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三人两散
“陛下,你怎么了?”
晁千琳愣愣地看着镜子中只着一件单薄丝绸睡衣的姣好身体,梳理头发的手突然间停了下来。
她耳边突兀的响起了流水砸落在盆底的滴答声。
【不对,那个沉重粘稠的声音,不是水,是血。】
这不是这个空间的声音,而是自脑海中传来,从模糊渐渐清晰,像是击打在了晁千琳的耳膜上。
她下意识地看着梳妆台上形似棺材的桃木纹盒。
她不明白,就在她洗澡摘下它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那个小小的坠子发出不明显却刺眼异常的血红色光芒。
拿在手中,感受到它沸水般的温度,晁千琳差点被烫得松手,却又马上紧紧把它握在手心里。
那东西现在有如心跳般扑通扑通地震动着。
“不会吧……”
她懂得这种反应意味着什么,但是她难以相信这样的事会发生在那个有资本骄傲地面对一切的人身上。
扑通,扑通,扑通。
那频率一点点缓慢了下来。
“什么嘛,我只离开三天,到底跑去做什么了……”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神色却显然是担心到极点。
“怎么了,陛下?”身旁的少女对她的自言自语一脸不解。
晁千琳没有回答少女的问话,而是拿起浴室盥洗台上的刮眉刀,一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掌。
“浴火焚歌,背桐梳羽,烛龙烁烁,母啾啾,辖之以灵,名讳晁千琳。”
随着她的低低念着的法决,她手掌中的血液受到牵引似的流向了空中,诡异地燃烧了起来,然后依旧以血流似的质感迅速汇聚成了一把燃着蓝色火焰的匕首,正被她握在了手心。
接着她顺手抓过身边的少女,把匕首抵在她的颈动脉上。
“带我去见齐升逸,我好像不得不离开了呢。”
……
晁千神在得到了晁千琳的回应后好像回光返照似的打起了精神。
虽然还是在休克边缘,头重脚轻得严重,但是这种时候一秒钟都不能浪费,不然他就真的要从濒死状态变成确认死亡状态了。
尽管使用锻形诀已经极其费力,他还是努力锻造出了精妙到适合输血的针头。以他现在的状态,直接使用现成的针头,恐怕更加难以完成正常的打针输血。
一直保鲜着的血液流淌进血管,他居然觉得比他的体温更加温暖。
而任道是在按门铃和敲门通通未见回应,只好再次破坏刚刚换上的防盗门后,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随着他的法咒和手印,面前的房门还不如宁峙一脚踢破后剩下的完整。
“什么情况!”
任道是扫了一眼铺着三条浴巾还吸不尽的满地血水,冲到晁千神前,见那人老神在在的举着血袋,表情居然还有点嗨。
“你特么的疯了吧……”任道是看着晁千神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半晌只憋出这一句话。
“我找到千琳了,我们现在就过去。”
任道是慌忙摇手:“你这个样子是想去哪里,要不,先抽颗烟冷静一下?”说着,他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
“我知道我看起来不太好,那你打电话叫上宁峙,告诉她我找到了白家人被带去的老巢,等她的这段时间我也能稍微恢复一下,这样总行了吧?”
任道是眉峰一皱,突然间勃然大怒:“晁千神你闹够了没有!你就是我一个员工,要不是缺人手,我也不会找你一个家族之外的人来店里帮忙!
“如果不是你自己没按我说的去参加宴会,一开始晁千琳就不会有事!要不是你乱用法术,我和宁峙可能早就在李立青那里问到想要的情报,说不定已经结束这个案子了!
“我像个老妈子似的跟在你屁股后面给你收拾烂摊子,现在你又突然说要去救你妹妹,你去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你不给我们添乱就不错了!把晁千琳的位置告诉我,我和宁峙去就好了。”
他大吼了一通之后才在自己的话里发现问题的关键那个重要的异空间的位置得靠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联系才能知道。
但刚刚发完脾气又不好意思瞬间服软,任道是变得十分尴尬。
谁知道自他偷偷观察到接触、认识以来,一直骄傲得像只孔雀一般的晁千神没像他想象的那样似笑非笑脸带嘲讽,而是垂着脑袋说了一句:
“拜托你,帮帮我,我得去找她,没有千琳,我活不下去。”
他这副败犬的样子让任道是心头一揪,根本就没法再正视他的脸。
正在这时,宁峙的声音自两人身后传了过来:“行了,一起去就是了,多个人也多个帮手,正好现在满月也不在,就咱们两个还照应不过来。”
宁峙自然不认为他们三个就能去对方总部踢馆,但这次无论是为了晁千琳还是为了摸清对方的情况都非去不可的。
而且,晁家兄妹的联系也不知道能维持到几时,对方既然有空间法术,那就经不起一点儿耽误。
她这话显然是为任道是打圆场,任道是甚是感激,他在晁千神看不到的地方冲宁峙拱了拱手,庆幸自己一接到晁千神的电话就立刻联系了宁峙,并由衷地感谢她到的够快、来得正好。
那包血浆已经输完,晁千神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他又稍微调息了一下,站起身来,看着宁峙和任道是坚定地说:“我们走吧。”
任道是突然问:“要不要拿点儿吃的?”
宁峙一脸苦笑:“你还真是个老妈子啊。”
晁千神从茶几底下拿出了一个将近半米长的铁算盘,然后从颈间掏出了已经用过一次的玄离,在虚空划了一条线后,那一线便违反物理常识地裂开,变成了一道空间裂口。
随着三个人一跃而入,那道裂口又合拢成最初的样子。
“这就到了?这么神奇的吗?”任道是看着周遭漆黑的虚空,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在这个空间中,三人除了对彼此看得十分清晰,周遭都仿佛什么也不存在般漆黑一片。
宁峙问道:“这倒确实是一个异空间,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晁千神也感到奇怪,他甚至感觉自己处在与晁千琳面对面站着的位置,为什么这里就只是一个虚无的空间呢。
玄离是晁千神在白阳处高价买来的空间穿越法器,按照对方的信用,这件物品本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念动白阳教授的法决,发动这件法器之后,在心中清晰地想着自己想要到达的位置以灵力构成方式呈现的坐标点,就可以在虚空打开一个由所在地到那处的空间缺口。
按白阳的说法,这件法器只要稍具法力就可以使用,只是对灵子越敏锐的人越能准确的到达想去的地点。
目的地的坐标位置是以万物灵气的分布构成的,也就是说在灵子组合而成的3d空间中,想象单个灵子来确定空间方位。
这方面的能力作为灵辖的晁千神有足够的理由自信。
加上他和晁千琳纹盒的联系方式与玄离联系另一空间的方式十分相似,以晁千琳的所在为参照,这两件法器相互感应,是不可能出现空间上的偏差的。
晁千神把玄离的使用原理简单地向宁峙和任道是解释了一番,他们二人也对晁千神的判断表示肯定,但这反而使现状更加扑朔迷离。
“所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会那些人的总部就是在这样一个虚空的空间中吧?”宁峙问道。
还没有人回应她的发问,虚空中就出现了刺耳的杂音,有个陌生的声音忽然说道:“呦,有位漂亮的姑娘,还有两只臭虫,全都修为不浅嘛。看来终于能吃顿饱饭了。”
一种像是稀疏草叶相互摩擦的“悉悉索索”声,随着那句话逐渐靠近过来。
“啊!什么鬼!”宁峙突然惊叫一声。
一条毛绒绒的,尖细似尾的东西骤然缠上她的左腿,在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猛地一拽,便将宁峙拖倒。
紧接着,三人的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面黑幕,宁峙被拖过那面黑幕的身体部分和周围的虚无一样陷入了黑暗。
因为道家的法术总是要咏唱长长的咒语,在任道是和宁峙分别念起咒语的时候,晁千神手中的铁算盘已经在转手之间肢解开来,一颗算盘珠子被他狠砸了过去。
但是那颗铁珠子打到长尾之前居然被凭空弹开,反而打到了宁峙身上。
“我去!”宁峙吃痛骂了一声,随即整个人都被拖进了那片黑暗当中。
任道是和晁千神追了过去,可那片黑幕竟像是堵墙,完全无法穿过,只有宁峙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她的法决已经念完,与那天和晁千神打斗时相同,先请了神兵在身,然后使用身法挣脱了那条缠着自己长尾。
就在挣脱的瞬间,一片异样的景色骤然在她眼前展开。
018 降幡升纬
瞬息之间,宁峙周遭不再是一片黑暗,一片戈壁般的景象以她所站的位置为圆心缓慢地扩散开来。
她脚下干燥龟裂的土地向着视线远方伸展,扩散成超越视线范围的广阔空间,连她头顶上也徒然出现了湛蓝的天空和炎炎烈日。
更奇怪的是,她的其他感官也逐渐感受到了环境的变化。
鼻间风中沙尘的味道,脸上太阳的烧灼,脚下蒸腾的热气,对应着视线中景物的变化逐一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她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一道暗影向地下钻了进去,而她来得及看清的依旧是刚刚缠住她的那条长尾。
“怎么了宁峙,你没事吧?”另一边,晁千神和任道是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没事。”宁峙知道刚刚袭击自己的东西一定会再次出现,手中抄着几张符纸不敢放下,回答的同时依旧注意着周围。
“那个东西,是什么?”任道是焦急地问。
“任道是,你看。”晁千神突然警戒地退到敲击黑幕的任道是背后。
他的视野之内,那虚无的漆黑也如同宁峙刚刚所见的一般,开始产生了变化一片有岩石、有流水、有树木的山林景象铺展在眼前。
与这种变化同时出现的,是一种奇怪的,敲击石头一般的声音。
那声音忽高忽低,一时近如耳鬓私语,一时远如隔水传歌,根本判断不出传来的方向。
任道是也听到了这诡异的声音,他和晁千神背靠背,戒备地共同转了九十度角,用一侧的身体贴着那片黑幕。
然而,随着眼前由漆黑到山林的场景变化,那面黑幕也凭空消失了。
“宁峙!还能听到我吗!”任道是大声呼喊,却再没了回音。
晁千神赶紧低声嘱咐了一句:“咱们俩别再走散了。”
这种莫名的压迫感让两人没时间考虑寻找宁峙,都各自把兵刃举在了身前任道是捏着符纸,晁千神则把铁算盘炼化成了他惯用的长戟。
在进入这个空间后,晁千神就已经发现,这个空间中没有任何灵子的存在,他所有的攻击都只能依靠那个顺手带进来的铁算盘。
和那个声音静匿地对峙了不知多久,忽然,那种声音急促了起来,带上了大型哺乳动物喉咙间的呼息声。
“小心!”晁千神大喝一声。
一道红芒忽然自两人头顶重重砸了下来。
晁千神的警告和那道红色光影几乎是同时降落,任道是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脚下被挑起,人已经向着侧前方飞了出去。
他狼狈地落地,才发现是晁千神见他来不及躲闪,自己向前滚翻的同时,用戟尖把他挑了出去。
任道是定睛看向身后,那个红色的光影只是余光带来的错觉。
站在他们刚刚身处位置上的庞然大物实为茶色,它身长三米半左右,加上尾长则足有五米,身形如豹,纤长灵活,皮毛上带有浅浅的红色斑纹。它头顶上有一支月牙状向后弯曲的角,金色的眼眸里满是杀气,两枚犬齿长出口外,最能说明身份的则是身后五条与虎尾形似的长尾。
【狰?上古妖怪怎么在这里出现?】任道是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却来不及思考。
虽然用长戟把任道是挑开,晁千神自己身体状态却非常糟糕,对这个怪物的体型也有误判,刚刚的前滚并没有完全脱离狰的控制范围。
从两人头顶扑下来的狰稳稳地用后足踏住了晁千神的一条腿,五条尾巴也向着晁千神甩来。
任道是来不及念动冗长的咒语,直接将手中的符纸抛出。
两张符纸在空中随着“风火雷电,急急如律令”的法咒骤然化成了两道风刃,画着弧线向狰踏着晁千神的后腿打去。
狰并没有抬起后腿,而是分出两条尾巴,来格挡那两张轨迹明显的风刃,另外三条尾巴依旧缠着晁千神没有放开。
任道是用剑指控制着风刃的走向,忽然两指一分,两道的风刃分别绕开了它那两条长尾,向着它的眼睛和前爪钉了过去。
这种变故狰没料到,只得用被瞄准的前爪挥开一道风刃,那三条尾巴则松开了晁千神,五尾全部挥动在身前,扬起一阵烟尘带着冲击震开了另一道风刃。
“破!”任道是口中轻念,已经被击开的两道风刃当即脱去了符纸长方形的轮廓,避过狰击打的冲击,顺着任道是的剑指,再次冲向了狰踏着晁千神的后腿。
这瞬息间变故万千,晁千神也已经从痛楚中回过神来,他手中的长戟在身边林地的山坡上一划,荡起的沙尘受到戟尖高速回旋的灵力吸引,向着狰的眼睛扫了过去。
这一下正是为了与任道是配合。
狰果然无法反应,两道风刃结结实实地打在它的后腿,前一道扫尽了它腿间隐隐可见的灵力屏障,后一道深深地砍进了它的皮肉,卡在了骨间,然后“刹“得一声消散了。
狰吃痛,整个身体痉挛了一瞬,另一只后腿向着晁千神的胸口踏去,似乎要借力向前跳蹿。
眼见着巨大的脚掌向自己踩来,晁千神把手中的长戟一折,断成两节短剑,利刃朝上交叉在胸口,用腰腹和手臂的力量,借着它两腿都不稳定的势头,把狰顶得一个滚翻。
但毕竟是猫科动物的形体,这个滚翻更给狰腾出了优雅应对战斗的空间,它借着这股甩出自己的力道,在空中打直身体,踩着侧边的巨大岩石狂奔了几步,利用离心力向着任道是撞来。
任道是这时好不容易念完了从宁峙被拖走就开始断断续续的符咒诀,腕上桃核手串的长穗往手心一荡,一柄桃木剑就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随着法诀的念动,一张符纸径自从他怀里飞出,旋转在桃木剑尖。
万事俱备,任道是大喝一声:“急急如律令!”
