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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逗娘     祟祟平安txt下载     祟祟平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38 视界所至

    “我去我去我去我去!这是什么鬼!”

    看到这种让人作呕的情况,任道是立刻原地蹦了几个高,一手防着不断攻过来的火虫,另一手干脆举到了脸前,偷空观察那东西的形态。

    他手臂上的突起忽隐忽现,位置总在移动,似乎里面的东西十分柔软,能在人的**中随意漂流潜伏。

    任道是求助似的看向奚满月,却见她直接用七星剑割开了自己的胳膊,从血肉之中扯出了那个东西。

    这是条通体透明的肉虫,因为沾染了血液,水蛭样的外形和身体两端各有一条的尖利硬嘴清晰可见,正是这个构造让它能够轻而易举地钻进人体。

    它的内脏结构简单,有淡淡的白色,若是凭空出现,它就像是人眼迎着光时,飘荡在角膜上的虫形斑点。

    此时暴露在空气中,肉虫塞满奚满月法力的肚腹大幅度地缩缩涨涨,整个儿蜷缩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看来这东西拥有某种麻痹人体的毒素,能无声无息地钻入他们体内,顺着血流或经脉游走,通过分泌毒素阻截了他们对法力的操控,并残食法力以维系生命。

    回想起自己施法过程中法力循环的变化,奚满月怀疑几人掉进陷阱之后,这些东西潜藏进了他们的身体里,这个陷阱房间的最大的杀招说不定就是它们。

    奚满月懊恼地把剑尖的虫子甩在一旁。

    自己浪费了晁千琳和任道是制造的大把空档,只做了个放不出来的法术,什么忙都没能帮上。

    他们的法器和丹药几乎都需要自身的法力为引才能发动,这时候空不出手来翻装备,战力只剩下他们自己的身手。

    拖着一个近战能力全凭运气的任道是和一个指望不上甚至需要保护的白明,奚满月头大的不行。

    好在密集的自爆虫注意力都被晁千琳吸引了过去,他们也艰难地朝着雕像移动。

    可之前掉落在地面上的火虫残肢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迅速彼此汇聚,转眼就再次融合复活,和空中不断出现的新虫汇成条条红线,不知不觉间形成的气候就远超最初。

    它们的攻击角度刁钻又繁多,几次险些划破三人的颈动脉和太阳穴,他们不敢小觑这些火虫的硬闯,行进速度被拖得极慢。

    现在也只能指望几乎不受自身法力限制,不受火虫攻击,依旧可以自由发挥实力的晁千琳赶紧冲到那座雕像前,把他们传送出这个对天师极不友好的陷阱。

    三人左支右绌,晁千琳却全然没空去看。

    她身上已经贴满了蜂拥而至的黑色球状自爆虫,血屏被爆炸和她自己的引燃完全搞没了。她不想牺牲更多血液来保护总会恢复的身体,索性由着它们在自己身上轰炸。

    虽然速度被拖慢了数倍,她还是用比那三人快得多的速度,踩着遍地粘腻的虫尸冲到了雕像面前。

    两米开外,晁千琳就清晰地看到雕塑突出的鸟喙上雕刻着一个小小的符号,意思是“引爆”,不知是在描述陷阱的内容,还是在指引她毁掉雕像。

    晁千琳咒骂了一句,身上被密集的“炮火”轰得几乎麻木,她哪有心思细想,直接将九节鞭化形为刀,喃喃念动着悯火诀,拼了全力朝雕像劈下。

    但离着雕像尚有半米距离,火刃便像击打在什么硬物上一般被狠狠滞住,她借着惯性甩出去的巨力全数被反弹回来,顺着经脉一路向上,把她整个人都震飞几米。

    她借着沿途自爆虫的冲力凭空跃起一步,不死心地再次劈了那处一刀。

    同样的反震让晁千琳差点兵刃脱手,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刀居然被卡在了虚空之中,就像砍进了某种硬物,她被凭空而立的火刃拖着,极速位移了好几米。

    惊慌之下,她的双脚胡乱踩到了个坚实又崎岖的硬面,紧接着,她身上受到的风向突然一转,脚下的硬面似乎折叠了起来,整个人又被拖向了另一个方向。

    晁千琳立刻把火刃收回手心,借力后跃出去,想避开这诡异的存在,心里止不住犯起嘀咕。

    【这不会又是虫子吧?透明的?有甲壳?】

    【可是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东西存在,为什么那些自爆虫可以自由自在地在里面穿梭,它们爆炸产生的气流和残尸一点儿都没有受阻?】

    被思绪坠着,她的反应慢了半拍,没能立刻在脚下危机感侵袭的时候闪开,被那个看不见的东西重重击飞出去。

    晁千琳在空中便呕出口血来,直接摔在满是自爆虫的地面上,瞬间就被蜂拥而上的黑色小球淹得几乎窒息。

    阵阵轰鸣从最外层一点点向她身上挤压,密密匝匝的自爆虫顶着同类尸体的冲击,没有间断地继续朝她聚拢,晁千琳甚至觉得自己再也爬不起来。

    奚满月赶紧给白明开出条路,让他把冲出小火虫的包围把晁千琳扯回三人身边。

    晁千琳抹了把满脸的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有个什么透明的东西在那边……”

    几乎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整个房间的地面都缓缓震动起来,空气中自爆虫和火虫的残片沿着旋绕过来的气流凶狠砸落,没了再次汇聚复生的契机。

    就算没有晁千琳那般敏锐的触觉感知,任道是和奚满月也察觉到迎面而来的危险,扛起她往旁边闪去。

    晁千琳明白,这房间中原本就存在的虫群和那个透明物体并不会彼此相斥,只能用他们几人的法力或灵力来勾勒出那个大物体的形态。

    她在几个呼吸间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从白明和任道是身上挣扎下来,一直没离手的血刃化作数不清的极细丝线,笼罩在房间之中。

    操控之下,丝线无视了冲击过来的强风,像张大网罩住了房间中的一切。

    网中突起的巨物呈扁圆柱形,六米长两米宽,两头较细,腰部较粗,头部小到可以忽视,身上像虾蛄一样排布着数节甲壳,身下的足数不清数量。

    此刻,它正从之前蜷踞的雕塑角落向几人猛冲而来。

439 逃出虫室

    这时哪里还有人顾得上那些火虫和自爆虫的攻击,撞过来的巨大甲虫不鸣则已,力道大得把聚拢在它身上的血丝都冲飞出去。

    晁千琳立刻操控着血丝紧紧缠住它,避免这家伙再次回到完全隐身的状态,以方便众人躲避它的袭击。

    她要劈砍两次才能击碎它的甲壳,还不知它要害在哪儿,现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能躲过这家伙,直接去破坏那座雕像,少做缠斗,降低众人的消耗。

    “满月姐,躲!”

    奚满月会意拉住白明,和任道是往不同的方向闪避。

    晁千琳则站在原地做好准备,在大虫冲过来的头部碰到自己的前一秒,用手中鲜血勾住它身上挂满的血丝,直接把自己拽到了它背上。

    大虫立刻蜷起身子,用自己的尾部去钩晁千琳,胸口中突然凭空出现了数不清的红点,酝酿半秒便统统向晁千琳激射而来。

    【这家伙是孕育它们的母虫?】

    晁千琳灵光忽至,瞬间想通这条透明的大虫和被它孕育的小虫都不是以空间作为生存媒介,而是依靠着灵气存在。

    它们和人类不同,“**”的含义是在灵气中体现,灵子便是它们的“血肉”,空间才是它们的“灵魂”,对于血肉存在于空间之中的人类来说,它们是真正的“里世界生物”。

    所以,那些小虫和母体不会空间上相互影响,所有小虫都能在空间层面的母体之中自由穿梭。

    这是只有灵辖才会迅速理解的概念,也是只有灵辖才会加以利用的生物,它们应该都是由建墓的灵辖饲养,对灵辖习以为常。

    晁千琳突然感觉,设置此墓的灵辖似乎对同族没有什么敌意,他要防的其实是妖类和天师。

    她得利用好这一点,速战速决。

    果然朝她冲来的火虫依旧没有太大的攻击**,仅仅是催促着她离开自己的“母亲”。

    晁千琳顺着大虫的虫身一路飞奔,全不躲避再次聚来的自爆虫,趁着雕像没被大虫笼罩,甩出九节鞭,一击打掉了那只大鸟的长喙。

    碎块落地,其中的赤红忽然散开充满了整个房间,那居然是凝练到极致的庞大火系灵气。

    所有虫子都在过度充裕的灵气之中停下了动作,掉落在地面痛苦地扭曲起来,完全没了攻击众人的气力。

    这情形对它们来说,就像是自然环境中的人类遭遇陡升的气压,体内的压力适应不了外界环境的变化,细胞和内脏同时崩溃,若是无法在短时间内疏散压力,它们恐怕都会丧命。

    然而这股庞大灵气的实际作用并不是毁灭这个虫群陷阱,而是发动空间传送法术的能源。

    空间裂口熟悉的震动突然在晁千琳脑中循环,奚满月也感应到这种变化,立刻在自己的意识中锁定了任道是的位置,和晁千琳拖拽着彼此,瞬间完成了空间通道中的汇合。

    再一回神,四人统统被黑暗包围,只有白明身上嵌着的一只火虫发出微暗的光芒。

    奚满月一剑把它挑出刺死,长长地舒了口气。

    五分钟之前,没人会想到墓道中的黑暗居然会如此让他们安心。

    四人瘫在地上,从包里翻出最后一只狼眼手电,四下打探一番,这才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居然是那条绘着墓主生平的墓道。

    之前她们的注意力都在墓道北侧墙面的壁画上,并没有注意到南侧墙面上都是半米见方的石砖,形状和其他地方不同。

    此时,他们身后有一块石砖脱落在地,它原本遮盖住的墙面中存在着一个半米深的神龛,里面摆放着一座雕像,正是刚才陷阱房间中鸟形雕像的缩小版。

    神龛在墓道中的位置不当不正,前后空白的空间并不对称,众人瞬间有了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

    【莫非,还有其他的陷阱连接着其他隐藏的神龛?】

    不过,没有人愿意在此时说出这种扫兴的话。

    放松下来之后,晁千琳才感到全身痛得要命。

    刚刚那些黑色小球几乎全招呼在她身上,她的工装裤和冲锋衣碎得一塌糊涂,布料和身上的烧伤粘贴在一起,到处是焦黑和血迹。

    另外三人也满身狼狈,全身上下都是被火虫刺出的道道血痕。

    白明的脸上全是血,却不知道疼似的,帮着晁千琳去剥离贴在伤口上的衣服。

    奚满月却不敢放松警惕,掰亮了一把荧光棒扔到四处,照亮了周围的空间,这才给另外三人分发丹药疗伤。

    仔细查看之后,奚满月发现晁千琳身体里也有那种封闭经脉的虫子,只是如她所料,那些虫子对晁千琳没有影响,可以之后再说。

    而任道是和奚满月身体里的十几只肉虫就不能不谨慎处理了。

    无论是把它们放着不管还是挑破了一一摘出来,都会使二人折损大半战力。墓道里危机重重,对陷阱空间的猜测更是让他们没法不顾忌后果,进退两难。

    晁千琳忽然道:“我来帮你们取吧。”

    奚满月担忧地问:“你自己的伤没问题吗?”

