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让你走了吗?
三言两语,黄大风就将对方底细交代得明明白白。
这是明摆着告诉楚牧峰:放心吧,这小子没啥后台,要想办他,随意!
原本就是看不惯,就要管的楚牧峰,心里更有了底。
此刻听到对方在下面扯着公鸭嗓子叫嚣,他当即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拱手说道:“两位老哥稍等,我会会这个宋少爷。”
“好说好说!”
田横七和黄大风对视一眼,露出会心一笑。
大家都是男人,楚牧峰无非是相中那个小妞儿,所以才会站出来管这个闲事。
管就管吧,多大的事儿,就算给他宋云鹤吃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咱们几个叫板儿。
两人是依旧喝着小酒,吃着热菜,稳坐钓鱼台。
楚牧峰则走到窗前,居高临下冷冷喝道:“我扔的,怎么着?”
“你扔的?”
原本宋云鹤还暗暗嘀咕会是什么人多管闲事,可看到楚牧峰不过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他顿时来了劲头。
这么多人看着,可不能跌份儿,他立即扬手吼道:“小子,识相的现在麻溜地给我滚下来赔礼道歉,要不然等小爷上去,叫你走不出这饭店门!”
“孙子,你吓唬谁呢?”楚牧峰双手后负,充满不屑。
暂时摆脱骚扰危机的江怡则瞪大眼珠,注视着二楼那个陌生男子。
他真的站出来了!
“呦呵,还挺牛气,吓唬你?”
宋云鹤平常仗着家里有点钱,身后跟着几个混混无赖,可不把平常百姓放在眼里,奉行的道理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现在看到楚牧峰敢这样叫板,当场炸锅了。
“孙子,我记住你了!来啊,哥几个上去,把他给我扔下来!小爷我今天要敲掉他两颗大门牙,让他知道以后说话要避着风!”
“你敢!”
谁想就在这时,江怡突然站了出来,冲宋云鹤娇声呵斥道:“这事和他没有关系,你别跟疯狗一样乱咬人!”
“和他没关系?难道你认识他?”宋云鹤扭了扭脖子道。
“不认识!”江怡看了一眼楚牧峰,摇摇头。
这种很正常的举动,在宋云鹤的眼里却是被无限制的放大。
他看到的是显然就是暗送秋波,心里那个醋劲当场就爆发出来。
“不认识?不认识他会帮你出头?”
“呵呵,江怡啊江怡,没想到你在我面前装的儿清高,视金钱如粪土,其实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说说,你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他的?他哪点比我好?是长的比我英俊,还是家里比我有钱?”宋云鹤说道。
“你……你胡说八道!”江怡气得直哆嗦,彻底无语了。
雅室中。
“这小子还挺能扯蛋啊!”黄大风放下酒碗道。
“是啊,要说到帅,他算哪根葱,敢和咱们楚老弟相比,就他那模样,撒泼尿尿都得哭。”田横七抓了把花生米,边吃边说。
听到这话,楚牧峰不由得咧嘴一笑。
田老哥,厉害了你这张嘴!
“傻站着干嘛,还不给老子上去抓人!”宋云鹤气急败坏地叫嚷着。
自个家的粮店就在这条街上,负责这条街治安巡逻的警察也熟得很,他还就不信了,谁敢在他的地盘上蹦踏。
“是是是!”
三个跟班如狼似虎般冲进了八仙居。
正在大堂里吃饭的食客们,当然也看到这儿,却没有谁想要多管闲事,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在旁边看热闹,小声嘀咕着。
“嗨,楼上那位这不是倒霉催的吗?怎么会惹上这种人渣,这下得吃亏了!我跟你们说,宋云鹤的手黑着呢,我就亲眼见他活生生打断天桥那边一个卖糖葫芦的腿!”
“真的假的?这货下手这么狠毒?”
“当然是真的,谁让他家里头有钱,出了事都能花钱消灾。”
“这孙子,夜路走多了,迟早遇到阎王爷!”
……
来这里吃饭的都是熟客居多,他们当中有人认识宋云鹤丝毫不奇怪。
这家伙在这条街的名声臭得很,谁都不想招惹。
今天这事,楼上的那位要是说没有点手段,肯定是别想善了。
砰!
三个跟班小弟认准房间,冲到二楼后一脚踢开房门,哗啦冲了进来,吆五喝六的就要动手。
屋里面的田横七漫不经心地拿出驳壳枪放在桌面上,继续吃着花生米,不紧不慢地说道:“不长眼的狗东西,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滚下去?”
我地妈呀!
这二位爷怎么会在里面?
三个跟班都是这片游手好闲的混混,不认识谁也得认识警察厅里面刑侦队的人不是。
要是说碰着了不认识,惹上了对方,那不是纯粹自找苦吃吗。
何况这两位爷还是刑侦队的队长呢。
动手抓人?还抓个屁啊!抓你大爷!
一个能够和田横七和黄大风平起平坐喝酒的人,是他们能抓的吗?
别说抓了,碰都不敢碰一下。
“啊!田爷,黄爷,真是对不住了,没想到是您两位爷在这里吃饭,我们瞎了眼,二位爷当我们是个屁得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三个混混一边点头哈腰说着好话,一边就要退出去。
“你们几个耳朵聋了?我说的是走吗?”田横七瞥了眼,淡淡说道。
没错,他说的是滚!
三个混混顿时感觉满脸躁得慌。
真是没把他们几个当人了!屁都不如!
但没辙,谁让他们是官爷呢,开罪不起啊!不想蹲大狱的话就只能乖乖听话。
三个家伙还真的往地下一趟,咕噜咕噜滚出了雅室,磕磕碰碰的滚下了楼梯。
在大堂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滚出了八仙居的门槛,这才满脸慌张地站起身来。
“你……你们这是整的哪一出?”
站在门口的宋云鹤顿时懵了。
让你们几个上楼抓人,就这样给我滚了出来。
真给老子跌份儿!
“少爷,还是赶紧走吧,上面的人咱们开罪不起啊,是警察厅刑侦队的田队和黄队!”一个混混哭丧着脸道。
“啊!什么?”
听到这个答案,宋云鹤顿时傻了眼。
这是今天出门没看日历吗?只不过是想要调戏下江怡,看看能不能有机会生米煮成熟饭!
可结果呢?竟然碰到刑侦队的两位队长在场!
这事儿要是摆不平,闹出动静的话,回到家老头子又要大发雷霆,让我吃顿竹板炒肉!
宋云鹤脸色顿时白了,有些慌了神。
等等,不对啊!
我也认识田横七和黄大风,那个年轻人却很眼生,能让他们作陪的,又该有着什么地位?
这年头,民怕富,富怕狠,狠怕官!
只能算是富家子弟的宋云鹤也就欺负欺负平民百姓没事儿,真要撞到铁板,肯定是要头破血流。
好汉不吃眼前亏。
宋云鹤立即做出决断,抬起头,带着满脸的谄媚笑容,冲着楚牧峰拱手道。
“这位……官爷,这事儿纯属误会,我只是想要和她开个玩笑而已,没想到打扰到你们了,这顿饭记在小弟头上,算我陪个不是!”
“您吃您的,我这就走人,你们几个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
一边说着,他一边踢了手下几脚叫骂道。
“是是是!”
三个跟班都不敢抬头,耷拉着脑袋就要跟着宋云鹤离开。
“走?我让你走了吗?”楚牧峰斜靠着窗户,略带几分嘲讽道。
“官爷,您还有什么吩咐?”认怂的宋云鹤可怜兮兮地问道。
“你上来!”楚牧峰勾了勾手指。
“好好!”
哪敢有所怠慢,宋云鹤急忙一路小跑,屁颠屁颠地上了楼。
“姑娘,你也上来吧!”
楚牧峰看到下面江怡咬着嘴唇,面露迟疑的模样,微微一笑。
“我?”江怡似乎有些意外。
“对,你要是想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事,就上来吧!”
“嗯!”
江怡点点头,轻移莲步走进八仙居。
雅室中。
看到里面坐着的真是田横七和黄大风后,宋云鹤心里是一个劲儿地打鼓,两条小腿都在微微打颤。
这两位爷就算是老爷子宋福贵见了,都得客客气气招呼着,自己还敢跟他们的客人叫板。
这事儿麻烦了!
希望这两位能看在顾本昌的颜面上,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吧,这也是他唯一的希望。
随后进来的江怡脸上也是浮现惊诧之色。
因为里面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田爷,黄爷,这事儿是我的错,我认,我道歉。”宋云鹤是浪但是不傻,该低头时比谁都低得快。
“小子,你不需要向我们道歉,正主是这位,这事他说了算。”田横七指着楚牧峰淡淡说道。
“这位爷,对不起,我嘴贱,我错了,我掌嘴,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一边说着,宋云鹤一边还给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谁让刚刚嘴贱呢,不过自己打总比被人打好!
“哼,大庭广众之下不仅调戏民女,还想动手强抢,你胆子真不小啊,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楚牧峰冷冷说道。
“误会,官爷,这事真是误会!”
宋云鹤赶紧狡辩道:“我和江怡是朋友,正在交往呢!您说我们这种关系,根本算不上调戏和强抢,只是闹着玩罢了?”
第三十二章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不要脸,谁和你交往了!”
听到这话,旁边的江怡立即反驳道:“你这个流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江怡,你可要想清楚再说。”宋云鹤猛然扭头,眼神凶狠似狼。
“我话说得很明白。”
江怡转头盯着楚牧峰问道:“您应该是警察吧!”
“嗯!”楚牧峰点了点头。
江怡指着宋云鹤愤愤说道:“既然是警察的话,那我要报警,我要告他骚扰我,试图绑架我,甚至还想强暴我!你们管不管这个事儿?”
有点意思。
这种事换做一般女孩碰到,或许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得了。
可江怡竟然这么有骨气,当着自己的面就报警。
要是说这些罪名都成立的话,可是够宋云鹤喝一壶的。
真是个爱憎分明,性格刚烈的女孩啊!
“你不用激将,我们是警察,只要遇到有人报警,我们肯定就会出接。再说刚才的事,我也亲眼目睹了,自然是要秉公执法!”楚牧峰掷地有声地说道。
“真管?”这下轮到江怡有些诧异了。
不是说这些警察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吗?平常百姓报案,要是没点孝敬,他们压根就不会当回事。
这次是怎么了?
这个警察转性了吗?
“当然!”
楚牧峰挑起眉角,冲着外面站着的八仙居掌柜说道:“外面不是个电话亭吗?去,现在就给警察厅刑侦处一科打电话,让刑侦一队派人过来,就说这事是楚牧峰交代的,让他们即刻出警。”
“这个……”
掌柜听到这话略微有些迟疑,看向田横七时,后者笑骂着说道:“看我干什么?别傻站着,让你打就去打啊,号码你不是知道吗?”
“好好好!”掌柜这才赶紧去报警。
自始至终田横七和黄大风都没有阻止的意思,他们刚才的态度很明确,这事是楚牧峰在办,他们就不会插手。
在两人看来,楚牧峰之所以出手,一方面是对这个小妞有意思,另一方面是想借这事敲打敲打宋福贵这个粮店老板,弄点孝敬的外快。
这事他们经常做,所以司空见惯。
一个宋云鹤而已,也不值得他们出面劝说,毕竟楚牧峰在他们心中分量更重!
这下宋云鹤是大惊失色,他急忙冲着楚牧峰连连乞求道:“别介,这位官爷,多大点事儿,没必要兴师动众了!”
“对了,我和一队的吴顺直是朋友,和顾队长也喝过两次酒,大伙抬头不见低头见,您就行行好,放了我吧,回头我一定登门拜谢!”
这话说出的瞬间,田横七嘴角泛起一丝古怪的笑容。
黄大风看过来的眼神则带着几分戏谑。
宋云鹤,你说你是不是自寻死路?你的消息不灵通啊,难道不清楚刑侦一队的队长已经变成眼前这位爷?
当着这位的面说什么顾本昌的人,能有好脸对你?你算是完蛋喽。
果不其然。
随着宋云鹤这话说出口,楚牧峰双眼不由微微眯缝起来。
他之所以让刑侦一队出警,无非是要吓唬吓唬宋云鹤,关起来给他留下个深刻教训。
这样才能一劳永逸的解决掉这事,要不然以着这家伙的做派,以后肯定还会找江怡的麻烦。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我正琢磨怎么敲打跟随顾本昌的那几个家伙,你这么快就给我送来枕头,行啊,我倒要看看谁敢替你出头!”
楚牧峰冷哼一声,继续吃菜喝酒,任凭雅室内的氛围陷入到怪异状态。
他不说话,宋云鹤更不敢多言。
江怡也有点不知所措,。
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裴东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情景后,立即冲着楚牧峰等人敬礼。
“队长好!”
“田队长好!黄队长好!”
两人也是微微颔首。
“队长?”
这位爷是队长吗?不对啊,刑侦一队的队长不是顾本昌吗?怎么会是这位?
宋云鹤心里七上八下的猜测着,脸上一点血色都没了。
这次真的是撞到铁板上了!
“将这几个家伙都带回去严加审讯,到底犯了多少事儿!”楚牧峰随意抬起手指点了一圈。
“是!”
裴东厂一招手,顿时有几名队员走上前来,毫不客气将他们叉了起来。
宋云鹤惊恐地喊道,“这位官爷,您是刑侦一队的副队长吗?我认识你们的队长顾本昌,我……”
“让他闭嘴!”
裴东厂脸色一寒,押解着的队员顿时出阴招,胳膊肘狠狠的撞击向宋云鹤的腹部,他立刻将剩下的话咽回肚里,额头上更是因为疼痛掉落着一颗颗汗珠。
几个人跟落败公鸡般被直接带走。
“楚老弟,这吃也吃好了,事儿也办妥了,我们就先走一步啦。”
眼力劲十足的田横七和黄大风先后站起身说道。
“两位老哥,承蒙你们今晚的盛情款待,改日小弟做东,请两位一叙。”楚牧峰笑着说道。
“好说好说!”
两人饱含深意地扫了一眼江怡后,迈步离开了。
雅室中转眼就只剩下两个人。
江怡忽然感觉心跳加速,神情有些慌乱看着刚才田横七离开时特意关上的房门,双脚下意识地摩擦着地面,摆出一副随时都会夺门而出的姿态来。
“呵呵!”
看到江怡如此举动,楚牧峰不由得笑了笑,在她的戒备神情中,淡然说道:“别怕,我可不会逼你做出以身相许的事来。”
“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江怡轻咬嘴唇脆声说道。
“自便。”
楚牧峰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紧不慢地说道:“放心吧,宋云鹤以后不会再骚扰你,他要是还敢来,你就来警察厅找我,我替你做主!”
“真的?”江怡眼前顿时一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罢,楚牧峰率先推门离开,留下江怡站在雅室中,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迷离。
……
四通粮店。
这家粮店就是宋福贵开的,坐落在八仙居前面那条街的西头。
店面不小,里面除了粮仓外,在店铺内还摆放着井然有序的木格,每个格子中装着的都是各地新粮。
四通不卖陈粮!
这是宋福贵打出来的招牌,凭着口碑和信誉,他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手里有了两个钱后,自然是要构建人脉关系。
吴顺直就是宋福贵拿钱开出来的人脉。
此刻身材严重走形,胖的跟个球似的宋福贵,正在屋里面来回走动。
原因无法,自己的宝贝儿子宋云鹤居然被抓了。
得知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吴顺直。
知道是楚牧峰抓的人后,吴顺直也是无可奈何,摇头说道:“宋老板,不是我不帮忙,而是实在是无能无力!”
“那楚牧峰是新上任的队长,跟以前顾本昌不对付,我也说不上话。老宋,我给你个忠告,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想要救儿子,只能去求楚牧峰。”
这特么不是废话吗?
我要是认识他楚牧峰,还需要找你干嘛?
没有可以打招呼的门路,宋福贵是唉声叹气,愁容不展,喃喃自语。
“你这个孽子,整天就知道游手好闲,惹是生非,现在遇到了狠的吧?不吃点亏,都不长记性!”
“吴顺直这家伙平时说得天花乱坠,上了真功夫就现了原形,指望不上了!”
“这今天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云鹤进去肯定要吃苦头,不行,得赶紧去找那个楚牧峰,请他高抬贵手,把人放了。”
“云鹤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花点钱应该能疏通……要是实在不行,那只有将那个消息透露出去了,他楚牧峰不是凭着破案得力上位的吗,肯定感兴趣!”
“对,就这么着!”
