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联手 四
夜幕之下,繁华的洛水市渐渐归于沉寂,只有极少的街区,仍旧霓虹闪耀,纸醉金
省长张跃进手里夹着一颗烟,站在窗边,思索良久,转头道:“宇少,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是的。”王思宇抬头笑笑,继续削着苹果,指间一只小刀在灵活地跳跃着。
张跃进点点头,又眺望着远方的灯火,淡淡地道:“很多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王思宇微微一笑,把那只被剥光了衣服的苹果放在果盘里,轻声道:“是这样,所以要慎重考虑。”
“卫国给出的条件,其实是很好的。”张跃进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轻得悄不可闻。
王思宇整个身体窝在沙发里,看着窗边消瘦的背影,微笑道:“他很会对症下
“对!”张跃进笑了笑,皱眉吸了口烟,又摇头道:“不过,兆奇倾向于你,他和卫国有矛盾。”
“也不全是。”王思宇摸着沙发扶手,略带歉意地道:“跃进省长,我很少孤注一掷,但这次例外。”
张跃进吃了一惊,表情变得愈发凝重起来,有些头痛地道:“这样做,值得吗?”
王思宇跷起二郎腿,语气坚定地道:“直觉告诉我,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必须坚决反击!”
张跃进点点头,苦笑着道:“你们这三位太子,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微笑道:“跃进省长,其实,启明开出的条件也不错。”
张跃进摆摆手,一脸沉静地道:“动了这次大手术,老陈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长痛不如短痛!”王思宇放下杯子,若有所思地道:“跃进省长,这也是我最佩服启明兄的地方,他很有远见。”
张跃进回到沙发边坐下,将半截香烟熄灭,丢到烟灰缸里,赞同地道:“陈老太大意了,没有在生前解决问题,错过了最佳时间。”
“那时已经是尾大不掉了。”王思宇拿起茶壶,为张跃进续上茶水,轻声道:“客大欺主,很难处理。”
张跃进笑了起来,摆手道:“也不见得,要分人的。”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探过身子,试探着问道:“跃进省长,是否已经有了决断?”
张跃进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思宇,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王思宇见他不肯正面回答,也就不再bī迫,转移话题道:“跃进省长,黄部长的脾气太耿直了些,经常会意气用事,还请您不要见怪。”
张跃进摆摆手,含笑道:“不会的,乐凯是好人,当初也没少帮忙,这次的事情,我也有责任,不能都怪他。”
“那就好。”王思宇觉得有些头痛,这位省长大人,把自己找来,却始终都在兜圈子,不肯明确表态,看样子,仍然心有顾虑,很难说服。
其实,通过刚才的谈话,也能够感觉得到,张跃进的立场有了很大的改观,已经在向自己这边倾斜,只是,这种试探的靠拢还是不太可靠的,远不如尹兆奇承诺时的痛快。
由此可见,张跃进和尹兆奇之间,也是有分歧的,似乎,张跃进更希望保持适度的弹和灵活,不愿轻易把棋走死,这让王思宇的挖角行动有了成果,但总觉得不太踏实。
也许,只有在使用强力的手段,打掉庄孝儒,才能让对方进一步认清形势,站稳立场。意识到这点,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嘴角露出一丝自信的笑意。
片刻的沉默后,张跃进似乎有所察觉,拿手摸着头发,轻声道:“宇少,看到你们现在意气风发的样子,愈发感到自己老了,能够平安到站,也就好了,再没别的奢望。”
王思宇摆摆手,指着墙上的那幅字,笑着道:“那哪能呢,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嘛!”
张跃进却笑着摇头,喝了口茶水,语气和缓地道:“事情如果圆满解决,哪位可能过来?”
王思宇没有隐瞒,坦诚相告:“孟超的可能大些。”
张跃进眉头一挑,诧异地道:“吴家也要参与进来?”
王思宇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既然搞了,就要有十足的把握。”
“也是。”张跃进沉默了,思索良久,才笑着道:“宇少是从华西起步的,近几年,华西的干部行情看好啊,很多干部都顶上来了。”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轻描淡写地道:“正常,干部jiā流需要嘛。”
张跃进沉思半晌,终于拿定了主意,侧过身子,一字一句地道:“宇少,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到上面说话。”
王思宇登时喜出望外,知道这是对方在表明立场,要拿出投名状了,赶忙摆手道:“跃进省长,不必了,现在这样就好。”
张跃进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王思宇的真实想法,微微一笑,拿手指着他,轻声道:“宇少,你这是照葫芦画瓢,如法炮制了。”
王思宇笑着点头,语气轻松地道:“跃进省长,卫国的办法还是很好的,如果不是老庄太急了些,可能就成事儿了,人家的长处,总要学习,在暗处能起到更多作用,还能减少惹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啊,他很有手腕,城府也很深。”张跃进转过头,笑眯眯地道:“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既然宇少宽宏大度,那我就做几年的桃花源中人吧。”
王思宇忙放低了姿态,客气地道:“哪里,跃进省长,以后要仰仗您的地方还很多。”
张跃进投桃报李,展颜一笑道:“兆奇很早就提过,宇少是情中人,值得信赖,我们也不会让你失望的。”
话题已经挑明,两人相视一笑,就转移了话题,天南海北地聊了十几分钟,王思宇起身告辞,张跃进送到口,握了他的手,轻声道:“宇少,祝你马到成功。”
“谢谢张老。”王思宇适合改换了称呼,以晚辈的身份和对方告辞,以便拉近两人的距离。
张跃进很是领情,用力握了下手,目送着王思宇离开院子,才又回到房间,黯然道:“到了这把年纪,还是要下赌注,赢了还好,若是输了,可真是血本无归了。”
回到八号院,刚刚来到口,就听着屋里传来吆喝声:“茂财,你搞什么名堂,不能赖棋,快放下。”
“乐凯兄,只许你频频悔棋,不许我缓一步,这是什么道理?”孙茂财的声音也传了出来,语气中难得带着火气。
王思宇微微一笑,走了进去,却见两位老人争得面红耳赤,不禁大感意外,孙茂财的涵养是极好的,向来都是心平气和的样子,很少这般失态。
秦凤岚在旁边咯咯笑了起来,摇头道:“你们啊,两个老头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还为了一个棋子争吵,真是不像话,也不怕小宇笑话!”
孙茂财叹了口气,把棋盘抚摇头道:“老嫂子,黄公的棋艺不过三流,气人的本事却是第一流的,无人能及啊!”
“屁话!”黄乐凯接连输了几盘,兀自气愤难平,瞪了孙茂财一眼,就转头望着王思宇,笑着道:“怎么样,那老家伙耍了什么花招?”
王思宇坐了下来,把两人的jiā谈内容,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孙茂财听了,微笑着道:“这下就放心了,党代会前,又得到重要的一票,宇少这次渭北之行,真是收获不小。”
黄乐凯却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道:“张跃进那家伙不可靠,变脸比翻书还快,你们两人私下谈的,没人见证,这可不妥,保险起见,我得把他拉到京城,当着ūn雷的面确定,免得他日后反复。”
秦凤岚却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乐凯,你就是小心眼,一件事情谈不拢,半辈子的jiā情就扔了,跃进省长哪有那样不堪!”
黄乐凯伸直了脖子,怒声道:“凤岚,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是正经事情,别跟着瞎掺和!”
“就你懂!”秦凤岚瞪了他一眼,在两人面前不好发作,撇了撇嘴,赌气地进了里屋。
王思宇见已经到了凌晨时分,赶忙站了起来,微笑道:“财叔,到我那边休息吧。”
黄乐凯却侧过身子,拿起一枚棋子,笑着道:“茂财,还是留这吧,咱们来个挑灯夜战。”
孙茂财摆了摆手,轻声道:“不行,时间很紧,我直接回京城吧,争取早点做出方案。”
“也好。”黄乐凯不便挽留,就把两人送了出去,见车子驶出院落,才转身回了屋子,大声吼了起来:“凤岚,你是不是故意找别扭啊……”
把孙茂财送到省委大院的西看着他驾车离去,王思宇才返回别墅,打开房后,却见客厅里依旧亮着灯,电视机也开着,瑶瑶穿着睡裙,躺在沙发上,已然睡着了。
他微微一笑,走了过去,把小家伙抱了起来,送回卧室,盖好被子,刚要离开,瑶瑶却伸出一双小手,拉住他的衣襟,闭着眼睛,嘀咕道:“不许走!”
王思宇叹了口气,就坐回床边,拿手拍着她的身体,直到那双白嫩的小手滑落,瑶瑶再次睡熟,他才悄悄关了台灯,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冲了热水澡,在浴缸里泡了一会儿,却感觉精神了许多,竟然睡意全无,他擦干身体,光着身子走了出去,推开廖景卿的房钻进香喷喷的被窝,怀抱佳人,轻笑道:“姐,睡了吗?”
“没有,一直在等你回来。”廖景卿抿嘴一笑,清丽绝俗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爱怜之悄声道:“小弟,晚上好好休息吧,别太累了。”
“嗯,好吧。”王思宇把被子蒙在两人头上,翻身伏了上去,把手探进睡袍,在那酥软滑腻的肌肤上游弋着,很快,喘息当中,两个滚烫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轻轻晃动起来。
“小……弟,小弟……”廖景卿桃腮晕红,美眸流波,一双yù臂勾了王思宇的脖子,扭动腰肢,意情mí地呢喃道:“吻我,吻我啊,啊,啊!”
王思宇笑笑,低下头,噙了那双炭火般红的樱唇,肆意地吸ǔn着,动作的节奏也随之加快,
在一阵阵猛烈的撞击声里,廖景卿的十根尖尖yù指落在王思宇的后背上,无力地抓挠着。
两人许久未见,这次欢好,就更见jī情,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变了三四个花样,最后,廖景卿坚持不住,跪在床上,把头埋在被子里,叼了枕巾,失控般地叫了起来:“丢了,丢了……呀!”
伴着那声**蚀骨的媚叫,王思宇低吼了两声,猛地向前冲击几下,无边的快感如水般涌来,在一**的悸动中,他伏在那娇美的身体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廖景卿扬起下颌,清绝的俏脸上,闪过一丝恍惚的媚态,双手松开了床单,拉过王思宇的大手,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呓语地道:“好多,好多,真的不要了,饱了呢!”
第七十一章 联手 五
一宿贪欢,数次登顶,这无疑是一个疯狂的夜晚,柔软舒适的大床,像是充满**的沼泽地,潮湿而泥泞,在经过了艰难跋涉,筋疲力尽之后,两人相拥而眠,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漫到卧室里,把整个房间染成了温馨的淡粉色,不知过了多久,一条白生生的**探出被子,放在王思宇的身上,向回勾了勾,就又安静下来。
几分钟后,院子里响起了‘一、二、一’‘一、二、一’的声音,显然,小家伙已经起床,像往常一样开始晨练了,这清脆的童音传来,让酣睡中的两人惊醒,不约而同地睁开了眼睛。
王思宇笑了笑,伸出左手,将廖景卿乌黑凌乱的秀发分开,望着那张红霞未褪的俏脸,忆起昨夜的缠绵与疯狂,心里欢喜到了极点,忍不住探过头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口。
廖景卿抿嘴一笑,拿手摸了摸发烫的面颊,就挣扎着想要坐起,柔声道:“小弟,你先躺会儿,我去叫瑶瑶小声点,别打扰你休息。”
王思宇摇摇头,伸出双臂,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微笑道:“不用,让她锻炼吧,我已经醒饱了。”
不知为什么,廖景卿心里又是一跳,咯咯地笑了起来,脸颊红晕地道:“这孩子,就是喜欢捣乱,平时是不怎么喊号子的。”
“这是在叫大懒虫起床了!”王思宇微微一笑,闭上眼睛,一只大手抚上廖景卿的翘臀,轻轻揉捏着,笑着道:“时间过得太快了,这次回来,感觉瑶瑶又长大了许多。”
“时间亘古不变,流逝的只是生命。”廖景卿幽幽地叹了口气,伸手摸着王思宇的胸口,悄声道:“小宇,我一直都在犹豫,到南粤以后,会不会伤害到媚儿?”
“不会。”王思宇嘴里虽然这样说,心里却有些没底,皱了下眉头,就伸出手,从床头柜上拿来烟和打火机,拉起枕头,斜倚在床头,点了一颗烟,皱眉吸着,自我安慰道:“姐,媚儿懂事多了。”
廖景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嫣然一笑,俏脸上闪过些许的惆怅,柔声道:“就是瑶瑶闹得厉害,不然,在这里也是很好的,我也习惯了这样安逸的生活,不想改变。”
王思宇摇了摇头,打消了顾虑,微笑道:“姐,不要想得太多,有些事情早晚要面对的,相信,媚儿应该也有了思想准备,她既然能接受旁人,自然也就能接受你。”
“还是小心些好,我可不希望她受到伤害,在一起呆得久了,她就像小妹子一样。”廖景卿侧过身子,枕在王思宇的大腿上,把目光投向窗外,美眸中闪过一丝忧色。
王思宇吸了烟,又觉得有些犯困,就钻回被窝,睡了回笼觉,再次醒来,已经是八点多钟,洗漱完毕后,吃了廖景卿煮的皮蛋瘦肉粥,感觉格外香甜。
客厅里,瑶瑶异常活跃,抱了王思宇的一条胳膊,吵着要去郊区玩,王思宇耐心哄了好一会儿,小家伙终于妥协了,瘪着小嘴,悻悻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不再理睬两人,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倒让人看了心疼。
上午九点半,见时间快到了,王思宇换了身西装,驱车赶往东都渔港,车子刚刚停下,唐卫国的秘书就快步走了过来,打开车门,恭敬地道:“王书记,您好,唐市长在后院等您。”
“好,辛苦了。”王思宇淡淡一笑,在秘书的引领下,穿过回廊,进了后花园,却见唐卫国站在凉亭边,和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闲聊,只看背影就能猜出,那女孩应该是宁雪了。
秘书在七八米外停下脚步,招呼着服务员送上甜点果盘,唐卫国向这边瞥了一眼,就拉着宁雪迎了过来,和王思宇来了个熊抱,热情地道:“宇少,快半年没见了,你看着倒一点都没变化。”
“卫国,你倒是变了,变得更加奶油了,身上这股子香水味,差点让我昏厥!”两人分开,王思宇握着他的手,上下左右,用力地震荡了几下,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宁雪在旁边听了,却是‘扑哧’一笑,一时间,肤光如雪,容颜俏丽,明艳不可方物,让王思宇看了,也不禁心中一荡,含笑望着她,亲切地道:“小雪,现在不忙了?”
宁雪点点头,抿起粉唇,娇憨地笑道:“姐夫,有半个月的假期,再过几天,又要出去了。”
唐卫国叹了口气,拿手向凉亭里一指,笑着道:“宇少,咱们是大错特错了,找了军人做妻子,就成了牛郎织女了,每年只能见上几面。”
王思宇笑着点头,信步向前,轻声道:“是啊,霜儿前些日子也去执行任务了,要大半年才能回来。”
宁雪秀眉紧蹙,面露忧色,淡淡地道:“因为这事儿,爸爸还发了好大的脾气,霜姐是任性了些,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
唐卫国停下脚步,吃惊地道:“怎么,很危险吗?”
王思宇面色凝重地点点头,皱眉道:“好像是,出国了,很可能是去了西部敏感地带。”
“阿富汗?”唐卫国愣了一下,摇头道:“宇少,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也不劝着点。”
王思宇摆摆手,低声道:“她脾气那么执拗,哪肯听我的劝告,之前没有打招呼,在出发前才见了一面。”
唐卫国微微一笑,打趣道:“那上次咱们三人的打赌,你可输定了,启明兄说过,你是没办法降服她的。”
宁雪在旁边听了,有些不自在起来,拿手捅了他一下,微微皱眉,小声道:“讨厌,卫国,说什么呢!”
唐卫国哈哈一笑,轻声道:“雪儿,我们只管开玩笑,你不要当真。”
宁雪横了他一眼,冷哼道:“那也不能拿我姐开玩笑,下不为例啊!”
“好,下不为例!”唐卫国在宁雪面前,倒有几分顾忌,似乎也很宠着她。
王思宇坐在摇椅上,眺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微笑道:“卫国,如果没有记错,上次打赌的时候,也是在这里吧?”
“没错!”唐卫国点点头,有些遗憾地道:“那时候,咱们三人都在渭北,可惜啊,你们两人先后离开了,再过些日子,我也要调走了。”
王思宇面露讶色,故作不解地道:“调走?去哪里?”
唐卫国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沮丧之色,摇头道:“回鲁东,铩羽而归啊!”
王思宇笑笑,意味深长地道:“无功而返,你舍得?”
“舍不得又能怎样?”唐卫国拿起鱼竿,在钓钩上加了鱼饵,拿着鱼线,轻轻抛了出去,苦笑着道:“鸡肋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王思宇微微皱眉,故意道:“老庄会放你离开?”
唐卫国摆摆手,探过身子,小声道:“他那个人,左得厉害,没见前段时间的报道吗?”
王思宇笑笑,点头道:“风向是不太对。”
唐卫国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何止不对,依我看,他是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这个庄孝儒,比启明兄还要偏激,就是挖空心思想开倒车。”
王思宇见他演戏来得逼真,心里有气,就顺着话头道:“卫国,那你更要留下来了。”
唐卫国皱了皱眉头,感慨道:“没用,别人不用讲,老尹那关就过不去,他是打定主意和我作对了,处处下绊子,让人很是头疼。”
王思宇笑笑,脸上露出理解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道:“既然这样,回鲁东也好。”
唐卫国转头望着他,微笑道:“宇少,你怎么样,在南粤还好吧?”
王思宇摆摆手,叹息道:“早知道你回鲁东,我就不去南粤了,那里开展工作也很困难。”
唐卫国笑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拿手拍了拍王思宇的肩膀,关切地道:“南粤官场排外的现象很严重,不过,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
王思宇摇了摇头,拿手指着太阳穴,有些无奈地道:“卫国,你太高看我了,最近一直在头疼,否则,也不会出来躲清闲。”
“别急,总要有个过程。”唐卫国见江面上的浮漂动了两下,就伸手收杆,一条尺许长的鲤鱼浮出水面,到了岸上,却脱钩了,鲤鱼落在松软的草地上,摇头摆尾,活蹦乱跳。
宁雪走了过去,没有弯腰,只是伸出脚尖,轻轻一挑,那条鲤鱼便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入几米外的鱼篓里,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王思宇见了,不禁咋舌,吃惊地道:“厉害,这可真是高手在民间了,真没想到,小雪还有这样的伸手。”
“没什么,本想放生的!”宁雪抿嘴一笑,拿起两个橘子,分别丢给唐卫国和王思宇,轻笑道:“姐夫,南粤那边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找省军区林司令,他是爸爸的老战友。”
王思宇笑着点头,暗自琢磨着,卫国虽然喜欢做戏,这个小姨子倒是真挚得很。
唐卫国再次上好鱼饵,把钓线甩了出去,回头道:“雪儿,你去瞧瞧,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
宁雪清楚,他是想单独和王思宇说事情,就抿嘴一笑,转身出了凉亭,到贵宾间里休息。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卫国,你是捡到宝贝了,要好好珍惜啊!”