    晁千琳无所谓地说:“没事,只是些皮肉伤,我恢复得快,说不定出了墓就好得差不多了。”

    从东方捷溪那儿知道的事情让她对自己非人的体质半是无奈,半是无畏,这话说出口之后,又添了些心酸。

    奚满月只能点头。

    晁千琳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空间裂口,小心翼翼地用意志往他二人身体中链接。

    这样高精度、多方位地打开空间她还是第一次尝试,只能暗自祈祷自己能完整地坚持到最后。

    裂口之中,一只只带着血迹的肉虫接连飞出,任道是和奚满月没有任何身体上的感觉,只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小小的裂口。

    这方法看起来轻松便捷,实际上却极大地消耗着晁千琳的精神力,让她在整个过程中颤抖不止,最后甚至七窍涌血。

    可是她原本的样子也万分狼狈,掩盖了做法期间的变化,只有她旁边的白明看出端倪,搂着她肩膀的手暗自用了用力。

    摘除了三十四只肉虫之后,奚满月和任道是都打坐调息了一番,理顺了经脉,痛感也跟着袭来。

    晁千琳没什么天师一样加速恢复的办法,只能倚着白明静静地闭目养神。

    他们现在也顾不上什么王教授了,毕竟“留得青山在”才是除祟事务所自始至终的第一准则。

    就这样过了五分钟,几个人相互支撑着站起身子,都觉得此刻的宁静有些诡异。

    之前就是这边发出的巨响开启了墓中的机关,从那时到现在只过去不到十分钟,这周围怎么会这么安静?

    莫非,那一切都发生在那个假冒任道是的家伙暗示她们去探的深处的墓室?

    正这么想着,之前的一幕便再次发生了。

    西侧的甬道门口忽然闯进个高高的人影,这次,蓝晶的声音急切地传来:“是你们吗?”

440 互换情报

    之前那种浓烈的不祥预感让众人都选择了沉默。

    蓝晶匆匆走到他们身边:“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看起来像是没事吗?”任道是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陶青呢?”

    蓝晶的眼神躲闪了一下:“可能……死了吧……”

    “死了?怎么回事?”奚满月立刻警觉起来。

    蓝晶叹了口气:“之前我和陶青在柴房查看王教授落下的登山杖和旁边的营火痕迹,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脚下的砖石板也跟着翻了过来,露出了一个很深的陷坑。

    “我赶紧变回原形带着陶青往外飞,可是他非要把登山杖捡回来,就从我手里挣扎了下去。谁知道这时候墙砖里又翻出了十几架机弩,我一时也来不及去捞他,他为了躲避弩箭,跳到了翻板下面。

    “等弩箭停下来,地面的翻板就重新合拢了,我打不开那两块大石板,叫他名字也没回应,只能先到这边来找你们。”

    奚满月拧着眉问:“为什么他对那根登山杖那么执着?”

    蓝晶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自己看得很认真,难不成那上面有什么王教授留下的讯息?”

    任道是连忙说道:“之前就是因为他找到了这些东西,我才过来找你们的。”

    “好吧……”奚满月看向晁千琳,“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晁千琳这才睁开眼,苦笑着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儿疼。”

    任道是严肃地说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家各自说说意见吧?”

    奚满月道:“老任和蓝晶跟着陶青应该知道了不少这墓的具体情况,千琳也看出些特殊的门道,不如大家先交换下情报?”

    任道是点点头:“刚刚陶青说这座墓的结构很怪。首先它坐西朝东,我们进入墓穴的地裂入口应该是贯穿此墓的主墓道,真正的墓穴入口在东侧,正西侧应该是墓主的棺椁所在。

    “墓道的南侧又有汉墓内常见的阳宅构造,无论是方位还是结构,这墓修得都毫无章法可言。

    “而且我们之前在墓中见到的石像雕塑上找到了墓主的姓氏和官爵,确定了他姓严,封爵武安君。

    “历史上的武安君只有四人,白起、李牧、项燕、苏秦,全是战国时代的人,历史上压根没有严姓的一位。

    “但奇怪的是,宋代常用的选穴方法是‘五音姓利’风水术,这种风水术把姓氏按五行分归五音,再按音选定吉利的方位。严姓属‘角’音,利于壬丙方位,此墓所在的小阳山东南地穹,西北地垂,又和之前铜币的断代相符。

    “墓中的各种艺术性细节,比如画像砖、壁画、雕塑,风格也和时代一致,甚至仿阳宅的那几个房间中,各种家具、灶台、水井的形制和位置也都和那个时期相符。

    “总之,陶青脑子一团乱,根本就搞不清这墓是什么意思,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所以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听完任道是的话,晁千琳慢悠悠地说道:“我和满月姐之前查看的壁画上留有许多灵辖相关的蛛丝马迹,刚刚掉入的陷阱杀伤方式也很像灵辖手笔,而且机关几乎都是针对其他类型的盗墓者,对同族没什么敌意,应该可以确定这墓的修造者就是灵辖。

    “所以我觉得,这墓制式奇怪,是因为灵辖对道家的各式风水并不在意,只按自己的喜好和了解来修造。因为这墓主是‘武安君’,选址应该是亲信所为,才会符合当时的时代特征。

    “而这许许多多陷阱都是为了避免这墓被盗,对生性淡薄世情的灵辖来说,这么用心恐怕不止是因为这个墓主对灵辖的重要性。

    “就像满月姐之前的分析,这墓里肯定有什么对灵辖本身很重要,或是对维系世界很重要的物件,不能轻易面世。

    “至于为什么这个墓主神秘到这种程度,我也有个猜想。”

    她说着,看向奚满月,见对方神色淡然地点点头,才继续说道:“之前满月姐和我提到过,里世界的历史上有许多没有拿出定论的大事件,四大家族根据一些迹象,认为这些事很有可能被某种不可抗力扭曲过。

    “按年代来看,这墓的修造时间,和宋末发生的‘改道之变’接近。说不定,这正是那段历史中,被扭曲了参与者逻辑却无法被事实上改变的遗留真相。”

    蓝晶尴尬地问:“改道之变是什么?”

    奚满月解释道:“据传上古时期,修者分为巫术和法术两种流派。巫术派靠献祭他物来发动术法,法术派靠修炼自身来发动术法。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契机让两个流派争斗了起来,但最终结果是,商代发生的‘三仙山斗法’后,巫术流派没落了下去。其残存血脉不甘于这种结果,又在宋末发动了第二次挑战法术派的战斗。

    “那个时期正值黄河改道,那场斗法的过程和结果似乎也受到了黄河的影响,所以那次争斗被称为‘改道之变’。”

    蓝晶扫视着众人:“看来又是巫术派输了?”

    奚满月笑道:“是啊,灵辖和天师都是法术派,明显比少数民族为主、没有统一组织架构的巫术派势力大得多。”

    任道是赶紧打断他们:“别瞎扯了,既然我们都在这墓里受克制,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撤出去搬救兵?”

    “搬什么救兵?别的灵辖吗?去哪里找?”

    晁千琳直击灵魂的三连问噎得任道是哑口无言。

    半晌,他愤愤地说:“那你说怎么办,我们根本不知道王教授他们在哪儿,现在陶青又被搞没了……”

    奚满月安慰道:“这都是突发事件,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任道是反而被劝上了劲儿:“可是这墓里保不齐还有其他陷阱,我可不想在这种关键时候让大家负重伤受牵连,千琳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奚队长还不得杀了我?我们还是先撤吧!”

    他这话激起了晁千琳的逆反心理,她沉声说道:“不知道他们在哪儿才要找啊,你就不怕就这么放弃会砸了事务所的招牌吗?”

    任道是冷哼一声,憋住就要脱口而出的实话。

    蓝晶赶紧打圆场:“其实,我觉得陶青可能没死,不如我们先找到他再说?”

441 制衡交锋

    看任道是有些犹豫,晁千琳突然嘲讽道:“原来‘息事宁人’真的是你们四大家族贯彻到底的中心思想,只要事情能安稳度过,到底事件中死的人多还是活的人多,你们都没什么所谓?”

    任道是居然没有反驳,而是顺着她的话说:“不,我们要的是活下来的人多。

    “所谓的正义就是需要牺牲,四大家族就是因为没有修道忌业的古板想法才发展至今。杀一妖救万民还是杀一人救万妖对我们来说都一样,我们只会选择性价比更高的。

    “现在咱们面对的是完全未知的墓,不光有灵辖的布置,还可能遇到值得歪曲历史的重要物件或生灵。

    “无论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是那些东西可能造成的危害,都比那几个不知道死活的人更重要,根本就没有必要以身试险,逞勇斗狠。”

    晁千琳沉下脸来,严肃地说道:“老任,你说实话,我们不去救手边能救的人,到底是因为不值得,还是因为你不愿意?

    “你到底是听奚成必指令为四大家族着想,怕丢了我这个电台,还是为你们任家考虑,怕丢了我这个制衡其他三家的道具?”

    任道是突然反问:“千琳,这重要吗?我想让你安全,这才是这件事的核心吧?”

    晁千琳镇定地摇头:“不是,你的核心是你自己的利益,我的安全只是达成你目的的条件,我的自尊不允许我做一个他人目的的附属产品。

    “我想要去救人。”

    任道是叹了口气:“你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何必拿自己的命和我置气?”

    “好吧……实话实说,我确实不在意王教授和陶青,但是我还挺在意,这个灵辖修的墓里,到底藏了灵辖的什么秘密。

    “既然这墓是这种形式,我这个唯一的灵辖受到威胁的可能性最低,如果你们担心没法活着出去,我可以自己去探。”

    晁千琳说罢,捡起地上的背包,走到了蓝晶身边。

    她原本只是单纯地想反其道而行之,表达对四大家族的不满,这时却又多了一重想法。

    若是能多得到一件足以影响世界的东西,她的话语权就又多了一分,她这么贪心的人,怎么能在纷争达到顶峰的时候,放弃这样的机会。

    蓝晶自然不会忤逆她的想法,白明也立刻站在了她的身边。

    比起来任道是,奚满月似乎更了解他们这些异常的人肩负的东西,以及这样特殊的体质意味着什么。和他对视了片刻,奚满月就也跟了上去。

    “你们……”

    任道是哑口无言。

    他终于强迫自己承认了事实从他向晁千琳鞠躬请她和晁千神回到事务所开始,这些人就已经不再是除祟事务所的员工,而是一群心思各异的乌合之众。

    面对一边倒的形式,他又能怎么办?

    他没法放着晁千琳任意行动,也没法抵抗内心催促他涉险的神秘力量,只能咬咬牙,撇下他从来都不在意的面子,跟着他们一同去寻找陶青。

    【真是够了,老子怎么总摊上这样的糟心事儿啊……】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看着蓝晶在黑暗中带头,又一次领众人走进了西侧的甬道,却蓦地生出个疑问:

    【这家伙,不用手电筒能看得清路吗?】

    他立时想到之前晁千琳三人遇到过的那三个自己,赶紧叫道:“千琳!”

    此时的蓝晶正默默走在队伍最前方,似是无意地摸索着墙面,几乎就在任道是叫出来的同时,他按下了一块墙砖,另一只手比了个“四”的手势,微笑着朝任道是等人摆了摆手,突然化作一阵烟雾消失在原地。

    已经见过这种情况三次的晁千琳和奚满月当即懂了发生了什么,立刻拉住白明向后方的墓道里撤。

    可一声巨响贴着任道是后背砸下来,吓得众人俱是一个激灵。

    一块断龙石在四人背后落下,封住了他们的退路,前方的墓道中,有节奏的石板翻转声、机簧扣动声和羽箭破空声由远及近,直压到他们耳边。

    “趴下!”

    虽然不知道低处是否安全,任道是却下意识叫出这句话,电光火石之间,众人也下意识地遵循着这句话和内心的感觉蹲下身来闪避。

    弩箭还没到,一阵强风便骤然从四人头顶拍下,如此强大的冲击意味着砸下来的石板重量足以让他们的脑袋通通开花,所有人的心都狠狠揪起,条件反射地拿出兵刃向头顶支撑。

    然而,那块巨大的石板居然在离地半米的时候卡在了甬道之间,身子几乎降到地面的众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又一次降临的空间传送感包围。

    受空间和姿势限制,根本没人在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的情境中想到对抗传送的方法,片刻的失重之后,四人再次出现在了那条三面都是岩浆的狭窄甬道中。

    任道是不禁惨叫出声:“不是吧!又来!”