宋福贵拿定主意,简单收拾了下,匆匆出了门。
钟锣鼓巷,景阳胡同。
入夜。
因为毗邻繁华娱乐区域,所以这边的巷子口依然是十分热闹。
不仅有摆摊挑担贩卖吃食的商贩,还有挂着个卖烟箱,卖力吆喝的儿童。
离开饭店,楚牧峰在路上转了一圈,刚刚回到胡同口,前面陡然冲出了一个身影。
“您是楚队长吧!”
“你是?”楚牧峰停住脚步。
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个藏青色长袍,长得肥头胖耳,满脸堆笑,眼睛都快看不到的中年人。
“楚队长,打扰了!自我介绍下,鄙人宋福贵,是宋云鹤那个混账小子的父亲。知道他犯了事,让您费心了!”
已经早早在这边等候的宋福贵,低头下腰地谄媚道,话里是满满的迎合讨好之意。
宋云鹤老子?
楚牧峰扫了两眼,呵呵,看来这个家伙挺机灵,居然能直接找到自己家来。
“有事?”楚牧峰不冷不热回道。
“有事有事!”
宋福贵哪敢犹豫迟疑,连连应道。
经过打听,他知晓眼前这个年轻人如今可是刑侦处的红人,自己儿子的死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关键他还和以前打过交代的顾本昌不对付,这真是让人糟心啊!
“楚队长,犬子不知轻重得罪您了,都是他的错,他是该吃点苦头,好好长长记性,只是他毕竟年轻,不懂事,能否请你……”
第三十三章 宋福贵的消息
“这事明天去警察厅说,下班不谈公事。”
没等对方说完,楚牧峰板着个脸直接回道。
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
你这个当老子的不纵容不溺爱,他能这样无所顾忌,欺男霸女吗?
偌大的北平城里有钱人家多去了,要是个个都跟你家儿子一样为所欲为,那寻常老百姓还过不过活了!
“楚队长,这是小小见面礼,不成敬意,您可一定得收下!”
宋福贵见状赶紧将一个牛皮信封塞了过来。
楚牧峰接过来扫了眼。
可以啊,出手挺大方,里面装了四根小黄鱼呢。
这个年头的粮店老板都这么有钱吗?随手拿出来就是四根小黄鱼。
若是其他人的话,有这样的诚意,将人关个几天,教育教育放出去倒也无妨。
可自己还要拿宋云鹤来做吴顺直的文章,彻底奠定自己在一队的权威呢。
所以楚牧峰将信封在手里掂了掂,又漫不经心地递了过去,漠然说道:“宋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贿赂我吗?”
“不不不,楚队长您为民办案,劳苦功高,我是深表感谢,这纯粹是谢意!”
这个楚队长看起来年纪轻轻,可真是不好应付啊!
宋福贵心中暗暗叫苦,但舌头却没有打愣,连连摆手,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
“我就只是想要和您认识下,我开的粮店以后还需要您多多照顾不是。至于犬子的事,您该怎么管教怎么管教,只是希望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话说到这里,宋福贵扭了扭头,小眼睛谨慎地扫了扫四周,确定没人关注这边后,双脚往前挪了挪,身体前倾,靠到楚牧峰身边,低声说道。
“楚队长,我这里有个消息,相信您一定会感兴趣!”
“消息?”
楚牧峰心思微动,像宋福贵这种走南闯北过来的人,或许真知道一些秘闻,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价值。
“说说看吧。”楚牧峰随意道。
“是这样,我无意中发现一个地方很可疑,可能是小鬼子的秘密据点。”宋福贵小心翼翼的说道。
话音刚落地,原本神情淡然的楚牧峰双眼中陡然间迸射出来两道厉芒,整个人像是一头从沉睡中惊醒的雄狮,爆发出一股凛然气息。
宋福贵见了,两腿都微微颤抖起来。
“你知道自己说的什么吗?”楚牧峰沉声问道。
“知道知道!”宋福贵急忙点头。
“仔细说说到底什么情况,不要有任何疏漏,只要你说出来的情报确实有用,那你儿子的事,我可以网开一面。”楚牧峰眼神锐利似刀。
“谢谢楚队长,情况是这样的……!”
宋福贵擦了擦汗,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发现的情况说了出来。
原来从去年开始,他店里来了个大客户,每次买的粮食都不少。
因为买的多,所以铺子里都会安排伙计送上门。
不过听伙计说,对方有点奇怪,不要送进门,每次送到胡同外面就成了。
有次因为伙计有事,是他亲自叫了个拉货的送去,觉得对方有蹊跷。
比如出来搬米袋的那人,手上有着厚实的老茧,虎口尤为严重!
他说话的口音有点变扭,听起来总感觉那里不对劲。
当时宋福贵也没有太在意,不过这个月头,他又送了一次,结果意外发现了个秘密。
“楚队长,那次我交接好了之后,突然想起有点事要和对方交代,于是又折了回去。”
“可刚走到胡同口,还没来得及转进去,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句东瀛话。然后就有人厉声呵斥,说什么蠢货,谁让你说这话的?”
“那句话我听得很清楚,应该就是东瀛那边的,我吓得是扭头就跑,连头也不敢回,生怕他们会追上来。”
说到这儿,宋福贵拍了拍胸口,犹然心有余悸。
这帮日寇在东北那边可是恶行累累,他也是有所耳闻,如果不光明正大露面,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儿。
这帮杀千刀的孙子可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他之所以一直都藏着这个消息没敢说出去,就是因为他害怕,怕说出这事后会被人不明不白地整死。
这次不是没辙了吗?
和这个消息相比,宋云鹤这个独生子的死活更重要。
再说他也愿意相信楚牧峰,毕竟人家可是破获过间谍案,应该不会坑了自己。
否则,生性谨慎的宋福贵断然不会随便说出这个信息?
神秘的买粮人!
手上老茧,变扭口音!
不经意泄露的东瀛话!
隐藏在胡同里面的秘密据点!
楚牧峰眯着眼,语气加重几分问道:“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对方住在哪?”
“本月初!”
毕竟是刚刚发生没多久的事,所以宋福贵记得倒是非常清楚,抬手比划了下说道。
“交货地点在炮局胡同,但是不知道他们到底住哪一户,因为每次都是在胡同**接。”
看来对方做事挺谨慎啊,不过还是不够老练,依然留下了破绽,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楚牧峰抓了抓下巴:不过这个消息的确很重要!
大战将起,眼前这个时间段很敏感,所以对于间谍案,楚牧峰会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去郑重对待!
“他一般多久去你那买粮食?”
“这个没准,有时候一个月,有时候一个半月,算算时间,没准过几天又要来了。”宋福贵回忆了下说道。
“嗯,这样的话……”
沉吟片刻,楚牧峰抬头看着宋福贵说道:“宋老板,你这个消息很重要。既然你能告诉我,那我也要承你这个情。放心,我不会为难你儿子。”
这位爷总算是松口了,宋福贵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一半。
“但是宋老板,说句实话,你觉得就他那性格,现在放出去,他会改吗?”楚牧峰跟着问道。
“这个……”宋福贵张了张嘴,还真不敢保证。
自个儿子自个能不清楚德行吗?真要是这么快就能放出来,他估计只会吹嘘自己多有能耐,连北平警察厅都能随便进进出出。
这次之所以丢出这个消息,为的不就是宋云鹤能完好无损的出来吗?
可他要是死性不改,那下次再犯事了,怎么办?
纠缠着双手,眼巴巴地看着楚牧峰,宋福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放还是不放,都挺让人纠结……
“宋老板,你看我这儿有个提议。你呢,先安安心心回去,你儿子就交给我关两天,好好教育教育,不会对他怎么样。”
“蹲个几天,吃点苦头,他没准就知道了轻重对错,这样出去后你也能省点事少操点心不是?”楚牧峰微微一笑道。
交给你教育?
宋福贵心脏急促跳动两下,刚想说不用,看到的却是楚牧峰略带几分玩味的眼神,心里顿时一阵突突。
真的只是教育宋云鹤吗?楚牧峰这摆明是要将宋云鹤扣在那。
这事自己要是守口如瓶的话,儿子绝对不会有什么事儿。
可自己要是敢乱说话,宋云鹤恐怕出了警察厅,就得去炮儿局了!
想到这里,宋福贵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跟楚牧峰玩什么心眼,便点点头,很光棍地说道。
“楚队长,您放心,这事我会烂在肚子里,您愿意我教育那个混账小子,那是再好不过!只希望能早点出来就好。”
“这是当然,宋老板,你放心吧。”
楚牧峰微微一笑:“这样,我明天会让人过去和你联系,你只要将那个家伙的样子告诉他,然后该怎么做生意还怎么做好了。”
“好好好。”宋福贵点头应道。
话已经说完,楚牧峰又拍了拍宋福贵的肩膀,意有所指地说道:“宋老板,这个事儿要是真的话,你也有一份功劳哦。”
“不敢当不敢当,都是楚队长您的功劳,我只想犬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宋福贵急忙弯腰摆手说道。
“嗯,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是是,楚队长,你也早点休息,犬子就拜托你了!”
楚牧峰点点头,他相信宋福贵是一个聪明人,会知道怎么做,哪些话能说哪些不能说心里应该有数。
“藏身炮局胡同吗?”抬头仰望夜空,楚牧峰念叨了句,眼神深邃。
……
北平警察厅。
楚牧峰一走进办公室,就挥手将王格志喊了过来,随口问道:“老王,昨天东厂抓来的那个小子怎么样了,有没有嚷嚷?”
“队长,您说的是那个宋云鹤吧!”
“嘿嘿,来到咱们这里,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嚷嚷啊!这小子以前是挺耀武扬威的,现在也知道害怕了,认怂了!”
“何况他的后台吴顺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他还敢怎样?队长,您说吧,要收拾到什么程度?”王格志摩拳擦掌的说道。
他最恨的就是这种祸害百姓,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有着大把大把精力你去精忠报国啊,去参军去东北打日寇啊,不比在这四九城中欺压良家妇女要好吗?真特么的祸害一个!
“算了,先不用管他,就关那晾着吧。”
楚牧峰手指敲了敲桌子,跟着吩咐道:“你现在去四通粮店,找他们老板宋福贵。他昨天透露了一个消息很有价值,有个地方很有可能是岛国间谍潜伏在北平的秘密据点。”
“你要做的就是盯在那里,等到对方再次出现后,先摸一摸他们的底细。”
“切记,这事一定要高度保密,你也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第三十四章 这个女人来头不小
听了这个任务,王格志是格外振奋,激情高涨,立即应道:“是,队长!”
瞧瞧,跟随楚队长做事多痛快!
以前一直干得都是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没有大案去巡逻,有了大案靠边站。
现在呢?不但有案子去办,而且还分量十足!
又是个间谍案啊!
要是这个岛国间谍案也能查侦破的话,那楚队长在刑侦处的地位自然更是不可撼动。
况且楚队长的为人做派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立下大功,自己这些追随者都少不了好处!
“抓紧去吧!”
“是!”
王格志敬了个礼,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转身就离开办公室。
原本还满脸欣喜之色,出了门已经恢复如常。
虽然是个老实人,但不代表他没点城府。
咚咚!
就在王格志离开后没有多久,裴东厂敲门进来,手中拿着一个信封,神情有些怪异地说道:“队长,这里有您一封信!”
“信?我的信?”
楚牧峰挑了挑眉头,抬手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写给他的,只不过不是信,而是一张邀请函,散发着淡淡香气的邀请函,上面写着几行清秀的小楷。
楚牧峰先生台鉴:
小女江怡近日被南京国立中央大学录取,值此小女中榜之际,为感谢楚先生昨日出手搭救之恩,兹定于七月二日晚,在寒舍设下晚宴,略备薄酒,聊表谢忱。
务请尊驾大驾光临!
落款人:赫连夫人
赫连夫人?江怡?
拿着这张邀请函,看着右下角特意表明的地址,楚牧峰稍稍有点惊讶。
没想到啊,那个江怡竟然是赫连夫人的女儿?
看来她实在是低调,一点都不张扬,要不然只是凭着这个身份,给宋云鹤几个胆子都不敢那样肆意妄为。
毕竟那位赫连夫人在这个四九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物。
楚牧峰也曾有所耳闻。
赫连夫人的闺名叫什么,似乎没人说得出来,大家都称其为赫连夫人。
据说她祖上是正儿八经的满清正黄旗贵族,以前一直都待在东北。
这不东北沦陷后,她就开始漂泊度日,前几个月刚刚回到京城,然后短短数月之间,摇身一变就成了颇有名气的贵妇人。
据说赫连夫人结交的都是北平城内那些达官贵人,用往来无白丁形容是再确切不过了。
虽说她是寡居,但非常洁身自好,也没有传出什么玷污清誉的绯闻来。
相信应该是江怡回去说起这事,出于感谢,她才会特地给自己发邀请函。
要不然以楚牧峰目前的身份地位,他自知不太可能有资格登得了赫连夫人家的大门。
要去吗?
说真的,楚牧峰暂时对这种纯粹客套的交际晚宴没有多少兴趣,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好好梳理梳理手头那些案子,毕竟想要继续升迁,更看重的是功绩!
所以他直接就将邀请函塞进抽屉,抬头跟裴东厂吩咐道:“通知一下,十分钟后全队开会,讨论近期堆积的案子。”
“是!”
……
四通粮店。
早早就来到店里的宋福贵心里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他也看不到过来对接的那个王警员现在人在哪,但知道只要对方来了,自己发出信号,他肯定会知道。
“快点来,快点来啊!”
宋福贵心里暗暗念叨。想到要是自己给出的消息并不能证实,那儿子就出不出来,他这个当爹的就心里焦急。
佛祖保佑,千万要来啊!
……
时间流逝,转眼就到下班时间。
当楚牧峰刚刚出了警察厅时,沈浪变戏法般从旁边冒了出来。
他上前拉起楚牧峰的手臂,乐呵呵地说道:“等你半天了,我的楚队长,走吧,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
楚牧峰上下打量了这个好友几眼,略带调侃地问道:“我说沈公子,这不过节不过令的,你好端端请我吃什么饭?”
“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奸你应该做不出来,说说吧,你想要盗什么呢?”
“呦,楚老四啊楚老四,你现在是不是看谁都像是坏人啊?”沈浪翻了个白眼道。
“没错,尤其是你最像。”楚牧峰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得了吧,我可是好人,天字号第一好人。”
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然后随便找了家酒馆,要了几个小菜一壶酒,就开始吃喝起来。
酒杯倒满,沈浪端起来道:“老三,这杯酒我敬你,上次我小叔家的事儿真是多亏你了,办得真是漂亮,不愧是咱们老师的得意门生!”
“干!”
说到喝酒楚牧峰就没有怂过,两人一饮而尽后跟着倒满。
“那,这第二杯酒是我婶让我替她谢谢你的,要不是你的话,董小宛这个贱人不知道还会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你不但破了案子,还将这两个贱人绳之以法,我婶婶真是特别高兴,所以让我先来道谢,日后她再亲自谢你。”说着,他又举起第二杯酒。
“老三,能不能慢点?”楚牧峰无语地瞥视过去,搞得你好像多能喝似的。
“慢什么慢,干!”
“干!”
等到端起第三杯酒时,楚牧峰直接抬手拦住:“打住打住,你要是还继续谢谢的话,咱们这酒不喝也罢,自己人,哪来这么多穷讲究?”
“想得美,谁还谢你!这杯是庆祝你荣升队长!”
得,还是要干了!
喝完放下杯子,沈浪吃了口菜,然后眨了眨眼,一脸神秘地说道。
“老四,有个好事要挑你哦!”
“什么好事儿?”
“你听说过赫连夫人吗?”
“呃,听说过,怎么了?”
“我跟你说,赫连夫人明天会在家里举办一场酒宴,请了我家老爷子,他让我过去,我想正好可以带你去开开眼界。”
“到时候去的可都是北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小叔没准也会去,咱们正好可以凑个热闹。”
呦呵,这还真是巧了!
我能说抽屉里还有一份请帖吗?
楚牧峰刚想拒绝,沈浪已经跟着说道:“老四,知道你不太喜欢这种场合,但你现在好歹也是刑侦队的队长,算是有点身份,以后免不了有类似的应酬,总不能一直都闭门造车吧?”
“你去了,见见世面,多认识几个朋友,对你以后办案也有便利不是。”
嗯,这话说得倒也在理。
楚牧峰心思微动,便答应下来:“行吧,明晚我和你一起过去,不过我怎么觉得你这家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过去是想要沾花惹草吧?”
“哪有,像我这么正直的人……”
“得了吧,就你还正直?换女朋友的速度恐怕比我换衣服还勤!!”
“呃,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不和你犟!”
