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3 加料可乐
零五不置可否地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把晁千琳让到了一旁的长椅上。
“晁小姐,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这一问真是正中下怀,晁千琳道:“我有点儿渴了,我们去买点儿东西喝吧。”
“没关系,我去就可以了,你等我一下。”零五说着往附近的便利店走去。
晁千琳见他消失在拐角,立刻跑到最近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无糖可乐,用空间法术把一颗从黑市搞来的强效安眠药塞了进去。
做完这些,她没回到长椅,而是故意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等零五找过来。
“晁小姐,你怎么自己买了饮料?”
晁千琳扫了眼他手中的瓶装咖啡,吐了吐舌头:“我忘了告诉你我要喝什么,怕你买错,想起这里有自动贩卖机,又发现了我想喝的饮料,所以……不好意思啊,正好你没买自己的份,那我就喝这个啦?”
零五当然没脾气,帮晁千琳拧开盖子,眼见她喝了一口之后,露出别扭到极点的表情,查看着配料表抱怨起来:“这是什么呀,不是可乐吗?”
“这是无糖可乐,和正常可乐味道不太一样。”
“呃……这也太……”
“还是喝这个吧,咖啡总不会错的。”
“可是这个怎么办,太浪费了……对了,你带我去找大哥吧,我顺便把这个带给他,他肯定会喝的。”晁千琳说着坏笑了几声。
零五也跟着笑笑,接过那瓶无糖可乐,端详半晌:“晁千神应该不会见你的吧。”
“怎么,你们都知道我们俩在闹别扭吗?好吧,你每天都在我家阳台上,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吧,我昨天和他都在教里一夜没回去,你这是在试探我吗?”
晁千琳干脆地点点头:“是啊,我怀疑你们这些人和我大哥之间就像四凶一样,可以共享视野,共享思维。”
“那你还担心我会买错饮料吗,你爱喝什么他应该很清楚的吧?所以,这瓶可乐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清楚吗?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害怕什么,现在想做什么,他真的清楚吗?”
零五勾勾嘴角,淡淡地说:“我不知道他清不清楚别的,不过你现在应该想让我把它喝掉。”
“那请吧。”晁千琳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我为什么要喝?”
“因为这瓶可乐里放了不得了的东西,如果你不喝,我会把它喝光。哎,我本来不想这么直白,这样岂不是把我的想法全曝光了吗?”
零五扬了扬手中可乐,当真一口气干掉了整瓶。
他极不绅士地打了个嗝,问道:“你是想试出我们之间到底能不能做到意识关联,是吗?我们在你面前不曾联络,他却能实时知道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所以你会那么怀疑,还想用这种催眠的东西来封锁我这双眼睛,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晁千琳笑道:“对了一半。我已经很确定你们的意识能够联通,只是,上次我踢你下盘,你却没有痛觉反应,我怀疑你们的知觉也能分散通感,所以我很好奇,你们的生理极限还是不是独立的。”
“看来是的。”零五发出微乎其微的声音,终于支撑不住,扑倒在地。
“喂。真的睡着了吗?”晁千琳戳戳零五的脸,看他没什么反应,在他身上翻了一通,并没有发现什么进入九号楼的特殊法器,只在他腕子上找到个怪异的黑色纹身。
这纹身至多三公分见方,上半部是个半圆,下半部是个等边三角形,正中间有一道竖线把两个图形分成四块,左上一块中有交叠的莲瓣纹样,右下一块中填充着羽翼展开的纹样,右上和左下两块则像太极阴阳鱼一样分别为白鱼黑眼和黑鱼白眼。
“这是……宗教大杂烩?”
从这个纹样中,晁千琳看出了象征埃及宗教崇拜的金字塔、代表基督教的十字架、佛教常用的元素莲花,道教特有的阴阳鱼、祆教的法拉瓦哈标志和印度教迦梨女神的标记,或许还有什么纹样隐含其中,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晁千琳的第一反应便是:【这就是安灵教的教徽吧,还真是有风格。】
她把神父零五拖到更容易被人发现的大路正中间,拍了张照片发给三只狐狸,心里默念着:【千万要赶在我睡着之前出现下个拦路虎啊。】
三只狐狸瞬间给她回了条消息,内容只有一串数字。
这是晁千神现在的坐标,昨天晁千琳把纹盒交给狐狸们之后就没有讨回来,晚上她也再次把自己的血交给了她们,让他们按指示把血洒在纹盒上,用世钟提供的法器截取的纹盒上的坐标发给自己。
她飞快地把这串数字换算成晁千神空间上的位置,和她预料的一样,对方并不在九号楼里,而是在九号楼附近的其他建筑物三楼。
这时晁千琳已经开始发晕,刚才那口可乐她真的喝了,没有使用任何机巧,只为等待下一双可能到来的“眼睛”。
为了挺过这一时,她强迫自己思考,保持清醒:【看来九号楼没设什么法阵类的机关,或者是只设了能够让零五这样的普通表世界人任意进出的机关。这么说我这样没法力的灵辖应该也不会受阻。那么,那里就肯定是靠人工把守的了,大哥总不至于一点儿都不设防吧?】
晁千琳忽然有个非常糟糕的想法:【说不定他根本就没防备,只是笃定我为了自尊一定会疑神疑鬼,不用空间法术,费尽周折……】想到这里她不禁再次自我否定,【不会的,大哥不会冒这种风险,九号楼的防备肯定是我想象不出的,不过他也想象不出,我会这么做。】
她叹了口气,又是一阵眩晕,四肢也跟着发麻,腿软得几乎要倒下。
黑市的安眠药果然不容小觑,晁千琳的修复能力都无法与之抗衡,仅仅那么一口,她就已经完全撑不住了。
好在路侧终于有人路过,晁千琳勉力冲那人招招手:“帮帮忙,他,我……不行,我……”
她连句完整话都没说出来,却用尽全力记住了朝他们跑来的零七,以及他身边那个穿着巴特辛普森t恤的死宅的脸。
544 多嘴多事
晁千神整整一天都心神不宁。
晁千琳就算自尊心再过剩,也远远比不上他。为了迎接晁千琳的宣战,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没在自家附近安排任何人手。
此时此刻,他担心晁千琳的机巧之余,还在担心会不会有其他人在他看不见的这段时间对晁千琳出手。
上午他故意把安灵教的底细透露给晁千琳,一方面为了让她提前对自己在做的事有所了解,防止之后老底真的被她掀出来时,她可能会受的打击。另一方面,他也隐隐希望晁千琳觉得足够了,就此收手。
不过他有预感,自己今天九成九是要被她打败的,无论从命、运、势还是情哪个角度来看,他都一直是她的手下败将,在她神性足以击败的生死的此时,她既然下定了决心,想保住自己身外的秘密就已经没什么可能了。
知道她顺着自己的指引听了听神会之后,零五立刻到达指定位置,等待她落单的时机。
被信仰洗脑的信徒在外人看来或许是悲惨的,但他们自身却无比幸福又坚定,因为全部身心都奉献给神,不再思考外物,执行力也飙升数倍。
老年活动中心门口的两个接待员轻而易举地打发了晁千琳大出晁千神所料,他有些难以抑制的骄傲,所以跟晁千琳接触的时候,一时竟然忽略了她想喝东西的要求有什么不对。
不过看见她手上的无糖可乐,晁千神立刻懂了,这个小妮子已经准备好道具阴他了。
晁千琳说出对他和零五等人关联的猜想时,晁千神忍不住在心里暗骂那个多嘴的魔,好在奚钩月还是一如既往地了解他,并没有彻底交代出那十四人已经和他本人没有区别的真相。
根据这个,晁千神推测奚钩月依旧和自己同心,几乎没透给晁千琳什么新鲜情报,晁千琳还是要靠自己摸索,便索性让她再循序渐进一步,知道这些分身的另一个特点。
虽然那十四个分身的意识都被洗净,由晁千神的意识填充满了,但他们**原本如何不是意识能够改变的,所以,这些人依旧是没有法力、不能操控灵子的表世界人,而且,就算五感能被另外的十四具身体分担,他们也无法突破单一个体的体能极限。
晁千神感受到了喝下安眠药的眩晕,不过很快零五的躯体就因为药力沉眠了,这种感觉也随之从他和另外十三具躯体中离去。
就在这时,他身上的纹盒突然有了奇怪反应。
正常情况下,他们二人佩戴纹盒时受伤,这个附有血咒的法器会根据对方的伤重程度发烫,把受伤一方所在的位置传递出来。晁千神相信空间感知能力精进至今的晁千琳可以通过自己传出的信号发到何处,推算出对方的位置。
可是昨天和今天这两次,他收到的反应都只像是纹盒上的血咒被激活,空间位置虽然有传递给他,纹盒本身却没有发烫。
晁千神立刻让距离晁千琳最近的另外两具躯体向那里零五的所在赶去,发现自家妹妹也跟着晕了过去,她的位置和空间坐标的显示相差甚远。
【看来她的纹盒在那些狐狸手里。】
知道了这个,晁千神越发迷惑。
【她是用了和塞入药剂同样的空间法术,故意在零五面前假装喝下那口可乐,然后假作睡着,希望被赶来的眼睛带到我身边?】
【搬运过程中她可能会被屏蔽其他感知,空间坐标却能让她精准掌握自己到达的位置。这样一来,如果事情不如她所愿,她就能装作药力消退,再做其他打算……】
晁千琳现阶段的所做所为只能连贯出这么个结论,晁千神忍不住为其中荒诞笑出声来。
一则这么做纯粹是拼运气,装晕的后果九成九是被送医,进入九号楼根本不可能,到他身边的结果也还是她极力想避免的对峙,可能性极低;二则她根本用不着喝那口可乐,直接用最后的说辞逼零五喝掉不就行了吗?
费这番周折,唯一能验证的就只有零五还会被个人的生理极限限制,难道她觉得即便宣战,自己依旧会怜惜她到一见她昏死就来到她身边,交代一切?
晁千神不相信妹妹会如此幼稚,只能尽量谨慎。
初中生年纪的零七和死宅零四搬不动两个倒在路上的人,只能叫来了周边的其他教徒,把两个人移到了老年活动中心里的休息室。
看顾了二人一阵后,晁千琳一点儿醒过来的迹象也没有,呼吸也和真的睡着无二,保险起见,晁千神把零五移到了就近的其他居民楼里,将二人分看照看。
谁知晁千琳居然就这样睡了一整天,期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中午时候,三只狐狸就找了回来,下午奚钩月也找了过来,四个局外人和零七、零四两个晁千神的分身坐在老年活动中心的休息室里苦巴巴地看着晁千琳睡觉,整整看到了晚饭时分。
食堂送餐过来,六人吃喝完毕,晁千琳依旧没醒,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奚钩月顺手揪起近处的零四:“到底怎么回事啊,千琳怎么现在还没醒?”
“我不是说了吗,她自己喝了安眠药,你试一试就知道她只是睡着了。”
奚钩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晁千琳一番,再次确定她真的只是在睡觉而已,而且还是深层睡眠,没有一点儿消退的迹象。
“什么狗屁安眠药这么大劲儿啊?她为什么要喝安眠药啊?你到底做了什么了?”
奚钩月一扬手把零四扔出十几米,对方狠狠砸在走廊外的展示牌上,白眼一翻没了意识。
她还觉得不解气,又揪起零七的领子:“你丫说话呀,就不能老老实实把你自己的事儿跟她说明白吗?”