凭空乍响一声闷雷,狰身下的土地骤然裂开,两道丈余高的幡旗从地下升起。
幡旗通体金黄,一上绘有扇子、宝剑、葫芦和阴阳板,一上绘有花篮、笛子、渔鼓和荷花,八宝对应八仙,正是道家的八宝收妖幡。
两道幡旗无风自动,随着任道是手印交叠,分别缠住狰飞扑而来的前肢和身体。
另一边,晁千神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柄短剑凭空飞起,顺着他手诀的指引,向被绑缚的狰冲去。
狰被幡旗缠绕着,早已从半空中狠狠砸在地面上,它用利齿去撕咬缠在前爪上的那道幡,在幡旗松脱的瞬间,把头顶的角插入空隙,猛抬起头来挑开了那道幡,前爪得空立刻便向任道是扑抓过去。
这道降幡法咒需要任道是集中精神控制,他实在没有离开狰附近的精力。
晁千神的剑赶紧在任道是眼前停住,擎住了狰的利爪。任道是慌忙加紧了对收妖幡的控制,桃木剑配合手印,引着那道被狰挣脱的收妖幡重新缠住了狰的前身。
可对方的动作太过灵敏了,这一次,狰的前爪依然有一只露在外面。
那只前爪再次挥向任道是,虽比上次缓慢许多,掌上却有可见的灵力聚合起来,耀眼的金光噼啪作响,汇聚成一个闪耀的光球。
随着那掌扑下,光球化成了一层闪光的薄膜,包裹住它的前爪,替任道是格挡的短剑被爪上的灵力一拍,应声裂成了无数碎片。
缠着狰后腿的收妖幡瞬间被任道是收了回来,横在了利爪和自己之间,受到这一击的冲击,幡旗像橡皮薄膜似的变形凸向任道是。
他再也顾不得全神贯注地控制那两道幡,赶紧向着一边躲闪避开。
没有了任道是的控制,两道幡自发自动地围绕着狰旋转,顷刻间便被利爪撕碎了一道。
任道是使个眼色,晁千神点头收了短剑碎落的灵子,一个箭步向狰身后的岩壁上攀去,隐藏在岩上的松树后面。
任道是也趁着收妖幡的掩护,窜到了岩石旁边的松树梢上。
【这家伙什么来路?】晁千神用同心诀询问任道是。
任道是回应道:【根据妖典的记载,应该是上古妖怪,狰。不过狰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我已经想过了,千琳的位置应该没有搞错,甚至她现在就该站在我们面前。所以有可能,那个齐升逸故意把两个异空间重叠在一起,把自己的世界隐藏在这个空间的里侧。说是里侧也不是非常严谨……】
【里侧?两个空间可以重叠着存在吗?】
019 定身符咒
晁千神缓慢地回答:【如果把这里当做四维空间理解,这种重叠就可以解释了。】
任道是对这种科学话题很是没辙:【好吧好吧,现在没时间解释就别解释了。这家伙一上来就袭击我们,之前那个声音还说什么要吃饱饭,是不是齐升逸故意把它们放在这里还不喂,留着来看守空间入口的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打倒它就可以进入他们所在的空间?】任道是感觉看到了希望。
晁千神摇头:【未必,不过不把它打倒,恐怕我们也没机会试着打开那个空间。】
【妈的。】任道是骂了一句,【这家伙连收妖幡都不怕,你还不是最佳状态,到底得怎么搞?】
两人脑内的交流看似冗长,实际上意识中的交流比对话迅速许多。
这几十秒内,和收妖幡缠斗一处的狰已经捕捉到了翻飞纠缠的另一道收妖幡,带着灵力的前爪粗暴地把那道幡也撕碎成几条,然后挑衅地看向岩石上方两人的方向。
“不要躲了,”它突然开口,分明是人声,却依旧伴随着它出现前那种奇怪的敲击石头的声音,“我能闻到人的气味,毕竟这里已经太久没有人来过了。”
它如此说着,原地趴下,舔着自己被收妖幡划伤的前爪,其上的灵力也随之消散。
晁千神用同心诀向它脑内传递自己的话,免得暴露位置:【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就没有不攻击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的选项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还想问呢!明明说要让我和帝江争个高低位分,然后就再没打开这个空间的那个骗子在哪里啊!”说着,狰突然站起,朝着天空发出怒吼。
它的吼声似乎处在人类无法听到的频率上,这一声到底是什么样子,晁千神和任道是的耳朵根本没有捕捉到。
然而,周围树木猛烈颤抖然后折断,岩石爆裂,视线范围内的物品以狰为中心被炸得四处飞射的样子他们都看在眼里,两个人立刻用灵力笼罩全身,抵抗这可怕的爆发。
虽然对狰只是有所了解,但这家伙提到要与之抗衡的上古四大凶兽帝江是谁,二人都万分清楚那绝不是他们两个能拼出胜负的对象。
如果这种凶兽都无法从这个空间离开,那他们又要如何离开呢?
还来不及多想,晁千神脚下的石头就被狰的又一声怒吼震碎。
他一个闪身,狼狈地避过它的突袭,也不愿去连累任道是,只向着狰的身侧凌空跑去。
他把手中的灵子飞快地聚合成长戟,一个横刺打退了狰甩来的一条长尾。
然而,狰的另外四条长尾分别从四个方向,瞬间缠住了晁千神。
“尾鳞叠立,鼙鼓短兵,凛地千方,雷泽毫光,辖之以灵,名讳晁千神!”
身体被长尾捉住的同时,晁千神急急念完了下雷诀的咒语,手中长戟瞬间归为灵子,继而化形为数道蛇形蜿蜒的闪电,与狰的五条尾巴交缠在一起,放出耀眼的金色光华。
狰正抓着晁千神,无法躲避,想要调动灵力防备,速度却远不及法术格外迅捷的晁千神,当即便被结结实实地击中,惨叫一声,震得紧贴着它的晁千神被震得一阵耳鸣。
与此同时,任道是趁着狰把注意力全部放在晁千神身上,手中的符纸一抛即出,随着他口中喃喃念动的咒语准确地贴附在了狰头部的独角上。
“、协、鉴、锷、、悻、铜,定身!”1
在他咒语念完的同时,狰的头部不自然地颤动了一下,接着,前半身便没了动作。
“哇哦,真是一分钱一分货,居然真这么有用!”
任道是赞叹一声,第二张定身符也被抛出,朝着又一次向晁千神袭去的五条尾巴之间。
“、协、鉴、锷、、梓、铜,定身!”
可能因为狰的前半身已经没有动作,符纸在尾巴的间隙中左飘右摇,躲避得还算顺利,终于稳稳地贴在了狰的臀部,狰的后半个身躯也随即停止了动作。
见这庞然大物除了喘息颤动的鼻翼暂时无法动弹,两人也都不敢放松警惕。
“早知道这么有用我就不心疼钱了,哎……”任道是叹息一声,忽然又想起正事:“快试试你那个法器能不能把这空间划开!”
他不知道这两道定身符对于这种叫得出名头的上古妖怪能有用多久,唯恐他汇集全身的灵力把这两道符震落。
晁千神应了一声,刚拿出玄离,两人的东方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眼前这片树林样貌的景观,像是巨大的纸质海报一般,被粗暴地撕裂开来。
接着,宁峙从那背后露出的戈壁风景中出现,拖着一条看不出长度的、长满尖刺状长毛的东西,向两个人狂奔而来。
“我后面那些东西,快点,挡住它们啊!”宁峙语无伦次地喊着,惶恐和焦急交织,居然显得楚楚可怜。
两人定睛一看,只见宁峙背后的地面上,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蓝蛇正蜿蜒蠕动,像一片蓝色的海潮紧跟着她的速度,甚至渐渐有追上她的势头。
“我去!”任道是大叫一声,蹿到晁千神身后。
他和宁峙二人最是怕蛇,应该说,四大家族中他们的同辈全都因为儿时的训练,对蛇有着深深的阴影。
“你手里怎么还提着一条大的?!快把它扔掉!”任道是几乎叫出了小女人的声线。
“不要啊不要啊,我可是说话算话了,千万不要扔掉我啊!”
宁峙还没回答,她手中那条长着鬃毛的蛇就大叫了起来,而这个声音也正是刚刚进入这个空间时,他们三人所听到的。
不久前,任道是的声音在宁峙处消失,她也暂时放弃了找到二人的打算,全心全意地提防起那个把她拖到此处的存在。
手中的五方火神符都快被汗水湿透,可周围除了风声,连刚刚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
想起那东西缠绕着自己的感觉,以及在视线中出现过片刻的长尾形状,宁峙不禁打了个寒战,心里默念:【千万不要是蛇,千万不要是蛇,千万不要是蛇……】
回忆着身上针刺般的触感,她觉得那不是蛇冷冰冰、整齐齐排列着的鳞片该有的感觉。
【肯定不会是蛇,肯定不会是蛇,肯定不会是蛇……】
就好像是回应她的祷告,一股浓烈的妖气在她脚下骤然穿过,停在了她背后两米左右的位置。
随着那东西身躯冲破沙土的又一阵“悉悉索索”,宁峙猛地转过身,正看到那个东西一大半盘在沙土地上,支撑着另一半两米多长的身子在空中柔软地摇摆着。
“这位小姐,你看起来很好吃哦!”
那家伙嘴里吐着信子,头部与蛇无二还带有两个小小尖耳朵,语气轻浮地吐出这句话。
它通体呈现出带着电光的奇异蓝色,身上腹部以外的部分长满了野猪般的鬃毛而非鳞片。
身体盘着的部分,那些鬃毛顺着身体的曲线服帖地合拢着,而探出的部分,鬃毛则在空中展开,看上去就像是一根弯弯曲曲的狼牙棒。
“妈的,到底还是蛇啊!”宁峙瞬间失去了理智,立即引燃了手中的符纸向它抛去。
两团火球笔直地打在怪蛇的身上,和刚刚晁千神打在他身上的铁珠子一样也被向外弹开,宁峙剑指一挥,两团火球围绕在怪蛇周围一个交叉,又分别向着它打了过去。
“喂喂,怎么这么暴力。”
那怪蛇依旧语气轻浮,这一次它有了准备,甩起长尾,将两团火球一一挡开,身子向前一伏,蜿蜒着向宁峙爬行而来。
宁峙慌忙跳在半空,倒退了足有十几米。
可那怪蛇速度更快,几乎转眼间就已经来到了她的脚下。
“啊!”宁峙惊叫一声,又跳在半空,手中符纸一闪,幻化成了一道幡旗。因为来不及念咒,这张幡旗和那张引动法术的普通符纸一样,仅仅上书一个“敕”字。
宁峙站在丈余高的幡旗杆头,居高看着那条怪蛇,战战兢兢地问着:“你、你是什么啊?”
“我是长蛇啊!”怪蛇口中发出“嘶嘶”的声音,理所当然地回答。
宁峙按捺着胃里的恶心感嘟囔了一句:“确实是长。”
这条蛇爬行起来身长才得以展现。
与它仅仅成年人上臂左右的粗细比起来,它足有七米的长度着实可观。
“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玉皇上帝律令!”
注:1处为道家高功招飞天八将咒“、口协、鉴、锷、、钅梓、铜。”两个字库没有的字就用一半代替了。
020 天师伏蛇
宁峙根本不再想跟那条蛇有什么交集,口中速速念完了法决,已经展开的幡旗随着她脚尖轻点,自幡上而下,一幅张天师画卷在幡上展开。
而她念咒的期间,那条长蛇尝试着向顺幡杆向上攀爬,却触电似的被弹开,显然这种法器不是它这妖物可以触碰。
尝试失败并没让它放弃向宁峙靠近,它干脆在幡脚下直起身子向上摇摆而上,逐渐升高到了两米左右。
宁峙在空气中朝自己攀爬的蛇腹,恶心和恐惧都在极限燃成了愤怒:“去死吧你这鬼东西!”
