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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七死八活     围棋传奇txt下载     围棋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五章 让人呼吸困难的一手

    上午11点多钟,现场观战室,当最新棋谱传到这里后,一直在密切关注比赛进程的王鲁南院长接过棋谱,他首先把实战进程摆到棋盘上,眯着眼睛看了一会,然后询问坐在旁边的马晓飞:

    “马小,你觉得现在这棋怎么样?”

    听了王老的话,张大记者围了上来,谢记者贾记者围了上来,甚至连郭记者这样的“伪棋迷”也装模作样围到马小身边,想听听目前整个观战室最大牌的棋手怎么说。

    由于一盘围棋比赛用时很长,动堪五六个小时,那么在上午比赛时间,观战室通常是比较冷清的,就算有人研究气氛也不会有多热烈。

    然而今天的情况好像稍有不同,除了这些记者大老远跑到东京,他们除了观战其实根本没什么去处之外,这毕竟是世界冠军争夺战呀,还是那种开局就出现“新手新型”的世界冠军争夺战。

    那么站在媒体记者的角度,大赛中出现“新手新型”当然是值得关注的,虽然现在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个“新手新型”到底会对本局带来多大的影响,但怎么也算是“一大看点”,算是本局到目前为止出现的第一个大看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众人才纷纷围到马晓飞身边,想听听权威专家是怎么说。

    而听到王鲁南询问后,马晓飞却没有马上回答,他先对着面前的棋盘凝神思考一会,仅仅这样他似乎还嫌不够,最后还从王鲁南手中接过棋谱,在那细细详端起来。

    众记者对此习以为常,众记者耐心等待马小给出自己的判断。

    大家都是跑围棋这条线的,因此在座记者当然大多都知道马晓飞这个特点,这年头大家常说“聂马双雄聂马双雄”,然而马小却是没有老聂那么性格豪爽心直口快。

    今天这如果是老聂在这的话,那他肯定没有这般结结赖赖,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凭借自己的直觉就给出自己的判断,至于自己的判断对不对?以后要不要修正?这就不在老聂的思考范围之内了,反正他的脸皮厚,这样的事又不是只做过一次两次。

    和老聂相比,马小当然就是另外一个特点,说话弯弯绕绕那还是小事,别让人听得云山雾罩那就已经算不错的了。

    距离王院长询问大概5分钟时间,马晓飞终于开口了,他抬头对王鲁南说道:

    “我感觉,白棋似乎也还行吧。”

    “哦?真的吗。”

    虽然听马小说“白棋还行”,但王鲁南的表情却并没有变得更轻松。毕竟王老自身也是个八段高手,他在询问马小之前,他自己当然也有自己的判断。而根据王鲁南自己的判断,他认为下到当前局面,那应该是黑棋稍稍有利。

    换句话说,他认为今天决赛双方第一回合较量,那应该是执黑的刘倡赫先得一分。

    而王鲁南八段之所以给出这样的判断,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水平差,后世明明一个标准的“两分”定式被他判断成黑棋稍好,主要有两个原因促成他这个判断。

    第一个原因,要知道这个变化可是刘倡赫率先挑起了的。怎么形容呢?这就好比“原告”和“被告”的关系,虽然从真正的法律意义上说,这两者的地位其实是平等,原告未必对被告也未必错,然而在大多数人的习惯中,下意识都会认为原告比被告好,似乎原告就一定比被告更有理的样子。

    而今天这盘棋的开局,似乎刘倡赫就是原告,而李襄屏则成了被告。

    第二个也是更重要的原因,那还是和今天出现的这个变化本身有关,今天这个“越南流”的“金太子必败变例”,那还真容易给人以“黑棋有利”的假象。

    即便是到了后世,大家都公认这是个“两分”变化,并且这个判断也得到围棋ai的支持,然而在职业围棋界,依然还是喜欢执黑一方的棋手居多。

    而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这一路变化完成以后,黑棋看上去实空巨大。短短50手棋不到,黑棋就能以棋盘的右上角为中心,从角到边圈起一块超过30目的大空。仅仅空多也就算了,更重要是这块大空看上去还非常安全,黑棋的棋型非常厚实,俗称的“空多棋又厚”之变例也。

    那么现在问题就来了,大家都知道在围棋中,判断形势好坏的标准通常只有两个,一个是比实空多少,另外一个是看棋的厚薄,这个“金太子必败变例”既然是黑棋“空多棋又厚”,那后世大家怎么又认为这个变例是“两分”呢?

    没有其他原因,这其中只有一个关键词:潜力。

    解释这个问题之前必须特别提一句的是,这个变化虽然是黑棋“空多棋又厚”吧,然而却并非那种典型的“地势对抗”格局,而是那种“划江而治”的局面。

    黑棋以棋盘右上角为中心,先控制住一大块地盘,而白棋则以棋盘下方的“二连星”为中心,准备把这一带当做自己的势力范围。

    也正是因为今天的局面是这种格局,而棋盘上也只有是这种格局,那才存在“潜力”一说。

    “是的,我认为目前白棋的形势不差。”又认真摆了一遍棋后,马晓飞对众人说出自己看法了:

    “别看现在黑棋又厚实空又多,但大家注意看,黑棋其实仅限这一偶,俗称的“一方地”啊,而在棋盘的其他地方,黑棋好像都没有什么发展潜力,反倒是白棋,别看现在白棋到处虚花花的,确定空又不多,棋还相对较薄,但是发展潜力还是很大,大家注意看,白棋现在是先手吧,如果白棋现在下这,或者下这.....”

    马晓飞连续在棋盘上摆了好几个参考图,他最后总结道:

    “因此下到目前为止,我认为白棋应该还行吧,说优势肯定谈不上,但要说已经落后,那我认为应该也没有。今天这盘棋的关键,我认为主要还是要了看白棋如何经营自己的潜力,如果经营得好,把潜力都发挥出来,那白棋局面肯定不错,不过假如经营不好,或者被对手抑制住潜力的发挥,那就会有实空上的压力。总之到现在为止,我认为形势还是两分,不仅两分,这棋其实还早呢,现在关键就看下午的了,看看襄屏能不能经营好自己的潜力。”

    “哦?马小你认为这棋白棋不差呀?那就好那就好......”

    王鲁南院长虽然连说几个“那就好”,但他脸上的担忧之色却一点都没有减弱。先不说王院长原先的固有判断还在,而水平到了王鲁南这个级别,已经不太可能就因为别人的一席话,就轻易改变自己的固有判断了,哪怕这个人是马晓飞。

    除了这个原因,其实光是“经营潜力”这一说辞,这就由不得王院长不为李襄屏担心。

    因为水平到了他这个程度,他当然知道所谓的“经营潜力”,这绝对算是围棋中的高难度技术啊,甚至说是围棋中最难的技术之一都不为过。

    而这个技术之所以难,那主要是这玩意太虚太抽象,不像围棋中的死活或者官子之类那么具体,想要掌握好这门技术,那非要对围棋有很深刻的理解不可。

    而除了对棋的理解,想要掌握好这门技术,其实还需要比较好的分寸感,因为所谓的“经营潜力”,说穿了就是个如何“化虚为实”的问题,也就说如何把虚花花的潜力,变为实实在在的实空。

    那么在这当中,该在什么地方“化虚为实”?什么时候“化虚为实”?用什么方式“化虚为实”?这些都非常考量一个人的围棋水平。

    这些东西不仅考量一个人的围棋水平,其实还没有一定之规,在相当多的时候,还要随时根据对手的下法来调整自己的应对,因此这绝对算是围棋中最难的技术之一。

    比如这个“金太子必败变例”,堂堂韩国围棋的“太子”,被誉为老曹第二的小金为什么遇到这个变化就必败呢?李襄屏个人认为,那当然是他在这方面的水平还有欠缺,他不仅不善于经营自己的潜力,其实也不善于破坏别人的潜力,这才导致他执黑黑输执白白败。

    其实也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才导致这位年少成名的棋手一生成就也就那样,年轻时候被古大力教做人,等到好不容易熬过古大力的巅峰期,又被国内更年轻的小朴压制,可怜的“太子”当了那么多年,一直也没等到正式登基机会。

    在马晓飞分析完棋盘上的形势后不久,中午封盘时间到了,上午一共不到50手,正好将将完成这个“金太子必败变例”。而这盘棋的胜负关键马晓飞也讲得很清楚:主要就看白棋如何经营自己的潜力了。

    在中午休息时候,相比于王鲁南院长的担心,李襄屏自己倒是对今天这局面非常满意,并对今天决赛的前景表示乐观。

    而李襄屏的乐观,那当然是来自于他对自己外挂的信任,因为他心里非常清楚,像这种“经营潜力”的格局,那恰恰就是老施的强项啊。

    由于中古棋存在‘座子’的缘故,这就导致中古棋棋手大多“重势大于重地”,而说句实在话,想要经营好棋盘上的潜力,那么这种类型的棋手绝对要强于那些“先捞后洗型”。

    事实上,今天这盘棋的进程也没有出乎李襄屏所料,下午3点钟刚过,当老施落下全局的第74手。

    老施这手棋一出,李襄屏就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感觉胜利在望了。

    而老施的这一手棋,也同样得到观战室的一片赞叹。

    “哈哈好棋!真是好棋呀,襄屏这手棋一出,黑棋应该顿时感到呼吸困难了吧。”

    观战室的马晓飞九段,他对这手棋是这样评价到。

第一六六章 对手也非等闲之辈

    下午3点多一点,当李襄屏按照自己外挂的指示落下一手棋,这是一步好棋!一步李襄屏自己瞬间就读懂了的好棋!不知道为什么,李襄屏心里突然充满一种莫名的感动。

    是的,在这个时候,也许用“感动”这个词才最能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要知道现在的李襄屏可不比当初,随着他自身水平的逐渐提高,也随着他越来越多跟随老施在世界大赛中征战,他现在依然还是个旁观者没错,只不过他现在的旁观却已经和以往大有不同。

    嗯,用后世网络小说的语言来说,现在的李襄屏,那绝逼是满满的“代入感”啊,并且是如假包换比大多数要来得真实得多的“代入感”。

    比如今天这盘棋,由于今天棋盘上出现了“越南流”,而这个下法是李襄屏前世就很熟悉的,那么在比赛当中,他除了按照自己外挂指示落子之外,他也无时不刻把自己代入到老施的位置,想象着如果是自己和刘倡赫九段交手的话,那么自己每步棋会怎么下。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襄屏才会感动。

    因为老施刚才那手棋,是李襄屏自己没想到的。

    不仅是李襄屏自己没有想到,并且在老施下出这手棋之前,李襄屏还一直觉得对手下的很好呢,刘倡赫九段在下前一手棋之前,李襄屏甚至觉得老施这时连应手都已经有点困难,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襄屏突然看到了老施的好棋。

    所以李襄屏的感动,是一种豁然开朗之后的感动,是围棋之美给他带来的感动。

    感动之余的李襄屏心里高兴啊,于是在落下那手棋之后,他情不自禁抬头向对手看去,正好看到刘倡赫九段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错愕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懊恼。

    虽然他的表情只是一闪而逝,不过李襄屏还是从他这两个表情当中,捕捉到很多信息啊。“错愕”当然很好理解,想必老施这一手棋,那应该也是出乎对手预料吧,所以他才会觉得意外。

    至于他的懊恼,李襄屏认为刘九段应该和自己一样,他一看到老施这手棋,那根本就不用经过计算,马上就意识到这是步好棋,也正是因为瞬间就读懂这手棋的意思,所以他的懊恼随之而来-----对自己的前一手棋感到后悔,正是因为他的前一手棋有点孟浪了,这才诱发了白棋这步好手。

    “高手过招那真是一步棋都孟浪不得啊,刘倡赫就这么稍微放松一点,立马就被老施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了,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也能练就老施这种捕捉战机的本领,如果我能修炼到这一步的话,那估计也能到世界大赛中去走一遭了吧......”

    在刘九段面对这步好棋开始苦思对策的时候,李襄屏甚至有空这样浮想联翩了。因为老施的这步好棋,那的确是被对手的失误诱发出来的,而围棋比赛就是这样,尤其是人类之间的围棋比赛,这类诱发出来的好手或妙手其实是常态,数量可能还要比其他类型的好手或者妙手多得多。

    再简单回顾一下这盘棋前面的进程:自从上午双方下出那个“越南流”的变例后,这盘棋的大格局其实就已经形成,黑棋空多棋厚没发展,白棋空少棋薄有潜力,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白棋如何经营自己的潜力,以及黑棋如何限制对方的潜力,这就已经成为决定本局胜负的关键。

    从全局40多手到全局70多手,也就是从下午1点到下午3点多钟,在这段时间里,反正在李襄屏看来,刘倡赫九段一直下得很好,他的棋进退有序,下出好几步破坏白棋潜力的好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李襄屏认为可能是刘九段之前下得太顺手的缘故吧,他在全局70多手的时候下出一步坏棋了。

    不,真要严格说起来的话,刘倡赫这手棋那还真不像是什么坏棋,这是一步很常见的“尖冲”而已,是在围棋中,那种用来破坏对方潜力最普通最大路货的常用手段“尖冲”------

    也正是因为这步棋非常普通非常寻常,所以李襄屏在第一时间并没觉察出这步棋有什么问题。说句实话,他当时还在为自己的外挂感到为难呢,他认为这步“尖冲”并不好对付。

    然而李襄屏不是老施,李襄屏没看出问题,不代表人老施没看出问题,这其实也是李襄屏和施大棋圣水平上的差距。在施大棋圣看来,这步棋明显有点太过冒进,太过深入,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过分,违背了围棋中“入界宜缓”的棋理。

    于是老施出手了,他一步漂亮的“镇头”瞬间抓住了对手的破绽,这手棋一出现在棋盘,黑棋之前“尖冲”的那枚棋子顿时就像无根的浮萍,做活不易出逃路窄,正如马晓飞在观战室所说的那样:白棋这手镇头一出,黑棋顿感呼吸困难。

    “这就是李襄屏强的地方啊,他把握局面的能力真的要超过很多年青人。”

    在研究室内,马晓飞先肯定了老施这步“镇头”是好棋后,然后他又来了这样一句感慨,感慨完之后他接着说道:

    “像这样的“镇头”看似普通,但其实要有很好的棋感才能下出来呀,而这种棋感不是指那种局部手段的敏锐,更多还是对全局的深刻理解,在这一方面,那李襄屏真不像是还不满15岁的少年.......”

    眼见马晓飞有夸下去没完的趋势,其他人已经不耐烦了,相比于马小表扬李襄屏的这些话,大家当然更关心这步“镇头”到底好在哪里?目前的形势如何?还有这步棋最后到底会对本局带来什么影响等等。

    于是王鲁南笑着对马晓飞说道:

    “好了马小你也别夸他了,襄屏的厉害我们大家都知道,你现在还是跟我们说说,这步棋到底好在哪里吧。”

    “想知道这个很简单啊,”马晓飞也笑着说道:

    “那现在大家都来帮刘倡赫想想办法吧,如果都找不到黑棋有什么好办法的话,那自然就清楚这步棋的妙味。”

    马小说的这当然是好办法,是围棋中判断一步棋好坏最直截了当的办法。于是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还真的开始帮黑棋寻找应对之策,当然喽,这是大家的研究当然依然是以马晓飞为主。

    在摆了n个参考图之后,研究室依然没帮黑棋找到较为理想的参考图,因此到这时王鲁南也高兴了,他呵呵笑道:

    “呵呵看来还真是嗬,被白棋这么一镇头,黑棋好像是有点难办呀,就地做活没有明显活路,想出逃肯定一路丢盔弃甲,那么马小,现在可不可以认为白棋已经优势了呀?”

    “如果黑棋真没办法的话,那自然就是白棋优势,”马晓飞笑着说道:

    “不过我们在这摆棋是一回事,人家在那比赛又是另外一回事,刘倡赫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现在大家等实战吧,看看刘倡赫自己能不能想出什么好的办法......”

    马晓飞话还没说完,正好最新棋谱传来,马晓飞顺手接过棋谱,当他看到这张新棋谱上的第一手棋,他的笑容马上掩去。

    马晓飞在看棋谱,而旁人则在观察他的表情,见马晓飞不再谈笑风生了,王鲁南小心翼翼问道:

    “怎么了?难道刘倡赫......”