“你……”
楚牧峰顿时无语:人至贱则无敌啊!
说笑过后,楚牧峰随口问道:“对了,老三,你认识赫连夫人的女儿吗?”
“据说长得不错,但是不认识!”
摇摇头,沈浪跟着说道:“这个赫连夫人来北平时间不算长,她的底细我也不算多熟,但来头肯定不小!”
“你知道她当初是怎么打开局面的吗?靠着可是情报加金钱!”
“情报加金钱?什么意思?”楚牧峰微微眯着眼。
“当然是字面上的意思喽,她不是从东北那边过来的吗?对伪满洲国的政要秘闻知道的可不少。”
“这些秘闻也都是大伙儿都挺感兴趣的,所以说才会对她很是吹捧,再加上她花钱十分阔绰,排场摆得十足,自然也是让人生出几分敬意。”
这样吗?
对伪满洲国的政要秘闻熟悉?
楚牧峰暗暗记住了这事。
晚饭吃好后,两人约好明天还是这个下班的时间点,沈浪过来接他,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七月的四九城,天气已然开始炎热闷热。
晚上,夜风习习,百姓们吃完饭后,就会坐在胡同口,三三二二聚在一起,拿个芭蕉蒲扇闲聊。
虽说看戏听曲逛窑子自然更享受,但要花钱不是,还是聊天最省钱。
聊天的内容是五花八门,从天南到地北,从吃喝到玩乐,从前朝到如今,什么话题都能谈得起来。
就是没多少人愿意在家里待着,那多闷得慌!
“呦,楚爷,您回来了!”
就在楚牧峰刚刚拐进景阳胡同,旁边摊子的徐大冲就满脸堆笑地冲他点头哈腰,打起招呼。
为了养家糊口,晚上他也没歇着,卖的是小挑馄饨。
“老徐,来一碗!”
晚上酒喝点有点多,菜也没吃东西,感觉有点肚子饿的楚牧峰便走了过去。
“好嘞,楚爷您先坐,稍等片刻就好!”
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楚牧峰顺便和徐大冲闲聊起来。
知道楚牧峰对小道消息比较感兴趣,徐大冲就絮叨起来。
“唉,楚爷,现在这世道真是乱啊,前些时候又来了不少逃难的,据说都是从东北那边过来的,那帮遭天杀的鬼子,真是作孽啊!”
“对了,楚队长,最近那个小凤仙挺火,您去看过吗?”
“听说老宁家正准备卖房子呢,他们全家想要去香港生活,估计以后也不会回来了。”
……
等等,老宁家要卖房!
听到这个消息,楚牧峰不由得问道:“你说的老宁家莫非是宁三德?”
第三十五章 浮华夜宴
“对对对,就是他!听说他儿子在香港那边混得不错,所以要接他过去享清福,正好帮着带孙子,所以才想要卖房。”
见楚牧峰对这个消息似乎感兴趣,徐大冲跟着赶紧说道。
“哦!”
楚牧峰接过下好的小馄饨,吃了两口,随意说道:“老徐,像你这样摆摊卖小吃的,你应该认识不少吧,最起码咱们巷子周围的你都认识吧?”
“认识,都认识!楚爷,周围一片的我都熟。”徐大冲的性格就是这种自来熟,在底层很吃得开。
“嗯,这样啊!”
楚牧峰眼珠微转,从兜里掏了十块钱法币,
“楚爷,您这是干什么?您来吃碗馄饨是给我面子,还给什么钱,这不是打我的脸吗?上次要不是您出面,我还得给那几个无赖交份子钱呢!”徐大冲是连连摆手推辞道。
“给你,就拿着!”楚牧峰沉声说道。
“可是,楚爷,这……这也太多了吧!”徐大冲还是不敢收,一碗小混沌不过一毛钱,这十块钱,够自己卖一百碗了!
“这钱也不是白给你!我看你对那些小道消息都挺关注,所以这钱你拿着,以后注意帮我留心,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及时告诉我。”楚牧峰跟着说道。
皇帝不差饿兵,既然要人办事,那自然是要给点甜头,否则就算凭着自己的身份去压,人家也办得不痛快。
反正自己现在也不缺钱,手头还有一笔丰厚外快呢。
这是让自己当个包打听吗?
徐大冲也不傻,立即就明白了楚牧峰的意思,心里也是颇为激动。
要知道他不过就是个摆摊的,算是北平城的底层一员,每天辛辛苦苦奔波忙碌,也不过就只能混个养家糊口。
一旦遇到什么事情的话,他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但若是有楚牧峰给他当靠山,这种情况立刻就会发生改变,也算是个有主子的人了。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的看主人呢!
有楚牧峰在,那些泼皮无赖谁还敢随便欺负他呢?
别觉得比喻粗俗,越粗俗越现实。
“楚爷,既然您看得起我徐大冲,那您吩咐的事儿,我一定给您办妥当!这钱我不能要,您还是收回去。”徐大冲压低声音兴奋地说道。
“别嗦,给你就拿着!这算是活动费,跟人打交道,难免要有花钱的地方。只要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楚牧峰不耐烦地说道。
“是是是,谢谢楚爷,谢谢楚爷!”徐大冲连连点头接了过去。
“好好干吧!”
撂下这话,楚牧峰三口并做两口吃完了馄饨,挥挥手走进了胡同里。
今天之所以会和徐大冲提起这个,倒不是他一时兴起,而是他早就谋划来做这件事儿。
这年头可没有什么监控探头,窃听装置也没那么先进,所以打听消息还是需要人去做。
而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像徐大冲这些做小买卖的底层人物都不会消失。
他们就像是一颗颗钉子,会钉在北平城的大街小巷,谁要是能将他们都整合起来,绝对是一股无形而巨大的力量。
这就是楚牧峰想做的。
摆摊点的!
拉黄包车的!
卖报纸卖香烟的!
走街串巷收破烂的!
……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角色,都在楚牧峰的考虑之中。
他会物色一些合适的人选,将其发展成为自己的包打听,争取在明年战事打响前,在北平城内建起一个大大的情报网。
这个情报网一旦形成,今后绝对会派上大用场的。
带着这份谋划,楚牧峰沉沉睡去……
初升骄阳跃上天空,绽放灿烂光芒,驱散了漫天夜幕,新的一天开始了。
在去警察厅的路上,楚牧峰顺便办了两件事。
第一去订购了一台最新型的德国徕卡iii照相机,以及洗照片需要的材料,这东西以后肯定会用到。
第二则买了几套服饰,有西装有长衫,有皮鞋有领带,当然还顺便买了几顶帽子,这样的搭配多多益善。
反正他现在不差钱,不花白不花,尤其是手头积蓄的法币,赶紧花了才是正途,只需要留着大洋美元加小黄鱼才是硬通货。
办妥这些,楚牧峰这才去了警察厅,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
很繁忙的一天,很充实的一天。
下午下班时间,楚牧峰直接换上便装,来到门口,坐上沈少爷特地开来的那辆雪佛兰小轿车,前往赫连夫人的府邸参加晚宴。
“参加晚宴的人多吗?”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楚牧峰望着窗外随意问道。
“还真不少!”
沈浪边开车边随意说着,“光我知道的就有一溜,不过你放心,这里面官场上的倒是没有几个,大多数都是些社会名流,什么报社社长,洋行老板,店铺掌柜之类。”
“毕竟真正大人物,不会把赫连夫人太当回事。像我小叔,就没来!”
沈清风没来?
楚牧峰眨了眨眼,不过想到这位沈老板最近家里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就释然。
“那咱们先说好了,过去转转,开开眼界好了我就走,你愿意留下你随意。”
“行啊,就怕你去了不想走!”沈浪咧嘴笑道。
……
金鱼胡同,雁荡街。
赫连夫人的府邸就座落在这里。
与北平城常见的四合院不同,她家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式建筑,而是一座两层新式洋楼。
门前是两根造型精致的大理石柱,红墙绿瓦,西洋铁窗花。
台阶两侧摆放着的是一盆盆用来装饰的鲜花,高端洋气中透露着几分温馨。
外面围着的是一圈铁栅栏围墙,顺着围墙走的话,会发现里面矗立着一个个充满艺术气息的雕像,最吸引人的是在后花园处,竟然还有一座人工水池。
在这四九城中,能有这样一座规模不凡的府邸,足以看出来赫连夫人的身家雄厚,底蕴惊人,即便换做一般小老板,也不会这么奢侈。
“我说沈少爷,你觉得这赫连夫人到底多有钱?就这么一座豪华气派的府邸,没有三五千大洋,吃不下来吧?”
站在门前,楚牧峰打量一番说道。
“你说啥?三五千,那哪里够哦,少说也得一万大洋!”沈浪摆摆手说道。
“赫连夫人好歹也是正黄旗出身,家里以前在东北就是经商的,很有钱。这来到北平城,想必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得了,你们都是有钱人,哈口气都能闻到钱味。”
说出这话时,楚牧峰更多的是调侃意味。
至于什么羡慕妒忌,那是一点都没有。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他从来都不觉得在这个世界有钱就是无敌的。
有钱在掌权的面前,历来只能乖乖低头。
只要有权,何须在意金钱?
况且楚牧峰现在身价也不菲,是个隐形富豪!
“咱们进去吧!”
“好!”
走进院子,楚牧峰就毫不犹豫地和沈浪各走各的。
没辙,这家伙那双眼睛滴溜溜乱转,盯得那些小姑娘们都是一脸的嫌弃。
楚牧峰可丢不起那人。
不过这位赫连夫人倒是真的有些能量,楚牧峰大概估算了下,前来参加今天晚宴的,差不多近百位。
而且晚宴采取的是西方的自助形式,客人在宽敞的大厅内,可以随意品尝美食美酒。
一个个身穿锦衣华服,穿金戴银的宾客是志得意满,互相招呼,甚是热闹。
“哎呦喂,这不是宋老板吗!您也来了,这段时间挺好的吧?”
“黄先生,您之前送我的那幅画真是没的说,我还想再讨要一幅,您看什么时候方便?”
“真是巧了,这位不是林小姐吗?”
……
周围响起的都是这种打招呼的声音,彼此之间好像都是熟悉的很,一个个脸上浮现出来的笑容是那么亲切,那么热络。
不过就是没有谁来找楚牧峰闲聊,没办法,不是谁都认识他的。
他不过是个刚刚上位的刑侦队小队长而已,倘若是他师兄曹云山来,那就是另外一幅场景了。
“赫连夫人,感谢您的盛情邀请,我敬您一杯酒!”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楚牧峰寻声看了过去,算是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赫连夫人。
别说,据说已经年过四十的她,算是驻颜有方,保养得当,瞧上去也就是三十来岁的模样。
今晚这位女主人化了个淡妆,穿着件淡紫色的牡丹旗袍,两条雪白娇嫩的手臂袒露在空气中,白花花的有点晃眼。
满头乌发被梳成一个非常正统的宫装发型,雅致中透露出些许高贵。
端着酒杯的赫连夫人面对这种局面是驾轻就熟,不管是谁过来,她都能说笑上两句,就这样像是一只蝴蝶般在人群中不断穿插走动。
时而端庄典雅,时而妩媚娇俏。
“啧啧,难怪能成为这四九城中的交际花,果然是有些门道。”
楚牧峰倒是没有丝毫想要上去攀谈的意思,继续冷眼旁观。
他今晚过来就是见世面的,至于说其他事,想都不会去想。
什么位置考虑什么事,没必要刻意迎合。
没过多久,赫连夫人在众人的翘首期盼中,将女儿带了出来。
在看到江怡的瞬间,楚牧峰不由得微微挑眉。
这是江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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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传家宝
那天见到的江怡,给楚牧峰的印象是楚楚可怜中带着一丝不屈不挠。
而现在呢?
此刻江怡穿着条粉色格纹蕾丝长裙款款向众人走来,如花瓣般的蕾丝裙摆呼应的是一颗精致的少女心。
乌黑长发如瀑布般披肩,娇颜如花眉如弯月,灵动双眼顾盼流离,站在所有人面前的她,就像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娇嫩且无瑕。
刚一出场,就引来了一阵喧哗。
“瞧瞧,瞧瞧,这赫连夫人和她女儿站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对姐妹花,这哪儿像是母女啊!”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人家女儿老吗?”
“嘿,你这叫什么话?我可没有那么说,我说的是漂亮,风华绝代,懂不懂?”
……
当这样的惊叹声响起的时候,楚牧峰眼底不由闪过一抹不屑。
你们真是赞羡吗?
就你们这些家伙现在表露出来的那种贪婪和渴望,任谁看到都会猜到你们心底的龌龊想法。
一群饱暖之余图私欲之辈而已!
“这家伙!”
反而是沈浪,此刻非但没有关注楼上的风景,反而是继续自顾自地调戏着身边的一个小姑娘,撩拨的人家面红耳赤。
“各位,这就是小女江怡,或许有的早就认识她,或许有的是认识却不知道她和我的关系,或许压根就从来没有见过。”
“所以我现在在这里郑重的介绍,小女江怡,目前已经被国立中央大学录取。所以在小女中榜之际,我在府上略备薄酒,以感谢各位长期以来来对我们母女的帮助和照顾。”
赫连夫人的话语刚落地,四周就发出一阵赞叹之声。
“赫连夫人真的是好福气,国立中央大学啊,那可是全国一等一的高等学府,出来的都是人才啊!”
“将来令媛肯定一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不错,在风闻政事上班期间还能考上国立中央大学,光是这种精神就值得咱们学习!”
……
得到众人的交口称赞,江怡的面颊微红,似乎有些羞涩地低下了头,尽显妩媚娇柔之态。
赫连夫人目光环视,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今天把大家都邀请过来,除了为小女庆祝,感谢大家之外,还有件事我想当着各位的面宣布。”
“我想,有各位的见证,也能体现出来我对小女的重视,也算是我在小女即将求学时送给她的一份心意。”
“赫连夫人心意一定不简单吧!”
一个站在人群中间,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听到这话后不由得大声说道
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位就是风闻政事的主编,也就是江怡的顶头上司,姓章名广盛。
“不错,这个心意就是我们赫连家族的传家宝!”
说着,赫连夫人就从旁边下人端上来的托盘中,拿起一个木盒子,当着所有人面打开,展露出里面的一条项链。
项链通体银白,估计是铂金材质,中间位置是镶嵌无数碎钻的白莲花造型的金托,里面却没有任何东西,看着似乎有点空洞。
跟着赫连夫人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取下,然后轻易就将项链中间的那颗绿得深邃,绿得无暇的翡翠宝石拿下来,轻轻嵌入到白莲花托上。
“这就是我要送给小女的礼物:祖母绿宝石!”
四周顿时发出一阵窃窃私语声。
“天哪,这应该是块祖母绿宝石吧?”
发出惊叹声的是章广盛,他双眼闪烁着精光,脚步下意识的往前挪动,有些惊叹地说道:“赫连夫人,您这块宝石色泽如此纯粹,而且还这么大,绝对是极品中的极品啊!”
“没错,我瞧着也像是祖母绿,我们家祖上也个祖母绿戒指,虽然没有这个大,但也是价值不菲!没想到赫连夫人居然收藏了这么大一块!”
“我想起来了,上周就有一颗这样的祖母绿在平德拍卖行洋行拍卖,好像是拍出了六万法币的天价!”
“六万法币,这么贵!”
“真不愧是大户出生,底蕴就是不一样!”
……
当下法币刚刚发行,购买力还是很坚挺的,基本上和大洋是一比一的比例,所以六万法币的话,绝对是一笔巨款。
“没错!”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赫连夫人笑容灿烂地举起项链说道:“这就是一颗祖母绿,是我们赫连家族的传家宝。”
“实不相瞒,当年年我们家族也算是皇亲贵族,有不少稀罕的封赏物,但从大清亡国后,那些封赏物就被家里人私下变卖出去不少,惟独这一颗祖母绿保留下来,被当做传家宝流传。”
话说到这儿,赫连夫人侧身将项链戴到江怡的脖子上。
“今天,我当着大家伙的面,由诸位作个见证,将我赫连家族的传家宝送给小女,希望她学业早日有成,重现我赫连家族昔日荣耀。”
“妈!”
江怡低头看了眼项链后,忍不住动情地扑进赫连夫人的怀抱中。
“哗哗!”
围观的宾客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纷纷鼓起掌来。
“各位,时间不早了,我已经在二楼备好了正式晚宴,请诸位移步吧。”
赫连夫人牵起江怡的手,笑着说道:“小女才艺一般,惟独古筝弹得不错,咱们边吃饭,边欣赏小女弹曲,当做是给大家助兴。”
“好!”