她大喝一声,手诀翻覆,幡上的张天师随着她的手诀舞动了起来,双手两把七星剑在幡上一划,整个人便自幡上脱出,虽然还是一张纸片的厚度和古画的样子,却与真人大小无二,在戈壁的烈风中毫无布制式神应有的漂浮,反似真人现世般周身浮动着奇妙的光晕。
宁峙其实并不擅长这种请神的法术,她真正擅长的是亲自上阵结合道教身法的格斗技法,这也是她使用请神咒只是请神祝祷加强自身能力的原因。
但是面对这种她从心底恶寒的动物,她实在不想用自己的拳脚沾上它分毫,只好祭幡请神。
她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反复念着同一段话:“无香无果少五供养,徒孙宁峙归时有偿,有功邀功焚表上清,无功无过五供不息……”
手中符纸燃尽,宁峙知道请神已经成功,但口中仍然不停念着,不敢停下。
随着她嘴唇不断地翻动,幡旗上的张天师画像举剑向长蛇的七寸劈了过去。
宁峙不知道的是,这长蛇也是上古便有的妖怪,《山海经》中尚有记载,此物虽不似狰那般凶暴狠毒、能力超群,也不似狰那般争强好斗,却因为修行已久,掌握了属于它的活命诀窍溜。
它的动作迅捷无比,显然没把这画像放在眼里,轻巧地侧身,避过了剑锋。
然而,这张道陵画像也不简单。
宁峙所在的宁家世代以修符见长,另外三家难以画出的灵符均是向宁家以物或金钱交换。虽然这道幡只是张最基础的符纸化出,却因为符纸的材质和掺了书符之人精血的朱砂均是宁家独有,在宁峙的血脉控制之下,威力便不可小觑。
画像身上的光华并不仅仅是个看起来炫酷的特效,本质上其实是宁峙具备的灵力,长蛇虽然避开了七星剑本身,却被那光华扫到了些。
这次,它身上看不见的防护罩应声碎裂。
灵力实体化凝成的光华,与之前以符纸为媒介释放的法术质量显然不同,不光是长蛇,连宁峙也没想到,破开它的防护居然如此简单。
【难怪刚刚用身法一挣就逃开了它,原来这家伙弱爆了啊。】宁峙不禁腹诽,口中咒法还是没停下来。
长蛇见状扭动着身子,蜷缩回地面,避开张天师画像,在沙土间飞快地用身体围绕着画像画起了大圈。它的动作确实很快,竟然在地面上卷起了一阵夹着沙土的龙卷,将那张画像吹到飘摇起来,同时,插着幡旗的土地也有所松动,幡旗杆向着地下陷落。
宁峙脚下难稳,身子跟着晃了几晃,对画像的控制变弱的同时,那张画像在龙卷中飘摇得更加厉害。
【还怕了你了?】宁峙心中想到,两手十指交叉,食指相叠,指着张天师画像念道:“敕!”
张天师画像依附的幡旗底色瞬间由金黄转为血红,它松开了手中两把七星剑,两把宝剑顺着旋风在画像周围飞速旋转了起来,随着画像手掌向脚下的地面上猛力一拍,地面以此为中心猛地裂开,沙土向裂缝中陷落流动,长蛇的身子再也没法之前那般快速游动。
它一旦速度降下,身形便渐渐可见,两柄七星剑停止了丧失控制的飞转,同时在空中悬起,向着地上长蛇的头尾猛插下去。
“啊!”
长蛇一声惨叫,虽然它快速游开,避开了身上的要害,但那两柄剑有跟踪功能似的,还是插进了它身体里,把它钉在了地面上。
宁峙从幡旗顶跳了下来,一脚踩在长蛇头顶。
长蛇被踩得一声闷哼,身体却无法卷起来袭击宁峙,挣来束缚。
“饶命啊这位姑娘!”
“恶心!”宁峙并不想理睬它,捏了个手诀,张天师画像凌空消散,幡旗蓦地化成常人可握的大小,归于她手,朝着长蛇的七寸插去。
“小心!”长蛇突然喊道。
宁峙愣了半秒,就见一条长只半米的蓝色小蛇顺着她的裤腿向上盘来。她赶紧周身一震,调动之前请神咒降下的红色罡气震开小蛇。
四下看去,只见刚刚画像打裂的地缝深处,密密麻麻地蓝色小蛇连成一片浪潮,密密匝匝地涌动而出,顷刻间便要把整个地面铺满。
“啊啊啊啊,怎么这么多蛇!”宁峙跳着脚,用手中的幡旗拨着打着向她脚下涌来的小蛇。
长蛇突然说话:“我把你送回同伴那里,你带我出去吧!”
“说什么呢啊,这么多蛇,啊,恶心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宁峙吓得几乎语无伦次,手上的动作根本不敢停下。
“这地方只能有一个老大,我是这里唯一的长蛇,现在我被你打倒不能动弹,它们就都涌出来吃我,然后决出下一条长蛇。你们不会凭空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外面来的吧。你答应把我也带出去,我就把你送回同伴那里去。”
长蛇无力地甩着仅能运动的一小节尾巴,果然如它所言,许多蓝色的小蛇都涌到它身体边分割吞噬着它的身体。
而且,不同于寻常蛇的吞咽方式,这些小蛇像普通的野兽一样,小小的口中利齿翻出,真的是在撕咬。
“你这话的意思不就是你也出不去吗?”宁峙在慌乱中反问。
“我确实出不去这整个空间,但是到这个空间的别的区域还是做得到的。只是整个空间有太多上古的猛兽凶兽,我在自己这个地盘从来也不出去。这次是你们刚好停在我附近,我才出手抢了个我以为好欺负的过来。”
宁峙冷笑一声,回想起来,自己确实是被拖过了一道墙面似的黑幕才到了这里。
“好,那你快点把我送过去!”宁峙这才把脚从长蛇头上拿开。
长蛇长出了一口气:“你带着我向前跑就是了,我帮你打破那道空间隔膜!”
宁峙右手一翻,两柄画纸上的七星剑骤然消散。
长蛇身上已经缠满了蓝色的小蛇,宁峙强忍着胸口的恶心,又拿出了一张五方火神符,在手掌间搓捻了一下,大喝:“风火雷电,急急如律令!”
以她周身为圆心,一圈烈火向着外侧熊熊喷过,蓝色的小蛇四散纷飞。
虽然极其不情愿,但一时来不及用别的办法,宁峙只能伸手抓起她附近的长蛇的尾巴,向着它信子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你也太沉了,拖着麻烦死了!”
“可是我受伤了爬不动啊!我可以缩短一点……”长蛇耍起赖来,居然像折叠吸管一样把自己的身体收到了两米左右。
宁峙根本不愿意看它一眼,只是感觉自己拖着它奔跑受到的阻力小了许多。
后方翻滚而来的蛇海发出油腻的摩擦声,宁峙一路尖叫,一路狂奔,在某个瞬间,她听到耳边传来玻璃碎裂般的声音,眼前的戈壁景象骤然消失,变成了一片山林。
这两种景象之间毫无过度,像是两张拼接起来的照片一样充满了违和感。
接着,她看见不远处的晁、任两人,便如前所说那般大叫了起来。
“我后面那些东西,快点,挡住它们!”
任道是看见数不清的蛇,仿佛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失控地叫道:“你手里怎么还提着一条大的?!快把它扔掉!”
“你以为我想要拿着它啊,恶心死了!”宁峙歇斯底里地大喊,猛地将手中的长蛇向任道是抛了过去。
任道是完全下意识地侧身闪躲,于是,那条长蛇不偏不倚地砸向了他身后不远的狰,而且不偏不倚地砸掉了狰独角上的定身符。
狰灼热且带着怒意的鼻息打在任道是后脊上,惹得他忍不住从脚到头打了个激灵,失控地大喊道:“大姐,还我定身符的钱来!”
晁千神都来不及叹出那口气,扯着任道是的胳膊把他拖离狰呼啸而来的前爪。
但是,那凶兽的前爪攻击范围极大,两个人不得以扑倒在地,却怎么也避不开立即扑下的另一只利爪。
性命攸关之时,地上的长蛇前身一卷,捞起了地上的两人,长尾腾空挂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整个身体秋千似的一荡,把两人卷离了狰的猛扑。
“被蛇,碰了……”任道是脸色一白到底,加上被在空中荡秋千,体验着反重力的感觉,他居然“哇”得一声在空中吐了出来。
021 狰爪凶间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晁千神嫌弃地看着自己身上沾到的秽物,在高处岩石上刚一站稳就立刻脱下西服外套。
“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悠哉啊!”
宁峙眼看着那头巨兽在两人逃离之后费力地扭动身体,揭下了尾部的另一张定身符,来不及与两人汇合,也摆脱不了身后依旧滚动如潮水般的蓝蛇,只好一翻身上了另外一侧的岩壁。
这里原本并不是这样的地形,刚刚晁、任二人与狰的斗法时,狰的怒吼却把周围疏松的岩石和树木震碎,把此处震荡成“凹”形山谷。
此时,蓝蛇已经涌动到狰的脚下,想起之前被任道是定身符咒一番戏弄,它怒不可遏,根本不再区分攻击的对象了。
它的前爪胡乱荡过眼前的蛇潮,顷刻间地面一片血红,残尸断尾糊住众人视线,长蛇看见同类的惨状不禁咋舌,身体上的鬃毛因为惊骇竖立起来,它身侧的晁千神被刺得赶紧闪开。
晁千神用同心诀同时在另两人意识中传话:【趁着它发狂,我再用玄离试试打开这个空间。】
【能不能别带着那条蛇一起走?】宁峙忍不住回道。
【没人说过要带它一起走吧?你答应的?】晁千神有些无奈。
任道是瞬间炸毛:【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晁千神懒得理会这二人,好歹这条蛇刚刚还救了自己和任道是一命,他们俩倒真是绝情。
他又一次掏出玄离,口中小声念着白阳教授的法决,还没来得及动作,狰的冷笑便传来:“是不是以为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到啊?”
三人听到这话俱是一惊。
任道是下意识用同心诀在精神上和另两人交流:【这家伙也是拥有精神力的吗?】
“是啊,你当我这万年是白活的吗?”狰冷声说道,“你们这几个小辈我本就没放在眼里,只不过我不在世间这数千年,似乎有些有趣的小玩意儿被研究出来了呢?”
它显然是指任道是刚刚使用的定身符。
晁千神看向长蛇:“你们在这里多久了?”
长蛇想了想:“我是在贞观年间被关到这里来的,那老家伙我就不清楚了。”
【如我所想是重叠空间的话,齐升逸就只是借了前人之便……】晁千神并没有用同心诀把自己的推想传达给两人,那狰也没有反应,【看来只是能够感知灵力动向而已,不过果然是上古大妖,真是不同凡响。】
想到这里,晁千神冷笑一声。
【但是这家伙之前也被我们打伤了,毕竟只是肉身而已,又没见过东汉以后出现的道家法术,也不是毫无胜算。】
晁千神思考的同时,狰彻底从定身符的法力余存中恢复了正常,前爪在地上猛力一扑,面前早已不敢近身的蓝蛇受到了一阵强烈的冲击,连同它面前七零八落的血肉向后飞去。
知道又是一场硬仗来临,晁千神把仅剩三分之二的灵子再次聚合掌间,只待随机应变。
而任道是则和宁峙交换个眼神,知道狰对道家的法术并不熟悉,这个空子必须要钻。
虽然两人都在之前的战斗中消耗了大量的法力,但是合力施法的效果定不会差。
宁峙摸出了一张厚土生苍符,两手交握,先上后下分别露出两角,任道是当即会意,摸出一张招魂超度最常见的召亡符。
然而,狰根本没给他们念咒掐诀的机会,一震结束,它后爪猛力向上一蹬,前爪随即扒在了宁峙所处的岩上,轻巧地翻到了她的身边。
宁峙的身法也十分灵活,之前的幡旗瞬间从腰带后拔出,往头顶的树上一抛,卷着树枝上一蹬一荡,整个人已经悬在半空。
任道是见状,口中疾呼:“风火雷电,急急如律令!”
数张符纸从他腰间激射而出,在空中化作数道风刃,拦住扑将过来的狰。
晁千神手中的灵子已经扭成绳状,接过宁峙,可宁峙脚还没沾地,狰已经一声怒吼,用声浪震开了空中的风刃。这次没有了灵力罩的保护,三人同时暴露在狰的吼声中,在难以抵挡的声波中和那块岩石一同震颤起来。
脚下岩石松动,晁千神站立不稳,拉着宁峙的绳索也失去控制。宁峙猛地向岩下坠落,晁千神赶紧扑过去揪住宁峙的衣领。
而狰已经近在眼前,任道是叫声“破”,像之前一样,风刃脱离了符纸的轮廓,从四面八方瞄准狰的四肢疾飞而来,电光火石之间,狰居然踏着空气在空中转了个身,用五条长尾分别扫开了所有的风刃。
三人完全没想到这猛兽能凌空行动,均是目瞪口呆。
狰却没给三人喘息的空间,它又是一个轻巧地转身,前爪准确地踏在晁千神的背上,把他和宁峙两个人踩下了这块丈余高的岩石。
好在离地的距离不算太高,晁千神在空中一个翻身,把宁峙向上抛了些,垫住坠下的宁峙。
“谢啦。”宁峙从晁千神身上挣扎起来,对这家伙少有的温柔有些尴尬。
晁千神只是下意识护着晁千琳的朋友,几乎什么都没想,也挣扎着站起来。
他头重脚轻,显然身体在接连的冲击下几乎快到极限。经过刚刚狰正面的一吼和这一摔,腹背同时受到冲击,他的鼻子和耳朵都流出血来。
但是他没有停下,踩着空中凝成的灵力阶梯,扯着宁峙几步冲回岩上。
岩上的任道是正架着桃木剑,和一边的长蛇同时应对着狰扑来的利爪和五条长尾,根本无暇使用法术。
“快来帮忙啊,我还是想吐!”