零七“呵呵”一声,下一秒就和零四一样横飞出去。
奚钩月翠**滴的眼睛几乎放出光来,胸口剧烈的起伏,气喘之声吓得三只狐狸抱着团瑟瑟发抖。
她再次见到晁千琳之后就一直死命压抑着自己的爱意,伪装成个圣人的样子,此刻魔性一漏,实难收回。
“妈的,不就是九号楼吗,不让我进也不让千琳进,晁千神这个二货,到底怕些什么!”
说着,奚钩月扛起晁千琳,一闪身向外冲去。
【这就是她的目的?利用魔进入九号楼?】
晁千神为这个简单到无脑的计划轻笑一声,六个分身从不同的方向同时向九号楼聚拢,堵截这个被情所困的魔。
545 信仰之力
九号楼的布置其实非常简单。
防范空间法术的法阵必定是有的,剩下的就只是抽空灵子的法阵和信号屏蔽器两种了。
对灵辖来说,没了灵子就等于没了武器,对天师来说,没了空气中的灵子,法术发动也会有一定障碍,而信号屏蔽器就只是通常考场中会使用的那种,效果无需赘述。
虽然布置简单,九号楼中住着的人却不容小觑。
首先是安灵教的四个护法,三个来自卫城,一个是岚城原本的安灵教负责人。他们都是被晁千神特殊照顾、特殊挑选出来的,既然能传教,嘴皮子的功力和办事的手腕就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非暴力情况下,这四人联手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此外,九号楼里还有晁千神的十四个分身,一个他就足够让一众天师头大,这个数量加上绝对的默契,当真算得上一支敢死队。
不过今天为了防备晁千琳,九号楼中只留了编号十一之后的四人,其他人都在小区各处待命,奚钩月扛着晁千琳来到九号楼的时候,只有零二和他带着的十二个教徒赶到了。
“钩月,别冲动。”零二挡在九号楼前,“这是我和千琳之间的事,你还是别插手比较好。”
奚钩月看着眼前一脸横肉的胖子,气更加不打一处来:“晁千神,我回岚城之后还没见过你本人呢,你这些身体一个赛一个碍眼,能不能别出现在我眼前!”
“好。”
晁千神的声音从奚钩月身后传来,接着她肩上一轻,晁千琳就被接走了。
奚钩月面色阴沉地会转过身:“你拦得住我?”
“拦不住,所以不拦了,只是千琳不能进去。”
“那等她醒了,我也会把事情都告诉她的。”
“我说了拦不住你,也不会拦你了。我放任她来这里胡闹,就不在意她到底会不会知道这里的事,你请便吧。”晁千神说着,抱着晁千琳便要离去。
奚钩月不服气地质问道:“你既然无所谓让她知道,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告诉她?”
“她不敢问,我不敢说,我们都做不到,这还不简单吗?”
奚钩月更加抓狂。她不是理解不了晁千神害怕对晁千琳吐露真心的心情,只是不能接受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怂,还一个比一个倔。
难道就没人能先低头吗?哪怕是大吵一架呢?
可惜晁千琳认为变心的自己没资格质问,晁千神认为有罪的自己没资格狡辩,除了在暗处争斗,谁都不敢把一切拿到明面上来。
【吻我都那么随意,却连问他句真话都不敢,就这么在意他的吗?】
奚钩月越是明白就越是无从发泄妒火,眼见着又两个分身带着自己的十二人小队来到现场,对自己呈包围之势,奚钩月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嫉妒一旦上了头,看世界的视角都会天翻地覆,原本这只是晁千神为了安全的普通布置,在奚钩月眼中却变成了宣示此处主权和对晁千琳主权的示威。
“很了不起嘛,推倒了卫语信,追随者一大堆,随手就把千琳抢走……可惜都是群乌合之众。”
奚钩月的声音归于平静,情绪的波动却从周身灵力中释放了出来,表世界人不可见的威压缓慢凝聚,压缩在她体表,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她上次发怒已经是大半个月前了,这时被晁千琳挑起的妒火不是晁千神简单被她吊打一下就可以发泄的。
晁千神不敢轻视,也担心和四大家族短暂的和平共处会因为魔的作祟被打破,集结起来的三只小队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表世界人和魔抗衡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些由分身们带领的小队都是经过挑选的最虔诚的安灵教信徒,把这些人信念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念诵佛经,对妖魔邪祟已经有了可观的伤害。
三十余名教徒双手指尖与下唇相触,随时就要开口念诵《地藏菩萨本愿经》,无声的压迫感在准备式中已经产生,宗教的力量可见一斑。
这种挑衅让奚钩月的魔性汇聚压缩得更快,她似笑非笑地和晁千神对峙着,二人都没有说话。
因为思维方式极其相近,平日里晁千神和她是几乎能心意相通的,可奚钩月阜胜的嫉妒心晁千神实在是没有他是个骄傲过头的家伙,只会觉得自己不够好,根本不会觉得晁千琳以外的人比他好。
他想找到一个既能让奚钩月把嫉妒发泄出来,又能把安灵教损失降到最低的折中点,但理想总是很丰满的,如何实现他完全没有思路。
对峙之间,另外三支小队已经赶到,老年活动中心里负伤的零七和零四也到了,二人接过晁千琳,站在晁千神身后。
九号楼周围二百米范围内的活人都被他们二人驱散了,不过仅仅六十多亩地,奚钩月一个法术就能轻松覆盖,若是真的打起来,这样几乎没有意义。
“钩月,我都说了不拦你,你想进去,就进去啊。”在奚钩月爆发的临界点,晁千神主动出言,给她个泄愤的机会。
“你让我进,我就会进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你不顺眼,杀了再说。”
奚钩月说着,在她身后的胖子零二脚下瞬间蹿出一棵形似草本植物,硬度却与实木无二的笔直树干,饶是零二跳开的动作极为敏捷,右腿还是被飞散开来的树枝戳了个对穿。
若是普通人见到这怪力乱神的一幕,就算不惧,至少会惊,可是被安灵教彻底洗脑的死忠教众们却连眼神都没有移动,《地藏经》顿时齐齐出口。
和灵力一样不可见的神圣金光悠悠而起,在奚钩月身周接连点亮,树藤也沿着金光燃起的方向在教众们脚下钻出,抵抗着佛经的力量,去缠他们的口鼻。
战斗已经不可避免,可就在这时,零四抱着的晁千琳忽然轻轻抽动了一下,然后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眉头颦得紧紧的,还没睁开眼,泪水就顺着脸颊滑落。
“千琳?”晁千神没忍住,用零四沙哑的嗓子叫出了她的名字。
晁千琳苦笑着看看他,看看一旁的零七,又看看面前晁千神的背影,喃喃道:“原来真的是你啊。”
546 九号楼内
昨天下午,在奚钩月提醒下,晁千琳想起了那个存在感低到被她遗忘的仰慕者,世钟。
作为长辈,世钟极为低调,因为性格,世钟情绪含蓄,论起背景,世钟根正苗红,二人还曾经合作,他实力如何晁千琳一清二楚。
这些理由加在一起,让他变成了一个晁千神看不到的杀手锏。
从安灵教回程的路上,晁千琳为了防止被安灵教的“眼睛”跟上,直接去了特侦队集结的总部,点名要见世钟。
她已经与奚成必达成了共识,对方没用她说明原因就把世钟暂借了出来。
那个家伙还是一身风衣打扮,在九月总算显得不那么奇怪了,见到晁千琳,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口。
晁千琳已经深谙“女神”之道,把他请到员工食堂,一路上都没提自己到底要求他什么,只是询问他们最近对齐升逸异空间解析的进度如何。
世钟暗自权衡着能够透露的消息,念及奚成必同意把自己这个对分析仪极为重要的元老借出,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以博得美人一笑。
“估计再有一两天,我们就能把通往异空间的路径重组出来,只是要打开足够大的空间裂口需要原料,为了提高成功的可能性,我们进入空间的地理位置可能不在岚城,所以准备时间还不能确定。”
晁千琳诚恳地夸赞:“太好了,比我自己来解析要快了好几倍。你们本身不会空间法术,却能依靠理论做到这种程度,真是让人惊讶。”
“这没什么的,”世钟红着脸垂下头去,“我们四大家族研究空间技术的历史有上千年了,可是内部几乎没出现过自身带有空间感知力的人,到现在才能稍有建树,和你们这些天生的能力者可没的比。”
“这么说来,你给我的令牌也是依靠技术实现空间传送的?”
世钟道:“令牌本身只是传讯器而已,要赶到你身边还需要其他法器,不过我总是随身带着装备,只要你需要,随时叫我就好。”
世钟眼中的诚恳让晁千琳不忍心再绕弯子欺负他,便道:“其实我今天找你出来是有事求你。”
“我知道的,晁小姐请讲。”
“这件事你们四大家族应该也在查,而且很可能比我更进一步……我希望你答应我,把这当成你我二人之间的秘密,不要把结果上报给他们,对等的,我也不会问你们目前已知的情况,可以吗?”
世钟想也没想地点了头,还来不及后悔,晁千琳就封死了他的退路:“谢谢你,真的……”
她眼中几乎泛泪,俨然是走投无路时终于见到希望的样子,但凡不是盲人估计都不能对她说出个“不”字。
虽然晁千琳还对四大家族的人品存有疑虑,但她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的脸和所谓的“爱情”。
索性世钟如她期待般单纯,不仅按她的要求,给了她把纹盒接收的消息转化成坐标的法器,还在她昏睡的这一整天里,为她奔波在安灵教。
晁千琳和三只狐狸进入小区后不久,世钟就跟着来到了安灵教,直奔老年活动中心听了场荒诞的听神会,然后老老实实地与其他教徒们一起行动。
晁千琳委托给他的事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在安灵教里消耗一整天,等奚钩月发起脾气,所有人汇聚到九号楼的时候,趁乱进入九号楼,把自己眼之所见传到自己梦中。
正所谓暴殄天物圣所哀,她想不出自己进入九号楼还能不被发现的方法,便直接把锅甩到了世钟头上,顺便给他制造机会,以坐收渔利。
世钟一整天里都在暗自观察九号楼的动向,摸清进入九号楼的条件,寻找破解灵子和信号屏蔽的方法。有一身的法器作为倚仗,这些事倒也难不倒他,更何况晁千琳用自己莫名其妙的行动完全绊住了晁千神。
按理来说,在摸不清晁千琳态度和方法的时候,晁千神应该全方位地防备今天安灵教中的所有外来人员。
可是安灵教本身就是开放性的,世钟又过于不起眼,三只狐狸和奚钩月还都是值得关注的对象,纹盒那莫须有的操作和晁千琳的喝下安眠药沉睡的方法更是让他把防御重点放回了空间法术的其他应用上。
而且,除了晁千神自以为的命数,他还有个最为致命的弱点。
就算有十四个分身代替他休息,他本人的身体也是有极限的,这么多天殚精竭虑,他在生理上被消耗得几乎亏空。而人的精神也是需要休息的,他的十五具躯体从来都没有在同一时间进入睡眠,也就是说他的精神始终清醒。
无论是**还是精神,他这个人都已经接近极限,应对突发事件的时候再将多个分身汇聚一处做出有区别的行为,他根本就应付不来。
晁千琳也是利用他精力有限的原理,故意挑奚钩月发狂,把他可控的“眼睛”汇聚在一起。她本以为这样一来,晁千神会放弃对这些人的控制,却在世钟传来的九号楼内情里知道了他根本无法脱离那些人的真实原因。
可惜此时此刻身处九号楼内的世钟并不知道晁千琳已经醒来,传讯入梦的灵符兀自空燃,他也和灵符一样呆愣愣地站在四零二房内不知如何是好。
四大家族对安灵教的人数、位置、战力都已经有了评估,他们根据这些做出了利用晁千琳继而利用安灵教的计划,构思了安灵教参与与否的两种战术布置。
不过现在,世钟只知道绝对不能让安灵教,或者说晁千神参与到对齐升逸的讨伐中来。
这个男人真的疯了。
晁千琳的清醒就意味着世钟的存在被发现,他听到了楼下的门被一扇扇打开的声音,也知道一定是刚刚那三具没有精神力的活尸追了上来。
他的身份可不能暴露,若是被晁千神知道自己这个四大家族的人见到了安灵教的秘密,自己必死无疑,家族和安灵教的关系也将变成纯粹的敌对。
但是,世钟还是在犹豫,眼前这两个几乎支离破碎的男人他到底救还是不救?