章广盛带头喝彩道:“各位,这别的我不敢保证,但要说到这古筝的话,江怡弹得的确实不错。”
“年初我们报社不是曾经举办过一次古筝大赛吗?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嘿,那些参加比赛的看到江怡弹好后,比都没比,全都退赛了,为啥,毫无悬念啊!”
“章主编,您实在是过奖了!”
江怡微微一笑道:“妈,您带诸位贵宾先去用餐吧,我去换个衣服就来!”
“好!”
一群人纷纷兴致满满地上了楼。
趁着这个间隙,眼尖的江怡来到楚牧峰面前,笑颜如花地说道:“楚队长,很高兴您能来参加晚宴,那天真是多谢您了!”
“客气了,那是我应该做的。”
楚牧峰口中应着,心里暗暗嘀咕:你这是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啊,如果亮出你妈的名头,那小子又岂敢招惹你!
“等会我妈也会过来亲自答谢你!楚队长,您先去,我马上来!”江怡落落大方地说道。
“好!”楚牧峰微微颔首。
等到江怡转身离开后,沈浪突然凑了过来,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吧唧着嘴说道:“老四,这个妞儿挺不错啊,屁股大,养儿子的料啊!”
“你这家伙能有点正文不!”楚牧峰没好气地说道。
“嘿嘿,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可是为你着想!”沈浪摆出一副要讲大道理的姿势来,楚牧峰却是已经举步上楼。
“得了,别磨叽了,赶紧吃完走人。”
“好嘞!”
沈浪屁颠屁颠的跟着上楼。
觥筹交错的晚宴拉开了序幕。
正如章广盛所说的那样,江怡的古筝弹得的确有味道,行云流水,颇有意境,最起码也是有十多年的功底。
于是乎,江怡又成为众人夸赞的对象。
就在晚宴即将结束的时候,江怡突然跑过来,满脸的惊慌失措,眼神里充满了焦虑,站在楼梯口失声呼喊道:“妈,不好了,那块祖母绿宝石不见了!”
“什么?”
一直都在陪着宾客说笑的赫连夫人,听到这话,蹭地猛然站起身来,快步走过去,紧张地问道:“你说什么?祖母绿被偷了?”
“妈,您看!”
江怡说着就举起了手中的项链,只见原本应该镶嵌着祖母绿的位置,如今变成一个空洞,看上去格外刺眼。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弄丢的?你知道那块宝石对我们家的意义有多重要吗?好端端的怎么会丢了?”
赫连夫人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一把夺过项链,边看边叫道。
“我……我刚才下楼换衣服的时候,顺手将项链取下放到梳妆台上,弹好古筝之后,过去准备收起来时,才发现宝石不见了。”
“我刚刚已经在屋里找遍了,也没找到。妈……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
说着说着,在眼眶中一直打转的委屈泪水,就忍不住夺眶而出,打湿了江怡的衣领。
“赫连夫人,江怡,你们先别着急,宝石不可能无缘无故的不见,咱们所有人都在这里,说明祖母绿就算被偷,肯定还在现场。”
章广盛走上前,充满关切地说道:“赫连夫人,我建议您现在就报警,让警察过来处理这个事。”
“对对对,报警!”
赫连夫人像是这才从焦虑中清醒过来,然后猛地一拍脑门,冲着江怡说道。
“小怡,我记得你不是邀请了那位警察厅的楚……楚队长,他在吗?”
“谁是楚队长,我们要报警!”
江怡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来,目光扫了扫,然后落在大厅一侧说道。
“楚队长,请您快帮帮我,找到那块宝石吧!”
唰唰。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都转移过去,原本只是看客的楚牧峰,就这样冷不丁的成为了全场焦点。
那颗祖母绿宝石竟然失窃了!
当江怡出来叫喊时,楚牧峰瞳孔微缩,眉头皱起,眼里闪过一抹惊诧。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呢?
第三十七章 查无踪影
开什么玩笑?
那条珍贵的祖母绿的项链不是应该戴在江怡脖子上吗?
为什么会突然没了?
她取下后没收好吗?
没等他多去琢磨,江怡那边就直接把他推到了台前。
“你是警察吗?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抓小偷啊!”
“那可是个稀罕宝贝,你要是能找到,赫连夫人一定会有重赏!”
“这个警察年纪轻轻,会破案吗?”
“简直不可思议,这里竟然会有小偷,不安全啊,不行,我得先走了!”
“是啊,赫连夫人,我等就先行告辞了。”
这些家伙,说话的口气真是让人不太舒服了!
眼瞅有不少客人就要离开,赫连夫人求救般的眼神投向楚牧峰,语气充满乞求道:“楚队长,您是警察,一定要帮帮忙啊!”
这话说的没毛病。
不管那些看热闹的怎么说,
身为警察的楚牧峰,没道理碰到这事儿还无动于衷,装傻充愣。
在赫连夫人和江怡两人恳切的目光中,他快步从人群中走出,走到那几个想要离开的客人面前,拿出自己的证件挥了挥,沉声说道。
“我是警察厅刑侦处的楚牧峰,从现在起,在盗窃案没有查清楚前,谁都不能离开这里。赫连夫人,请让人把门关上!请各位客人配合下,待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
“好的好的!德叔,快把门关上!”
赫连夫人赶紧扭头吩咐,顿时有下人飞一般地跑去关上大门。
看到门关上后,赫连夫人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看着那些宾客,充满歉意地说道。
“各位,让大家受累了,还望多多谅解。但事已至此,不得不出此下策。”
“你们也都知道,那颗祖母绿不仅价值连城,而且意义重大,我是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偷把它偷走的。”
“没事没事,赫连夫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是啊,放心,我们等等,没关系!”
“赫连夫人,话可不能这样说吧?我们是过来参加你的晚宴,可不是来被当做小偷的。”
“就是,谁偷了你的祖母绿你找谁去,把我们都留在这里,凭什么啊?你有证据证明我们是小偷吗?”
“啧啧,吃个饭居然吃出个失窃案,这叫什么事儿!!”
……
在场的宾客有的能体谅,有的则不能接受,一时间是喧哗不已。
眼看这里的情形就要失控,楚牧峰往前迈出一步,不急不缓地说道:“各位,请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说起来诸位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楚牧峰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可你们也都看到了,赫连夫人当场报案,说祖母绿就在这里被偷,我恰好在这里,能不管不问吗?”
“我想你们也不愿意被人误会,非要这会离开,背个小偷嫌疑犯这种不好的罪名吧?”
“所以说请大家耐心等待下,我抓紧时间调查,争取早点将那个小偷抓到,这样的话,大家也能早点离开不是,还希望诸位能够配合我们查案!”
“我觉得楚队长说的没错。”
风闻政事的主编章广盛果断站了出来附和道:“咱们都是被赫连夫人邀请来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家的传家宝被偷吧?”
“我给你们说,这位楚队长如今可是警察厅的红人,大神探,连破几件大案,我们报社还准备近期采访他呢,有他在,应该能很快解决!”
有章广盛的这番话在,其余人也就不像是刚才那般抵触。
“楚队长,一切拜托了!”赫连夫人满脸期盼。
“我一定尽力而为!”
跟着,楚牧峰扭头说道:“赫连夫人,你家里有电话吗?你这里客人太多,我要打电话回警察厅,调一队人过来帮着问话。”
“有有有,我带着你去!”赫连夫人立即应道。
“妈,你在这里陪着客人,我带楚队长去吧!”江怡主动站了出来说道。
“也好,那你赶紧带楚队长过去!”赫连夫人擦了擦眼角道。
“楚队长,请跟我来!”
说着,江怡就率先走在前面。
离开前,楚牧峰冲沈浪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心领神会,开始帮着维护场面,免得再起波澜。
“楚队长,电话就在那里!”
进了房间,扬手指了指电话,江怡是泪眼婆娑,情绪似乎一落千丈。
“好!”
走上前,楚牧峰拿起电话打回警察厅,今晚值班的还是裴东厂。
听到队长的吩咐后,他立即召集留守人员,匆匆赶了过来。
挂了电话,楚牧峰转身刚想要安慰下江怡,忽然看到一个新鲜玩意。
“江小姐,这鸟是鹦鹉吧?”
“嗯,是鹦鹉,我妈喜欢养鸟,这只鹦鹉是她花重金买来的,可惜买了之后就是不会说话,还不如买只八哥呢。”江怡挤出一丝苦笑介绍道。
这四九城内喜欢养鸟遛鸟的人可真不少,有喜欢鸟鸣儿,有爱好练玩意儿,各有特色,各有乐趣。
对此楚牧峰也没有当回事,只是感觉这只鹦鹉长得有点特点,尤其是头顶的那一簇银色短毛,好像一顶小皇冠。
等楚牧峰回到二楼时,又有不少客人不耐烦了。
一个个要么是满脸不乐,要么是愤愤不平,要么吹胡子瞪眼,摆出一副自己绝对没问题,不怕调查的姿态来。
“喂,这位官爷,我说咱能开始了吗?”
“是啊,还要等多久,我回去还有事呢!”
“你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你要是再磨磨唧唧的话,信不信我给你们厅长打电话!”
呵呵,给我们厅长打电话?
对于这话,楚牧峰不以为然。
就今晚过来的这群人,他听沈浪介绍了不少。
虽然说也都是有点身家有些地位,但说能和咱们厅长递上话儿,似乎还没那个资格,跟处长打电话还有可信度!
通常像这样的失窃案,想要调查的话,其实很简单,搜身是必须的流程。
不过搜身要是找不到的话,就今晚这种情况,他还真是没有办法扣下这么多人回去继续调查。
或许那个小偷早就悄悄离开也不一定。
现在让每个人留下来,只能说是抱有一线希望。
“各位,请安静一下,请大家仔细回想,刚才你们有没有一个人单独行动过。要是有的话,请举手示意。”
哗啦。
随着楚牧峰这个问话问出,在场有不少人都举起手来。
按照他们的话说,我们都是去方便的,这算不算单独行动呢?难道还要呼朋唤友,一起走一个?
“老四,这样不太好查啊。”沈浪走过来低声说道。
“我也知道,可你说怎么办?现在就搜身吗?我自己哪搜得了这么多人的身,还是等会吧,下面兄弟正在赶过来呢!”
楚牧峰瞥了眼乱吵吵的场面,微微摇摇头挑眉说道。
“唉,也只能如此了!”沈浪也觉得有点腻歪。
不过很快裴东厂就带着队员们匆匆赶了过来,看到自己手下到场,楚牧峰二话不说,直接吩咐搜身检查。
毕竟那么大的一块宝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藏得住,况且现在又是夏季,身上也藏不住个东西。
然后呢?
第一遍搜完后,没有任何收获。
裴东厂走过来,低声说道:“队长,他们包里兜里身上都查过了,没有找到您说的那颗祖母绿,您看现在怎么办?”
“没有吗?”
对这个结果楚牧峰也是早有心理准备,这原本就是碰运气。
不过直觉告诉他,那颗祖母绿应该还没有离开这里的,应该藏在某个地方。
“楚队长,请您一定要帮帮忙啊!”赫连夫人是花容失色,我见犹怜般泣道。
“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粗心了。”江怡也是不住哽咽。
“再检查一遍,这次交换检查!”楚牧峰眼神微凛。
“是!”
裴东厂他们也是有些恼火,如果那颗宝石在这些人身上,搜身搜不出来的话,岂不是显得丢人现眼?
可这群宾客却不干了。
他们好歹也是有点身份地位,被你们这些警察检查一次就够可以的,现在还要来第二遍。
怎么着?是不是觉得我们好欺负不成?
于是乎,众人都纷纷嚷嚷起来,发泄各种不满和抱怨。
“各位,请你们再配合一次!”楚牧峰也只是好言劝说道。
要不然呢?难道说真要抓他们回去吗?
当然不可能,自己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只是区区一个刑侦队的队长,能做到这步,已经是够难能可贵了。
“劳烦各位了,还请体谅体谅!”赫连夫人也在旁边帮腔。
得,碍于情面,这群人总算又配合着检查了一次,但结果还是和上次一样,一无所获。
这番折腾下来,已经是深夜,每个人都露出疲惫和倦意。
这人吧,要是想睡不能睡的话,就会闹脾气,就像是他们现在。
“我说到底要检查到什么时候?我们身上既然没有宝石,应该可以走了吧。”
“困死了,这二次都检查好了,能不能走啊?”
“赫连夫人,你这到底是请我们来赴宴,还是来受罪啊!”
“喂,楚队长,再不放我走,我就真要给你们厅长打电话了。”
……
哈欠连天,怨声载道。
既然始终都没有找出来,那也没有必要再浪费时间,楚牧峰吩咐打开院门,亲眼注视着这里每个人从这里离开,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第三十八章 线索到底在哪里?
这时的赫连夫人神情似乎有些麻木,她走过来,冲着楚牧峰语气低沉地说道。
“楚队长,谢谢,今晚的事实在是辛苦您了,实在查不出来那也没辙,只能当是破财消灾了!你们也回去休息吧。”
“回去休息?”楚牧峰双眼微眯。
这事儿似乎有点不对劲。
楚牧峰刚才只顾着了解案情,调查客人的情况,一直将怀疑的焦点放在那群烦躁不已的宾客身上。
可现在平静下来后,楚牧峰突然发现赫连夫人也好,江怡也罢,虽然说看着很紧张很悲伤,但她们的表现似乎缺了一点什么。
对,缺了丢失祖传至宝后歇斯底里的疯狂,反而隐隐有一丝淡然。
就是这抹淡然让楚牧峰觉得不对味。
即便家大业大,可价值连城的宝石就这么被偷了,于情于理,都应该咆哮一番,训斥一顿,痛心疾首不已吧!
赫连夫人和江怡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奇怪?
事出无常必有妖。
尽管楚牧峰还没琢磨透这事儿的蹊跷玄机,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现场进行回炉重查。
想到这里,他便冲着赫连夫人劝慰道:“赫连夫人,这起盗窃案纯属意料,没人能想到小偷居然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晚宴上。”
“这事既然发生,而现场的宾客们都没有嫌疑,那我需要再次仔细调查一下现场,希望您能够理解。”
“楚队长,您能费心查案,我是感激不尽。但这么晚了,还劳累你们兴师动众,我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然等到天明之后再说吧?”赫连夫人似乎有些内疚地说道。
“没关系,谁让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自然是要尽职尽责!”
楚牧峰当即顺着赫连夫人的话头接下去,然后没有给对方继续劝阻的机会,便直接转身吩咐道。
“东厂,带着兄弟们去好好勘查现场,不要落下任何蛛丝马迹,听清楚,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都要再认真查看下。”
“是!”
收到楚牧峰眼神示意的裴东厂,顿时心领神会,转身就带着警员们动了起来。
从上至下,从里到外,甚至就连水池里面都没有放过,非常仔细地查看过。
看到警察们这样,赫连夫人也没有好多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道,“楚队长,我心里实在是有些难过,要先去休息了,一会儿您走的时候记得喊一声,我会来送您的!”
“没关系,您去休息吧!”楚牧峰点点头说道。
“小怡,陪一陪楚队长。”赫连夫人叮嘱道。
“知道了,妈,您去歇着吧!”
江怡直到这时候才算是有了私人时间和空间,陪着楚牧峰说话,看着身边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江怡心底是欲言又止。
“江小姐,你有什么事儿要说?”楚牧峰看着对方忽然问道。
“没有没有!”
江怡内心一紧,跟着摇摇头,语气有些悲凉地说道:“那颗祖母绿可是我们赫连家族的传家宝,谁想刚到我这里就给弄丢,我特别自责,对不起母亲,更对不起列祖列宗!”
说着说着,江怡的眼眶又湿润了。
“放心吧,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犯了事终究是逃不掉的!”楚牧峰好生劝慰了两句,也去现场仔细查看起来。
二楼没有什么异常。
后院从晚宴开始就没有人过去。
前院有下人在,相信想要作案也很困难。
那么问题就来了。
案发现场总该留下点蛛丝马迹的吧?
可是由于因为今晚有这么多宾客光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又没个监控,想要盘查出来到底是谁进来过,的确很困难。
线索到底在哪里?
“队长,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很快,裴东厂走进来低声说道。
“先收队吧!”
沉吟片刻。楚牧峰下令收队,江怡亲自送他们离开,至于说到赫连夫人自始至终都在卧室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当刑侦队的人离开后,赫连夫人出现在窗户边,望着离去的众人,脸色似乎有些漠然。
站在门口的江怡,身影微动,像是一枝在夜幕中摇曳的杜鹃花。
回警察厅的路上。
裴东厂忍不住问道:“队长,这个案子咱们下面该怎么办?明天要继续派人来这边调查吗?”