见到攀回岩上的两人,任道是艰难地挤出这句话,脸色白到了极点。
除了面前每一爪都带着风力冲击的狰,身边用长尾和他一同抵挡攻击的长蛇也给了他强烈的精神伤害。
“拖住它!”宁峙向晁千神喝道,她刚刚捏着的厚土生苍符在一系列变故中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此时她从上衣口袋中抽出一支灌着朱砂的钢笔,在空中凭空画起符来。
晁千神会意,把剩余的灵子凝成一把弓,从宁峙的裤子口袋里抽出了一张普通的符纸,搭箭射了出去。
“你妹,不要乱用啊!”宁峙分神骂道。
晁千神没理会她,兀自念道:“风神顺行,元始徘徊,诸神护卫,天罪消愆,各遵法旨,不得稽延,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拉弦疾射出去的冲劲,那张符纸周围的风随之飞快地旋转起来,汇聚成了一个微型地旋风,坚实无比。
晁千神知道这个空间可用的灵子只有手上的这些,之前的下雷诀在释放时已经对灵子造成了很大的消耗,若是之后再使用什么灵辖法术,这些灵子的存在便至关重要。所以他只能像天师一样,使用符纸作为媒介,将自身的法力作为武器。
旋风擦过狰背上的红色花纹,瞬间吸引了它的注意。
它在对蓝蛇群的残杀中红了眼蒙了心,见到晁千神挑衅地一击,立刻回过身来,五条尾巴像是有眼有脑般攻击着任道是和长蛇,但没有了利爪和利齿的威胁,一人一蛇总算有了喘息的空间。
面对晁千神的瞬间,狰的脸上似乎挂上了嘲讽的笑容。
对于它来说,晁千神的能力才是它最熟悉的。
在它生活着的上古时期,灵辖虽然还未构成体系和职业,却已经算是存在。那个时期的大巫们,无论是正义还是邪恶,都只具备运用万物灵子的能力,不像道家天师有各式繁复的法诀和外力来提升自己的本事,这与灵辖十分类似。
【说不定,他和那个骗我来这里的家伙有关呢。】狰这么想着,抬起的前爪又如之前那般聚集起灵力,向着晁千神扑来。
晁千神觉得很奇怪。
他的能力不能在这个空间中感受和调动任何灵子,狰又显然不是道家法脉,没有自身独立的修为,为什么它能在这个空间中聚集灵力攻击呢?
【难道,这个空间是以它为中心存在和构建的,所以只有它才能感应和利用?】
022 战力加入
晁千神刚想到长蛇身处的空间和狰身处的空间景物的不同,但还来不及想的更多,那一爪已经向他扑来。
作为兽类,狰的攻击方式其实十分单一,爪扑和尾扫就可以概括。然而,作为上古凶兽,它的力量因为招式的单一更加纯粹。
旋风在狰的身周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晁千神的手中,他记着短剑碎裂的关窍,灵力铸成的弓箭被他收于背后,转而控制着旋风在手中放大,接下对方带着灵力的一爪。
然而,狰的力道之大远超上次,它几乎是一爪拍开了那个旋风,皮毛被猛烈地风刃卷掉而鲜血淋漓却依旧没有停下,反而受到血腥味和痛楚的刺激又一次发出怒吼。
这一爪几乎是结结实实地抓在了晁千神的胸口,他在皮肉被撕开的瞬间把灵子从弓形散开,挡在胸口给狰增加了些阻力,但整个人还是被拍到飞出数米。
这次的狰的咆哮比前两次凶狠得多,宁峙和任道是都从它身周被震出数米,用双臂挡着面前空气的波动才勉力站住,宁峙更是被逼到了岩石的边缘。而早就受了重伤的长蛇则直接飞了出去。
他们根本来不及帮助已经被狰扑在身下的晁千神。
“大蠢材,怎么这么狼狈?”一个女声就像一泓清泉忽然灌入了晁千神的耳朵,远远盖过了那野兽喉咙间近在耳畔的喘息声。
……
“陛、不,晁千琳,你这突然是干什么?”身在客厅的齐泊雪没想到浴室的门突然间被踹开后,走出来的晁千琳居然用手中闪着烈焰的血红色匕首抵着自己人。
“哈,还要再说一遍?”晁千琳惫懒地嘟囔了一句,在她身前被她的胳膊环着脖颈,刀子抵着颈动脉的少女不知所措,被晁千琳用胸脯顶了一下后微微趔趄,外加面红耳赤,慌忙替她说道:“带她去见齐老板。”
齐泊雪叹了口气:“你直接说不就是了,齐老板也有交代过,你的要求都尽最大可能满足。”
“哦,那好像也不需要见齐老板嘛。”晁千琳并没有放开那个少女的意思,反而恶劣地咧嘴笑道,“那你就,送我回家吧。”
齐泊雪不禁皱眉:【还真是符合女王陛下这个昵称的任性级别啊,不过这个笑脸倒是很有反差的美感……天啊我在想些什么。】
她克制住自己,有意清清嗓子,免得暴露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古怪念头:“先放开她,我会联系齐老板的。”
“说到底,没有齐升逸同意,你们就不会让我走不是吗?”晁千琳叹了口气,“我是不喜欢和女孩子动手的,虽然这句话由我说出来很不适合。”
说完这句话,她把被她抓着的女孩子向边上一扔,手中的匕首一点点增长,在她握着匕首的手心,血液再不断顺着手柄的位置向上流动,直到在她手中凝聚成了一把微妙地跳跃着蓝色火焰的长剑方才停止。
齐泊雪感到事情向着她最不愿意的事态发展,只好从腰后掏出了一把枪,举起对准了晁千琳的大腿:“我也不想和你动手啊,我会去请老板过来的,稍等一下可以吗?”
“我只是觉得这期间花费的时间,不如我直接逼你打开空间。”
“没有老板的允许,我是不可能让你离开这里的啊!”齐泊雪申明自己的立场,“但我们也没有必要动手。”
晁千琳的手垂在身侧,过长的剑身垂下时擦过地板,留下了深深的沟壑,她漫不经心地查看着自己另一只手的指甲:“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必要,可是最近过的太平淡,心里有些闷气总也消不平,若是不在看见大哥之前撒出去,恐怕就要把他从濒死打到真的死了。”
“哈?”齐泊雪感到这个逻辑她很难理解,这段话本身也十分难懂,但见对方的架势是真的要和她打架,以她的性格也是不会拒绝的。
想到这里,她未举枪的另一只手,又从腰间抽出了一把战术匕首,背在身后,然后就保持着和晁千琳对峙的状态,静静等待对方的反应。
两人大概站了足足有一分钟,却都没有动作。
冷汗自齐泊雪的额头滑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我先对她开枪吗?】
“好了。”晁千琳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什么?”
齐泊雪还没反应过来,晁千琳手中的剑就在虚空中径自融化,顺应着地球的重力自由落体砸在地板上之前划出的沟壑之中,燃烧却没有停止,而是在地面上滴落进去。
那些血液上的火焰不断侵蚀扩张,并向下燃烧,仿佛那些火焰身上带着利刃和千钧的重量,竟然已经撕开了这个空间,其下的位置露出了纸边般不整齐还带着虚空黑芒的空间间隙。
齐泊雪根本没想到,这对峙着的一分钟只是为了分散这屋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晁千琳把这三天共六次的检查当中,那台测验她能力的仪器放出的灵子尽数融合在自己的血液中,使用这个以血液为引线灵子为燃料的悯火诀,把这些火与血液交叠形态的灵子用和晁千神一样的方式锻造成刃,切开了空间。
这种切开空间的能力是晁千神的锻形诀不具备的,因为普通的灵子密度和以血为媒介燃烧起来的灵子密度根本无法相比,更别提血液本身作为人身体的一部分,承载着修真者真元的力量。
晁千琳无视自己依旧流着血的手掌,而那些血也没有离开她的身体,只是顺着她的手臂外侧凝聚成了古怪的花纹,随着血液体量的增加,不断地向她的臂膀上扩张。
她向着齐泊雪和周围的女孩们拎起裙子像身在舞会一般行了个礼,说声:“我在这里玩的很开心,谢谢招待,下次见。”向后一跃跳入那道已经可以容下她身体的裂口。
“等下。”在她穿过那道裂口的同时,齐升逸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你已经改变心意了?”
“一开始也是你要我留下的,现在我有事不得不走了。”
“我会再去找你。”
“请务必来找我,我也还有事要问你。”
“还真是任性啊。”在整个空间中,齐升逸的声音呵呵笑着,似是答应了她的要求。
随着他的笑声消失,晁千琳身处的空间间隙也到达了尽头,她脚下透来亮光,接着,她终于身处亮光当中,着陆在了一棵树的枝头。
鼻子间满满的血腥味几乎盖过了她自己身上带着的,她扫视了一眼满坑满谷的蛇的尸体,眼睛瞬间对焦在对面岩石上,正被一头巨兽猛扑在身下的晁千神。
“大蠢材,怎么这么狼狈?”
“千琳?”晁千神惊讶地回头望去,看见一身水蓝的缎子睡衣在风里轻飘飘地摇摆,一如那件水蓝色的小礼服般,裹着自己朝夕思念至疯魔的那个少女。
他这瞬间的分神并没有被狰利用,因为狰也同他一样,抬起头惊讶地看向那边的少女。
如果它没看错的话,这个少女刚刚在它眼前,从另一个灵力感应相同的空间裂口进入了这个空间,而且,那个空间的构成比这里还要紧密。最令它惊讶的是,那残留在空间裂口上的撕开空间的灵力,与她身上依旧暴露着的灵力竟是相同。
空间构成的紧密感既空间墙壁的密度如果简单形容起来,就是指隔绝自然世界各类自然力影响的能力。
对于空间中的人来说,最容易理解的指标便是时间的流逝感。假如在没有任何空间墙壁包裹着的普通世界,日期的更迭是三天,那么现在众人所处的异空间中经过的时间便是两天,而晁千琳之前所处的齐升逸的空间则只有一天。就像竹篮打水,越紧密的空间封闭内容物便越多,流逝的时间就越少。
其实这才是晁千神无法到达晁千琳所在空间的原因。
玄离可以打开的空间墙壁密度仅仅是现实世界的程度,从低密度空间突破到高密度空间打开的墙壁是以低密度空间为标准,可是通往更高密度的空间,则要以中间隔着的这层空间的密度为标准,同时,要离开这层空间要打开的也是以这个空间为标准的密度层次,所以虽然他们还未试过,其实靠玄离也是无法离开的。
这个瞬间,狰看到了重返自由世界的希望。
它之前没有回应晁千神那句“一起离开”是因为这些人从现实世界来到这个异空间时的一切举动它都看在眼中。他们连这个空间的构成都无法看透,自然并不知道如何离开。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它要让这个少女打开这个空间,放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去找那些把它关起来的家伙算账。
虽然早就忘记是谁了,不过那些人把它关在这里也不过是要隔绝灾难而已吧,只要在人间大闹一场,他们就会自己出现了不是吗?
眼见着狰看着晁千琳时从刚刚狰狞的神色瞬间变得冷静,虽然不知道这之间发生了什么变化,晁千神还是下意识得警觉起来。
他趁着它片刻间地分神,手指微动,召回了那团被打散四处的旋风。
023 鐄字法咒
骤然被旋风搅动背上的毛皮,狰的妄想被瞬间打断,它意识到还有这些讨厌鬼在自己的计划间做着阻挠,没时间发愣,前爪向后一挣便摆脱了那团已经不成气候的旋风,然后继续向晁千神砸下爪子。
但这分秒间的变故,众人的状态已经变得十分不同。
晁千琳在树梢上轻轻一跃,用和晁千神相同的方法,通过手臂上凝聚的血液和灵力在空中轻点几步,直接跨过两边岩石之间的沟壑,踩在了狰的背上。
狰万没想到这少女大胆到了极点,居然直接站到自己头上来了,她脚底依然凝聚着灵力,轻松地灼伤了它的后背,惹得它向下扑抓的爪子又一次停滞下来,五条长尾分出两条向着她甩来。
晁千琳顷刻间从掌心拽出了一条九节鞭,她自身背后甩了一个鞭花,精准地击退了两条长尾,鞭子回到身前的瞬间便卷起扯住了狰挥向晁千神的前爪。
这时节,晁千神终于从狰的扑压下挣出身子。
他强忍着自己眼前不断压下来的阴影,尽管身体已经到了极限,但是见到晁千琳的瞬间,他还是找回了精神。
【把她带回家,让她回到我身边。】
这个念头就像是晁千神延命的强心剂,面前敌人的可怖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和自己体能的抗争。
在他背后不远处,宁峙终于书符完成,厚土生苍符繁杂的图形凭空立在空气里,仿佛有所依托,随着她口中喃喃不断,那个复杂的符文发出耀眼的红光,她口中无比大声地念道:“心中神明动,戊书自已成,相生无相交,和合向地生,急急如律令!”
任道是和长蛇此刻只与三条尾巴争斗,已经轻松至极,听到宁峙开始念动咒语,他冲长蛇说了一句:“交给你了!”
一直掖在袖口的召亡符变魔术似的出现在手中,他另一只手中的桃木剑凭空立起,口中念道:
“天上戊土心中神,地下己土脾中意,戊己交,金刚成,字化成黄金锁,锁住呼音无撼动,泥丸得祖,上升不稽延,急急如律令!”