救出去就一定会惊动家族,违背了和晁千琳的约定,但不救的话……
这可是被晁千琳称为“二伯”和“哥”的人啊!
547 真相有价
九号楼内外各自胶着,晁千琳、晁千神、世钟各有顾忌,只要他们三人中的任意一个做出决定,四大家族和安灵教的关系就会被定性。
可他们无法知道彼此作何感想,僵持之间,奚钩月却已经更进了一步。
其他人都有信仰在身,念动《地藏经》就能抵御魔的法术,可晁千神本人没有任何信仰,就算他的分身藏在人堆里,奚钩月的藤蔓也还是很快就碰到了离她最近的零二,趁着他被晁千琳分走精力的瞬间,轻而易举地拧断了他的脖子。
掌握了窍门,奚钩月的藤蔓瞬间朝着带领另外两支小队的零一和零六卷去,但晁千神已经回过神来,两个分身都身法敏捷地躲避开来。
这时晁千琳也从零四怀里挣了下来,上前搭住晁千神的肩膀,轻声说:“钩月交给我,作为交换,放了我的人。”
“你的人是指谁?”
“晁曜、晁雨泽,和……”
晁千神不认识世钟,晁千琳也不想让他暴露,只能期待他装装糊涂。
可是晁千神重复了一遍:“你的人是谁?”
“世钟。”
“呵呵……好,我会放过世钟。”
与此同时,九号楼里,世钟忽然感觉到身周压迫力陡增,原本像木偶一样按人类底限移动的三人骤然变得奇快无比,他刚摸出一块令牌,手就已经被凭空而来的一柄长剑击中了穴道,迎面而来的少女腾空而起,硬是跃过他身前的楼梯扶手把他压在墙面上。
世钟口念一声“敕令”,腰间十几道黄符接连飞出,头顶的消防喷水器却同时打开,把黄符齐齐打湿,无一幸免。
好在他的令旗已经缓一步随符射出,其上雷电顺着水流点亮了整个楼道,从一楼到六楼的走廊灯泡全部炸开。
可是三个女子没有像他预想那般被电晕,年纪最小的少女贴在他身边,口中急念着与他飞电符咒相克的破军咒,居然毫发无伤,白领打扮的女子则躲在那个蛇精脸美女身后,把她当成挡箭牌,此时踩着她的身体也朝他扑来。
世钟以法器见长,身法和实战经验都有限,遭此异变动作跟不上反应,被身边少女逮到空子,嘴里立刻塞进只小手。
对方用两指夹住他的舌头,轻松地封住了他念咒的巧嘴。
世钟欲哭无泪,进这栋楼时,他尝试过用他心通读这三个女人的思想来了解九号楼的更多布置,也就在那时,他和晁千琳同时明白了,这些和植物人一样意识一片空白的人只是晁千神的傀儡。
即便知道这些,作为正派家族的中二长辈,他还是没法对女人下狠手,咬着那四根手指头怎么也下不去嘴。
没办法,他只能用尽全力挣脱按住他的少女,可对方看起来仅仅十五六岁,力气却比他这个男人还大,虽然胳膊已经在他的擒拿手下被拧到脱臼,依旧不知道痛一样死抓着他不放。
再加上个扑过来的女白领,世钟彻底没了挣扎余地,他终于把心一横,手诀按捏,打算放出级别更高的雷电。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地上被电到抽搐的蛇精脸美女忽然爬起来,攥住那杆浮空的令旗,放到了自己的裙子里。
道家法器最忌污秽,世钟脸色骤变,他无论如何也猜不到这女人今天来例假啊!
一时之间,他召不出其他法器,人也被两个女人扛了起来,已经在盘算怎么在被关起来的时候召唤携带的法器溜走了,那二人却忽然把他顺着楼道窗扔了出去。
“诶?”
这个结局完全在世钟意料之外,看了晁曜和晁雨泽的惨状,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他完全不理解对方怎么会就这么把他放了。
所以,自己刚刚和女人打一架到底是为什么?
他空中叫了声“破”,一张灵符稳稳贴在他背心,帮他平安着了陆。可落了地,世钟的头却更大了。
他好死不死正站在奚钩月背后,对方回过头来,碧绿的眸子里似乎有喜悦又似乎有恼怒。
“千琳还真的找你来了。”
世钟和奚钩月并不熟,也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晁千神朝世钟扬扬下巴,示意晁千琳自己已经信守承诺,然后往旁边侧了一步,让她上前和奚钩月对峙。
晁千琳大喝一声:“都别鬼叫了,烦死了!”
晁千神在她身后悄悄摆了摆手,周围教徒才停下口中的佛经,安静下来。
这么一来,奚钩月的藤蔓都有了机会,每支小队第一排的教徒和晁千神的四个分身都被缠住了脑袋。
她其实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想打击晁千神以泄愤,这时见晁千琳醒了,还因为自己昨天的提醒叫来了世钟,心理多少平衡了一点,也就没有立刻下杀手,只是让那些人无法呼吸,等晁千琳说些什么。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说他们都不算活着了,如果你开心,就都杀了吧,无所谓了。我饿了,咱们找狐狸们吃火锅去吧。”晁千琳对世钟招招手,抹掉脸上的泪水,往外走着,又补了一句,“等我走了再搞,我看了恶心。”
“诶?”奚钩月还以为她说的“咱们”里包括自己,听了这一句顿时紧张起来,“不带我的吗?”
“如果你要来,晁曜和晁雨泽也得来。”
晁千琳这话是说给那个故意断章取义的晁神使听,晁千神却没吭声。
如果奚钩月杀了这些人,那这三支小队就会全部报废目击同伴殉难,其他教徒心理可能产生的变化他可没有把握。
可是,他不能放走那两个晁家人。
世钟轻轻拉了下晁千琳的衣摆,对她摇摇头。
晁曜和晁雨泽的样子何止是不能吃火锅。
晁千琳的梦被惊醒正是因为那叔侄二人他们的头盖骨被削了去,脑中和躯干上插满了各种管道,还像肾病患者一样被透析仪更新着某种绝非血液的体液。
在世钟看来,与其救他们,不如直接一刀一个,给他们个痛快。
或许真的失去时才会珍惜,晁千琳到这时才真真正正地在心中承认他们确实是自己的家人,见到这副晁千神亲手你酿造的惨剧,她连发怒都不知道该冲谁。
奚钩月当即收了藤蔓,质问晁千神:“那两个晁什么的是谁啊,你刚刚不是答应了吗,我都听到了,你倒是放了他们啊!”
晁千神淡淡地说:“这就是知道真相的代价,我不会放的,要抢请便。”
548 看了恶心
晁千琳的反应大出奚钩月意料。
她没有和晁千神争论,只是拉起世钟,发微信给三只狐狸,真的打算就这么离开。
奚钩月更加着急,她倒是不在意那顿火锅,可是她不想被晁千琳误会为晁千神的同党。
看晁千神的样子和晁千琳醒来的反应,她也猜得到九号楼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男人反人类的程度她丝毫不敢小觑。
【那两个人都姓晁,是他们的家人?可是他俩不是只有个师傅吗?】
奚钩月有些混乱,索性不想那些:“不就是抢吗,晁千神,你说的。”
晁千神却淡淡地说:“你还是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把那两个人活着带出来吧,如果他们死在你手里,也就怪不得我了。”
奚钩月瞬间会意,瞪了他一眼,凑在晁千琳身边问:“千琳,到底要不要抢人,我不差那顿火锅,知道吗?”
晁千琳极其勉强地勾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做的到吗?”
“这有什么难的?你就是让我杀了晁千神,也是小菜一碟。”
“他有多少个分身你都不知,杀了这几个,他还有别处可逃,有意义吗?”
奚钩月疑惑地凝视着晁千琳,对方整个人都在颤抖,甚至牙齿打颤的“咯咯”声都那么明显,也不知她到底是在发怒还是生气,亦或是两者都有。
半晌,奚钩月忽然灵光一现:“千琳,不然我们直接把安灵教端了,有多少灭多少,这样晁千神完蛋,也能保住那两个人,是吧?”
晁千琳被这无厘头的建议逗得一声苦笑,忽然放下了对那二人的怜悯和执念:“只要有大哥在,安灵教就在,而且就算杀了他,被废掉的人也不会复原,更何况……”
更何况他比那二人更重要。
晁千神说的没错,这就是知道真相的代价,她真是输的一败涂地。
这一番折腾,事情又回到了原点,除了给二人之间徒增沟壑什么都没改变。
她还是不能依靠他,不能信任他,甚至,不能原谅他。
她希望晁千神活着,可是只要他活着,事情就永远不能受她控制。原来一开始思考如何面对他根本就是多余,从来就只有视而不见这一个选项。
“哎,算了,我们走吧。”晁千琳想到这里,又一次体验到了逃避的容易,仁至义尽地完成了自己的承诺,牵起奚钩月,去找那三只狐狸。
奚钩月想起那句“看了恶心”,到底还是在那些人窒息于藤蔓之前放开了他们。
九宫格火锅店里,晁千琳特地点了两份猪脑花,涮好了就放在盘子里瞧着发愣。
世钟还没从晁家叔侄的惨状中缓过来,见到飘着红油的猪脑反胃得几乎想吐,只能默默地喝着可乐。
奚钩月眼前有比没味道的火锅更好吃的东西,便盯着晁千琳自虐般地挑着猪脑硬吞。
这算是个纪念性的仪式,晁千琳在用这两块生物组织催眠自己,晁曜和晁雨泽的献身只是稀松平常的小事而已,晁千神杀两个人有什么奇怪,自己也在沧镇杀了一干流沙的佣兵,佛曰众生平等,人和猪都是地球上的生物,终有一死。
【可是……】
她拼命甩甩头,把这两个字甩出脑袋:【就算大哥再过分,他也总有自己的道理,我本来的计划就是亲手把一切翻出来,再去问他为什么,现在仅仅是把事情挖出来了而已,他还没有说明原因……】
【可是……】
她说服不了自己。
晁千神一回来状态就变了,昨天早晨他们间的信任也消融了,哪怕他的目的依旧是为自己好,他的方式也绝对不是她能接受的了,她逃了这一时,却逃不了接下来的一切。
红汤兀自翻滚,三只狐狸最是无辜,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参与什么,此刻还不得不和阴晴不定的魔对坐,都打着哆嗦不敢下筷。
终于,洪秀秀鼓足勇气说道:“晁小姐,先吃东西再想事吧,圣女大人也是……”
奚钩月横了她一眼:“你是入教了还是怎样?”
洪秀秀不自觉地缩缩脖子:“我只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您?”