“别急,等我想想再说。”托着下巴,楚牧峰眯缝着双眼。
“是!”裴东厂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到了厅里,经过一路思考的楚牧峰,脑子里面已经有了个模糊的想法,立即将众人召集起来。
“今晚这个盗窃案没能抓住作案者,我看大家士气都有些低沉。其实这个案子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神秘和难破。”
“我问问你们,既然找不到失窃物,而在场众人身上都没有的话,这种情况,最笨的办法是什么?”楚牧峰扫视全场后,语气沉静缓缓问道。
最笨的办法?
“蹲点!”在场的警员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
喊出这个后,他们彼此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抹兴奋神情。
“你们说的没错,就是蹲点!”
楚牧峰微微颔颔首,继续说道:“这个案子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第一,祖母绿已经被小偷盗走,那如果东西不露面,不管咱们再怎么调查都没戏;第二,就是祖母绿并没有离开赫连家。”
“由于这个本来赫连夫人的临时之举,加上在场的宾客都没有离开等情况来判断,我断定不是预谋作案,祖母绿十有**没有被带走,而是藏在什么地方。”
微微一顿,楚牧峰接着说道:“既然这样,假设宝石没有被转移出去的话,那个小偷是不是会回来,找机会将宝石取走?”
“会,肯定会的!队长,既然那颗祖母绿价值连城,小偷肯定不会放过!”裴东厂眼放精光地说道。
“没错!”
楚牧峰目光锐利地说道:“我知道大伙今儿个比较辛苦,放心,这个案子要是破了,好处肯定少不了。现在我宣布!”
“是!”所有人精神一振,纷纷立正。
“黄硕你们几个负责轮流在赫连家附近蹲点,任务很简单:就是盯着进出的人,尤其是昨晚参加晚宴的宾客,只要有谁过来,都记好了!”楚牧峰手指在空中一划说道。
“是!”
“东厂,你给我去盯着一个人。”楚牧峰跟着扭头说。
“谁啊?”裴东厂不禁问道。
“风闻政事的主编章广盛!”楚牧峰一字一句道。
“他?”裴东厂觉得有点奇怪。
为什么要盯着他?难道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他不也是宾客之一?为什么别人都不用特别在意,他却要例外呢?
“因为他蹦达得厉害,昨天晚上似乎什么事都有他参合一脚,我感觉他不对劲,所以先盯着!”楚牧峰简单解释了一句,裴东厂就果断领命。
“兄弟们,这个案子虽然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盗窃案,但失物的价值不菲,况且你们也都知道了,参加晚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主儿。”
“要是咱们能破了这个案子,绝对能让他们竖大拇指,咱们刑侦一队的名声也会越来越响,对大伙都有好处!所以,一定要全力以赴!”楚牧峰鼓劲道。
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众人顿时干劲十足。
“是,队长!”
……
当队员们纷纷出动后,楚牧峰当然不会就这么拍拍屁股回家休息了,这可不是他的办事风格。
前世遇到大案要案,一连熬个几天几夜都是常事,所以不睡觉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压力。
越是有事头脑越清醒。
楚牧峰自然也没闲着,将风闻政事这段时间发行的报纸,能找到的都找到。
他总感觉江怡和章广盛是不对劲的,在目前资料有限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通过报纸发现点线索吧。
幸好警察厅这里是订着风闻政事的报纸。
时间就在一分一秒中慢慢流逝。
当天边出现第一抹鱼肚白的时候,宋大宝快步进了警察厅。
他昨晚没有参加行动,会来这么早,是因为他一直都是这个时间点过来上班。
要是说厅里面发一个最勤快最准时最敬业奖章的话,非宋大宝莫属。
当他走进来看到楚牧峰居然也在,赶紧走上前来,扫了扫满桌子的报纸问道:“队长,您昨晚没有回家吗?这是有什么大案吗?”
“哦,老宋来了!没什么,昨晚发生了一起盗窃案,我和值班的兄弟们过去办的,这不昨晚他们都去蹲点了,我就在这里查点资料。”
说着,楚牧峰就开始收拾报纸。
“风闻政事的报纸?”
宋大宝也跟着帮忙收拾,当他看到报纸是谁家发行的后,神情有些惊诧。
“怎么?你也喜欢看报纸?”楚牧峰随口问道。
别看这报纸是警察厅订着的,他还真没怎么细看过。
“队长,我哪是个喜欢看报的人啊。只不过这上面前些时候连载了个比较有意思的故事吗?我是因为那个故事才知道这家报纸的。”宋大宝笑着说道。
“什么故事?”楚牧峰抬头问道。
“嗯,一个窃贼利用八哥偷宝贝的故事!”
听了这话,楚牧峰顿时愣住了。
第三十九章 你这个贼白当了!
“嗨,队长,我哪是个喜欢看报的人啊。只不过这上面前些时候连载了个比较有意思的故事吗?我是因为那个故事才知道这家报纸的。”宋大宝笑着说道。
“什么故事?”楚牧峰抬头问道。
“嗯,一个窃贼利用八哥偷宝贝的故事!”
听了这话,楚牧峰顿时愣住了。
八哥?
鸟?
偷宝贝?
楚牧峰感觉一直在心中有些模糊的想法,陡然间变得清澈起来,跟着瞬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昨天便觉得房间里那个白银皇冠鹦鹉有些奇怪呢。
这么说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千般思绪的关键就是那只鹦鹉!
“我昨天翻了近期的报纸,怎么没有看到那篇故事?”楚牧峰指了指眼前的报纸问道。
“队长,那篇文章不是在风闻政事的日常版面上发表的,而是作为风闻故事的增刊发的。这里要是没有的话,应该就是被谁拿走了。”
“风闻政事这个报纸能这么火爆,那个增刊功不可没,上面会有各种悬疑有趣的故事。”宋大宝将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那个故事你还记得吗?”楚牧峰跟着问道。
“记得记得!”宋大宝连连点头。
“简单说说!”
宋大宝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遍,只不过故事里面窃贼的目标是一颗钻石,利用鹦鹉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了。
原来如此,所有线索全都联系上了。
楚牧峰也是暗暗摇摇头:这个故事到底是让人解闷呢,还是教唆人犯罪呢?
说实话,前世他虽然很喜欢看一些案件揭秘节目,但觉得这种节目还是不要公开比较好。
因为里面介绍的很多细节问题,都非常专业,观众看了感兴趣不错,反之也容易让犯罪分子懂得如何规避错误,避免留下线索。
最简单的,就是知道作案要带手套带面具,避免留下指纹,外貌被人看到……
叮铃铃。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楚牧峰接通后,那边传来的是黄硕颇为兴奋的声音。
“队长,您猜的没错,这边果然有情况。”
“哦,怎么了?”楚牧峰问道。
“刚刚有个昨晚参加晚宴的宾客过来,他在赫连府下人遛鸟的时候,主动上去买下来那只鹦鹉!”黄硕将看到的情况如实汇报。
“人盯住了吗?”楚牧峰心思微动。
“盯住了!不过队长,奇怪的是,除了我这边,其他几处兄弟也发现有昨晚参加晚宴的客人过来,买走了赫连家下人手里的鹦鹉。”
“队长,这个赫连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鹦鹉啊?”黄硕不解地说道。
这个案子到这里,似乎已经真相大白了。
楚牧峰毫不犹豫地说道:“好,我这就过去,你们给我看住赫连家的人,如果他们出来,直接控制住,别让他们跑了!”
“是,队长!”黄硕没有任何质疑,唯命是从。
“老宋,我们走!”
拿起桌上的警帽,楚牧峰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宋大宝亦快步跟了上去。
……
金鱼胡同,雁荡街。
早早就来到这里的牛有德,瞪大充满血丝的双眼,充满期盼地看着赫连夫人的府邸。
他是昨天晚上过来参加晚宴的宾客之一,是个做皮货生意的,说起来也算小有身价,但绝非大富大贵。
想到昨晚上一时冲动所做的事儿,他犹然有些心有余悸。
幸好自己够聪明,按照报纸上说的方法,将那个宝石喂了鸟,否则的话,肯定要被搜出来。
不过这事想要成了,还得看对方配合不配合。
很快,一个老头拎着鸟笼子出现,顺着雁荡街一摇二晃地往前走。
看到他露面后,牛有德眼前一亮,立即急步走上前,伸手拦住了老头。
“呦,老哥,您这只鸟很俊呀!”
说话间,牛有德主动掏出香烟,递过去一支大前门。
胖老头抬了抬眼皮,发现并不认识这位,不过人家这么客气递烟,自己也没必要端什么架子吧。
“那是当然,知道这鸟叫什么吗?叫白银皇冠,可是鹦鹉中的极品。”
“不过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小东西平日里挺活泼,可今天一直打蔫。这不我赶紧提出来遛遛,免得夫人见了闹心。”胖老头点上烟,吸了口道。
“是吗?”
牛有德心里当然知道原因,他自然不会说破。
“嘿,我们家老爷子也喜欢这种白银鹦鹉,可是市面上一直没看到。这不,赶得早不如碰的巧,老哥,您看要不这样吧,您把这只鹦鹉卖给我,让我拿回去尽尽孝心!”
“您就当做帮我一个忙,成不?”牛有德拱手说道。
“帮你的忙?不行不行,这鸟又不是我的,使我们夫人的,卖给你了,我回去怎么交差?你要买,跟我们夫人说去!”胖老头如同筛子般摇晃着脑袋。
牛有德微微一笑,然后拍了拍胖老头的肩膀说道:“老哥,我这个人说话比较直,您也别见怪,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就说说您跟着您那夫人,一个月能挣多少工钱?”
“工钱吗?”
胖老头掰着手指头说道:“我一个月能领八块钱薪水,扣掉一块钱的食宿费,还剩七块钱!
“七块钱?”
嗤笑一声,牛有德竖起一个手指头,充满蛊惑地说道:“您看,您一个月干死干活才挣七块钱?现在只要您愿意把这只鹦鹉卖给我,我给你一千五百块!”
“怎么样?您老拿着这笔钱远走高飞,有了这笔钱,一辈子都不用愁了,到时候还怕你家主人能找您麻烦不成?就算是找,他也得能找到您啊。”
“这个……”胖老头咽了口口水,似乎有些心动。
瞧见他这样后,牛有德继续趁热打铁的说道:“你瞧瞧,我这也是为了尽孝心,所以才想要这只鹦鹉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给您老哥这笔钱,抵得上你辛辛苦苦干二十年,多划算的买卖啊!”
“行,那我就卖给你了,但我现在就要看到钱!”胖老头咬咬牙说道。
“没问题,这是一千五百块,你点点,一个子都不少你的!”
有备而来的牛有德从兜里挑出准备好的钱,生怕胖老头反悔,直接塞到他的手中。
等胖老头点完,他就赶紧一把抢过鸟笼转身就走,边走边挥手道:“老哥,您也赶紧走吧,省得您家主人回头找你麻烦!”
“对对!”
胖老头紧紧攥着钱,扭头就走。
“哈哈,这下赚大了!”
激动不已的牛有德拎着鸟笼,刚刚拐过一个弯,脸上兴奋笑容都没有来及消退,眼前突然间冒出几道身影。
为首的赫然便是昨晚负责调查失窃案的刑侦队队长,楚牧峰。
“你……你们这是要干嘛?”牛有德脸色微微泛白,下意识地将鸟笼放到身后,有些慌乱地问道。
“队长,我认识他,他叫牛有德,也是昨天参加晚宴的宾客之一,是个做皮货生意的。”
黄硕跟着招呼道:“牛老板,你昨个儿夜里刚走,今天怎么又来了,这来就来呗,还特意带个帽子眼镜干嘛?难道就怕人认出来啊?”
其他几个人似乎都没搞得这么鬼鬼祟祟,这家伙也是心里有鬼啊!
扫了扫对方,楚牧峰淡淡说道:“牛老板,我们是过来办案的,办什么案你也是清楚的,希望你配合。”
“我配合什么?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现在就要回去,你们不要拦路!”牛有德语气有些颤抖,色厉内荏地就要转身离去。
“牛老板,你以为你干了什么事我不知道?你以为你占了便宜?”楚牧峰语气带着几分玩味道。
“您这话什么意思?”牛有德一下就停住脚步,神色有些惊诧。
“我的意思很简单,昨晚就是你将那颗所谓的祖母绿喂给这只鹦鹉吃了吧?”楚牧峰抬手指了指那个鹦鹉淡淡说道。
“你怎么会知道!”
被对方一语道出真相,牛有德顿时乱了分寸,口不择言。
“呵呵,我怎么知道?”
楚牧峰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但知道这个,我还知道你这个贼白当了!”
“你刚才是拿钱给了那个赫连夫人的下人吧?你怎么就百分百确定这只鹦鹉就是昨天那只?你怎么就能确定你喂下去的就是真的宝石呢?”
“你……这……”
牛有德被楚牧峰的话轰得有些懵神,嘴唇直哆嗦。
“呵呵!不相信吗?”
楚牧峰说道:“要不要现在就证明给你看,黄硕,去把这个鹦鹉切了!”
“是,队长!”
黄硕立刻走上前来动手,牛有德想要阻止,但看到对方脸色一沉,顿时缩了缩脖子,不过两眼死死盯着那个鹦鹉。
结果呢?
这只花了牛有德一千五百法币买来的鹦鹉肚子里是空空如也,根本没有那块价值连城的祖母绿!
这让牛有德当场傻眼,失魂落魄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宝石呢?宝石去哪了?”
“不管去哪了,反正不会到你手上!牛老板,这一码事归一码事,回头自个儿主动去警察局刑侦队走一趟啊!”楚牧峰拍了拍对方肩膀,淡淡说道。
听了这话,牛有德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是面如死灰。
他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亏大发了!
“走吧,是时候再会会咱们这位赫连夫人了!”
说罢,楚牧峰是大步向前,一队的警员们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第四十章 百密一疏,峰回路转
砰!
当那座二层小洋楼的大门被推开后,楚牧峰他们鱼贯进入,迅速控制住这里的出口。
已经能确定这家主人也不是什么善茬,众人都多了个心眼。
“赫连夫人,楚某前来拜访,您在家吗?”楚牧峰站在院子中间大声喊道。
等待了片刻,楼里面却是静寂无声,毫无回应。
“进去搜!”
楚牧峰脸色微变,扬臂一挥,身边手下哗啦冲了进去。
结果出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情景,一楼二楼,前院后院,没有发现赫连夫人的踪迹。
赫连夫人消失了!
江怡也不见了!
“黄硕,立即把里面那些下人控制起来!”楚牧峰转身厉声喝道。
可随后他们发现,府里面所有下人也都不见了,就连那个遛鸟的胖老头,也不见踪影。
昨晚还是热闹非凡的赫连府邸,如今竟然已人去楼空。
这种情形越发印证楚牧峰心中的判断。
整件事看似是丢失了宝贝,其实就是赫连夫人自导自演的一出大戏。
这些人应该不仅仅是和赫连夫人交好,更重要都喜欢看报社的报社,所以才有报社那篇故事作为铺垫。
跟着,她在晚宴中拿着所谓的祖母绿当做诱饵,让那些宾客心生贪念。
随后,不管有没有牛有德的出现,她的宝石也会被偷,然后就有起了贪心之人,过来花大价钱买下那个鹦鹉。
连基本的说辞,都给老头准备好了,让他们觉得,宝石十有**就在鸟肚子里面。
这个骗术的确高明,可谓是洞彻人心!
要是这么说的话,所谓的江怡考上国立大学也是个幌子而已!
这个连环局,从赫连夫人的出场就开始了。
甚至就连赫连夫人的身份都有可能是伪造的。
“呵呵,有点意思!”
至此情况已经很明朗了,看着空荡荡的楼房,楚牧峰双臂交叉胸口,摩挲着下巴,双眼微眯。
“黄硕,你们昨晚来的时候,这里有人出去过吗?”
“没有!”
黄硕十分肯定说道:“我们过来蹲点的时候,里面灯早灭了,今天早上也就是有人出来卖鸟,没看到赫连夫人。”
“嗨,早知道这样,昨天晚上就应该过来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了!”
楚牧峰摇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抓,你凭什么抓?昨晚上人家可还是主动报警的苦主呢!”
“只能说赫连夫人他们这些骗子布局很高明,让这些心生贪念的人们就算吃了亏,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他们断然不会无缘无故消失,给我好好搜!这里肯定是有密道之类的地方,找出来!”楚牧峰吩咐道。
“是!”