“大家彼此彼此。”唐卫国摸出一包烟来,撕开后,递给王思宇一支,自己也燃上,沉吟道:“再过些日子,党代会就要召开了,你们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没过问。”王思宇把烟架在耳朵上,抱肩躺在摇椅上,微笑道:“家里好多事情,都是春雷书记在张罗,我是插不上手的,只能管眼皮底下的一亩三分地。”
唐卫国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盯着手指间飘渺的烟雾,悄声道:“宇少,这些日子,上面释放出来的信号可不太好,值得我们警惕。”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诧异地道:“什么信号?”
唐卫国皱眉吸了口烟,语气凝重地道:“要是按照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本次换届最大的赢家,应该是左派势力了,他们若是上台,以后的情况就复杂了。”
“没那么严重吧?”王思宇拿着桔子,剥了皮,笑着道:“卫国,放心吧,再怎么样,也不会回到计划经济时代。”
唐卫国摆摆手,侧过身子,表情凝重地道:“宇少,别开玩笑,我是认真的,现在向左转的呼声高涨,有些人抬出死人压活人,不能等闲视之,否则,是要犯大错误地。”
王思宇把桔子送到嘴里,眺望着浩瀚的江面,淡淡地道:“卫国,是你太敏感了吧,我是没有感觉到的。”
唐卫国伸手拿过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叠文件,递给王思宇,努努嘴,微笑道:“宇少,拿去自己看。”
王思宇接了文件,一页页地翻看起来,半晌,才叹了口气,转头道:“卫国,你是什么想法?”
唐卫国沉默半晌,才轻声道:“应该抵制一下,不能穿新鞋走老路。”
“这话听着好像很熟悉!”王思宇笑了,把文件还了回去,摇头道:“要抵制你去,我可不想参与进去,免得被你唐卫国卖了,还在忙你数钱。”
“这叫什么话!”唐卫国探过身子,压低声音,与王思宇耳语几句,一脸期盼地道:“怎么样?”
王思宇表情变得格外凝重,皱了下眉头,思索着道:“这样啊,联手?”
唐卫国决心已下,霍地站起,掷地有声地道:“没错,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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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联手 六
唐卫国的一席话,倒让王思宇变得沉默起来,也没有了钓鱼的兴致,而是低头玩着手机。
在很久以前,他就为左、右之争头疼过,尽管,在方如镜的开导下,不再像以前那样烦恼,但事实上,这仍然是隐藏在王思宇心底的一块心病。
在国内,对于派系的划分,也有诸多说法,简单来说,通常意义上的左派,也就是坚持社会主义路线的人群,而右派势力,则是希望走欧美式的资本主义路线。
其实,经过时间的变迁,和几十年前相比,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的阵营,都和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除了老左派和老右派之外,新左新右势力也蓬勃发展,在政治主张上,也多出许多诉求。
相对而言,新、老右派的诉求大致上还是一致的,都是倡导民主自由,并建议政府放松对市场的监管,同西方国家加强联系,建立全球化的政治经济体系,无论是意识形态,还是政权结构,都要进行相应的改革,也就是以前所批判过的全盘西化。
而老左派和新左派之间,分歧还是比较大的,很难弥合,老左派是希望全面恢复公有制,消除日益增大的贫富差距,最大限度地保障公平公正,而新左派则是希望保留私营经济,实现多元化的政治经济发展模式。
近几年间,左右两派的交锋日益尖锐起来,这不仅仅表现为各种政治集团间的博弈,也体现在主流媒体上的论战,并且,逐渐演化为社会贫富阶层之间的争论,这就已经不是问题之争了,隐隐变成了主义之争。
只是,一些人尚未察觉,一些人不愿承认而已!
从于系的角度来说,在早些年间,其实是跟人不跟路线的,太祖时期,于系是左派;到了太宗时期,于系变成了右派,并在支持储君方面,立下大功,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
然而,当政治强人消失之后,于系力量渐趋强大,变成了中间派,是左右派系极力拉拢的对象,在多次**当中,都能超然物外,不受波及。事实上,能够在残酷的党内斗争中存活下来的政治家族,没有哪家是不搞政治投机的。
而王思宇这边就比较矛盾了,他向来是强调公平公正的,对改革开放以来的诸多弊端,颇为不满,这些都是典型左派的特征,右派大半是只提成绩,讳言缺点的。
但另一方面,他对于右派宣讲的民主自由也不排斥,对于西方社会政治形态中展现出的一些特色,也极为羡慕,在赴美学习之后,更是如此。
并且,他对于全面否定市场化,回到过去的计划经济时代,抱有深深的戒心,更加反感以阶级斗争的方式,进行复辟式革命。
对于现在有些人想利用社会中的不良现象,为文.革翻案,他是深恶痛绝的,那种儿子可以牵着老子游街批斗的运动,在他看来,是泯灭人性的,也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虽然很多民众都痛恨贪官污吏,但以搞运动的方式,冲进人家的家里,抢走家产和二奶三奶四五奶,是绝对不可取的。
至于文.革表现出积极的一面,比如向官僚阶层进行的斗争,其实也可以用相对温和的办法解决,这就需要左右两派进行协调了。
可惜的是,大多数情况下,两方面都缺少这样的耐心,都是各说各的理,像是鸡同鸭讲话,而既得利益集团,又以此为借口,死死抓住‘私权力’不放,不肯放手,更加不肯推进政治体制改革。
这段时间,于春雷敏锐地察觉到,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政治态势有可能发生逆转,甚至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一场全世界范围内的反右,反对资本主义的浪潮正在形成之中,而国内,有可能是这场运动的主导者,甚至,也是运动的中心。
因此,他也警告王思宇,要站稳立场,谨言慎行,尤其不能与右派走得过近。
不过,王思宇在这方面,有自己的判断。他还是觉得,无论左派还是右派的逼宫,都只是讨价还价的筹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大家作为既得利益者,都是舍不得砸烂这个摊子的。
唐卫国提出的联手方案,还是很诱人的,是希望抢占主流媒体阵地,并向左派发动一波强力反击,这其中,也涉及到了宣传口两位重量级领导的位置。
王思宇是不能擅自做主的,就把唐卫国的提议,以短信的形势发了出去,随后玩起了手机游戏,唐卫国则点着一颗烟,专心钓鱼。
约莫半个小时左右,手机上传来‘滴滴’两声响,王思宇翻出短信,见上面写着‘原则同意’四个字,吃惊之余,也感到有些好笑。
本以为春雷书记已经决定向左拐,不会赞成合作,却没想到,小小地试探了一下,这位老大人就露出了马脚,果然‘左右’是不重要的,重要的只是实际利益。
唐卫国把半截烟丢了出去,洗了把手,笑着问道:“宇少,怎么样?”
王思宇把手机收起,懒洋洋地道:“成了,剩下的事情,让他们两位谈吧。”
唐卫国面露喜色,招手道:“走吧,咱们来个不醉不归。”
王思宇看了下表,皱眉道:“早了点吧?”
唐卫国拉了他的胳膊,热络地道:“不早,我和你说啊,本来是准备了女体盛宴,可没想到,小雪非要来,只好临时改了……”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卫国,还是改了好,我这人比较保守,那玩意太新潮了,可接受不了。”
唐卫国心情大好,笑着道:“要有个过程嘛,刚开始,我也很难接受,都是被启明带坏的。”
王思宇哈哈一笑,轻声调侃道:“卫国,你就趁着人家不在,在背后抹黑吧。”
唐卫国却连连摆手,微笑道:“这是事实,不信,你大可以打电话去问。”
王思宇笑笑,摇头道:“那就不必了,免得他再飞过来。”
两人进了包间,宁雪起身叫了服务员,没过一会儿,流水般的酒菜摆了上来,两人边说边聊,气氛很是融洽,宁雪也很是高兴,在旁边频频添酒。
两个小时后,唐卫国有些喝多了,就拉了王思宇的手,说了许多推心置腹的话,却是真假难辨,王思宇也在兴头上,就又点了一瓶茅台。
宁雪有些担忧,但见两人情绪都很好,也就不好说什么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唐卫国的脸色从红润,变成煞白,随后,扶住椅子,身子晃了几下,一条白练笔直地喷了出去。
末了,在秘书和宁雪的搀扶下,醉得一塌糊涂的唐卫国被扶出酒店,钻进车子里,王思宇站在酒店门口,目送着小车离开,轻轻挥了下手,心中也有些感慨。
在唐卫国的醉话里,他也听出了些许的愧疚之意,虽是稍纵即逝,却令人印象深刻,人都是很复杂的,甚至是矛盾的,政治人物,也是如此。
对于他和唐卫国、陈启明而言,由于各自的位置与立场不同,谈友谊是很奢侈的事情,大家看中的,更多是利益,而且,由于对于彼此的戒心太强,即便喝多了,都不肯吐露真言。
但奇怪的是,王思宇有时也会生出一种错觉,他现在的朋友,也只有唐卫国和陈启明了,在同龄人当中,能够在他面前,平等交流的人,还真的不多了。
开车回到家里,坐在沙发上,王思宇喝了杯浓茶,就去了书房,刚刚坐下,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见是孙志军打来的,就皱眉接通电话:“喂,老孙,有事?”
孙志军赶忙点头,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省公安厅派人下来,要把沈楠楠带走调查。”
“什么意思?”王思宇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满地道:“滨海出的案子,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孙志军站了起来,右手叉腰,愤愤不平地道:“我也感到莫名其妙,不过,省厅的张厅长打来电话,说案子影响极为恶劣,要深入调查,并且,说这是省委领导的指示。”
王思宇眉头一挑,皱眉道:“是哪位省委领导?”
“他没说。”孙志军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张厅长说过,已经和卢金旺市长打过招呼了。”
王思宇微微皱眉,怫然不悦地道:“老孙,人带走了吗?”
孙志军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我给安排到招待所,先住下了,说周末没法安排,让周一再说。”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你和老范是什么意思?”
孙志军语气凝重地道:“老范是希望尊重省厅的意见,不过,我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这些日子,外面的谣言一直很多,有些人打算把案子炒成丑闻,搞舆论攻势,含沙射影地诬蔑您,也许,这些不利的言论,已经传到省里了吧。”
王思宇有些恼火,把手一摆,轻声道:“你给张厅长打电话,让他和我谈。”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赶忙挂断电话,给省公安厅的张厅长打了过去。
几分钟后,张厅长把电话拨打了过来,笑吟吟地道:“王书记,您好,我是张福斌。”
王思宇把手一摆,皱眉道:“张厅长,你们省厅手怎么这样长,滨海的案子,也要拿过去?”
张福斌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地道:“王书记,是这样,这件案子影响非常恶劣,省领导很关心,专门做了批示,知道您出差在外地,我们就和卢市长联系过了,他同意移交。”
话音未落,王思宇开口道:“哪个省领导做了批示?”
张福斌淡淡一笑,提高声音道:“是杜山省长。”
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冷冷地道:“没听说过,省长里有姓杜的吗?”
张福斌愣了一下,不知该做何回答,皱眉道:“王书记,请你不要有情绪。”
“我没情绪!”王思宇把杯子重重地镦下,竖起眉头,一字一句地道:“张福斌同志,请你转告那个臭不要脸的,以后滨海的事情,他少管!”
“啊……啊……啊,好,好!”张福斌脑子嗡的一声,顿时一片空白,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着,直到耳边传来一阵嘟嘟声,他才回过神,忙拨了号码,皱眉道:“老赵,收队,马上收队!”
王思宇把手机丢下,啪地一拍桌子,怒声道:“你要战,我便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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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联手 七
下午两点半,南粤省常委副省长杜山在参加了一次剪彩仪式后,忽然接到一个电话,顿时面如黑枣,取消了接下来的酒会,径直钻进小车,返回家中。
约莫二十分钟后,滨海市市长卢金旺的车子驶上高速公路,向省城南都方向疾驰而去,小车里,卢金旺闭着眼睛,不住地摇头,心情也是糟糕到了极点。
事实上,他是极为反对jī怒王思宇的,尤其是在对方到京城以后,很轻松地跑来了六个亿的资金,还有一揽子的意向协议。
更何况,中石油那样的大型垄断央企也要来滨海考察,多达几十亿的投资项目如果能顺利拿下来,将有数以百计的滨海企业从中受益。
这在以往还算不上什么,但在当前货币紧缩的财政政策情况下,无疑是雪中送炭的举动了,不但可以使得许多中小企业度过难关,更能减轻经济转型期带来的阵痛。
当出口疲软,整个南粤省面临着严峻的发展问题时,这些项目若能顺利实施,滨海市的发展,无疑走上了快车道,乐观估计,在未来三年的发展当中,甚至会呈现一枝独秀的势头。
要知道,这只是市委王书记的第一次出手,牛刀小试而已,从关锦溪和袁凌的口中不难得知,王书记尚有余力,若是能利用好这位太子的优势,光鲜的政绩简直是唾手可得了。
不仅仅是他,市领导班子里的每位成员,都非常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因此,在市长办公会上,大家的情绪都很高,士气也很高涨,对于未来的发展,都充满了信心。
“在这种情况下,去jī怒那位王书记,有必要吗?”卢金旺默默地想着,脸上闪过一丝烦恼之出一颗香烟,塞到嘴里,点了火,皱眉吸了起来,烟头明灭间,表情变得异常凝重。
沈楠楠这个案子,在滨海搞出的动静不小,不但在机关单位,甚至在街头巷尾都引发了热议,这里面牵涉了著名女主持人,也有电视台台长,以及新来的市委王书记,噱头十足。
不过,卢金旺敏锐地察觉到,这件案子之所以会炒得沸沸扬扬,除了名人效应外,幕后肯定有人在推波助澜,其中,似乎市委副书记许伯鸿的嫌疑最大。
对于老许这种做法,卢金旺其实是颇不以为然的,这种利用制造绯闻来打击政治对手的行为,委实下作了些,更何况,除非掌握到一些影像资料,否则,根本不会对王书记造成任何实质的影响。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杜山会突然ā手此事,这让他在猝不及防之下,也有些为难了,在劝说无果之后,卢金旺只好做出妥协,同意将案子移jiā到省公安厅处理。
可事态的发展,果然如同他事先估计的一样,这种挑衅的行为,捅了马蜂窝,引发王书记的强力反弹,若是处理不好,无异于引燃炸包的导火索,其带来的灾难后果,难以估量。
从南粤地方的角度而言,杜山身为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位高权重,是南粤省官场极有分量的官员,向来为省委赵书记倚重,在打击了南粤谢家之后,风头更健,影响力直追马省长。
而这位市委王书记,也并非等闲人物,于家在京城的势力就不必说了,他这次来到南粤,更是天子点将,身上穿了黄马褂,还有省委周副书记扶持,势头正旺,无人敢直缨其锋。
这两人若是对上,影响可就大了,虽然乐观估计,在省委赵书记的支持下,杜山能够赢得这次较量的胜利,将王书记挤出南粤,但在那之后,如果于系执意进行报复,哪个又能阻止呢?
就像王书记以前威胁的那样,离开南粤之后,他想打倒自己和许伯鸿,不过是动动手指的事情,这话虽然有些伤人,不过卢金旺始终认为,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恰恰相反,那是不折不扣的大实话!
“失策,真是失策,应该降降温,不能再玩火了!”卢金旺把半截烟丢出车窗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和先和杜山商议好,不能自作主张,那样反而容易坏事。
他和杜山相处的太久了,非常了解对方的个在省委领导里面,杜山绝对是如烈火,特立独行的,这样个化的省部级官员,在国内并不多见。
半小时后,车子驶进南都市南郊的别墅区,岗楼见了车牌号,直接放行,小车拐进五号院,卢金旺下车后,司机打开后备箱,将两样礼物jiā给他,他提着礼物来到口,按响了铃。
房打开,出来的是杜山的老婆,她见来人是卢金旺,忙接过礼物,把人让进屋子,小声地道:“老卢,先在客厅坐会吧,老杜刚刚发了脾气,心情不好,你们别再吵起来。”
卢金旺默默地点头,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下,他清楚这句话隐含的意思,看起来,杜山对于他现在的工作,也已经有了不满的情绪,刚才,恐怕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杜山的老婆泡上茶水,递了过去,坐到他的身边,微笑着道:“老卢啊,正巧你来了,我还在寻思着,过些日子到滨海去一趟,孩子们也都老大不小了,这婚事也该商议一下了。”
“老嫂子,他们都还年轻,应该以学业为重,婚姻的事情,不用急。”卢金旺喝了口茶水,放下茶杯,尴尬地笑了笑,他和杜山相jiā多年,两家的孩子关系也极好。
他家的老三,和杜山的小女儿,更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家也赞成这婚事,可没想到,老三在出国留学之后,移情别恋,和一位来自宝岛台湾的女孩眉来眼去,打得火热。
本来,卢金旺一直在干涉,希望他能和那女孩断了,别伤了杜家女儿的心,可在仕途不畅之后,也就渐渐熄了政治联姻的念头,不愿再管孩子的婚事了。
只是,为了不把关系搞僵,他指点儿子,要冷处理,别一下伤了人家女孩的心,因此,这件事情还都瞒着,并没有公开,杜山的老婆和女儿也都在鼓里,此时还在提婚姻的事情。
杜山的老婆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道:“老卢啊,其实,为了你的事情,我们家老杜没少说话,前段时间,还和省委赵书记提了,希望能调你到梅岭当书记,可难度很大啊。”
卢金旺笑了笑,双手mō着沙发扶手,摇头道:“老嫂子,不用提了,到了我这把年纪,也没了争胜的念头,就是利用这几年时间,多干些具体的工作,对上上下下有个jiā代就成了。”
“那可不行!”杜山的老婆板起面孔,把手一摆,语重心长地道:“老卢,你千万别灰心,别被一时的挫折打败,我和老杜都像以前一样,坚定不移地支持你,相信,很快会有转机的。”
“谢谢老嫂子,多谢。”卢金旺轻轻点头,注视着桌面的茶杯,缓缓地道:“不过,不服老是不行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他们的头脑灵活,思路开阔,有时候,是觉得跟不上形势了。”
杜山的老婆伸出手指,向窗外指了指,没好气地道:“再怎么年轻,也不能让个头小子当市委书记啊,他在滨海干的一些事情,老杜也都知道了,真是荒唐头顶,让人啼笑皆非!”
卢金旺不好说什么,就淡淡一笑,又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茶水,吧嗒着嘴,暗自思忖道头小子又怎么了,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在他那吃了亏,人家不按套路出牌拳打倒老拳师啊。”
十几分钟后,书房的被轻轻推开,杜山走了出来,他弯下腰,将手里的喷壶放在墙角,站直了身子,双目如电地扫过来,招了招手,表情平静地道:“老卢,你来啦?过来坐吧。”
卢金旺点点头,走进书房,坐在深棕è的沙发上,微笑道:“怎么,也被京城那位气到了?”
杜山哼了一声,点点头,拿手指了下胃部,皱眉道:“老卢啊,以前听说你被气到住院,我还不太相信,总觉得夸张了些,这下可好,差点把我倒了,这个王思宇,真是不像话!”