“那就别跟我说话,骚气冲天的……”
晁千琳突然笑道:“秀秀只是好心,你怎么那么凶?”
奚钩月撇撇嘴,捞起一大坨羊肉塞进晁千琳碗里:“你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收拾晁千神。”
一餐饭吃下来,所有人都食不知味,世钟一直沉默着,到分别的时候,晁千琳把他拉到一边,还没说话,世钟就主动开口:“放心吧,我会遵守约定的,只是……”
“只是?”
“你要小心,虽然他是你哥哥,但是他现在的精神状态……”世钟偷眼瞧着晁千琳的表情,见她眼神飘到一边当即收了这外人不当讲的话,“随时带着我给你的令牌吧,我会帮你的。”
晁千琳对他苦笑了一下,心中的愧疚排山倒海。
【暴殄天物圣所哀?】
为了自己这张脸,又一个事外之人被牵扯进来,晁千神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世钟的,而自己就是主动把他献祭给安灵教的人。
她拉住世钟的手,认真地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世钟知她所指,笑道:“放心吧,今天什么都没挑破,就说明他也不想闹大的,我一直都和大部队在一起,不会有事的。”
“真的,谢谢你。”不同于上次的演技,晁千琳真心实意地道谢,也真正感到了走投无路。
世钟不敢越界,搂出去的手臂尴尬地画了个圈,落下时只拍拍她的肩膀。
奚钩月一路把晁千琳送到家门口,却没进门。
晁千琳也感觉到了客厅里静坐的晁千神,强压着留住奚钩月的念头,总算回了家。
让她没想到的是,客厅里还有一个人。
“陛下!”任道是嬉皮笑脸地迎上来,不顾晁千神的白眼,揽着晁千琳的肩膀把她扯进了厨房。
晁千琳学着桃之的样子在他们身后布了屏障,问:“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找到晁曜和晁雨泽了。”
“呵呵,我也找到了。”
任道是掏出手机翻了翻,一脸疑惑:“诶?怎么会,你这两天不是都在岚城吗?”
他的话晁千琳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才问:“你在哪儿找到他们的?”
“苏城。”
549 深不可测
【难道九号楼里的人不是晁昭和晁雨泽?可是就算我不在场,感受不到他们身上的血脉,脸和身材怎么会完全一样呢……】
晁千琳头大如斗,她现在严重怀疑早晨安灵教遇到的晨练老太真的是晁千神安排的,总不会这么巧,事情都联系在一起吧?
不过晁千神或许没她想象得那么丧心病狂,以及晁家叔侄还活着的希望还是让晁千琳心情好了些许,她急忙问任道是:“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在苏城做什么?”
“我哪儿知道啊,这是我哥告诉我的,他们现在都在苏城。”
“你哥确定没搞错?”
任道是一脸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搞错的?我们家人都认识晁曜和晁雨泽,所以我也在家族群里问了下。正好今天下午的时候,任无智说他在苏城四方街上买法器的店里遇见了他们俩。对了,他还捎口信说你在找他们了,我估计他们没什么事的话这两天就会回来了。”
晁千琳又问:“你说实话,苏城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任道是叹了口气:“既然你也和奚成必说好了,早晚得告诉你。他们那边查到齐升逸的异空间和表世界距离最短的位置在苏城,而且之前我们去常城的时候,苏城发生了好几起空间异常消失的事,现在可以证实是齐升逸的异空间里发生了什么,引发了因果的扭曲。”
“空间异常消失,是指什么?”
“你看过《未来日记》吗?”
晁千琳茫然地摇摇头。
“哎,怎么说呢,就像是空间是个苹果,被人咬掉了一口,这一口里的东西都凭空消失了。”
晁千琳终于明白了。想必发生这件异常事件的时候,齐升逸正在进行上一次实验,白靖廉的复活强行改变了命数,像夭夭扭曲因果时一样,为了保证宇宙能量的守恒,等量的空间被抽走了。
这变相证明了特侦队计算出的最短路径正确,又或许正是因为这个,他们才能短时间内反推出这条路径。
了解了事态,晁千琳又放心了一些,这才想起来问他:“这种事直接发微信不就好了,怎么还特地跑到我这里来?”
任道是弱弱地说:“我听说奚钩月来找你了,不放心嘛……”
看来晁千神撤走了眼睛,自己得了方便的同时,这群人也立刻卷土重来了,晁千琳无奈地苦笑一声,不置可否地撤开屏障。
晁千神还是坐在沙发上发着愣,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苏城出现的晁家叔侄,晁千琳之前拟好质问他的腹稿忽然被全盘推翻了,她一时竟然有些尴尬。
任道是毫不见外地栽回沙发上,捞起啤酒继续喝着。
晁千琳不禁想道:【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俩是不是又聊了些什么?不过说起来,我还以为大哥今天会躲着我,继续住在那边呢。】
事实上晁千神只是担心奚钩月会继续缠着晁千琳,魔的嫉妒虽然被晁千琳用计堵了回去,却依旧堆积在心里,迟早还是要爆发的,万一她又像之前那样对晁千琳出手,他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地和魔硬刚,好不容易布下的战局可就要功亏一篑了。
而任道是突然到来之后也只是说明自己要找晁千琳,然后就在沙发上自己喝酒吃零食,根本没把晁千神当回事。
晁千琳洗漱之后发现任道是还赖在自家沙发上玩手机,终于不耐烦了:“老任,你还有什么事吗?”
“有啊。”
“那你倒是快说啊。”
“到你房间里说?”
“你是不是想死?”
晁千琳抬手就打他后脑勺,却被他用手垫住,并趁乱塞了什么东西在她指缝。
他对晁千琳挑挑眉,晁千琳万分无奈:“白痴。”
说着,她朝他招招手,带他上了楼。
刚刚她和任道是在厨房私下说话晁千神就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此时依旧如此。
关上房门,任道是立刻长舒一口气,低声说:“你哥好像元神出窍了。”
“哈?元神出窍?”晁千琳明知不是,看他一本正经地样子笑了出来。
“可是我刚才和他说话,还用他心通试他,他都没有反应,身上精神和元神也超级稀薄,肯定是元神出窍啦。”
“那他元神出窍干什么?”
“你问我我问谁啊?”任道是说着往晁千琳的床上一瘫,还捧起她的枕头闻了闻,“哇塞,女孩子的房间,我还是头一回进。”
“你是不是真的想死!”晁千琳一把抢回自己的枕头,展开手中纸条,“这是什么意思?”
任道是点点自己的太阳穴:【我偷来的,路径和坐标,他们还在做准备,我们可以先去苏城。】
【可是只靠我们也做不了什么,还是得等大部队一起行动不是吗?】
任道是摇摇头:【有了这个,你应该就能联系到蓝晶了吧?】
晁千琳沉思片刻:【如果是大哥,确实可以,但我除了悯火诀和空间法术什么都不会啊……总不能直接打电话给他吧?】
任道是笑道:【还有我啊,我们一起去,不就行了吗?】
【所以你们任家想提前他们一步行动?】
【当然,我保证一定会优先救白明。】
【就算你们真的不去和另三家争先机,我怎么相信只凭你们任家,就能做得到奚成必都保证不了的事?】
任道是从裤兜掏出个小物件交到晁千琳手里:【所以说要联系蓝晶嘛,只要把这个给他,一切就ok了。】
【这是什么?】
任道是还没回答,晁千琳的房门就被推开了。
晁千神冷着脸倚在门边:“那是个血契法器,上面有齐升逸用在其他白家人身上的血咒,只要蓝晶把白明的血取到法器上,他们就能在异空间以外的任意地方把白明传送回来。”
“大哥?”晁千琳一惊,想到对方一直在偷偷读他们二人的谈话内容,心虚之余有些恼火。
晁千神没理会她,问任道是:“你们怎么搞到这种东西?”
“这个嘛,家族机密。”
晁千神面色越发不善,任道是和他背后的任家的深不可测让他倍感压力,可是听了他对法器的解释,晁千琳显然已经动了心。
“那个,你们考虑一下吧,明天再聊,我先走啦。”
任道是见事情都已经说开,立刻脚底抹油,晁千神狠狠地从卧室里面甩上房门,又把他后脑勺的旧伤砸了个通透。
550 交之以背
二人独处,晁千琳语气不善地问:“有事吗?”
晁千神坐到她身边,同样冷淡地说:“奚钩月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昨天我吻了她,她倒是没做什么。”
“那就好,明天再跟我去趟安灵教。”
“为什么?”
“你不是费尽功夫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
晁千琳干笑两声:“非要我费尽功夫知道之后,你才告诉我?”
“你确定你知道了吗?”
“你从卫语信手里夺走了安灵教,把它的教义从那个幼稚鬼的乌托邦变成了纯粹的武装机器。你造了十几个没有了自己意识的傀儡,统统受你的控制,他们不死光,你几乎也是不死之身。你抓走了晁曜和晁雨泽,在他们身上试验某种东西,我能猜到的唯一可能就是你想知道灵辖的秘密,预知世界大灾变的方法。我说的,对吗?”
“对,也不对。”
“算了吧大哥,我累了,明天懒得走远,只想去看看桃之。”
晁千神不自觉地带了怒意:“你和桃之到底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晁千琳顿了顿,“暴殄天物圣所哀,对吧?”
晁千神哑口无言,只能离开。
白日里晁千琳在药物作用下睡了一天,夜里根本不困,翻来覆去睡不着。
有趣的是,好像有很多人都睡不着。
凌晨一点,桃之发来条短信:“干嘛呢?”
晁千琳回:“什么年代了还发短信?”
“你微信没有通过我,白痴。”
晁千琳打开微信,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设置了消息免打扰,里面不只有桃之的好友验证,还有奚钩月发来的一连串骚扰表情包。
“睡了吗?”、“没吵架吧?”、“要不要我来收拾他?”、“任道是怎么在你那儿?”、“我被你哥发现啦,嘤嘤嘤……”、“还不看手机,我爆炸啦!”……
晁千琳哑然失笑,还是回一下免得这只魔一会儿又跑来被晁千神撵走比较好。
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些心疼。
对晁千神来说,世界上值得信任的人,除了她,再也没有第二个了。
而现在,他最最不能向她低头,就算他想要休息,又要去那里找一个可以把背后托付给他的人呢?
奚钩月秒回了一串开心卖萌的表情包:“我还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我们本来也不是很熟吧。”
“我们可是货真价实的情人诶。”
晁千琳不禁苦笑,身边糟心事太多,这件事她仅仅放在潜意识里排斥奚钩月,几乎想不起来了。
“记不记得我说过不会原谅你的。”
微信界面一连串的各式哭脸,让人惊讶奚钩月到底有多少储备。
“不用原谅我,接受我就行。”
晁千琳问:“怎么才算接受你?”
“做你的情人啊。”
“不可能啦,你不是和我大哥睡一张床吗。”
“好吃不如饺子。”
晁千琳再次被逗笑了,心情却还是好不起来:“钩月,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背叛晁千神。”
奚钩月干脆地回答:“这不可能。”
意料之中,魔是不会随意承诺的,奚钩月说的必是真心话,晁千琳也没法强求,便退了一步:“那就一天。他太累了。”
晁千琳看不到手机那头奚钩月的表情,也看不到她房间地板上骤然浮起的霉菌和蘑菇,只有第二天打扫卫生的教徒才知道魔的嫉妒凋瘘了整个空间。
“好。”
她刚一放下心来,手机就蓦地一震。
短信的威力远非微信可比,晁千琳差点儿把手机扔到地上,打开一看,又是桃之:“我还以为你去通过我了呢!”
