在质疑和否定的同一瞬间，开始试图去认可，这种极端的复杂与矛盾，在很大程度上正是将他一路导引至今的力量。”
风凌月默然不语，她对萧御同样了解，知道事实的确如虚无天神所说的这样。
“所以说，他真正强大的地方，就在于始终能够站在一个超出他本身的高度去思考，这种不知道究竟是谁赋予他的力量，才是他最为绝顶的天赋。”
风凌月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即使我修成师尊想要的境界，也未必能对三界局势做出什么改变。”
“不必如此灰心。”虚无天神道，“在这方面你虽然不如他，但是同样有比他更为优秀的地方，那便是他外表沉静，其实内心最为浅躁，即使可以明白许多事情，但真正去做的时候，却会存在很大的起伏。你则与他相反，在一切落定之前，你会纠结很久，但是等到你真正安静下来，就会始终以智慧的眼光去审视这一切，最终导引出正确的结果。”
风凌月轻轻摇了摇头，“凌月做不到……”
“你并非做不到，而只是因为他而不想去做而已，即使你真正拥有自己的认知，也未必会让这颗种子生根发芽，以避免在未来的某一天，会和他站在对立的两个面。”
风凌月默然，对于她的心思，虚无天神总能一眼看透。
“但为师想告诉你的是，其实你完全可以不必为此担心。”
风凌月看着虚无天神，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眼神之中呈现出来的信息，分明幻化出三个字，为什么。
一颗恒星在星河中突然释放出强大的能量，在黑暗的宇宙中照亮很大一片区域，在强光的映照下，虚无天神的侧影变得有些不真实起来。
“想要一个人沿着某种既定的轨道向前走，最需要的并不是鞭策，而是牵引，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相比于彼此的对立，爱才是真正能够推动人前进的力量。”
风凌月唯美的眼眸中露出茫然之色，只有点点星光才显示出她在思考着虚无天神言语之中的深意。
虚无天神看向风凌月的眼神中充盈着无尽的慈爱，“凌月，难道你没有发现，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缺陷，而你有这样的长处，所以才能在未来的岁月中，给予他最好的牵引吗。”
风凌月眸光深深一震，她隐约明白了虚无天神的意思。
“三界之内，能够让他甘愿听进去的人，或许只有你，如果你拥有更高的境界，就能以更为准确的方式，对他进行一定的牵引，以求帮助他找到最终的方向。”
“何况”虚无天神继续说道，“也许你一直都不明白，他究竟拥有怎样的心胸和境界，即使你真正和他所秉持的大道不一样，他也绝对不会轻易去否定，而是会试图综合各种情况，来了解你坚守的大道，最终求取他想要的平衡，和谐与平衡之道，就是他的根本。”
风凌月愕然看向虚无天神，“可是师尊刚才说过，生存的本能才是根本……”
“不错，”虚无天神喟然叹息一声，“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会感叹于他的强大，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试图跳出一切的根本，在这之上建立一个法则，而导引他做出这样选择的本源，或许可以用一个字来形容爱。”
“爱……”
风凌月全然没有想到，会从虚无天神这里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师尊……我并非不相信爱，但是宇宙如此浩瀚……”
虚无天神慈爱地看着风凌月，“相比于残酷的生存的本能，最为你所珍视的爱，反而显得如此缥缈是么。”
风凌月不愿意承认，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是……”
虚无天神颔首道，“这并不奇怪，很多人都会坚守自己想要坚守的一切，但是当这些想要坚守的大道，被放诸到一个无限广阔的背景后，就随之变得缥缈起来，这是因为那些大道原本建立在自己已有的认知上，而那些认知则诞生于熟悉的土壤，一旦远离本身的土壤，而呈现在全然陌生的世界，那些以此为基建立起来的大道，就会随之变得不稳定起来。”
风凌月静静听着虚无天神的话，心中虽然千念纷涌，但是对于虚无天神所表现出来的智慧，却由衷感到钦佩。
“三界之内，有位面无数，位面之内，有种族千百，种族之内，有宗门亿万，他们能够走到一起，既是由于生存的本能，也是因为来自于本源的爱。”
风凌月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但三界之内依旧纷争无数，即使三界归于平静，于一个位面之内，依然会产生数之不尽的动荡，爱并没有真正将他们凝结在一起。就像一群人面对外敌，会选择团结一起来奋勇抵抗，但如果击退外敌之后，他们所拥有的资源不足以被分配，就会催生出内乱，然后彼此以命相争。”