    晁千琳没有懊悔,却觉得相当尴尬。

    做出决定后,她几乎是瞬间就被打了脸,而且,她早就意识到这个突然出现的“蓝晶”不太正常,却为了和任道是争自尊把这事儿抛到了脑后。

    最可气的是,她明明不受视力的限制,却还是被“蓝晶”描述的陶青遇险经历暗示,先入为主地选择了向下方躲避,导致她对传送毫无应对,又被搞到了这个被动的场所。

    任道是自暴自弃地脱掉上衣往地上一扔,大声抱怨起来:“你们谁来解释下这还是不是上回的地方了?合着刚才废了半天劲,现在又回到原点了?”

    奚满月道:“还是那个空间,可是位置好像不是刚才的……”

    晁千琳打断她的话,阴沉地说:“我已经感觉到另一个传送雕像的位置了,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再砸一个就好。”

    任道是倒真的想点头答应,却怕和她的关系因为这种事闹得更僵,赶紧收了自己放肆的情绪,安抚道:“这种事也没办法,还是大家一起走吧,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可晁千琳似乎铁了心要抗下责任,把白明往他身边一推:“你看好小明就行了,他少一根头发,我就拔你一千根。”

    正这么说着,他们的西北方向忽然有股汹涌强大的灵气出现,带动着空气中的热流,淹没了整条甬道。

    灵觉之中,那个让人毛骨悚然的人形灵气团从3d打印机一样凭空而立的平面之中缓缓走出,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四人回头看了看视野中空空如也,灵觉中压迫感爆棚的甬道,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涌上了同一个字:

    “跑!”

442 火灵之精

    对于任道是和奚满月来说,在这鬼地方,出现从未遇到过却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存在还是避开为妙。

    而晁千琳却知道这家伙难对付在哪里,完全不想招惹。

    解释这东西的来历需要类比。

    金元素汇聚会变成刀剑,刀剑在某种机缘下会产生自己的意识变成精灵,这样的事大家都很容易理解。

    同理,火灵子汇聚成火,然后因为先天机缘的巧合,也能够产生自己的意识,变成火的精灵。

    只不过,无论是受日精月华,还是受人的精血、精魄滋养汇聚出自己的灵魂,对于只能燃烧一时,没有具体形状的火焰来说,都太不现实了。

    虽然火精灵诞生的情况可以成立也可以想象,却都是理论上的假说。

    以上,都只是针对天师来说的。

    对于可以在操控灵子的层面上控制火焰生成和时长,从而保证一团火焰“寿命”的灵辖来说,“火”真的可以被当成动物养起来。

    在严苛的条件和特殊的操作下,火精灵也可以被制造出来。

    而众人身后这只,就是只在灵辖的古籍中有所记载,要在完全封闭的环境中,花费上千年时间培育的火精灵。

    它以元素,也就是灵气为存身媒介,只拥有意识和灵魂,却没有固定的**,虚无缥缈。

    在人类眼中,它根本不存在,但在修者的灵觉中,这个以灵气为形态的家伙却强大过头了。

    首先,火精灵是一个纯粹的灵子聚合体。它承载灵魂的媒介中没有空间中存在的肉身,只有体量凝练的能量,这份庞大的能量本身对修者极具压迫。

    其次,由于火灵子的特性,火精灵可以无视表里世界的物理因素制造火焰。也就是说,它制造的火焰不同于灵火、冥火、符火这些修者以各种形式的法力为燃料制造的火焰,燃烧时间和燃烧对象完全没有限制,全凭它的意志。

    最可怕的是,因为它对火灵子的操控能力连火灵辖都无法比拟,没人能撼动它独特的灵气构成,而它本身又没有**。

    所以,在场根本就没有人能对它造成伤害。

    晁千琳此刻心乱如麻,她之前感应到的传送法器就在那只火精灵出现位置的不远处,按上次他们闯过的房间状况来考虑,那只火精灵很有可能和那个传送物品处在同一个房间之中,是守护那个传送物品的陷阱机关。

    而这家伙明显是看到了他们,身体轻飘飘地朝四人迈步而来。

    它似乎受到人类精血与精魄的影响,即使没有肉身也保留着人类步行的习惯。

    只是它脚不沾地,比起四人的腿跑得快多了,手上的火焰更是不留情面地追着四人的背心甩来。

    “这家伙怎么回事,见到人就打!”任道是拼命拍着屁股上被烧着的小火苗,猛地蹿到了队首。

    晁千琳自觉殿后,用血屏遮蔽住火精灵的火焰:“老任,刚刚的冰法术还能用吗?”

    任道是苦着脸叫道:“同一个神仙一天不能请两回,同一个法术当然不能用两次了!”

    “没有别的冰或是水法术吗?”

    “我在想了嘛!”

    四人沿着甬道向东狂奔,没多远,脚下的路就折向北边。

    借着拐角的墙面挡住火焰的十几秒,奚满月快速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个钵盂。

    一个天师拿着和尚吃饭的家伙实在怪异,可没人有空闲问她什么,都在各自思考对策。

    晁千琳指着左手边十几米外的分叉路口说:“这不会又是个房间吧?不然你们在这里抗一下,我进去找找传送点?”

    任道是依旧坚持自己的看法:“怎么都是被前后夹击,要去就一起去吧!”

    晁千琳只能点点头,奚满月却摇了摇手上的钵盂说:“我拖住他,你们快点,传送的时候我自己会跟上。”

    还没等晁千琳回答,任道是就抢先应了个“好”,拉着晁千琳向前跑去。

    “满月姐她……”

    “她的法器配置都是世家族长那儿发的,一般人批不下来,别太小看她。”

    晁千琳至今还没有真正见识过奚满月动手打架,实在没法不担心,只能催自己快些找到房间中的传送点,免得奚满月出事。

    果然,拐进那个路口,三人面前又是一个与之前相同,六面墙上只有墙砖,房门的斜对面的西南角上有座雕像的大房间。

    晁千琳这才发现她之前在甬道中感应到的居然正是这座雕像,至此,她对这个地下空间的构造已经稍微有了些概念。

    这里似乎是由内圈的几个长方形房间和外圈连接房间的狭窄走道嵌套构成,所以在空间感应中,这两个房间中的雕像都更贴近拐弯前的走廊。

    有了前车之鉴,三人都没贸然走进房间,而是站在门边观察着房内的雕像。

    比起上次的怪鸟,这座雕像长得更加怪异,也更具有辨识度。

    它整个身体像蛇,尾把像鱼,颈子极其长,从下而上分叉八次,每条分叉的尽头都有一颗近似于人头的头部。这九条颈子都像兰花的叶子一样,整齐地蜷曲在它身体的一侧,最上面的一条颈子和头呈现出之前那只怪鸟喙部一样的赤红。

    “这是九婴吧?”任道是认出了这种九头怪兽,询问晁千琳。

    晁千琳沉着脸,想到之前见过的鸟形雕塑:“这么说的话,上个房间中的难道是母?鸟如果没颜色实在不好辨别,不过这里的东西都和火有关,母又饲虫御火,那雕塑的形状和那房间的特点倒是都能对得上号……”

    任道是做恍然大悟状:“所以说这雕塑和房间中的陷阱布置有关?九婴口吐水火,这个房间里,莫非是冰火两重天?”

    晁千琳白了他一眼,懒得和他玩笑:“管他的,杀进去再说吧!”

    她让任道是和白明站在门口石砖的分界线上,自己小心翼翼地踏进房间。

    本以为房间会和之前一样,有人走进去后立刻有反应,可是这次这里安逸得可怕。

    【难道真的对灵辖友好到这个程度?】

    晁千琳没敢放下疑虑,越靠近那座雕像,脚步就放得越慢。

    【火精灵没肉身,可以无视地形,说不定外面那只就是这房间里的,这样的话,就没什么事儿吧……】

    这么想着,晁千琳从掌心拖出血刃,朝着九婴雕像的第一颗头猛然批下。

    刀锋未落,一股热流更快一步砸在了她的小臂。

    晁千琳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任道是和白明一同惊呼。

    有股说不出的眩晕让她看向地面的时候难以确认自己到底是不是花了眼:

    【那是……我的手?】

443 撜溺岩浆

    痛感过于强烈的时候,每个人的表现都不同,或许流汗、或许流泪、或许晕倒,甚至麻木。

    此时此刻的晁千琳只感到自己小臂以下凉凉的,右手不听使唤,灵觉感应下依旧握在手心的火刃怎么也拿不到近前,却完全没有右手已经离开身体的感觉。

    因为神经也和手臂一起被切断了,剧痛在几秒之后才从创口扩散到晁千琳全身,但在此之前,她的身体就已经自发地剧烈颤抖起来。

    也正是凭着这种对危险的条件反射,她才在眩晕之中跃后一步,躲过了另一次攻击,搞清了切断她小臂的到底是什么。

    一颗杏子大小的黑色球体从雕像上方翻开的墙砖中发射出来,击打在晁千琳身前的地面上,外皮骤然爆开,滚烫的粘稠岩浆从中涌出,又在一瞬间将热度散发出去,冷却成一团泛着亮光的固态金属。

    在刚刚靠近雕像的时候,她的手被这样的岩浆弹砸到,巨大的冲击力和上千度的高温在一瞬间切进她的皮肉,灼烧折断了她的骨头。

    细看之下,无论是地上的断手还是她手臂的断茬上都和那块地面一样附着层银灰色的金属,断面附近的皮肉被烧得发黑,却没有一点儿血渗出来。

    晁千琳还来不及喘口气,头顶就接连传来石砖翻开的隐蔽声音。

    和这次的数量比起来,之前两发试探性的熔岩弹简直像是枪械卡壳。

    任道是慌里慌张地往房间中探头,口中念动遁地的法决,想将自己融进墙砖,拖着晁千琳藏进地面,躲开这几乎没有死角的攻击。

    可是道家的口诀向来繁琐,他还没动身,数不清的黑色小球已经从四面八方砸了下来,根本没给晁千琳躲闪的空间和重新念动悯火诀聚起血屏的时间。

    晁千琳完全呆愣住了。

    疼痛、恐惧、后悔、绝望、思念、不甘,她不知道原来一秒钟可以这么长,长到她脑海中流过的每种情绪都带着与之相关的回忆,挤压到她的眼前。

    【大哥,还没回来吗?小明,以后怎么办?】

    唯一的亲人也就罢了,她恨极了自己在此时此刻为那个让她纠结为难的扭曲感到难过。

    可是就是这个扭曲,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到了她身边,把呆站着的她按进怀里。

    “啊”

    接触到他胸口温度的同时,时间好像恢复了正常的一倍速,晁千琳在这样的落差之中失控地尖叫出声。

    可转眼间,时间又在噼里啪啦的炸响和皮肉烧灼的滋滋声中再次慢了下来。被一个没有任何安慰意义的怀抱搂住,忍受得到生死结果的时段依旧漫长。

    只是这次让她感到绝望的是,这个怀抱属于白明。

    晁千琳本能地推搡着他,好像这能改变他正承受这些夺命攻击的事实。

    “没事的,没事的……”

    听到这话,她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他在这时还在安慰她什么?