他二人念动咒语之时,狰已经意识到不可以让他们完成这个他不知来源的法术,毛发凛然,躯体一震,浑身上下都聚集起灵力来,晁千琳缠着它前爪的九节鞭虽没有和晁千神的短剑一样被震碎,却也因变形松脱了它的前爪,同时,她整个人也被这种冲击向后推了数米。
尽管自己也站不住脚,晁千神还是在第一时间把自己手中的灵子汇聚成鞭,卷住了晁千琳的九节鞭,把她扯到了自己身边。
两个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了两圈,直到这阵冲击停了下来,晁千神才放开手,上下检视晁千琳有没有受伤。
“别碍事!”晁千琳一跃而起,为任道是和宁峙争取时间才是当下她心中的第一要务。
狰带着满身金光灿灿的灵力向着宁峙猛扑过去,晁千琳直接把连着九节鞭的晁千神的鞭子整个甩到了狰的前爪之上,随着那长鞭应声而碎,那些飘散着的灵子瞬间汇聚在她的九节鞭上,鞭身随即像她在齐升逸的空间使用的长剑一样燃起了诡异的蓝色火焰。
接着,随着她又一个鞭花甩向奔腾于空中的狰,狰也感受到压向自己的杀意满满的灵力,甩起五条长尾卷向那条九节鞭。
然而,这次的九节鞭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犹如利刃一般,整齐地切断了狰触碰到鞭身的两条尾巴。
“嗷!”
狰一声怒吼,在空中的身子一蜷,凌空转过身子,扑向晁千琳它真的发怒了。
狰凌空转身的能力那三人已经见过一次,晁千琳却是初见,但她反应极快,踩着灵力虚空几步,一个后空翻,跳离了狰忽然而至的一扑,手中鞭花又是一甩,九节鞭棱柱形的鞭头同时狠砸在了狰的脸侧,鲜血淋漓的长口让狰又是一声怪叫。
它此时又红了眼睛,野兽直肠子的本性让它根本顾不上另外三人在做些什么,全身心的把扑杀的对象当成了晁千琳。
眼看着晁千琳侧险象环生,晁千神却在这时彻底支撑不住,之前躺在地上滚了几圈后根本就站不起身。
似是知道他的想法,晁千琳用同心诀在他脑中说了句:【歇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晁千神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大蠢材。”晁千琳勾着嘴角念叨,好像根本没把眼前的狰放在眼里。
狰怒不可遏,它突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躬身低头,全身的灵力肉眼可见地汇聚在了头顶的尖角上。
这个放着电光的灵力球从直径一米猛然收缩到足球大小,晁千琳一惊,身子向晁千神处闪了过去虽然这一攻击是冲着自己,但是这样压缩灵力后的爆发范围定然波及其他三人,那两人还有护体之力,晁千神却已经失去意识。
“轰”得一声巨响伴随着任道是和宁峙的“急急如律令”一同爆发,晁千琳顷刻间把自己的燃烧着的血液化成圆盾汇聚在晁千神身前,自己虚空一跳,在冲击中连退数米,身上本就单薄的衣料又被冲碎了些,有些狼狈地停在了岩外的一棵树尖上。
好在距离够远,狠拍在她身上的力道受得均匀,虽有内伤,倒也不太严重。
晁千琳咳了口血,用手抿掉,汇上从晁千神身前收回的血液,手中又凝成了那柄九节鞭。
因为合力发动的法诀已成,任道是和宁峙身周金色的罡气挡住了刚刚狰引爆的灵力冲击,此时,他二人中间的土地震颤然后龟裂,三道白光从地底骤然而升,蹿到空中,飞速盘旋在狰的身周。
“这又是什么!”
狰一声暴吼,身上又一次聚起电光状流动的灵力,双爪击地,把本就裂开的岩石裂缝震得更大。
晁千琳用九节鞭卷过晁千神,把他抗在肩上,跃向了这块岩石对面的岩上。
那三道白光根本不惧冲击,反而向着狰冲去,在狰的躯体间环绕飞转,某一个瞬间化成了三道带着巨锁的铁链,锁住了狰的周身。
这就是任道是和宁峙通过两个不同法术合并而发的字法咒。
留戊就土论有云:戊者,心中神也;己者,脾中意也。天上戊土,地下己土,戊己交合,自成金刚,制开三把黄金锁,是此字。
宁峙所用的厚土生苍符占天干中第五字“戊”,任道是所用的召亡符则占天干中第六字“己”,同时暗合天上土即后土神,与地下土即人之亡魂。两个法咒共同使用,便制成了这三道黄金锁,锁住了不知解锁之法的上古妖怪狰。
狰的前爪、后爪和身躯都被锁住,灵力无法聚合,在岩上愤怒地大吼:“无耻之徒暗算老夫,你们不得好死!”
它的吼叫依旧具有之前的可怕力量,冲击回荡在岩上,本就因法术裂开的巨岩轰然而动,眼看就要坍塌。
晁千琳在对面的岩上将九节鞭抛将过来,接连拉住了宁峙、任道是和长蛇,把他们放到这边的岩上。
期间,和长蛇捆绑在一处的任道是又在半空中失重的瞬间吐了出来,这次因为胃里已经没了东西,全是酸味的胆汁,惹得长蛇全程尖叫,只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快离开这里吧!”宁峙对晁千琳说,“你刚刚是怎么过来的,能带着我们这些人一起离开这个空间吗?”
晁千琳想了想:“应该可以吧,我刚刚从纹盒感应到大哥的位置,就切开了那个空间,直接到他身边来的。现在虽然没有参照,不过回到家里应该可以的。”
“你以前都没试过空间跳跃吗?”宁峙从她小小的犹疑里听出这个信息。
晁千琳苦笑一声:“也不是完全没试过,不过没有试过打开五个人通过的裂口。”
听到“五”这个数量,宁峙和任道是背后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可是那长蛇正亲昵的缠在晁千琳的脚边,嘴里“美丽的小姐”叫个不停,还用尾巴盘成盘状帮助晁千琳托着晁千神,再加上在刚才对抗狰的过程中,这家伙也是全心全意的帮了忙,他们俩个根本没法开口说出“这家伙跟我们不是同伴”这句话。
在他们短短的交谈时间内,对面的岩石伴随巨响已经倒塌,被锁住的狰依旧不断吼叫,但这整个空间,在巨岩崩塌的同时,居然从众人视线边缘开始渐渐褪色,变回了晁千神三人进入空间时虚无的黑色,并且向着众人所在的周边不断收缩。
“还是快点离开吧。”晁千琳压着胸口内咳嗽的冲动,把喉咙中涌上的血吞咽回去。她手上血光一闪,九节鞭化成了燃着烈焰的长剑,向着虚空一劈,打开了一道整齐的切口,然后整个溶进了那道切口之间。
和之前一样,那些火焰在切口内持续燃烧着,切口中逐渐透进现实世界充满灵子的空气和亮眼的光芒。
还没等别人有动作,长蛇一个纵身便钻了过去。
任道是冲他们点了点头,也探路似的跨了出去,身影刚一消失惨叫声便传来:
“这么高!”
024 重返现世
晁千琳听到任道是的大叫,只是淡然地对宁峙说:“看来为了大小可取,位置不是很准确,你小心点儿。”
宁峙点了点头,也纵身穿了过去。
每有一个人穿过那道裂口,裂口上燃烧着的血液火焰便倒退许多。晁千琳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实际上却一直默默地流着血去维系裂口的扩张,现在她的失血状态恐怕和晁千神没有高下之分。
随着宁峙的离开,独自扛着晁千神的晁千琳重心不稳,猛然膝盖着地,眼前的景物也开始失真。
她暗骂了一声,看到左手心的伤口已经流不出血来,便用右手手腕在裂口的火焰上蹭了一下,血液顺着她的引导继续腐蚀开空间的缺口,她带着晁千神勉强从那道裂口穿过,一阵猛烈的失重感后,宁峙和任道是已经在地面上合力升起了一道幡旗接住他二人。
显然,位置的不准确不只体现在纵坐标上,这个地方根本也不是晁千琳以为的她和晁千神的家,而是岚城与叶城交界处,那个晁千神抓到李立青的公园。
或许是因为晁千神上次就在这里打开过空间裂口,这个位置的空间本身就已经不太稳定,所以才比较轻易的从另一个空间连接到了此处。
“还好这个地方人不多。”任道是感叹了一声。
“那个家伙溜到哪里去了?”宁峙接下二晁,四下张望了一下。
任道是知道她问的是长蛇,一边掏出手机一边回答:“那个空间好像和这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那家伙最先跑出来,速度又那么快,应该已经跑远了。现在基本人人都是弹尽粮绝的状态,回头再去抓它吧。”
实际上,长蛇不在身边,宁峙和任道是二人反而松了一口气,这种童年阴影中的存在,他俩实在是一秒钟都不想看到。
很快,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公园门口,三人扛着晁千神上车,然后在医院第一时间开始为晁千琳和晁千神两人输血。
“结果根本就没看到人家的本部,也没有余力去找白家的人啊。”宁峙叹息了一声。
量力而为,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也算是她们这行从祖上就辈辈相传的准则,虽然有些遗憾,但她倒是不觉得愧对自己的职务。
晁千琳向宁峙招招手,问道:“白家到底是什么情况?”
宁峙一拍脑袋:“对哦,你就在现场来着,直接问你就是了。”
接着,她把白家大火乃至后来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的调查情况和依旧留有的疑点都向晁千琳大概的说了一遍。
晁千琳点了点头,把自己的所知也向宁峙大概说了一下。
那天,她去参加白家公馆的宴会时,因为出众得夸张的相貌,其实邀请函都未用出示便被热情的侍者带到了会馆宴会厅。
这次宴会看起来确实十分普通,在白靖廉短暂讲话,象征性地让众人玩的开心之后,他就退场没再出现。其他的白家人因为没什么明显的特征,晁千琳也不确定是否看到了他们。
不过在宴会开始半个小时后,她就开始感到淡淡地违和感,那种感觉正是李立青在现场吸收了所在空间的灵子造成的。
就在其他人与她攀谈的时候,那个造成违和感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了晁千琳身边。她瞬间明白了那种违和感的原因,便看了那人一眼,谁知接下来,李立青就突然揽过她,然后点燃了刚刚正与她谈话的姑娘。
晁千琳大吃一惊,但是,在她想要对抗他把她带离的动作时,周围突然出现了十余处诡异的空间波动。
因为她是有开启空间裂口的能力的人虽然这种连她哥哥都没有的能力暂时无法解释,周围的空间波动让她整个人的灵子感应和控制能力完全陷入了混沌状态。
空间裂口本身作为连接两个不同空间的通道,其本身可以形容为真空状态,两侧的空间因为这个扭曲的裂口而相连的过程中,也会因为空气压力、灵子密度的不同而互相吸引和拉扯。
所以,能感受到同时出现,距离还十分接近的过多的空间裂口让晁千琳的灵力感应被来回拉扯,无法正常的控制灵子,甚至精神上都陷入了混乱。
这个期间,李立青把她带入了那个暂时躲避的异空间当中。
宁峙听到这里,认定这就是白家人全数消失的瞬间,但是既然晁千琳也没有亲眼看到,仅仅是感受到,也无法细问下去。
【难道真的有数个术者都隐藏在白家公馆,然后分别将白家人带离了这个空间?】
她的疑问紧接着便被晁千琳解答。
“不过,我认为在我的感受能力范围内,只有李立青一个人身具法力,所以按你所说,白家十一口人全数消失不见,这真的很奇怪。而且,不是还有一个白家人被剩下了吗?他和其他白家人有什么不同呢?”
宁峙点了点头:“这个不同大概就是只有他自己没有消失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他才被买回白家时间不长,把白家人转移出去的人并不认识他吗?”
晁千琳补充道:“或者把这种个人本身的转移归结于一种玄离一样的法器呢?因为他才刚到白家,身上并没有这件法器,所以还留在现场。”
“是诶,很有可能。”宁峙认同了这个看法。
许是出于巧合,说到此处,一个众人均不熟悉的声音突然从病房外传来:
“千琳?”
宁峙应声回头,居然正是白家仅剩的那个傻小子。
那个青年叫出晁千琳名字的同时,不只宁峙和晁千琳二人,包括他身边跟着的护士也都脸带惊讶。
宁峙赶紧站起身走过去:“护士小姐,我是警局的宁峙,这是我的证件。”
她掏证件的动作还没做完,那位护士就赶紧说:“没事的宁警官,我认识你,我正带着他去做复健,正好路过这里。他从来不跟别人说话的,突然间就开口了,不如你有什么想问的就赶快问他吧,他现在状态不错。”
宁峙点了点头,可那个青年已经径自走到了晁千琳身处的病床边上,傻愣愣地看着她,没有动作。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晁千琳问。
025 背后之人
“听到的。”那个青年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好像除却这对她的温柔,心中没有任何杂念。
晁千琳知道他也在白家的宴会上,猜测到他或许是在她和其他人的谈话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接着问下去:“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青年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依旧那样笑着,仿佛要融化晁千琳的冷漠。
看着这样一个俊朗、温暖又干净的男孩子一直对自己笑着,晁千琳也绷不住脸,低下头笑了笑,然后看向宁峙。
宁峙已经走回她二人的身边,同时手上拿着录音笔,她向那个青年问道:“你和白家人是什么关系?”