    “是的呀,”

    马晓飞叹一口棋:

    “刘倡赫如果不是等闲之辈,在如此困难的局面下还真被他找到一条生路,看来襄屏想拿下此局的话,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啊。”

第一六七章 最黑的下法

    下午3点40左右,经过将近半个小时的长考,刘倡赫九段在棋盘上落下一手棋------这手棋,也许称不上是什么妙手,这手棋,也许也无法对本局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然而这却是一步好棋,是体现棋手深厚功力的一手棋,这手棋一出,刘倡赫九段就像是在重重迷雾中发现了一条道路,尽管这条道路看上去非常崎岖,非常艰难,像是那种没人知道能通往何处的泥泞小道。

    然而这毕竟也是一条道路,是一条符合棋理并且使整个局面更加复杂化的道路,因此这手棋一出,这盘棋立刻有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发展的趋势。

    在对局室内,当李襄屏看到这手棋后,他也对刘倡赫九段心生佩服,心说真实历史中6次世界冠军获得者,这年头的“天下第一攻击手”那果然不是泛泛之辈呀,仅从这一手棋就足以看出他的才华。

    为什么说这手棋符合棋理呢?要理解这个问题,那还是要重新梳理一下当前的局面。

    之前由于刘倡赫的失误,他那步“尖冲”遭到老施“镇头”的强烈反击,那么在这个时候,这个局部立刻成为全局的焦点和主要矛盾,黑棋要如何处理“尖冲”那枚棋子,这已经成为本局制胜的关键。

    假如黑棋处理得好,比如被这枚棋子轻松做活或顺利出逃,那么黑棋就能获得优势,反之则是白棋胜利在望。

    而老施刚才那手“镇头”的严厉性就在于:如果黑棋在这时就马上直接动手处理的话,那好像是不行的,无论是观战室马晓飞等人的研究,还是根据李襄屏自己在对局室里的验算,都没帮黑棋找到直接动手较为理想的参考图。

    并且李襄屏相信,刘倡赫九段自己也应该没找到比较满意的下法。

    那么直接动手不行该怎么办呢?好在围棋的棋盘足够大,并且这时双方总共才下了70多手,棋盘上就还有足够的空间供黑棋折腾,直接来不行那就间接来,走一条“曲线救国”的路子,这对于现在的黑棋来说,那应该是一种比较正确的思路,也是符合棋理的思路。

    而黑棋刚才的这手棋,其实就反映了这个思路,刘倡赫九段这时突然跑到其他地方去行棋,他在棋盘的右下角突然“托”了一手-----要知道这里可是白棋的大本营啊,周围密密麻麻全是白子,黑棋在这个时候“托”进来,粗粗看去似乎要比刚才那步“尖冲”还要过分无理的样子。

    然而正是这步看上去更加过分无理之棋,在这个时候下却是一步好棋,因为这手棋的本意,它并不是想在局部直接出棋,而是想在局部留下一点借用,留下一点余味,更准确的说,它其实还是想接应自己刚才“尖冲”那枚棋子,这就是围棋中相当高级的“试应手”手段。

    观战室内,大家面对刘倡赫这手棋重新展开研究,可是一研究之下,大家发现这手棋相当难对付。

    在这必须特别提一句的是,不是说黑棋这手棋一出,黑棋就立马能获得优势了,只是因为白棋前面那步“镇头”的好手,大家不是一直沉浸在白棋可能获得优势的氛围中吗,然也有了黑棋这手棋之后,大家摆了大量参考图,却怎么也找不到白棋简明优势的变化。

    见状王鲁南院长感慨到:“啧啧,要说大刘还是厉害呀,关键时候那还是有招,马小,如果现在换成你拿白棋的话,你下一步会下在哪?”

    马晓飞笑道:“我也没有什么好招了,如果换成我的话,我的应对都在刚才的研究当中。”

    王老听了默默无语,大家刚才虽然摆了众多参考图,其实主要的应对就是两种:第一种是最强硬的下法,黑棋在局部一毛不拔,你既然敢在“托”进我的大本营来,那我就敢全歼你。

    只可惜大家通过验算,认为这种方法并不可取,杀是可以杀死那枚“托”进来的棋子,然而在杀的过程中,会给黑棋留下种种借用,这其中尤其是等下行棋会多出了的两枚残子,而这两枚残子正好和那步“尖冲”形成呼应,竟然可以让黑棋安然就地做活-----

    要知道当前局面的主要矛盾并非这个角部,而是“尖冲”那枚棋子,因此如果让那枚棋子顺利得到处理的话,白棋这种下法当然算是大失败。

    既然这种下法,那么第二种下法好像就只能在角部委曲求全,让黑棋在这里安全做活,从而继续保持对“尖冲”那枚棋子的攻势。

    只可惜这种下法好像也不行。

    在这个时候,随行的张大记者开口说道:

    “现在看来好像也只能让黑棋就地做货了吧?虽然角被掏掉有点肉疼,但如果能继续对黑棋“尖冲”那步棋施加压力的话,我倒认为白棋的形势依然不错。”

    等张大记者说完这句话后,研究室所有人的目光都对准了马晓飞,想听听他是什么意见。

    马晓飞在这时缓缓摇摇头;

    “假如黑棋肯老老实实做活那当然不错,只可惜刘倡赫未必会那么老实呀,假如是我的话,那我就会这样下.......”

    马晓飞一边说着这话,一边又在棋盘上摆了个参考图,等大家看到这个参考图后。研究室众人再次默默无语。

    马晓飞摆的也不是别的,他摆了一个“打劫活”的变化图而已,而这个“打劫活”和“净活”的差别在于;假如黑棋选择在这里“净活”,那么黑棋会在局部落一个后手,这样再被白棋腾出手来抢先攻击的话,那么全局形势就正如张大记者所说,应该还是白棋优势的局面。

    然而这个“打劫活”就不同,一旦刘倡赫这样下的话,那反倒是黑棋在这个局部可以抢到先手------

    在当前这个局面,一个先后手的差距是巨大的,一旦被黑棋抢到先手这相当于什么?其实就相当于这个“打劫活”完全就是白来的呀,无论最后谁劫胜劫败,都可以看做黑棋已经在这个角部获利。

    并且这个利益还不小,从理论上说,只要是形成“打劫活”,那么黑棋就已经获得这个劫争总价值一半的利益。

    这个劫争的总价值怎么也在20目以上,那么完全可以想象啊,在这种世界冠军级别的较量中,平白无故的损失10目棋,这是任谁都无法忍受的。

    这就是黑棋那步“托”的作用,也是这手棋的妙味,这手棋一出,不能说黑棋已经找到制胜之道吧,但他至少已经找到一点缝隙,成功在棋盘上制造出一点混乱,白棋一旦应对不好,全局的形势立马逆转。

    到这个时候,研究室众人又反过头来帮白棋寻找办法了,而在对局室内,李襄屏同样也在思索应对之策,只可惜以他现在的水平,他一时间还真没想到有什么好的办法。

    然而没有关系,李襄屏不行他不是还有外挂吗,下午3点50,经过大概10分钟的考虑,李襄屏耳畔传来施大棋圣指示他落子的声音:

    “襄屏小友,现在请帮我落子某处某处......”

    当李襄屏按照老施的指示找到棋盘上那个点,这一刻他完全愣住了,因为这步棋完全在他的算路之外,不仅如此,就在刚看到那个点的一刹那,李襄屏已经完全看不清这盘棋的走向。

    李襄屏顾不得其他的了,他首先下意识的捻起一枚白子,按照老施的指示下到那个点,然后再回过头去重新思索这步棋的用意。

    大概过了5分钟,李襄屏终于理出一点头绪了,而等他理出头绪后,李襄屏嘴角不知不觉挂起一丝笑容;

    “黑!自己这个外挂真黑呀!他下棋怎么能这么狠呢......”

    这就是李襄屏在理出头绪后,他升起的第一个念头。而就在这个时候,研究室众人那当然也看懂了这步棋的意思,等到众人看懂这手棋的意思后,从王鲁南到马晓飞,再从张大记者到些谢记者贾记者等人,也无不在感慨李襄屏出手“真狠”,下棋“真黑”。

    老施刚才那手棋的确是够“黑”了,因为他采用了围棋中一种非常罕见,非常极端,非常强硬,可能非常严厉,但同时又风险极大的的所谓“放杀”手段。

    所谓“放杀”,其实就是放出来杀的意思,在业余棋友中,也把这种杀法叫做“养肥了再杀”。

    你刚才这步“托”不就是想左右逢源吗?让你在角部做活,直接把你杀死在角部也不行吗?那行,那我就把你放出来杀,既不让你安安稳稳明确摆出两个眼位,也不让你和“尖冲”那枚棋子取得联络,反正这里是我的大本营,周围都是我的势力范围,我就看你能够折腾出什么名堂.......

    这就是施大棋圣刚才那手棋的意思了。

    而懂棋的棋迷当然都知道,这样一种杀法,无疑算是围棋中最激烈最凶险的杀法甚至没有之一了。一旦出现这样的局面,那就意味着双方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这样的棋不会存在收官,一旦有一方成功或者失败,这场决赛立马见到分晓。

    所谓一步天王,一步死亡,那指的就是这种局面。

    那么老施能成功吗?因为他这步黑到不能再黑的手段,这盘棋马上将迎来另一个高潮,其实也必将是本局最后的高潮。

第一六八章 辣手摧花

    下午4点差一点,老施一步“放杀”的超强手段让整盘棋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让观战室的气氛陡然紧张。

    “怎么样?怎么样......”

    由于这种棋的算路太过复杂,王鲁南院长知道自己肯定算不过来,于是他干脆也就放弃治疗了,只是眼巴巴盯着马晓飞,嘴里不断重复这样一句话。

    而这时候的马晓飞表情严峻:“等会,容我再算算......”

    又过了几分钟,王鲁南感觉马小的表情似乎越来越严肃,于是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怎么了?不行?”

    马晓飞又对着棋盘沉默几秒钟,然后轻叹口气,说出在场中国人都不愿听到的话:

    “好像......好像是不行,李襄屏可能是出现误算了。”

    “哦?!!!”

    马晓飞还是不说话,只是开始在棋盘上摆起了参考图。马晓飞摆得很慢,一边摆一边还询问其他人的意见。这种情况当然也算正常,毕竟像这种“放杀”的算路太过复杂,即便天才如马晓飞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因此他这种谨慎的态度也是人之常情。

    又过了将近一刻钟,等马晓飞确认自己摆的变化图已经没有错误,他终于开口总结道:

    “现在看来,李襄屏应该是真的出现误算,大家看,黑棋这里有这样一个联络的冷招,做活是没法就地做活,不过人家却可以连回家......”

    听到马晓飞的话,王鲁南默默无语,张大记者谢记者等人同样默默无语。

    的确,这个时候大家确实没什么话好说,因为马晓飞刚才在摆棋的时候,大家也有参与了的,大家都认为他这个变化图已经没有问题-----

    既然没有问题,那么刘倡赫九段如果能在实战中下出这个变化的话,这对于这盘决赛意味着什么?哪怕连在场的业余高手都非常清楚。

    一时间,在场绝大多数中国人都表情严峻。

    唯一的例外,那好像就是新京报的郭大记者。

    这当然也不能怪她,毕竟郭美女刚入行不久,她现在连围棋都不怎么会,那么像她这样的“伪棋迷”,一时间自然理解不了“放杀”失败的严重性。

    不过还好,人郭美女虽然不怎么懂棋吧,但作为一名记者的专业素养还是有,正当其他人还在对着棋盘埋头研究的时候,她却在那东张西望,在整个观战室内东张西望,而她这一看,就注意到韩国代表团那边的研究阵容了-----

    今天的决赛是在中韩棋手之间进行,那么在现场观战室内,除了中方研究阵容自然也有韩方研究阵容。并且在这个时候,韩方研究阵容貌似比中方这边还要强大,参加三,四名争夺的老曹和小李早早就结束这盘无关紧要的比赛,他们现在已经来到观战室中。

    “咦?我怎么看他们的表情,好像比你们还要严肃呀。”

    随着郭美女这一句话,众人抬头往韩方研究阵容那边看去,这一看好像还真是嗬,在韩国代表团那边,老曹目前正坐在正中央,小李则坐在他正对面,除了他们俩之外,他们周围还围了一大圈韩国人,但无论这些韩国人是什么身份,现在好像一个个都表情严峻的样子。

    张大记者见状心里一动,他起身道:

    “我过那边看看去......”

    几分钟之后,两个研究阵容就合在一块了,换成了王鲁南和曹勋玄相对而坐,而老曹的第一句话就出乎在场中国人预料:

    “贵国的李襄屏下得真好呀,倡赫现在估计是危险了。”

    “嗯?”

    王鲁南只是“嗯”了一声,他没有接老曹的话,而是向马晓飞看去。

    马小同样没有开口,只是把询问的目光投向老曹。

    而老曹也同样有趣,在看懂马小的眼神之后,他拍拍身边李世石的肩膀道:

    “你来给大家摆摆吧。”

    小李也没过多废话,开始摆起他们的研究,和刚才马晓飞相比,李世石的摆棋速度可就快得多了,不过尽管如此,由于目前的局面太过复杂,手数也很多,小李还是花了好几分中才摆完。

    等到小李摆完,并且等到他说出他们之前的判断:韩国方面认为目前白棋的形势已经明显占优,甚至说胜利在望都不过分,王鲁南没敢马上确认,而是又转头询问马晓飞道:

    “是这样吗?”

    这回马晓飞倒没有迟疑太久,他对着小李刚摆在棋盘上的变化图迅速判断一下,然后含笑对王鲁南道:

    “不错不错,这样走下去的话,那确实是白棋优势,并且是大优!唉,真是没想到啊......”

    马小的这声感慨王老还是听得懂,他像是在感慨李世石算的准,又像是在感慨李襄屏算得远。

    马晓飞刚才的算路其实并不算错,如果真要较真的话,只能说他刚才没有李世石算得远而已。

    马晓飞刚才只是算到黑棋的大龙能逃出生天,能和自己的大本营安全联络,他就没有继续算下去了,想当然的认为白棋既然“放杀”失败,那全局的的作战肯定大失败无疑。

    而李世石的算路呢,他前半部分的算路其实和马晓飞一样,也是算到黑棋的大龙能够逃跑,然而在这时他没有停止下来,而是又算了几步。

    他发现就算是黑棋大龙能够脱困,最后竟然还是白棋优势。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看似奇怪的现象,这却和本局之前形成的大格局有关-----

    在最开始的时候,黑棋的大本营是在棋盘的右上角,而棋盘的下半部分算白棋的势力范围,现在发起战争的地方是棋盘的右下角,那么就算黑棋能连回家,他其实也只能和自己棋盘右上角的大本营联络。

    这一点非常重要!因为这样一来,其实整个战斗就只会发生在棋盘的右半部分。那么在黑棋将自己大龙连回家的过程中,不,换一个更贴切的说法,那应该是说:在白棋将黑棋大龙“赶”回家的过程中,白棋可以借机形成一道非常雄厚的外势。

    这道外势非常厉害!有了这道外势之后,黑棋之前“尖冲”的那枚棋子不仅会很快无疾而终,更重要的是,白棋还可以以自己棋盘左下角“星位”那个子为中心,在棋盘的左边圈起一块超级大空。

    这块超级大空非常大!大到仅仅就这么一块大空,就和黑棋全局所有空加起来的目数相当。

    考虑到这盘棋是刘倡赫九段执黑,他是需要贴6目半的,那么这样的形势自然就一目了然,白棋断然优势无疑。

    “啧啧,围棋真是玄妙啊......”

    “是啊是啊,还有襄屏也真是厉害,他怎么能够算那么远?现在看来,他应该在下那步“放杀”超强手的时候,就应该算到这个地方了吧.......”

    这是在李世石给出他的变化图之后,观战室出现的感慨声和议论声,然而在这个时候,感慨和议论都不是重点,真正重要的是另外两个问题:

    一,目前最新的实战进程并没有传到研究室,那么实战进程到底下成什么样呢?

    二,按照李世石给出的变化,这个变化确实是白棋优势无疑,这一点现在已经得到大家公认,那么在这其中,黑棋还有其他选择吗?或者说这个时候站在黑棋的角度来思考问题,黑棋还能找到更好的下法吗?