晁千琳光顾着和奚钩月聊天,居然把他给忘了,赶紧通过桃之的微信验证,对方立刻也是一串表情包,比奚钩月的还要少女、还要黄暴。
等他发完了火,晁千琳才问:“大半夜的,有事吗?”
“我不是你男朋友吗!”
“是是是,所以呢,有事吗?”
桃之差点儿没背过气去:“你能不能不这么噎人?你和夭夭说什么了,她现在说要去帮你救那个傻小子诶!”
“啊?”晁千琳仔细回想,自己确实说了白明很重要,所以,按夭夭热情又耿直的性格……
桃之没等她回答,又发了一连串:“我警告你,她要是去了,麻烦的不只是我们,还有你们。不管你想什么办法,一定不能让她去。”
晁千琳问:“你劝她应该比我管用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吧,而且我现在被关着禁闭,都见不到她人的。”
“那她人在哪里?”
“每天都去和特侦队开会啊。”
晁千琳无奈地回:“他们开会我没法参加啊。”
“笨死算了,我给你的东西你倒是拿给奚成必啊,他看了那个一定会让你一起去的。”
晁千琳这才想起还没问过吊坠的事:“嗯嗯,知道了。那个是怎么拿到的?”
“从你打开的空间裂口里掉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有用?”
“当我八卦小王子吃干饭的吗,竦斯我还不晓得了……”
晁千琳忽然心情大好,自己把这两只老妖怪诓来还是很明智的,再没有人比他俩更了解妖怪的事了。
她又问:“你知道齐升逸和他老婆的事吧。”
“知道。但是我告诉你,你就得把夭夭劝退,知道吗?”
“好好好,知道啦。”
桃之的名字后面飘着“对方正在输入”,晁千琳眼巴巴地看着,等了五分多种,他还是没发来消息。
“到底有多长啊?分段吧。”晁千琳打出这几个字,按下发送,对话框旁的小白圈转了大半天,最后变成了个红色的惊叹号。
“诶?没网了?”
家里的wifi断了,她又没欠费,看来这肯定是人为的了。
晁千琳翻身下床,一下楼就见晁千神坐在沙发上,和她回家时一样,盯着黑屏的电视放着空。
他脚边放了个手提箱,想来是他发现自己在用手机,打开了屏蔽器。
“怎么不睡觉?”晁千琳问。
晁千神耸肩以对她的明知故问:“沙发舒服点儿。”愣了一会儿,又解释道,“昨天我不在家,附近不干净,小心点儿比较好。”
晁千琳无奈,走到他面前,拨了下他放下的刘海,忽然笑了起来:“看惯了背头,这样……像个高中生。”
“是吗?”
“大哥,明天你别出去了,在家休息一天,嗯?”
她温柔得让他有点儿怀念,只能重新组织语言拒绝,晁千琳没给他机会,走上前轻轻搂住了他:“那边我拜托给钩月了,歇歇吧,马上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沉默许久,晁千神点点头。
551 心灵会所
晁千琳和奚钩月的可信度极高,吸取了前一天里零二被杀的教训,凌晨三点接到奚钩月发来的“辱骂”短信之后,晁千神真的回到卧室闷头大睡。
因为积累的疲惫太多,这一觉到晁千琳晚上回家还没停。
而这一天,晁千琳也如自己所言去找了桃之。
夜里和他聊到一半便被屏蔽器叫停了,今天她无论如何也想把事情问清楚。
据说桃灼堂一行就住在特侦队总部附近,晁千琳问过任道是,却还是一头雾水。
妖怪们的聚集地一定有灵力、法力的屏蔽法阵,可是住得下一二百人的地方不论如何也该看得见。然而这里是市政中心区,附近除了办公楼就是医院、学校、公园等公共设施,连个酒店和小区都没有,这个“心灵会所”到底是个什么所在啊?
这名字听起来就很不健康,莫非为了留住桃灼堂,四大家族下了血本?
她有心把自己身后必然跟着的家族眼睛叫出来问路,东张西望了大半天也没找到对方的踪迹,看来对方即便知道自己和任道是聊了些什么,也没有出来阻止的打算,亦或是任道是使用的线路家族捕获不到。
“哎……”晁千琳叹了口气,“这帮无处不在的家伙真是像空气一样,一点儿实际作用都没有。”
正这么抱怨着,她的视线忽然定在远方。
她所在之处是座不知何用的写字楼,外界除了几个便利店和复印店什么都没有,可是透过玻璃,电梯导引牌上的小字之间赫然写着“心灵会所猫咖啡”。
“咖啡厅?”
晁千琳对着导引牌上从12f跨越1到15f四层的标识思索半天,觉得这倒确实放得下一二百人。
她狐疑地走进电梯,好巧不巧地和一个熟人撞了个正着。
“晁小姐?”一个一米七左右的黑皮肤汉子惊讶地和她打着招呼。
“毛凤,对吧?”
毛凤连连点头,陪她折回电梯:“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桃之。”
“这……和特侦队备案了吗?”
“没有啊,不过他们明知道我来也没拦着。”晁千琳说着,心安理得地按下12楼。
毛凤沉吟片刻:“这样不行吧,没有奚队长的口信,谁都不能见桃之的。”
“不能又怎么样,我的空间法术你们拦得住吗,还是说,你们要把我打晕,抬出去?”
毛凤彻底被噎住,沉默不语。
到了12楼,晁千琳迈进楼层结界的瞬间便苦笑起来。
超过三百平米的大堂一派原始森林样貌,实木的座椅间都是真正的灌木,一屋子人畜无害的食草动物和鸟类们盘踞在稀疏的卡座之间,包厢之中还时而有小型哺乳动物钻进钻出。
最让晁千琳惊讶的是天花板上漏下来的树根,上面杜秋风的气息证明了这里占领四层楼的真实意义为了种这棵千年老树。
人形态的服务生应该都是不方便现身的肉食动物或水生动物,浓重的妖气让她根本看不出谁才是真正的人类客人,不过总体来说,这里的生意当真是不错,大堂里没有一桌是空的。
这群妖荟萃的形式也太过原始了,与其说这里是“猫”咖啡,不如说是“动物”咖啡,和心灵会所比起来,“zoo咖啡”根本就没脸注册商标。
她完全猜想不到妖怪们到底睡在什么地方,更猜不到这群反人类的妖怪变回原型对着人类撒娇卖萌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
一见晁千琳走进来,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了,连天上的飞鸟都停止了鸣叫。
一个大堂经理服饰的年轻人向她跑来,居然也是初上桃源号时见过老熟人,晁千琳还记得他是一只断了一边犄角的鹿。
“晁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对方显然不想让她走进来,把她拦回了电梯间。
晁千琳扫了眼他的胸牌:“贾世轩先生是吧,我想见见桃之。”
毛凤正在晁千琳背后对贾世轩悄悄使眼色,对方会意,按下了腰间的对讲器按钮,转眼之间,十几个人聚了过来,把晁千琳完全隔离开来。
在客人眼中,这位美丽过人的姑娘被围住许是证明了她的明星身份,实际上,晁千琳只感受到**裸的敌意和威胁。
毛凤道:“你看,晁小姐,我都说过了,真的不方便。”
晁千琳浅淡一笑,人瞬间移动到了他们的包围圈外,根本没理会他们的施压,直接朝大堂中走去。
众妖皆尽震惊,急忙忙赶上前去,一时间整个大厅里对讲机的铃音此起彼伏,各种动物也纷纷往晁千琳身边汇聚,把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晁千琳抱起一只穿山甲,忍不住吐槽道:“我要是这时候唱首歌,就成迪士尼公主了吧。”
她根本不想和他们纠缠,可是这里妖气太密集了,很难分辨出桃之的位置,没法直接打开空间去找他,这简单的小办法还真的难住她了。
被这样纠缠了三五分钟,晁千琳彻底烦了,一脚踢飞了面前伪装成猫的猞猁妖,扯过贾世轩的衣领:“杜秋风和夭夭都不在,信不信我把你们的店砸了?你知道吗,四大家族是不会找我麻烦的。”
贾世轩不卑不亢地说:“对啊,四大家族只会找我们的麻烦,所以他们因为你的错关着桃先生我们也无可奈何。这里不是我们的店,只是我们的囚牢,你想砸就砸吧。如果再放你去找他,不知道桃先生和我们又要受什么牵累。”
“你让我去见桃之,我自然会把他带出来,可如果事情闹大,恐怕就没那么好收场了。”
“晁小姐,不要无理取闹了,你把他抢走,帐一样要记在我们头上。”
晁千琳眯起眼危险地盯着他,正要划破掌心,手忽然被从很低的位置扯住,紧接着,一个女孩子在她身后的地面缓缓升起。
“任家人?”晁千琳一见土遁术,立刻了然。
女孩子点点头:“我带你去找桃之。”
贾世轩连忙拉住女孩的手:“未识,你不能这样。”
他的语气就像在撒娇,加上帅气优柔的脸,赫然一副**剧中小受的样子。
任未识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恶心死了后宫男,把你的脏手拿开!”
说着,她拉着晁千琳瞬间遁入地板,把贾世轩分隔在了地面上。
“追呀!”贾世轩朝动物们吼了一声,顾不上再用人群蒙蔽顾客的眼睛。
552 分手快乐
晁千琳没想到刚刚想过要找“眼睛”帮忙,现在身边就当真冒出一个来。
头一次被拉进土遁术里,她这才发现这种法术或许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把人体打散成灵子进行空间移动,几乎可以算是另一层面上的空间法术,只是中间掺杂了一土壤作为媒介。
说来也是,若是没有提升神性的法术,修道之人又怎样去接近飞升的目标呢。
顶多一两分钟,任未识就带着晁千琳脱地而出。
二人已经站在了桃之面前,对方见了晁千琳刚要发火,看到任未识又收了声,谨慎地打量着她。
任未识是个十七八的姑娘,可妆化的浓重,看上去倒像比奚钩月大了许多。她轻描淡写地说:“我送千琳来找你,这就出去对付那群妖怪了。”
一见她消失在土中,桃之就恢复了之前的炸毛状态:“你白痴啊,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昨天晚上话没说完就被我大哥拦下了,那么谈也不安全,我就直接来了。”
桃之气得在房间里绕着圈子:“你来就来了,倒是先去找奚成必啊,这么被任家人领着闯进来,不就等于宣布和任家合作了吗?”
晁千琳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是功能型的人,他们愿意这么想就这么想吧,我已经懒得管了。”
桃之单手指天:“你知不知道站队的重要性,哪一方天命最盛就要跟着哪方,否则就算你自己命硬,也会被一群人的因果连累,落得悲剧收场。”
“你的意思是任家翻盘的几率很低?”
“现在世上天命最盛的就是你们几个被神选中的人,其中最盛的又是你,你想想哪一方受你因果牵累的更深?”
晁千琳一怔,态度暧昧的奚满月,满心爱慕的奚钩月,把她当剑的奚成必,暗恋她的世钟,老熟人奚南,闺蜜宁峙……那三家还真是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反观任家,除了任道是和任世间,和刚刚见过一面的任未识,她根本不知道他们的深浅。
“好吧,可她刚刚自己冒出来,我有什么办法。还是先说昨晚没说完的事吧,齐升逸……”
桃之打断她:“还是别说了,我没猜错的话,马上就会有人把你带走,你逆了天命,接下来也准没好事。”
晁千琳满心疑惑,扫视了一圈桃之所在的房间:“这里是杜秋风的树心,妖怪们应该也进不来吧?”