她连着问了两遍,那个青年都没有反应,想起之前晁千神透露的白阳方的消息,她知道这家伙不和自己讲话是没办法的,便求助似的看着晁千琳。
晁千琳会意,又问了一遍:“你和白家人是什么关系啊?”
那个青年偏着头想了想,好半天才回答:“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白家人都是哪些?还是不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关系?”
这次,青年只摇了摇头。
宁峙从手机上找到了白靖廉和白山的合影,递给晁千琳。
晁千琳用没在输液的那只手举起手机:“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青年点点头:“爸爸和哥哥。”
宁峙在心里欢呼了一声,从这家伙处总算是有了进展。她狗腿地给青年搬了张椅子,让他坐下,然后向晁千琳传递问题,再由晁千琳来问他。
从他的回答中,宁峙确定了晁千神之前得到的信息。
他确实是不久前才被带到了白家,而且他除却接触到白阳后的事,所有倒在血泊之前情况,自己也记不清。在被白阳安置好之后不久,他就又被白山带了回去,做了许多他也不明白的检查,并且被切掉了左手的六指。
手术之后,白山就把他带到了白靖廉处,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哥哥,而白靖廉是他的爸爸,从此他就一直留在白家公馆,关在自己的房间里,直到大火当天,他被一个姐姐其实是一个保姆带着参加了这个很是自由的宴会时,宴会突然着起大火,还有一个人捅了他一刀。
再之后,他就一直在医院,稀里糊涂时醒时睡,一直到现在。
听完他的叙述,宁峙苦笑起来。他在医院里哪里是时醒时睡,根本是时生时死。
或许是因为他缺魂少魄的关系,关于他倒霉属性的消息在这短短的住院期间频频从同事处传来,除了刚醒就又被李立青刺伤到差点又死掉以外,被不小心输错麻醉剂量、被不小心拿错了其他病人的药、被不小心碰掉呼吸机的插头等等百年难遇的狗血事件全都在他身上发生。
院方十分抱歉和不安,好在宁峙方也知道这不能全怪医院。
那青年在回答完所有问题以后,便呆呆地看着晁千琳,依旧那么温柔地笑着。晁千琳被他这看久了竟有些诡异的笑容弄得十分尴尬,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眼看着宁峙低头沉思,便清了清嗓子。
宁峙一惊,突然想到还有个问题:“对了,千琳,关于刘浪你知道什么吗?”
“刘浪?”晁千琳有些惊讶,“对了,我们还没说到我去的那个地方,这家伙就跑过来了。”
“哦!对啊,你这么多天到底是在哪里啊?之前那个空间里吗?”宁峙突然发现,还有好多信息在她们之间没有互换。
晁千琳想了想,说:“果然那两个异空间都和咱们正常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其实对我来说,我只在那个地方呆了三天。”
接着,她把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向宁峙陈述了个大概,其实也无外乎是被齐升逸留下做了些他也不知道该检查什么的检查,以及和一群女孩子打游戏。不过她重点提到了刘浪:
“那个刘浪是齐升逸的副手,从其他人的对话里可以听出,齐升逸不只有这一个副手,不过,显然我接触到的人是被尽可能减少的,所以和我有关的地方齐升逸都是让刘浪出面。把我带回空间的那个李立青在我刚到那里后不久就已经被刘浪报告失联,我想,是你们把他抓住了吧?”
“是你大哥抓住了他。”宁峙干笑一声。
“那个大蠢材给你们添麻烦了。”晁千琳歉意的一笑。
宁峙腹诽:【你这么一笑,谁还好意思多说什么。】
同为女性,她也对晁千琳异常的容貌缺乏基本的抵抗力,所以她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不由得发自内心的当对方是自己的好朋友了。
“但是啊,”晁千琳补充道,“那个刘浪大概是有心上人的,所以你们之前说到的,他在齐升逸不知道的地方私自贩卖人体器官是很有可能的。”
“诶?真的吗?”
“齐升逸不允许手下恋爱,我想他大概是想要攒足了资本,再偷偷逃走吧。”晁千琳明明用的都是带有假设意味的词,语气却十分笃定。
正如齐升逸在和她一开始见面时所说的,但凡一个眼睛可用的人类,都很难在见到她的时候,控制自己不对她产生好感或是以她的感受为标准来规范自己的言辞,这是她生存在这个世界十九年以来积攒的经验,并不是单纯的自以为是。
而这种情况下例外的存在,她也是亲身验证过的。
像刘浪这样,从见到她开始所说的第一句话到最后一句话都从未有礼节性客气以外的情感的人,必然是心底有真正的爱人。这样的爱人,让他背叛齐升逸的绝对权威乃至自己的性命,都不足为奇。
当然,做出这样判断的以上理由,晁千琳没有对宁峙明说,毕竟这种话由自己说出口实在是太羞耻了。
在她们进行这番交谈的时候,那个青年依旧盯着晁千琳,露出那种看似温暖,实则空洞的微笑。
“对了,你有李立青或是刘浪的照片吗,不问问他吗,说不定他在白家期间也见过他们。”晁千琳避开那个青年直视而来的目光,问向宁峙。
026 白明不明
“李立青的照片倒是有,刘浪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宁峙在手机上找到李立青的照片,又由晁千琳向那个青年发问,那个青年却只回答:“是他点火,用刀刺我。”
这句话作为关键性的证词,被宁峙录了下来,李立青在这一刻终于被正式定罪。
不过又一次提到李立青,宁峙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你是看过李立青他们使用打开空间裂口的法术的吧,那个法术到底是怎么样发动的?”
晁千琳偏着头想了半天,有些犹疑地说:“其实我在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除了我以外会使用空间法术的人,我师傅说这种法术应该是已经失传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空间传送法术是常见的。
“我也只见过李立青和刘浪两个人各自使用过一次打开空间的法术,不过,恐怕不是强行建立起两个空间的联系,而是单纯的回到自己已经熟悉的空间当中。所以他们打开空间感觉像是你们道家的回到宗派时使用的传送法阵一样,虚空一划,就走回去了。这个过程中几乎没有使用任何法力,恐怕是身上有原本就与那个空间相联系的法器。”
宁峙对这样的解答有些无奈,又问道:“所以那个空间的存在形式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问题太过泛泛,晁千琳甚至不知从哪里说起,只好回答道:“之前李立青把我暂时安顿的空间就和我们刚刚离开过的那个空间相似,只是个黑色虚无的地方,不过范围要小很多,我不确定是不是他私人造出来的。”
宁峙接话道:“我想应该不是,通过之前晁千神和他的打斗,以及后来我们对他的检查,他本身的法力并不强,攻击方式也很单一,恐怕不会使用那么高级的制造异空间的法术。他主要都是依靠着他耳后吸收灵力的装置来进行日常的战斗。”
“这样啊。”晁千琳赞同地说,“从我和他的接触来看,差不多也是如此。但是在他之后,把我带到齐升逸处的刘浪恐怕小有实力。而齐升逸所在的空间之广大我都无法判明,几乎和狰、长蛇所在的空间相仿。”
“这样啊……”宁峙沉吟了一下,“所以他那边真的是个大本营了……从你哥哥之前在李立青意识中读到的内容来看,齐升逸所在的异空间似乎是可以以他个人意志来随时调整的。不知道这一点是李立青意识中对他的神化还是他真正的实力,因为在李立青的意识里,齐升逸本人都是带着光环的。”
“我想这个应该是真的。因为我抱怨了去检查的地方太远了,齐升逸就把那个检查室的位置调整到离我居住的房间很近的地方,无论是他凭空移动了那个房间,还是在我走路的过程中移动了道路,都说明他确实对那个空间有这样的操纵能力。”
对于晁千琳的给出的信息,宁峙感觉到难以言说的压力。
“白家的人现在虽然可以大致有个下落,可是又要去哪里找呢?难道等你们养好之后,再杀到齐升逸那里去吗?”宁峙这么说着,尴尬地笑了笑,“先不说我没有打开空间的能力,晁千神那个法器好像也不靠谱,我们这边虽说也有能够打开空间的同僚,现在却在外面出差……哎。”
说着说着,宁峙只剩一声叹息,她也知道这些都是逞强而已,现在面对的根本就不是怎么再次去到那个空间,他们面对的敌人实力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简直是无法参透。
哪怕是晁千琳提到的人数便已经有的瞧了,况且李立青耳后的装置绝不可能是个例,如果齐升逸手下的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装备配置,再判断他在组织中所居的位置,这样的手下齐升逸到底有多少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吵闹的声音:“我妹妹呢,别拦着我!”
护士无奈的声音也自门外传来:“你都自己走过来了,就在这个房间,哎,你现在不能随便走动的……”
然后,晁千神跌跌撞撞地闯进了晁千琳的病房,身后的护士拿着挂着血袋的支架追赶。
看到晁千琳的瞬间,他长舒一口气,膝盖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没回来……”
晁千琳把头向侧面偏了些,对这种被众人见证着的场面感到有些难为情,嘴上却还是应道:“好啦大哥,我回来了。”
宁峙见状,赶紧向护士说道:“他没有生命危险了的话,把他转到这个病房吧。”
护士脸带难色的点点头,抛下句“我去问下江医生”便把支架交给宁峙,转身走了。
把晁千神安顿在晁千琳身边的病床上之后,宁峙不由得感叹:
“你们两个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让人操心,哎……现在看来,齐升逸那边的情况只能先上报给总部,一个完全无法做出定论的组织该怎么应对,只能是让他们定夺了。”
“他会来找我的。”晁千琳突然插话道。
“谁?”晁千神比宁峙还要更快地发问。
“齐升逸咯,我和他约好的,还有些事要谈。”晁千琳理所当然地回答。
晁千神的眼神瞬间变得十分警觉,就好像此时此刻就有东西在这个房间中窥探。
“行了大哥,别像只鹌鹑一样好吗?”晁千琳苦笑了一声,“等他来的时候,把白家人的事问清就是了。”
宁峙只觉得晁千琳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但她又理不清晁千琳和齐升逸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所以也未做评论,只是暗暗决定暂且跟着他们兄妹二人,直到这件事情完结就是了。
“这小子怎么在这儿?”晁千神突然问道。
宁峙还没来得及回答,晁千琳已经对那个青年开口说话了:“你都没个名字,大家叫起来很不方便啊。不如你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青年似是沉思了瞬间,还是绽开一个笑容回答:“我不明白。”
晁千琳问:“你是姓白的,你明白吗?”
青年摇头:“不明白。”
“姓白的话,叫白某某就可以了,你想叫什么呢?”
青年似乎也有尴尬的感觉,继续笑着回答:“我不明白。”
“啊,什么都不明白……诶?不如就叫白明算了,明白,白明,你感觉怎么样?”
青年笑着回答:“好啊。”
027 应许之事
宁峙扶额,看向表情不善的晁千神:“他只跟千琳说话,所以刚刚在这里录了个口供。”
晁千神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那个青年的背影。
就和他不好的预感一致,接下来,晁千琳就说了一句他十分不想听到的话:“宁峙,我想把他带回家,反正他也只会和我讲话,口供也都录完了,以后就让他留在我家吧。”
“又不是领养宠物,这可是个大活人,你突然就说想要把他带走总得有个理由吧?”宁峙感受到背后晁千神射来的能够杀人的目光,自己也对她的任性感到震惊,进而十分无奈。
晁千琳的意思显然不是单纯的把他带回家待几天,而是要收留他在家里生活,这之间的开销,一个陌生的成年男人在家中活动的不便,诸多因素,她难道完全没想过吗?
而且,她应该只是第一次和他见面而已吧?
晁千琳却突然收起了之前玩乐般的态度,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既然所有白家人都消失,只剩下这一个,你们又认为他们都是被齐升逸带走的,那么,你们不想知道齐升逸看到这个漏网之鱼时会说些什么吗?”
晁千琳的回答让宁峙和晁千神两个人居然都说不出什么不对。
乍一想来,让晁千琳把这个刚刚被命名为白明的家伙带在身边,似乎确实是保证遇到齐升逸时对方也能见到他的最好方法,以晁千琳的能力或是她没有说明的她与齐升逸的关系,或许也能为白明提供安全保证。
【不,她可能保证不了。】宁峙在心中否定着,【她可是被齐升逸带走在先,虽然最后也靠着自己的力量回来,但当时毕竟齐升逸不在场,这个活了这么久的人精到底实力在什么水平根本无法预计,毕竟人类比妖怪天生有着修行上的优势啊。】
但她不知这时候该怎么把拒绝的话说的更加合理,如果对晁千琳的能力有所质疑,很有可能晁千神会放弃理智直接站到晁千琳的一边。
同时,之前晁千琳就只是对齐升逸对自己的兴趣稍有提到,却在宁峙的追问下也不深表,她恐怕是不会再去说明自己哪里来的自信会觉得自己可以和齐升逸平等的谈谈。
想到这些后,宁峙对晁千琳说道:“毕竟还是应该走程序的事,我恐怕得回去问问奚头儿。”
晁千神悄悄在晁千琳看不见的地方给宁峙竖了个大拇指,宁峙冲他翻了个白眼,表示这可不只是帮他而已。
宁峙只能当这是十九岁的晁千琳一时兴起,她把“拿回去请示”当个一时的搪塞,便把白明交给了之前负责照看他的护士,让他领着他继续他的复健,自己也告别二人,回警局去报告最近的情况。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晁千琳身边终于排解了这些天的不安后,晁千神其实已经挡不住在汹涌而来的睡意,只嘟囔着问了一句:“你怎么不用玄离离开呢,又流了这么多血?”