卢金旺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老伙计,我早就劝你了,别在这件案子上做文章,你就是不肯听嘛,非要触这个霉头,这下可好,碰到钉子了吧?”
杜山摆摆手,满脸不悦地道:“老卢,这话不应该由你来讲,你们那里要能压住阵脚,我又何必亲自出面呢?”
卢金旺沉默下来,思索良久,摇头道:“老伙计,对那个人,你还不太了解,他那人是吃软不吃硬的,bī急了也是能破釜沉舟的,咱们和他斗起来,只会两败俱伤,没有任何益处。”
杜山拿起一份材料,递给卢金旺,轻声道:“老卢,你啊,沉稳有余,魄力不足,做事不能畏首畏尾,这是许伯鸿写的材料,你看下,还需要补充什么内容,我周一jiā给省委赵书记。”
卢金旺愣住了,把材料拿到手里,戴上老uā镜,皱眉翻看起来,半晌,才把材料丢下,喝了口茶水,语气凝重地道:“老伙计,三思而后行啊,这份材料jiā上去,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杜山眯起眼睛,盯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不满地道:“怎么,怕了?”
“不是怕,是时机未到!”卢金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拿手敲着材料,忿忿不平地道:“这个许伯鸿没安什么好心,他这样搞,是唯恐天下不
杜山把手一摆,有些不耐烦地道:“老卢,许伯鸿讲的也有道理,他来了没多久,就搞出那么大的动静,再不反击,滨海非套了不可,到时损失最大的,还是咱们这些人!”
卢金旺不说话了,摘下老uā镜,擦着厚厚的镜片,轻声道:“老伙计,材料上不少内容,都是经不起推敲的,你这是在搞指鹿为马,bī迫赵书记表态吗?”
杜山忽然笑了,拿手指了指卢金旺,起身道:“这话说的,太难听了,要是换成旁人,早轰出去了!”
卢金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老伙计,你想过没有,赵胜达表面上虽然信任你,但其实,只是把你当棋子用,若是真惹恼了上面,把你抛出去,只怕八百只脚都会踩过来。”
杜山走到窗边,盯着窗台上一盆剑兰,若有所思地道:“正是担心这个,所以,必须要抓住机会,试探下赵胜达的真实态度,这两年,为了实现他的意图,得罪太多人了,不得不防!”
卢金旺默默点头,下定决心,拿起签字笔,在材料上写了名字,语气沉重地道:“老伙计,需不需要其他常委署名?”
“不必,你们两位副书记连署就可以了。”杜山转过身子,淡淡地道:“别担心,把皮球踢给赵胜达是最好的选择,他如果不肯出面解决麻烦,我们也就不必给人当刀使了,立时转舵。”
卢金旺心里突地一跳,抬起头来,错愕地道:“怎么转?”
杜山笑了,回到沙发边坐下,拍了拍卢金旺的肩膀,淡淡地道:“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改和周松林、王思宇合作,有了于家这颗参天大树,还怕谢家人秋后算账吗?”
卢金旺眼睛一亮,竖起拇指,会意地笑道:“老伙计,你这个烟雾弹放得太成功了,险些把我都骗了!”
杜山喝了口茶水,淡淡地道:“不演得bī真些,怎么能骗过那只老狐狸?该早下决断了,否则,有朝一日,若是成了弃子,你我二人,都会被人家打击报复,下场不会比那些人更好。”
卢金旺点点头,笑着道:“老杜啊老杜,这是一招攻守兼备的好棋,还是你高明!”
“高明什么啊?”杜山叹了口气,想起那句‘臭不要脸的’,脸è又变得铁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怒声道:“这个嚣张的家伙,真是气死我了,但要有回旋的余地,都不会和他联手!”
第七十四章 联手 八
周一下午,温和的日光映照在康西草原,王思宇和陈启明站在山坡上,各自牵着一匹骏马,行走在绿色的波涛之间,头顶,是触手可及的湛湛蓝天。
经过四十分钟的仔细推敲,以及激烈的讨价还价,终于把合作方案的核心部分敲定,两人都是如释重负,这次合作的重要性,无论是对于陈家,还是于家都是不言而喻的。
对于陈家而言,庄孝儒无疑是最大的威胁,这位昔日的派系大佬,在上位之后,暴露了更大的政治野心,不顾陈家的提携之情,反而咄咄逼人,在派系内部,向陈家父子发起了挑战。
这是陈启明决不能容忍的,尽管除去庄孝儒,对于陈系而言,也会伤及元气,甚至会危及派系的稳定,但权衡利弊,如今也只有采取雷霆手段,借助外部力量清理门户了。
王思宇这次决定出手相助,也绝非是心血来潮,渭北对于家的重要性,非是外人所能体会,否则,当初与于春雷齐名的派系大佬李宗堂,也不会亲自坐镇了。
只可惜,李宗堂在晚年犯了错误,让于家丢了这块重要的地盘,对于系造成了重创,最直观的结果,就是于春雷虽然仍能跻身决策层,排名却受到了影响。
而这次的交易如能顺利进行,于系就有望收复失地了,道理很简单,取代庄孝儒的第一人选,就是华西省委副书记,省长孟超,他虽是吴家的干将,但与于系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孟超与孙茂财是大学同窗,虽然各为其主,但私交还是极好的,两人在私下里,也做过多次交易,其中就包括‘借鸡孵蛋’,王思宇在华西后期的崛起,自然也有孟超的一份功劳。
尽管孙茂财没有透露太多,但王思宇有种直觉,似乎这位孟超孟省长,也难保是于系掌握的一枚重要棋子,其威力当不弱于方如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借助这次行动,张跃进、尹兆奇这两位极具分量的官员,也在暗中倒向于系,机缘巧合之下,能将这两位地方大员收入囊中,让王思宇也隐隐有些暗自得意。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判断,在这次的多方交易当中,于系都将是最大的赢家,这倒不是王思宇的手腕有多强硬,主要是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合作事宜商议完毕,两人都是一身轻松,信步向前走着,开始漫无边际地闲聊起来,其中,谈论最多的,就是最近的热门话题,也是很多人都关心的第三次移民潮问题。
根据权威部门发布的报告,在国内个人资产超过一亿的企业主中,百分之二十七的人已经完成了移民,百分之四十七的人正在考虑移民,而各大城市的移民推介会,都极为火爆。
如果说前两次的移民,分别以劳务和技术移民为主,这次的移民热潮,则是以富人为代表的精英阶层为主,在这波移民热潮的背后,隐含着深刻的危机,似乎社会财富正在加速转移。
改革开放之初设想的是,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再用先富带动后富,实现共同富裕,却没有料到,情况发生了变化,一些人在先富起来后,竟然选择了以脚投票,他们成群结队地走了。
对于这种现象,陈启明颇为不齿,并把矛头直指右派的政策失误,并宣称,国内的私有化进程和俄罗斯类似,是**裸的分赃游戏,盛宴过后,部分获利者要选择落袋为安了。
这种说法未免偏激了些,不过,王思宇也认为,许多商人确实缺少安全感,担心社会矛盾激化时,会在一夜之间,从座上宾沦为阶下囚,成为被清算和打击的对象,因而选择了移民。
而更深层的原因,则可能是对政府的不信任,对整体社会环境的不满意,以及对社会前景的悲观失望态度,从而选择了移民,到更适合投资、生活的国家进行定居。
据说,凡是在京城四环以内居住的居民,只要卖掉房子,都可以移居国外,过上更好的生活,这样的诱惑是很难阻止的。
毕竟,和不少西方国家相比,国内无论是在教育还是在福利,税收、环境、法律健全程度上,都落后了许多,在具备了一定经济基础之后,选择追求个人的幸福生活,也是无可厚非的。
两人走下一个小山坡,陈启明翻身上马,拉着缰绳,皱眉道:“宇少,事实证明,他们走错了路,再不及时纠正,恐怕要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们。”
王思宇也骑上马背,微笑道:“启明兄,我看过相关的资料,日本、韩国、新加坡、印度等国家,都曾经出现过精英移民潮,但对各自国家经济的影响,远没有想象中严重。”
“宇少,这不仅仅是移民的问题!”陈启明有些不满了,甩了下马鞭,转头道:“这样蚂蚁搬家的行为,往往是和贪腐现象挂钩的,如果不进行制止,早晚有一天,国家要被搬空了。”
王思宇皱起眉头,轻声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没办法,大家互相牵制,谁都没办法!”陈启明冷笑了一下,挥着鞭子,在马屁股上重重地打了几下,那匹马负痛之下,发出一声长嘶,如箭矢般蹿了出去。
十几分钟后,陈启明又骑马折了回来,绕着王思宇兜了两圈,意气风发地道:“宇少,以后有机会,咱们再玩大点的,怎么样?”
王思宇牵着缰绳,缓缓地催动着马匹,轻声道:“说!”
陈启明笑了笑,摘下头盔,用力煽动着,朗声道:“老人家曾经说过,治国就是治吏,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吏治没有搞好,想纠正过来,就必须真正搞好反腐工作。”
王思宇点点头,默然道:“启明,我赞同你的观点,但现在烂的太厉害了,怎么能纠正过来呢?”
“病重需下猛药!”陈启明拿起马鞭,指着太阳穴的位置,大声道:“要听到枪声,要听到密集的枪声,杀一百个贪官如果不能扭转局面,就杀掉一千个,两千个,怎么样,跟着我干吧!”
王思宇愣住了,盯着陈启明眼中狂热的目光,皱眉道:“那怎么成,古代酷刑泛滥时,株连九族都治不住贪腐横行,你采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哪里会真正奏效!”
陈启明摇了摇头,笑着道:“我是想好了,没有几千口棺材,就刹不住这股子歪风邪气!”
王思宇皱起眉头,摇头道:“太极端了,容易搞成血腥的党内倾轧,我不赞成!”
陈启明骑着马匹,来到王思宇的身边,轻声道:“不管成不成,我都要试试,佑宇兄,如果有一天,我失败了,你要记得帮忙,照顾下我的家人,别让他们遭到报复。”
王思宇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道:“启明兄,你是认真的?”
陈启明点点头,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怎么样,这点小忙,能帮吗?”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血液也沸腾起来,却勉强按捺住冲动,笑着道:“启明兄,开什么玩笑!”
“好,当你答应了!”陈启明盯着他看了良久,忽然一笑,伸出右手,在王思宇的肩上拍了一下,就又挥起鞭子,策马飞奔出去,很快,消失在茫茫的草原上。
下午三点半,回到于家大院,王思宇进了书房,把和陈启明商谈的结果,向于春雷做了详细的汇报,末了,又叹了口气,轻声道:“这个陈启明,确实很具备领袖气质。”
于春雷笑了笑,放下签字笔,摇头道:“他身上政治强人的气息太浓了,也不是件好事,我们这些年一直都在想办法,限制政治强人出现,免得出现个人崇拜,破坏党内民主监督。”
王思宇点点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微笑道:“春雷书记,我已经订好机票了,明天上午就返回滨海,这边的事情,就不再参与了。”
于春雷站了起来,绕过书桌,走到沙发边坐下,目光温润地注视着他,伸出一只大手,在他膝盖上拍了拍,赞许地道:“小宇,干得不错,这次多亏你了。”
王思宇倒有些不适应了,摸着鼻子,哑笑半晌,摇头道:“没什么,这次还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歪打正着了。”
“是啊,你的运气一直都不错。”于春雷摸出烟盒,从里面抽出两颗烟,递给王思宇一颗,自己也燃上,皱眉吸了几口,轻声道:“上次,你和茂财提的事情,我知道了,就按你说的办。”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微笑道:“春雷书记,是梁桂芝的工作调动问题吧?”
于春雷含笑点头,满脸慈祥地道:“小宇,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可以直接和我提,只要是合情合理的要求,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不支持呢?”
王思宇点了烟,皱眉吸了口烟,把打火机放下,含糊地道:“不是,春雷书记,那次确实是忘记了,见了财叔才记起来,在华西时,梁桂芝对我的工作帮助很大,这个人能力也很强。”
于春雷喝了口茶水,身子后仰,语气舒缓地道:“上午,南粤的赵胜达书记打来电话了,他对你的工作非常满意,还表示要进一步培养。”
王思宇敏感起来,诧异地道:“怎么个培养法,不会是送到中央党校学习吧?”
于春雷放下杯子,双手抱肩,轻描淡写地道:“不是,过几个月,南粤省委宣传部的孙部长可能要退下来了,他的意思,是想向上面推荐你。”
王思宇微微皱眉,冷笑着道:“看起来,还要感谢那位杜省长了,没有他的逼宫,赵书记也不会这么大方,直接赏了个省委常委。”
于春雷笑了,摆手道:“太快了,不合规矩,影响也不好,让我给回绝了,这个纪录,咱们于家不能破。”
王思宇有些惋惜,但也没办法,只好皱眉吸了口烟,酸溜溜地道:“是快了点啊?那就再等等吧,其实,也不急!”
于春雷把手中的烟熄灭,笑着道:“要沉住气,别跑得太快,免得被人盯上,成了众矢之的,那就不好了。”
“明白。”王思宇换了坐姿,像是想起了什么,皱眉道:“这个提议,可能只是在试探,赵书记应该不会让矛盾激化,老杜对他而言,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当然,他也不会轻易和咱们翻脸。”
于春雷高深莫测地一笑,摆手道:“你也是,太任性了些,这么大的人了,还耍孩子脾气。”
王思宇掸了掸烟灰,笑着道:“他不按规矩来,我当然也不能客气了,要说不冷静,他杜山才是始作俑者。”
“小不忍则乱大谋。”于春雷拿手指了指小腹,轻声道:“有多大的肚量,就能成多大的事情。”
王思宇笑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淡淡地道:“道理都清楚,不过,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回到南粤,看他能耍出什么新花样!”
于春雷哼了一声,斜睨着他,笑着道:“他挑起事端,意图再明显不过了,是在借题发挥,向赵胜达施压,你且不去理他,自然也就相安无事了。”
“有道理。”王思宇喝了口茶水,便起身告辞,推门出了正房,刚刚走出几步,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叫声:“首长好,首长好,佑江,佑江,要婚了……”
第七十五章 一曲忠诚的赞歌 一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办公桌上留下斑斑驳驳的影子,省委书记赵胜达批阅了几份文件,把笔丢下,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目光落在旁边的一份材料上,不禁微微皱眉。
眼看着,党代会就要召开了,可南粤这边依旧是事情不断,先是资本市场上,发生了震荡,南粤省本地几家著名上市公司,股票被人恶意做空,不到一周的时间,居然蒸发掉六亿的市值。
紧随其后,常务副省长杜山忽然发难,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难题,杜山的姿态极为强硬,不但坏了规矩,贸然插手滨海的事物,还拉着两位旧部,抛出一份措辞强硬的报告来。
这份材料,与其说是工作报告,不如说是弹劾的奏章,里面列数了滨海市市委书记王思宇到任以来,一些离经叛道的言论,还有些被批为冒进的改革措施。
其中,有很多内容,都是东拼西凑,捕风捉影而来的,破绽百出,根本经不起推敲拷问,只是一味地扣帽子,编织罪名,整人的手法极其恶劣,尽显党棍嘴脸,让人颇为不齿。
然而,这件事情又不能不谨慎对待,杜山做出这样激烈的举动,不像是一时冲动,更像是在逼宫,在向自己摊牌,也是在郑重宣示:“在滨海的问题上,已经没有多少回旋的余地了!”
这就让赵胜达感到为难了,实际上,他非常清楚,杜山心里有火,肚子里有气,早在那位王书记刚刚上任的时候,杜山就已经在会上发过牢骚,当着常委们的面,公开表达过不满情绪。
与会的省委大佬里,谁都清楚,在滨海市市委书记的人选上,杜山的态度极其鲜明,是倾向于老部下卢金旺的,而滨海市的许多官员,都是杜山的嫡系,在外界素有‘杜家帮’之称。
而这位京城太子来到南粤也就罢了,竟然不当不正,直接进了杜山的后花园,这就不能不令杜山恼火了,不过,因为是天子钦点来粤,在赵胜达做了工作之后,杜山也表示了理解。
可接下来,形势就发生了微妙的转折,那位京城太子去了滨海不久,就发起了打黑专项行动,搞得风风火火,热闹非凡,在省里也引起了极大反响,甚至还引发了几个地市的跟风效仿。
然而,这样的行为,对杜山来讲,却是一种莫大的刺激,甚至是羞辱,道理是显而易见的,王书记在滨海打黑,那黑社会泛滥的状况,是谁在任上造成的呢?谁又该承担这个责任呢?这位初来乍到的市委王书记,有没有把滨海的前任领导放在眼里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虽然没有人公开提出来,但很显然,杜山有些坐不住了,就找了机会,发动这样的反击,威力虽然不大,却把他的态度准确无误地摆了出来:“赵书记,我要和他开战了,你看着办!”
“还真不太好办。”赵胜达很头疼,杜山的威信,是他亲手树立起来的,不但可以约束南粤谢家,更加可以牵制省长马千里,是一枚非常好用的棋子,也是自己在南粤重要的得力助手。
至于那位王书记,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毕竟,在滨海的打黑行动,王思宇并没有坏了规矩,至少,到目前为止,两人私下定的‘约法三章’,王思宇是一条没破的。
作为主政一方的封疆大吏,赵胜达心明眼亮,他也明白,王思宇的打黑行动,既然把当地根深蒂固的黑恶分子连根拔起了,那搞掉一两位常委,甚至是发动一场官场地震,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直到现在,滨海官场还很平静,没有出现大的震荡,并且,那位年轻的市委书记,也没有提出调整常委班子的要求,这足以证明,人家王书记还是讲政治,听招呼的,对他赵胜达这位省委书记,也是足够尊重的!
其实,从他的立场上来说,赵胜达是很不希望王思宇来到南粤的,不只是王思宇,这几大派系中的任何一位太子,他都不欢迎,如果那位王书记能够离开南粤,他是会热烈欢送的。
当然了,既然来的时候没挡住,也就不方便把人挤走了,对于王思宇,赵胜达的策略很简单,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不支持,不反对,不来往,敬而远之,严加防范。”
赵胜达看得很清楚,对于这两人,眼下都不能打压,而是应该尽力安抚,免得他们起了冲突,引发连锁反应,影响到省里的政治平衡,因此,当务之急,就是要分别找两人谈话,调解纠纷。
另外,这份由滨海两位市委副书记署名的材料,是断然不能让那位太子看到的,否则,事情一定会闹大,不要说其他人了,单单是省委副书记周松林,都没有办法轻易摆平。
厘清思路,赵胜达心中笃定,把材料装进档案袋,拉开抽屉,放了进去,又拨打电话,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常务副省长杜山走了进来。
赵胜达微微一笑,抬手指了下沙发,亲切地道:“老杜,快请坐。”
杜山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接过秘书递来的茶水,放在茶几上,指了下腕上的欧米茄表,微笑道:“赵书记,等会那边还要开会,我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
赵胜达绕过办公桌,走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表情严肃地道:“那就长话短说,两件事情,第一呢,再过些日子,我和马千里同志,周松林同志要去参加党代会,你要看好家,会议期间,家里绝对不能出乱子。”
杜山笑了笑,声音冷淡地道:“好的,赵书记,请您放心。”
赵胜达点点头,继续道:“第二件事情,是你上次的提议,让卢金旺同志去梅岭当市委书记,我觉得是恰当的,应该支持。”
杜山眼睛一亮,情绪变得饱满起来,拿手摸了下额头,爽朗地笑道:“赵书记,这可是件好消息,要是让金旺同志知道,会开心得睡不好觉的。”
赵胜达也笑了,轻声道:“金旺同志确实不错,不但经验丰富,集体意识,组织观念都很强,能够担当大任。”
杜山有些吃味了,含蓄地一笑,没有接茬,而是低头喝茶,点头道:“确实不错,我对金旺同志比较了解,他老成持重,做事稳当,更适合担任市委书记。”
赵胜达皱了下眉头,目光平视前方,淡淡地道:“老杜,金旺同志离开滨海,你觉得哪位同志接任比较合适呢?”