风凌月从未真正反驳过虚无天神，此刻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心中也十分意外，见虚无天神神色平和，风凌月才略微安心。
一千八百三十二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五十二）
见虚无天神并没有阻拦，风凌月接着说道，“这一点放诸到三界乃至于宇宙之中，同样适用，以三界之大，依旧会化生无数争端，以至于三界神天也不得不试图获取资源，又怎能保证亿万众生会对那些可能抢占他们生存资源的人给予爱。”
虚无天神静静听完，终于微微一笑，“你说的是对的。”
“嗯？”风凌月愕然，她这样说原本是想从虚无天神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没想到她竟然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以目前的三界来看，事实或许的确如此，更不用说在浩瀚无穷的宇宙中，但宇宙的空间与资源究竟有多少，谁也不知道，说不定即使走到宇宙的尽头，也会发现另一个宇宙，然后在里面寻找更多的答案。三界同样如此，你看三界纷争无数，但真的是因为生存的空间与资源都被尽数占取吗，其实并非如此，只是因为那些已经站在顶峰的强者，试图维持原本的利益和局势而已，他们只是觉得在相对熟悉的空间内，才能以更为稳妥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资源，即使有人试图另辟蹊径，甚至获取了成功，最终还是会回到那些熟悉的区域，去抢夺最为稳妥的资源。”
“何况，退一步讲，即使三界乃至宇宙的发展当真到达了某种饱和的地步，所有智慧的生命也会力求一种平衡，这一点并不用我额外证明，无论是宗门之间，还是九州之内，都是如此，当一切趋于饱和的时候，就会力求达成某种和谐，人们对于这一点的掌控，已经越来越趋向于智慧。”
风凌月皱眉，“可即使如此，最终导引这一切的也是和谐，并不是师尊所说的爱。”
虚无天神看着风凌月，笑着说道，“傻孩子，什么是爱，难道你以为爱的定义，就仅仅只局限于你心中所想的那两个字吗。对至亲之爱，对本族之爱，对生命之爱，乃至于对三界之爱，都会推动人们去寻找一个相对和谐的结果，只不过想要得到一个最终的结果，总要先付出无尽的血泪。”
风凌月心有所动，愣怔地遥望着无尽的星河，“真的会这样吗……”
“没有人知道，这也仅仅只是我的猜测，但我始终相信，爱是宇宙中一种强大而未知的力量，她并不仅仅存在于某个种族之中。真正想要实现她，就要看是否有人真正愿意相信她，并且以毕生所有的力量去实践，而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就有这样一个人。”
风凌月心里轻轻一颤，她知道虚无天神所说的就是萧御，她看着无垠的星河，仿佛从星河之中，看到萧御在恒星的照耀下，凝聚着世间所有的光芒，轻步向她走来，随着他的步伐慢慢迈进，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明亮起来，沿着他行走的足迹，幻化成一道明亮的光芒，印刻在浩瀚的宇宙深处。
“好了，他在梦中找你，你虽然不想冒任何的风险暴露这里的位置，但是也可以回到那个时候，去看一看曾经的他，究竟是什么模样。”
风凌月心里怦然一动，虚无天神和她都知道萧御正借助梦境回到从前的时候，在她少年时的岁月中游走，她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回到过去那个时候，静静地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他。
“多么纯洁的爱……”
虚无天神似叹似笑，终于神念一动，已将风凌月导入无边梦境。
渺渺星河之间，一重神影悄然幻化，静静地站在虚无天神身后，仿佛他从始至终都在这里，只是之前没有现身而已。
“你给这个孩子编织了一个谎言么。”
声音很低沉，但却并不让人感觉到压抑，反而释放着无尽的沉稳，似乎声音的主人可以承担世间所有的责任。
“谎言么……”
虚无天神微微一笑，“我以为在魔君的眼里，并没有谎言两个字。”
恒星的光芒穿过无边星河，映落在那人身上，显露出他伟岸的轮廓，当他站在那里的时候，似乎所有的人都会黯然失色，即使是虚无天神也不例外。
“天神何以知之。”
虚无天神淡然说道，“所谓谎言，不过是看究竟站在什么角度而言，于你我来说，或许是一个谎言，但是对于她言，却显然并不是。”
磨尊微微一笑，“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天神真的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怎会。”