“不是谁都进不来。”
果然,桃之刚说完,门就被敲了三下。
晁千琳第一反应便是杜秋风来了,没想到打开门,进来的却是夭夭和奚满月。
脸色阴沉的夭夭还不算可怕,依旧一脸温柔笑容的奚满月却怎么看都不像往日那般亲切。
【还真的闹大条了……】
晁千琳瞥了眼桃之,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什么事吗?”
奚满月道:“奚队长找你们过去开会。”
“来这儿找?”
“刚好碰见你,省了麻烦了。”
天衣无缝,无话可说,晁千琳和桃之无奈地跟着二人从杜秋风的树心走出去,气氛沉重得连夭夭都没有说话。
桃之说过,天命在指引着晁千琳,她会想到的,往往就是正确的,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行动的时候,干脆地做了自己最先想到的事。可是此时,她却没桃之新的例证刷新了想法,严重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城府深似海的四大家族根本就不会把态度拿到明面上来,坐在会议桌前,晁千琳依旧不知奚成必有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像桃之那般严重。
“今天特地把大家找来就是想说一下,明天开拔,讨伐齐升逸的事。”
奚成必冷静地开场,环视了一圈,桌上四个家族的族长世钲、宁凡、任世间,桃灼堂堂主杜秋风,同袍会派来的监督唐柯锦,桃之、夭夭和晁千琳都是一脸严肃。
“技术部已经造好了通往齐升逸异空间的通道,不过位置在苏城,安装和测试还需要三天时间。明天四大家族的队伍就要朝苏城去。考虑到桃灼堂和桃之、夭夭二位大人可能有自己的安排,希望大家各自统计自己的人手,和大部队一起走的上报一下。”
“抱歉。”桃之举手,“我和夭夭不参与这件事。”
夭夭狠狠拧了下桃之的胳膊,小声嘀咕:“不是说了不要吃飞醋的吗,那个傻子只是千琳的朋友而已。”
桃之和晁千琳对视一眼,晁千琳苦笑,只好对夭夭解释道:“桃灼堂全员都在,你们确实不太方便,桃之不想去,你们就不要去了。”
奚成必清清嗓子:“需要给你们时间私下讨论一下吗?”
“需要!”
“不需要!”
夭夭和桃之异口同声,说了两个答案。
“看来还是请二位讨论一下吧,咱们暂停一会儿,想了解共同出发如何安排的可以和世族长、宁族长聊聊。千琳,麻烦你过来一下。”
杜秋风和唐柯锦去找那二人,任世间则跟着晁千琳来到奚成必身边。
奚成必完全把任世间当空气,只问晁千琳:“你需不需要和我们一起走?如果晁千神那边不方便,我可以派人照顾他,你一会儿就和我们几个族长先出发。”
晁千琳疑惑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想让他参与进来。”
奚成必笑道:“他是个定时炸弹,伤人伤己,没有把握的事还是需要考虑啊。”
“但你的大部队都走了,不可能控制得住他,何必呢?”
“说的也是,那就拜托你替我邀请他和他的安灵教加入讨伐齐升逸的大队中,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帮安灵教变成合法宗教。”
晁千琳听出他话中之意,笑着问:“这么说,法阵的事,既往不咎了?”
奚成必道:“法阵的事,本来就和他没关系,不是吗?”
晁千琳没想到他对安灵教的了解深至如此,瞬间对晁千神分身的事担忧起来。
“我还是和他们一路吧,三天后到苏城是吗?”
“具体事宜一会儿我会说的,他们好像有结果了。”
晁千琳跟着他的视线转过头去,就见桃之忽然指了指晁千琳,在夭夭扭头去看的瞬间猛击她的天灵盖,把她打晕了过去。
“奚队长,还要关我吗?要关的话,把夭夭也带上。”
“关不住,何必呢?”奚成必瞥了眼晁千琳,“今天叫你们来参与此事,自然是对你们不再怀疑,之前得罪了,我们会有所补偿的。”
桃之干笑两声:“那就不必了,我们要上学,用不上照顾。对了千琳,分手快乐。”
“分手快乐,一路顺风。”
553 香精太重
剩下的会议都只是些无聊的事,什么时候出发、在哪里集合占了三个多小时,也不知道那些人哪里来的那么多意见。
最后的最后,奚成必才说:“为了防止泄露,具体的作战计划我们临战时再谈,请问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晁千琳举手:“奚队长,要去集合的那个鬼市,是指早市或夜市吗?”
在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晁千琳尴尬地清清嗓子:“我还以为那只是中二病的传说,哎,算了……”
“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就散会吧。”
这时才刚刚下午一点多,众人一齐到员工食堂吃了顿饭,因为任世间和奚成必总是看着晁千琳欲言又止,她无奈之下也跟了去。
任世间果然又坐在她身边,用他心通传话:【晁小姐,又见面了。】
【任族长,套话就免提了,明天家族就要大队杀过去,我们是不是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当然不是,我们的人早就在苏城准备好了,如果你想私下见见蓝晶,今晚我们就出发、】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过去,就一定能见到蓝晶?】
【那是自然,我们已经和蓝晶联系好了。他愿意和我们合作,对付齐升逸,条件就是见到你。】
晁千琳心里犯嘀咕,如果任世间说的是真话,那么蓝晶见自己会不会依旧是在为齐升逸办事?
可是上次齐升逸只带走白明,并没带走她,这时候应该也不会需要她才对。
为了白明,她似乎应该更感性一点儿,想也不想地点头答应才对,这时的犹豫会不会太愧对那个“爱”字……
她的手指头不耐烦地敲击着金属桌面,吸引了奚成必的目光,对方当即换了位置,坐在她对面:“晁小姐,不舒服吗?”
晁千琳摇摇头。
奚成必把手边的甜品往她面前一推:“你们小女孩爱吃这类东西吧,我这四个加号实在是吃不了甜的。”
“我吃不下那么多。”
“如果只为了吃饱,那吃什么都无所谓,可选择这么多,还是应该挑自己喜欢吃的。”
他的意思和桃之一样,让她去投靠和天命更胜的一方。
晁千琳看了眼只能偷偷摸摸挖墙脚的任世间,无奈地苦笑一声,刚要去拿面前的布丁,手机就震了起来。
一个未知的网络号码发来一条彩信,她想也不想就要删掉,手机却自动不受控制地自动打开了那张图片。
晁千琳波澜不惊地锁了屏,把布丁推回奚成必面前:“我比较拜金,喜欢吃更贵的,食堂的点心香精味太重了。”
说着,她端起餐盘放在一旁的餐车上,离开了特侦队。
一离开这些人的视野,晁千琳就迫不及待地再次翻出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白明一脸惨白地躺在实验台上,周遭的仪器和从前一样纯白得没有人味儿。
照片前景中都是模糊的试管和仪器,想是来自于偷拍,虽然短信里一个字也没有,她也猜到这一定出自蓝晶之手。
她打车直奔仙女水晶宫,想借张一仙的技术查查蓝晶所在的位置,以及这张照片背后可能隐藏的信息。
可是仙女水晶宫里并没有张一仙,紧锁的玻璃门前只有任道是倚在上面。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儿。”
晁千琳叹了口气,看来监控自己手机的从来都不是特侦队,而是事务所:“你们任家其实比另三家技术部还要强?”
“不是我们强,只是我们的合作对象比较多。”
“那个血契法器到底是哪里来的?”
“你知道刘浪吧?之前我们在他身边安排了狱友,和奚家一样,从他梦中读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不过他这人也有够无聊的,每天梦到的都是同一个女的,基本没什么有用的情报,拿到这个玩意儿纯属运气。
晁千琳点点头:“所以呢,你要来带我走?”
“对啊,现在所有事都指向苏城,找白明、找蓝晶、找晁曜和晁雨泽,有什么好犹豫的吗?只不过是多办一件事,之后又不是不参与大部队的行动了。”
任道是说得在理,更何况晁千琳刚刚用那个布丁打了奚成必的脸,本身就已经倾向于把白明放在优先位置的任家。
“可是你说了我就答应,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任道是一脸惊惧地抱着胸:“怎么,你也要我肉偿啊?”
“去死吧你。”
就这样,晁千琳回家收拾了应用之物,给晁千神留了张字条,就和任道是开车朝苏城去了。
醒来的晁千神看着那张熟悉的字条,觉得这个丫头报复心还真不是一般重。
“大哥,要事急驱,不知归时,盼你安好,勿念。”
他恶狠狠地揉烂了字条,急匆匆地穿上衣服,打电话给奚钩月:“钩月,带着教里主力到苏城来,给你三天时间。”
奚钩月顿时对跋扈回以跋扈:“晁千神,你凭什么命令我啊!”
“你随意吧,我自己来也一样。”他干脆地挂断了电话,发现自己休息得太好,甚至忘记了还有十三个自己可以一齐行动。
没了后顾之忧,晁千神随手打包了行李,开车直奔苏城。
他比晁千琳晚出发四个多小时,可一路超速,并没比那二人慢上多少。
因为晁千琳不会开车,后夜里任道是困得要死,二人还在途中留宿一晚,最后反而是晁千神早到了。
中途他给晁千琳打了无数个电话,对方都没接,用寻人法术确认她还在路上之后,晁千神干脆在高速公路口蹲点,硬生生截到了任道是的车。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终于明白了晁千琳看到那张字条时的心情。
愤怒,愤怒之后是失望,失望之后是伤心。
虽然他自以为那是要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最终目的是保护她,但对对方来说,这无疑是一种轻视,更是一种折磨。
他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一点儿都不了解晁千琳。她虽然不会法术,却有着异常的资源,如果她真的想找到失踪的自己,可以利用的方法有很多。
或许,她更尊重自己的决定,所以强忍着悲伤努力过自己的生活,而他自己,却想也不想地开车追了过来。
这是八个小时间,调动岚城的分身分头行动之余晁千神最大的犹豫,然而看见副驾驶上帮那个白痴天师剥花生喂花生,还一脸嬉笑的她,一股怒火又把他那点儿理智烧光了。
晁千琳不认识晁千神的新车,任道是却看到了,立刻张嘴放开了晁千琳的手指头,后脑勺挨了狠狠一下。
【完了完了完了,调戏千琳被逮个正着,我特么真的要死了!】
554 光环崩碎
看到任道是突然一反常态,晁千琳也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她就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台跟踪着他们的车子。
“奚成必的人?”
任道是瘪瘪嘴,没有回答,打开手机导航,准备先去预定的酒店放行李,却突然发现因为昨天在途中留宿,这边的预约已经过期,只能重新预定。
“千琳,帮我订下酒店。”
“后面到底是谁?”