晁千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不是说那个很贵重的吗?”
“真是的。”听到这个回答,晁千神不由得勾起嘴角,“你怎么能这么可爱……”然后安心地合上眼睛睡了过去。
向来少被失血困扰的晁千琳则听着血袋滴滴答答坠落在输液管的声音,望着病床的栏杆发起愣来。
其实若是问起晁千琳,她为什么突然就想要把这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带回家,除了刚刚那个似是名正言顺实则毫无逻辑的理由以外,她也很难形容出那个实为正解的理由的玄妙。
她就是想这么做,不是突然想,是见到他的时候,便觉得这是应该这么做。
虽然这只是晁千琳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却感受到一种十分奇异的归属感,就好像他是应该与他们在一起生活并经历些什么事的。
这种感觉,其实在晁千神第一次见到她,在任道是第一次见到他们时,都曾经出现过,只是没有人能理解到这种异常的感觉到底是因为什么,也没有人像此刻的晁千琳一样,认真地想过,为什么世上会有这种神奇的感觉存在呢?
【难道这就是命运的显影吗?】晁千琳默许了自己的感觉,在找不到缘由时嘲讽地想到,【我是不会接受“命运”这个词汇的强制性的,就好像我的容貌,一切的存在都该有着合理的解释。】
想到这里,她看向窗外已经与她三日未见的自然界的阳光,不知所谓地笑了笑。
两天以后,本来也没什么严重外伤的晁千琳和晁千神都该出院,宁峙也特意来到医院来给出了她请示过后合乎她心意的结果:因为白明……先暂时这么叫他,他心智不全,按照规定只能交给他的直系亲属,现在这种情况下就应该移交福利部门监管,所以,恐怕不能让他跟你们走。”
晁千琳对这种结果也不感到十分惊讶,她反问宁峙:“那么他的心智是否健全是怎么评估的呢?既然他根本就不回应医院对他的鉴定,却可以和我自然对话,是不是也可以证明他的心智没有问题,或者他本人表示愿意和我一起走,我也就可以带他走了呢?”
宁峙耸了耸肩:“你也不是看不出来,他缺魂少魄,这种情况上面也是知道的,若是不交到我们手中监管,恐怕是不行的吧。”
“嗯……”晁千琳沉吟了一下,“你应该有向上面汇报过,齐升逸会不定期的突然来现世找我这件事吧?”
宁峙点头:“是的,所以我会暂时作为监护人,在有必要的时间段内带着白明和你们一起行动。”
“小峙,那我如果不想让你介入到我和齐升逸的会面中呢?”晁千琳突然嘟着嘴,撒娇似的说道。
“哈?”宁峙有点儿没有反应过来,转念之间,她又突然想到了,其实晁家兄妹所有的配合和帮助都只是民间的协助而已,自己并没有权利强迫他们参加接下来对于白家失踪案的调查。
不过她瞬间就找回了警察应有的职业素质:“但是齐升逸涉嫌参与造成数十人死亡白家公馆大火案,还涉嫌参与白家十一口的绑架甚至谋杀,我是有权利对参与与他相关的事件的调查的。”
028 逃离医院
见自己的撒娇不奏效,晁千琳也从宁峙的回答中彻底明白了她公事公办的态度。
虽说对她的敬业精神也十分佩服,但宁峙的态度此时却与自己的目的完全相悖,晁千琳决定,这件事,还是应该投机解决。
“好吧。”她嘴上答应了下来,转身去整理病床上摆着的衣服。
宁峙以为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忙缓和气氛:“你大哥呢?”
“去办出院手续了。”晁千琳回答,“那个,我想换个便服,你帮我看下门吧。”
宁峙笑道:“这么害羞?还要我出去啊?”
“不是啦……”晁千琳拖了个长声,“那个江医生有事没事总是过来看我大哥的伤好些了没,今天知道我们要出院,来得更频繁了。”
“哦,是这样啊。”宁峙和她交换了一个“懂了”的眼神,想也知道,江医生必然不是来看那个脸色臭的像毛豆腐一样的妹控的,“那我出去看看那个江医生有没有埋伏在楼道里吧。”说着,宁峙走出病房,关上房门。
晁千琳叹了口气,三两下换上了之前任道是帮他们从家里拿来的衣服:“为什么拿的是这么旧的t恤和牛仔裤?我都不知道我还从那边带了这些来。”
任道是自然是不会进她房间翻她的衣柜,所以只是从被晁千神摆满她旧衣物的沙发上挑了几件看起来以她现在的身材还塞得进去的衣服。
换完衣服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便鞋。
之前在齐升逸的空间离开得有些着急,她也没有在室内穿鞋的习惯,只穿着件睡衣便光脚来到晁千神处帮他们解围,所以此刻只能穿着医院的拖鞋。
也怪不得任道是粗心,这件事她还真的没想起来,所以也没向他提起。而晁千神呢,说不定就等着她没鞋穿,才能背着或者抱着她回家吧。
想到这点,晁千琳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自己将要做的事情成功后,晁千神会有什么反应。
这么想着,她小心翼翼地把窗户开大了些,然后轻手轻脚地翻窗出去了。
“小明……”
窗外忽然传来神神秘秘,刻意压低了的清脆女声,房间呆坐着的白明有些迟缓地看向了窗子,然后露出了那种温和的微笑:“千琳。”
晁千琳此时正扒在窗沿上,脚下踩着楼下病房的空调外机。
她把晁千神办完出院手续要穿的西服和衬衫往窗内一扔:“快把这个换上,咱们溜出医院去吧。”
“好啊。”白明似乎想也没想就应了一声,然后真的听话地开始脱身上的病号服。
晁千琳似乎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心里还想着这家伙居然身材还不错,胸肌腹肌都隐约可见,说不定曾经练过,直到白明把裤子脱了,看到他并没有穿内裤,她才突然明白过来自己是在盯着男生换衣服,赶紧红着脸偏开头,有些尴尬地说:
“你快点啊,一会儿被宁峙发现了糟了。”
“好。”白明又应了一声,动作却并不见加快。
晁千神的身高有187公分,他虽然总是使用冷兵器,算半个练家子,整个人却天生的瘦削,尽管身上也很结实,衣服尺码反倒不大。所以他的衣服穿在仅仅180公分的白明身上倒也合适。
考虑到这家伙或许不会打领带,晁千琳也就并没拿来,谁知他居然连衬衫扣子也扣不好,居然上下扣窜了一颗。
“你先把裤子穿上,我一会儿帮你扣啦。”晁千琳在余光里看到对方笨拙的样子,焦急地向身后的医院后院看了看,这附近似乎没什么重要的医院设施,基本上没人经过,不然她站在四楼墙外肯定会引起恐慌。
等白明把裤子的拉链拉好,晁千琳翻进了病房,手忙脚乱地帮他把衬衫的扣子全部解开,又全部扣上,这期间才突然发现,病房里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病患。
那是位老先生,正带着呼吸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俩,整个人蔫蔫的,精神状态很差。
晁千琳朝他笑了下,把食指比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个老先生笑着点了点头,还艰难地抬起手冲她摆了摆,似乎是在让她放心。
不知怎地,那位老先生奇妙的开通和善意让晁千琳感到这非常有趣,帮白明穿上西服的过程中,她忍不住一直笑着。
帮白明穿好外套后,她把头上的发圈取了下来,把白明的长发拢起来梳了个低马尾,看着这个穿着西装,格外像个青涩的大学学生会成员的家伙,猜测他或许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
不过两个人的真正年龄都是无法验证的,只有这微妙的感觉作为佐证,晁千琳还是宁愿比他稍小一点儿,才有正当的撒娇理由。
【怎么会想到向个傻子撒娇呢?】她自我反省着,觉得这个念头实在是离奇,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咱们走吧。”晁千琳对白明说了这一句,朝那个老先生摆手再见,然后直接把白明抗在背上,便迈步从窗子跳了下去。
不知为什么,那位老先生并没有对二人的“跳楼”感到惊讶,反而是在喉咙内翻滚出几个字:“年轻真好啊……”
白明在空中很显然被吓到了,但他的叫声都卡在嗓子里,没有发出来。
“没事的,不要怕。”晁千琳像安慰孩子似的嘟囔了一句,在空中几个起落,便到了医院外的大街上。
已经没必要再用这种方法跑路了,她直接伸手拦了一辆计程车,让司机开车到宁峙所属的岚城市公安厅。
她要直接向宁峙口中的“奚头儿”把白明要下来。
……
晁千神回到病房时,宁峙还傻站在楼道里,等着看身为“凡人”的江医生到底打算怎么来撩无论是姿容还是身份都远非“凡人”的晁千琳。
不得不说,无论是出于女性对八卦的感兴趣程度,还是对晁千琳盲目的依从和信任,宁峙根本就没想到她那个“好的”之下根本就是截然相反的考虑,还真是天真到和她的职业不匹配。
“千琳呢?”晁千神手上拿着已经办好的出院手续,似乎已经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诶?千琳呢?”被晁千神一问之下,宁峙连忙回到早已空荡荡的病房,愣愣地不知所谓。
029 阶级初现
晁千神在病床上胡乱翻找,就好像一个大活人会在那空间微妙的枕褥之间,不过此时的他早就没了之前的疯魔,表现得还算正常。
看到自己的西装和晁千琳的便服都不见了,他坐在病床上,以手扶额叹息道:“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放弃。”
“放弃什么?”宁峙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晁千神叹了口气:“我算是全世界最了解她的人了,她那么认真的状态下说的话,自然不会因为你的阻止就放弃了。”
宁峙反应了半秒:“你是说白明?”
晁千神冲她点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让她把他带走的,估计她也知道。”
“你们兄妹两个也太能胡闹了吧!”宁峙丢下这么一句话,赶紧冲到白明的病房,果然白明也已经不在了。
她知道去前台问也无济于事,显然医生护士都没有来看这个状况已经十分稳定的病人,现在也不是查房时间,不然不会没人出来寻找。
宁峙只好向那位和白明同病房的老先生询问,那位老先生却把食指放在自己的氧气罩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惹得宁峙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晁千神也走了过来,她赶紧向他求助:“你妹妹带着他会去哪儿呢?回家吗?总不会藏起来吧?”
“怎么可能啊。”晁千神摊了摊手,“她把他藏起来也不会解决问题,所以她会去哪儿只能看你是怎么跟她回答了吧。”
“我怎么回答?”宁峙抓着头发,整个人都十分抓狂,“我说按照规定要把白明移交给福利机构监管……”
晁千神忍不住笑出了声,在宁峙锐利的眼光中也没有收回:“那她一定是去改变规定了呗。”
“什么?”宁峙突然也有些懂了,她拉着晁千神就要往外走。
“喂,你难道要我穿着病号服出去?”
宁峙发现晁千神一脸嘲讽笑,完全是一副看她笑话的样子,顾不上这是在医院的楼道,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妹妹要带一个陌生男人回家诶,这还像是你个妹控该有的态度吗?”
听到这话,晁千神表情严肃了起来,但并没有生气,只是正色回答道:“千琳有她的决定,我有我的意见,这两件事不矛盾,所以她有意避开我这么做,我也只能等她回来才能发表意见。”
宁峙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好连连点头:“好吧好吧,好吧,那你在这儿找衣服,我去找千琳。”然后就离开了医院。
等她赶到警局,冲进挂着“特殊案件侦查大队队长室”牌子的办公室时,宁峙的直属上司,也是四大家族之首奚家的表世界负责人奚成必正脸带笑容,看着面前翘着二郎腿的晁千琳。
见宁峙没有敲门就闯了进来,奚成必微皱眉头,冲她抬了抬下巴,让她站在门口。和她并排站着的还有穿着晁千神西装的白明。
“那么,既然如此,你有什么高见?”奚成必转向晁千琳,语气轻柔。
晁千琳表情严肃,淡淡地说:“宁伪作不知不为,不伪作假知妄为。静不露机,云雷屯也。”
奚成必叠放在桌上的手忍不住轻拍了下桌面,点了点头说:“假作不知而实知,假作不为而实不可为,或将有所为。好,原来灵辖一脉也出了这样有趣的年轻人,那些古板的老家伙必然是不会想这些的。”
晁千琳笑了笑:“奚队长谬赞了,其实原本您的判断也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毕竟是通过他人转述,有些事情无法直接了解到。”
奚成必瞥了宁峙一眼,然后看着晁千琳:“有些事确实是不见不知,就算宁峙对我如何形容,我势必不会相信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
“所以,您也千万别怪罪宁峙和任道是,这之间我和家兄都添了许多麻烦,让本来较为可控的事态出现了许多不可控的因素。”
“这倒无妨,若不是你,我们也没法了解到那边的信息,明知对方组织庞大却没有突破口,更是僵局。罢了,宁峙,”奚成必转向宁峙,“你去找户籍科,把这个年轻人的户口落到晁小姐家中。”
宁峙一头雾水,虽然知道是晁千琳与奚成必就齐升逸的事情达成了共识,但是又和白明有什么关系?