杜山知道,这是在要态度了,也想见好就收,就笑着道:“赵书记,在这个问题上,还是应该听取王书记的意见吧?咱们都给做主了,怕他有意见,到时会闹情绪哩!”
赵胜达摆摆手,风轻云淡地道:“没关系,王书记能力虽然很强,但毕竟年轻,在关键的事情上,咱们这些老家伙,也应该帮他把把关,这也是对他的爱护嘛,我想,他应该能够理解。”
杜山有些意外,但马上明白,为了安抚自己,这位赵书记是打定主意,要大力提携自己这边的干部了,他心中一宽,想了想,就试探着问:“赵书记,许伯鸿同志怎么样?”
赵胜达诧异了一下,笑着道:“老杜,我还以为,你会提议锦溪同志,他可是给你做过多年的秘书,耳闻目染之下,也学了你不少的本事,是位搞经济的行家里手!”
杜山摆摆手,沉吟道:“赵书记,锦溪同志能力还是有的,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太年轻了,还是有些不放心,让老许上吧,王书记身边有位老同志扶持,对他的成长也有利,是吧?”
赵胜达含笑点头,沉吟半晌,又轻声道:“好,我再考虑下,不过,许伯鸿同志的那份材料,好像有些问题,我怕他上来,会和王书记打对台,那样就不好了,容易耽误事儿!”
杜山笑了,轻描淡写地道:“不会,赵书记,我对老许还是很了解的,他那个人比较正派,从来都是从工作的角度出发,对事不对人,没有私心。”
“那就好。”赵胜达拿起杯子,笑着道:“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应该做做工作,新老搭配,难免会出现观念上的冲突,也不好说谁对谁错,是吧?”
“是,是,赵书记说的对。”杜山对这样的安排,非常满意,就顺着话头道:“其实,我对王书记也是极为赞赏的,年轻人就应该要有朝气,有魄力,只要肯做事,有担当,就算犯了些小错误也不怕,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
赵胜达点点头,看了他一眼,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老杜,能这样想就好,一切以大局为重啊!”
杜山展颜一笑,转过头,风趣地道:“赵书记,不必担心,我的脾气,您最清楚了,经常发火,但很少记仇。”
赵胜达见调解顺利,也就少了一桩心事,脸上的笑容更加亲切起来,又小声道:“老杜,借着去中央开会的机会,你的事情,我会再和上面提提。”
杜山对空头支票不感兴趣,但还是笑了笑,压低声音道:“赵书记,有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转移了话题,聊起了轻松的事情,过了几分钟,杜山抬腕看了下表,就赶忙道:“赵书记,时间快到了,得赶紧过去,不然,老马又要发火了。”
“快去吧。”赵胜达也站了起来,客气地把他送到门口,目送着他离开,才转头问秘书:“和那边联系了吗?”
秘书放下手头的工作,站了起来,恭敬地道:“赵书记,已经联系过了,证监会那边正在搜集资料,他们对这件事情,也非常重视,会尽快查清。”
赵胜达皱起眉头,摆手道:“要记得勤催催,请他们尽快查明原因,早不跌,晚不跌,几百亿多国有限售股快解禁的时候往下砸价,这是在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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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一曲忠诚的赞歌 二
两天后的下午一点半钟,省委组织部安静的大楼里,响起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艾蓉蓉穿着一身绿色碎花连衣裙,手里拎着挎包,来到位于三楼的部长办公室,敲门走了进去。
秘书是认得艾蓉蓉的,赶忙放下手头的工作,把她让到沙发上,泡了茶水,拿手向里间指了指,声道:“艾处长,叶部长在和几位干部谈话,估计要等一会。”
“没关系,不急。”艾蓉蓉展颜一笑,把包放在旁边,拿了一份报纸,信手翻了起来。
原本,艾蓉蓉是想调到省政府那边的,可叶向真没有同意,直接把她安排到省委组织部,任干部二处处长,原来的那位甘处长,因为犯了错误,被调整到了政策研究室,坐上了冷板凳。
其实,艾蓉蓉是不大喜欢到组织部工作的,每次来到这栋大楼,她都觉得异常压抑,那种氛围仅仅比纪委那边稍微好点,不过,在很多时间,都是一样的冷清。
这栋办公楼里的干部,似乎都有着脸谱一样的面孔,做事也都循规蹈矩,谨慎微,在楼道里经过,都会把脚步声放得很轻,当然,到下面进行干部考察时,就又是一番光景了。
十几分钟后,里间的房门被推开,几名干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都来到沙发边,面带笑容,声地和这位身份尊崇的漂亮少妇打了招呼,寒暄了一番,就又悄悄走了出去。
艾蓉蓉皱了下眉头,拿起挎包,进了里间,望着办公桌后表情严肃的叶向真,轻声道:“叶部长,我来了。”
叶向真微微一笑,把办公桌上的材料收拾好,指了下对面的沙发,语气舒缓地道:“坐吧,蓉蓉,身体好些了吗?”
艾蓉蓉点点头,抱着挎包,坐在黑色的真皮沙发上,歉然道:“感冒了好几天,到现在头还在疼,可能下周才能正常上班。”
“不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叶向真喝了口茶水,面色慈祥地道:“蓉蓉,我知道,可能有些情绪,不愿过来。”
艾蓉蓉轻轻摇头,抿嘴道:“没有,确实是感冒了。”
叶向真笑笑,放下茶杯,语重心长地道:“蓉蓉,既然拿定主意,想在仕途上发展,还是应该先到组织部门锻炼,这对今后的工作,会有莫大的好处。”
艾蓉蓉‘嗯’了一声,点头道:“您的是,我平时自由散漫惯了,到这边板板,也蛮好的。”
叶向真双手抱肩,沉吟半晌,就微笑道:“蓉蓉,过些日子,我再想想办法,把明辉调回来吧,们还年轻,分得太久了,也不好。”
“没什么,都习惯了。”艾蓉蓉将目光转向窗外,拿手抵住下颌,微微蹙眉,轻声道:“姨夫,听滨海那边,最近很热闹,老杜家的人开始反击了,是吗?”
叶向真点点头,眼中闪过异样之色,笑着道:“的消息还挺灵通的,不错,是有这个苗头。”
艾蓉蓉迟疑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决心,就抬起头,注视着叶向真,一脸认真地建议道:“姨夫,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咱们应该和王书记联系一下了,一起对付那个姓杜的。”
叶向真面色一沉,目光凌厉地望了艾蓉蓉一眼,就绕过办公桌,走到门口,把房门带严了,坐到旁边的沙发上,谨慎地道:“蓉蓉,我知道,对杜山很反感,不过,干工作不是孩子过家家,要守规矩,不能乱来。”
艾蓉蓉有些不满了,修眉紧锁,悻悻地道:“姨夫,真不知是怎么想的,咱们谢家现在的头号敌人,难道不是他杜省长吗?既然已经出了机会,为什么不把握住?”
叶向真笑了笑,双手摸着沙发扶手,意味深长地道:“蓉蓉,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
艾蓉蓉愣了一下,迟疑着道:“怎么,难道我错了?”
“是错了。”叶向真侧过身子,笑着解释道:“蓉蓉,杜山和咱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利益冲突,他经手的很多事情,表面上看,似乎是在故意针对我们,但其实,只是在贯彻上面的意图罢了。”
艾蓉蓉有些想不通,诧异地道:“难道,赵书记和咱们有利益冲突?”
叶向真摆摆手,有些哭笑不得地道:“没有,看过皮影戏没有?”
艾蓉蓉点点头,轻声道:“看过一次,感觉没什么意思。”
“那是没看出门道。”叶向真点了一颗烟,悠悠吸了一口,把打火机丢下,眯上眼睛,转移了话题,用考校的语气道:“蓉蓉,那位王书记来到南粤,我一直敬而远之,知道为什么吗?”
艾蓉蓉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声音冷淡地道:“姨夫,我明白了,您对他的戒心,远比杜山还要大!”
叶向真笑了,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斩钉截铁地道:“赵书记之所以要敲打咱们,是想让咱们听话,始终支持他的工作;杜山呢,是想紧跟赵书记,看着指挥棒行事,对咱们的威胁也有限;相反,对那位王书记,倒是应该提防着些,他如果站稳了脚跟,南粤的形势,也许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无论是何种变化,对谢家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难怪他会拒绝谈合作,原以为是自持身份,没有想到,叶部长竟然是这种想法,或许,他早就想到这一层了。”艾蓉蓉愣了许久,嘴角上浮上一丝苦笑,她忽然觉得,自己一向自诩聪明,眼高于顶,可在这些真正的政治人物面前,却显得异常的幼稚可笑。
半晌,艾蓉蓉抬起头,盯着墙上的字画,有些惆怅地道:“其实,和他接触了几次,感觉这个人怪怪的,不像是很有野心的样子,倒像是个真正干事儿的人。”
叶向真淡淡一笑,拿手指了下油光发亮的额头,轻声道:“蓉蓉,野心又没有写在脑门上,哪里会那么容易看到?要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还需要好好历练,有空的时候,多回娘家看看,向艾书记取取经,他就过,杜山只是独狼,虽然阴狠毒辣,但胃口不大,周、王才是狮子老虎,若是被他们得了势,整个南粤都会被吞下去。”
艾蓉蓉有些脸红了,悻悻地道:“姨夫,别提我老爸了,他就是个老顽固,坚决不肯我从政,从投资公司出来后,他就不愿搭理我了,见面就我任性,不听话。”
“他也是为了好。”叶向真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又皱起眉头,像是在自言自语地道:“不过,赵书记做得也太过分了些,把卢金旺调到梅岭当市委书记,让许伯鸿当市长,要是让杜山的势力继续膨胀下去,还真是个威胁,不能忽视。”
艾蓉蓉有些紧张了,诧异地道:“已经定下来了?”
“没有,只是露了下口风。”叶向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闪过老狐狸般的笑容,意味深长地道:“蓉蓉,别传出去,这事儿要月底才能公开讨论,只怕现在,连王书记都不清楚。”
艾蓉蓉秀眉一挑,冷笑着道:“好个赵书记,真是会做工作,消息要是传到那位耳朵里,只怕要炸庙了,这也太不把人市委书记当回事了。”
“未必。”叶向真回到办公桌后,拿起老花镜戴在脸上,笑着道:“蓉蓉,到这边工作,要记住一条,‘不知道的别打听,知道的别外传。’这个消息,就当做是考验了,即便是艾书记,都不能透露,能做到吗?”
艾蓉蓉抿嘴一笑,拿起挎包,笑着道:“尽量吧,姨夫,我一向心直口快,这里的规矩,得慢慢适应。”完,就起身告辞。
叶向真面带笑容,目送着她离去,就拿起茶杯,若有所思地道:“炸庙好,越热闹越好,赵胜达、杜山、王思宇、还有那个周松林,既然都跳进一个坑里去了,不分出个胜负,就谁都别想爬出来。”
艾蓉蓉离开部长办公室,在叶向真的秘书陪同下,到干部二处的处长办公室转了一圈,就下了楼,坐进车后,拿起手机,翻出王思宇的电话号码,犹豫了一下,又把手机放下,发动车子,缓缓向前驶去。
车驶过前楼,不经意间,却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她眼睛一亮,忙踩了脚油门,飞快地驶出大院,停在十几米外的路边,再度摸起手机,拨了号码,笑吟吟地道:“好,王书记,在忙吗?”
王思宇也已经发动车子,一手摸着手机,一手把着方向盘,微笑道:“嗯,是有点忙,最近出了趟远门,积压了不少工作。”
艾蓉蓉点点头,脸上闪过慧黠的笑容,抿嘴道:“书记大人,什么时候来省城,我们一起坐坐。”
王思宇笑了笑,把车子拐了出去,摇头道:“不行,最近滨海这边事情太多,实在是没时间,以后再吧。”
艾蓉蓉目光盯着倒视镜,强压住心头的火气,用极为温柔的口吻道:“这样,那现在忙什么呢?”
王思宇驾车驶出省委大院,笑着道:“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呢。”
艾蓉蓉见车子从旁边经过,忙跟了过去,冷笑道:“不对,我听着像是有车子的声音,办公室有那么吵吗?”
王思宇看了下倒视镜,哑然失笑,摇头道:“艾总,这里很安静,那边恐怕是出现幻听了。”
艾蓉蓉撇了撇嘴,冷笑着道:“那绯闻呢,也是幻听?”
王思宇收起笑容,淡淡地道:“不是,那个是真的。”
艾蓉蓉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地道:“她……她真的是情人?”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算是吧。”
艾蓉蓉不话了,沉思良久,才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也就在我面前才能装成正人君子!”
王思宇笑笑,把目光投向车窗外,淡淡地道:“有吗?”
“有!”艾蓉蓉咬了粉唇,腮边浮上两抹淡淡的红晕,拿手拂了下秀发,悄声道:“喂,明儿来趟省城吧,咱俩做笔交易。”
王思宇向后望了一眼,笑着道:“什么交易?”
艾蓉蓉叹了口气,幽幽地道:“请我吃饭,我向透露一个重要信息!”
王思宇轻轻摇头,踩了脚油门,微笑道:“不行,过了,最近确实很忙,抽不出时间!”
艾蓉蓉竖起秀眉,怒声道:“最多这样,我请吃饭,再把重要信息透露给,怎么样?”
“好吧。”王思宇缓缓降下车速,把车子拐进辅道,停在路边,微笑道:“要是再不答应,会不会从后面撞过来?”
“当然不会,我更喜欢在前面。”艾蓉蓉把手机关掉,扔到旁边,红着脸把车子靠在前面,打开黑色坤包,从里面取出一面镜子,又拿了唇膏,在唇上涂了亮彩,悻悻地道:“这个坏蛋,一定是早就发现我了!”
第七十七章 一曲忠诚的赞歌 三
咖啡厅里的豪华包间里,弥漫着浓郁扑鼻的芳香,暗红色格子桌布上,花瓶里的玫瑰开得正艳,杯中的咖啡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悠扬的钢琴曲从楼下的大厅里传来。
那沉静的钢琴声,仿佛宁谧幽深的湖水,而舒缓的提琴声,则如水面上拂过的清风,荡起层层涟漪,爱尔兰的风笛声,更如同来自灵魂深处的召唤,让人走进梦幻般的神秘花园。
这首钢琴曲的名字,就是《神秘花园》,很经典的曲目,也是周媛最喜欢弹奏的钢琴曲之一,进了包房后,听着这熟悉的旋律,王思宇就有些走神,又想起了两人在闵江的那些美好时光。
也许,这个时候,周媛也该办理相关手续,准备到京城赴任了,一想到中纪委将多出位玉面周青天,王思宇心里就有几分得意,很久以前,他就觉得,那冰霜美人最适合在纪委工作了。
而实际上,之所以决定把梁桂芝也调过去,除了调整人事布局外,王思宇也是存了别的心思,唯恐那位美人老师远离家乡,太过孤单,有时候,王思宇的心思还是非常细腻的。
一曲终结,桌边的两人同时吁了口气,艾蓉蓉抿嘴一笑,往咖啡里放了糖块,柔声道:“怎么,很喜欢这首曲子?”
王思宇点点头,愉悦地道:“喜欢,更喜欢弹曲子的人。”
“?男人也喜欢?”艾蓉蓉睁大了眼睛,用极为夸张的语气问道,在进入咖啡厅的时候,她就已经留意到,琴师是一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
王思宇笑笑,知道对方误会了,却也不想解释,点头道:“弹得很好,让人感到身临其境,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神秘花园,对吧?”
“有道理。”艾蓉蓉笑笑,拿起杯子,沉思着道:“这琴师的技艺很好,也很投入,我似乎能感觉到,他弹钢琴的时候,像是在抚摸着情人的面颊。”
停顿了下,她又长吁了口气,柔声道;“也许,对于琴师而言,钢琴应该是他最好的情人。”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很认真地点点头,微笑道:“同样一首曲子,能给人带来不同的联想,这就是艺术的魅力了。”
艾蓉蓉笑着点头,品了口咖啡,就又叹了口气,轻声道:“曲子虽然不错,但不太喜欢这里的装饰风格,太普通了些。”
王思宇摆摆手,笑着道:“我觉得不错,甚至,比常去的那几家高档会所还要好。”
“又想抬杠是吧?”艾蓉蓉蹙起秀眉,却‘扑哧’一笑,轻声道:“好吧,谈正经事情,听了之后,估计就笑不起来了,没准还会摔东西,只不过——”
王思宇笑了笑,好奇地道:“只不过什么?”
“别摔这个花瓶,蛮好看的,尤其是这几支玫瑰!”艾蓉蓉伸出白净的右手,抽出一支玫瑰,拿到鼻端嗅了嗅,脸上露出极为享受的表情,又放了回去,柔声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王思宇笑了,抬了下手,轻声道:“吧,听听是什么样的坏消息,能让我暴跳如雷。”
艾蓉蓉抿嘴一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很快就要讨论人事调整问题了,赵书记在私下里,已经开始放风,让卢金旺到梅岭,担任市委书记,许伯鸿接替他的位子。”
望着那张紧张,甚至是带着几分期待的俏脸,王思宇笑了笑,声音柔和地道:“还有呢?”
“没有了。”艾蓉蓉怔了怔,蹙眉道:“看的样子,像是已经知道了。”
王思宇摇了摇头,面色平静地道:“不知道,但是,我非常支持这样的决定,卢金旺同志还是很不错的,政治成熟,理论水平高,领导经验丰富……”
“停,停,停!”艾蓉蓉做了打住的手势,没好气地道:“王书记,可别念那些经文了,听得头疼,像什么抓紧抓紧再抓紧,具体具体再具体,落实落实再落实,听多了会疯掉的。”
王思宇哈哈一笑,摆手道:“那怎么成呢,到省委组织部工作,连这点耐性都接受不了,怎么开展工作?”
“到时再吧,没准,过渡一段时间,还要去滨海呢!”艾蓉蓉拂动下秀发,笑靥如花地道:“怎么样,王书记,要我吗?”