    第一个问题由于棋谱还没有来,所以大家无从猜测,因此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大家在等待棋谱的同时,主要也就是在探讨第2个问题。。

    研究室众高手展开热烈研究,大家又摆了很多变化图,然而非常遗憾,大家并没有帮黑棋找到非常好的办法!

    而这其中最好最好的变化,那依然还是李世石提出来的。

    李世石的思路是这样:考虑到在几十手棋以后,白棋将以棋盘的左下角为中心,圈起一块超级大空,那么黑棋在这个时候就需要未雨绸缪了,不能现在就马上急着在右下角逃龙,而是先要在棋盘左下角一代行棋,比如先试个应手,在那边先留点余味或者占点小便宜什么的。

    他这个思路得到大家一致赞同,只不过对于这个思路,即便是李世石自己都承认,这样做只能使双方的形势更接近些,但白棋的优势还是确凿无疑。

    下午4点30分,最新棋谱终于传来,这回是李世石抢先接过棋谱,等他看过棋谱之后,小李大概沉默了半分钟,然后他轻叹一声,用韩语嘀咕一句:

    “结束了......”

    在场中国人当然大多都不懂韩语,于是张大记者从李世石手中接过棋谱,等张大记者看过,他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他说了一句和李世石一样的话,不过他是用中国话说的:

    “结束了!”

    在最新的棋谱中,还是出现了那个逃龙的变化,甚至刘倡赫九段也下出了李世石建议的下法。

    只不过他的下法和李世石推荐的下法稍有不同,他是先在右下角逃了两步龙,然后再跑到左下角去试应手。

    他在右下角先走的两步棋,其实就已经决定了本局的命运!

    因为多了这两步棋以后,他这条大龙就已经走重,那么这个时候再想去骚扰白棋的左下角,时机已经完全不对,白棋甚至都可以对他的骚扰手段置之不理,直接辣手摧花杀掉他右下角的大龙就行。

    而最新的棋谱,其实就是施大棋圣整个屠龙过程。

    而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等到这个屠龙过程结束,那么这盘比赛也随之结束。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李襄屏第二个世界冠军。

第一六九章 赢到大家习以为常

    东京时间下午5点钟,这盘艰苦的较量终于到了终局时刻。

    对局室内,刘倡赫的脸微微发红,目光略显呆痴的盯着面前的棋盘,眼神中还夹杂着一丝迷惑和不甘,并且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对于刘九段现在这幅状态,李襄屏个人还是表示理解,是的,他认为自己现在非常理解对方的感受。

    对于今天这盘决赛,刘倡赫应该是做过充分准备的,这从他开局下出那个“越南流”就能看得出来。不仅如此,从整体上而言,李襄屏认为他其实发挥得不错,就算那步貌似败因的“尖冲”,在大多数对局中也不算什么很严重的问题手,充其量只能说是稍稍有点过分而已。

    然而就是这样一步只是稍微过分一点的棋,还有后面一个次序上的错误,竟然导致他后面一直无法翻身,甚至导致自己的大龙被屠,那么用这种最酷烈的方式输掉一盘如此重要的比赛。

    刘九段的心情可想而知。

    他现在整理发型的时间稍稍长一点,那李襄屏当然表示理解。

    刘九段还在调整心情,而李襄屏在等待他认输的同时,已经开始在心里对这盘棋进行总结:

    “算路为王啊!在围棋比赛中,至少在人类之间的围棋比赛中,看来“算路为王”这话真是一点都没说错呀,老施今天之所以能赢下这盘棋,最最关键的那应该还是他在算路上压制住对手了,从那几步关键棋来看,对手不仅没有他算的深,在算路的广度上也比不上他,既然深度和广度都比不上他,那刘倡赫的落败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嗯,看来我下一步训练的重点,那应该就要放在加强自己算路方面了,假如自己的算路能达到老施这种水准的话,那么就算到了国际赛场,自己也不会总是别人的菜了.......”

    就在李襄屏这样的浮想联翩当中,刘九段的发型终于整理完,他对李襄屏微微点头,说了一声“不行了”,然后捻起两枚黑子放到棋盘上,示意自己缴械投降。

    随着他这个动作,本年度“富士通杯”决赛正式结束,这盘棋总共下了256手,李襄屏在自己外挂的帮助下,夺得了第2个世界冠军。

    对局室的大门缓缓打开,各路记者蜂拥而入,照相机的闪光灯此起彼伏,各种各样的话筒对准李襄屏,而李襄屏摆出自以为最有风度的造型,享受着老施给自己带来的荣耀。

    在别人看来李襄屏现在的确很有风度,毕竟这个冠军不是他自己夺得的,所以他虽然高兴,却不可能有其他人想象中那么激动,那么他这副模样在其他人看来,就会觉得这个少年真了不得啊,还不满15周岁就夺得个人的第2个世界冠军,这样的成就已经是前所未有。

    仅仅这样也就算了,关键你看他现在这个样子,他现在怎么能显得那么从容,那么淡定,那么风淡云轻的样子,好像这个冠军是理所当然的一样......啧啧啧,这个小孩是真不得了啊.......

    李襄屏并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甚至走神,总想着这个冠军假如没有老施帮忙,是靠自己能力而获得那就完美了。

    连李襄屏自己都还没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他算是真正完成了从业余棋手到职业棋手的转变。

    转变的不是棋力,而是心态,亲眼目睹老施帮自己夺得这个冠军后,“自己也去拿一个”的想法已经在李襄屏心里扎根。

    结束了本次东京之行,李襄屏也算是载誉回到国内,这是他个人第2个世界冠军,其实也是中国围棋区区第4个世界冠军。既然冠军还如此稀少,那么各种庆功会和祝捷会之类当然是少不了。

    从官方到民间,从中国围棋协会到李襄屏所在围甲俱乐部,在回国的一周之内,李襄屏在各种各样庆功会上连轴转,还好现在已经是新世纪了,李襄屏心说这要是老聂所处那年代,自己可能都有n场报告会在等着自己。

    在回国一周之后,各种祝捷会和庆功会才慢慢消停下来,不为别的,因为现在已经是8月份了,而到了这个月后,在围棋界其实算是比赛旺季,赛事众多,仅在这个月,就有好多场比赛在等着李襄屏。

    首先是“三星杯”,今年的“三星杯”预选已经在一个多月前结束,本赛32强战就在这个月中旬打响,作为卫冕冠军,那当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哪怕老施的“配额”再少,这个比赛也需要重点考虑。

    其次是围甲比赛,围甲到现在已经进入下半程了,尤其对于李襄屏所在的队伍来说,现在可是保级的关键阶段呀,几乎每一轮都是生死大战。由于第一周去参加“富士通杯”决赛,因此李襄屏缺席一轮,那么对于这个月接下来的3场比赛,李襄屏个人非常看重,他把这看做磨砺自己的最好机会。

    而除了围甲比赛之外,这个月还有好几个国内头衔战同时打响,比如国内的“名人战”,“乐百氏杯”,“棋王战”等等。不过在权衡很久之后,李襄屏最终还是决定放弃这些比赛。

    这当然不是因为李襄屏怕了不敢去参赛,要知道他现在的心态已经和大半年前不同,那会刚知道老施15局限制那会,李襄屏感觉像天塌了一样,简直有点生无可恋,然而现在的他却已经完全不一样。

    他之所以放弃这些比赛,主要还是觉得比赛贵精不在多,尤其是李襄屏根据自己的情况,他认为自己的水平想要最快最高效的提高,那还真的未必就是比赛越多越好。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自己刚刚最近距离的观看了老施和刘倡赫的比赛,那么这场比赛和自己下一盘“名人战”预选碰一名国内二流棋手相比,那一盘棋对自己更有帮助?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李襄屏自己是认为,假如自己每次观看老施比赛时都能有很投入的“代入感”的话,那毫无疑问是前者更有效。

    正是因为李襄屏具备这样的条件,围棋界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条件,所以他也不急着去参加国内其他头衔战。

    反正以他现在的水平,拿国内头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另外他家里又不缺钱,不需要他挣比赛奖金来养家糊口,既然这样,那这些比赛就押后再说,现阶段一切以提升自身实力为最高目标。

    “定庵兄,做好准备了,我们却是马上要去高丽,参加今年的“三星杯”,你要有所心理准备了,作为这项赛事的卫冕冠军,兼之你刚刚又拿下一个冠军,那么在本次比赛当中,我估计你会成为众矢之的。”

    “好的,定庵省得。”

    8月中旬,本年度“三星杯”本赛在韩国首尔开战,在之前的预选赛中,中国队成绩还算不错,加上李襄屏,一共有11名棋手出征韩国,这其中年龄最大的马晓飞,年龄最小的李襄屏,其余都是以“七小龙”和“小虎辈”这些棋手为主,总体来说,目前“小豹辈”的都还年轻,还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冒出头。

    李襄屏和中国代表团一行抵达韩国后,他之前和老施打的预防针真不算错,他现在所到之处,处处能迎来异样的目光。

    好在李襄屏对此早有准备。

    如果说去年夺冠的时候,还有人会认为这可能只是一种偶然,围棋界大多数人。也只是把李襄屏当做“新锐”看待。

    那么夺得第2个冠军就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如果再考虑到李襄屏在其他世界大赛中的战绩,他到现在居然在国际赛场全面开花,所有比赛都顺利晋级那么,现在的李襄屏,在别人眼中就是个标准的怪物。

    李襄屏当然不想当怪物,不过他更知道,如果不想被别人当成怪物的话,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一直赢下去,赢到大家习以为常。

    只有等到大家都习以为常以后,那自然就没人把自己当成怪物了。

    对于如此浅显的道理,那李襄屏还是懂的,因此到了韩国以后,李襄屏一直叮嘱自己的外挂不能放松,更不能轻敌,在接下来的比赛中一定要全力以赴。

    好在人施大棋圣果然是能让人放心,这次他继续再接再厉,在韩国连胜2盘棋,再一次闯入世界大赛八强。

    这两盘棋没有什么好说的,在首轮比赛,老施遇到韩国棋手朴升贤,这是一位无论是现在还是后世都没什么名气的棋手,并且他现在只有二段,老施赢他理所当然。

    到了第二轮的16强战,对手的名气倒是稍微大一点,他是韩国棋手赵汉承,后世也进过一次世界大赛决赛,不过在决赛中输给了古大力。

    不过赵选手现在也只是四段,他还处在自己的成长期,棋艺还远未成熟,老施赢他也实属正常。

    因此这次韩国之行,李襄屏真正感兴趣的是另外一件事:

    “啧啧,怎么感觉李沧浩的棋风有所改变呀,他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嗜杀......”

第一七零章 带坏围棋界的风气

    在现如今的棋坛,可以说除了最近风头最健的李襄屏之外,那当然依然还是曾经的王者李沧浩最被职业棋手关注。

    不,说“曾经的王者”也许并不准确,其实值到现在,李沧浩依然是大家心目中的王者,毕竟人家的江湖地位是由十多个世界冠军构建而起,这不是区区2个世界冠军就能撼动。

    比如现在外界看李襄屏,大家只是认为他未来可期,从目前情况看最有希望成为世界棋坛下一位霸主,并且从这份未来霸主候选人名单中,他的排名应该很高,可能已经领先李世石古大力等人一个身位。

    然而要说李襄屏现在就是霸主,那别说向来嘴硬的韩国围棋界肯定不会承认了,那恐怕中国围棋界现在都还不好意思这样说。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如今这年头,李沧浩的一举一动依然很受大家关注。

    普通棋迷看热闹,主要关注他的成绩,那么作为职业棋手这个群体呢?大家除了关注会普通人关注的东西之外,当然还会更加关注棋的内容,关注他在棋盘上展现出来的东西。

    比如刚刚结束的“三星杯”前两轮,李沧浩在棋盘上展现出来的某些改变,这就引起大家极大关注了。

    这次李沧浩同样进入八强,他第一轮赢的是日本老将彦坂直人,第二轮击败中国棋手王垒,要说以大李的水平,他赢这两盘当然只算是正常发挥,没人会觉得这有啥意外。

    赢棋不意外,关键是他的赢棋方式让人感到意外。在这两盘比赛当中,李沧浩竟然下出了两盘屠龙局,两盘都是以暴力屠龙的方式取得胜利。

    仅仅屠龙也就算了,更关键是这两盘还不是因为对手在“耍大龙”,也就是说不是对手前面形势落后太多,然后采用“赌大龙”的方式和他一决胜负时候被他屠龙的。

    这两盘棋,都是大李在开局时候就下得积极主动,然后在主动出击的情况下屠掉对手大龙。

    这种情况自然就让大家感到奇怪了,要知道大李那是什么人?江湖人称“石佛”,棋风被人形容为“鳄鱼般的等待”,完全可以这样说,一个“等”字就道尽了大李那种风格的精髓,并且他这种风格给人予根深蒂固的印象。

    也正是因为这种印象太过深刻,那么大李这次突然改变棋风,展现出一种和以往截然迥异的下法,这自然就让大家议论纷纷了,以至于中国代表团一行在回国途中,大家还在议论这件事。

    “啧啧,现在这棋真是,和我们那个年代已经完全不同了呀,竟然连大李这种人也会变得这样血腥暴力,我看呀,这都要怪李襄屏,大李没准就是被他带坏的,大家说是不是呀?”

    说这话的是马晓飞,马晓飞这次也闯进了八强,所以他现在看起来心情不错,以至于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他还和李襄屏开起了玩笑。

    “呵呵呵没错没错,我也觉得是他带坏的,”接话的人是常浩,他这次也进入了八强,并且在16强战中,他是击败了刚刚输给老施的刘倡赫而晋级,所以他看上去同样心情不错。

    常浩这时笑着对李襄屏说道:“襄屏你可能不知道吧,这次比赛间隙期间,我和大李有过交流,他可是对你推崇备至,在和我聊天时多次提到你,感慨看了你的棋以后,发现围棋竟然还能这样下,所以我认为马老师刚才说得没错,他确实就是被你带坏的。”

    听了常浩的话,其他棋手也跟着起哄,这其中尤其是古大力跳的最欢:

    “对对对,绝艺老大一出,立马把整个围棋界的风气都带坏了,是不是呀襄屏...喂喂,襄屏,绝艺老大......”

    “啊?你们说啥?”

    “靠,我最看不惯你这点,在这候个机你也能走神,怎么和我下棋时候没见你走神呢。”

    等李襄屏回过神来以后,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他刚才之所以走神,那是因为听到马晓飞和常浩的话以后,他想起真实历史中的本届“三星杯”啊。

    这次韩国之行,中国队总共有自己,马晓飞加常浩3人闯入八强,而在真实历史中,却是只有常浩和马晓飞两人闯入八强,不过他们俩不仅闯入八强,并且还同时杀入半决赛。

    在李襄屏的记忆中,那次的半决赛算是个经典,半决赛是由马晓飞和常浩应战韩国曹李师徒,具体的对阵形势是马晓飞vs曹勋玄,常浩vs李沧浩。

    本来在赛前预测,有很多人认为这次决赛又可能要在马小和大李之间进行。毕竟在这之前,马小对老曹的战绩相当不错,尤其是在2000年以前,马小拿捏老曹基本就是一拿一个准。而常浩对阵大李呢?在这之前,两人之间的彼此交手战绩是常浩2胜14负,因此在那时候没人对他抱什么期望。

    只不过半决赛的结果,却和大家的赛前预测完全相反,老曹2比0马小,常浩2比1大李。由常浩和老曹携手闯入决赛。

    常浩的那次胜利,正是大李首次在番棋赛中败给外国棋手,不仅如此,常浩在最后的决胜局中还弈出名局,(也就是那盘让“小林流”消失的名局),正是因为这两个原因,所以那次半决赛让李襄屏印象极其深刻,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只可惜半决赛闯过大李这一关的常浩,在决赛中却没能闯过老曹那关,常浩在继续连亚的同时,也让曹李“师徒铁幕”的说法响彻整个世界棋坛。

    到了今世以后,尽管在去年的时候,自己就在老施的帮助下打破“师徒铁幕”了,老施也破去了大李番棋的不败金身,然而回忆起真实历史中的那些往事,还是让李襄屏刹那间产生一点恍惚。

    等李襄屏回过神来以后,大家又把刚才的话重说一遍:

    “呵呵,我们都在议论你这家伙败坏围棋界的风气了,连大李这样的老实孩子都被你带坏了,你自己觉得呢?”