众人立即开始到处翻腾起来。
说实话,对于那些贪婪的家伙被骗,他并不在意,现在唯一感觉到不爽的地方,就是自己也被算计了。
自己应该原本不在邀请名单中,谁让自己误打误撞帮了江怡,所以说才会被邀请,而自己的到来,也为昨晚的布局增添了真实性。
赫连夫人啊赫连夫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我当成棋子!
楚牧峰眼底涌现出一抹冷意。
我可以帮你们,但前提是我心甘情愿,要是想算计我的话,那你们就等着我的不依不饶吧!
赫连夫人,你已经被我盯上了!
就在这时,有个警员带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过来。
他战战兢兢的看着这群警员,眼中流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彷徨失措。
“怎么回事?”楚牧峰挑眉问道。
“队长,这个家伙说是过来收房的!”队员赶紧解释道。
‘哦,这个房子是你的?”楚牧峰看了看对方道。
“是是……哦,不是不是!”
摆摆手,中年人有些局促地说道:“这个房子是我二弟的,他人在国外,所以丢给我负责帮着看管。”
“这个房子不是赫连夫人的吗?”楚牧峰随口问道。
不过他也明白,对方说的应该是真的,否则这个局根本不成立。
“警官,这个房子是她花了一个月100法币跟我租的!当初定下的交房时间就是今天中午,所以我就过来了。”中年人摇头说道。
果然如此!
楚牧峰可以百分百肯定赫连夫人和江怡就是骗子,只不过现在还有些细节问题没弄明白,不过也无妨破案。
“队长,这里发现一个密道!”黄硕突然在一楼大声喊道。
“好!”
楚牧峰应声过去,在推开的柜子后面,果然看到了一个密道。
看着眼前这个黑乎乎的洞口,中年人顿时挥舞着双手,气恼地喊叫起来。
“她们……她们怎么能怎样?说好的只是租房子,怎么还带挖洞了!警官,这房子以前可没有这个密道!一定是她们弄得!”
哦,临时挖的吗?
即便如此,有个1,2个月时间,也足够将这个密道挖出一段距离了,最起码逃走应该是绰绰有余。
想到这里,楚牧峰便直接挥手说道:“进去瞧瞧,看看出口在哪里?”
“是!”
黄硕应声跳了进去,没过多久,就从外面进来,说出口就在不远处的一处民居里,那个民居长年久月的没有人居住。
这就是赫连夫人制定的脱身后路。
至此,这个局中局算是真相大白了。
可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
赫连夫人一伙人都已经逃之夭夭了!
不!
还有最后一条线索,那就是章广盛!
只要这个家伙还在,那就能顺藤摸瓜,挖出赫连夫人她们来。
想到裴东厂那边还在盯着,楚牧峰就不准备继续这样耗下去了。
这年头,除非对方有靠山有背景,否则根本无需顾忌什么,只要确定他有嫌疑,先抓起来再说。
谁想就在这时裴东厂那边派人传来消息,说是章广盛出门了。
“给我盯紧他,不要打草惊蛇,我这就过去!”
楚牧峰精神一振,带着宋大宝几个人就前去支援,很快就和裴东厂会合。
指着眼前的一栋建筑,裴东厂说道:“队长,章广盛刚才进里面了。”
这是……孤儿院?
楚牧峰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像这样的机构在北平城中倒是不少,毕竟这年头兵荒马乱,民不聊生,有孤儿一点都不稀罕。
但凡创办这种机构的,那都是有爱心无私奉献,都是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力的主儿。
换走是一般人,怎么可能开得起孤儿院。
只是章广盛怎么会来这里?
难道是想以孤儿院当做脱身之地?
“把出口都看好了,东厂和我进去!”有了前车之鉴,楚牧峰当即向前走去。
不管如何,先将他章广盛给拿下。
“是,队长!”
走进孤儿院后,楚牧峰的目光很快就落到了章广盛身上。
因为他在这里并没有说有任何想要掩饰行踪的意思,此时就正在和一个头发银白,穿着朴素的老太太说话。
这位老太太就是孤儿院的院长苗娟。
“章先生,我是真的不能再收你的钱了,你已经帮我们孤儿院够多了,我知道你也不算富裕,这些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苗娟摇摇头,将递过来的钱袋还了回去。
“放心吧,我有钱!”
章广盛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的说道:“苗院长,这笔钱是留给小明他们这些孩子以后上学用的,您就收下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苗娟还是想要推辞。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就在这时,楚牧峰的声音陡然传来。
看到是谁,章广盛脸上闪过一抹不经意的慌乱,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你是?”苗娟有些意外地看过来。
楚牧峰和裴东厂都没有穿警服,自然不能一眼认出来他们的身份。
“我们是北平警察厅的!”
楚牧峰双手后负,眼神锐利地扫视过来:“章主编,咱们又见面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楚队长,您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又没犯事,为什么要……”
“为什么?”
楚牧峰直接打断他的话,抬手指了指,淡淡说道:“章广盛,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和我们走,这里可是孤儿院,要是说被那些孩子看到你被押走的样子,那就不好了,你说呢?”
“好,我和你们走!”章广盛脸色微变,咬牙说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凭什么抓章先生,我告诉你们,就算是警察也不能随便抓好人,不能冤枉好人。”
“章先生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你们警察厅要是想害他,我老太婆第一个不答应!”苗娟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张开双手拦在前面喊道。
此举倒是让楚牧峰有些意外。
他饱含深意地看了一眼章广盛,语气温和的说道:“老人家,我们是北平警察厅刑侦处的,我是刑侦一队的队长楚牧峰。”
“您放心,我们就是带章广盛回去问点事,是不会害他的。当然,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们过去等消息。”
“只是问点事?”
苗娟似乎有点怀疑,章广盛却是笑着从后面走出来,拍了拍苗娟肩膀说道:“苗院长,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真没事?”苗娟眼神有些担忧。
“能有什么事,我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他们还能吃了我不成。您老就放心吧!”章广盛很自信地笑道,然后转身冲着楚牧峰。
“楚队长,走吧,我和你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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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她是个侠女?
就在楚牧峰他们将章广盛带走时,在孤儿院外面的一个巷子拐角,消失的江怡正站在那,悄悄探着头。
她看到这一幕后,神色充满紧张和不安,转身匆匆就跑进胡同里……
北平警察厅,审讯室。
章广盛神色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眼前的楚牧峰,神情没有丝毫恐惧害怕的意思,双眼中流露出的是一种坦然和释怀。
负责审讯的是楚牧峰和裴东厂。
裴东厂负责记录。
楚牧峰自然是主审。
“章广盛,知道我为什么让你来吧!”
“楚队长,我还真不知道!”章广盛摇了摇头。
“呵呵,如果我没猜错,你和赫连夫人,江怡是一伙儿的吧?”楚牧峰省去了旁敲侧击的套路,是直奔主题道。
“你……”
章广盛刚想要张嘴辩解,楚牧峰却是挥挥手,拦住他后,神色平静地说道。
“别急着解释,在回答我的问题前,你一定要想清楚再说。”
“说实在的,就你的所作所为,在我看来其实也不算什么事儿,又不是杀人放火,罪不可赦,所以就算招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放不放你,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但你要是敢跟我耍滑头的话,我保证你在这里所享受到的待遇,比你关到监牢大狱还要深刻的多。”
竖起一个手指,楚牧峰沉声说道:“这话我只说一次,你是选择坦白配合,还是选择抗拒受刑,自己决定!”
“想好了再告诉我!”
阴冷的房间里陡然陷入了沉寂,可以清楚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脸色有些发白的章广盛,目光扫过审讯室中那些充满暴虐的刑具,再看了看楚牧峰冷漠的眼神,原本想要狡辩的话语,到了嘴边便咽下去。
他从楚牧峰的眼神中感受到一种冷厉,知道自己要是狡辩搪塞的话,对方绝对不会客气。
这个皮肉之苦自己能熬得住了?
深深叹了口气,颇有自知之明的章广盛充满挫败感地说道:“楚队长,您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不敢有所隐瞒。”
“识时务者为俊杰,章主编,这就对了嘛!”
楚牧峰微微一笑,很满意对方的态度,随手拿起裴东厂放在桌上的香烟,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谢谢!”
手指发黄的章广盛是个老烟枪,接过来点了起来,边抽边主动说道。
“楚队长,您猜的没错,我的确和赫连夫人有合作。”
“什么时候的事?”
“差不多一个月前,就是江怡来我报社的时候。”
“继续说!”
楚牧峰抬抬头,示意继续,他很想听完整个故事。
“赫连夫人真名叫做赫连灵犀,老家是东北的,祖上的确也是个贵族,我和她是在大学认识的,我们是同学。”
“不过毕业后,我们就分道扬镳了,我来到北平工作,她那时留在了东北。当然,我们之间是有书信来往的,所以我也清楚她的一些情况。”
“没想到她竟然会直接来到北平,希望我能帮助她设下这个局。”
说到这里,章广盛抬头看着楚牧峰,满脸坦诚道:“楚队长,当初我听到她提出的要求后,是断然否决的!”
“我章某人即便混得再不济,好歹也是个报社主编,根本没道理去帮着她干行骗的勾当。不过后来她跟我坦言,行骗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贫苦百姓的时候,我才被她说动了。”
“如今的北平城中,那些靠鱼肉百姓的豪商们一个个是富得流油,却为富不仁,底层百姓过得十分贫苦,他们到底苦到什么程度,您若是有空,去贫民区转转就知道了。”
“既然赫连灵犀做的是这种劫富济贫的善事,哪怕是行骗又如何?我也就答应下来!”
“当然,她也说了自己的计划,听后我更加坚定了要帮助她的想法,因为这个计划就是考验那些富人们的心性!”
“倘若没有贪婪私欲,就不会中招,要是贪婪伸手的话,就怨不得人了。”
“况且骗来的这笔钱也不是留给自己来挥霍,都是捐助出去,帮助那些穷人。属于我的那份,都是捐献给孤儿院。”
“楚队长,相信您今天也看到了,我过去就是为了送钱。实不相瞒,我薪水除了用来维持基本家用外,其余的全都捐献给孤儿院,因为我也是从那里长大!”
说到这里,章广盛嘴角露出一抹自嘲苦笑,使劲吸了两口烟后,声音低沉道:“说这些并不是想要给自己开脱,只是想告诉您,就算把我抓进监牢,我也是问心无愧!”
原来如此,真是没想到啊!
楚牧峰不由得暗暗赞叹一声。
章广盛说的没错,这是个为富不仁,剥削百姓的残酷年代,那些有钱人虽然未必全都是薄情寡恩,但真正愿意回馈社会的人是少之又少。
他们拿着骗来的钱,做着接济贫困老百姓的事,有错吗?
放在前世肯定是有错的。
但在这个年代,很多事都是要模糊对待,无需分得太清楚。
“你们是怎么做的呢?”楚牧峰淡然说道。
“计划很简单,第一步就是为赫连灵犀造势,让有点身份家底的人都知道,她是从东北过来的满清遗族,是个非常有钱的交际花。
“第二步是抛砖引玉,在我的报刊上先让江怡的那个鹦鹉盗宝的故事火爆起来,我们炒的非常热,不敢说人尽皆知,最起码那些富人都是听过这个故事。”
“第三步就是晚宴设局!江怡的通知书是假的,那颗祖母绿是真的,我们就是拿着那颗祖母绿来吸引那些富人们的贪婪。”
“然后由江怡故意将项链拿下来,针对性地让我们选中的富人们看到,果然,他们都中招了,都想到那个故事,都将假的祖母绿喂了鹦鹉。”
“一只鹦鹉吗?”楚牧峰打断了问道。
“不是!”
章广盛摇摇头说道:“我们早就准备了很多鹦鹉,然后暗中监视书房,只要有人进来做这事,就会换上一只新的鹦鹉。”
“至于说到目标的话,我们是没有选择,我们就是放任那些富人们自己去做,果然被贪婪驱使的他们,很多都上钩了!”
“要是说他们不上钩呢?难道你们就算了?”楚牧峰一针见血的问道。
“不会!”
章广盛跟着说道:“真的要是说没人上钩的话,我们就会有针对性地引导着他过去,只要他路过房间看到项链的话,我相信没有谁能忍住。”
“然后你们就等到今天天明的时候,让那些下人拎着鸟笼出去,为的就是吸引那些贪婪的人,让他们花重金来购买鹦鹉,是吧?”楚牧峰缓缓问道。
“对,他们要是不来的话我们也没辙,可他们都来了,所以说我们就捞走了一笔钱。”
“当然,在我们的计划中,你是不应该出现的,你要是不出现,我们就会捞走更多的钱,而不是只有几万而已。”章广盛似乎有些遗憾地说道。
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楚牧峰带队过去,让黄硕在那边盯着,的确是破坏了一部分人的购买计划。
“所以赫连灵犀是发现我的安排?知道有人在外面蹲点吗?”楚牧峰问道。
“没错!”
章广盛坦然交代:“她做事十分小心谨慎,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第一时间离开。”
“虽然她们也通知我走,可我放心不下那些孩子,所以说才会将分到的钱交给孤儿院,错过了离开的最好机会。”
整件事到此总算真相大白。
“最后一个问题,赫连灵犀和江怡呢?我想你们应该是有碰头的地方吧?”楚牧峰眼神如炬般地射过来。
“楚队长,这个真没有!”
章广盛无奈地摇摇头,“你就算上刑,我也编不出来,也不敢随便骗你啊!”
“我不过刚刚入行,又不熟悉这些步骤。当初计划是一旦暴露,就分头离开。她们以后会和我联系,所以她们现在在哪,我是真不知道。”
“你就这么肯定她们做的是劫富济贫的事吗?”楚牧峰最后问道。
“楚队长,这事儿做不得假!”
章广盛十分肯定说道:“您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去咱们北平城的几个贫民区问问。”
“况且我之前也和东北的同学联系过,他们也说赫连灵犀在那边做的就是这种乐善好施的善事,所以我相信她不会骗我。”
这样吗?
要是真的话,这事还真是不太好追究了。
毕竟他们做的都是好事,这些事儿是那些为富不仁的人永远都不会做的,所以根本没有追回来的必要。
况且那些吃了哑巴亏的家伙,十有**也不敢来报案!
怎么报,报自己偷了个假宝石,然后被坑了?
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楚牧峰当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将章广盛给放了。
不过这里有个大前提,那就是章广盛所说的话是真的,赫连灵犀真是个劫富济贫的女侠。
按照章广盛所说的那样,有没有这事也很好调查。
“你将赫连灵犀在北平城救济过的那些地方全都写下来!”楚牧峰淡淡说道。
“好的!”
章广盛接过裴东厂递过来的纸笔,不假思索地写下一些地名。
楚牧峰直接交给了裴东厂去查证,而章广盛也暂时以配合调查的名义,留在了警察厅。
办公室中,楚牧峰站在窗口,默默凝视外面,心中暗道。
“赫连夫人,希望章广盛说的都是真的,要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四十二章 善恶全在一念间
北平城某个胡同深处,一间寻常民居内。
离开豪华府邸的赫连夫人,就在这里落脚。
在别人看来,赫连夫人应该已经离开北平城,其实不然。
她压根就没有走,她倒是想走,但时间上来不及,况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师父,我去晚了一步,章叔已经被楚牧峰给带走了!”推门进来的江怡,神情有些紧张慌张地说道。
“楚牧峰?”
赫连灵犀微微眯缝起来凤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赞叹:“这小子的确有点能耐,不愧被誉为警察厅的神探。”
“这么短时间就能识破咱们设的局不说,还能顺藤摸瓜找到章广盛,而且做事也很干脆,没有丝毫证据就抓人!”
“师父,章叔会不会被上刑啊?”江怡心情忐忑不安。
“上刑?”
赫连灵犀摇摇头,很自信地说道:“不会的!当初我和你章叔有过约定,要是说他被抓的话,不用顾虑咱们,实话实说就成。”
“这样最起码是能保证他的安全,他已经帮了咱们大忙,不能让他为咱们受苦受罪。”
“那……那我们不是暴露了?”江怡毕竟涉世未深,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
“暴露又如何?”
赫连灵犀无所谓地说道:“凭着咱们的易容水平,伪装一个身份,谁知道我是赫连夫人,你是江怡呢?”
“所以暴露是小事,关键还是你章叔,咱们得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他捞出来,以后就让他跟咱们后面一起混就成了,也不用再回报社干了。”
“能救出来吗?”江怡忧心忡忡地问道。
“能不能救出来,就要看楚牧峰的为人秉性了!”
赫连灵犀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从容不迫地说道:“这事我来安排,你这两天抓紧时间将那些钱发出去,等将你章叔救出来后,咱们就离开北平城,去保定府!”