虚无天神的笑容和疏淡，但是这种疏淡之中，却蕴藏着无边的决然，“我只是明白一点，现实与梦境从来不可隔离，以你我的经历而言，她所选择的道路自然难以成功，无论是你还是我，抑或是无尽星界中的高手，能够站在今天所立的高度，谁人没有不堪回首的过去，岂能再轻易将一切托付在那个字上面。”
魔尊微微颔首，“不错，所以我才总说他足够幸运，并没有如何历经人世的险恶，就已经站在这个高度，不过于他而言，这也许是一种幸运，也许是一种必然，因为他所选择的路固然在被他人牵引，但从来都在遵循自己的方向。”
虚无天神目视磨尊，智慧的眼眸中悄然化生出淡淡的光华，“魔君对他的信任，果然无人可以相比。”
魔尊淡淡说道，“有的时候当你自己选择的路难以为继时，难免不会看到别的方向，只不过固执如你我，也只是将目光轻转一个弧度而已，最终仍然会回到自己的方向。”
虚无天神微微一笑，“那也未必，倘若他们果真可以走到更远的地方，未必不能跟随他们的方向，重新做出一次选择。就如同现在，我为她所编织的虽然只是梦境，却并非一定不可能实现，以宇宙的无尽大道而言，无论是怎样的强者，都不足以掌握所有的一切，正因为如此，才有无限的可能。纵然世间大道万千，但当她选择相信这重梦境时，就说明她的确就是这样的人，也一定会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向前，至于未来究竟能够走到哪一步，我们终究只能拭目以待。”
一千八百三十三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五十三）
魔尊一笑，随即说道，“看来你对于未来的结局，依旧保有很深的期望。”
“难道不应如此么……”
虚无天神并非反问魔尊，而只是对自己的一种叩问。
魔尊也同样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望着无垠星河，“没有人知道。”
虚无天神转首看向魔尊，在她的眼中，即使魔尊曾经一战败于三十三重神天之手，但正是因为与虚无天神有过这样的交手，才更加认可乃至于尊崇他的实力，以至于在最终三界神天竟然会选择听信魔尊的话，放弃三十三重天，随魔族一起来到这个未知的地方。
正因为如此，此刻听到魔尊言语之间流转的不定时，虚无天神才会感到一丝难以言说的惊讶，需要面对怎样的对手，才会让这个男人有这样的变化，即使她与那个未知的对手之间，已经有过一次交手。
不过虚无天神并没有顺势问下去，而是及时终止了这个话题，无论从哪个层面去看，魔尊依然是最为值得信赖的人，这一点在这千年的对峙中，已经越来越深入每个人心中。
“说起来既然局势如此严峻，你为什么还默许他那般安逸，难道不是应该让他继续往前走么。”
“有时候奔走的时间太长，总要寻找一个机会停下来，这样才有时间和空间去沉淀，真正掌握他所得到的一切，我们都曾拥有过这样的经历，天神自然明白这一点。”
“话虽如此，但局势如此动荡，这样对于他来说，未免太奢侈了些。”
“的确有些奢侈，但相比于他肆意妄为所带来的恶果，能够保持一定的安静，未必不是好事。”
“哦？”虚无天神对于这个回答有些意外，“何意？”
魔尊的目光掠过重重星海，仿佛极目所至，可以将整个星河尽收眼底，“经过千年的封禁，他的成长已经到达一个连我也不能预测的高度，这于他而言原本是一种优势，但是他却轻易将这重优势化为虚无。”
“你是说他破开位面封禁？”
“不但破开位面封禁，而且还纵横无边星河，深入要害之地，全然不知在这个过程中，究竟显露了多少本事，又暴露了多少手段。”
虚无天神闻言默然，略一沉吟方才说道，“你说的不错，终究还是孩子，行事过于莽撞了些，也没有丝毫的沉稳。”
“所以我才让趁这个机会让他保持安静，让他尽可能地隐藏起来，于他而言，真正需要的已经不是能量的积累，而是一个契机，一旦这个契机出现，就能真正踏入神魔之境。”
虚无天神含笑而立，“说来说去，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你对他始终都保持着最深的信任，我虽然也因为一些事情对他的印象有所改变，但远远没有达到你这种程度，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魔君如此坚定。”
魔尊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吟许久，终于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
“哦？”
对于魔尊给出的答案，虚无天神显然有些意外。
“或许，只是源自于内心的某一个声音，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许多事情既然有果，就必然有因，只是这个因暂时还没有被看到而已。”