    李襄屏一听这话乐了,他大笑道:“哈哈不敢当不敢当,大李怎么是我带坏的呀?我给大家透露一个秘密吧,其实就算没有我,大李在几年之后也会变坏的,到那时他的棋风一定会变得好杀和激烈......”

    必须实话实说,李襄屏这其实真的是在“透露秘密”。因为在真实历史中,距离现在也没几年时间了,也就是在大李的“九连亚”期间,他那个时候的棋风真的是和现在不同,和他自己的巅峰期相比,他那个时期的风格明显要主动积极很多。

    在真实历史中,关于大李棋风的改变有很多种说法,而围棋界最主流的看法是认为:大李应该是意识到自己的年龄大了,精力肯定是比不上自己年轻时候了,因此再和年轻棋手泡官子的话,大李已经没有以往的信心,因此他主动尝试着做出一些改变,想依赖自己的大局和对围棋的理解来和年轻棋手周旋。

    这种说法靠谱吗?李襄屏认为一点都不靠谱。

    李襄屏从来都认为,一个人的棋风改变,从来不存在什么“主动尝试”,或者“有意为之”这种说法的。这种说法根本就是胡扯。

    换句话说,任何职业棋手下棋,其实都是“无意为之”,职业棋手下的每一手棋,那一定都是他自己认为当时的最佳选择,这才会落到棋盘上。

    而他落到棋盘上的每一手棋,在别人看来就是他的风格特点,因此这种棋风特点其实是无意识的。

    你能想象一位职业棋手为了追求某种风格,他会故意选择自己认为不是最好的选点吗?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李襄屏认为没有这个可能,不仅他自己不会,李襄屏认为大李当然也不会。

    即便是他“九连亚”期间,那个时候的他虽然貌似已经巅峰不在了,然而他落到棋盘上的每一手棋,依然还是他自己认为的当时最佳选择。

    因此从这个角度来说,大李的棋风转换其实是自然而然形成,他一定是认为积极主动更好,这才会在棋盘上表现得主动积极,如此而已。

    其实真要说起来的话,一位职业棋手的棋风发生转变,这在职业围棋界非常普遍,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稀奇。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日本的加藤正夫先生,他由年轻时候的“天煞星”,变为中年以后的“半目加藤”,这就是一个很明显棋风改变的例子。

    再比如加藤先生的老师木谷实先生,他的棋风转变次数还更多。

    年轻时候他的棋风怪异,被日本棋坛称为“怪童丸”,

    嗯,那个时候的木谷倒是和韩国李世石的棋路很像。

    等到木谷实青年时代,也就是和吴清源先生发起“新布局革命”那段时期,他又开始偏好大模样,在那个年代就玩起了“宇宙流”。

    而等到木谷先生步入中年以后,他的棋风又变得坚实无比,变成大家最熟悉的“坚如磐石木谷流”。

    那么就像木谷实先生这样的,他每次棋风改变都是有意为之吗?李襄屏认为那当然不是,只能说他每个时期对围棋的理解不同,也正是这种不同,这才造成他每个时期的棋风迥异。

    所以李襄屏认为,像李沧浩这样棋风发生转变,这其实非常正常,根本没有什么值得好稀奇。

    现在唯一让李襄屏感兴趣的是,和真实历史中相比,大李的棋风转变貌似提前了好几年啊。

    而现在依然是他的巅峰期!

    虽然从真实历史中的情况来看,他的巅峰期貌似已经没有几年了,然而依然还是他的巅峰期!

    还在巅峰期就棋风发生转变,那这样的大李会变成什么样呢?说实话李襄屏很想见识见识。

第一七一章 算路 算路

    大家一路议论着棋手的风格转变问题,李襄屏回到了京城。回到京城之后,李襄屏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

    毕竟李沧浩这次只是屠了两条龙而已,他的风格是不是真的已经发生转变?现在还有待观察,至于转变风格后的大李是变得更强还是更弱?那现在更是说不清。

    因为从过往的经验来看,有很多棋手在转换自己风格的时候,你可以认为他对围棋的理解应该是加深了,然而与此同时,他也有可能丢掉自己的特长。

    在历史上,有相当多职业棋手存在这种现象。

    那李沧浩能不能避免这种现象发生呢?现在的李襄屏当然不得而知,这一切都要看以后的实战检阅。

    既然一切都还说不清,那李襄屏当然不会想太多,因此回国之后的他,立马就把注意力转移到围甲赛事上面。

    今年的围甲比到现在,其实已经算是接近尾声了,到现在总共就还只剩下4轮比赛。扣除缺席的几轮,李襄屏之前通算下来的战绩是5胜11负,这样的成绩,说实话实在是有的寒碜啊。并且也正是因为他如此糟糕的表现,导致他所在的队伍深陷保级泥潭,目前在所有队伍中排名倒数第二,后面几轮只要稍微有点闪失,那明年就只能去围乙厮混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让李襄屏打起精神,一来为了磨砺自己的水平,二来也是为了不拖累别人,他对后面几轮比赛非常重视。

    只可惜围甲真不是那么好混的,尤其是在围甲中担任主将,这对李襄屏来说真的有点勉为其难了。

    在回国后的第3天,马上就有一轮围甲比赛要下,而对于即将到来的比赛,李襄屏心里又犯了嘀咕。

    不为别的,因为这次李襄屏所在的队伍遭遇了浙省队。要说在所有围甲队伍中,现在的浙省队只是处于中上水平,他们在这之前也从未获得围甲冠军,然而这说的只是整体水平,就李襄屏个人而言,这场比赛却非常不好打呀。

    因为现在的浙省队有个特点,他们拥有马晓飞和俞彬两位国内顶尖棋手,不仅如此,他们还拥有李沧浩这位超级外援。

    毫无疑问,这三位都是现如今妥妥围甲主将级别选手呀。

    真实情况也就是这样,在今年的围甲赛场中,浙省队就是由这三位轮流担任主将------这就是李襄屏最感头疼的地方了,先不说这3位的水平都那么高,客观说李襄屏对上任何一位,那都是绝对的下风棋,更重要是在比赛之前,李襄屏根本不知道会遇到哪位,这当然就给他的备战工作带来极大困难了,就算李襄屏有心准备些针对性策略,那么现在也无从谈起。

    然而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李襄屏当然也不可能再退缩,就算心里再没底,这场比赛咬牙也要上。

    “大李今年和浙省队签了10盘比赛合同,到现在貌似还没用完,这轮他们该不会让他来对付我吧?要是真碰大李的话....嘿嘿,那这个乐子就大了......”

    在李襄屏已经做好“壮烈牺牲”准备的同时,外界同样对本轮围甲倾注了更多的关注,不为别的,当然还是因为李襄屏可能遭遇大李。

    “世界棋坛下一位霸主最有力候选人对阵世界棋坛现如今霸主”,那么像这样的噱头,自然是任何时候都值得关注。

    只不过和李襄屏的忐忑以及外界的期待不同,等到比赛当天,坐到李襄屏对面的却是俞彬九段,人家李沧浩九段这次根本就没来。

    而对于这样的排兵布阵,浙省队的教练兼队员马晓飞是这样对外界解释道:

    “我们队现在只差山城队4分,理论上还有夺冠的希望啊......”

    马小顿了顿,然后继续笑着对记者说道;

    “正是出于这个考虑,我们才做出这样的安排。这一轮的对手较弱,对面最大牌的棋手就是李襄屏,而大家都知道,李襄屏是著名的神经刀,他的内战成绩差得出奇,而外战成绩却又好到出奇,好到连大李这样的棋手都要在他手上吃瘪,那么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觉得派俞彬担任主将可能更合适些。”

    嗯,浙省队不上大李的原因,那是因为人家为了“保险起见”,但不管怎么说,马晓飞的这个解释,在外界听来还是好有道理的样子,大家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于是就这样,李襄屏自己本人第一次和大李交手的机会,就这样和他擦肩而过。不过李襄屏自己当然无所谓,反正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无论是大李或者俞头其实都是一样,自己肯定处于下风就是,输是正常,赢才是意外。

    不过还好,在接下来这轮比赛中,还真被李襄屏下出“意外”。

    这盘棋就是在京城进行,李襄屏执白,下午5点多一点,全局222手,李襄屏以一目半的优势小胜。

    “呵呵,今天这盘棋,俞头哪里是被李襄屏下输的呀,他分明就是被李襄屏吓死的.......”

    在赛后复盘的时候,马晓飞也有参与,而他是这样评价这盘棋的。

    面对马晓飞一步一步指出俞彬的问题手,说他这步下得太过“小心保守”,那步棋又显得“太过老实”,李襄屏在一旁嘿嘿傻乐。

    这盘棋的真实情况也的确就是这样,李襄屏算是正常发挥了水平,然而他获胜的主要原因,那却不是因为他自己下得有多好,主要还是对手下得差。

    “唉,要知道对手可是李襄屏啊,谁知道他这里有没有藏什么幺蛾子,所以我比赛时候总想稳一点,现在看来我当时明显是想多了,这盘棋输也就是输在这里,这步棋明显太缓......”

    听到俞彬九段在那自我检讨,李襄屏心里更乐,他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外挂竟然还有这样的震慑力,居然能把俞彬这样的九段给吓输了。

    不过尽管如此,赢棋之后的李襄屏依然很高兴。一来这盘棋虽然赢在对手发挥欠佳,但自己总是正常发挥不是?二来呢,李襄屏一直认为,在职业围棋界,有时候“震慑力”也算是水平的一部分,不是吗?

    这一轮除了李襄屏自己赢棋之外,他的队友也算是给力,除了快棋那一台输给马晓飞之外,其他两台全都赢棋。这样一来,他们就在浙省队身上全取3分,暂时缓解了一下降级的危险。反观浙省队,他们在输掉这一轮后,那就已经彻底失去夺冠的希望。

    一周之后,本年度围甲倒数第3轮,李襄屏所在队伍遭遇这年头国内另一支老牌劲旅中原省队。在主将台,李襄屏遇到“七小龙”之一的“济公”周鹤洋。

    周鹤洋九段目前也正处在其个人职业生涯的最巅峰呀,在最近几年和接下来几年,他也是世界大赛八强,四强的常客,并且在真实历史中,他也曾经两次打入世界大赛决赛。

    只是非常可惜,他两次决赛都输了,其中一次在“春兰杯”中输给李沧浩还好说,另一次“富士通杯”输给韩国棋手朴正祥就非常遗憾,也正是在那次输棋后,周九段正式从个人的巅峰滑落。

    然而他从巅峰滑落那还是好几年之后的事,对于现在的李襄屏来说,国内等级分目前排名第6的周鹤洋,那当然依然还是十分强大的存在,因此在比赛之前,李襄屏继续做好输棋的准备。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可能是李襄屏的心态很好,或者说他的态度摆得很正吧,总之他这盘棋又赢了。

    赢下这盘棋之后,李襄屏心里高兴啊。

    虽然对于这盘棋,李襄屏其实依然不知道自己赢在哪里,好像就那样稀里糊涂赢下来一样,不过尽管如此,李襄屏还是十分高兴。

    因为赢了这两盘后,他在围甲赛场的总战绩已经提升到了7胜11负,胜率已经达到40%左右,而这个胜率,恰恰就是李襄屏自己在赛季前制定的目标。

    不仅如此,这个月赢的的两盘再加上月底赢常浩的那盘,在不知不觉中,李襄屏竟然在围甲赛场达成了三连胜,是主将台的三连胜!

    能取得这样的成绩,李襄屏在年初的时候根本想都不敢想。

    “嘿嘿,难道我真的涨棋了吗......”

    李襄屏开始开始沾沾自喜。

    就是在这样的沾沾自喜中,他迎来了本年度围甲比赛的倒数第2轮,他所在的队伍对阵领头羊山城队,那么不出预料的话,李襄屏的对手应该是古大力。

    李襄屏开始膨胀了,他在比赛之前甚至摩拳擦掌,很有一股“气势如虹”的架势,他准备一鼓作气拿下古大力,在完成一个赛季“双杀”古大力的同时,也让自己所在队伍彻底保级成功。

    然而还是那句俗话说得好,所谓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在这盘和古大力的比赛中,李襄屏通盘被人家压着打,最后死得极其难看。

    “唉,算路呀算路,主要还是在算路的比拼上输给大力这家伙呀,定庵兄我且问你,你说以我现在之情况,要如何才能提高算路能力呢?”

第一七二章 已经走在正确的路上

    围甲倒数第2轮,最近连赢几盘棋的李襄屏踌躇满志信心爆棚,自以为已经能和一流高手掰掰腕子的他,却在和古大力的比赛中被泼了一盆冷水。这盘棋他不仅输了,而且输得全盘基本没有什么像样的机会不说,尤其是力量上那更被人家古大力完全压制。

    输棋之后的李襄屏郁闷了,因为在这盘比赛之后,他不仅深切感受到自己和一流棋手之间算路上的差距,更由于他输掉这盘棋,导致他所在的队伍也以1比3的比分输给了山城队。

    因为这一轮一分也没拿到,那么这样一来,导致整个队伍再次到了降级边缘,目前在全部12支围甲队伍中,他们排在倒数第2,在比赛还剩下最后一轮的情况下,可以说他们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围乙。

    在比赛结束之后,李襄屏久久默默无语。

    不过还好,在看过目前的积分排名以及最后一轮的对阵情况之后,李襄屏却发现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最后一轮如果打好的话,他们队伍还是有保级希望的。

    因为在最后一轮比赛中,他们正好遇上了目前排名倒数第3的平煤队-----这是一场真正的保级大战,并且是那种不需要看其他队伍脸色的保级大战。

    今年的保级情况是这样:除了最后一名已经铁定降级以外,另外一支降级队伍就会在他们之间产生,而到目前为止,平煤队只比李襄屏所在队伍大分多1分。

    看到这样的积分情况,李襄屏顿感压力山大呀。

    要知道围甲的赛制可是和其他很多竞技项目不同,存在一个特殊的“主将胜”规则,也就说两个队4台比赛,假如是下成4比0或者3比1,那么胜者全取3分,负者0分。

    假如两队打成2比2的话,那就要看主将那一台,主将赢的一方得2分,主将输的一方得1分。

    正是因为存在这样一条规则,那么完全可以想象,在最后一轮中,李襄屏的这盘比赛有多重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假如最后一轮李襄屏输,那么他所在的队伍80%以上概率降级,而如果李襄屏赢呢,他们又有50%以上希望保级成功。

    结束倒数第二轮围甲比赛之后,时间已经来到2002年9月份了,到了这个月后,国际赛事依然繁忙,并且大多数比赛都已经渐入佳境。

    比如这个月上旬,李襄屏要去日本参加“丰田杯”八强赛,中旬,“lc杯”八强赛,而到了月底和10月初,则是“三星杯”的八强赛以及“丰田杯”半决赛连着开打。尽管有如此多重要比赛,不过在去日本参加“丰田杯”之前,李襄屏还是在惦记着最后一轮的围甲比赛呀。

    这场比赛因为是最后一轮,比完之后就是闭幕式,所以比赛时间推迟到9月下旬,也正是因为还有比较充足的准备时间,所以李襄屏就拉下面子向自己的外挂请教了,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快速提高自己的算路能力。

    然而让李襄屏没想到的是,当他向自己的外挂开口后,老施却这样回答他道:

    “算路?我觉得襄屏小友之算路能力很好呀,无需再用其他特别办法提高。”

    嗯,对于老施这话要怎么说呢,假如是一年前或者半年前的李襄屏,那他听到这话肯定会沾沾自喜,甚至有可能都会飘飘然。然而现在的他却已经有所不同,尤其是他刚刚被古大力教做人,让他意识到自己算路方面能力的欠缺,那他就对老施的回答更不满意了,感觉自己的外挂明显是在敷衍自己。

    李襄屏黑着脸对自己外挂道:“定庵兄休要敷衍,此局你也看过,我这样的算路还算不错?不会在你眼中,我只配拥有如此算路能力吧?”

    “这......”

    要怎么说呢,两人毕竟已经朝夕相处好几年时间,因此施大棋圣当然也听出来了,李襄屏这次好像是来真的,所以他稍微停顿一下,决定和李襄屏认真探讨一下这个问题:

    “这样襄屏小友,你既然说起围棋之算路,那我且先问你,在你看来,何为围棋之算路?”

    “这个......”