    她几乎能感受到那些岩浆弹透过白明的胸膛传来的灼热,不知道是因为灼热真的那般接近,是因为听到他被烧灼的声音产生了幻觉,还是因为断手带来的真是感受,她整个人痛到根本控制不了泪水。

    门外的任道是同样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甚至暴躁地撕碎了手上捏着的符纸。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理素质这么糟糕,紧急关头居然会掉链子,眼见着房间中二人正在承受密集的袭击,他的舌头好像不是自己的,怎么都念不对口诀。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

    那些岩浆弹性质依旧,放出热度后迅速凝聚成金属,十几秒间,地面上几乎见不到了地砖,连白明身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金属壳,他根本就没法遁进去。

    这种情况下,任道是依旧惜命,不能躲避上空的袭击就没有踏进房间一步。

    不过,继续击落的岩浆弹看起来并不能熔入或穿透金属壳,只能在上面越叠越厚。

    任道是自我安慰道:【这东西总会停的,白明本来也无所谓,千琳没事就行……】

    晁千琳也很惊讶,之前的岩浆弹轻而易举地击断了她的手臂,这时却一直没有击穿白明的身体,甚至热度也始终维持在最初的状态,没有继续升高。

    而且,她只听到烧焦皮肤的声音,却没闻到焦臭味儿,白明也一直在安抚地说着“没事儿”。

    【难道他真的没事吗?】

    【莫非,这些岩浆弹的热度,比起他能轻易扛过的冥火根本不算什么?】

    想到这种可能,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就在这时,白明把什么东西塞到了她手中。

    感受到那种羊脂似的触感,以及上面没散尽的温度,晁千琳哑然失笑他不知什么时候捡回了她的断手。

    【拿着自己的手,却只有和别人握手的感觉,这还真是难能可贵的人生经验啊。】

    虽然这半分钟长得像是一个世纪,晁千琳却在这一刻镇定了下来。

    生死关头对人类复杂意志的糅合,或许会带来蜕变,或许会带来毁灭。

    她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是哪种,只知道自己现在真的还不想死,所以不能够放弃。

    晁千琳手口并用地扯掉了两个肢体断面上的金属层,脑海中仿佛有神明照拂,悯火诀未念即成,高热蓝焰忽地在手臂爆出的血液间然燃出,链接起了两截肢体。

    她从灵子层面重新操控了自己的手臂。

    她环抱住白明的身体,猛击他背上连接到地面的金属壳,可它的硬度超乎想象,分毫都没有变化。

    知道了这种情况,窒息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明显,与之相伴的是求生欲的再次迸发。

    “小明,转身试试!”

    毕竟人体是软的,挣开金属壳应该没有问题。

    果然在白明的配合下,他们摆脱了这层束缚,也失去了这个挡箭牌。

    晁千琳当即在头顶聚起血屏,把那条不再属于她的右臂架在头上,防御着上方继续砸下来的攻击,扛起白明朝外狂奔。

    七十平米的房间本不算大,此时地面上却布满了凝结的金属,刚刚的高强度已经证实了它结构的紧密,一踩上去果然和三九天的河面一样滑得要命。

    晁千琳在脚下附了灵火,靠平衡能力连滚带爬地冲到了房门口。

    任道是一把将二人拉出来,三人跌坐在走道上,却不敢依靠滚烫流动着的岩浆墙面,狼狈至极。

444 必告非白

    “你们没事吧?”

    话一出口,任道是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晁千琳连白他一眼都不屑,匆忙地转过白明的身子,查看他背上的情况。

    只一眼,晁千琳的眼泪就再次涌了出来。

    白明的长发被烧得不剩多少,从脑后下半部分到腰线以下,完全没了肤色。熏到身体两侧的焦黑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刚刚剥离金属壳时对伤口造成的二次伤害。

    除了绽开的血肉,密密麻麻、星星点点、形状奇异的银灰色金属卡在他的肌肉缝隙和骨头缝中的,和血肉搅在一块儿,让这惨象居然有些奇异的美感。

    可是,这一时之间,如何把数量巨大的金属碎屑和皮肉分开根本无法想象。

    晁千琳再也顾不上去思考那些琐碎又难明的缘由,也顾不上自己极力维护的自尊,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听老任的话,直接回去的……”

    白明紧紧搂住她,轻轻抚着她的头发,似乎一点儿都没感到背上的伤口,:“姑奶奶,别哭了,是我先不听话,非要和你一起来,先逃出去吧。”

    晁千琳的心咯噔一下,她没想到白明居然比她冷静得多。

    走道那端的灵子聚合体一直都在,只是动作变得比之前迟缓许多,因为他们这边状况太复杂,它竟然被忽视了。

    此时此地,凶险还未解决,确实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狠狠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和任道是一起扛起白明。

    仅仅两三分钟,晁千琳就丢了条手臂,白明也受了重伤,任道是烦得要命,却只能把抱怨憋在心里,飞速地转着脑子想办法。

    【满月拖不了那东西多久,她那种人不会舍命给我们争取时间,应该马上就会撤回来。看刚才的情况,千琳打不破那种金属,就算不要命地冲进去,被罩住的雕像也没法启动了。】

    【既然那个东西不是属于这个房间的陷阱,它到底是游荡在甬道的看守者,还是从某个房间跑出来的?如果是后者,它的房间现在是不是空着?】

    任道是想到了离开的可能,却依旧凝着眉。

    不同于刚刚岩浆弹陷阱的阴险,那个火精灵是肉眼可见的强硬,依旧一点儿也不好对付。

    “老任,我们往那边走,去帮满月吧。”晁千琳显然和任道是想到了相同的可能性。

    任道是应了一声,苦笑道:“是不是咱们每出来一次,白明就得濒死一回?”

    晁千琳无奈地说:“不遇见这种事,都快忘了他缺魂少魄走霉运了……”

    任道是默默叹气。

    就算知道白明和他们是同类,他还是想抱怨晁千琳为什么不把他抛下。

    而且,晁千琳看向白明的眼神让他心惊胆战。

    【晁千神,你再不回来真的要凉凉了啊……】

    这时候,他们已经明白这条甬道中为什么只有三面是熔岩墙壁了。

    这是为了防止任道是之流使用土遁法术,或是物理性地挖到周围逃出生天,不通过既定的规则离开这里。

    地下深处很有可能也有什么布置,只是他们难以想象。

    而那几座雕像,就是这个处在地下深处的陷阱集合部,象征性地留给掉入此处倒霉蛋的一条生路。

    各种强力陷阱的目的除了杀伤,也算是种考核。如果有能力破解这里的某个房间,就可以被传送回去,而后只要乖乖离开,别再继续深入探索这座墓,估计就真的不会有什么事了。

    晁千琳知道自己从此以后,再也不会为了无谓的自尊冒这样的风险,尤其是身边有值得在乎的人时。

    她此时此刻的痛心远远超过了手臂上的剧痛,撑着白明的脚步都摇摆起来。

    更加不详的预感在火烫的空气中蒸腾不休,明明之前奚满月就在前一个路口和他们分手,可这时,那个位置上除了火精灵可怖的灵气,根本就没有其他人存在。

    靠的越近,晁千琳越是惊讶。

    她能隐隐感到那个方向的火精灵在自己的灵觉之中存在位置上的偏差,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去看水中的金鱼,虽然看得它存在,影像却被光折射得并不真实。

    晁千琳问:“满月的钵盂是什么法器?”

    任道是道:“钵盂一般都是空间法器,可以收妖收怪,至于这个有什么特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难道她想把构成火精灵的灵气收到钵盂里去?”

    任道是摇头:“说不定她那个钵盂里之前就装着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据我所知,满月身上的大部分法器都是放召唤兽用的。”

    晁千琳见任道是似乎还没发现前方的异常,只能在离路口不足十米的位置提醒:“你和白明等一下,我先过去。”

    “我去吧。”任道是把白明往她身上一卸,脚步极轻地从地下遁了过去。

    他们毕竟在一条船上,就算真的要讨伐晁千琳的冲动,也要先有命计较。

    然而,她面前火精灵的所在依旧诡异地偏差着,连任道是度过那路口的边缘后,气息都跟着消失了,显然那边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晁千琳又一次哑然失笑。

    她看向白明,突然有些释怀:“咱们说不定真的出不去了。”

    白明只是象征性地倚在她身上,这时撤回了胳膊,拉住她的手:“会出去的。”

    晁千琳苦笑一声:“既然到了这种时候,也就用不着想什么从前以后了。白明,”她仰起脸,淡淡地说,“我好像爱上你了。”

    白明依旧是那副惯常的笑脸,好像他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想你还是不明白。”

    “我明白,我也爱你。”

    晁千琳愣了一下,心里还是在疑虑。

    【就算他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真的理解其中含义吗?】

    白明不善解答,直接用行动回答了她藏在眼睛里的疑问。

    他伸出手,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下来,又轻轻离开。

    “我知道现在可以这么做了。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这么做,但是我知道现在我想这么做的时候,就可以这么做了。”

    这段听起来语无伦次,实际上逻辑清晰的话让晁千琳忍不住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又一次噼里啪啦地砸落。

    她总算确定了一件事,总算知道了在那张沙发上,发生的一切从来都不止有那一颗心在参与。

    可是那又如何呢?

    那条绷紧到极致的绳子,挺过了他们二人的拉扯,终究还是被命运和因果扭断了。

    她一把扯住白明残损的衣领,狠狠贴了上去。

    就算是逃避,这也是两情相悦的逃避。

445 来自晁家

    比起自幼习惯亲吻的晁千琳,白明生涩得要命,只能把她紧紧扣在怀里,认真又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晁千琳却生怕碰到他背后的伤口,不敢搂抱他,反而显得小心翼翼。

    彼此相爱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是同样的心情。

    晁千琳的心被喜悦、感恩、还有隐隐害怕对方突然消失的恐惧塞得满满的,刚刚的所有悲哀都被挤到了边角,变得那般渺小。

    可是嘴唇分开之后,那一切又瞬间膨胀到了极致,让她的眼神失却了迷茫却充满希望和坚毅的少女味道,变得和从前的晁千神一般,空茫又无序。

    下山后,她经历了很多。

    每次生死关头,她都能意识到自己在成长,却从来都说不出那些成长到底是好是坏。

    这是她第一次清楚地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的心境变化不是好事。

    知晓真心,是因为希求无望。

    两情相悦,是因为天命强加。

    无畏生死,是因为结局难料。

    她连不想死的心情都变得淡薄如烟,让她不得不爱的白明活下来,才是她此时此刻唯一要在意的事。

    晁千琳再次扛起白明,不给他挣扎的机会,直接冲进了任道是和奚满月消失的路口。

    没有想象中的凶险和残酷,甬道上,任道是和奚满月对峙着的甚至不是看不见的火精灵,而是三个活生生的人类。

    无论晁千琳此刻再淡漠,都被此时的情况震惊了。

    灵觉之中,不止是气息庞大的火精灵被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这段甬道中所有的灵气都像时间暂停一般停滞在原处。

    【原来还可以这样……】晁千琳不禁在心内赞叹。

    这样控制空间中万物流动的方法和打开空间裂缝一样需要空间感应能力,却比链接两个空间简单得多。只是仅仅控制某种要素,比如灵气的流动,对修者施法的精准性要求会更高一些而已。

    若是将空间中的所有元素都固定住,空间中的人也会变得像是中了定身术一般。

    只是,施法者本身必定与空间相连,用这招,他自己的相关元素也会变得无法移动。而且所有的空间法术对修者的精神力消耗都很大,这招同样无法长时间使用。

    不过这个法术完全不会受碎块空间的影响,对付存在于灵气中的火精灵正适合。

    身处此地感受到这个空间的状态,晁千琳立刻明白这种程度的法术自己也可以轻易做到,只是她对空间的性质太不熟悉,对空间法术的想象力也远远不够,刚刚才会狼狈逃窜。

    这个法术显然不是奚满月用出来的,反观与他二人对峙的三人之中,为首那名老者已经七窍涌血,想来就是他正在控制着这个空间。

    因为灵气不能流动,晁千琳站在二十米开外,一点儿也没能感受到那三人身上的气息。

    她匆匆跑到任道是和奚满月身边:“怎么回事?”

    任道是诧异地盯着那三人,愣了一下才对晁千琳说:“他们几个要杀我俩灭口。”

    他诧异的原因是,那三个人见到晁千琳的瞬间同样脸现诧异,看起来不像是平常人只因美貌露出的表情。

    果然,三人中的年轻男人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晁千琳情不自禁地四下看看,尴尬地笑道:“我?”