“你订了马上就会知道。”
晁千琳一怔,神色忽然黯淡下来。
她垂下头翻看手机应用,大半天都没找到空房,自顾自地嘟囔道:“糟糕了,那边大部队把客房都订光了。”
任道是瞥了一眼屏幕:“那就看最贵的,那么多人预算肯定有限。”
“呦,任老板大出血啊。”
任道是笑而不语,反正一定会是晁千神结账,不住白不住。
晁千琳想也不想地选择了早有耳闻的w酒店,二人直奔酒店餐厅苏滟而去。
五星酒店的配套服务让任道是对自己的破奥迪昂首挺胸,门童来泊车时大方地掏了一百块小费。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在对方眼中看到感激,原因自然是他身边站着的晁千琳。
她今天穿着便宜行动的衬衫和牛仔裤,普通至极的衣裤被她衬得几乎发光,在金鸡湖畔的残影中留下片片蝶形的涟漪。
晁千神远远看着她,胃里翻江倒海,莫名一阵压迫。
他咽下自己突如其来的恐惧,追上那二人的步伐。
他一下车,晁千琳就发现了他,心悸之感来得并不让她惊讶,只能苦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
她在台阶之上,俯视着他一级一级向自己靠近,四目连成的视线逐渐与地平线平行。
正午的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摘掉了双方脑后的光环,抹去了亲情、同情、爱情、信任、依赖、憧憬和敬重,只剩下两个干干净净又不干不净的纯粹的人类。
那些被隐瞒的内情在他们脚下浓重深厚的影子里,一滴一滴地向外涌出,连成一片,相互融合。
作为见证者,任道是脸上的情绪渐渐收敛,心甘情愿地做了背景板,目睹他们恍然理解对方憔悴与焦虑的瞬间。
门童却没什么眼色,殷勤地上前引路,点过菜后,晁千神又要了瓶昂贵的红酒,让所有侍者有多远走多远。
十八年了,在那般强烈的日光下,在经历过与她相同的境遇后,晁千神终于明白了自己仰视她的同时,她也在仰视着自己。
这种感觉突如其来,就像是那天夜里,看到她为自己空出半边床时突如其来的顿悟。
荒诞之感随着丁达尔效应漂浮在光柱间,晁千琳也嗅到这股味道,脸上的苦涩更添几分。
那种不甘,那种慌乱,那种欲盖弥彰的掩饰和推脱构成了他们彼此的全部生活,几乎在理解到这件事的瞬间,晁千神自傲慢而生的心疼就占了上风,晁千琳却只感到这事的滑稽,甚至不愿面对那些自己错过的他真正的脆弱。
所以此时此刻,晁千神为了不曾懂她的愧疚抛下了所有尊严,做了先开口的人:“为什么不叫醒我?”
“没必要吧。”晁千琳淡淡地说着,用叉子玩弄盘子里的豌豆,不敢抬眼看他。
“你宁可和任道是走,也不愿意等我?”
“任道是能说清自己想要什么,能做到什么,可是你,我猜不透。”
这句话让晁千神无名火起:“难道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所以前天晚上的话只是为了抛下我才哄骗我的吗?”
晁千琳轻描淡写地回答:“从前我是清楚的,现在我不懂。”
“我从来都没变过。”
晁千琳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你变了,我也变了,我们都不是从前的样子了。”
“我从来都没变过。”晁千神的语气生硬地再次强调。
“别那么固执好吗,大哥?”
晁千神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可能重回平和。虽然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但是是由他自己挑起和她的争端,还是让他无法坦然。
晁千琳轻轻摇头,把滴血的牛排切得七零八落,看着断面沉默半晌,低声说:“你想没想过,虽然你以为自己在为我好,实际上我却并不开心,你只是再以自己的标准衡量一切,说到底,你做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让你自己心安理得。”
“我想过。”晁千神想也没想地回答,“我想过,但我还是这么做,因为我知道你会懂,你站得比我高,我做的事意味着什么你一目了然。”
“我也是这么想的。”
晁千神无奈地承认:“我发现了。”
“所以我们都别再说套话了好吗,大哥?我不希望你手上再沾血,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
“我没有自己,只有你。”
晁千琳举手叫停:“你是晁千神,我是晁千琳,我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无论你怎么想怎么做,你都是你,我都是我,你应该为自己活着,我也在为自己活着,不是吗?”
“可是千琳,你难道就没有自以为是,把你认为的强大强加给我吗?人就是这样,连自己都猜不透,更别提猜透别人。至少我们都很努力,努力过就是好的。”
晁千琳抿起嘴唇,被迫转移了话题:“大哥,变了不是坏事,我们要找的是怎么变得更好,不是变回从前,你能不能明白?”
“从前?你以为我想变回从前?从前和现在有什么不同?就算我不是跪在你面前,你也照样在没给我一点儿怜悯,我什么时候有过资格和你计较吗?”
“你为什么会认为自己是个受害者,难道被伤害的就只有你吗?”
“我已经知道我伤到你了,抛弃你去追寻你,这本身就是蠢到家的决定。可是你呢,现在又在做什么?你说我固执,你难道就不固执吗?你真的想过了解我吗?你真的知道我到底为什么弄脏自己的手吗?”
“无论我问你什么你都只会用对我好来搪塞我,你真的认为我需要知道吗?既然我也抛弃你,你才懂了我被抛弃的感受,那么我现在也搪塞你,你是不是又能明白些什么!”
层层叠叠的相互质问把两个人的情绪越堆越高,在这一瞬间忽然爆发:
“我能明白什么?我什么都不明白!我从来都只想明白一件事晁千琳,我爱你,你知道的一清二楚,你倒是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啊!”
“我怎么可能不爱,我有什么理由不爱,晁千神,你是不是白痴啊!”
555 一饮而尽
她的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在当场。
晁千神想到过一万种她可能的回答,唯独没有这一种。
空气中的灵子似都冻结,连时间也为这神奇的事态凝滞了几秒。
“千琳……”
分割成十四份的茫然合而为一,晁千神像个外星人,奢求她把那句他听不懂的话重复一遍。
“大哥,你别说了。”晁千琳拦住他的问题和请求,支在桌面的双手忽然松了力气,整个人都倒坐回椅子上。
晁千神静静地看着她。
他已经预感到之后将有的转折,整颗心都揪在一起,既万分不愿听到她将要说出的话,又隐隐期待着事情的终结,让他从这永无止境地煎熬中得到解脱。
晁千琳低着头,看着手中的酒杯,咬着下嘴唇,举起杯一饮而尽。
可是酒精给不了她勇气,只有她飞快跳动的心脏证明她到底有多害怕这个时刻的到来:
【已经没有理由回避这件事了吗?】
她抬起头,看着晁千神的眼睛,愤怒消退,只剩悲切:“如果人的命运真的是一百分,我的容貌就占了九十九分,老天留给我的是玩偶一样的生活,没有视力,没有听力,没有家人,只剩下颠沛流离被人玩弄的可能……
“即便你和晁昭出现了,我幸运的极限也只是在你们二人的保护下活下来,为什么我的眼睛会复明,我的听力会恢复,你想过吗?”
晁千神怎么会没想过,可他却从来都想不通。
“那自然是因为有更加不幸的事发生在了我身上,那些作为我容貌附属的不幸已经不再重要……可这些更加不幸的事又是什么?”
晁千神没有说话,只等待她平复心情,把她的看法讲出来。
“我自以为爱上了晁昭,浪费十年忽略了唾手可得的爱情。更可怕的是,当我终于开始明白了,开始发现了,开始想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看到那张鉴定结果的时候,整个世界对我的恶意白纸黑字地放在我眼前,我根本就没有了选择……”
晁千神只听到“轰”得一声巨响,这个世界上仿佛再没有了其他声音。
“你真的是我的亲生哥哥,而我真的是你的亲生妹妹。”
“若是我不去想,那就不会存在……”
“这两个孩子居然因为我更加悲凉,还不如……”
“既然已是如此,他们两个便永远都是兄妹……”
晁昭的声音在晁千神脑中同步响起,四句话像一个魔咒,把他的所有思绪紧紧绑缚,不留一丝喘息的余地。
他本应该露出他标志性的嘲讽笑容,对这个狗血剧里演过一万遍的剧情表达自己的不屑,或是云淡风轻,对这个自己早有预料的猜测表示无所谓。
可是他没有,漫长地发愣之后,他给出的第一个反应是逃避:
“齐升逸根本就是个恶人,那未必是真的。”
晁千琳点头,尽可能轻描淡写地回答:“是啊,未必是真的。”
【那怎么可能是真的?】
这句话在晁千神脑中久久不散,却终于没有出口。
他看着晁千琳泛着泪光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这种复杂的心绪在他看到晁千琳身边的任道是时,忽地又化成一股恨意。
此时此刻,他除了这种移情于他的方式,已经无所适从。
“是因为白明吗?用这种恶劣的玩笑拒绝我?”
晁千琳的眼泪似乎马上就要夺眶而出,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晁千神狰狞起来的脸,嘴唇蠕动着,却没说话。
“你还真的敢说你爱过我……你还真的敢说,你,爱,过,我。”
晁千神咬牙切齿地把她的真心碾得粉碎:
“把你从废墟里抱起来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爱你,而你给过我的,除了‘大哥’、‘大哥’的呼救,就只有待在我身边没有离开的义气。我吻你,你会躲开,我抱你,你会还手,我甚至不敢多提一点我对你的心情。
“你说你有爱我,你知道我自己待在岚城的三年是怎么越级当上老师,怎么有钱买车买房,怎么沦落到这个垃圾事务所吗?
“你说你有爱我,我买给你的裙子你穿过几条,我送给你的法器你用过几次?
“你说你有爱我,我有什么毛病,我有什么优点,我有什么喜好,我有什么讨厌的东西,你真的清楚吗?
“你不知道,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你从来都不关心、不过问,你只会念叨死掉的晁昭,念叨一只鸟怎么闯进结界,甚至念叨菜园里的杂草又长出来了!
“丢掉了,丢在桃源号上了,你不在意,你身边有那么多人,蓝晶爱你,钩月爱你,世钟爱你,连一个傻子都爱你……
“你不了解我,你根本就不明白我为了你,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你只不过是在所有选项里挑选对你最有利的一个,你贪婪得不行,你明知道没有人能拒绝你,你明知道只要你想要你什么都能得到,你却还想做个好人,从来都不拒绝任何追求者。
“你把所有人都留下来,其中最不需要你来留的就是我,因为我除了你身边根本没处可去!
“所以我之前离开了,你慌了?你拿出这种理由搪塞我,如果那是真的,为什么你不早点儿给我知道,好让我有时间像你一样去爱别人啊!”
晁千神挑衅着,发泄着心内由恐惧和悲伤转化而出的怒火。
他明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明知道所有反问的答案:她不是不关心、不在意他,她只是体谅只想着自己的他告诉他自己过得快乐他就比什么都快乐,不问他过得怎么样他就不需要费力编更多谎话,照顾好她自己他才有更多精力和她一起活下来。
可他还是想这么说。
如果晁千琳一杯酒直泼在他脸上,愤而离席,他也有理由恨她,恨透了她,顺便否认那张荒唐的鉴定。
只要那不是真的,只要还有余地,只要她还是她,他还是他。
可惜晁千琳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半晌,给自己倒了杯酒,也给他倒了一杯,泛着泪光的双眼依旧没有落下泪来,平静地对他说:
“我真的很贪婪,即使你不再爱我,即使我爱上别人,我还是希望你依旧陪在我身边。因为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开始,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开过。”
晁千神苦笑一声,他的愿望又一次落空。
他拿起那杯酒,和她一起一饮而尽。
556 塑造非神
他们都喝了好多酒,就好像喝了酒,脑子里那些乱成一团的事情就真的会溶在酒里。
终于到达酒店时,前台有礼有节地告诉他们,因为只预约了两个房间,现在已经没有其他相同的房型。
晁千神脾气变得比正常时刻更加具有攻击性,可是就算他态度再差,一间空房也不可能凭空出现。
接待依旧委婉地劝说:“我们酒店的套房很大,如果三位客人不想换房间,两位男士可以先住一间,明天有客人退房后,就可以再为您安排一间同样规格的套房。”
晁千神看着任道是冷笑一声:“和他住?我怕明天我会进警察局。”
晁千琳接话道:“那我和他一起住。”
晁千神看着妹妹,脸上的冷笑渐渐放大,变成了一种有些癫狂的笑意:“好,好,好,可以……可以……”
晁千琳根本没在意他的反应,在他发出这令人胆寒的笑声和与心意全然相反的话语时,她已经把三个人的身份证都交给了前台。
侍者带着三人来到各自的房间,晁千神塞给他一张始终没机会花掉的美元,目送着那两人消失在走廊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晁千神一关上房门,就站在门廊大骂着。
他发泄似的扯掉领带,西服上衣也随手丢在套房外间的沙发上,解开袖扣和领口的前两颗扣子,走进盥洗间,打开水龙头抹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眼带血丝的自己,胃里排山倒海的感觉又一次袭来。
他不知道这是酒精作祟还是神经性呕吐复发,马桶就在附近,没什么可在意的。
直到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他还是源源不断的有反胃的感觉。
那是他心里所有的沉重,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的心也在胃里,只要把那整颗心都吐出去,他就再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顾忌?