    这回轮到李襄屏噎住了,别看他天天把算路算路挂在嘴边,然而真要让他给这个词下个准确的定义,那他还真没那个本事。

    想了一下李襄屏这样回答道:“这个这个,我以为围棋之算路比较复杂,这其实是个综合体,可以分为实算路和虚算路两种.....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我个人认为,那种什么什么一次能算多少多少步,所谓“算破千手”之人未必就能说他算路能力强就是。”

    “然也,襄屏小友此说法我非常赞同,正如你刚才所言,围棋之算路有虚实之分,所谓的算破千手那只是一种实算路,而在围棋中,实算路只是基础,虚算路才更重要,尤其到了高水平的对决,那起决定性作用的往往都是棋手的虚算路。”

    李襄屏听了点点头,对于老施这话他还是表示赞同。对于围棋中的“虚算路”,李襄屏个人理解为是那种“带着判断的的算路”,至于为什么说这种算路更重要?其实在不久之前,老施在“富士通杯”决赛赢刘倡赫那盘棋,也许就能比较好的说明这个问题。

    在那盘棋当中,刘倡赫主要输在两个地方,一个是前面那步“尖冲”,然后是老施后面那个“放杀”手段,抛开前面那步“尖冲”不提,单说后面那段攻防战。

    在后面那段攻防战中,刘倡赫表现出来的“实算路”能力会比老施差吗?客观说那当然是没有,比如后面能和自己大本营联络的那些具体手段,刘倡赫其实都算到了。

    他当时唯一没算到的是,自己大龙逃跑之后居然还是形势落后,不,从他后面几手棋来看,他也不是没算到,他只是算得晚了一点而已。然而就是这么一点点差距,导致他那盘棋的大龙被屠,用那样一种惨烈方式收场。

    当然喽,我们在这说“他没算到”,其实更准确的描述,那应该是说“他在计算具体手段时候没判断到”,“没判断过”,而这种带着判断的计算,那就是大家常说的“虚算路”。

    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没判断到”还没什么,毕竟在一盘比赛中你“没判断到”的话,那只是影响这一盘棋而已,真正可怕的是你在计算时候你判断了,然而你却“判断错误”,或者干脆就“不会判断”,这才常常是输棋的罪魁祸首。

    不要以为职业棋手就不会判断错误,其实在李襄屏看来,职业棋手出现判断错误同样也是常态。

    吴清源先生当年在和日本棋手进行擂争十番棋的时候,他在20年间总共下了10次十番棋,而在这其中,有一位老兄和他下得最多,总共下过3次,不过这位老兄最后输得很惨,最后被吴先生打到“定先”这位老兄就是日本第一个通过比赛打上九段的藤泽朋斋先生。

    不要认为人藤泽朋斋先生是个菜鸟,事实上他的水平极高,尤其是他的力量,那是连坂田荣男都要折服,另外他的绰号叫“翻斗机”,那么从这个绰号就能看出来,他当时就是以力量和计算力享誉整个日本棋坛。

    那么他为什么老下不赢吴清源先生呢?在李襄屏记忆中,有这样一个当年的比赛片段也许很能说明问题。

    藤泽朋斋第二次和吴先生下十番棋的时候,其中有一盘,藤泽朋斋在中局时候下出一步超强手,那步棋引起观战众多高手惊叹,认为那手棋算路深远,完全配得上“算破千手”这个称号。不仅如此,藤泽朋斋在那步超强手之后的一连串下法更是显得精妙无比,在n个回合以后,藤泽朋斋的战略目的和战略意图貌似全部得到实现。

    可正当众人都已经准备为藤泽朋斋欢呼的时候,当时在担任这盘比赛记谱员的一位低段棋手弱弱来了一句:

    “我怎么觉得,吴先生的实空好像已经领先很多......”

    这就是藤泽朋斋和吴清源先生之间的差距。

    这其实也是围棋中“实算路”和“虚算路”的区别。

    李襄屏甚至认为,围棋在达到职业水平后,那么区分职业棋手的水平高低,很大程度都是体现在虚算路上面(当然喽,像老聂那样的情况,虚算路的能力还在,然而实算路却已经完全废了武功的棋手要排除在外)。

    而李襄屏认为的这种观点,其实在后世的围棋ai出世以后,那就体现得更明显,人类和机器的差距在哪里?后世大家公认最大的差距其实就是差在判断上,也就是差在“虚算路”上,反倒从“实算路”的情况来看,人类和围棋ai的差距还没有那么大。

    看过那些体现围棋ai“虚算路”狗招,有时都会觉得人类之前的判断水平简直幼稚可笑。

    可以说也正是因为李襄屏见识过后世的狗招,所以他才会如此急切的想提高自己算路,尤其是虚算路的水平。

    然而让李襄屏没想到的是,当他再次就这个问题向老施讨教,老施居然还是那句话。

    施大棋圣对李襄屏笑道:

    “襄屏小友,你现在毋去想什么特别的办法,需知你已经走在正确的路上。”

    “嗯?”

第一七三章 你必将达到“入神”境界

    “你已经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听到老施这话后,李襄屏先是一愣,不过他很快想起,自己外挂以前和自己说过:以自己目前的情况,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做减法”,训练一种剪枝能力,实话实说,李襄屏按照这个思路训练一段时间后,他是感觉自己的水平有了一定提高,最具体就是表现在自己在计算的时候思路更清晰了,有了更强的方向感。

    可今天讨论的不是那种实算路,而是带着判断的虚算路,难道老施认为,这种方法还能提高一个人的判断能力吗?

    “定庵兄......”

    还没等李襄屏把话说出来,施大棋圣却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他对李襄屏说道:

    “是的。”老施顿了顿继续说道:“襄屏小友,你还记得你刚接触围棋时,你是怎么入门的吧?”

    嗯?老施这个问题有点跳跃了,怎么突然又扯到入门阶段,不过老施这话还是勾起李襄屏对前世的记忆了,他想起自家老头子手把手教自己入门的情形:

    “入门?入门当然是从最基本的死活和吃子开始,比如“征吃”,“伽吃”,“直三”,“弯三”,“团四”,“刀把五”,“梅花六”等等等等,定庵兄,不知你为何突然问起这个?这不是任何初学者都是这样吗,难道你当初学棋的时候不是?”

    “呵呵,我当初学棋时候自然也是这样,那么襄屏小友我再问你,你可知为何围棋的入门要从这些东西开始?”

    这个问题还是难不倒李襄屏,要知道后世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围棋培训机构,围棋教育专家们也专门对这个问题有过解释:

    要知道围棋虽然是一种“比地盘”的游戏,然而最一开始怎么“围”呢?任何人想想这其实是没法学的,同样也没法教,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从最基础的死活和吃子开始。

    而教这样一些东西,这既是启发人的思维,其实也是算路的源头。

    打个很简单的比方,假如一个人一开始对围棋完全不懂,还是个真正的围棋小白,那么他面对棋盘的时候就只会一片茫然,甚至第一步棋都不知道该落在哪里。

    而他学过这些最基础的东西呢?哪怕就仅仅学会了一个“扭羊头”,那么他的思维就算是启动了,他面对棋盘的时候,就会有第一个思考方向,他可能就会在第一时间,就想着要如何把这个子“扭羊头”扭死。

    而随着他学会的东西越来越多,那么他的思考方向自然也就会越来越多,等到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认为这个人已经具备“算路”能力,算是已经“入门”,到那个时候才能再去学一些更复杂,更高级的围棋技巧。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因此人类在学习围棋的时候,那基本都是用这种方法入门。

    应该说这里面的道理很简单,这种方法也算是科学,然而李襄屏还是搞不清楚的事,自己现在都这么高水平了,都在想着要如何成为一名一流职业高手了,老施怎么还问自己这种入门的问题。

    当李襄屏把自己的迷惑抛给老施的时候,施大棋圣这样说道:

    “襄屏小友,你刚才也说此法可行,是你们所说的科......科学方法,然而你有没有想过,难道此法只适合于初学者吗、到了我等这种水平之后,就不能用这种方法修行了吗?”

    “这个.......”

    听到这李襄屏其实已经有点凌乱了,难道职业高手的修炼还能和初学者的一样?

    而在这个时候,施大棋圣的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

    “襄屏小友我且问你,在围棋中,一块棋通常有几种死法?”

    “几......几种死法?”

    “嗯,换种说法说,就是假如你想在对弈时杀死对方一块棋,并且这块棋还真被你杀死了,那这块棋最终会呈现什么形式?”

    又是一个非常跳跃的问题,不过李襄屏这时没空想太多,他顺着老施的思路回答道:“这个......无非就是“直三”,“弯三”,“团四”,“刀把五”,“梅花六”这几种吧。”

    “还有其他的吗?”

    在这个时候,李襄屏若有所悟,他感觉自己隐隐捕捉到了点什么:

    “没,没有了,一块棋杀到最后,一,一定就只有这几种表现形式,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

    “呵呵,襄屏小友我再问你,假如你在对弈时想捕获对手一枚棋子,那么你通常都会想到什么样的具体手段?”

    “这个......如果是具体吃子手段的话,第一反应当然是看能不能征吃,如果征吃不行再考虑伽吃。”

    “还有其他的吗?”

    这是老施第2次说这句话了,而到了这个时候,李襄屏终于产生明悟,他大笑着回答道:“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其实围棋中具体吃子手段,除了征吃也只有伽吃而已,哈哈哈我明白了,明白了!谢谢你定庵兄......”

    李襄屏明白了什么呢、他明白了围棋虽然玄奥复杂,是人类最复杂的智力游戏,然而大道至简,和世上其他很多事物一样,发展到最高阶段同样也会返璞归真。

    比如老施刚才说的这些围棋中最基础的手段,这不仅是围棋的出发点,是所有“算路”的起点,其实呢,这也是所有算路的收敛点。

    围棋从这里出发,最终也回到这里!

    这就是老施刚才想对李襄屏说的话了。

    而只要理解了这点,那应该就能理解老施为什么会一直强调“做减法”,加强自己的剪枝能力了。

    要知道到了李襄屏这种水平后,他那些最基础的东西当然都会,不仅基础手筋会,甚至那些更高级的复合手段,李襄屏其实也会,因此他现在想要继续提高的话,相比于专研更多的手段,那还不如思考这些手段该怎么用。

    换种说法说,要学会正确使用这些手段的方式。

    这就是所谓的做减法,是大家常说的剪枝能力!

    如果不学会这个的话,那以后下棋可能就会像藤泽朋斋对吴清源先生的那盘棋一样,明明所有手段都算到了,可是最后却还是输棋。

    甚至因为算路的方向错误,那么算的越深,距离胜利也就越远。

    想通了这个问题后,李襄屏诚心实意对老施说了一句:

    “定庵兄,谢谢你了。”

    老施笑道:“呵呵无妨的,我早就说襄屏小友悟性极高,这样的东西肯定一点就通,不过你需要谨记,虽说实算路和虚算路的修行其实同为一法,然而虚算路的修行显然更为艰难,实算路可以通过训练得到明显加强和提高,而虚算路除了必要的训练外,定庵以为还要看各人的资质以及悟性,好在襄屏小友资质极佳,是一块难得的璞玉也,因此你切勿心浮气躁,更无须操之过急,相信你只要持之以恒,必将达到围棋之“入神”境界也。”

    李襄屏听了开心的大笑:“哈哈哈承你吉言......”

    李襄屏当然知道老施所说“入神”是什么意思,这是中古棋“围棋九品制”中的最高等级,一曰入神,二曰坐照,三曰具体,四曰通幽......八曰若愚,九曰守拙。

    中古棋的“围棋九品制”那应该是现代围棋段位制的原型,不过李襄屏一直认为,日本人弄出的段位制度虽然得其形,然而却没得到九品制的神韵。

    比如中古棋对“入神”的定义;神游局内,妙而不可知,故曰入神。

    这句话翻译成现代文应该是这样:变化莫测,且能先知,棋艺已入化境,而能不战而屈人之棋。

    李襄屏听了老施的话为什么那么高兴呢,因为按照这个标准的话,其实在中古棋自己那个体系,他们认为是没人达到这个水平的,即便是中古棋三棋圣,中古棋认为他们最多也在二品和三品之间。

    在这其中,大家认为可能是黄龙士要稍高一点,他可能达到了二品“坐照”,而中古棋对“坐照”的定义是这样:不劳神思而不意灼然在目,意指棋艺空灵,善于应变,可随手应之,不思而得,故曰坐照。

    黄龙士月天都只有“坐照”,而至于范西屏和施襄夏这两位,中古棋甚至认为他们可能还只达到了三品“具体”(遇战则战胜,取势则势高,攻则攻;守则守是也,固人名有长,未免一偏,能兼众人之长,故曰具体)。

    从这个角度就能看出,咱们老祖宗其实是蛮谦虚的,哪里像现代呀,九段多如牛毛。而其中一些九段说实在的,这要是把他们放在中古棋的话,李襄屏甚至认为他们可能连四品“通幽”的标准都达不到(通,有研穷精究之功;幽,有玄远深奥之妙。盖其心虚灵洞沏,能深知其意而造于炒也,故曰通幽。)

    现在知道李襄屏为什么高兴了吧,老施说他竟然有可能达到“入神”境界,这可是中古棋从没有人达到的高度,因此明知正是一句赤果果的马屁话,李襄屏也决定把它收下。

    收下这句马屁话后,这次对话就算结束了,因为接下来,李襄屏马上就要去东京参加“丰田杯”八强赛了。

    “好了定庵兄不说了,做好准备,咱们开始新的征程吧。”

第一七四章 绝艺过处 寸草不生

    九月上旬第一个周末,嗯,已经成为一名光荣高中生的李襄屏在家收拾行李,准备前往日本参加“丰田杯”八强赛。

    “靠,你这家伙居然还是什么运动健将呀?”

    李襄屏乐呵呵的横了自己死党赵道恺一眼:“怎么,我当运动健将你不服气?”

    “我服气个屁。”

    “哈哈哈哈。”李襄屏大笑:“妒忌,你这就是赤果果的妒忌。”

    到了这个学期,两人都是升高中了。要说之前的中考,两人的成绩都不咋地,本来按照他们的考分,那别说是上京城的好高中了,其实连正常的升学资格都没有。

    然而两位难兄难弟却是同人不同命,本来李襄屏的分数还比赵道恺低几分,但谁让他是“运动健将”呢,还是国内最高级别的国际运动健将,因此都不用他家老头子去托关系找门路,隶属于国家体育总局的中国棋院就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他现在就读于棋院附近一所最好的中学。

    和李襄屏相比,赵道恺的入学就有点结结赖赖了,倒不是说他升不了学,以他老赵家的关系,这种事情只是小事一桩,只是现在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让他随便找个普通高中读书吧,他那个学霸老妈还不愿意,可要真想进京城最好的那几所中学,一时半会竟然还没把关系都做到位。

    这不,现在开学都快一星期了,这事居然还没定下来,也正是因为没定下来,因此赵道恺在家的时候,未免要受到他老妈的数落,所以这家伙干脆就眼不见心不烦,这些日子天天和李襄屏混在一块。

    “对了道恺,学校的事还没定下来呀?”

    “谁知道呢,家里意见不统一。”

    李襄屏做惊讶状;“你家还能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啊,我赵叔敢不听廖阿姨的话?”

    赵道恺瞪了李襄屏一眼:“这次主要是我有意见啊,我妈想让我到xxx附中去,你知道的,谁愿意去那念书呀,离家那么远......”

    “哈哈哈哈......”李襄屏再次大笑,赵道恺说说的xxx附中,可能未必是京城最好的中学吧,然而却是京城升学率最高的几所中学之一,因此李襄屏毫不客气的揭穿赵道恺:

    “什么离家太远,我看你是怕自己到时太鹤立鸡群吧。”

    “嗯?啥鹤立鸡群?”

    “你想啊,那所学校可都是一群学霸,你这个学渣混进去,那不是鹤立....不不,应该是鸡立鹤群才对,哈哈没错没错,你就是怕自己到时候鸡立鹤群。”

    赵道恺气急败坏:“滚蛋,你才是鸡......”一边说着一边还对李襄屏张牙舞爪,可打闹一会后,可能连赵道恺自己都觉得没劲,他在沙发上来个葛优瘫:

    “唉!......”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李襄屏对自己的发小表示理解,因为这事既然是他妈的主意,那就代表这事基本已经定下来了,赵道恺的反对根本无效。别说是他了,这事就算是他那个当高官的爷爷过来反对都无效,而他家的这种情况既然连李襄屏都知道,那赵道恺本人自然就更清楚,所以他现在才会这幅模样。

    在沙发上瘫了一会的赵道恺突然开口:“对了,我昨天去那个附中,好像看见你媳妇了。”

    “哦?”自从上次送走杨娜,李襄屏还真是很久没见到蔡珊珊了,也不知道她去哪念高中:“我媳妇也去了那所附中呀?”