    “这两个天师是你朋友?”年轻人再次开口。

    晁千琳愣愣地点点头。

    年轻人面露难色地看向老者,老者叹了口气:“算了,先上去再说吧。”

    三人都放下架势,那个年轻人则把手上火刃一收,朝晁千琳这边走来。

    看到那柄燃烧着红色火苗的长刀凭空碎裂,化成无数小小的光点逐渐消散,晁千琳脑中一声轰鸣。

    还没等他们几人反应过来,那个年轻人已经到了近前,对晁千琳伸出手:“趁着二伯控制着火精灵,我们去把雕像砸了吧,小妹!”

    任道是和奚满月忽然也有些懂了。

    晁千琳惊讶地问道:“你们……”

    年轻人又指了指那边的老者和女人:“二伯晁曜,我亲姐晁雨流,”又指了指自己,“晁雨泽。”

    晁千琳无奈地笑了,她没想到头一回见到晁家人居然是这种情况。

    她对让师傅逃离多年的“晁”姓向来没什么好感,更何况这三人刚刚对任道是和奚满月刀剑相向,这时便警惕地问:“能不能解释下这是怎么回事?”

    “没时间了,二伯快挺不住了。”晁雨泽急匆匆地说着,那边的老者晁曜确实摇摇欲倒。

    “我也可以控制火精灵。”晁千琳并不在意这样的威胁,依旧严肃地看着晁雨泽等待他的解释。

    晁雨泽并不想和她废话,身法异常迅捷地一把扯住了晁千琳的右腕:“那再好不过了,那边房间里还有一只呢!”

    他本以为这下可以把晁千琳拽走,没想到手中一轻,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了个狗啃屎。

    他赶紧回头,看了看晁千琳,有看了看自己手中断面燃着蓝焰的断手,表情在瞬间变得极其狰狞:“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对不起!”

    晁千琳用悯火诀牵引着灵子,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不满地瞪他一眼:“好吧,那让我的朋友和你家老头子留下,我们三个去搞那个雕像。”

    晁雨泽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搓着手连连点头。

    晁千琳小心地把白明交到奚满月身畔:“满月姐,麻烦你了……”

    她和白明对视一眼,跟上晁雨泽和晁雨流,向西侧的甬道中冲去。

    晁千琳仔细打量着身侧的男女。

    那个举止轻薄的晁雨泽似乎和她差不多大,皮肤白得吓人,在火光冲天的甬道中简直像在发光,他的姐姐则和晁千神年龄相仿,眉目和他有几分相似,到现在都没说过话。

    一穿过晁曜控制着的区域,晁千琳就感应到了这附近存在着的空间传送点,以及那周围徘徊着的另一只火精灵。

    晁雨泽道:“我们刚刚直接掉到了火精灵的陷阱里,看到这么稀奇的玩意儿就想抓回去,结果二伯准备法术耗了点儿时间,我俩能力不足,被那只跑出去了。刚一得空追出来,就看到了那个女官。”

    【知道自己能力不足,还挺有自知之明?】晁千琳忍不住腹诽。

    比起刚发生的事情经过,她更在意这三个灵辖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可是还没来得及问,三人已经拐弯进入下一条甬道。

    几乎没有任何,滔天的大火突然从甬道伸出的房门中向外涌出,一瞬间塞满了三人的视线。

446 二次离宫

    放火的自然是那只火精灵。

    它感受到同伴被控制,怒不可遏,只怕三人再不来找它,它也快要追到走廊上去了。

    晁雨流用手中一直拿着的火刃在空中画了个大弧,硬是把大团火焰引流到空中,让火焰避开三人所在。

    晁千琳见势,立刻用意识介入当前所在的区域空间,通过甬道中切割整齐的空间碎块,精确地控制住了火精灵身周小区域中的灵气。

    见火精灵停了动作和攻击,晁雨泽从怀里掏出个漆黑的小瓶,口中喃喃念着什么,晁雨流也立刻和他一样掏出个瓶子,面朝另一只火精灵的方向喃喃念咒。

    晁千琳完全没听懂他们在嘟囔什么,却隐约感觉这就是那些灵辖特有符号的发音。

    随着咒语越念越快,两只被固定住的火精灵身躯逐渐蓬松,渐渐失去了模糊的人类形状,丝丝缕缕的灵气飘散而出,朝着两个小瓶汇聚。

    似乎所有法术都是这样,准备工作越繁冗,释放出的威力就越大。看着两只火精灵被轻而易举地收进瓶中,晁千琳甚至感觉自己一方之前的逃窜有些讽刺。

    直到两只火精灵完全消失在灵觉中,晁雨流姐弟都没有停止念咒,又过了三四分钟,二人的七窍都流出血来才终于停下。

    “哇,终于……”晁雨泽刚感叹了一声,就又呕出口血来。

    晁千琳早就放开了对空间的束缚,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把两个没封口的瓶子放进怀里。

    晁千琳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晁雨泽抹掉脸上的血,一本正经地说:“收天收地收空气的吞神**是也。”

    晁千琳已经有些明白了这个人的性格。晁雨泽和任道是一样不着调,只不过他们一个是认真在搞笑,一个则对自己的不着调毫无自觉。

    晁雨流终于开口:“别理雨泽,这是我们积攒灵气的法器守灵瓶,正好火精灵是灵气构成的,才能刚好能派上用场。”

    “难道……“晁千琳废了半天力,还是没能把“二伯”说出口,“他,改变了火精灵身体的灵子构成?能承担灵魂的灵气密度,应该不是我们能随便控制的吧?”

    晁雨流点点头:“之前我们用了些小手段,把两只火精灵的魂魄交换了。它们两个对‘身躯’的控制力下降,才能顺利被收走。不过这样收火精灵需要两个人对两只精灵同时做法,要不是你和二伯把它们一起定住,我们也没机会念这么长的咒。

    “先不说这些了,我们快去把雕像砸了,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也不知她当真敏锐还是单纯的乌鸦嘴,晁千琳刚要跟上姐弟俩的步伐,就见走廊更西侧的拐角处,几个红点慢悠悠地飘了过来。

    “刚才的虫子?”她惊讶地嘟囔出声,立刻被晁雨流听到。

    “你们之前进过封室?这是第几次掉下来?”

    晁千琳只听懂了她的第二个问题:“第二次。”

    晁雨流皱着眉问:“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在那边的房间里被一种黑色的岩浆球砸断了。”

    晁雨流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只开了三室。”

    这时他们已经走进了之前火精灵存在的房间,晁千琳没再追问墓里的情况,静静地看着晁雨泽上前,泄愤似的一脚把那座雕像的头踹了下来。

    这个房间和之前的布置相同,雕像则是一只样子格外纤细的独脚鸟,联系之前的推断,这只鸟应该正是御火生灵的毕方。

    被传送的感觉席卷而来,晁千琳立刻去感应白明的位置,刚刚联系到他的所在,众人便又被送回了之前的壁画甬道。

    果不其然,他们身后的墙砖又掉落了一块,露出墙内摆放这毕方雕像的神龛。

    所有人都跌坐在地上喘着粗气,重回安全地带的感觉简直不能更好,一时间没有一个人出声。

    晁千琳立刻在黑暗中找到白明,又抓来奚满月,想不起照明就开始为他的背上的伤忙碌。

    晁家姐弟很是识相,立刻放出几团灵火悬浮在众人身周,却依旧化不开墓道中的黑暗。

    见自己三人完全被无视了,晁曜清清嗓子:“千琳,我们对这里的情况比较了解,既然遇见了,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

    晁千琳的动作顿了一下:“你是我师傅的哥哥?”

    晁曜点点头:“是,只是我们快二十年没见了,也不知道他还好不好。”

    “他去世了。”

    晁曜苦笑一声:“什么时候?”

    “三年前。”

    “看来他活得最久啊……”

    晁千琳也满含讽刺地轻笑了一声,直接问道:“你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晁曜反问:“你又到这里来做什么?”

    晁千琳瞥了他一眼:“救人。你呢?”

    晁曜看了看任道是和奚满月,没有说话。

    晁千琳见状,冷淡地说:“我们这就准备离开了,既然你们的目的和我们没有关系,大家就此别过吧。见到你们我很高兴。”

    晁雨泽连忙凑到晁千琳身边:“小妹,你这可不像是高兴的样子啊。都是一家人,难得遇见了,得彼此照应才是,不如你们在这儿等个一时半刻,休息调整一下,我们办完了事儿,大家一起走。”

    晁千琳笑道:“难得遇见么?那张‘生日快乐’的字条就是你们留的吧?你们的目的难道是跟着我?”

    “当然不是了,”晁雨泽想也不想地说道,“之前那次只是恰好看到你过生日的,我这个当哥哥的想表达一下嘛……”

    见话题被扯远,晁曜连忙打断他:“这里面的事情太复杂,一时解释不清,况且这是我们灵辖自己的事,千琳……”

    他说话的时候,晁千琳不自觉地看了他一眼,立刻听到他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我们是来找白虎令的。】

    “白虎令?这需要用同心诀讲吗?”晁千琳一点儿面子也不给他,直接把疑问说了出来。

    晁曜脸色一沉,他愿意把自己的目的告诉她,就是想对她表达他们把她当做自己人,结果她居然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让晁曜极为尴尬。

    “你为什么对我们有这么大敌意?”

    晁千琳道:“抱歉,师傅不信任的人,我实在没法相信。”

447 重要家人

    “阿昭从来没和你们提过家里的事吗……他还真是老样子……”

    晁曜长长地叹息一声,目光深沉地看着晁千琳。

    “千琳,你和你哥哥身份特殊,你师傅可能只是不想牵累我们,才一直带着你们隐居,从来不和你们提晁家的事,也不跟我们联系。但是我们晁家一直把你们当做家人,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放弃寻找你们。

    “只是,灵辖和世间联系太少,找人实在不擅长,到最近才从白阳那儿收到了你们的消息,特地到岚城来找你们。

    “没想到这边的形势这么复杂,直接在你身边露面实在不方便,所以我们一直没直接上门找你,只是给你们留下了一些联系用的讯号,可惜你们一直都没有过来联络。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这墓你们本来就不该进来,也绝对不能轻易出去,和我们一起行动才最保险。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再对他们三个动手,你们就按雨泽说的,留在原地等一阵子就行了。”

    晁曜和晁昭虽然长得不像,神态和说话时的细小动作却有几分相似,让晁千琳倍感亲切,而且,他态度真诚,所说也很符合逻辑,不像有假。

    但晁千琳的既定印象已经形成,心里那道坎依旧无法跨过:“无论如何,你告诉我的事情我都会告诉他们,你若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不如就什么都不要多说,我们和以前一样老死不相往来就挺好的。

    “这墓里的陷阱太阴险,我们能力不足,应付不来,刚刚多谢搭救,但我也帮了你们的忙,算是扯平了。你也看见了,我的朋友现在伤得很重,需要治疗,真的不方便停留,就算我现在答应你留下,你们一走,我们立刻也会走,又何必那么虚伪。”

    有时候人说起话来就是这样,一句赶着一句,情绪难以自控。

    她其实也没那么讨厌晁曜,可说到最后,语气却变得很不好听。

    晁雨流忍不住说道:“千琳,二伯对你好言好语,你怎么这么和二伯说话?”

    晁千琳无奈地笑道:“我从来没见过你们,你们还伤了我的朋友,我已经足够客气了吧。”

    晁雨流也同样无奈,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墓是我们火灵辖重要的禁地,其他教派进来自然要杀,我们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听她这么说,晁千琳豁然开朗。

    虽然壁画上是金系灵辖,可晁家接受了火、金两系的传承,记录金系灵辖的故事也不奇怪。

    而且这样一来,地下陷阱中全是与火相关的陷阱就正常了。

    晁曜赶紧拦住晁雨流的话:“既然他们几个对你那么重要,想必也值得信任……好吧,我把这墓的情况告诉你们,你们也就明白为什么我要让你们和我们一起行动了。这样你可以信任我们了吗,千琳?”