虚无天神轻轻颔首，“原来如此么，那我们就一起拭目以待吧。关于如何抵御那股未知的力量，我有一些想法，想和魔君商讨一二。”
魔尊将映照于万古深处的目光收回，尽数落在虚无天神身上，“正好，我也有一点拙见。”
星河寂寂，恍若被某种力量强行牵引一般，魔尊和虚无天神的神影越来越远，很快消失不见，连同他们所在的星河也变成一个虚无的光点，最终和其他所有星辰一起湮灭于浩瀚的宇宙之中。
“谁”
萧御豁然睁开双眼，他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在梦里被某种力量惊醒，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萧御用了数息的时间，才勉强让自己的神识醒转过来，按照之前的记忆，他原本应该是构建了一重梦境，然后来到这重梦境种，为什么会突然醒来，就好像他真的睡去一样。
“你醒了吗？”
竹林之外，一个少女轻步迈出，她的身影于穿过竹叶而洒落的斑驳阳光中，犹如梦幻一般，让萧御在一瞬间陷入无尽的迷蒙。
这究竟是在那里……
萧御或许知道这里大概是什么地方，但是对于他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已经变得不确定起来，在他原本的认知中，这应该只是他所构建的一重梦境而已。
但是现在，许多事情似乎已经发生了某种改变。
“感觉好些了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又问道，也许是因为历经千年的变迁，这个声音即使和他初见时相比，也有一些不同，但并非稚嫩，而是更加清澈。
萧御试图唤醒自己的神识，唤醒所有的记忆，因为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并不会和她存在交集，只会站在很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她，但是现在显然发生了变化，他和她的距离被无限拉近，甚至有了这样近距离的接触。
“请问，这是哪里”
许久，萧御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他将眼神中灼灼的火焰掩盖住了，即使知道在之后所有的岁月中，他们两个人的命运会紧紧牵连在一起，但是面对少女时期的她，萧御依然不敢有丝毫的唐突和冒犯。
正因为如此，所以萧御才勉强保持住内心的平静，即使他仍然没有想起出一切的原委，而尝试和她进行交流。
“这里吗，这里唤作听风谷。”
“听风谷……”
萧御喃喃地念着这三个字，自然是听风谷，这是他原本就选择好的地方，然后隐藏于听风谷内，看着年少的风凌月如何成长。
只是现在，他已经站在了风凌月的面前，甚至连记忆也变得模糊不清，只能询问风凌月，“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一千八百三十四章：相逢一笑追往事，不见千年泪如痕（五十四）
风凌月的语气并不是询问萧御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更像是好奇为什么萧御会问出这个问题，他究竟在什么地方，难道不是他自己决定的吗。
不过风凌月还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采药的时候经过这里，刚好看到你从树上摔了下来，手中紧紧攥着这把千叶草。”
这样么……
萧御摇头，完全没有印象。
“你是有朋友中毒了吗。”
“嗯？”萧御不明所以。
风凌月指了指萧御手中的草，“这种草名叫千叶草，本身没有什么大用，但如果和其他药物混合，有解毒奇效，我看你身上并没有中毒的迹象，所以才这么问你。”
萧御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他手中为什么会有千叶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那就是采摘草药去市集上卖给别人了，不过千叶草本身并不难找，所以价格相对一般，你冒这么大的风险……”
风凌月的话没有说完，但萧御知道她想说的是未免不值，原本想出言否定，不过随即一想，究竟是为什么采摘草药，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在这里看到风凌月。
回想刚才风凌月说他是从树上摔下来，难道说千叶草竟然长在树上吗，抬首望去，原来这棵树生长在一个陡峭的山崖前，他是借助这棵树采摘的千叶草。
想到这里，萧御不由得微微一怔，神念倏然一转，竟发现所有神通于悄然之间尽数湮灭。