    赵道恺点点头:“应该是吧,我都看到她穿那所学校的校服。”

    “呵呵,那行道恺,现在交给你个任务,在接下来的三年,你可要把我媳妇给照顾好喽。”

    “滚蛋滚蛋正烦着呢,”赵道恺这家伙很嫌弃的挥挥手:“说得还跟真的似的,她还真是你媳妇呀?要我说就你这样的,你那媳妇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跟别人跑喽。”

    “哈哈哈哈,要是跑了拿你是问”李襄屏再次大笑:“好了现在轮到你滚蛋了,我等下还要赶飞机呢。”

    “行行,我滚,我滚,你是运动健将你牛逼。”

    赵道恺走的时候,棋院来接李襄屏的车子也来到了门口。在这次“丰田杯”的前两轮比赛中,中国队的成绩还算不错,除了李襄屏之外,还有常浩和王垒打入了八强。

    除了中国队的这3位,其他几位八强选手分别是韩国队的李沧浩和刘倡赫,日本队的赵治勋和王铭琬。

    最后一位八强选手有点特殊,他是阿根廷棋手阿基鲁尔,这位长着一脸大胡子的业余6段在首轮比赛击败日本长谷川直九段,次轮比赛又继续击败杨嘉源九段,在成为自从职业围棋大赛创办以来最黑一匹黑马的同时,其实也将日本九段的孱弱暴露无遗。

    这其中长谷川直九段还好说,毕竟长谷九段年纪已经不小,李襄屏对此人的印象,那应该还在吴清源先生当年升九段时,日本棋院曾组织一批当时的年轻棋手和吴先生下升降,这位长谷川直有过登场,那么这样算下来的话,这位的年龄和辈分应该是和坂田荣男差不多,到现在应该最少有60岁了,那么他的输棋还情有可原。

    然而这位输棋情有可原,另外一位正值打当之年的杨九段也输棋.....李襄屏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

    “常哥,你这次可轻松喔,抽到这样一位,那基本就算是躺赢了吧。”

    在去机场的路上,李襄屏这样和常浩开玩笑,因为他这一轮的对手,就是这位大胡子棋手阿基鲁尔。

    而面对李襄屏的话,老实孩子常浩只能笑笑,因为这话根本就不好接呀,要承认是躺赢吧,那就显得不够谦虚,而如果不承认吧,说接下来的比赛依然会很艰苦吧,那又好像显得很虚伪。

    因此老实孩子常浩没有办法,这个时候只能转移话题了:

    “再轻松也不能跟你比呀,我们呢都还要看对手,哪像你绝艺老大,只要是到了世界赛场,那就不用管对手是谁,魔挡杀魔,神挡杀神,只要你往那一坐,那就所有人都望风披靡,是不是呀王垒。”

    另一位参赛棋手王垒笑笑:“是是,绝艺老大过处,寸草不生。”

    “哈哈哈哈,王哥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吧,还绝艺过处,寸草不生呢,哪有那么夸张,我倒觉得我这次的比赛可能没那么好下。”

    “嗯,为什么?”

    “我这次的对手是老赵呀,你们都知道,我以前也就赢韩国那几位赢得多一些,和日本棋手还是下得少,而且不瞒你们说,其实在我看来的,那可能还是日本棋手更难对付些。”

    在接下来的比赛中,老施将对阵日本棋手赵治勋,听到李襄屏这样说之后,常浩和王垒都来兴趣了:

    “为什么?”

    “怎么会?”

    他们一个问“为什么”,另一个则说“怎么会”,对此李襄屏解释道:

    “我个人认为日本棋手的布局更好呀,而我就是怕布局好的,我记得我以前碰加藤,碰林海峰先生,那都是序盘阶段就早早不利,到很晚才被我搅回来,而你们都知道,老赵又和其他日本棋手不同,个人认为在所有日本棋手中,老赵应该是最不怕搅的那个了,所以我觉得这次的比赛呀,那绝对是轻松不了。”

    “呵呵怎么会,怎么会。”

    这回轮到两个人异口同声说“怎么会”了,大家就这样一路说笑着,登上了飞往日本的班机。

    当然喽,李襄屏刚才的话他也只是对外人说说而已,在他的内心最深处,他当然还是对自己的外挂充满信心。

    抵达日本的第二天,李襄屏走进赛场,在走进赛场时候他对自己外挂说道:

    “定庵兄,你昨天都听到了吧,别人可都是说绝艺过处,寸草不生,所以你要好好下呀,千万别坠了自己的威名。”

第一七五章 围棋界最大的魔门

    “定庵兄,我们此番对手之棋风较为独特,他敏于实地,对目数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并且藐视任何大模样,因此在当年,他曾获得一个“钻地鼬鼠”之绰号......”

    还没等李襄屏说完呢,老施接口道:

    “知道,我最近也看过此人不少棋谱,此番对手极其酷爱实地,并且擅长治孤,是这样吧?”

    李襄屏听了一乐,心说摊上这样一个外挂那真是让人省心啊,要不是有那个什么一年15局限制的话,自己这个外挂简直完美。

    不过省心归省心,李襄屏还是决定再提醒一句:

    “定庵兄注意了,要说在如今棋坛,酷爱实地,擅长治孤的棋手有很多,这甚至是现如今的主流,然而我还是觉得,此人和其他人稍有不同。”

    “哦?那你以为是怎么个不同法?”

    “呵呵,这个我却是不想说了,定庵兄和他下过便知。”

    李襄屏不是不想说,他只是突然觉得没必要说而已。他相信以施大棋圣的能力,他只要看过老赵的棋谱,想必应该很清楚他的技术特点是什么。

    毕竟正如李襄屏自己说的那样,在现代围棋中,如果把围棋的流派笼统分为“实地派”和“模样派”的话,那么“实地派”已经是现代围棋的绝对主流,而像武宫正树先生那样的“宇宙流”,在过去10多年前还算是世界棋坛非常大的一个流派,然而在进入新世纪以后,这种下法却妥妥变成了“非主流”。

    当然喽,李襄屏倒也不像有些人那样,认为由于大家都变成了“实地派”,导致大多数棋手的棋风都雷同,因此现代围棋已经变得无趣得很。

    事实上李襄屏认为,尽管大家都酷爱实地,然而很多棋手的棋风还是差别很大,换种说法说,其实在“实地派”里面也有很多分支,就像在武侠小说中一个大门派里面,其实也会存在很多小的流派。

    例如李沧浩酷爱实地,但他的棋风相对偏于均衡,因此他算是实地派里面的“均衡派”。

    马晓飞也酷爱实地,但是他更大的特点是灵活以及灵巧,因此他算是实地派里面的“灵巧派”。

    而俞彬同样酷爱实地,不过他那种喜欢“先捞后洗”的风格,李襄屏认为应该算是实地派里面的“细腻派”。

    除了以上三个分支外,那么老赵赵治勋先生的风格,李襄屏认为应该算是实地派里面的又一个分支,并且是很重要的一个分支,那就是实地派里面的“力量派”。

    要说这个分支那可称得上是源远流长,并且在每个年代,这个流派貌似都有很重要的代表人物出现,不仅如此,到了后世以后,这个分支还有越来越壮大的趋势,有相当多年轻棋手都算是这种风格。

    比如日本棋坛曾经的王者坂田荣男先生,这可能算是这种风格的第一位集大成者。坂田一生一共夺得60多个头衔,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日本围棋界的头衔王,他在日本棋坛创下的这个夺冠记录,甚至从二十世纪保持到二十一世纪。

    而打破坂田先生这个记录的不是别人,那恰恰就是老施今天的对手赵治勋先生。不过在现在这个时候,老赵貌似还没有破掉坂田的记录,在真实历史中,他好像还要再过好几年,在接近2010年的时候,才以70个冠军成为日本围棋界新的头衔王。

    除了这两位前辈棋手以外,李襄屏现在新收的小弟陈耀月,真实历史中的“地沟流”陈小强,他其实也是典型的这种风格,和两位前辈一脉相承。

    在陈耀月之后,沪上棋坛“两饭一米”中的其中“一饭”,被人称作“范老板”的范廷钰,他在年轻时候还被人称作“少年石佛”,然而到他20岁左右,世人评价他的棋风像极了坂田荣男。

    而除了范廷钰之外,国内另外一位知名年轻棋手连笑,也就是后世那位这位最著名“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型棋手,他的风格也和前面几位类似。

    这个流派能出如此众多高手,有些甚至还是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可见他们的棋确实有独到之处。在大家的印象中,这个流派的棋手好像特别擅长治孤,个个都是做活达人。例如坂田号称“治孤的坂田”,老赵被人称作“钻地鼬鼠”,还有陈耀月的“骨灰级治孤专家”,“他最擅长的就是把一块棋摆出两个眼”等等,他们这些外号或者评价,好像无不彰显了他们这个特点。

    不过李襄屏认为不是的,他们最核心的东西其实还是力量,是计算。而治孤只是他们在棋盘上展现自己力量时候,最常见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已。

    李襄屏一直认为,他们这个流派的棋手,那才都是真正的大力士啊,往往比其他大多流派的棋手都要算的更深,算得更远。正是因为如此,所以看这个流派的棋手下棋其实挺有意思,看他们的比赛,在很多时候常常会觉得特别刺激。

    因为他们的算路深远,因此在其他流派棋手看来可能稍显过分甚至无理的棋,在他们手下却如家常便饭一般,而围棋就是这样,极端手段一多,那场面自然就火爆,场面一火爆,那这棋看起来自然就刺激。

    他们的棋不仅看起来刺激,并且只要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个流派的棋手大多成绩不错,李襄屏甚至认为,若是论平均水准的话,那么在所有流派当中,可能就是他们这个流派的棋手平均水准最高-----

    这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的,要知道在围棋ai出世以前,在人类围棋范畴,后世大多数人的观点还是认为围棋就是力量为王,算路为王,而这个流派之所以能出那么多高手,其实也算是对这种观点的一个很好诠释。

    当然喽,这个流派也并非十全十美,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个流派在围棋界的存在,李襄屏认为倒是有点像武侠小说中的“魔门”,“邪派”,并且是最大的那个邪派,他们虽然武艺高强,但却经常不是武林中最强的那一位,虽然实力强横,然而却不怎么受大家待见。

    坂田荣男在吴清源先生归隐后企图称霸棋坛,然而只有区区几年时间,就被一个“通盘找不到一步妙手”的林海峰先生击败,后者成为他一生的苦手。

    老赵赵治勋在上世纪70年代末就开始崛起,20多岁就成为日本的“大三冠”,然而他的棋却被藤泽秀行老神棍讽刺为“赵君不懂哲学”,并且等到李沧浩崛起后,能在日本称霸的老赵在大李面前基本就一生难求。

    再有李襄屏现在的小弟陈耀月,在真实历史中,他可是中国围棋“小豹辈”的头豹,从他入段开始,他就在同龄人中明显领先一个身位,然而他在将近10年时间,才获得区区一个世界冠军,直到等到围棋ai出世,受围棋ai启发他改掉自身很多毛病,这才获得个人的第二冠和第三冠。

    至于连笑就更不用说了,他的“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当然不是偶然,更不能完全都归结于运气问题,他这种情况本身就说明在他的围棋技术中应该还存在某种缺陷。

    而连笑的缺陷,或者说他们这个流派所有棋手共同的缺陷,李襄屏认为可能还是他们仗着自己的力量大,所以很多棋下出来就稍微有点极端,显得不那么自然。

    这样就失去了围棋的自然之道。

    而李襄屏一直认为,自然,和谐,这应该才是围棋的精髓,是围棋的最高境界。

    正是因为他们缺失这种东西,所以他们这个流派,在围棋界中国好像就只能是魔门,是邪派------

    正如武侠小说里的桥段一样,无论这个门派出了多么强横的高手,然而在武林中,无论在任何时期,好像都有那种修炼“玄门正宗”的“正派人士”能够制住他们。

    施大棋圣今天的对手,那就是这个流派的代表性人物之一了。并且老赵现在其实还在巅峰,别看他在日本棋坛的统治力好像已经不如几年前,然而在真实历史中,他大概在明年还是后年,就会夺得他个人职业生涯的第2个世界冠军,那次是“三星杯”,他的对手是已经夺得当年“富士通杯”的朴永训。

    既然赵治勋算是大魔头,算是那种最顶尖的邪派高手,那么在李襄屏心目中,自己外挂算不算是“玄门正宗”呢?

    李襄屏却是认为也不能算,像老施这种类型的,他放在中古棋体系也许算是“玄门正宗”,然而放在现代围棋体系,他的棋其实也带有一股邪气,只是他的邪气可能没那么重而已。

    两个邪派高手的较量,这盘棋会下成什么样子呢?李襄屏当然很期待。

    东京时间上午10点钟,比赛正式开始。这盘棋是赵治勋猜到了黑棋,看到他的开局后,李襄屏就乐了。

    两个“三三”!

    这是老赵的招牌动作,也是他当年的成名绝技。

    记得在前不久前,老施就用这个布局击溃过李世石一次,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老施马上就要应对赵治勋的两个“三三”。

    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七六章 谁的正解

    上午11点钟,首届“丰田杯”八强战现场观战室。

    因为这是日本新创办的世界大赛,因此日本方面还是比较重视,这一点其实只要看现场观战室就知道,如此早的时间,观战室居然已经集聚了不少日本棋手。为首的不是别人,赫然是日本棋坛的名宿“竹林”----木谷门下首席大弟子大竹英雄先生加吴清源的高徒林海峰先生。

    不过两位大佬现在虽然都在观战室,这时候却并没有坐在一块看同一盘棋。本届“丰田杯”有两位日本棋手闯入八强,除了赵治勋外,还有一个是王铭琬,王铭琬九段目前也正处于其个人职业生涯的巅峰,他刚刚夺得日本“本因坊战”的挑战权,并且在真实历史中,他应该就在今年挑战成功,就位日本“本因坊”。

    王九段今天的对手是刘倡赫,因为同为台湾旅日棋手的缘故,所以在比赛刚开始阶段,林海峰以及王立诚等人是在关注这盘棋。

    上午11点一刻左右,随着日本棋坛另一位曾经的巨星来到观战室,大家才开始聚焦在李襄屏vs赵治勋这盘棋上了。

    “武宫先生。”

    “武宫先生好。”

    “咦!正树,你怎么来了......”