王思宇哑然失笑,摇头道:“想要,可又不敢要,怕明辉同志回来收拾我!”
“去的!”艾蓉蓉满面绯红,横了他一眼,纳罕地道:“正经些,我都要气死了,亏还笑得出来。”
王思宇讶然,饶有兴致地盯着她,反问道:“艾处,为什么会生气?”
“感觉他们那样做,对而言,委实过分了些。”艾蓉蓉撇撇嘴,悻悻地补充道:“而且,咱俩算是很好的朋友了吧?”
王思宇听懂了潜台词,收起笑容,郑重地道:“确实,这让我都觉得吃惊。”
“吃惊?”艾蓉蓉脸上闪过玩味的笑容,声道:“为什么会感到吃惊?”
王思宇点了一颗烟,若有所思地道:“原本以为,我们的关系会搞得很僵,甚至会闹翻,没想到,居然越走越近。”
艾蓉蓉有些吃味,想起在机场,被打屁股的那一幕,倏地脸红了,忙拿起杯子,又抿了一口咖啡,掩饰了尴尬,抿嘴道:“是,还真是没想到,就像踩着钢丝,摇摇晃晃,一步步地靠近,既惊险又刺激。”
王思宇笑笑,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也透着某种暧昧的暗示,让他觉得有些心痒难耐。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他现在确实不想再玩火了,就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是有点,好多次都差点闹到不可收拾,看起来,不能随意开玩笑了。”
艾蓉蓉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向后拉了下椅子,声道:“的对!”
接下来,是接近十几秒钟的沉默,艾蓉蓉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之意,伸出白净的手,拿着银勺,轻轻搅动着咖啡,望着那深褐色的液体旋转出的漩涡,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上次的意外身体接触,似乎让两人间的关系,到达了某种敏感的关口,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感觉,就像已经把手放在开关上,只要轻轻按下,屋子就会亮了。
然而,要想按下去,却需要莫大的勇气,至少,在认识王思宇之前,艾蓉蓉是从未想过出轨的,也曾经对类似的行为,感到极度不理解,可事到临头,她竟然也有种彷徨无助的感觉。
那种隐秘的,就潜伏在心底某处,不经意间,就会轻轻撩动心弦,想要体会那种游离在边缘的快乐,又或者,只想要个香艳而又荒诞不经的梦境吧。
想起某个潮湿泥泞的凌晨,艾蓉蓉耳根红透,她伸手摸起王思宇的打火机,啪啪地打着,注视着忽明忽暗的火焰,淡淡地道:“要想拦下许伯鸿,我可以想想办法,在组织部下去考评的时候,给他制造点困难。”
王思宇摆摆手,叹息着道:“完了,完了,艾处,进了省委组织部,我们全省里不知多少干部要遭殃,这还没等怎么样呢,就要先弄一个练练手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艾蓉蓉瞪了他一眼,气呼呼地道:“王书记,我是在很严肃地谈事情,没开玩笑!”
王思宇点点头,收起笑容,表情严肃地道:“我也一样,万事和为贵,整天斗来斗去的,搞得人心惶惶,会耽误工作,以后,若是一号首长问我,干得怎么样了,我怎么回答?总不能正事没干多少,天天忙着搞阶.级斗争了吧?”
艾蓉蓉愣住了,盯着那张大义凛然的面孔,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回过神来,伸出一根白嫩的食指,轻轻勾了勾,声道:“过来,过来,让我瞧瞧。”
王思宇很配合地凑了过去,微笑道:“瞧什么?”
艾蓉蓉板起面孔,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蹙起秀眉,疑惑地道:“别笑,也别眨眼,让我仔细看看,现在是在演戏,还是在实话。”
王思宇咧了咧嘴,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这叫什么话,我哪里会做戏!”
艾蓉蓉却撇撇嘴,轻笑道:“这人吧,怪怪的,经常会让人搞不懂,那次穿得像农民工一样,骑着自行车去酒店的时候,我就觉得有当影帝的天分!”
王思宇顿时无语,注视着那张翦水双眸,轻声道:“,别乱猜了,在官场里,要想干出点名堂,就要心如大海,肚鸡肠,睚眦必报的,连个村长都当不明白……”
“嘘!”艾蓉蓉探过身子,仔细地观察着王思宇的面目表情,最后,目光落在他的眼睛上,缓缓地道:“不对,的眼神告诉我,一定有什么别的原因,对吧?”
王思宇笑着摇头,目光落在对方那双晶莹闪亮,又丰润迷人的娇唇上,心里生起一种异样的情绪,悄声道:“的嘴唇告诉我,如果我再向前两厘米,咱们就可以接吻了,对吧?”
“去,想什么呢!”艾蓉蓉咯咯地笑了起来,红着脸坐了回去,活动着手腕,威胁道:“要敢造次,可别怪我不客气。”
王思宇笑了,又叹了口气,摇头道:“可惜,错过了一次大好机会。”
艾蓉蓉也笑了,直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才摇头道:“既然不需要帮忙,也就算了,不过,要记住,又欠了我一份人情。”
王思宇心中一荡,笑着问道:“怎么还?要不,我陪去购物?”
“免了,可劳驾不起!”艾蓉蓉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悠然道:“先攒着吧,这就叫放长线钓大鱼,总有一天,会被我感动,帮着我实现心中理想。”
王思宇清楚,这只是托词,却不想点破,就顺着她的意思,微笑道:“也许吧,这样下去,我看也快了。”
艾蓉蓉嫣然一笑,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娇慵地道:“病了好几天,出来转转,心情确实好了许多,可见,人要经常见见阳光的。”
王思宇笑了起来,点头道:“是,我也觉得,自己确实很阳光的。”
“神经!”艾蓉蓉啐了一口,脸上泛出一抹动人的潮.红,默默地眺望远方,不再话。
第四章 一曲忠诚的赞歌 四
周三的下午,下班后,滨海市公安局副局长孙志军谢绝了饭局,满脸疲惫地钻进车,驾车驶往位于城西的老公安家属楼,那里属于老区,道路和周边环境都不是很理想,早在两年前,市里就讨论过拆迁问题,可后来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一直被拖延下来。
本来,孙志军这次调回公安局,又有望接任公安局长的职务,以他现在掌握的权力,完全可以住进更好的住房,可孙志军却多次婉拒了属下的美意,仍住在不足七十平方的房间里,为了这事儿,老婆还和他闹了好多次,老人也极为不理解。
其实,倒不是孙志军有多么的高尚,而是心里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再次回到市局主持工作之后,全局上上下下,不知有多少眼睛都在盯着他,尤其是那位郝清平副局长,也在费尽心思,琢磨着反败为胜,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做事情自然要心些,免得引来流言蜚语。
打黑活动结束后,孙志军也没有闲下来,仍旧忙得不亦乐乎,这段时间忙得最多的就是抓警风警纪工作,以便扭转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市民对公安系统形成的不良印象,孙志军在公安口干了半辈子,自然清楚,其实,很多问题,也不能简单地责任推到干警身上。
现在很多政府的职能部门,动不动就搞联合执法,还有个别单位领导,担心执法队伍威慑力不够,老百姓不买账,就要把公安部门联合进去,连搞计划生育工作,有时都要干警们出面,采用野蛮粗暴的方式解决纠纷,时间久了,警察的形象也受到了影响。
这就有些无奈了,别的单位捅篓子,却让公安机关背黑锅,干警们出力不讨好,牢骚满腹,局领导们也是一筹莫展,虽上面有明文规定,禁止公安机关从事非警务活动,可和其他兄弟单位搞好关系也是极为重要的,否则,一样在地方上玩不转。
孙志军已经写好了材料,准备交给市委王书记,由他帮助解决这个难题,给公安机关减减负担,从上面施加压力,比他在底下硬顶的效果要好得多,也免得再得罪太多的人,不利于以后开展工作。
车子开到区附近,就在孙志军调转方向盘,挑头驶过去的时候,一辆停在路口的黑色路虎越野车忽然启动,迎头撞击过来,由于对方速度过快,加上有些疲劳,精神不太集中,孙志军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巨大的撞击声中,瞬间失去了知觉。
两个时后,接到了市局打来的电话,王思宇才得到消息,急匆匆地赶往医院,而此时,孙志军正在手术室接受紧急抢救,家属们听到市委书记来了,都围了过来,凌乱嘈杂的走廊里,已是哭声一片,王思宇的心也悬了起来。
安慰了家属,王思宇走进休息室,听取了交警部门的汇报,根据现场的勘验判断,这应该是一起蓄意制造的交通事故,那名肇事司机,是位不到十八岁的少女,已经在事故发生的第一时间死亡,因为死状凄惨,尚未辨别出身份,正在通过那辆路虎车寻找线索。
王思宇当即作出指示,市局刑侦队果断采取行动,尽快查清幕后黑手,案情有了任何进展,都必须在第一时间汇报,这次,他是真的急了。
晚上十点半,医院院长带着专家进入休息室,向王思宇介绍了手术的进展,赵志军目前仍旧处于深度昏迷当中,情况极为危险,手术可能要持续十几个时,院方已经成立了专家组,会尽最大的努力,挽救赵局长的生命。
次日上午,王思宇正在市委三号礼堂里主持会议,郑大钧忽然猫腰走了过去,将一张写有‘抢救无效,已经牺牲’字样的纸条递给他,看了以后,王思宇心情低落到了谷底,把纸条传给旁边的市长卢金旺,卢金旺拿起纸条,扫了一眼,也有些唏嘘地道:“可惜了,真是可惜。”
案件调查进展非常顺利,那名少女的身份得到了确认,她就是滨海市原黑社会大佬江贺之收养的孤女江苦儿,本来在北方城市活动,在看了央视播放的访谈纪实节目,得知爷爷已经被抓,并被判处死刑的消息后,就把所有的怨愤,落在江贺之的老对手,打黑局长赵志军的身上。
在江苦儿生前留下的遗书里,足以看出,她是萌生死志的,就是想与赵志军同归于尽,便策划了这场车祸,害死了赵志军,自己也落得了香消玉殒的结局。
几天后,滨海市市委市政府为赵志军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仪式,不但常委们悉数到场,省公安厅也有两位副厅长出席,哀乐声中,数百名干警肃立在灵堂之外,举手敬礼,而中心广场上,也有数千名群众聚集,自发地进行了悼唁活动,挽联似林,白花如雪。
离开追悼会现场,返回市委大院的途中,王思宇坐在车里,把目光投向窗外,见一些商店门口,也都挂了挽联,不禁有些慨叹,这就是民心了,淳朴而真挚。
其实想起来,若非王思宇亲自点将,这位郁郁不得志的公安局副局长,也许会在环保局过得很悠闲,断然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结局。
但世事难料,很多事情,都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即便是身在狱中的江贺之,恐怕也不会想到,他最疼爱的孙女会以这种方式,来报答领养之恩。
回到办公室不久,市局副局长郝清平敲门进来,他也和众人一样,胸带白花,臂缠黑纱,脸上带着异常悲戚的表情,这种表情倒不是故意装扮出来的,赵志军的死亡,给许多人带了极大的触动,其中也包括他。
把市局的工作安排做了简要汇报后,郝清平又将赵志军家属的几点要求提了出来,除了住房问题外,就是解决两个直系亲属的工作问题。
王思宇听了以后,未加思索,就拿起签字笔批了条子,如果没有记错,这是他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批条子,开绿灯,他此时的心情,一如外面昏暗的天气,极为抑郁。
赵志军的离开,确实让他折了一条手臂,滨海这边的公安系统里,有可能还要进行调整,而过于频繁的人事调整,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事情谈好之后,郝清平拿了公文包,起身告辞,他已经走到门口,却又停下脚步,缓缓转过身子,语气坚定地道:“王书记,我在这里表态,一定会继承赵局长的遗志,努力地干好工作,不为市委和您脸上抹黑。”
王思宇看了他半晌,才点点头,轻声道:“好,清平同志,我相信,别让滨海的老百姓失望,也别让志军失望。”
“请放心。”郝清平的表情极为严肃,敬了个极为标准的警礼,就转身走了出去。
王思宇批了会文件,感到心情烦躁,起身站在窗边,眺望远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跛着一只脚的汉子,渐行渐远,默立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轻声道:“志军,一路走好。”
快到下班时间时,办公桌上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看了号码,竟然是省军区司令员林劲松打来的,王思宇对军队方面的事情,知之甚少,和这位林司令员也没有交集。
只是,上次偶然听宁雪提起,这位林司令员和宁凯之是多年好友,就对他留意了下,发现这位林司令员,在地方上也有着很大的影响力,其中一位姑爷,还是南都市的市委副书记季黄潮。
寒暄了几句之后,林劲松有些为难地道:“王书记,最近遇到了点伤脑筋的事情,还请帮帮忙。”
王思宇微微一怔,讶然道:“林司令员,有什么事情,您尽管提,只要是不违反原则,我一定帮忙解决。”
这话其实留了很大的回旋余地,不过,王思宇是一向如此的,他不喜欢做的事情,无论对方地位有多么尊崇,都不会买账。
林劲松笑了笑,操着浓重的南粤口音道:“是这样,我有个老战友的儿子,在省公安厅担任政治部副主任,很想到下面市里锻炼一下,如果没意见,公安厅那边,我去话。”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不禁有些为难,对方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意图就很明显了,恐怕也是奔着滨海市市局局长的位置来的。
不过,这个时候空降一位公安局长,有些不太合适,容易伤害到副局长郝清平的积极性,毕竟,今天老郝的态度表明,他已经有意向这边靠拢了,不管是真是假,总要给些机会的。
略一沉吟,王思宇拿定了主意,语气委婉地道:“林司令员,省厅的干部下来,我是欢迎的,不过,最好能从副局长的位置干起,否则,滨海这边的同志可能会闹情绪,希望您能理解。”
“这样……”林劲松稍微有些失望,这离他的期望值有点远,要只是当个副局长,倒不用来找王思宇了,他自己的姑爷就能办成。
不过,林劲松也清楚,王思宇到滨海的时间不长,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也许,在人事问题上,还不能完全做主。
想到这里,林劲松也就释然了,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把手一摆,爽朗地笑道:“也好,那就这么办吧,他去了以后,如果不听话,或者干得不好,尽管狠狠K他,不用有顾虑。”
王思宇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道:“林司令员,我这边确实需要帮手,一个副局长可能不够,有可能还需要一位市长。”
林劲松愣住了,半晌,才声地道:“怎么,滨海的班子要调整了?”
王思宇点点头,轻描淡写地道:“党代会后,省里就要公开讨论了,金旺同志可能要动动。”
林劲松笑了笑,压低声音道:“王书记,们那边可是兵多将广,还用得着在这里选人吗?”
王思宇摆摆手,轻声道:“林司令员,远水解不了近渴。”
林劲松眯上眼睛,思索着道:“那成,我帮物色一下人选,实在不行,就想想办法,让我二姑爷过去,他在南都干得也不太舒心,老早就跑我那念叨了。”
王思宇把玩着签字笔,语气凝重地道:“季黄潮同志能过来,我是非常欢迎的,不过,省委赵书记的意思,好像是倾向于许伯鸿同志,当然了,他还没和我正面谈起这事儿。”
林劲松品出味道来了,就微微一笑,换了称呼,轻声道:“宇,我和凯之是莫逆之交,只是,他近些年将星高照,上的太快了,来往的就少了,怕惹人闲话,是他的姑爷,来到南粤,我自然会鼎力帮忙,如果放心,就让黄潮去帮。”
王思宇点点头,把签字笔丢下,意味深长地道:“林司令员,我是放心的,就怕赵书记那有想法。”
林劲松摆摆手,胸有成竹地道:“没关系,就算黄潮下不去,许伯鸿也别想上来,大不了,再另外选人吧,总不能让杜家帮在滨海当家作主,那成什么样子了?”
王思宇目视前方,语气舒缓地道:“林司令员,具体的事情可以和省委周副书记商议,他是我在华西的老领导,也是我革命路上的领路人。”
林劲松笑了,拿手摩挲着头发,爽朗地道:“早就知道了,宇,有空记得来省城,我们一起吃顿便饭。”
“好的,改日一定登门拜访。”王思宇笑了笑,把话机放下,提笔在本子上写了‘许伯鸿’三个字,画了个圈,卢金旺如果能够调走,那只要拔掉这颗钉子,滨海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当然,这颗钉子,不能自己动手,否则,会让外界误以为,他是在打击报复,因此,也只有借助外部力量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林司令员打来的这个电话,自然是再及时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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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人造美女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中央党代会终于如期召开了,本次党代会极为重要,是为明年的中央全会做最后的准备,也是本次换届的重要晴雨表,同时也意味着,高层博弈到了最后冲刺阶段。
到了这个阶段,就像赌桌上的梭哈一样,无论是谁,都要把所有筹码推出去,再也不必隐藏实力,赢家将主导未来五年至十年的政治走向,输家则会吐出带血的筹码,黯然出局。
九月中旬的京城,不但成了国内外媒体的焦点,也牵动着无数官员敏感的神经,中央的博弈若是分出了结果,那么从省里到市县乡里,都将陆续进行新一轮的洗牌。
这种洗牌,其实是对胜利者的褒奖,也是对失败者的惩罚,官场里的道理有千条万条,但归根到底,能否站对队伍,跟对人,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也是官场亘古未变的硬道理。
前些日子,机缘巧合之下,进行了一系列眼花缭乱的交易,王思宇对于这次会议倒不是特别关心了,于家虽不是最大的赢家,但也能确保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应得的成果。
这个月烦心事儿不少,让王思宇感到身心疲惫,直到周六的上午,他才彻底放松下来,懒在沙发上,捧了一本《三国演义》,津津有味地看着。廖景卿和媚儿则出去逛街,中午未必能赶回来。
瑶瑶写完作业,就在电脑上看起了动画片,自从前天晚上,游戏账号被盗后,她幼的心灵就遭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负气之下,删号走人,从此远离了络游戏。
当然,她并不知道,那种无耻的举动,其实她的媚儿阿姨,在最亲爱的舅舅怂恿下干的,否则,家伙是一定要抓狂的。
看了一部最新流行的动画片,瑶瑶把电脑关上,奔到镜子旁,提着裙子蹦了几下,就又拿了零食,奔到楼下,坐在王思宇身边,探头望了过去,好奇地道:“舅舅,真有那么好看?”
“嗯。”王思宇侧过身子,指了指茶几上的南粤方言学习资料,轻声道:“乖,玩够了,去学习方言,不然,听不懂老师的讲课,又要哭鼻子了。”
瑶瑶撇撇嘴,不以为然地道:“谁哭鼻子了,上次明明是被老师气的,她专门和我作对,哪天惹急了,我就吓唬吓唬她。”
王思宇皱了下眉头,把书放下,板着面孔道:“大了就不听话了,是吧?”
“人家是着玩的。”瑶瑶嘟囔了一句,就拿起薯条,送进王思宇的嘴里,讨好地道:“我要是学了,明儿咱们去海边玩吧,我想游泳了!”
王思宇点点头,笑着道:“看的表现了,表现好就去,表现得不好,别游泳了,动画片都没得看,知道吗?”