晁千神问自己,他到底在顾忌什么呢?
刚刚在饭桌上,他对晁千琳说一切明知不该说出来的混账话时他都没有顾忌,他还能顾忌些什么。
依旧俯身在冲了再冲的自动马桶边,里面清澈的淡蓝色水面上有他投下的浅浅阴影,晁千神盯着自己的投影,突然发现水面泛起极小的涟漪。
他居然哭了。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些什么。
不对,他是知道的,他为他最最惧怕的事可能正是真实而掉下泪来。
但是他不愿意承认,蹒跚着起身打开了一旁的莲蓬头,胡乱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站在哗啦哗啦的水流之中,压抑不住声音地哭了出来。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背后,另外一个刚被打开的房间,浴室之中,他心中的那人也正和他做着相同的事。
晁千琳在和任道是走进房间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走进盥洗室,关上门,打开莲蓬头,躲在水流声中放声痛哭。
她根本没有心情把衣服脱下来,就直接站在流水中哭着,哭得累了就蹲下身,抱着膝盖靠在墙面上哭。
她和他都不知道,两个人正隔着一面墙,做同一件事。
突然,盥洗室的门被打开,任道是走了进来。
他和往日的晁千神一样目无一物,即便他理解不了那二人的悲伤也没有伪装成任何人,只是径直走到她身边,关了水,拽了条浴巾裹在她身上,把她抱了起来。
晁千琳没有抗拒,把头埋在他肩窝里,哭得更加大声。
“会感冒的。”任道是这么说着,把她抱回床上。
晁千琳浑身都湿透了,任道是只好帮她把衬衫脱下来,用浴巾胡乱揉着她的头发。
晁千琳抬头看着他,眼泪虽然收住了,眼睛依旧湿漉漉的。
“老任,你学会了吗?”
“学会什么?”
“爱。”
“我好像越来越不懂了。”
“我也是。”
晁千琳气还是没喘匀,口齿不清地问:“是因为我太难懂了吗?”
任道是认真地摇摇头:“不是……是爱太难懂了。以前我以为晁千神的偏执就是爱,可是,他回来之后我才发现,他虽然还那么偏执,却变得很复杂,甚至比你还要复杂……原来这种复杂才是爱,我完全搞错了,你爱他从来都比他爱你多。”
晁千琳惊讶地看着她,明明不懂他在说什么,眼泪却又一次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真的有,这么复杂吗……”
“嗯……又让人伤心,又让人振奋,又让人勇敢,又让人懦弱,说不清楚,复杂。”
晁千琳流着泪嗤笑起来:“你也很复杂……你明明看懂了,却总觉得不懂。”
任道是依旧严肃地看着她:“可是我真的不懂。我不懂你为什么会爱他,也不懂你为什么会爱白明,更不懂他为什么在不知道你爱他的时候还会爱你……爱到底是什么?得到的和失去的不成正比,让人失去理智,让人发疯。这么糟糕的事,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打发时间吗?”
晁千琳真的被他逗笑了,抹掉眼泪,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想换衣服,你出去一下吧。”
任道是却道:“千琳,你真的无论什么地方,都是完美的吗?”
“我不知道。桃之说,我在他人眼里是完美的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子,只希望没有人会讨厌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晁千神接受你的一切,那他眼中的你,不就是你真实的模样吗?”
晁千琳又笑了:“说不定所有人眼中的我,都是他眼中的样子,所以我才是‘完美’……”
她说着,忽然顿住了,仿佛明白了什么,眼中的迷茫先是消退,复又折返,让任道是似懂非懂。
是晁千神让她明白自己是什么样子,所以她才会用那样的面目面对所有他人,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创造“完美”的或许并非神祗,而是他。
而晁千神的性格、理想、价值、生存意义,又都是拜她所赐。
他们塑造了彼此。
这是爱吗?还是什么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东西?
任道是见她沉默,不禁问道:“就这样没关系吗,他会不会做什么傻事?如果你们真的了解对方值得被爱的地方,你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吗?”
晁千琳已经在困扰高出了男女之情一个层级的问题,却还是被关于晁千神的事拽了回来。
她几乎想也没想,脑海中就浮上了唯一的答案:
“他想要我。”
第558节 了然无踪
这个极其漫长的淋浴好像把晁千神的魂都冲走了。
他随便裹了条浴巾,坐在床边发愣,连呼吸都想不起来。
因为根本就没有擦头发和身体,床上和地毯上都汇聚了一大滩水迹,像他已经融化的精神的写照。
另外十三具傀儡在遥远的岚城皆尽沉眠,奚钩月抓狂之余只能担起了被“一天”限制的承诺,替他看顾已在路上的安灵教。
突然,敲门声传来。
晁千神只觉得那股妖气就像太阳下的影子一样明显,本不想理会,可是门外晁千琳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进来:“大哥?”
他的心脏像是被榔头砸了一下,抽痛不已,几近停跳。
他突然明白了门外的那位是来做什么的,也明白了自己此时此刻已经想念晁千琳到心痛这个事实。
他依旧只围了条浴巾,头发万分凌乱,却毫不在意地直接打开了门。
门口,“晁千琳”还是白天的打扮白色的平领衬衫,九分水洗牛仔裤,姜黄色的中筒袜和一双厚底老爹鞋,和十九岁有关的青春就是这样简单又明媚。
这是“鬼市”中贩卖梦想的夜魔。
它们和表世界的特殊行业一样,经常出没在酒店和宾馆上门服务。不过它们只会挑选修者,收取报酬的方式则是通过亲密行为吸取对方的精气增加修为。
被抽取精气的多少是不受修者本身控制的,作为“丹炉”的受者甚至可能伤及元神,境界大幅倒退,恢复期长达数年。
即便如此还是会有修者接受这样的“服务”,就是因为她们和蜃一样,拥有作为生存本能的特殊幻术。
这种本能幻术倚仗的纯粹是受者的想象,和夜魔本身的想法、能力毫无关联。它们的外貌、声音以及给出的反馈,都和受者的想象与认知中最热切需求的爱人别无二致,思念越是强烈,看到的幻象也就越真实。
这或许是全世界唯一能做到完美复制晁千琳容貌的法术。
晁千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非要通过这种方式排解让他彻夜难眠的痛心,可是见到晁千琳那张脸,他就几乎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见到她时才会有的带着苦痛的笑容。
“我可以进来吗?”夜魔用晁千琳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晁千神明知道这只是自己想象的投射,奈何他实在是过于了解晁千琳了这场景、这声音、这微妙地带点儿羞涩和愧疚又些许顽皮的神情,一分一毫,都与晁千琳真的站在他门前一模一样。
他甚至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拥有五感,一开始就认识到对方是夜魔的真相。
见他半天都没有反应,夜魔懊恼地垂下头,刚刚的主动发问像是个幻觉,全被此时两颊的陀红抹去,她靠拢在一起的双臂夹紧了些,锁骨下方的衣领边缘浮起微妙又圆润的曲线,不动声色地推销着自己。
眼前光景让晁千神长长地呼出口气,不自禁地朝旁侧了一步。
门口的少女双眼瞬间亮起,又立刻抿起唇憋住欣喜,飞快地蹿进房间。晁千神却一把扯住了往里走的她,动作狠辣地关门挂锁,猛地将她按在门上狂热地亲吻。
思念像刀一样割开他的心脾,贴近的温度越是真切,就越是验证了他对她刻进骨髓的爱情。
他毫无怜悯地撕开她的外衣,纤维断裂的脆响掩盖住齿缝中挣扎脱出的颤音,砸在晁千神脆弱的神经上。
他又哭了,一边剥开责任与罪孽,一边掉着眼泪。
“千琳,千琳,千琳……”
他反复地叫着她的名字,催眠自己忘记前情,可越是这么呼叫,越显出事态的可悲。
他就这样靠着房门,吞掉了这副皮囊。
为她坚守二十几年,热切二十几年后第一个成年人的夜晚,到底算不算是得到她,他根本不敢去想。
夜魔十分温柔,又或者是他想象中的她,面对他这辛苦到让两人崩溃的爱时,就是这么温柔。
“大哥……慢点……”
“叫我的名字……求你了……”
“千神……”
晁千神用尽全力,撕心裂肺地哭泣,还不忘占据她的全部呼吸,甚至让她被涎水呛到,干咳起来。
一听到她咳嗽,晁千神立刻抽身离开,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回床上,埋首在她胸前低低地抽泣。
“千神……”夜魔摸着他的头发,看着昏黄的顶灯在他发顶留下的小小光圈。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在面对她时这么狂热又这么痛苦,就好像他们是全世界最后的男人和女人,肩上背着整个世界的重压。
又哭了半晌,晁千神抬起头,轻轻抚摸她的脸,对方却擒住他的手,轻轻舔了下他的掌心。
这个挑逗的动作让接下来的整夜没了安宁。
晁千神的自欺欺人登了顶,发自本能的绯红点亮了那副难于描述的容颜,面前的绝色像本就甜美的糖果又被裹上了彩色的包装纸,足以让他忘掉所有忧愁。
甜过了头就显得苦,晁千神连苦也一并吞下,把心痛、悲凉和数不尽的亲吻都填进他心里破开的大洞,期待着填平一切。
可惜伤口太深太空,虚假的快乐投进谷底,激不起半点儿回音,他不甘心无功而返,只能反反复复,再三再四地重复着无用功。
鸡鸣之时,夜魔几乎到了极限,二人都知道一切终究会结束,太阳升起,所有魔法就会归零,连只玻璃鞋都不会剩下。
晁千神惧怕回到现实,惧怕去面对那个只剩下尴尬的真正的晁千琳,却还是忍不住叫她。
“千琳……”
“千神……我好累……”
甜腻的讨饶并不能让晁千神停下,他的手紧握住她的脖颈,捏住她的喉咙不准她发声。
“我爱你,千琳,没有谁比我更爱你,我的一切,全都是你的……”
他说着,双手渐渐用力,在最虚假的瞬间,用最虚假的方式狠狠扭断了一切这个荒诞的夜晚和这个荒诞的替代品脖颈发出一声脆响,生气戛然而止。
“可是你却不是我的……”
晁千神带着叹息,带着对整个世界的绝望,栽倒在床上。
没了幻术加持的夜魔变回一个小小的,带着鸟类翅膀的人形,至死也不知自己到底为什么会遇到这样一个疯子。
晁千神无意识地收回自己被吸走的精气,信手捏出一柄小小的尖刀,在尸体背上画下巫术咒语。
被炼化的夜魔流沙般消散在空气中,晨曦的暖色照亮荒谬的谎言,一切又一次消散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