    晁千琳眉头微皱:“我对你们的态度,真的那么重要吗?”

    晁曜又叹了口气:“当然重要。千琳,我们是一家人啊。”

    晁曜的话让晁千琳心头一颤。

    家人。

    无论是晁昭还是晁千神,都从没有用这两个她当下最嫉恨的字形容过他们彼此的关系。

    可是从对话开始到现在,晁曜已经说了两次。

    晁千琳先前的轻蔑和淡漠瞬间褪去,带着愤怒脱口而出:“别那么轻易地说这种话,我和大哥都是被师傅领养的,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千琳……”奚满月赶紧拉拉她的裤管,示意她冷静。

    奚满月很疑惑,对方已经做了让步,她的态度怎么糟的变本加厉了呢?

    虽然晁千琳维护自己人的样子她也很感激,但晁千琳与其他势力交涉向来小心谨慎,旨在保全自己,现在这种样子太不正常了。

    “蓝晶还没回来呢。”奚满月又补充了一句。

    晁千琳一怔,不耐烦地扶额,已经起了一半的身子又重重摔在地上。

    其实,晁千琳本来也有些动摇。晁家三人对她一直很友善,提出的条件也不算过分,她只是想用态度表明立场和自己与他们的平等地位,若不是刚刚那两个字触了她的逆鳞……

    现在她反倒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任道是赶紧打破这种气氛:“您请讲吧,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晁曜点点头:“好。这里的情况很复杂,正好大家都休整一下。”

    任道是立刻从背包里翻出干粮,分发给早就没了装备的晁千琳和白明,像参与春游的小学生一样兴奋地看着“故事辅导员”晁曜。

    他从知道了这三人身份开始就已经暂时放弃了离开的决定,所以始终没有给想要离开的晁千琳帮腔。

    而他选择留下的理由和之前提出离开的理由一样。

    若用性价比论,一个灵辖的秘密加上拿到灵辖秘宝的可能性,可比他们几个的命要划算。既然有人愿意解开未知,那何乐而不为?

    晁曜说:“千琳,你先试试打开一个联系到外界的空间,可能会更好理解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晁千琳有些不情愿地按他所说试着划开了空间,看到裂口中状况的瞬间当即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

    奚满月也探头向晁千琳打开的空间裂口中望去,同样一惊。

    正常的空间裂口只是连接两个地点空间的隧道,可是事实上,空间的概念是不能够完全和时间概念分离的,裂口两侧的空间都在伴随着时间的流动,时刻产生变化。

    只不过,普通世界的时间都在同步流动,即便是齐升逸构建的异空间中也只是时间的流速不同,使用空间法术不需要将时间概念考虑进去,自然就可以抵达和打开空间的位置时间相应的另外一个空间。

    可是,透过晁千琳在此处打开的空间裂口看到的山外景物全部静止着,那里的秦淮、陈艾华等人都在平原上摆出了加固帐篷的造型,却没有一点儿动作变化。

    作为空间裂口的控制者,晁千琳清楚地感觉到对面链接的空间有多不对劲。

    这时她古怪的感觉和空间感知力一样难以描述。

    若要比喻,只能说就像是宿醉之后,勉强自己去解答高数习题。

    自己的脑筋分明在飞速旋转,可思路却像被凝固一样,对比正常情况下脑筋和思路同步发生的感受,与习惯不同的违和感虽然不痛,却让人难受得想要呕吐。

    晁千琳赶紧把空间裂口阖上,压住胃里的翻腾,艰难地问道:“难道这墓本身是个完全独立的异空间?”

    话一出口,她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如果这里真的是异空间,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晁曜果然摇了摇头:“不是的。这座墓被下了诅咒。”

448 诅祝之墓

    诅祝,又名诅咒,是一种用来祈求超自然力量对某个目标产生特定影响的术法。

    通常人们所说的诅咒,都是指对鬼神祈祷,来危害敌对方的法术。不过这只是一种道家修法对诅咒法术的延伸使用方式。

    实际上诅咒时的祈祷往往都附带着祈祷者愿意奉献的条件,比如香火或祭品,实施诅咒的也未必是鬼神,还有可能是更捉摸不透、无法命名的超自然存在。

    通过献祭等量的物品,换取等量的结果,如此总结就可以知道,这种方法本质上其实是一种免于书写符文的上古巫术别称。

    所以“诅祝”才是更精准的说法。“祝”是个中性词,意在祈祷,不仅可以包含美好的事物,也包含着糟糕的情况。

    只是人的劣根性导致这类巫术的大部分内容都不怎么友好,也就逐渐变成恶意的代名词了。

    诅祝实现的方式完全受施术者个人意志控制,这种巫术的表现形式极其丰富,不知因缘的情况下很难辨别。

    在这个法术和陷阱复杂的墓中,若是没有晁曜直言,晁千琳肯定不会想到这个听起来平平无奇的名词,能够强大到影响时空的程度。

    “到底是什么样的诅咒会是这种表现?”晁千琳赶紧问道。

    晁曜苦笑一声:“这事说来话长了,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墓是谁修的?”

    “我只看出这是灵辖修的。”

    晁曜点点头:“是啊,这座墓是我们晁家火灵辖第一代灵辖,和东方家最后一代灵辖一同修的。”

    晁千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东方家最后一代灵辖?你是说东方捷溪?”

    晁曜欣慰地一笑:“看来你接触过他老人家了。没错,这座墓的设计者就是他。当年我们晁家刚刚被转移了血脉,灵辖的能力并不强,也是通过修这座墓,才逐渐强化、习惯了灵辖的能力。”

    任道是忍不住插话道:“那这墓到底是谁的?”

    “氓朝十皇子,武安君严良。”

    事务所众人面面相觑,任道是更是苦笑出声:“‘萌朝’是个什么鬼?”

    晁曜用火灵子汇聚出一个“氓”字:“‘氓之蚩蚩,抱布贸丝’的‘氓’,意思是百姓、流民。里世界的历史和现代记载的历史上有许多不相符的地方,想必你们四大家族也知道吧。

    “这个王朝就是整个古代史上出现的最大空白和扭曲,也是导致符文科技退出历史舞台,表世界科技占据了整个世界的关键节点。

    “不过我们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老祖们没有对这段历史留下任何文本记载,若不是有这座墓代相关的传说代代相传,恐怕连这都是未解之谜。”

    晁千琳问:“那这个严良和火灵辖到底有什么关联,我看墓道的壁画上都有金系灵辖的形象,并没有火灵辖。就只是因为晁家接受了金灵辖的法术,应该不会专为他修墓吧?”

    晁曜道:“这壁画上确实有火灵辖。你看那边,”他指着之前晁千琳和奚满月查看的最后一张壁画,“那个白衣女人就是火灵辖,你使用的悯火诀就是她发明的法术。”

    “她就是白阳的母亲?这么说的话,墓主难道是白阳的父亲?”

    晁千琳的话信息量太大,连晁曜都反应了一会儿,才轻轻摇头:“她确实是白阳的母亲,却不是白阳的父亲。只是因为和白阳母亲的爱恨纠葛,他对火灵辖和参与‘改道之变’的法术派有大恩德,最后还为法术派献出了生命,我们才修了墓来纪念他。”

    晁千琳继续问:“那为什么要把白虎令放在他墓里?白虎令又到底有什么用?”

    晁曜道:“其实我们也不能确定白虎令在不在这儿,只不过是分析起来,觉得事情是这样。

    “氓朝和南北宋所处的时期相同,一直有少数民族来犯边疆,吞吃领土,所以严良的军功都是对抗金人时立下的。

    “仅仅有一个岳飞一样精于战事的严良不可能使这个王朝和表世界历史上的宋代有不同结局,所以决定了氓朝在抗金战争中胜利的,其实是严家启用里世界的灵辖为官。

    “当时投靠朝廷的是金系灵辖,氓朝为金灵辖专门设置了一个官职,楹策。而辅佐严良的那名金灵辖族长更是因为和严良击退攻到南方的金人,被封为国楹策。

    “所以金系灵辖世代保管的白虎令很有可能就在严良和他的楹策手中,被封在这座墓里。

    “至于白虎令到底有什么用,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晁千琳哑然失笑:“我倒是知道五行灵辖各自保管着五行令,防止着世界被毁灭。”

    “是啊,所以到底五行令怎么守护世界,你师傅跟你讲过吗?”

    晁千琳摇摇头:“所以师傅没讲,其实是因为他也不知道?”

    晁曜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是啊,我不知道是因为晁家仅仅被传承了血脉,没有被传承知识才不了解这个根本使命的问题,还是所有其他家族的灵辖都不知道。

    “可是这种事实在没法去问其他家族啊……”

    他这坦诚的样子居然让晁千琳忽生好感。

    确实,对于其他三家来说,晁家是新晋的灵辖世家,地位本来就和上古遗留的三家没法比,去问这个等同于“灵辖是啥”的幼稚问题,肯定张不开嘴。

    不知不觉间,晁千琳的态度好了不少:“好吧,那你们为什么这时候才到这儿来?”

    晁曜道:“我们虽然一直知道严良墓的存在,可是始终都不知道这墓的位置,不过前些天,老家的族长通知我们这里的地震好像震出了什么,让朱雀令有了反应。

    “会让五行令牌有反应的肯定是足以毁天灭地的大事,家族派了雨流过来查看,发现这里居然是个墓,我和雨泽就也从岚城过来了。

    “确定是严良墓之后,我们怀疑让朱雀令产生反应的就是白虎令,所以整理了下就下来寻找,没想到碰到了你们。”

    晁千琳立刻听出了问题:“这么说雨流已经下过墓了?”

    晁雨流连连摇头:“没有,这座墓的诅祝和墓里的情况太复杂了,我一直在等他们两个准备好一切才下来。”

    话题终于说回了最初。

    晁千琳连忙问:“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诅祝?”

    晁曜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似乎依旧在顾忌着什么,好半天才终于开口:“返还寿数的诅祝。”

449 封活磊癫

    任道是想也不想地叹道:“返还寿数?”

    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诅咒”都是阴险恶毒的,这四个字听上去却像是彻头彻尾的好事。

    晁千琳则愣了半天,联系之前空间裂口的所见所感,依旧下祝之人,努力去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半晌突然倒抽一口凉气。

    见她懂了,晁曜点点头,不想再继续解释。

    任道是却不甘地追问:“到底是什么意思啊,既然说了就说明白嘛。这墓的情况关系到我们的生死,连白虎令的事儿都说了,和我们更有关的反倒不说了?”

    见晁曜依旧为难,晁千琳便说道:“你说人到底能活多久?”

    “现在技术水平这么高,应该活到一百多岁没问题吧?”任道是突然一拍脑袋,“你的意思是要让我们活久些,体验亲人死光光的悲凉?不对,这也不像是惩罚啊……”

    晁千琳叹了口气:“所以正常情况下,人是不可能活到一千岁的吧?”

    “一千岁……哦,我知道了!这是要让我们活很久,带着各种罪业,让我们死后入磔刑地狱,受凌迟惩罚?”

    晁千琳摇摇头:“白痴,这种百年之后的事儿值得恐惧吗,地府到底有没有磔刑地狱还不好说呢。”

    “当然有了,我们道家……”

    “这是灵辖修的墓。”晁千琳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晁曜见她说到这份儿上,只好接着讲道:“所谓的返还寿数,不是把寿数返还给你们,而是把做诅祝之法那人从天命中偷走的寿数返还给老天。

    “这些寿数的来源,自然就是入墓之人。

    “所以你们这些已经没有未来时间的人,在空间裂口打开之后,看到的世界都是停滞的。”

    晁千琳看着任道是依旧疑惑的表情,这才突然想起他根本不知道东方捷溪,自然理解不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只能对他解释道:“下这个诅祝的那个人,到现在还活着哦。”

    “真的吗?有这种事……”任道是终于懂了。

    晁千琳却问晁曜:“不过东方前辈只是偷几个入墓之人的寿数,根本就不可能凑够千年吧。而且,你们既然知道这是在帮他还寿数,为什么刚刚想要杀掉他们俩?他们要是死在这里,剩余的寿数就消失了吧?”