    来着不是别人,正是日本“六超”之一的武宫正树,大名鼎鼎的“宇宙流”,而在整个观战室能直接称呼他“正树”的,那当然就只有他的大师兄大竹英雄了。

    武宫来了以后,他对其他人的招呼都是点头示意,然而面对大竹的问话当然就不能这样了,他对师兄笑道:

    “nhk让我下午去讲治勋这盘棋,我现在是来做功课的。”

    “呵呵你来了正好,”大竹笑道:“快过来看看,看看治勋今天这棋下的怎么样啊。”

    其实现在比赛才算刚开始,大竹面前的棋盘还才30手棋不到,武宫过去快速浏览一下后,他皱皱眉头说道:

    “治勋今天这棋可下得不怎么样。”

    “哈哈哈哈,”大竹英雄看上去一副很开心的样子:“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大竹的确知道,其实不仅他知道,大凡对日本“六超”有所了解的棋迷都知道,武宫先生说这话,那和目前的形势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人家老赵真的下得“不怎么样”,只是和这两位的棋风有关。

    虽然在老赵的职业生涯,他一生最大的对手其实应该算是小林光一,两人在“六超”中年纪最小,交手次数也是最多,并且超过百局都难分伯仲。然而因为棋风的缘故,更多人还是愿意把老赵和武宫相提并论。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两位一个号称“宇宙流”,另一位则是“钻地鼬鼠”,两位的围棋哲学完全不同,风格更是围棋的两个极端,甚至在他们之后几十年内,整个世界棋坛就再也找不到风格如此对立的两位棋手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当武宫看过老赵的开局,当他看到那两个“三三”,这句“不怎么样”几乎是必然。

    “我倒觉得治勋今天下的挺不错哟,至少他今天的思路和意图都非常明确,并且贯彻意图的态度也非常坚决。”

    大竹仿佛是专门想和武宫唱反调,正好在这个时候最新棋谱传来,看过最新进程后大竹继续说道:

    “你看,治勋开局就两个“三三”,现在在这个角也选择了一个取地的变化,虽说这样下确实是有点财迷,也让自己边上那个子顿显薄弱,然而这个变化黑棋应该是能挣得一个先手吧?既然是先手在握,那黑棋应该没有不满,无论是加固边上还是抢其他大场,我觉得好像都行。”

    “哼。”

    武宫正树“哼”了一声,他这时也没说其他话了。毕竟他刚才说“不怎么样”,只是因为和赵治勋的理念不同而已,而不是他真的认为黑棋就已经下坏了,更何况现在和他说话的可是他的大师兄,既然大师兄都在帮老赵说话,那武宫在这个时候当然不方便反驳。

    见到武宫不再开口,大竹英雄显得兴致更高,好像武宫已经被他说服了一样,于是在接下来,他开始和其他日本棋手兴致勃勃的摆起了后续变化。

    尤其在上午11点半左右,当又一张最新棋谱传来,大竹看到实战进程并没有脱离大家之前研究,实战进程和大伙之前摆的一个参考图一模一样-----并且这个参考图,是大伙认为黑棋完全充分可战的一个变化。

    大竹英雄就显得愈发高兴了,这时他捻起一枚黑子“啪”的一身拍到棋盘上,他下的这是一步“单关跳”,是围棋中非常常见的“单关跳”,是号称“凡关无恶手”的“单关跳”:

    “呵呵,黑棋下一手只要下在这里,那应该就把自身完全走畅了吧,有了这手棋之后,黑棋不仅已经不用担心受到太过严厉的攻击,并且这步棋还俯视全局,下一手瞬间产生了3个好点,这样一来,全局的实空平衡算是被彻底打破,白棋若是没有特别严厉的手段,那我认为这棋应该是黑棋好下,是不是呀正树?”

    “哼。”

    武宫正树又“哼”了一声,他这次还是没有接大师兄的茬,而是对着棋盘思考起来。不过到了这次,大竹好像却不肯放过武宫,他又追问了一句后,武宫正树突然说道:

    “治勋不会下在这。”

    大竹一愣:“嗯,正树你说什么?治勋不会下哪?”

    “我是说,治勋不会下你们说的这步“单关跳”。”

    “啊?!不下这步“单关跳”?这不是当前局面的仅此一手吗?那么正树,如果换成你的话你想下哪?”

    武宫正树突然一笑,他的笑容看上去还有点神秘:“是我的话当然就是这步,我甚至一秒钟都不会想就会下在,并且我相信在10位职业棋手中,应该有9位是和你我一样,第一选择肯定就是这里,但是治勋不会,他恰恰就是10位职业棋手中最后那一位。”

    “啊?这个这个。”

    见到大竹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武宫正树继续笑:

    “师兄不信吗?要不我俩来打个赌,我赌治勋肯定不会下这步“单关跳”。”

    只可惜他们俩这个赌约没有形成,因为就在武宫正树先生说这话的时候,也就是大概在中午封盘前20分钟,对局室内再次传出最新棋谱。

    没有出乎武宫的预料,在这个时候,赵治勋果然没有下大家认为在当前局面下最照顾大局,最符合棋理,最堂堂正正,甚至很多人认为“仅此一手”的那步“单关跳”!

    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托”进白棋另一个角部-----这已经是棋盘上最后一个角了,要知道这盘棋黑棋开局就两个“三三”,第3个角又是黑棋取地的定式,而到了现在,赵治勋又准备把第4个角的角部实地拿走。

    可能是因为实战的下法和自己预想不符吧,大竹英雄在这一刻唉声叹气:

    “唉,这个治勋,他这个时候怎么能这么财迷呀,这个时候还抢实空真的合适吗,这要是被人家当头一镇.....”

    “被人当头一镇,那黑棋就正好趁机在三路“拆一”,虽然这样下怎么看都不像是棋,有一头撞向人家厚势的嫌疑,但这就是治勋的风格呀,他非常乐意在这三线一代游弋,好像被人家镇头还很舒服似的。”

    因为猜中了赵治勋的下法,接下来自然轮到武宫活跃了,在中午封盘前最后一段是假,大家对这盘棋的研究就变成以他为中心。

    有的时候必须承认,“最了解最熟悉你的人往往就是你真正的对手”,这句话在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有错。

    比如在今天的观战室,虽然武宫和老赵的风格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对立,然而在接下来的10多手棋,实战的下法竟然和武宫的猜测完全一样。

    在接近中午12点的时候,大竹英雄问武宫正树最后一个问题:

    “那么正树,既然治勋的棋你都能猜到,那你觉得他这个下法怎么样?”

    武宫正树默默看着面前的棋盘,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后有点答非所问的说道:

    “唉,我记得治勋曾经写过一篇“劝君取地”的文章,因此围棋界普遍认为,这应该就是他最核心的围棋思想了,但是在我看来不是这样的,我认为与其说是取地,治勋的棋中“让攻击见鬼去”的傲骨才是他最难得的精髓。治勋现在和我们一样都老了,岁月将治勋拉下了曾经的头版头条,但不管外面的时代如何变迁、潮流如何游走。治勋仿佛依然在棋道之上孤独寻找,他在寻找属于他自己的世界。”

    武宫正树顿了一顿:“比如他刚才下的这步“托”,难道他会不知道那步“单关跳”吗?不,他当然知道,他这样下分明是想告诉我们;“我知道你们的正解,但他却是要寻找他的正解。”

    那么赵治勋先生的“正解”,真的会是围棋的“正解”吗?棋局还在一步一步继续。

第一七七章 让武宫笑容凝固的一手

    武宫先生上午最后的话,那当然算是对赵治勋很高的赞誉了,并且从这话其实就能够看出,武宫其实认为上午黑棋的形势不错,只是碍于他和老赵的棋风理念不同,所以这话他没有明说而已。

    不过李襄屏又没有听到武宫在观战室说的话,并且在中方封盘期间,他没有任何“黑棋好”的感觉。

    上午的比赛正好下了50手,在离开对局室之前,李襄屏自己判断了一下形势,在他看来,黑棋虽然已经抢占大量实地,并且下到目前为止,棋盘上的实地平衡确实已经算是打破,然而这样的局面依然难称黑棋优势。

    原因很简单,因为黑棋几乎所有子力都处在低位,那么这样的棋其实是没有什么发展性的,而围棋中所谓的“发展性”,就是说比如你现在就圈起了50目,但是由于你的子力位置偏低,并且还存在弱棋,那么你今后就很难涨目了,50手时候你已经有50目,很可能到200手,250手,到终局时候依然只有50目。

    反观现在的白棋,虽然下到目前为止,白棋连一块像样的确定实地都没有,然而所有的棋子都处于高位,所谓的“局面开阔”是也。

    尤其是黑棋没有下那步“单关跳”,那么本着“敌之要叫即我之要点原则”,这步棋被白棋抢到后,就变成威风凛凛的“镇头”,这手棋一出现在棋盘,那么白棋在棋盘中腹一带就隐隐出现了一个模样雏形。

    虽然到目前为止,这个模样到处漏风,看上去虚花花的,因此还不能称之为真正的模样,只能说是模样雏形,然而现在毕竟才50手棋不是?有个一个模样雏形,这就意味着白棋已经有了经营之处。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因此在中午封盘的时候,李襄屏个人判断是白棋不错的,虽然不能说白棋现在就已经确立优势吧,但相比于黑棋,李襄屏却是认为后面应该是白棋更好下,毕竟从当前局面看,怎么看也像是白棋更主动些。

    “定庵兄,你觉得目前形势如何?”

    “此对手相当老辣也,定庵还未找到打开局面之方法。”

    “嗯?!”

    必须承认,老施的回答那是相当出乎李襄屏预料啊,自己外挂说“打开局面”?围棋中的打开局面,那当然只有劣势一方或困难一方才会要想着去“打开局面”,难道施大棋圣是认为自己已经落后了吗?

    李襄屏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他之所以追问,第一是因为现在还在比赛呢,中午只有一个小时休息时间,他怕这个时候问多了打扰到自己外挂。第二个更主要的原因,李襄屏其实也有点不好意思问,他心说我觉得白棋好下你认为白棋难办,难道我的形势判断能力有这么差吗。

    然而李襄屏虽然没问,心中的迷惑却没有解除,他也就是带着这样的迷惑,跟随老施投入到下午的比赛中。

    下午1点钟,比赛接着进行,在刚开始的时候李襄屏还没什么感觉,然而等到下午2点钟左右,这时全局大概60多手不到70手的样子,到这个时候,李襄屏终于感觉白棋有点难办了。

    并且这个“难办”那是真正的难办-----因为中午听了老施的话后,李襄屏一直站在白棋的角度思考问题,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李襄屏居然就找不到白棋的下一手。

    换句话说,如果这时换成李襄屏自己上去下的话,他根本就找不到能让自己满意的选点。

    这看上去就有点奇怪了,要说李襄屏现在也有了一定水平,能在中国围甲主将位置达到40%左右胜率的人,那怎么说也是有真正的职业水准吧,那么到了他这种水准的人,怎么还有“不会下”的时候呢?

    说实话真不奇怪,职业棋手不会下的时候多了去了,尤其是今天这个局面,李襄屏认为那可能更是最让职业棋手感到迷惑和迷茫的时候。

    因为在这个时候,李襄屏突然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呀,这都已经快70手棋了,白棋居然还是连一块基本空都没有。

    之前的那个模样雏形,到现在貌似还是四处漏风,因此还是只能称之为“雏形”,而反观黑棋呢,虽然他的空并没有增加,但人家原先扎扎实实的50目实空依然是扎扎实实的50目实空。

    不仅如此,在最近的这些回合中,赵治勋九段貌似展现出很高的水准,他以非常简洁明快的手法迅速处理好自己唯一一块弱棋。

    那么这样一来,白棋暂时就失去攻击目标了,既然攻击目标都没有,那么“攻击获利”之类的下法根本就连存在的基础都没有了。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白棋貌似只能考虑“围”的问题了,这时候必须考虑经营出一块基本空的问题,否则时间拖得越晚,白棋在实空方面就更没法和黑棋抗衡。

    没错,围棋中的“围”,这就是经常最让职业棋手感到迷惑和迷茫的问题。

    这个问题不仅很难,常常让很多顶尖职业棋手都不知道如何措手,并且在绝大多数时候,当一名职业棋手开始需要考虑“围”的时候,李襄屏可以负责任的说:这通常都是己方形势已经落后的时候。

    为什么会这样说呢?相信有很多棋迷都听过一句话,这句话叫做“厚势不围空”,至于厚势为什么不能用来围空,那么围棋老师会告诉你,大家都说“金角银边草肚皮”嘛,这句话说的其实是围空的效率问题,单纯站在围空角度,那当然是角部的围空效率最高,中腹的围空效率最低。

    而围棋中的所谓“厚势”,那当然是不可能对着角部的,厚势想要围空那也只能在中腹一带成空,因此厚势如果只用来单纯围空的话,那当然效率会非常低。

    “厚势不围空”应该非常好理解,哪怕是一个完全不懂围棋的人,那他只要听过“金角银边草肚皮”这句谚语,应该就能理解这个问题。

    那么好了,现在换一个角度来理解这话,假如你在下棋时候,能逼着对手用自己的厚势来围空,这算不算是一种成功呢?

    答案非常明确,这当然算是一种成功,这不仅是种成功,其实在比赛时候你能逼着对手用厚势来围空的话,那你的形势多半就已经领先。

    而在今天,在全局还不到70手的时候,老赵貌似就已经逼着老施需要考虑“厚势围空”的问题了。因此李襄屏马上意识到,今天这盘棋可能会很困难了,不能说一定输,然而现在肯定是白棋难下,这一点应该毫无疑问。

    对局室内,李襄屏开始努力寻找白棋的选点,而与此同时,他的外挂似乎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李襄屏迟迟没有听到他指示自己落子的声音。

    就在老施陷入难局开始长考的时候,现场观战室的气氛倒是非常活跃,尤其是以大竹英雄和武宫正树为首的一帮日本棋手,他们这时同样发现白棋选点困难,因此都认为黑棋的形势不错,所以对棋局的探讨就愈发热烈。

    大竹英雄笑着对武宫正树说道:

    “正树,如果换成你来下白棋的话,你下一手会下在哪?”

    听了大竹的话,周围棋手都把目光对准的武宫,这其中甚至还包括这次带队来日本参赛的华领队和王易等人。毕竟像这样的选点需要有很好的中腹感觉-----而说到对于棋盘上的中腹感觉,那么大名鼎鼎的“宇宙流”武宫先生,恐怕在古往今来所有的人类棋手中至少能排进前5。

    “呵呵这棋我也不会了,真是让人头疼,现在我也不知道该下在哪,不瞒大家说,这也是治勋最让我讨厌的地方了,我以前和他比赛的时候,他就经常让我这样头疼......”

    武宫正树先生虽然一边说着“头疼”,“讨厌”之类的字眼,然而他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随着他在笑,大竹英雄等人当然也跟着笑,而与之对应的,那当然是华领队以及王易等人阴沉这脸。

    只不过武宫虽然口口声声说“他也不会”,然而在大伙等待新棋谱之前,他还是在棋盘上摆了后续变化的,并且他还不止摆了一个,他一共给出3个选点,并且根据这3个选点摆出了若干个参考图。

    然而很可惜的是,无论根据哪个选点演变的参考图,根据观战室众高手研究后,都认为白棋的结果不够理想,这其中最好的一个变化图,那也是白棋需要带着实地落后拖入官子。

    研究告一段落后,大竹英雄笑眯眯的说道:

    “这样说来,今天是治勋有望喽?”

    武宫同样笑眯眯的,在这个时候他甚至还装模作样夸了李襄屏一句,他对华领队笑道:

    “真羡慕贵国能出李桑这样的天才啊,啧啧,出道至今在国际赛场未尝一败,这真是超乎想象。”

    而听到武宫的话后,华领队的脸色变得更阴沉了,因为武宫的言下之意很清楚:李襄屏在国际赛场的狂飙直进,可能在这场比赛之后就有总结了。

    只可惜非常遗憾,武宫先生的笑容并没有保持多久,大概在下午2点20左右,当最新棋谱传到观战室,当武宫看到老施的选点,他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啊?!还可以下在这吗......”

第一七八章 不攻 不杀 不活 不围

    记得在围棋ai出世以前,李襄屏曾听一位非知名职业棋手说过:其实到目前为止,人类对棋盘中腹的认识依然苍白无力。

    李襄屏对此深以为然。

    尤其到后来看到围棋ai肆虐人类后,那相信不止是李襄屏,应该有更多人对此有更深刻的印象。

    那为什么棋盘的中腹会成为围棋的难点呢?比如说像今天这盘棋,像李襄屏这种水平的人,他对中腹的选点茫然无头绪,甚至连武宫正树先生这样的人类棋手中公认中腹高手,连他一时半会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当然是因为人类棋手在进行中腹选点的时候,通常很难找准正确的思考方向。

    中腹选点当然需要具体的计算,然而在相当多的时候,中腹选点问题好像又不仅仅是具体计算问题,还需要你的判断能力去配合。

    那么在这当中,到底是以计算为主还是以判断为主呢?或者说,这两者都应该占多大比例呢?这样的问题当然没人搞得清,李襄屏甚至认为,即便是围棋ai,它也许能比人类更精确,但也未必已经完全搞清。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因此棋盘中腹选点问题,这一直是超高难度的围棋技术,属于那种最难的“虚算路”问题之一。

    也同样因为是这个原因,因此在人类围棋发展历史中,假如有棋手能下出这一类中腹妙手的话,那历来都会被人推崇备至。

    例如当年日本秀策的一步“耳赤之妙手”,自从围棋诞生以来,可以说哪怕是在人类范畴,也曾经下出过无数妙手,然而论知名度,论大家对妙手的推崇程度,那步“耳赤之妙手”好像无论怎么排,都能排进人类妙手的前三。

    为什么会这样?李襄屏认为除了这步妙手附带有一个带点传奇色彩的故事之外,另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一步中腹选点的妙手!