“嗯!”
……
午后。
北平警察厅。
自从楚牧峰当了队长后,下面人办事是主动积极,热情高涨。
原因也很简单,不管大案小案,好处大家有,功劳大家分,跟着这样体贴下属,不尖酸刻薄的队长,怎能不卖力点。
这不,裴东厂很快就反馈回消息,证实了章广盛所言,那些地方的确都接到过钱物的救济,每个人都是心存感激。
“这么说的话,章广盛倒是没有说谎,那个赫连灵犀还真是个劫富济贫的侠女喽!”楚牧峰手指敲击着桌面自言自语。
“队长!”裴东厂在旁边欲言又止。
看到他的模样,楚牧峰直接笑骂道:“你小子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在我这里不用藏着掖着!”
“是,队长,我觉得章广盛他们做得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咱们要不放了他?”裴东厂小心翼翼地说道。
楚牧峰眼神玩味的看过来:“怎么,东厂,你收他们钱了吗?”
“没有没有!”
裴东厂吓得一哆嗦,连连摆手说道:“队长,我和他们没有一点关系,也没收一分钱,我就是觉得他们虽然方法不太对,但想法是好的。”
“队长,我……我错了!”
“你错了?”
楚牧峰摇摇头,平静地说道:“谁说你错了?你能这样想,说明你心里还是有良知的,有怜悯之心。”
“谁告诉你我要追究他们的?他们犯了什么事?章广盛是配合我们调查情况的,既然调查好了,那自然是放他走。”
顿了顿,楚牧峰又跟着叮嘱道:“东厂,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
“是是是,我知道了!”对于楚牧峰做出的决定,裴东厂显得有些激动,自己果然没跟错人!
“对了,队长,那个牛老板来了,说是想拜访您,您看?”裴东厂跟着问道。
“那家伙啊!”
楚牧峰不由得咧嘴一笑,他来干嘛,那还用说,肯定是希望自己别声张,别真揪着这事儿不放!
“行了,人我就不见了,你去见见好了。因为他们这个破事,弟兄们都辛苦熬夜了,让他意思意思一下吧。”
“好嘞!队长,那我就先过去了!”从这些贪婪的家伙口袋里掏钱,裴东厂是毫无压力。
“东厂,可别忘其他那些买了鹦鹉的,都可以去拜访拜访!”楚牧峰提醒道。
“啊……是是是,还是队长您想得周到,我这就去,这就去!”
稍稍愣了愣,回过神的裴东厂猛然一拍脑袋,满脸笑容应道。
这小子,还是年轻啊!
看着他的背影,楚牧峰笑了笑。
他当初会和裴东厂交好,并让他跟着自己,便是因为他的一腔热血。
普通平民出身的裴东厂,在警察厅没有任何背景后台,能够跟着自己也算是他的机会。
碰到这种事,能感同身受的说出来章广盛的好,这就更为难得。
楚牧峰自然是不会责怪他,但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
有些事,换个说法,那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是好是坏,是善是恶,全在一念之间。
只要本心不变,那就成了!
……
吃完午饭,楚牧峰就招呼了几个队员,跟着他出门巡逻,权当散步。
那个年代的北平城警察,肩负的职责真是又多又杂,大事小事儿都归他们管。
像巡逻这个差事,以前楚牧峰刚来时经常做,现在虽然说已经成为队长,还是会带队出来看看。
至此,赫连夫人这档子事儿就被楚牧峰抛之脑后,没有再去计较的必要了。
休门街。
这条街道是北平城中比较繁华的一条街,路两边是形形色色,琳琅满目的老行当和商铺,小贩的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宛如一首动听别致的歌谣。
“蜜来哎……冰糖葫芦哎……”
“哎!酸梅汤桂花味,玉泉山的水、东直门的冰,喝到嘴里头凉飕飕,汤儿好喝……”
“扒糕哇筋道酸辣凉粉!”
“给我来四碗凉粉!”
“好嘞!几位官爷,要刮条还是切块?
“二碗刮条,二碗切块!”
“好嘞!您稍等!”
在一家凉粉摊前,楚牧峰他们几个坐了下来,边吃边聊。
这年头的巡逻可没那么多规矩和讲究,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很正常。
虽然时值孟秋,但天气依然十分炎热,尤其是下午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毒辣辣地让人受不了。
所以坐在凉棚内,来上一碗酸滑爽口的凉粉,实在是舒坦。
“娃儿他爹,我求求你,不要卖孩子,小花可是咱们的亲闺女,你不能这么狠心,就这样卖了她!”
就在这时,一道凄厉刺耳的尖叫声陡然响起,行人食客都纷纷扭头看过去。
只见不远处有着一个身穿破旧长衫,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男人,正在一个劲儿地拉扯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
旁边一个穿着碎花衣服的中年妇女不断拽着男人,面露惊慌之色,急得都快哭出来。
“滚!滚远点”
长衫男人打着哈欠,脸色蜡黄,如一只疯狗般吼叫着,布满着血丝的双眼,看向女人的神情就像看仇人般狠辣无情。
“臭婆娘,我告诉你,要是再不松手的话,我连你一块卖了!”
“不要卖娘,我要和娘在一起!”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使劲拽着母亲的手臂,死死地不放。
“我不要和你走!”
哭着的小女孩猛地转身,张嘴就咬中长衫男人的手臂。
哎呦!
被咬疼的男人怪叫一声,不得不立即松开手。
啪!
想都没想,长衫男人反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打得小女孩她当场就摔倒在地,满脸灰尘,脸上浮现出醒目的五指印,胳膊上还蹭破一块皮,渗出血来。
“个小兔崽子,你居然敢咬我?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爹,是你老子,你敢咬你老子,反了天了!”
“你个赔钱货,和你妈一样,都是贱人!老子现在就要抽烟,赶紧给我滚过来,不然打死你!”长衫男人骂骂咧咧,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六亲不认的冷光。
“不要打小花!你还有没有人性啊!”女人一下子扑过去,紧紧搂住孩子。
“让开!”
长衫男人看到这幕后,心底那股无名之火蹭的涌现出来,见女人依然不然,没有犹豫的就扬起手臂,噼里啪啦打下去。
“翅膀硬了,不听话是吧?行啊,那我今天就把你们全都卖了,把你们这赔钱货全都卖了,省得老子以后再看你们这副哭丧脸!”
看到这幕人间悲剧,坐在不远处的楚牧峰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放下手中碗筷。
“队长,您看那儿!”
顺着裴东厂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从那家叫做吉祥坊的大烟馆中走出来几个人,后面几个满脸狞色,明显就是打手恶棍,拱卫着最前面的那位。
那位身材略显单薄,三角眼,鹰钩鼻,薄嘴唇,面露阴鸷之色,
他穿着身黑大褂,还戴着副时髦的太阳镜,手里盘着两个红润通透、色如琥珀的闷尖狮子头,走起路来是一摇二晃。
周围看到他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往两边闪躲。
“他是谁?”楚牧峰眉角挑起。
第四十三章 想怎么办,问问它
“队长,他叫梁南边,是那家吉祥坊烟馆的老板。”
说到这里,裴东厂语气陡然变得有些激动,眼里充满愤恨地说道。
“那个该死的烟鬼就是要将老婆孩子卖给他。众人皆知,开大烟馆的梁南边是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恶棍。”
“对于买下来的那些女人,有点姿色的他就自己先霸占,等玩腻了就卖到青楼妓院中,至于那些没有姿色的,则都用来奴仆,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根本不当人看!”
“他真这么干?”楚牧峰脸上仿佛笼罩一层寒霜。
“真的!”
略微犹豫了下,裴东厂跟着说道:“我家隔壁的邻居就是因为染上吸大烟的瘾,年前将媳妇卖给了梁南边。”
“如今她媳妇还在八大胡同那边被人糟蹋,他自个前些时候犯了烟瘾,赶去烟馆的路上失足摔到河里淹死了,也算是遭了报应!”
难怪裴东厂会这么激动,敢情是深有感触。
不过这事换做楚牧峰遇到,只会更加愤慨。
曾经身为缉毒警察的他,深知这是个社会毒瘤,对待贩毒份子,的确应该就是重罪,杀无赦!
现在来到混乱时代,对待这些开办大烟馆的,楚牧峰更是深恶痛绝!
令人痛心的鸦片战争,将我国的国防大门打开。
虽然说前有林则徐的禁烟运动,火烧鸦片,但这种充满暴利,容易让人上瘾的烟土既然已经打开了市场,就成了除之不尽的毒藓。
民国期间抽大烟更是蔚然成风,从上至下,从权贵到百姓,洋土、杂膏、劣土,是各有各的抽法。
虽然政府反复提出种种禁烟口号,然而并没什么用,根本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刮骨疗伤的勇气,照样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要不然,像是这样的大烟馆能够堂而皇之的开办吗?
楚牧峰也清楚,但凡是这些能开大烟馆的都是有后台的,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开办?
谁让这个行业是暴利的,这大洋哗啦啦掉进口袋里的诱惑,足够让很多人丧心病狂,无所不为。
梁南边俨然就是这种利欲熏心之辈。
“知道他的后台是谁吗?”楚牧峰眼神微眯着问道。
“不太清楚。”
裴东厂摇了摇头,颇为无奈道:“虽然不清楚他的后台是谁,但咱们刑侦队曾经有过一次行动,就是针对吉祥坊。”
“可最后这里依然安然无恙,说明这里的后台肯定很硬,硬到刑侦队都拿人家没辙!”
说到这里,裴东厂似乎想到什么,跟着说道:“以前顾本昌在的时候,就是这里的常客,有人说他是这里的后台,但我瞧着不像,他还没有那个资格。”
顾本昌?
楚牧峰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裴东厂说的没错,就凭他顾本昌,还没资格撑得起来这么一家大烟馆,想要扶植起来这里,最起码都得是个有点权势的吧。
会是什么人呢?
楚牧峰心里暗暗猜测的时候,前面的风波又有了变化。
梁南边迈步走上前,目光上下扫视过这对母女后,笑眯眯地说道:“我说戴老五啊,你这是想要卖掉她们来一炮吗?”
“梁爷!”
长衫男人戴老五看到梁南边露面后,赶紧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如哈巴狗般点头哈腰地说道。
“梁爷,这是我家的婆娘,这是我闺女,您瞧瞧,她们值多少红土?您给开个价吧!”
“戴武良,你良心给狗吃了吗!”
穿着碎花裙的女人听到戴武良居然真要将她们母女卖了时,顿时花容失色,失声尖叫起来。
“你疯了吗,你简直不是人,你凭什么卖我们,小花,咱们走!”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女孩惊恐地拽着母亲的手,转身就要走。
“慢着!”
就在这时,梁南边一伸手,眼底闪过一抹贪婪之色,傲然说道:“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让你们走的?”
“哼哼,知不知道你们家戴老五欠我多少钱?告诉你,他欠我的钱,卖了你们两个都不够,想走,门都没有,全都给我留下!”
随着他落下的话音,身后几个打手立即冲了上去,堵住这对母女离去的路,满脸都是狰狞淫笑。
“你们想干什么,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碎花裙女人是脸色大变,充满了惊恐和慌张。
“呵呵,王法?我们怎么没王法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钱就你们母女偿,我们办事很公道哦!”
梁南边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摸出几块大洋,在手里掂了掂,然后丢在地上,懒洋洋地说道:“那,戴老五,这几块大洋就是她们的卖身钱,咱们以前的账也一笔勾销。”
“去,带他进去把手续给办了,顺便再给他来一炮。从现在起,这对母女归我了!”
“谢谢梁爷,谢谢梁爷!”
随着梁南边话音落地,戴武良脸上没有犹豫,立即就像一头野狗,趴在地面上捡起大洋。
那对母女在尖叫挣扎中被几个壮汉死死抓住。
四周众人看得是面有怜悯不舍,却又无能无力。
对于这一幕人间悲剧,你叫他们又能怎样?
要知道这里可是吉祥坊的地盘,梁南边又是个面恶心黑的主儿,真要是有谁敢多管闲事惹恼了他,可没有好下场。
“苍天哪,难道说你就这么没眼,你要是有眼的话,请你睁开眼,救救我们母女吧!”碎花裙女人满脸泪水,紧紧搂抱着女儿凄厉地喊叫着。
“嘿嘿,打今儿个起,我就是你们的天!”梁南边面露阴恻恻的笑容道。
那种笑容任谁看到都会觉得厌恶,都恨不得将他那张脸使劲踩在脚底下,狠狠跺个几遍。
“住手!”
伴着一声大喝,楚牧峰大步走了过来,拦住那几个打手的同时,看着对方,神情肃穆说道:“梁南边,梁老板是吧?”
“好说,您是?”
梁南边其实早就留意到了坐在对面的这几位,毕竟都穿着警服,特别扎眼
不过就算知道他们是警察又怎样?
这帮家伙都是一群吸血鬼,只要拿钱喂饱他们,没人会去帮老百姓出头,多管闲事的。
即便他们敢站出来又如何?自己何惧之有?
“梁老板,这位是我们警察厅刑侦一队的楚牧峰楚队长!”裴东厂在旁边介绍道。
“楚牧峰,楚队长?”
猛然间听到这个名字的梁南边,稍微愣神后,随后拍了拍额头,拱手说道:“原来就是您就是新上任的一队队长啊,久仰久仰!”
“您可真是能人啊,不显山不露水就把顾本昌的位置给坐实了。我呢,最喜欢和有本事的人交朋友了。”
“楚队长,这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咱们今儿个碰了面,就是缘分。能否赏个光,去那边小凤楼小酌几杯,各位兄弟也同去。”
这可真是混社会的滚刀肉,八面玲珑的很。
你这边刚说一句,那边就等着七八句,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可不是谁都能有
不过楚牧峰可没想和他虚以为蛇,像顾本昌那样同流合污。
“梁老板,我们今天公务在身,喝酒就算了。”
说完,楚牧峰扭头看着戴武良,扬手一指说道:“你在做什么?怎么着,真当现在还是旧社会?居然敢公然卖妻卖女,你有什么资格卖她们!”
“我……”戴武良碰触到楚牧峰的冰冷眼神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多言。
梁南边却是脸色一沉,毫不畏惧地瞪视过来,不冷不热地说道:“楚队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您这是要和我们吉祥坊对着来吗?”
“和你们对着来?”
楚牧峰瞥了对方一眼,淡淡说道:“我们办事历来都是讲究规矩,他做事不对,我自然是要管。”
“你说我正在巡逻,要是说碰到这种事儿都不管,以后还怎么干这个差事?梁老板,要不今天这事你就当做没有看到,怎么样?”
“不怎么样?”
梁南边眼神凶狠,宛如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楚队长,我要是说不同意,你想怎么办?”
“不同意?”
冷哼一声,楚牧峰拍了拍腰间的匣子枪,漠然说道:“那我就只能让您问问这家伙,看看它想怎么办了。”
场面瞬间僵滞。
说真的,梁南边是做梦都没有想到楚牧峰说话居然这么生硬。
你到底是不是个警察?我这边都已经给你台阶下了,你还在那边跟我耀武扬威的,还给我装腔作势拿什么架子,有必要吗?
怎么着,是不是觉得我没交份子钱给你,所以故意来找茬啊!
真要和楚牧峰撕破脸皮,硬碰硬吗?
说实在的,梁南边还是有所顾忌。
做他们这种做捞偏门生意的人,怎么可能会对警察厅的人事任免无动于衷,其实他比谁都清楚,因为清楚所以也知晓楚牧峰的底细。
他可是刑侦处副处长曹云山的师弟,靠了棵大树,绝非顾本昌可比。
只凭这个消息,梁南边就不敢随意对付楚牧峰,但想要让他就此服软的话,也不可能,那他的面子往哪里搁。
第四十四章 侠客行
就在双方互不相让,针锋相对时,忽然一个身影从街对面冒了出来,在所有人的注视中,走到中间位置。
“梁桑,和气生财,警官先生,请勿动怒,不过是个小事,何必闹得大家不开心呢。”
冷不丁出现的这位,是个日本人。
他穿着典型的和服,毫不掩饰自己的身份,双手缩在宽松的衣袖里面,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看上去还挺和气。
“藤原先生!”
看到露面的这位,梁南边眼底闪过一抹意外,连忙客客气气地招呼道。
“梁桑你好!”
藤原跟着转身看向楚牧峰,自我介绍道:“警官先生,您好,在下藤原三郎,是对面樱花居酒屋的老板。”
日本商人?
楚牧峰瞳孔一缩,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厌恶。
说实话,他对日本人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这个年代的日本人,只要是出现在国内的,基本上没几个是带着善意。
日寇亡我中洲之心不死!