    晁曜就是怕被问到这个,才不想进一步解释这个问题,这时也只好说明:“人的寿数是不透明的,就算偷到了也不知道长短。不久前东方前辈特地向我们交代,他在修墓的时候就已经偷到了足以维持到今天的寿数,现在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不需要继续续命。

    “如果我们发现了严良墓中的他人,万万不能让他们踏出墓地一步,否则又会增加天道发现他所作所为的风险,让他上千年的努力前功尽弃。”

    晁千琳问:“这么说他之前就知道最近这座墓可能会被世人发现?”

    晁曜道:“或许只是巧合,毕竟天命不止能影响未来,也能影响过去。严良墓总会有问世的一天,若是到时候的我辈没有好好善后,说不定也会波及他之前的作为。”

    “这么说你们要一直替他守在这里?哦,我明白了……”晁千琳忽然不满地凝起眉,“你们不只是来寻找白虎令的,还是来毁掉这座墓的,对吗?”

    晁曜无奈地点点头:“也不是真的毁掉,只是把诅祝完全破除,把墓中封存的重要之物带走,至于墓本身,就留给表世界猜想吧。”

    到现在,晁家三人的目的才彻底被讲明。

    不过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之后,晁千琳反而更加不懂得他们防备着任道是和奚满月的原因了。

    他们明显知道这二人来自四大家族,可白虎令对四大家族无用,灵辖家族有这么封闭吗,什么都要防着?

    任道是到这时才把干粮分给了那三人,毫无意外地被拒绝了,却算是他终于对他们放下心防,产生认同的证明。

    “晁先生,按之前所说,你们应该对这墓的结构很了解吧?方便分享一下吗?既然我们要留在这里,等你们破除诅祝,我们事务所失踪的员工就不好完全放着不管了。可能的话,我们还是想继续之前救出考古队的任务。”

    晁曜对任道是摇了摇头:“不是不方便分享,只是这墓的构造非常复杂,真的不适合冒险救人。”

    任道是据理力争道:“不过你们一开始就说过把这墓相关的情报分享给我们,墓的构造也包含在内啊……”

    晁曜知道告诉了他,他们一定会行动,可自己确实承诺过,看着对他依旧不满的晁千琳,实在没法食言。

    “那这样吧,我把构造大概讲明,之后大家就一起行动,这样彼此有个照应,无论是找人还是找东西都更方便些。”

    任道是连忙答应下来。

    晁曜用火灵子在空中勾画着着墓的构造,大概讲解道:“这座墓有三个部分,一个是正常地宫该有的陵墓结构,比如入口、墓道、甬道、仿造阳宅和停放棺椁的墓室。一个是藏匿宝物的区域,这个区域隐藏在不能直接到达的密室之中,我们也在试探密室的位置。

    “还有一个区域就是我们之前到过的陷阱间,那个区域在比这里更深的地下,触动了墓中机关后就会被传送到下方随机位置。那个区域三面有岩浆包围,地下有水银池,内部空间构造复杂,完全是封闭状态。

    “整个区域共有五个房间,四个在外圈,一个被包围在中心没有入口。这五个陷阱房间中都有一个空间传送装置,和这条甬道中的五个神龛相连,可以把人传送回来。

    “据说东方前辈设计这个机关的目的,就是要吓退有幸从陷阱生还的盗墓者,然后借诅祝来偷他们的命数。

    “不过,他可能没想到这座墓竟然近千年才被打开,其中的机关已经自行发展到灵辖以外的人难以生还的程度。”

    任道是惊讶地问:“这些陷阱还会进化?”

    “是啊,原本‘活’室中的火精灵只有一只,竟然自行繁衍出了子嗣,这真是闻所未闻的奇事。

    “‘封’室中的虫群想必也繁衍出了可怕的数量,‘磊’室的岩浆弹本就是死物,变化倒是不大,只是元素积累之后数量有所增长。至于‘癫’室,可以映射进入的人的复制体,我们没有遇到,暂时想象不出来。”

    晁曜说着,暗自摇头,又像在唏嘘又显得甚是兴奋。

    任道是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下,疑惑道:“还有一个房间是什么?”

450 五次三番

    晁曜又严肃起来:“整个陷阱区域中的陷阱只要开启,就不会再关闭,等四个陷阱全部开启之后,第五个陷阱就会全范围开启……”

    “所以第五个陷阱到底是什么啊?”任道是忙不迭追问。

    晁曜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就从西侧的甬道闯了过来。

    “千琳!”

    听到蓝晶的声音,七双眼睛都汇聚到他身上上下打量。

    前车之鉴实在太多,事务所四人立刻做出戒备的姿态,任道是故作随意地问:“你没事吧?”

    蓝晶似乎没想到他们见到失联的自己会是这种态度,也变得谨慎起来:“你们这是……这几位是?哎,算了,快来帮忙救救陶青!”

    任道是问:“陶青怎么了?”

    “我们刚刚听到一声巨响,脚下的翻板机关突然被触发了,我变回原形带陶青离开了那个房间,结果假阳宅院子里还有机弩、落石之类的其他机关,好不容易到院门口,之前我们见到的那六个镇宅雕像居然动了起来。

    “我费了好大功夫才从跑回墓道,那几个雕像竟然一直在后面追着,我们冲到进墓那个房间之前才发现,那条路被一块大石头整个儿堵住了。

    “结果陶青被一个狮子雕像扛走了,我没顾上管他,自己到这边来找你们帮忙。

    “我估计老任之前过来就没再回去,应该是和你们在一起,果然……快点儿吧,我怕他已经危险了。”

    任道是满脸疑惑地看向晁千琳,晁千琳则淡定地笑着看向蓝晶:“把老任借你去救陶青吧,我们都不会用穿过石头的法术。”

    蓝晶愣了一下,苦笑道:“陛下,别开玩笑了,我们要是连向导都没保住,还没救出王教授他们,回去怎么向陈教授交代啊?”

    晁千琳低下头,朝任道是比了个手诀。

    任道是一见这个白鹤诀,立刻懂了。

    来的这个果然不是“蓝晶”。

    白鹤诀是应用在道教斋醮中表达仙真临坛之兆的仪式语言,旨在招引白鹤,显现“仙气”。

    不过此诀源来只在元明之间。

    当时道士的水分愈大,不像前辈们可以靠自身的德行纯阳招鹤,才把祖上相传的引鹤之术改编成了控鹤之术。明代朝廷有位邵道长为了表现科仪神应,就经常使用这种法子。

    不招自来与控鹤迷情,其间云泥之别,真假昭然,在此情此境下,自然是指这里招来的“蓝晶”并不真实。

    晁千琳之所以判断他不是蓝晶,不只是因为对他能不能穿过石头存疑,也是因为他这对任务热情过头的态度。

    那只懒鸟,才不会在意那事务所的名声呢。

    知道自己的他心通被人截断了信号之后,任道是一直刻意用法力加固自己的意识,防止被他人窥探,这时依旧不敢贸然联络他人,只能寄希望于晁千琳那个手诀的意思和他猜的一样,她要做的和自己的想法一致。

    既然招来,要显神应,就不能贸然放过。

    任道是道:“蓝晶,我跟你过去看看吧,他们三个都受了伤,现在需要休养。事情太麻烦了的话,陶青就那样吧,我们已经准备缓口气就离开这里,出去搬救兵也好,就这么算了也罢,无论如何都是咱们的安全最重要。”

    蓝晶踌躇了一下,点点头。

    任道是起身的同时,晁千琳悄悄对他挤了挤眼睛,用手势拦住了晁曜的疑问。

    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示意他用他心通交流。

    【千琳,这是什么意思?那是你们的朋友?】

    【不是,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在我们分开行动的时候,那东西冒充我们的人来骚扰了我和满月好多次了。我让老任去引诱它,一旦它露出马脚,你们能不能想办法收了它?】

    晁曜一脸惊讶:【可是他的气息就不像是妖魔鬼怪,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啊……】

    晁千琳轻笑一声:【那就对了,我们这位朋友的真实身份是个鸟妖。】

    晁曜沉重地点点头,和晁雨流姐弟对视了一眼,用同心诀交流起来。

    晁千琳知道火灵辖有用灵子放出分身的招式,跟踪不算难事,刚刚他们又显露了收服火精灵的本事,收服这个绝对不可能是人类的家伙八成也有办法。

    她当下只在意识之中密切关注周遭的空间变化,一旦那个家伙又要将任道是引入什么机关,她就立刻出手把任道是拖回来。

    她现在只希望以插科打诨见长的任道是能多拖住那家伙一会儿,让它被晁家三人找到破绽,不要打草惊蛇被它再跑掉。

    有这么块心病在,总是让人放不下心来。

    十几秒后,晁千琳眼中的晁雨泽和晁雨流的身形在火光中骤然轻淡了不少,同时,二人身上各有一个和本人体量相等的人形灵子团飘出,向着任道是和“蓝晶”离开的西侧墓道追去。

    【这就是出蜃决?】

    晁曜点点头:【嗯。你有没有感觉到,那个东西像什么?】

    晁千琳认真地回:【真的就像是人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它甚至还模仿着任道是,调动起自己体内的道家法力,放出了道家法术。】

    【会不会是有人在你们之后进入了这墓?】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这边的动静也好多天了,之前为了进净灵法阵,文物局那边还调了直升机来,说不定惊动了什么其他人……说起来,你们是什么时候进墓的?】

    晁曜尴尬地说道:【其实我们也是在你们破掉净灵法阵之后才跟进来的,这个法阵是晁家先祖设下的,那些复杂的道法到我们这儿早就失传了。】

    晁千琳故意试探道:【你不是说之前雨流来探过情况吗?】

    【雨流来的时候确实可以进来,当时守墓的法阵应该还没扩散到那么外围吧。】

    见他没有说谎,晁千琳对他的印象又好了些:【所以晁家先祖是道家弟子吗?】

    【是啊,我们晁家受了严良和东方前辈的恩德,才会接受了东方前辈的托付,担负起灵辖的使命……】晁曜的意识忽然搅进了许多散乱的思绪,他整合了半晌,才汇成了一句,【千琳,回去后一定要离四大家族的人远些,尤其是任家,他们……可能对你不利。】

    他那副长辈脸上才会出现的“恨铁不成钢”与“望子成龙”让晁千琳有些不知所措,反骨再次被挫掉了几分:【谢谢忠告,我会考虑的。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晁曜无奈地看了眼西侧的墓道:【你觉得那是幻术吗?】

451 言等辈也

    晁千琳想了想:【不排除那种可能,但我真的没有感受到幻术的存在,如果真的是幻术,那这家伙的法术就相当高明了。】

    晁曜道:【我们进墓只比你们晚了十几分钟,那东西第一次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就是在我们进墓十几分钟左右,这么说,它可能原本就在墓中?会不会是附近法力高深的妖物,潜进来寻宝之类的……】

    晁曜一直注意着晁雨流的报告,这时候眉头微皱,没有回答晁千琳的问题。

    晁千琳也就不再发声。

    奚满月已经帮白明处理好了伤口。她手上的七星剑像带着磁力一样,每次手起剑落,他骨肉之间的金属屑便会少上许多,这时,她又用符灰掩了伤口,包扎完毕。

    晁千琳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奚满月却挪到她身边:“我只能暂时把你的手固定一下,听老任说蓝晶可以让骨肉复生,你千万护好右手,别给弄丢了。”

    晁千琳摇摇头:“我自己也能让它连着,用起来还方便一点儿,你就别浪费法力了,快把自己的伤处理一下吧。”

    奚满月无奈地一笑,这兄妹俩对自己的凶残起来还真是一模一样。

    “我这只是皮肉伤,不用管也没事。”

    “还是处理下把,别留了疤。”晁千琳低头看着自己的断臂。

    她其实有种这条胳膊会自己长回来的神器感觉,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向奚满月解释。

    白明搂住了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声说:“姑奶奶,别担心。”

    晁千琳越发心慌,却还是点点头。

    众人安闲之时,任道是一路提心吊胆,盯着“蓝晶”的侧脸,一刻都不敢眨眼。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任道是尴尬地打个哈哈:“我发现拜你为师以后我的衣品是好了点儿,可最近总不在一块儿,我好像又退步了……”

    蓝晶也干笑几声,没有接话。

    任道是暗自拍了下自己的脑袋。

    他推测晁千琳的意思是让他努力摆乌龙,稳住这东西,她和三晁尽可能想办法。

    按之前的状况来看,一旦说了什么他答不上来的话,被发现了自己的真身暴露,那东西就有可能又一次消失,“衣品”这个话题很不友好。

    可是沉默着不开口更显异常,任道是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个对方可以随意编造的话题:“你和陶青刚刚有什么发现?”