    这一类的妙手说不清道不明,没人知道当年秀策前辈为什么会突然下在那里,甚至在这步棋出现很多年之后,有无数棋家试图对这步棋进行详细解读,并且在解读的棋手中,还包括吴清源以及木谷实这样的绝顶高手。

    然而从来没人解释清楚,至少李襄屏就没有看过,任何一种解读能真正让人完全信服。

    然而它偏偏就是妙手,是那种真正意义上“妙手偶得”的妙手,是那种所有人都信服,所有人看过都觉得赏心悦目,甚至能让人感动的妙手。

    而就在刚才,当李襄屏按照老施的指示落下那手棋,他第一感觉这就是一步妙手,一步类似于“耳赤之妙手”的好棋。

    是的,尽管在第一时间,李襄屏其实根本没搞懂这步棋是啥意思,因为这手棋完全出乎他的预料,刚才他在思考选点的时候,他根本就没往这个地方想,然而围棋就是这么奇妙,当他看到自己亲手落在棋盘上的那枚棋子,他觉得这步棋赏心悦目,这步棋甚至让他有点感动,因此他凭直觉就认为这是一步妙手。

    当然喽,李襄屏现在也是职业棋手了,并且是水平已经不低而且还希望自己能够继续提高的职业棋手,那么他的下一个反应,当然是试图去解读这手棋,好弄懂自己外挂下这手棋是什么意思。

    而就在李襄屏试图解读这手棋的同时,观战室众人当然也在解读这手棋,观战室的解读还是是以武宫正树为首,而武宫先生在对着棋谱足足看了3分钟后,依然是一脸呆痴状,嘴里反复在重复一句:

    “这个......看上去是好棋,这应该是步好棋!但是,但是......围棋还能这样下吗。”

    而见到他这副模样,大竹英雄不满意了,他从武宫手上接过棋谱自己看,并且不仅是大竹,这边的情况还把林海峰先生等人吸引过来,于是在下一刻,日本棋坛的“竹林”同时在解读老施刚才下的那手棋。

    又是几分钟之后,大竹英雄先生长叹一口棋:

    “好棋啊,真是充满非凡想象力的一手,这手棋一出,好像顿时破解了白棋的难局吧。”

    林海峰先生因为前面并没一直盯着这边,因此他的反应稍慢一点,花几分钟又把前面进程过了一遍后,林先生不吝赞美之词:

    “是啊,的确是非凡的一手,这位中国少年真不亏是百年一遇的天才,我看这一手棋,应该能够和秀策棋圣“耳赤之妙手”媲美了吧?”

    很有意思的是,大竹英雄先生虽然也认同这是一步好棋,但却似乎不怎么认同林先生的说法,他横了林先生一眼然后说道:

    “哦?林先生认为这像“耳赤之妙手”吗?我却有不同看法。”

    “嗯?大竹先生的意思是.......”

    大竹英雄叹一口气:“看到这一手棋,我倒想起丈和前辈曾说过的一席话,丈和棋圣曾言:不攻,不杀,不活,不围,此为围棋之最高境界,林先生你看这手棋,是不是已经有了点这个神韵呢?”

    这个评价当然就更高了,比“耳赤之妙手”的评价还要更高,林先生听了露出笑容:“哈哈不错不错,不攻,不杀,不活,不围,这手棋的确同时做到了这四点,好棋啊!今天哪怕是只看到这一手棋,就已经不虚此行。”

    两位老前辈怎么商业互吹暂且不提,到这个时候,对局室内的李襄屏也差不多读懂这手棋了,而读懂之后的李襄屏同样升起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在看懂这手棋之后,仿佛连自己的境界都有所提高。

    那么老施这手棋到底下在什么地方呢?为什么这么多棋手在看懂这手棋之后,都会对它赞叹不已呢?要解释这个问题,那还是要重新梳理一下之前的局面。

    这盘棋下到70手棋左右的时候,由于赵治勋先生之前一连串朴实而又凶狠的下法,让白棋面临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那就是下到这个时候,白棋居然还没有一块像样的基本功,因此在施大棋圣这手棋之前,谁都认为白棋需要“围”一手,好歹先维持一下实地的平衡再说,否则的话越到后面,可能连“围”的机会都没有,因为随着棋盘上的棋子增多,那么单纯围地的话只会越围越小。

    又因为在这手棋之前,黑棋已经把自己棋盘上所有棋子都已经做活,不能说全局厚实吧,但至少已经处处安定。那么在这种局面,高手知道黑棋想“围”其实是不好围的,这种厚势单纯用来围空的下法不仅效率低下,而且也违反棋理。

    “厚势不围空”,然而在当前局面,白棋似乎又只能围空,这就是白棋之前的为难之处,同时也是大家认为白棋难下的原因,因为当时即便连武宫正树先生这样的高手,也没帮白棋找到什么非常合适的下法。

    只不过武宫先生没找到,施大棋圣好像却找到了,他刚才这手棋,似乎把这个困难成功破解。

    必须特别提一句的是,老施刚才的这一手棋,那还是落在中腹这一带,而不是转到棋盘上其他地方去行棋,否则的话那就不叫解决问题,而是叫制造头绪转移矛盾。

    那么现在的问题来了,既然同样是在中腹一带行棋,那么研究室这么多高手,怎么老施的选点大家都没找到呢?难道老施的中腹感觉比堂堂“宇宙流”武宫先生还要牛逼?

    有没有比武宫先生牛逼李襄屏不清楚,然而李襄屏清楚的是,施大棋圣的中腹感觉肯定比现在的自己要牛逼得多。

    在弄懂老施这手棋的意思后,李襄屏非常理解为什么自己想不到这个选点:

    因为施大棋圣的这手棋,他根本就没有立足在这个“围”字上!

    是的,在所有人认为都应该“围”的时候,老施却偏偏没有去“围”,这就是这手棋立意更高的地方。

    当然喽,仅仅是“不围”还不算什么,这好像也没看出有什么高明之处,老施这手棋真正的高明之处就在于:

    这手棋看上去“不围”,然而却又像是在“围”,白棋在棋盘上多了这手棋之后,那个模样看上去依然到处漏风,黑棋貌似有很多种方法可以打穿这个模样。

    然而只要仔细细算的话,却发现白棋多了这手棋之后,黑棋好像还真不是那么好轻举妄动,因为白棋的这枚棋子,已经摆好了一副作战姿态-----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老施的这手棋,那就是别人认为他该把自己篱笆扎牢的时候他没有去扎篱笆,而是手拿一根棍子,随时等别人冲进他房间之后,他再来个关门打狗。

    老施的这种思路下法,那无疑是一种很高深的思路下法。

    而这样一种思想,那恰恰就是当年日本棋圣丈和提出来的“不攻,不杀,不活,不围”思想。

    在当年,丈和认为这种思想是围棋的“最高境界”,他个人毕生都在追求这种境界。

    说句实在话,这到底算不算是围棋的最高境界,李襄屏是完全不知道。

    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有了这一手棋之后,白棋已经成功打开了局面,这盘棋将进入一个新的格局。

第一七九章 半渡而击

    下午2点多钟,老施一步内涵很深刻的好手让整盘棋的格局为之一变。这步形似“耳赤之妙手”的好棋很有意思。

    本来在这手棋之前,这盘棋的格局可以看做是那种简单粗暴的“地势对抗”格局,在双方都没有孤棋的情况下,那么“目数”就是黑白双方争夺的焦点,假如白棋撑起的模样能够围出足够的目数,能够和黑棋全局实地抗衡,那这棋应该是白棋稍好,反之则是黑棋优势。

    然而这手棋一出,情况已经完全不同。

    棋盘多出这手棋后,白棋的那个模样明明还是很虚,到处漏风,甚至可以说是处处都是毛病。然而下模样棋就是这样,你一个地方有毛病,那就真的是毛病,如果处处是毛病,那在很多时候往往还真就不是毛病。

    施大棋圣刚才的这手棋,其实就很好的诠释了这个道理。明明一个看上去很虚的模样,然而有了这手棋后,模样里面却像是处处充满陷阱,到处都是杀机,无论黑棋怎么动手,似乎白棋都能从容应对,并能将局面导向对自己有利的战斗------

    而这个,其实就是大竹英雄先生之前说这步棋只是“形似”耳赤之妙手的原因。

    因为“耳赤之妙手”的精髓是均衡,那手棋体现了秀策棋圣无比卓越的均衡感,而老施的这手棋呢?这是一种极其高超的在棋盘上制造头绪技巧,体现了中古棋棋圣极高的中盘作战素养,有了这手棋之后,棋盘上立刻多出很多变数,仿佛充满种种可能。

    观战室对棋局的探讨还在继续,大概到下午3点钟左右,武宫正树把面前的棋盘一推,他感慨道:

    “真是感觉独特和充满想象力的一手啊,这个点被白棋一占,黑棋居然意外的难看上去竟然没有应手,不想了不想了,像这样的局面,那还是看看治勋怎么应对吧。”

    武宫先生当然不是真的找不到应手,与此相反,正是因为有了老施那手棋后,棋盘上的头绪顿时多了起来,黑棋可以选择的下法看上去也有很多,那么对于这种存在太多种可能的开放局面,大家干脆就懒得去猜,就看看当事人会怎么下了。

    而坐在对局室内的赵治勋先生当然也是知道厉害的,李襄屏注意到:当自己把这手棋落到棋盘上以后,老赵露出很明显的意外表情,这手棋应该完全在他的算路之外,又盯着那手棋看了一会,老赵的表情慢慢变的严肃,接下来的落子也显得愈发谨慎。

    老赵看上去的确很谨慎,谨慎到他都没敢直接打入,甚至都没有直接对那个模样动手,而是先在外围小心翼翼刺探两手,然后采取了一种相对温和的浅消手法。

    虽然说“浅消”也是围棋中对付模样的最常用办法之一,毕竟李襄屏的外挂就曾经说过:两番收腹成尤小。而李襄屏认为,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就是在肯定这种手法的作用,在模样棋中,有时候这种浅消和挤压往往比深深打入更有效。

    然而赵治勋先生今天采用这种下法,貌似却遭到武宫正树先生的质疑了,从下午3点左右开始,他就不停的在观战室嘀咕:

    “咦,黑棋就这样简单下下就够了吗?这可不像治勋的棋......”

    由于武宫这话包含两层意思,一是像是在质疑这种下法,武宫可能认为这样下得太过简单,毕竟你在浅消的过程,其实也是让人家模样实地化的过程,所以武宫先生可能对此有所不满。

    第二呢,武宫先生似乎又是单纯在说,这种下法根本就不是老赵的棋风,这样下完全没有体现出他“钻地鼬鼠”的特点。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不知道武宫正树到底在嘀咕啥,到底哪一层意思是他的本意。

    不过等到下午4点刚过,全局正好下到一百零几手的时候,赵治勋先生下出来的一手棋,让所有疑惑真相大白。

    换一种说法说:老赵在全局100多手之后的一手棋,让棋盘上风云突变。

    先说说这手棋出现之前的情况,本来在这手棋传到观战室之前,观战室内最活跃的可能算是中国队的华领队了。

    毕竟现在全局已经过了100手,并且黑棋之前还是采用了浅消挤压的定型手法,黑棋既然这样下,那白棋的模样自然而然也就清晰化,具体化,那么到了这时,这盘棋看上去已经比较好做形势判断了。

    而作为职业八段的华领队,他这时当然也有了自己的形势判断,并且根据他的判断,他认为由于白棋之前的那步好手,再加上黑棋后面下得太过简单,白棋应该已经获得了优势,而且这个优势看上去还不小。

    华领队心里高兴啊,这一高兴他就想与人分享。然而现在有个问题,在今天的观战室内,可是以日本棋手居多,那么他找谁分享呢?

    华领队在观战室内巡视一圈,最后人林海峰先生被他盯上了,这位好歹是个华裔,并且林先生的人品一直被围棋界称道,华领队认为找他分享最合适。

    “呵呵林先生,这盘棋应该很快就能定型了吧,我们试着来给双方定定型,看看白棋的目数到底够不够。”

    “呵呵好的。”

    林先生答应得很爽快,因为下到这个时候,白棋的那个模样接近合围,那么只要这个模样一合围,这盘棋的形势判断就非常简单了,黑棋所有的目数都非常确定,那么只要等白棋的目数确定,,形势判断就变成小学生的算术题。

    于是两人若无旁人的在那研究后面的定型,兴高采烈的进行形势判断,尽管两人都心知肚明,其他不止是他们两位,武宫正树大竹英雄等人当然也同样心知肚明,这盘棋若是只做常规的定型,那白棋断然优势无疑。

    “......黑棋的下一手,那应该是下这步“大伸腿”吧?,啧啧,像这样的“大伸腿”真是价值太大了,林先生你帮我看看,你说白棋这里有没有逆收的可能。”

    林海峰先生却没有接这个茬:

    “呵呵华先生你可真贪心,像这样的“大伸腿”是黑棋的绝对先手,可以看做是黑棋的权利呀,这哪里还存在什么逆收的可能?不过就算是黑棋权利也不用担心。我们刚才计算过,黑棋全局63目到64目左右,而白棋只要守住这个模样,那么就算对手把所有便宜都便宜完,白棋也已经有60目强,这样的优势还是比较大的。”

    “呵呵是吗......”

    华领队还在那装模作样矫情的时候,最新棋谱传来,棋谱上的第一手棋就让他顿时哑口无言了。

    是的,就是他和林先生认为应该下“大伸腿”的那个地方,老赵却没有那样下。老赵也没有下在其他地方,他只是似乎把“大伸腿”的那枚棋子抬高了一路而已。

    虽然只有这一路之差,但是这两种下法的含义却千差万别,意思完全不同。

    “大伸腿”是落在棋盘上的一路,有点棋力的棋友都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官子定型手筋,并且是个先手官子,在绝大多数时候,像这样的手段都可以看做是你的权利。

    而抬高一路呢,这样的棋可以叫做“二路透点”,那么这种棋的性质,就已经和“大伸腿”完全不同。

    因为抬高一路以后,相信有业余初段棋力的都知道,这种棋是无法和自己大本营取得联络的。

    既然业余初段都知道,那么作为超一流高手的赵治勋先生,他当然更加不可能不知道。而他现在既然这样下,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

    他在这里发现了白棋模样的破绽,他可能想在白棋大空里出棋!

    研究室的气氛再次变得活跃了,除了华领队一个人在那目瞪口呆,武宫正树和大竹英雄等人再次行动起来,大家对这步棋展开新的研究。

    5分钟之后,武宫正树的笑声在整间观战室回荡:

    “哈哈哈,我就说,我就说,这才像是治勋的棋嘛,犀利呀,真是犀利呀!真不亏是号称“钻地鼬鼠”。”

    同样弄懂这步棋涵义的大竹英雄也补充道:

    “这手棋不仅犀利,而且时机也恰到好处,嘿嘿,半渡而击呀,这是真正的半渡而击!就在白棋模样即将合围的时候来这么一下,这个效果比任何时候都要好,啧啧,现在要说治勋不是早有预谋,那我是不会相信的,这手棋一出,白棋想赢恐怕是已经没有那么容易吧。”

    对局室内,面对赵治勋这出人意料的一手,李襄屏也紧张的展开了计算,等他算了几十手棋,算到一个非常隐蔽的变化,李襄屏不禁在心里苦笑。

    他知道这手棋一出,棋盘上可谓风云突变,立马又会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想在世界大赛中赢一盘棋,看来真是不容易啊。”

    在这一刻,李襄屏心里是这样感慨。

    随着赵治勋先生一步出人意料的犀利手段,这盘棋即将迎来最后的高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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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围棋AI阿法狗横空出世,碾压人类,震惊世人。从此以后,人们把围棋分为两种,一种是人类的围棋,一种是机器的围棋。面对围棋AI,人类似乎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然而当绝大多数人类已经在机器面前放弃抵抗的时候,只有那么一小撮愚蠢的人,他们依然在抗争,他们试图去挑战机器。这些人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围棋AI还会输棋。既然它还会输棋,那就说明它还不是棋神,既然不是棋神,那就说明人类还有机会。作为曾经冲段失败的少年,李襄屏本来并非这种愚蠢之人的,只是当一场意外把他送回18年前,尤其在穿越之时,他还和一代棋圣施襄夏的灵魂意外相遇.......于是李襄屏变了,他慢慢变成一个愚蠢之人。变成一代围棋传奇.围棋传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围棋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围棋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