造成罄竹难书的滔天劫难!
再想到明年即将爆发的卢沟桥事变,楚牧峰看向对方的神情就丝毫不掩厌恶之色,语气冷漠道:“你想干什么?”
“对不起,警官先生,我是觉得你们这样僵持似乎不太好,不如双方各退一步,用你们的话来说,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藤原三郎自然也察觉到了楚牧峰的敌意,不过却没有当回事,继续笑吟吟道。
“我说个公道话,这个混蛋的行为的确很过分,连我都看不下去,梁桑你不应该答应他,这样你和警官先生之间也就没有了矛盾,一切都好说了,你觉得呢?”
“好,既然藤原先生开口,那我给你这个面子!”
没等楚牧峰开口,梁南边已经接受了这个提议,冲着戴武良满脸厌恶地挥挥手道:“戴老五,留下钱,赶紧带着你的婆娘给我滚。”
“是是是!”
眼瞅这里的情况不对劲,慌了神的戴武良急忙拉起母女二人就要走。
“站住!”
楚牧峰冷冷喝道:“看看你这个德行,抽大烟搞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了,还要卖妻卖女,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你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了,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敢做出卖妻卖女的勾当,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知道了!”戴老五点头如捣蒜般应道。
开玩笑,梁爷都不敢得罪的官爷,给他塞个豹子胆,他也不敢招惹啊!
“滚!”
“呵呵,这样不就解决问题了,警官先生秉公执法,实在是百姓之福啊!”藤原三郎拍了拍手,笑吟吟地说道。
没有理会那个藤原的虚伪吹捧,楚牧峰斜眼瞥视向梁南边,漠然说道:“梁老板,你这个大烟馆是什么样的买卖,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我警告你,要是再被我知道,你借着开烟馆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绝对不会客气!”
“楚队长,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啊!”梁南边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那就走着瞧!”
硬邦邦丢下这句话,楚牧峰转身带着裴东厂他们继续巡逻。
继续揪着不放,根本没有意义!
楚牧峰心里也清楚,既然刑侦队这边有过行动,没收拾下这个大烟馆,就说明对方的后台挺硬。
自己在这里闹腾下去,扯出对方后台的话,最终结果估计是各打五十大板,然后不了了之。
与其那样,还不如暂时作罢。
不过走着走着,无意中看到路边墙壁上张贴的一张《天山剑侠》电影海报时,楚牧峰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来。
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过迂腐了,这是什么时代?这是个列强虎视、军阀割据,即将爆发全民抗战的动乱年代。
在这个**,百姓疾苦的年代,思想不能狭隘,做事不能拘泥,那样反而是让自己变得束手束脚,别人却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记得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做《精武风云》,里面主角不就是扮成了黑侠吗?黑侠做的就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惩恶扬善的大事。”
“侠客,自古以来都有,在这个苍生遭难的年代,我或许应该变通变通。”
这个强烈的念头一旦冒出,就再也没办法遏制。
律法管到的地方,我管,管不到的地方,我也要管。
仅凭一人之力,不可能将所有不公平之事都解决,但看到的不能置之不理。
对,这么定了!
第一个目标就是吉祥坊大烟馆,无恶不作的梁南边!
……
满天星斗,明月高悬。
樱花居酒屋,后院房间。
白天还耀武扬威的梁南边,此刻正战战兢兢地站在这里。
看着藤原三郎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小腿都在微微颤抖,这样的情景要是被外面人看到,肯定会大吃一惊。
但这就是事实。
每次和藤原三郎私下见面,梁南边都如同恶犬见了老虎,忐忑不安。
想到藤原三郎那张笑眯眯脸庞下隐藏着的凶狠毒辣,他就不寒而栗。
“知道你哪里错了吗?”藤原三郎坐在靠窗位置,手里拿着个青花瓷酒杯把玩,眼中浮现冷厉之色。
“知道知道,藤原先生,我不应该和那个楚牧峰对着来!”梁南边赶紧低头回答。
“八嘎!”
藤原三郎挥手砰的一声,将酒杯摔到桌面上,猛然站起身,眼神如鹰眸般射过来。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的任务就是利用这个烟馆好好赚钱,除了赚钱之外的事,什么都不要碰,什么人都不要招惹。”
“你居然非要跟那个刑侦队的新队长硬顶,是不是觉得现在翅膀硬了,胆子大了,底气足了,我的话可以不听了,什么人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没有没有,藤原先生,就算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梁南边感觉额头上的汗水不住往下滴,身子躬得更低了。
“哼,梁南边,我可以扶持你梁南边,也可以扶持其他人。你乖乖赚钱什么都好说,要是敢惹了麻烦,搅黄烟馆的生意,我会让你生不如死!”藤原三郎面露狰狞道。
“是是是,藤原先生,我一定听您的!”梁南边身体颤栗的愈发厉害。
藤原三郎不耐烦地挥挥手,冷冷说道:“梁桑,我还是那句话,任何节外生枝的事都不要干,给我安安分分赚钱,好处少不了你的!”
“我明白我明白!”梁南边是一边擦汗,一边满口应承。
“滚吧!”
“好好!”
等到梁南边灰溜溜离开后,藤原三郎冷冷念叨:“楚牧峰,希望你别盯着我的烟馆,不然……”
吉祥坊大烟馆。
即便夜幕沉沉,这里仍然灯火通明,烟雾缭绕。
这种地方压根就没有什么关门休息的时候,一天二十四小时轮轴转。
在这里设立着贵宾区和普通区。
普通区的话就是一个大通铺,人来了直接往上面一趟,每个人身边都放着烟枪、烟灯、烟签、烟泡等物。
这些瘾君子虽然一个个面黄肌瘦,但脸上浮现出来却都是一种飘飘欲仙,神魂颠倒的变态满足。
有点身家去的就是贵宾区,这里和大通铺有着天壤之别,设立了单独的床位,中间放着个小炕桌,桌上摆着抽大烟的家伙式,而且还备有篓壶茶碗和两碟水果、糖点。
面容枯瘦,形如厉鬼。
只要是在这里抽大烟的,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他们就像行尸走肉般,在这里挥霍金钱,燃烧生命。
而且这里躺着的不止有男人,还有女人,甚至还有外国人。但不管是谁,一律都沉浸在大烟编织出来的虚幻世界中。
“梁老板,您吉祥!”
“梁爷好!”
“梁老板,这个红土的质量的确不错,我很喜欢。”
……
当梁南边走进大烟馆后,看到他的那些烟客都纷纷打起招呼来。
换做平时,梁南边肯定会笑脸相迎,寒暄客套几句。
但刚刚被藤原狠狠训斥了一番后,他是憋着一肚子火,懒得搭理,怒气冲冲回到后院。
这里是烟馆的禁地,存放烟土和钱款的地方,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更别说进来了。
进了屋,梁南边抓起桌面上的茶壶,仰起脖子,咕咚咕咚的灌了一阵后,随意擦拭掉嘴角的水渍,恶狠狠地骂道:“姓楚的,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等着,迟早要你好看!”
“你要谁好看?”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在房间中响起,梁南边感觉背后陡然顶了个硬邦邦之物,不禁手一抖,将茶壶打翻在地。
“好汉,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家伙!”
别看梁南边平日里无比猖狂,但他其实很怕死,非常怕死!
“这位爷,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梁某人没得罪你吧?”
出现在梁南边身后的,是个穿着紧身黑衣,脸上带着黑色面具的神秘人。
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楚牧峰。
凭着过人身手和丰富经验,悄悄潜入一个烟馆,自然是轻而易举。
“我问你答,你要是敢大声嚷嚷,或者有半句废话,我立即崩了你!”
楚牧峰将枪口稍稍往前抵了抵,冷冷说道
“行行行,好汉你问!”梁南边吞咽一口唾沫后回道。
“这家大烟馆的后台是谁?”
梁南边心脏砰砰乱跳:不是仇家寻仇?
第四十五章 杀无赦!
要是仇家寻仇的话,应该不会问后台是谁。
要么直接动手,要么索求财物,不会刨根究底。
梁南边的脑子飞快转动,分析着其中的利弊,关系到自己这条命,他怎敢掉以轻心?
但这事儿怎么说?
实话实说还是说半遮半掩?
“好汉,我的烟馆没有什么后台……”
嘭!
话音未落,楚牧峰就猛然抬手,将他砸晕过去。
片刻之后,一阵钻心剧痛将梁南边从昏迷中唤醒。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被牢牢捆绑在椅子上,嘴里还塞了个布。
眼角一扫,那疼处显然就是自己的右手小拇指,已经被硬生生掰断了,呈不正常的180度扭曲。
始作俑者,正是面前这个戴面具的黑衣人,
“呜呜……呜呜……”
梁南边疼得浑身颤抖,满脸都是汗珠,眼神中流露出满满的恐惧。
“嘘!”
楚牧峰食指放到嘴边,淡淡说道:“你若是叫唤,就掰断你第二个手指,听明白了吗?”
嗯嗯!梁南边呜咽着拼命点头:下手真黑,是个狠人啊!
楚牧峰将布料拿出来,略带几分嘲讽道:“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你要是还不说实话,那就永远也别说了!”
“我说我说,是藤原三郎!”梁南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他不敢再有任何侥幸心理,他是真被楚牧峰手段震慑住了。
自己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是死是活都在对方的手中。
是他?这个名字让楚牧峰有点意外。
“樱花居酒屋的藤原三郎?”
“对,就是他!”
听到对方竟然连藤原三郎是干什么的都清楚,梁南边真的怕了,这位爷是来者不善,莫非也是做烟土买卖的?
“说,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除了开烟馆,你还干过什么?”楚牧峰声音沙哑问道。
“当初我赌输了钱,借了高利贷,要被赌场砍了一只手,然后是藤原三郎出面,为我还清了所有欠款不说,还愿意帮我开个烟馆,让我当老板,条件就是一切都要听他的。”
“我已经烂人一个,还有什么好想的,管他是不是日本人,都无所谓,所以就答应了,然后他就让我负责经营这家大烟馆,给他赚钱。”
“对了,藤原三郎跟东北那边有关系,所有的烟土都是他负责弄来的,据说日本大使馆也有人,以前刑侦处的人查到我们这里,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好汉,就这么多,其他可没干过什么事啊!”
该说的,不该说的。
梁南边是一股脑地全都倒出来。
他知道说出这些或许会有麻烦,但他更知道,要是现在不说的话,自己就会立刻见阎王爷。
曾经他可以不在乎死活,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很金贵!
原来如此。
就说这家大烟馆不可能没有后台,只是没想到是藤原。
自从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逐步侵占东北,不仅大量掠夺各种矿产资源,还大面积种植鸦片。
既然有出,自然也要有销,这样才能谋取暴利。
看来顾本昌这个推在明面上的挡箭牌果然是假的。
“梁南边,你这条走狗当得不错啊!”楚牧峰冷冷说道。
“好汉,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干了!我把钱都给你,都给你!”梁南边听对方口风不善,赶紧哀求道。
“在哪?”
“就锁在书架旁边的柜子里,钥匙在我身上!”
楚牧峰打开柜子,只见里面放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掀开盒盖,里面放着一沓沓崭新的美元,差不多有几千块。
“美元?”楚牧峰不由得问了句。
“这是藤原三郎吩咐过的,他说他只相信美元和英镑!所以我这边挣的钱,全都换成了美元,大头是他的,我也只存了这么多。”梁南边赶紧解释道。
看来这个藤原三郎的眼光倒是不错。
毫不客气地将这笔钱收了起来,楚牧峰走到梁南边身边,拍了拍他的脑袋。
“梁南边,下辈子投胎,记得做个好人!”
“你……”
咔嚓!
没给梁南边再有开口的机会,楚牧峰便直接拧断他的脖子,然后开始清理现场痕迹,悄然离开现场。
回去?
当然不,既然从梁南边这里挖出幕后老板,那自然是要斩草除根。
白天就看这个伪善的老小子不顺眼,今晚正好一锅端。
像藤原三郎这种贩卖烟土的家伙,多活一天就是对百姓多一天的伤害。
况且梁南边的死是没法遮掩,要是今晚不干掉这个藤原三郎,一旦被他知道烟馆变故,以这家伙做事谨慎的性格,或许会跑路也没准。
所以既然要做,那就做得彻底。
身为警察,楚牧峰破案必须谨慎理智,但要是成为黑侠的话,对待那些贩卖鸦片的日本人,没什么好说的,杀无赦!
樱花居酒屋。
小酌了两杯,哼着小曲的藤原三郎回到房间,拿出收藏一个玉如意把玩欣赏、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
“藤原三郎!”
“谁?”
藤原三郎猛然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就扑向床边,在枕头下面放着一把手枪,只要伸手就能拿到手。
不过可惜,楚牧峰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扑上去一把将他揪了回来,然后冰冷的枪口直接顶在他的脑门上。
“动下试试,再动一动就崩了你!”楚牧峰话里充满杀气。
“先生,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只是个小小商人,没有得罪过你吧!”脸色惨白的藤原三郎貌似纯良地说道。
“藤原,别演戏了,你这个商人不简单啊,居然还能做烟土生意!”楚牧峰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你怎么知道的!八嘎,是梁南边那个混蛋出卖了我!”
听到“烟土”二个字,藤原三郎就知道自己露底了,咬牙切齿地说道。
“出卖?”
“我们华夏有句古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梁南边已经先走一步,你正好跟他做个伴,黄泉路上不孤单!”
说着,楚牧峰将枪口挪到藤原三郎的太阳穴上转了转。
“你敢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藤原三郎眼里闪过一抹恐慌,色厉内荏地说道。
“哦,你难道不是藤原三郎?”楚牧峰嘴角露出一抹戏虐之色。
“我告诉你,我跟北平城外的华北驻军是有关系的,我要是死了,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藤原三郎威胁着。
华北驻军?
楚牧峰听到这个后眼神微动:“哦,是吗?你真和华北驻军方面有关系?那说说吧,你的关系是谁?是什么职务?”
“……”
藤原三郎张了张嘴,眼神有些闪烁。
看到他这个样子,楚牧峰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在吹嘘。
或许他在华北驻军那边有认识的,但官职绝对不高。
即便是这样,有这个说辞,再顶着日本人身份的藤原三郎,也能在这北平城中狐假虎威。
刑侦队的那次行动,或许就是被他这样给唬住了。
不过那已经无所谓了
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他就是想看看,这个藤原后面是不是还有人!
现在看来,他不过就是个鸦片贩子而已。
“你说你和华北驻军有关系,那么你肯定就是间谍了!既然是这样,那就去死吧!”楚牧峰眼神陡然变得冷厉起来。
“不不不,我不是间谍,我刚才是说谎的,我和华北驻军没关系!我……”
咔嚓!
楚牧峰干脆利落地拧断了藤原三郎的脖子,和梁南边一样的死法。
将屋里收拾了下恢复原状,看着藤原三郎的尸体,楚牧峰略微挑眉,自言自语道:“不能就这样留在这里!”
眼下局势十分敏感!
要是被日方得知藤原三郎这样死掉的话,或许会借机生出事端。
楚牧峰可是清楚明年的卢沟桥事变,不就是借口士兵失踪来宣战的吗?
所以梁南边可以死在家里,但藤原三郎却不行。
那就干脆死得无影无踪吧!
拿起个床单将藤原三郎包裹住后,楚牧峰打开门,确定四周没有人后,便猫着腰向街角的胡同深处走去。
记得那里有一口废弃多年的枯井,正好适合用来抛尸。
噗通!
将藤原三郎直接丢进枯井,然后挖土掩埋,最后还扔下几块大石头后,楚牧峰这才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和茫茫夜色融在一起。
北平警察厅,刑侦处。
当楚牧峰刚刚走进这里,就被曹云山直接喊进办公室。
看到师兄满脸笑容,楚牧峰不由得问道:“处长,怪不得上班路上听到喜鹊叫,您这是有好事儿?”
“好事,天大的好事!”
曹云山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后,走过来指了指上面,压低声音说道:“告诉你,那个位置定下来了!”
位置定了?
楚牧峰心思微动,眉角微挑道:“难道是……”
“对,就是你想的!”
曹云山心情愉快地坐到沙发上,不紧不慢地掏出烟来,楚牧峰这边赶紧上前给点燃。
他舒坦地抽了一口,在袅绕升起的烟雾中,美滋滋地说道:“确定了,阎厅长成为咱们警察厅的新任正厅长!”
“那实在是太好了!”
楚牧峰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挥舞着拳头,看到小师弟的这副模样,曹云山是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