风凌月见萧御脸色急变，以为他担心自己的伤势，关切地说道，“不用担心，你的伤并不严重，只有一点皮肉伤，我已经帮你止了血，不用几天就会复原。”
萧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静静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清凉，在这股清凉里，已经隐隐可以捕捉到风之气息，可见风凌月的确天赋卓绝。
风凌月看了看四周，说道，“这里山路崎岖，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走出这里，不如随我先返回‘听风阁’，等伤势痊愈之后，再离开这里。”
萧御想了想，说道，“多谢好意，不过我一个外乡子弟，岂有资格留在‘听风阁’中，就在这里修习即可。”
风凌月脸色微微一变，“这里并不安全，白天还好，晚上却群兽出没，你身上没有源气，又受了伤，在这里怎么可能安全。你不要有什么顾虑，师尊一向最为温和，平日如山采药的外人若有难处，‘听风阁’都会给予帮助。”
“这样么……”萧御低首沉吟片刻，终于说道，“既然如此，就有劳姑娘了。”
风凌月脸上露出笑容，“这就好，我扶你起来。”
“不必”
萧御急忙制止，即使知道眼前的少女是风凌月，他也不想有丝毫的冒犯，原本只想站在远处看着她少年的岁月，现在这种情形实在不是他之前能预料的。
“我自己可以走。”
风凌月见萧御坚持，也就没有勉强，只劝说道，“小心一点，这里的路并不好走。”
萧御微微一笑，“多谢姑娘关心，我原本也是走惯了山路的人，并没有什么打紧，若是果真那样娇弱，也难以在山野之间生存了。”
风凌月轻轻一笑，“那倒也是，不过我知道你们生活不易，身体尤为重要，倒是要更加小心照顾自己才是。”
萧御听到这句话，心里蓦地一暖，就好像风凌月真的是在对他说这句话一样，一瞬间竟隐隐有泪水浸润眼眶，好在他及时转过了方向，没有让风凌月看到，只说了一句，“谢谢。”
两人并肩向“听风阁”走去，风凌月问道，“你是哪里人。”
“阳城。”
这一次萧御瞬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阳城……阳城离‘炎烈阁’极近，也离神皇山脉更近，你为什么不在那边采摘草药，而来到‘听风阁’这么远的地方。”
萧御哪里想过这个问题，只随口说道，“我本是阳城人，后来随父母举家搬迁到这里。”
风凌月点了点头，口中却说道，“不过的你的口音和本地人完全不像。”
萧御微微一怔，只得顺势说道，“我家搬到这里没有多久，所以只能听懂本地之语，却还不会说本地语言。”
风凌月“哦”了一声，“你如此年轻，为何不读书学艺，却来在荒野之地采摘草药。”
“祖传家业，都是以采摘草药为生，所以我也自幼如此。”
“可是我见公子身上既没有药篓，也没有其他草药，既然这是本业，为什么只采摘了千叶草。”
萧御暗暗无语，他不过只是为了避免麻烦，随便说了一句谎话，没想到竟然要一直圆下去，而且越说越显破绽，而且和他之前的回答对比，也出现了很多的漏洞。
“嗯……”
萧御很想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不过任他智慧无极，一时间也全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是风凌月歉然一笑，“公子身上有伤，凌月还絮叨不停，实在是不该，还请公子见谅。”
萧御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不由得暗舒一口气，急忙说道，“没有什么，姑娘不必这般客气。”
萧御自问一生纵横星河，无论面对什么，都能从容镇定，此刻面对风凌月，发挥十分失常，决然是因为太过在意风凌月的缘故。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萧御心中暗自不安，原本想主动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担心万一说出什么，对这里的世界会造成改变，从而影响到风凌月，那就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了。
于是，两个人似乎建立了某种默契一般，虽然并肩行走，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很快，二人就来到了“听风阁”，一路上萧御尝试无数次提炼神源，却始终感知不到任何存在，如果不是因为那些画面和记忆太过深刻，他简直怀疑之前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梦，现在正在经历的才是真实。
“小师妹，这么快就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