“知道了!”瑶瑶嘻嘻一笑,把食品丢下,拿了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颗玉溪烟,送到王思宇的嘴里,捧着打火机点上,就拿手支起下颌,眉花眼笑地道:“舅舅,这样的表现还好吧?”
王思宇把书放下,坐了起来,惬意地吸了一口,悠然道:“还不错,但也得学习,光会拍马屁可不成。”
瑶瑶忽然叹了口气,闷闷不乐地道:“大了,真不好,是吧?”
王思宇笑笑,掸了掸烟灰,轻声道:“有什么不好的,女孩子越大越漂亮,可以穿更多好看的衣服了。”
瑶瑶却摇了摇头,伸出白嫩的脚丫,勾着金属茶几腿,撇嘴道:“反正就是不好,要是像以前一样,就可以晚上抱着我睡觉,然后偷偷溜走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回过味来,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皱眉道:“别乱。”
“谁乱了,我还不都是为了们好吗?”瑶瑶斜躺了下去,枕着王思宇的膝盖,眨动着灵气十足的眸子,好奇地道:“舅舅,坦白,到底是喜欢妈妈多一点,还是喜欢媚儿阿姨多一点呢?”
“这个嘛……拒绝回答!”王思宇抬起左手,屈指在家伙的脑门上打了个爆栗,微笑道:“大人的事儿,孩少管。”
瑶瑶拿手揉着脑门,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咯咯笑道:“看,我大了不好吧,要是时候,就可以最喜欢瑶瑶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刮了下她秀挺的鼻梁,温柔地道:“宝贝,现在也是最喜欢的,从来都没有改变。”
“那不一样!”瑶瑶伸出双臂,拉着王思宇的大手,轻声道:“困了呢,把我哄睡了吧!”
王思宇点点头,轻轻拍着她,注视着那张稚嫩秀美的脸,也觉得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瑶瑶就要从孩子变成少女了。只可惜,这些年跑来跑去,很少陪在她的身边,关注着她的成长,起来,也还真是一件憾事。
十分钟以后,瑶瑶却坐了起来,伸手打了哈欠,摇头道:“算了,我还是回房间睡吧,这里就是睡不着呢!”
目送着家伙上了楼,王思宇又躺了下去,捧书看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看了号码,见是郝清平打来的,就随手接通,微笑道:“老郝,有事儿?”
郝清平坐在车子里,手打方向盘,笑吟吟地道:“王书记,是这样,我爱人前些日子回娘家,带了些土特产回来,那个……高山寒石确实不错,就想给您送点过去。”
“不用麻烦了,老郝,的心意我领了。”王思宇微微皱眉,他是向来不喜欢人带着礼物上门的,而且,周末也不希望被打扰,但当了市委书记,脸就不能太冷了,容易伤人。
郝清平转过头,不满地盯了他爱人一眼,有些不自然地道:“王书记,我们都快到了,其实,都是些吃的,不值几个钱,就是一点心意。”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好吧,东西我收下,但要把钱给,这是保持了多年的规矩,绝对不能破。”
“好,好,王书记,那也成。”挂了电话,郝清平皱起眉头,低声抱怨道:“都是出的馊主意,王书记对这个很敏感,我就知道,这是在自讨没趣。”
他老婆哼了一声,喜滋滋地道:“傻呀,只要找到理由,能经常上门,就离着进步不远了,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老天都帮忙了,再上不去,那可真就没指望了,就当一辈子的副局长吧!”
郝清平却叹了口气,目视前方,把车子拐过十字路口,忧心忡忡地道:“这个还真不好,没有最后确定下来,变数就会很大,别的不怕,就怕空降兵,不过,许书记没事儿。”
郝清平老婆听了,就有些不高兴了,拿手在他胳膊上扭了一下,没好气地道:“过多少遍了,别提那个许书记,也不知怎么想的,放着这么年轻有为的市委书记不跟,偏偏去抱许伯鸿的大腿,他跟王书记可是对头!”
郝清平皱了下眉头,把车子停下,皱眉分辨道:“懂什么,王书记虽然前程远大,但终归是要离开南粤的,跟了他,人家前脚走了,后脚就有人收拾,咱又没啥大能耐,王书记会为了咱和人翻脸吗?”
“也是。”郝清平老婆犹豫了下,却又咬了咬牙,语气坚定地道:“老郝,信我这次,先跟老许划清界线,他这次搞了那么多事情,王书记能轻饶了他吗?”
郝清平叼了一颗烟,点上火,皱眉吸了一口,吐出浓浓的烟雾,不无担忧地道:“我也担心这事儿,许书记冲得太狠了,搞不好,容易翻车,其实真没必要,明明拱不走人家,何必白费力气?”
“他年龄大了,这是在和时间赛跑呢!”郝清平老婆拿手在鼻端扇了扇,咳嗽了几声,皱眉道:“清平,不管怎么样,这次要把握住机会,要是不好意思开口,我就去,我个妇道人家,错了也没什么,王书记应该不会计较的。”
“算了,还是我吧,就别掺和了,免得把事情搞得更糟。”郝清平叹了口气,把心一横,又发动车子,将车子驶向远处的别墅区。
十几分钟后,两人进了屋子,在王思宇的招呼下,坐在沙发上,郝清平的老婆把土特产一样样地拿出来,放在旁边,又笑着道:“王书记,这大周末的,真不想来打扰您休息,可我们家老郝了,您日累万机,实在是太操劳了,我就跟着心疼,想来想去,还是应该过来看看,表表心意。”
她得太过肉麻,笑容也极为谄媚,饶是郝清平皮糙肉厚,也挂不住了,闹了个大红脸,就在旁边讪讪地笑着搓手,点头道:“就是,就是,王书记,我们两口子没别的意思,就是过来看看您!”
王思宇笑笑,指着茶杯道:“喝茶吧,老郝不错,做事稳当,能当大任。”
郝清平收到信号,立时兴奋了,忙打开公文包,把一份材料交了过去,他其实是很有经验的,拜什么佛就得烧什么香,王书记不图别的,要的就是工作成绩,他就得多递材料,多出成绩,打黑那波错过了,接下来的工作,却不能再落下。
王思宇拿着材料,认真地翻阅起来,半晌,就微微一笑,轻声道:“好,不错。”
三人喝着茶水,闲聊了几分钟,郝清平见老婆使了眼色过来,心里明镜一样,知道又在催促站队的事情,就把话锋一转,皱眉道:“王书记,我对许伯鸿同志有意见,您上次离开滨海,到京城跑项目期间,他在很多场合,了不少有份的话,甚至吧……有恶语中伤的嫌疑。”
王思宇已然清楚了他的意思,就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知道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郝清平的老婆本想插话,可不经意间,目光落在墙壁的一张写真照片上,表情就变得丰富起来,拿手指着照片,吃惊地道:“王书记,我们家老郝有个远房亲戚,和照片里这位女士长得太像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王思宇转头望去,见那照片恰恰是廖景卿的素颜照,心里就‘咯噔’一下,忽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情,就好奇地道:“老郝,那个外甥女叫什么名字?”
郝清平忙侧过身子,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轻声道:“她叫苏茜,在香港书。”
王思宇展颜一笑,叹息道:“这倒是踏破铁皮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老郝,找机会,带她到家里来坐坐吧,我请客。”
郝清平愣住了,脸色腾地一下就红了,不过还是瞬间镇定下来,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王书记,您放心,过段时间,我把她送……不是,我带她过来。”
王思宇察言观色,知道他误会了,就笑着摆手,轻声解释道:“是这样,我这位姐姐,自就和家人失去了联络,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一直有个心愿,希望能帮她联系到家人,这位苏姐的照片,我早就见过,她好像曾经在中央戏剧学院过书,我还特意派人寻访过,只是没有结果。”
郝清平老婆听了,登时喜上眉梢,忙拿手推了下郝清平,眉花眼笑地道:“老郝,这可是大好事儿,还不抓紧着点,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郝清平却哭丧着脸,有些沮丧地道:“王书记,茜的情况我清楚,她以前为了报考艺术院校,想当明星,就在高二的时候做了整容手术,是按照一位女明星的脸型来的,手术确实很成功,不过,要想保持很不容易,每隔两年都要打针的,一针七八万。”
王思宇微微皱眉,又有些不放心地道:“老郝,消息准确吗?”
郝清平连连点头,苦笑着道:“这事儿是一次喝酒的时候,听她父亲提起的,我们两家是远亲,其很久没来往了,只是他们家在魔都遇到了点事儿,这才搬到南粤来。”
王思宇点点头,有些失望地道:“知道了。”
郝清平不好再打扰,又客气了几句,就带着老婆起身告辞,车子刚刚驶出大院,他老婆就伸手擂了他两下,怒声道:“这人怎么回事?多好的机会都错过了,这种事情,只要不出来,哪个又会知道?”
郝清平叹了口气,摇头道:“姑奶奶,疯了吗?连市委书记都敢骗,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人,哪会轻易上当,回头做下鉴定,自然也就知道真相了。”
郝清平老婆就不再生气,而是点头笑了笑,美滋滋地道:“也好,清平,今儿的效果还不错,依我看,这公安局长的位子,这回是真跑不掉了。”
“那还用。”郝清平也是心情大好,拿手抹了下头发,满面春风地道:“王书记已经了,‘老郝不错,做事稳当,能当大任。’这是啥意思?翻译过来,就是‘办事,我放心。’这次还真是板上钉钉了!”
第八十章 榕树下
火红炫目的敞篷跑车冲进院子,柳媚儿跳下车子,兴致勃勃地进了屋子,打开服装盒,挑出一件漂亮的浅蓝色连衣裙,走到镜子前面,在
胸前比量着,容光焕发地道:“哥,瞧,这件衣服好看吗?”
“好看,真是太好看了,我家媚儿穿什么都好看!”王思宇趴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吸管,盯着那本《三国演义》,看得入迷,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任谁被人这样问过几百遍,都会用这样的方式回答。
和以往一样,柳媚儿不干了,跺了下脚,把衣服挂到衣架上,满脸不高兴地走过来,拎起王思宇的一只耳朵,怒声道:“哥,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是不是觉得当了市委书记,了不起了,可以对我不理不睬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思宇咧嘴一笑,转头道:“媚儿,景卿姐姐呢?”
“去古玩市场了,怕们两位饿着,让我先回来。”柳媚儿松开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摘了一粒葡萄,剥了皮,放到嘴边,用雪白的贝齿咬着,又用手推了推王思宇,娇羞地道:“来,来……”
这是两人玩惯了的游戏,也是某种亲昵的暗示,王思宇笑了笑,把书丢下,起身把柳媚儿抱在怀里,歪着脑袋凑了过去,吃了葡萄,又顺势侵入,热烈地吻了起来,那柔软滑腻的香.舌,倒比任何新鲜水果都要美味,让人口齿生津,百尝不厌。
在长达两分钟的热吻过后,柳媚儿被吻得有些窒息了,俏脸绯红,一双洁白的手慌乱地抓了几下,猛然挣脱开,伸出一根芊芊玉指,戳向王思宇的脑门,娇.喘吁吁地道:“坏蛋,就知道占便宜!”
“明明是喜欢,却来怪我!”王思宇身子向后一仰,躲闪过去,盯着那娇艳欲滴的樱唇,微微一笑,有些意犹未尽地道:“媚儿,今儿晚上,咱们就把好事儿办了吧。”
柳媚儿咯咯笑着,明知故问地道:“什么好事儿?”
“自然是那个,那个那个!”王思宇眉飞色舞地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柳媚儿耸起的胸脯上,伸出双手,做揉捏状,笑着道:“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怎么样?”
“下流!”柳媚儿耳根红透,转过身子,半蹲在沙发边,双手捧了尖尖的下颌,斜眼睨着王思宇,似笑非笑地道:“怎么,忍不住了,要不要今晚放了,到她的房间里?”
王思宇明知是试探,还是点点头,笑着道:“也好,还是媚儿善解人意,哥没白疼一回。”
媚儿大怒,凶相毕露,一对粉拳如雨点般捣了过去,拉长声音喊道:“好,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不是,们没私情吗?”
“嘘,瑶瑶在楼上休息,别吵醒她”王思宇做了下手势,等她安静下来,又笑着哄道:“媚儿,又想歪了,我就是想睡两天沙发,体验下单身汉的感觉。”
“借口!”柳媚儿赌气地扭过身子,将地板踩得咚咚响,委委屈屈地道:“这只馋猫,肯定是熬不住了,又想出去偷腥了。”
王思宇笑笑,扳过她柔若无骨的香肩,轻声道:“媚儿,这不能怪我,每晚和这样一个花容月貌的大美女睡在一起,却又不能碰,这种滋味,可不太好受。”
柳媚儿‘扑哧’一笑,却又板起俏脸,悻悻地道:“算了,留住的人,留不住的心,爱睡哪里都成,我不管了,只是,以后别想再搂人家,讨厌!”
王思宇见她仍在吃醋,就不再理睬,而是躺了下去,双手抱头枕在书上,望着棚顶,微笑道:“媚儿,想好了吗,到哪个单位上班?”
柳媚儿摇了摇头,用手梳理着柔亮笔直的秀发,撅嘴道:“没有,我不想上班,也讨厌被人家管束。”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那可不成,还年轻,就这样呆在家里可不好,总要有点追求。”
柳媚儿冷笑了一下,恨恨地道:“哥,也太狠心了些,分明是想用工作捆住我,以后好溜之大吉,去别处过神仙般的逍遥日子。”
王思宇微愕,摊开双手,苦笑着道:“那哪能呢,无论到哪里,哥都会带着,这样总成了吧?”
“谁信呢!”柳媚儿心里酸溜溜的,闷闷不乐地道:“这样花言巧语的,也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却连我也要骗,真是没良心呢!”
王思宇有些无语,翻了下白眼,自言自语地道:“嫁出去,一定要早点嫁出去!”
“王大官人,想得美,我不会让如愿的!”柳媚儿顿时泪如雨下,捶了他两拳,就赌气回到楼上,许久没有下来。
到了晌午时分,肚子有些饿了,王思宇亲自下厨,做了几样菜,去叫柳媚儿时,却敲不开房门,想必还在生气,媚儿的脾气,他早已摸透,白天就像刺猬一样,碰一下就满身是刺,到了晚上,却又温柔似水,像换了个人一样。
而去了隔壁的房间,瑶瑶也贪睡,任他叫了半晌,却死活不肯起床,无奈之下,王思宇只好独自吃了饭,在窗前站了一会,就出了门,信步走到远处的山坡上,坐在榕树下的石墩上,给廖景卿发了短消息。
半个时后,廖景卿开车返了回来,径直上了山坡,坐在王思宇的身边,把她新淘到的两样宝贝拿了出来,一件是大明宣德年间的玉器,上面刻画着十二生肖,姿态各异,栩栩如生。
另外一件器物,则是清康熙年间的青花山水纹笔筒,康熙年间正是国力鼎盛时期,其艺术作品也多大气蓬勃,上面的绘画,水纹清晰,生动有力,颇得‘清初四王’的神韵。
王思宇在古玩鉴定方面,绝对是不折不扣的门外汉,但拿起这笔筒,竟有种爱不释手的感觉,可见的确是件难得的器物,就笑着道:“姐,今儿收获不,是真淘到了宝贝。”
廖景卿也极为得意,抿嘴笑道:“出门后,始终觉得心里发慌,就像有东西在召唤,媚儿张罗着要回来时,我路过古玩市场,就想过去转下,没料想,刚到的两件宝贝,就被我收下了。”
王思宇笑笑,把笔筒心地放下,又叹了口气,拉了廖景卿的手,把她抱在怀中,悄声道:“姐,告诉个不太好的消息,那个苏茜,是照着当年的样子整容的,并非失散的家人。”
廖景卿愣了一下,随即黯然,摇头道:“宇,算了,这茫茫人海的,上哪里去找,有缘自会见面,若是没有缘份,也只能在心里祝福他们了。”
王思宇把下颌放在她的香肩上,轻轻摩擦着她的俏脸,柔声道:“放心,以后我会留意寻找,总有一天能找到,也不必太过伤感,就算是找不到,有我在身边,也不会孤单的。”
廖景卿微微动容,却又咯咯笑了起来,握了他的手腕,悄声道:“,要是不在我身边,那就更好了,以后在家里心些,别毛手毛脚的,免得引起媚儿怀疑,那丫头,机灵着呢!”
王思宇笑了笑,叹息道:“已经怀疑了,我琢磨着,还是应该早点告诉她,总这样瞒下去,也不是办法。”
廖景卿吃了一惊,忙回头道:“不行,乖些,听姐姐的,要继续瞒下去,别招惹媚儿。”
王思宇笑笑,吻着她的耳垂,环顾四周,见远近无人,就把手放在她的酥胸上,揉捏几下,一脸坏笑地道:“那也要乖些。”
廖景卿心如鹿撞,啐了一口,红着脸道:“别胡闹,这里哪行?”
王思宇却不话,径直抱了她,躲到枝繁叶茂的榕树后面,忙碌起来,连声哄到:“怎么不成,这里根本没人经过,比室内好多了,空气还好。”
廖景卿却慌了神,拉着黑色中裙,左顾右盼,语无伦次地道:“不行,弟,坏死了,我,我,我不让弄呢……哎唷……轻点……别刮坏衣服。”
几分钟后,伴着一声婉转娇.啼,喘息声渐起,廖景卿羞恼地咬向他的肩头,忿忿地道:“坏蛋,这青天白日的,怎么就急成这样!”
“这都多少日子了,哪个能受得了?”王思宇怕伤到她,动作就极为轻柔,饶是如此,仍然感觉妙趣横生,美不胜收。
树荫下的斑驳阴影里,廖景卿早已是云鬓凌乱,酥胸半裸,那张清丽绝俗的俏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她仰头望着天空,脚下的高跟鞋有节奏地提起落下,朱唇抖动着,地哼唱起来,那声音压抑到了极点,却更加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半晌,她忽地伸出双臂,勾了王思宇的脖子,哆哆嗦嗦地道:“没……没关……系啦!”
王思宇心中美到了极点,却明知故问:“什么没关系了?”
廖景卿大羞,十指尖尖,都陷入他的肩头,颤声道:“坏家伙,再……再加把劲,呀……真是……坏死了,又在逗……逗……呜!”
王思宇心领神会,加快了速度,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张艳光四射的俏脸,只觉得那娇憨的神态,越发撩人,极尽诱惑,也就顾不得怜香惜玉,而是托起她的香.臀,重重地冲击过去。
许是户外偷情,多了几分别样的刺激,两人都觉得异常兴奋,廖景卿更是婉转承欢,极尽妍态,咿咿呜呜地忍耐良久,终于扬起纤长的脖颈,发出几声欢畅的清吟,那双美眸泛着醉人的波光,仿佛要滴出水来。
王思宇更不迟疑,只发力地撞击过去。在一下下的冲击中,廖景卿伸出双手,抓住王思宇的头发,拉扯半晌,又有些心疼了,就颤巍巍地向上摸去,捉了手臂粗细的树枝,牢牢握住,再不松开。
就这样悠悠荡荡地摇摆着,不知持续了多久,树枝忽然弹开,廖景卿的身子变得异常僵硬,那张酡红的俏脸也变得扭曲起来,就在令人惊悸的紧缩当中,迎来了最猛烈的喷发,这一强有力的喷射,让她经受不住,又失魂落魄地喊了起来。
良久,她缓缓睁开美眸,瞟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王思宇,羞恼地将他推开,回到岩石边坐下,打开挎包,从里面取出纸巾,擦了裙子上的,轻吁了口气,摇头道:“再这样下去,就真把宠坏了,也不怕被人瞧见,真是丢死了!”