看着宁峙发愣的样子,奚成必轻咳了一声,宁峙这才连忙应下。
“那我先告辞了。”晁千琳站起身来,奚成必也礼节性地站起身。
宁峙和她二人一同走出了办公室,脸色极为阴沉,而晁千琳却没有注意到,只是回过头对白明说:“好啦小明,以后你就是我家的人啦。”
“以后我就是千琳的人啦。”白明淡淡笑着,重复着晁千琳的话却不经意地篡改了内容。
晁千琳没有纠正他的说法,只是无奈的说:“算了,反正你也不明白,总之跟着我就是了。”
“好。”白明应着,还是淡淡地笑。
“千琳。”宁峙突然发声,并且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有些伤心,所以,她也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表达给晁千琳自己的感受。
不过,晁千琳也有些意识到了她的失常,跟着停下了脚步,等她想好自己想要说出的话。
宁峙沉默了半天,最后只说了句:“算了,也不能责备你,只是,就算是做朋友,果然我们也不处在同一个阶层。”说完这句,她告别了晁千琳,投入到奚成必刚刚交代的任务中去了。
这句话虽然十分简短,晁千琳却已经懂了其中的含义。
和作为执行者的宁峙不同,晁千琳有着直接面对领导者的资本。而这种资本,不仅仅指她异常的姿容,也是如齐升逸所说的这种异常本身的意义。
在看到晁千琳的时候,奚成必已经了解了齐升逸对晁千琳感兴趣的意义和程度,那是他作为四大家族的领导人的高度才能理解的。
伴随着权力,**的层级也变得不同,无论是对异性,还是对异常,拥有权力的人,都有着收于鼓掌的**。而晁千琳是这两者合而为一的存在。
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沉迷于研究符文科技的求知欲无比强烈的狂人。
030 不饰心焦
刚刚在奚成必面前,晁千琳仅仅是阐述了她所知的齐升逸的一切,并提出了留下白明的要求,奚成必就直接答应了她的要求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种小事上卖个人情给她总归没错。
在宁峙也意识到这种资本存在的时候,她明白自己作为执行者,仅仅是一个臣子的身份,根本无法融入拥有着权力和拥有等同于权力的资本的人之间,这让她有些憎恨自己的理智。
宁峙回想起自己第一眼就认为晁千琳会是自己的好朋友这件事,让她对晁千琳拥有的资本甚至有些恐惧。
但作为一个女性,她用其特有的柔软的方式,想到了晁千琳在认识到自己的资本后也同样惧怕着的事情:
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而已,真的承受得了这种资本的存在吗?
晁千琳看着宁峙远去的背影,来不及感念第一个朋友的遗失,就被白明惊到了。
他牵起了她的手,然后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我在跟着你呢。”
看着白明在面对她时一贯挂在脸上的笑容,晁千琳不禁想到:【或许他什么都明白。】
离开了警局,晁千琳没有直接带着白明回家,而是带着他去吃午饭。
因为没有什么目的性,而且此时此刻的她对于路人的侧目有些厌烦,便直接在警局附近的麦当劳里点了两份套餐和一个巧克力马芬蛋糕,和白明坐在了店里靠窗的角落。
或许是因为这家店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下午两点的麦当劳里居然人数不多。
就好像被窗外的人打量,隔着玻璃,那些诧异的目光露出的惊艳便不再那么**一样,晁千琳没来由地感觉心里安逸了许多。
她看着白明呆呆地啃着手中的汉堡,拿起可乐啜了一口,突然发现自己是多么孤独。
她的世界向来只局限在一座小小的庙宇。
晁千神就正常的接受义务教育,而也正常落了户口的她却从来无人问津,尽管师傅和大哥都没有给她明确的理由,她却明白那些原因,所以安心地待在庙里学习师傅安排的典籍。
虽然这十九年间发生了许多事,让她过的丝毫也不无聊,甚至充实得有些过度,但真正身处在人群中却只是这一个多月的事情。
刚刚来到岚城的时候,她厌烦晁千神寸步不离的跟随,曾经在半夜偷偷跑出家门。
她异常的容貌,让一般人普遍保持着只可远观不敢亵玩的态度,平日里常见的情况都是被普通人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盯着而已,但那天夜里,她遇到了喝醉了丧失理智的家伙。
这些人好像根本听不懂的语言上的拒绝,不住邀约甚至言语下流,在她不知道该不该对几个醉汉使用暴力作为回答时,刚巧下班路过的宁峙用自己的官方证件给她解了围。
这是她人生中第一个朋友。毕竟朋友是不会像恋人一样互相确定关系的,但交换了名字的同时,那种微妙的感觉完全足以说明这种关系的建立。
宁峙是个虽然暴躁,但骨子里却十分温柔的女性。她公车私用载晁千琳回家,和她交换了微信和电话号码。
因为一见之下就互相了然都是里世界中人,年龄差也不是很大,可聊的话题很多,两个人联络得很频繁。
在网路上了解到的真实世界其实依然让晁千琳有很多困惑,但因为宁峙的存在,生活也变得相对容易了许多。
不过毕竟是偷跑出去才认识的朋友,晁千琳没有对晁千神刻意提过。
虽然这个成为朋友的经过十分简短,交往过程中除了些女孩子气的日常也没有什么更加深入的交流,可对方占领了“第一”的头衔,就让这一切变得十分不同了。
晁千琳茫然地向嘴里塞着薯条,对面的白明已经吃光了汉堡,嘴上还沾着沙拉酱,却已经把目光移回了晁千琳身上。
感受到他的目光,晁千琳下意识地把可乐递给他,顺便还给了他一张纸巾。
从小到大会和她同桌吃饭的人就只有晁千神,一起长大的同姓兄妹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白明接过可乐喝了两口还回来的时候,晁千琳才发现不对,便把可乐塞给他,表示自己不喝了。
白明用纸巾擦了嘴巴之后,便又愣愣地看着她,脸上是那惯常的微笑。
晁千琳突然发现他这种直白又与旁人不同的目光其实非常奇怪,便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总是盯着我看呢?”
白明居然想了半天,然后回答:“我不知道。我想看着你,所以就看了。”
“什么嘛……”晁千琳的脸居然微微发烫,“那你就没什么别的想看的东西了吗?”
这家伙居然又想了半天才回答:“有吧,不过我还没遇到。”
晁千琳早就感觉到,他绝不只是个傻子那么简单。无论是白阳对他的描述,还是她和他这几天的接触,这种感觉都越发明确,尤其是当白明像这样突然说出与他傻子的人设十分不符的话来的时候。
可是问他又不可能问得出来,晁千琳索性决定把件事交给时间,慢慢了解总会知道他到底有多么不同。
“你在想什么?”白明突然问,见到晁千琳有些诧异,便补充了一句,“你不开心。”
晁千琳笑了笑:“你也是没有朋友的吧,不过你可能不会为这件事难过呢。”
“朋友是什么?”
“朋友嘛……”晁千琳认真地想了想。
就是因为没有恋人或是夫妻那样明确地确立关系的过程,也没有亲人那样有着科学依据的必然联系,到底朋友应该是什么样的确实不太容易解释。仅仅是会一起做些什么还感到开心的人吗,这个解释对于恋人、亲人也都适用啊。
想了半天,晁千琳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
这么说着,她却突然释然地笑了起来,“说的也是,既然不知道有什么好难过的。”
白明也跟着她笑,不是他一贯的微笑,而是带着感情的笑。
“好啦,咱们回家吧。”晁千琳把马芬蛋糕装进事先要来的打包纸袋里,准备带回去给晁千神。要知道,他分明是个自诩高傲的大男人,其实却非常喜欢吃巧克力口味的甜食。
等到她打开依旧破破烂烂的家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个人时,她居然毫无意外的感觉。
031 二虎相谈
“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是啊。”齐升逸正拿着被晁千神放在茶几上的那块键盘,听到她说话才回过头笑着回答。
晁千琳关上房门,齐升逸就抬手在门上加了个结界。
她倒不见怪,踩着医院的拖鞋也就不矫情地换下来,直接走进客厅。
现在,沙发周围一片狼藉。
三条凝着血水因干涸而僵直在地板上的浴巾像是地毯一样摊在茶几和沙发之间,晁千琳的杂物虽然已经被晁千神在发疯之前整理过,却也仅仅是比较整齐地堆在侧面的单人沙发上而已。
整个大厅里,混合着血腥味和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的尘土气味,它们在从窗帘间稀疏透进的午后阳光里,因为丁达尔效应汇聚成锋利的光柱,把齐升逸的五官割裂成了三个区域。
晁千琳坐在齐升逸旁边的沙发里,白明依旧自觉地站在她的背后,像是个训练有素的保镖。
“你也知道,我在那边把齐泊雪之流都安顿好之后,才喝了杯茶就忍不住过来了。”
“你那儿的茶确实不错。”晁千琳笑着回答。
齐升逸笑着说:“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是我这么多年笑的最多的时候,美人美景,赏心悦目起来还真是难以形容。”
晁千琳听到他的话也笑起来,语气轻松地问:“那,也就是说你想和我说的话不会短了?”
齐升逸摇头:“应该不会吧。我这次来,只是想表达我还是希望你能留在我那边,不论是以你的能力还是因为你的异常,我相信你肯定会对我的活动和研究有所帮助。所以我想以你我平等的身份,邀请你加入我的组织。”
晁千琳嘲讽地笑道:“说是平等,但齐老板不是依然不想说出你所谓的组织到底是正在和想要做什么吗?”
“我当然会告诉你的。虽然我的其他手下都不知道,不过你愿意加入我这边的话,我会把我的研究以及组织正在从事的事业完整告知你。”
“可是现在,我没有什么理由加入,不是吗?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而这边也有着我自己的生活。我可不像你这种科学狂人,有那么强的好奇心,会只为知道一个秘密而签下劳动合同。”
“这不是劳动合同,如果你加入我的组织,它就等同于也是你的,你会成为与我地位相当的另一位老板。”
晁千琳有些诧异地看着齐升逸:“为什么?无功不受禄。而且这听起来有点儿像是……”
“我可不是让你来当老板娘啊。”齐升逸开了个和年纪严重不符的玩笑,看晁千琳也表情缓和,才接着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你或许真的不懂你的异常有什么意义,但我们老一辈其实都是有所耳闻的。不过,这本不该由我告诉你的。难道晁昭从未和你提过吗?”
“什么?”听到“晁昭”这两个字,晁千琳的脸色明显变了,“你知道些什么?”
齐升逸看到她大感兴趣的样子,脸色上带了些惭愧:
“我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想留你在身边研究,不是吗?这是我对你讲实话,除却我之前提到过的,人间不应该有这样不合常理的异常这一点之外,确实曾经在玄界流传过所谓异常现世将对世界产生不可逆的影响这样的事。”
“那是指?”
齐升逸摇了摇头:“我所知道的也就只是那句传闻而已,具体这句话又该如何解释我目前也不清楚。”
晁千琳提着的一口气骤然放下,整个身子向沙发里倚去:“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这不是钱或是权利还是某个庞大的组织就能让我动摇的事情,而且,我的异常,我更想要自己查明。”
齐升逸依旧不想放弃:“我可以利用我这一把年纪积攒下来的人脉去帮你查找曾经的流言以了解内情,还可以利用我的势力来加以验证。说起来,我之所以不知道那些关于异常的传闻,只是因为那个流言横行的时期,我正为我现在依旧奋斗的事业做努力,无暇分心。
“但是事到如今,我有闲暇去参与其他的研究时,你刚好出现在我面前,这份天意实在是提起了我的兴趣。虽然这么说不是很好听,不过你真的是我极其感兴趣的研究对象,我作为一个妄图探求世界真相的凡人,不想就这么放弃这件事。”
晁千琳苦笑道:“我可以理解,探索未知事物确实很容易上瘾。你一直对我很客气,我想对你这种诚意,我也应该有所反馈。近来发生的事让我感觉,我对我自己好像一无所知,所以,一起去研究这件事是没什么关系的。”
听到晁千琳这么说,齐升逸脸上溢出喜色,但晁千琳接着说道:
“但是,我不能留在你身边。不仅仅是我有我自己的生活这个理由,我更加抗拒自身的意志被他人强求。所以,如果真的要合作去探究有关我的事情,还是各自生活,定期交流,这样也能获得更多相关的情报对吧?
她顿了顿,继续说:“另外,虽说这是我也感兴趣的内容,但毕竟得到回报的还是你,不是吗?”
齐升逸笑了笑:“没错,研究你是我的意志,你愿意参与我应该感谢,所以你也理应得到报酬。那么你想要什么,现在连物质上的财富我们都没达成共识……”
齐升逸看了眼晁千琳毫无波动的神色,点点头表示明白:“也罢,我量力而行,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吝啬。所以除此之外你还要别的什么?”
“其实,也很简单。”晁千琳理了下靠在沙发上弄乱的头发,端正了身子,对齐升逸说,“之前白家的人都被你带走了吧。”
“对,被我带走了。”
这一问一答,晁千琳确认了那十一人确实还活着,便用拇指指了下身后的白明:“这儿还有一个,你为什么没有带走呢?”
齐升逸看着白明,一边摇头一边笑道:“他不是白家人。”
晁千琳把从奚成必处要来的dna鉴定结果递给齐升逸,对方看着手中的结果,眼神透露出了和初见晁千琳一样不动声色的诧异。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