    蓝晶指着不远处的大石头:“已经到了,等会儿再说吧。”

    “你怎么过石头?需要我带你吗?”

    任道是有点儿心虚,他很怕穿过这块石头再次被阴进陷阱,又觉得如果能借土遁之术来切实感受对方的法力构成,或许就能揭穿他的真身。

    蓝晶却摇摇头:“我哪会穿石头啊?我是从这里过来的。”他指了指石头上方化不开的黑暗,“那上面有个洞口,之前我们都没看到,我为了躲那几个雕像,刚好飞到那边才发现。”

    “诶?”任道是一愣。

    之前蓝晶说完自己的经历,他看向晁千琳就是想确认蓝晶到底会不会遁地法术,如果晁千琳也是以这个为标准判断蓝晶的身份,那这岂不是真的乌龙了?

    “你是从洞口过来的刚刚为什么不说啊?”

    蓝晶诧异地看着他:“这个重要吗?我急着来救陶青,没说那么详细啊……而且那三个人是谁啊?”

    “千琳的家人。”

    蓝晶本来正仰头看石头,听到这五个字表情瞬间变了,整个人都转回来,认真地看着任道是:“晁家人?”

    任道是对他的真假更加疑惑:“是啊,他们都是晁家人。”

    蓝晶一脸震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任道是上下打量着他,不动声色地在他身上寻找着竦斯独特的气息。奇怪的是,在他没有这样关注这点之前,那种妖气似乎并不存在,而此时此刻他真的感觉到了那种微妙的妖气。

    【不是吧,难道千琳搞错了?】

    “还有其他晁家人啊……”

    蓝晶的喃喃自语让任道是越发认为他这是对晁千琳爱情的明证,拉住他:“晶哥,你觉得陶青还活着吗?”

    “实话?”

    “对啊,不然呢?”

    “死了吧……”蓝晶犹豫着,倚在石头上,似乎不再焦急地说道,“之前你走了之后,陶青查看其他物品上标注的工匠名之后,提到那些雕像和其他冥器的作者都是同一个。

    “但是那个工匠的署名很奇怪,他从来都没见过,我也看了一下,你知道是什么字吗?”

    “灵辖的符号?”

    蓝晶忙不迭点头:“是啊,就是灵辖的符号,而且还是火灵辖的符号。”

    【他知道法阵上的符号……】

    任道是几乎确定这人就是蓝晶本人,刚想开口跟他讲明现在的状况,蓝晶就抢先说道:“我觉得这墓是灵辖修的,而且这墓是在等一个灵辖到来。”

    他的后半句引起了任道是的兴趣:“为什么?”

    “那个阳宅中,厨房正在备菜,灶里有柴火,乐舞厅有伶人,厅上的主位椅子上放着一只石斧,客位上放着一只玉雕的石榴。这个墓主,好像在等他的子孙或是徒弟。

    “既然所有东西都是灵辖做的,那他等的应该也是个灵辖。”

    任道是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连连点头。

    蓝晶又继续说:“灵辖的墓,陷阱怎么可能简单,我估计除了我们之外,这墓里已经没有活人了。”

    “看来王教授他们也……”任道是叹了口气,“我们果然还是听那三个人的话等着他们搞定这座墓就一起出去吧,现在你也回来了,人齐了,别管陶青了。”

    “可是我跟陶青在一起,没看好他,千琳会生气的。”

    任道是的疑虑被彻底打消了,既然他积极的源头是晁千琳,那他这种表现根本就不奇怪:“假装我们去过了就是了,咱们俩在这儿磨蹭一会儿再回去就好。”

    说着,他拿出支烟点上,突然想起身边还有蓝晶,赶紧又递了支烟给他。

    他嘴里的烟已经点燃,烟雾在空气中扩散开来,随着他的动作,悠悠荡荡地飘向蓝晶的身体。

    可是,他能看到那些烟在蓝晶的脖颈间继续扩散,丝毫没有碰到固体,拐弯向其他方向走的意思。

452 似人非人

    任道是用最快的速度收回了自己眼底的惊讶。

    【这特么果然不是蓝晶?】

    他揉了揉眼睛,再去观察,那些烟雾却又恢复了正常不溶于人体的状态。

    【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任道是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刚刚信口而出的交谈都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脑海,再也出不了口。

    蓝晶发觉他状态有异,打量着他问道:“你们都是怎么了,刚刚我找到你们的时候,大家就都很不对劲……难道我身上沾了什么脏东西?”

    任道是索性直球打出:“其实……我们之前见过你一次了。”

    “什么?”

    “有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扮成你的样子,把我们骗进了这座墓的陷阱。”

    蓝晶干笑两声,再次不予置评。

    任道是叹了口气:“从来都是晶哥变成别人,这次居然有别人变成晶哥,真有意思……”

    “那你自己不怕危险吗?我们一起回去?人多你就没事了吧?”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任道是瞥了他一眼,“我在想,要不我们干脆死在这儿算了。这里的陷阱一个比一个糟心,有个未知生物随时搅局,还有几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灵辖看着我们,最可气的是受了这么多罪,还是离一开始拿到的线索和来这儿的目的十万八千里……

    “刚刚我们还知道了这墓的主人是谁,可是这里乱七八糟的时间线和背景故事靠今天这点儿发现根本搞不清,写到档案里肯定是祸患,太失败了,简直太失败了……

    “还有啊,我家老爷子让我带千琳出来散散心,结果我把她一只手都搞没了,真是人生无趣啊……”

    蓝晶听到一半便僵在原地,这时似乎反应过来什么,身子突然直了起来,眼中放出了难以言说的光彩:“你们知道了,这墓的主人是谁?”

    【他居然不关注千琳的重伤,反倒关心这种问题?这家伙还真的不是蓝晶啊。】

    任道是正晃着神,“蓝晶”突然抓住他的肩膀,摇晃着他的身子,急切地追问:“是谁,这墓的主人是谁?”

    看着他全然不顾自己扮演着的形象,直白表达诉求的样子,任道是不免谨慎起来:【这家伙好奇心这么重吗?】

    “他们刚刚说的太复杂,我只记住了一点点……”

    “到底是谁,快告诉我!”

    任道是的肩胛骨被捏得生疼,之前的旧伤又一次发作,他猛地推开他,捂着肩膀不耐烦地说:“喂,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快点儿告诉我!”对方的神色忽然狰狞起来,眼中甚至泛出红丝,又一次朝任道是扑来。

    任道是赶紧闪到一边:“我们来交换吧,我可以告诉你墓主是谁,你也要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这句话担了很大风险。讲明自己认出“他”的真身,对方到底会不会再次消失,情绪失控之后又会怎样再次出现都不好说。

    不过任道是觉得晁千琳那边的准备也该做好了,内心反而平静下来,静待对方的答复。

    “蓝晶”整个人都顿在原地,面孔依旧扭曲,却连粗气都没喘,就那么静静地和任道是对视着。

    气氛变得极其尴尬,任道是理所当然地先沉不住气:“喂,你倒是给个反应啊。”

    对方无奈地皱了皱眉,终于开口:“你先说,我才能决定。”

    “这太不公平了吧!”任道是脱口而出,”你至少付个押金,先告诉我你是什么类型的生物啊!妖?魔?鬼?怪?人?”

    话已至此,任道是对面的那东西索性消退了蓝晶的形象,缓缓变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他高鼻梁深眼窝,一副少数民族脸孔,剑眉又粗又浓,一双大眼睛乌溜溜地,看不出情绪。穿着一身滚着金边的黑色交领衫,头上无冠,脚下无鞋,腰间系着三条金缎带编成的腰带,带下坠着三个金环,两只手腕上也各带了一个宽有两寸的金护腕,贵气中带着煞气,完全就是古人打扮。

    “你看我是什么?”

    任道是严肃地盯了他半天,蹦出一句:“中二少年?”

    他不是真的想开玩笑,只是实在看不出对方是个什么。

    虽然已经变回了自己的真身,这少年身上的气息依旧和蓝晶一样,似人非人,透着淡淡的竦斯气息。

    就算是蓝晶的幻术也需要多人在场才能模仿一个人到这种程度,这里明显不是蜃能生存的环境,任道是当真想不出还有什么生物有这种本事。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少年冷冷地说着,眼中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气让任道是本能地打了个寒战。

    他突然反应过来,对方身上最特殊的地方不是那些可以辨明的气息,而是那过度茂盛的煞气和杀意。

    【莫非,这座墓里的煞气来源,就是他?】

    想到这里,任道是选择了遵守诺言,想给这个了不起的东西留下好印象:“他们说这座墓的主人,是氓朝的十皇子,武安君严良。”

    “氓朝的十皇子,武安君严良,十皇子,武安君严良,武安君严良……”

    少年喃喃自语,身子依旧顿在原地没有丝毫动作,身上的煞气却在低颂了严良名字六遍之后骤然迸发。

    这些肉眼可见的灰色气带像条条巨蟒,切开空间中黏腻的黑暗,而被分割成带装的黑暗就仿佛也有了生命,和他散发出的煞气相互纠缠搅动,打着旋儿往他身周聚拢。

    任道是的心咯噔一下,心跳在瞬间快到能自热发电。

    【妈的,我们在林子里一点点儿靠近这边,对煞气产生免疫力了,原来这墓里的黑暗都是煞气,还受这小子控制……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裳环!把裳环还给我!”

    汹涌的煞气在少年身上铸成一层没有反光却极富质感的铠甲,把他的身体和五官都包裹在里面,只露出那双泛着血红的眼睛。

    任道是被这一嗓子吓得差点儿把手电筒都扔在地上,立刻往来时的东侧墓道逃去。

    那少年并没有追他,而是站在原地长哮了一声。

    厚重的煞气瞬间把任道是包裹其中,透进他的衣服残食他的皮肉。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脚在黑暗中消失,无法支使也无法移动,却感受不到一丝痛楚。

    “这是什么鬼!”任道是惊惶地大叫,怎么也不能让悬浮在空中的身躯继续向前移动。

    正这时,一男一女的声音在黑暗的墓道另一侧传来。

    “辖之以灵,名讳晁雨泽(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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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断更】刚从破庙来到城市,妹妹就卷入了正、邪、妖、魔各组织无尽的纷争,晁千神不禁疑惑:美貌到底是馈赠还是负累?窥探天机,五弊三缺,阴阳运转着看似合理的规则,这真的,公平吗?捡来的瘟神、不着调的天师、心魔少女、科学狂人……这群作祟的“妖魔鬼怪”还要让世界陷入怎样的深渊?去他娘的世界和平!晁千神费尽心力,只想打破妹妹身上作祟的“美貌”!特注:本书基本不包含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望坚持三观,正确看待。一切宗教相关内容纯属娱乐,如有冒犯,呵呵呵呵。祟祟平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祟祟平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祟祟平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