王思宇笑了笑,回到她背后,双手抱着她,疼爱地道:“别怕,有我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第八十一章 铁树开花 一(第一更)
在岩石上又歇了会,喘匀了气,直到廖景卿脸上的红霞褪去,两人才挽着手,慢悠悠地走下山坡,返回别墅,一路上笑笑,心情好到了极点。.进了屋子,却见柳媚儿坐在沙发上唱歌,那歌声虽不大,却让两人吃了一惊:“好大一棵树,任狂风呼,绿叶中留下多少故事,有乐也有苦,欢乐不笑,痛苦不哭,撒给大地多少绿荫,那是爱的音符……”两人对视一眼,不禁相顾骇然,都觉得蹊跷,不知媚儿是否察觉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突然想起唱这首歌?这是在暗示什么吗?廖景卿以手掩面,责备地瞟了王思宇一眼,就微笑着走过去,把买来的两样古玩放在茶几上,试探着问道:“媚儿,看姐姐买的这两样瓷器,怎么样?”柳媚儿瞟了一眼,就点点头,不冷不热地道:“还成吧,我不太懂这些,看样子还不错。”廖景卿心里也有些没底了,就勉强地笑了笑,给王思宇使了个眼色,柔声道:“在古玩市场逛了太久,腰酸背痛的,我先回屋歇着了。”柳媚儿却一把拉住她,看了又看,似笑非笑地道:“姐,今儿的气色真好,皮肤嫩得像能滴出水一样。”廖景卿心里‘咯噔’一下,却若无其事地道:“可能是化妆品的原因吧,早晨刚试过新买的护肤品,要是真好用,回头也用那种。”柳媚儿笑了一下,摇头道:“不用了,姐,不知道,我不能换护肤品,怕脸上起豆豆。”王思宇见状,赶忙走了过来,为廖景卿解围道:“媚儿,还不让景卿姐姐上楼,她都累了,有什么话,等会再。”柳媚儿‘嗯’了一声,斜倚在沙发上,目送着廖景卿离开,又声哼了起来:“好大一棵树,好大一颗树,好大一颗大榕树…….”王思宇笑笑,坐在她旁边,声地道:“媚儿,怎么想起唱这首歌?”“怎么,不行吗?”柳媚儿斜睨着他,醋味十足地道:“就许们上去幽会,不许我唱歌了?”王思宇摆摆手,镇定自若地道:“媚儿,别乱,我们是到山坡上转了转,可没有幽会。”“就有!”柳媚儿撅起嘴,悻悻地道:“刚才下楼的时候,就见们两人并肩下来,那个亲热劲,别提了,让人看了,还真是嫉妒呢!”听她这样一,王思宇倒放心了,拿起那件青花山水纹笔筒,掂了掂,望着笔筒外壁泛青的白釉,微笑着道:“媚儿,考考,知道《好大一棵树》这首歌是唱给谁的吗?”柳媚儿愣了一下,摇头道:“不知道,就觉得歌词蛮好的,曲子也不错,虽然过去很久了,到现在唱起来,还是朗朗上口。”王思宇叹了口气,把笔筒放下,含笑道:“这首歌是唱给一位可敬的老人的,他为这个国家做出过杰出的贡献,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得到应得的认可,爷爷过世的时候,对此还耿耿于怀,当初,迫于形势,也在会上了些违心的话。”柳媚儿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道:“是当大官的吗?”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是,当过最大的官,不过,后来又下去了。”“犯错误了?”柳媚儿有些吃惊,对于政治,她是一窍不通的,尽管跟了王思宇很多年,可在这方面,依然不甚了了,甚至连官职大,都搞不清楚,更逞论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和成绩相比,那些错误就显得不值一提了,真希望下次中央全会上,能把历史遗留问题解决了。”柳媚儿如有所悟,乖巧地坐了过来,把头倚在王思宇的肩上,有些兴奋地道:“哥,那爷爷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吧?”王思宇点点头,默然半晌,才叹息道:“是很了不起,他们那代人都是吃过苦头的,也曾经生活在无边的恐惧里,甚至很多时候,都已经绝望了,可他们仍然能够顽强地活下来,很不容易。”柳媚儿抿嘴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悻悻地道:“哥,不是又想要我忆苦思甜了吧?我倒是觉得,自己也蛮不容易的。”完之后,竟觉得委屈,噼里啪啦地掉下眼泪,撅着嘴道:“在西山那些日子,我都觉得挺不过去了,好容易过上了安稳的日子,却还被欺负!”王思宇微微一怔,忙抽出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轻声哄道:“傻瓜,哥哥又哪里做错了?”柳媚儿侧过身子,趴在王思宇的膝盖上,哽咽着道:“就欺负了,人家黄花大闺女一个,却要给当三,想想就觉得委屈。”王思宇叹了口气,伸手拍着她的后背,苦笑着道:“那就没办法了,要是想找个好人家嫁了,哥哪里会不肯呢?”“没良心!”柳媚儿怒了,眼里翻着泪花,拉过王思宇的手掌,张开嘴唇,在上面咬出月牙形的印记,气鼓鼓地道:“要真是嫁了人,让人家知道,天天被搂着睡,被那个那个,还不和拼命!”王思宇笑笑,捏着她白腻的下颌,摇头道:“咱们虽然躺在一个被窝里,可一直相敬如宾,哪有那个那个了?”柳媚儿破涕为笑,撇嘴道:“虽然没有,可也差不多了,我哪里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了,就在昨晚上,还欺负人家了,只差一点点,就被这大色狼得逞了!”王思宇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有些无奈地道:“男欢女爱的事情,怎么能欺负呢?比方,我觉得吧,接吻的时候,比我还兴奋呢!”“流氓!”柳媚儿伸出粉拳,捶了他一下,又有些难为情地道:“人家那哪是兴奋,明明是喘不过气来,都快窒息了,哪有那样接吻的,竟是硬来,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王思宇捉住了话里的辫子,低下头,眯着眼睛道:“媚儿,那谁接吻才有技术含量呢?”柳媚儿咯咯地笑了起来,摇头道:“没试过,不知道,要不,让我出去试试?”“敢!”王思宇笑了,拿手在她的翘臀上掴了一掌,又望着那张青春逼人的俏脸,轻笑道:“媚儿,记得乖些,不能和景卿姐姐那么话,忘记人家怎么对的了吗?”柳媚儿也不好意思了,悻悻地道:“人家也不想的,可一看到们那样亲密的样子,就觉得好生气,好像天都黑下来了一样。”王思宇笑笑,拿手向楼上一指,轻声道:“还不快过去道歉。”“那亲我一下。”柳媚儿闭上眼睛,撒娇般地道:“不亲就不去,我知道,在的心目中,景卿姐姐比我重要多了。”“错,瑶瑶才是我的心头肉!”王思宇俯下身子,在那光洁如玉的面颊上轻轻亲了一口,笑着道:“去吧,要记得听话,不然,我可要向蕾阿姨告状了。”柳媚儿咯咯一笑,起身走到衣架边,拿了裙子上了楼,换上之后,就敲开廖景卿的房门,双手拉着裙摆,在原地转了圈,轻笑道:“景卿姐姐,看,我穿这件裙子怎么样?”廖景卿把手中的梳子放下,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就笑着道:“真好,媚儿,就是最好的衣服架子,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觉得好看!”“是吗?”柳媚儿抿嘴一笑,有些难为情地道:“宇哥哥也是这样讲的,只是,每次他都是敷衍,很少真正去瞧。”廖景卿莞尔,拉着她的手臂,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因为这个就生气了?”柳媚儿微微一怔,吃惊地道:“景卿姐姐,怎么知道?”廖景卿心里也踏实下来,就笑着道:“都写在脸上了,眼圈还是红的,刚刚哭过吧?”柳媚儿点点头,羞涩地道:“总是觉得他不在意我,那种被忽视的感觉,很不好受。”廖景卿叹了口气,摇头道:“媚儿,宇是市委书记,平时工作很忙,压力也大,常常加班到深夜,到了周末,我们都应该想法让他开心些,可不能让他烦恼。”柳媚儿有些脸红了,声若蚊呐地道:“姐,我也不想的,可有时候吧,火气上来,就是控制不住,越是心里想着他,越是想和他吵。”廖景卿嫣然一笑,脸上露出极为理解的表情,悄声道:“媚儿,姐姐明白,是太喜欢宇了,关心则乱。”柳媚儿笑着点头,拿手揉.搓着裙摆,红着脸道:“景卿姐姐,其实,有时候吧,真的很嫉妒。”“嫉妒?”廖景卿暗自吃惊,拂动了下耳边的发髻,不动声色地道:“怎么会呢?”柳媚儿抬起头,勇敢地注视着廖景卿,悄声道:“景卿姐姐,太漂亮了,就好像清丽脱俗的仙子一样,在面前,任何女人都会感到自惭形秽,我也一样。”“哪有那么夸张!”廖景卿笑笑,略一思索,怅然道:“媚儿,要是觉得……”柳媚儿连连摆手,语无伦次地道:“景卿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不要乱想,我也知道,和瑶瑶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宇哥哥这一个亲人了。”廖景卿含笑点头,悄声道:“其实,我是不想过来的,就是瑶瑶不肯,在洛水吵得厉害,知道,她从就恋着舅舅,舍不得分开,难缠得很!”柳媚儿笑了,抿嘴道:“那家伙,现在倒是越来越漂亮了,再长大些,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话音未落,房门被推开,瑶瑶手里拿着一件漂亮的比基尼泳衣走了进来,好奇地道:“媚儿阿姨,谁是美人,是我吗?”“当然是了,还能有谁!”柳媚儿招了招手,把瑶瑶叫了过来,把她抱在怀里,轻声道:“拿泳衣出来做什么,打算游泳了吗?”瑶瑶笑着点头,娇声道:“舅舅了,只要学好南粤方言,明儿就带我去海边游泳!”廖景卿笑笑,轻声道:“那学了没有?”瑶瑶嘻嘻一笑,摇头道:“没关系的啦,他敢不带我出去,我就把那些秘密,统统都讲出来,到时候,舅舅一定死翘翘了!”
第八十二章 铁树开花 二 (第二更)
次日上午,天气不是很好,风有些大,天气阴沉沉的,但和以往的周末一样,海滩上还是聚集了许多男女老少,人头攒动,很是热闹,松软的沙滩上,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五颜六色的花伞下,穿着泳衣的男男女女或坐或卧,享受着难得的假日时光,而浅水区里,不少孩子腰间套着救生圈,在水里奋力扑腾着,飞溅起一串串银白色的浪花。为了练习游泳,瑶瑶在渭北时曾经特意参加过培训班,学了不少花样动作,这次迫不及待地来海边玩,也是想趁机表现,不得不,家伙的表现欲还是很强的。果然,见她在水中娴熟地做着动作,表演着仰泳、蝶泳、蛙泳,王思宇大为吃惊,着实夸奖了家伙一番,不过,还是怕她出现危险,下水之后,王思宇一直紧随其后,不敢有半点的疏忽。瑶瑶虽然年纪不大,却已经很高了,身体的线条也极为优美,伴着轻灵的划水动作,她倒像个漂亮的美人鱼,在清澈的水波之中纵情地游弋着。沙滩西南角的一顶花伞下,廖景卿身上裹着毛毯,手里拿着饮料,和旁边的柳媚儿轻声笑着,女人们谈论的最多议题,往往都是服装化妆品之类的东西,她们两人自然也不例外。而在距离这里十几米远的地方,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青年男人,正闭着眼睛,半跪在沙滩上,把双手放在胸前,喃喃地祈祷着,脸上带着极为悲戚的表情。他的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神情淡漠的高个子男人,他约莫一米八五左右,身上的衣着打扮,很是新潮,相貌也极为俊朗,只是眉宇间那股狠厉之色,让人见了,却有些不寒而栗。半晌,高个子男人走了过去,拿脚踢了踢同伴,嘴角露出一丝不屑之色,淡淡地道:“明伟,一个女孩子而已,又不见得有多漂亮,至于这样颓废吗?”“懂什么!”谢明伟没有回头,而是低头沉思半晌,才缓缓睁开眼睛,眺望着远方,以伤感的语气道:“我错了,原本以为她并不在乎,其实,她一直都在等着,等着我去找她。”高个子男人冷哼了一下,不以为然地道:“那又怎么样,谢明伟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清楚了,我敢打赌,就算是们在一起了,也不会相处超过一年的时间。”“那不一样。”谢明伟站了起来,回到桌边坐下,喝了口饮料,有些自责地道:“如果我去了,找到她了,也许她就不会死,看了她留下的那封信,我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傻瓜!”“本来就是!”高个子男人坐在对面,用手玩着一枚古币,淡淡地道:“不过,那丫头还真是疯狂,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真是出乎意料,不过也好,这下子,倒省了许多麻烦。”谢明伟双手抱肩,叹息道:“峥铭,苦儿是个重情义的人,在她心目中,没有人能比江贺之更重要,其实,我早该猜到的,可惜,晚了,真是太晚了。”“都怪那个新来的,他要不过来搅局,滨海也不会乱成这样!”高个子男人拿起饮料,喝了几口,把易拉罐捏扁,远远地抛了出去,笑着道:“明伟,别这么闷闷不乐的,晚上咱们找几个靓妞,出去乐呵乐呵。”“去吧,我可没那个心情。”谢明伟拿手搓着脸,语气冷淡地道:“峥铭,到滨海这边捞食,被们家老爷子知道,还不得K死?”高个子男人笑了笑,摇头道:“这种事情,只要提前不让他知道,也就没事儿了,事后也只能骂几句了,这笔买卖干下来,最少也能赚个五六千万,值了!”谢明伟笑笑,转头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卢金旺松口了?”“那还用问,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高个子男人淡淡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神情倨傲地道:“明伟,应该知道,老卢是我爸一手提拔起来的,做人总不能忘恩负义吧?”“那倒是!”谢明伟点了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轻声道:“不过,我那边也没多少闲钱,最多就能拿出三千万,半年之内,必须还回来,那笔钱还有别的用处。”“放心吧,我的信誉还值得怀疑吗?”高个子男人抿起嘴角,拿手向远处指了指,笑着道:“怎么样,咱们也下去运动一下?”“没意思。”谢明伟的情绪依然有些沮丧,半晌,才又眯起眼睛,望向浅水区的某处,冷笑着道:“峥铭,最近一段时间,听爸和新来的那位闹得很凶?”“凶什么,根本就没冲突起来。”高个子男人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赵胜达出面给做了调解,事情已经过去了。”“那还真可惜,本以为会有热闹看了呢!”谢明伟脸上闪过失望之色,摇头道:“生活真是太无聊了,能看到一场龙争虎斗,也能调剂一下。”高个子男人嘿嘿地笑了起来,把手中的古币弹射出去,满不在乎地道:“斗什么斗,他初来乍到的,立足未稳,拿什么和我们老杜家斗?不怕关门打狗吗?”谢明伟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道:“杜公子,可别忘了,那位也不是好惹的主,穿着黄马褂下来的。”“没用!”杜峥铭把手一摆,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拿手敲着桌子道:“别忘了,这里是滨海,是我们老杜家的后花园,甭管什么人来了,是龙都得给我盘着,是虎都得给我卧着,要想在太岁头上动土,那是自讨苦吃!”谢明伟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道:“峥铭,真是越来越嚣张了?”“什么叫嚣张,这是实力!”杜峥铭撇撇嘴,有些不耐烦地道:“我们家老爷子去年过大寿,滨海的常委,几乎全到了,没来的那位爷,不是被人拿下去了吗?这就叫水平!”“是。”谢明伟不话了,杜山在滨海,乃至于南粤的影响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老谢家在对方手里都多次吃亏,却从来没有进行反击,这就很明问题了。不得不,人家杜峥铭虽然狂了点,但还是有这个资本的!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时,杜峥铭忽然目光一亮,指着不远处一个青春逼人的身影,笑着道:“明伟,那妞不错,怎么样,施展下伟少的手段,把她泡到手?”谢明伟笑了,表情有些高深莫测,摇头道:“这妞倒是个极品,不过,好像开跑车来的,应该不差钱,我就不去触那个霉头了。”“那就别怪哥们不仗义了。”杜峥铭目光闪烁,盯着柳媚儿苗条的身材,看了又看,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啧啧地道:“这身材脸蛋,真是没的,今晚上就她了!”“峥铭,要是能把她泡到手,我再追加两千万!”谢明伟是诚心捣乱了,他是见过王思宇的,也亲眼瞧着这几人过来,巴不得这位杜家少爷和王思宇起冲突,最好把杜山也牵扯进去,斗得两败俱伤,那他谢明伟可真是立功了。杜峥铭哪里知道这些,见谢明伟下了注,更加意气风华,嘿嘿笑道:“放心吧,弄不到手,哥们就不回来了!”谢明伟见状,更加高兴,怂恿着道:“那是自然了,滨海可是们老杜家的后花园,这里的靓女都拿不下,也不要在场面上混了,对吧?”“那还用!”杜峥铭原本就信心爆棚,听他这样一激,更是起了势在必得之心,伸出手指,弹了弹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就极为悠闲地走了过去,来到柳媚儿的身边,不经意间,又瞟见了坐在沙滩上的廖景卿,顿时生出惊艳之感,暗自纳闷道:“今儿是怎么了,美女排队出来了,这要拿下来,晚上可就艳福不浅了!”柳媚儿有所察觉,转头望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之色,走到廖景卿的身边,悄声道:“姐,咱们去游泳吧。”廖景卿笑笑,翻着手中的画报,摇头道:“去吧,我有些倦了,身体很乏。”柳媚儿点点头,刚要离开,却被杜峥铭拦住,他伸出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笑着道:“姐,很漂亮,能认识一下吗?”“抱歉,我没兴趣!”柳媚儿不想被他纠缠,转身就要绕过去。不成想,杜峥铭又快走几步,挡在她的前面,微笑道:“姐,不要拒绝的太快,或许,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免了。”柳媚儿竖起眉头,满脸不悦地道:“请让开,不然,我要喊人了!”杜峥铭笑了,有些不屑地道:“那喊吧,使劲地喊,越喊,我就越高兴!”要是放在以前,杜峥铭是不必着急的,只要查清楚对方的底细,知道是谁家里的人,无论是做官的还是经商的,只要见了他杜衙内,那还不是要乖乖就范?可今儿不行,被谢明伟给逼到墙角了,没有退路,无论如何,他是要把大美人拿下的,这是面子问题!柳媚儿是真急了,转过身子,大声喊道:“哥,有流氓,快来!”------------咦,好像爆不爆发都一样,更不更新都一样,这么稳定,很影响情绪!
第八十三章 铁树开花 三(第三更)
尖叫声起来的那一刻,谢明伟笑了,他知道,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不过,这个时候不能离开现场,否则,很容易引起杜峥铭的怀疑。
当然了,这个节骨眼上,更不能往前凑,最好的办法就是冷眼旁观,他拿了一份报纸,伸手捅出两个窟窿,就跷起二郎腿,坐等好戏上演了。
而这个时候,王思宇尚未赶回岸边,旁边却站出三四个伙子,看架势是想英雄救美了,不过,杜峥铭身上那股子倨傲的气质,目空一切的神态,还是起到了震慑作用。
这几人犹豫了下,向前凑了两步,杜峥铭就竖起眉头,掏出一张警官证,晃了晃,大声呵斥道:“警察办案,没事儿的都走远点,别找不自在!”
“是警察,那没事儿了!”几人本来就有些胆怯,见对方身份特殊,不好招惹,就向后撤了出去,不过,更多的人还是把目光注视过来,都知道这边有状况发生了。
这个时候,王思宇也已经上岸了,一路跑了过来,在柳媚儿身边停下,关切地道:“媚儿,怎么回事?”
柳媚儿见来了主心骨,就不再紧张,躲在王思宇的身后,拿手指着杜峥铭,声道:“这人死缠着人家,哥,过去揍他,让他知道下厉害!”
杜峥铭上下打量着王思宇,也是面露狐疑之色,总觉得对方脸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却记不起来了,就笑了笑,上前道:“好,别误会,我只是想和令妹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并没有其它的恶意。”
王思宇转过头,轻声道:“媚儿,他碰了吗?”
“没有,一丁点都没有!”柳媚儿连连摇头,撇嘴道:“可他拦着路,一直在纠缠人家,居心不良。”
王思宇点点头,不想把事情闹大,就摆手道:“走吧,我妹妹不想和交往。”
杜峥铭有些不高兴了,脸色一沉,皱眉道:“这样吧,朋友,咱们到那边聊聊。”
罢,他把手指向不远处的桌边。
王思宇淡淡一笑,转头道:“媚儿,去看着瑶瑶,我到那边坐会儿。”
“嗯,哥,心点,他还带着警官证!”柳媚儿提醒了一句,就有些不情愿地向浅水区走去,一路上,东瞧西看,总琢磨一会儿得打起来,应该找件合手的家伙。
王思宇做了下手势,就跟着杜峥铭往他们那桌走,谢明伟却坐不住了,他可不想正面卷到是非里面,就卷起报纸,快步向车边走去。
杜峥铭见了,有些奇怪,就把王思宇让到桌边,皱眉道:“朋友,先坐,我马上回来。”
完,他从后面追了过去,招手道:“明伟,明伟,去哪?”
谢明伟苦笑了一下,停下脚步,转过身子,一脸认真地道:“峥铭,刚刚接到电话,家里有点急事,我得马上赶回去处理,就不能在这陪了。”
“这样?”杜峥铭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遗憾地道:“那还真是不凑巧了,那成,明儿回去以后,咱们一起喝酒。”
谢明伟点点头,又向旁边努努嘴,笑着道:“峥铭,祝马到成功,抱得美人归,到时候,我给杜大少庆功!”
杜峥铭笑了,斜眼向那顶红色帐篷瞄了一眼,有些得意地道:“瞧好吧,改天带回去,一起乐呵乐呵,女人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好,好,我就知道,一定行的。”到了这个时候,谢明伟还不忘下套,唯恐这位老兄临阵退缩,就又叮嘱了几句,随后急匆匆地上了车,驾车离去。
杜峥铭回到桌边,点了一颗烟,用审视的目光望着王思宇,轻轻吹了口气,把名片递过去,笑着道:“朋友,怎么称呼?”
“姓王。”王思宇接过名片,扫了一眼,见上面带了六七个头衔,这位年纪不大的青年男人,居然是几家公司的董事长,总经理,倒是年轻有为了。
不过,想起刚才对方喊的一嗓子,‘警察办案’,他就又起了疑心,把名片放下,笑着问道:“杜董事长,到底是商人,还是警察呢?”
“都是。”杜峥铭扬起头,有些得意地道:“商人,警察,还有军官,我的身份比较复杂,不过,后两者,都是以前爱玩的时候弄的,当不得真。”
王思宇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皱眉道:“杜董事长,证件能给我看看吗?”
“完全可以。”杜峥铭耸耸肩,伸手拿出两张证件,轻飘飘地丢了过去,脸上带着玩味的表情,笑着道:“绝对是真的,如假包换。”
王思宇拿起本本,翻了下,果然,这两份证件都不是伪造的,可见对方也是有根基的人。
“谢谢。”王思宇把证件推开,沉声道:“有什么事情,吧,我的时间安排得很紧,等会还有事情要处理。”
杜峥铭眯起眼睛,目光落在王思宇的脸上,思索着道:“王先生,看着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请问,您是做什么生意的?”
“公务员。”王思宇拿手拂了下湿漉漉的头发,直言不讳地道:“杜董事长,如果还是想打那个女孩的主意,请死心吧,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杜峥铭冷笑了一下,摇头道:“先别急着拒绝,老兄,我和滨海政府部门很熟悉,请问您在哪个部门高就?”
“市委办,怎么了?”王思宇有些不耐烦了,忽然觉得自己很好笑,跟这种人废话,实在是有些多余,浪费时间和表情。
杜峥铭眼睛一亮,狡黠地道:“那还真是巧了,我下午约好和卢市长,侯秘书长一起吃饭,也过来?”
王思宇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抱歉,我没有时间,更没有兴趣。”
杜峥铭也火了,觉得丢了面子,当即掀翻桌子,怒声道:“姓王的,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就凭现在这态度,明儿我就能让下岗!”
“什么?”王思宇愣了一下,长这么大,见过的人多了,还是初次遇到这样口出狂言的人,这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他忽然有种想揍人的冲动,就眯起眼睛,针锋相对地道:“杜董事长,把话明白了,到底想怎么样?”
杜峥铭也是嚣张惯了,就不再隐瞒,直接挑明了道:“那妞我看上了,晚上一起去喝酒吧,把老婆也带上,咱们……”
话音未落,王思宇已然冲了出去,像暴怒的狮子一样,猛地挥出一拳。
杜峥铭虽然出身高级干部家庭,可平时喜欢招惹是非,身手也很不错,他的反应并不慢,向旁边躲了一下,就抬脚踹了过来。
两人动作都很敏捷,瞬息之间,就各自在对方身上打了两下,只不过,王思宇的拳头更重一些,打在杜峥铭的肩上,让他有些疼痛难忍,感到整条胳膊都在发麻。
“姓王的,敢动手?”杜峥铭拎起一把椅子,怒吼着抡了过来。
王思宇吃亏在身上没有穿衣服,更是光着脚,赤手空拳的,没法接招,就往回跑了几步,旁边的人群一阵慌乱,大家都在往旁边跑。
正急切间,柳媚儿却举着一根木棒,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大声喊道:“哥,给棒子!”
王思宇接到木棒,信心就起来了,立时转身反攻,这下占尽优势,只几下,就把杜峥铭打得丢盔卸甲,忙不迭地往海边跑。
在半路上,就被王思宇飞起一脚,踹倒在地,紧接着,王思宇就骑上去,一顿老拳如雨点般地砸了下去。
杜峥铭哪吃过这亏,奋力还击了几下,就被打得鼻口窜血,不再抵抗,而是双手抱头,大声求饶:“好了,好了,别打了,别再打了。”
王思宇也怕弄出人命,见好就收,起身啐了一口,怒声道:“姓杜的,给老子滚远点!”
杜峥铭挣扎着坐了起来,拿手在鼻子上抹了一把血,大声喊道:“姓王的,完了,就等着吃牢饭吧,我告诉,我是杜山的儿子!”
王思宇本来已经消了气,听了这话,顿时就火了,转过身来,大声地道:“谁的儿子?”
杜峥铭面色狰狞,大声吼道:“杜山,常务副省长杜山!”
“马勒隔壁的,我和们家是不是上辈子做的仇!”王思宇再也忍不住了,飞起一脚,正踹在他的面门上,就听‘嗷’的一声怪叫,杜峥铭仰面朝天地倒了下去。
王思宇心里‘咯噔’一下,暗叫完了,完了,这下闯祸了。刚才这脚踢得太重了,有种鞭腿的感觉,又脆又狠,搞不好要出事儿,正暗自后悔时,却见杜峥铭摇晃了几下,顽强地爬了起来,带着哭腔喊道:“手机,我的手机哪去了,姓王的,有种别跑!!!!!”
“还好,活着就好!”王思宇总算放下心,却感到膝盖有些疼痛,低头看去,竟然出了一道瘀伤,想必是和杜峥铭打斗时,不心撞到的。
不过,总算是大获全胜,王思宇不再理他,而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凯旋而归,慢悠悠地回到帐篷下面,望着两位惊魂未定的美人笑了笑,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伸手道:“烟来!”
柳媚儿忙抽出一颗烟,架在他的手指上,眉花眼笑地道:“哥,真是太棒了,刚才那几下,真有种镇关西暴打鲁智深的感觉!”
“暴打鲁智深?那难度太大了!”王思宇险些被气乐了,把手一摆,得意地道:“燃之!”
廖景卿叹了口气,拿着打火机点了火,有些不悦地道:“我要报警的,媚儿偏偏不肯,喜欢看为了她和别的男人打架,这丫头,真是没办法。”
“没啥!”王思宇笑了笑,皱眉吸了口烟,摇晃着脖子,惬意地道:“爽,好久没干架了,打这么一下,真是从上到下,舒坦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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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票过百万,窃喜之余,爆发一下,本想爆发四更回馈大家,却已是强弩之末,不写也罢,感谢书友们的支持,让扑街的废柴能够取得现在的成绩,不胜感激,多谢多谢,不过,咱是蜗牛,再疯狂的蜗牛,它也只能一点点地来,每日三千字对我来刚刚好,多了就乱了,请多包涵。
第八十四章 铁树开花 四
杜峥铭快疯掉了,他以前也曾吃过亏,但从未这样狼狈过,鼻血倒是止住了,可鼻子疼得厉害,也不知有没有骨裂。另外,他的两只眼睛都被打肿了,左眼已经睁不开了,右边的眼睛勉强能露出一条缝,模模糊糊地,可以看到三米以内的景物,他现在满脸血污的样子,显得异常狰狞可怖。这位原本不可一世的杜大少,如同发疯了一般,在沙滩上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只遗失的手机,只好跑到远处,借了一部手机打电话。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报复,疯狂的报复,让那位打人者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在监狱度过余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不惜使用任何手段。“卢叔叔,我是峥铭,我快死了,快被人打死了!”听到电话里的哀嚎,卢金旺吓了一跳,霍地站起,失声道:“峥铭,别急,慢点,究竟是怎么回事?”杜峥铭满腹委屈,添油加醋地把刚才挨打的情况了一遍,又挥着拳头,发疯一样地咆哮着:“卢叔叔,快点派人过来,别让那子跑了,我要整死他,我一定要整死他!”卢金旺也沉不住气了,且不提私交,单是常务副省长的儿子,在滨海被人揍得半死,消息要是传出去,让他的脸往哪放?杜山也会觉得颜面无光!更何况,为了他的前程,人家杜山真是出了大力气,这马上就要升迁了,却闹出这样的事情,真够晦气的,杜峥铭如果有个好歹,就算杜家不啥,他也没脸上门了,这叫什么事儿!“峥铭,在原地等着,千万别乱动,要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我马上派人过去。”卢金旺忙拨了号码,给公安局副局长郝清平打了过去,电话接通后,开口就是一顿呵斥:“郝清平!滨海的社会治安怎么这样乱?这个公安局长是怎么当的?还想不想再干了?”郝清平立时懵了,脑门上打了无数问号,这打黑除恶专向行动刚刚结束不久,滨海的社会治安治理情况,不是历史上最好的时期,也相去不远了,怎么卢市长会扣这样一顶帽子下来?不过,他还是心翼翼地试探道:“市长,出什么事儿了?”“出什么事儿了?还好意思问!”卢金旺勉强压住火气,语气凝重地道:“郝清平同志,杜省长的儿子,杜峥铭董事长在海滩上被人打成重伤,马上带人过去看看,要严惩凶手。”郝清平听了,也坐不住了,赶忙起身道:“卢市长,我马上过去,一定将事情调查清楚,把犯罪分子绳之于法。”卢金旺点点头,把事发地点了下,又做出指示:“再叫辆救护车,把杜董事长送到医院,精心护理,稍后我再过去。”“好的,好的。”郝清平赶忙应承下来,又叫了人,坐上警车赶往事发地点。二十几分钟后,两辆警车赶到沙滩边上,郝清平跳下车子,见到了几米之外的杜峥铭,登时吃了一惊,这打人的家伙下手可太重了,居然把杜大公子打成这样,当真是捅了大篓子!两人以前是见过面的,杜峥铭见来人是郝清平,底气更足了,赶忙道:“老郝,跟我去逮人,那姓王的还没走,咱们这就过去,不整死他,我就不姓杜!”郝清平脸上挂不住了,暗自皱起眉头,这位杜公子也太嚣张了些,话不分场合,旁边还有警员呢,哪能把事情挑明了,不过,碍于面子,他也没什么。跟着杜峥铭走了十几米远,看到人堆里的一男两女,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郝清平顿时傻了眼,忙挥手道:“等等,先别过去!”杜峥铭眯着眼睛,拿手指向红色的帐篷,厉声道:“就是他,老郝,快把他抓起来!”郝清平瞪大了眼睛,望着帐篷下悠然自得的王思宇,有些无语,忙转过头,又问了一句:“杜董事长,的那个打人的,姓王?”“没错,是姓王的,在市委办上班,他身边还有两个女人,挺漂亮的。”杜峥铭点点头,直到现在,这位杜衙内还惦记着那两位美人呢,浑然不知危机已经到来。“那就对了!”郝清平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道:“把杜峥铭押回车上,其他人原地待命,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许外传。”“是!”几名干警虽然有些搞不清状况,但还是马上执行命令,推搡着杜峥铭往回走,大伙早就瞅他不顺眼了,当公安局是自家开的吗?呼来换去的,想抓谁就抓谁!杜峥铭不干了,忙回头喊道:“郝清平,搞什么名堂,什么叫押回车上,疯了吗?”“市委书记都动手打人了,我个公安局的副局长,能不疯吗?不疯也得装疯,这是态度问题!”郝清平苦笑了下,把手一摆,大声道:“让他闭嘴,不老实就铐起来!”“姓郝的,……唔……咱们……没完……呜呜!”杜峥铭喊了几句,就被戴上手铐,套上黑罩,押回警车上,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郝清平整理了警服,把警帽戴好,走到红色的帐篷下,见王思宇正在打电话,就绕到旁边,面带笑容,和柳媚儿、廖景卿打了招呼,他到王思宇家里去过几次,对这两位美女,并不陌生。柳媚儿把他领到旁边,声地把事情发生的经过讲了一遍,又叮嘱道:“郝局,王书记的腿上都受伤了,那人真是无法无天,们一定要狠狠地整治一下,让他知道厉害!”“放心,放心,我一定会严肃处理。”郝清平心里这个气,没想到,堂堂常务副省长的公子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情,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调戏妇女,还动手打人,这也罢了,居然惦记起王书记的女人来了,这不是在找死吗?王思宇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旁边,拿起毛巾,擦拭了身体,转头看了郝清平一眼,淡淡地道:“老郝,怎么过来了?”郝清平忙凑了过来,声地道:“王书记,是卢市长叫我过来的,您没受伤吧?”王思宇明白了,冷笑了一下,点头道:“没受伤,不过,这个老卢真是不像话,公安局长是使唤丫头吗?”郝清平脸上一红,也有些难堪,赶忙表态道:“王书记,再有类似的事情,我一定会顶回去。”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去处理吧,现场目击证人很多,如果有需要,我到局里录口供,配合们调查。”郝清平连连摆手,诚惶诚恐地道:“不用,不用,王书记,您放心好了,我能处理好,不过,以后千万别动手了,要是出了意外,我怎么向全市人民交代!”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是有点冲动,好了,去忙吧,我坐会就走。”“好的,好的。”郝清平忙退了回去,招手叫了几名干警,到现场调查取证,无论是证人证词,都对王思宇这边有利,与柳媚儿的陈述没有太大的出入,他心里就更加踏实了。二十分钟后,郝清平拨打了电话,声音冷淡地道:“卢市长,案子已经查清了,犯罪嫌疑人杜峥铭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们正在返回市局的路上。”“什么?”卢金旺皱起眉头,拿手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郝清平,把话讲清楚,杜峥铭触犯了什么法律?”郝清平目视前方,不慌不忙地道:“卢市长,杜峥铭胆大包天,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调戏妇女,野蛮殴打无辜群众,已经构成流氓滋扰罪,情节特别严重,应该予以刑事拘留。”卢金旺面沉似水,拿起杯子,忿然道:“郝清平,这是唱的哪出戏?”郝清平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声道:“卢市长,他在沙滩上,调戏王书记的女朋友,还动手打了王书记几下,王书记被迫还击,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制服。”“咣当!”茶杯滑落在地,卢金旺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有些紧张地道:“清平,王书记受伤了没有?”郝清平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不过,大腿好像被砸到了,上面还有一块青紫色的瘀伤,杜峥铭太嚣张了,抡着椅子追着王书记打,这要是被他行凶得逞,可怎么得了!”“没受伤就好。”卢金旺长出了口气,伸出大手,‘啪’地一拍茶几,怒不可遏地道:“这个杜峥铭,真是吃了豹子胆,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一定要严肃处理,不能姑息!”“那杜省长那边?”郝清平迟疑了下,话到嘴边,又咽下去半截,他也担心事情处理得不够妥当,得罪了杜山父子,被人家秋后算账。“不用担心,杜省长那边,我会去的。”卢金旺摆摆手,又试探着问道:“老郝,王书记有什么具体指示吗?”郝清平笑了一下,轻声道:“没有,王书记表示,如果有需要,可以到局里录口供,配合我们调查。”“知道了。”卢金旺挂断电话,暗自松了口气,只要王思宇没有不依不饶,非要严办,事情就还有转机,最多让杜峥铭在里面蹲几天,给王书记出出气,一场风波,也就可以化解了。杜峥铭的名声不太好,卢金旺也是早有耳闻,不过没想到,这次居然撞到枪口上,让他大感意外,沉吟良久,他又给杜山拨了电话,把情况大致讲了下,委婉地道:“老领导,看,是不是冷处理一下?”杜山安静地听完,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齿地道:“他是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金旺兄,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我杜山就当没有这个孽子!”完,他直接摔了话筒,进了书房,随即,里面传来‘哗啦’一声响,像是花瓶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暴怒的咆哮声:“王思宇,真是欺人太甚了,咱们走着瞧!”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摇摇晃晃的警车里面,杜峥铭忽然喊了起来:“我想明白了,一定是王思宇,在滨海,除了他没人敢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