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追踪
从会所出来之后,专案组的一行人又去了陈蔓的美甲店。
暂时帮不上什么忙的肖然跟着汤高原回到了房兴分局,取了车子回到家中,已经是深夜时分,他到现在晚饭还没吃呢。
第二天上午,肖然晃晃悠悠地赶到房兴分局。
刑警队早上的例会已经结束许久了,刑警队的大多数人都散了下去,只有霍志勇带着少数人在大厅里汇集着各方的消息,整理讨论分析,力求尽快摸清嫌疑人的身份。
跟霍志勇等人打了个招呼,肖然便坐到了汤高原旁边,有熟人在身边心情相对要轻松一些。
刚坐下不久,房兴分局的法医刘叔便赶了过来,看其顶着厚厚的黑眼圈,想来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相对于年轻人来说,法医刘叔已经上了年纪,这一夜熬下来,看样子没有大半个星期是恢复不过来的。
“经过与你们从陈蔓住处带回来的生活用具上的dna进行比对之后,现在能够确定,在出租车后备箱中发现的女尸就是陈蔓,死亡原因是机械性窒息,没有其他因素。”法医语气肯定。
霍志勇问道:“有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体内有没有遗传物质?”
“4号晚被焚的那个不确定,不过这个陈蔓可以肯定,没有。”
法医刘叔略一停顿,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对了,我们对那具被焚的尸体再次分析之后,觉得被焚尸体上的刀伤,可能并不是出于分尸的目的,或许是出于泄愤。”
“泄愤?怎么说?”霍志勇问道。
法医刘叔道:“虽然在被焚女尸的四肢上都有刀伤,但经过我们再次还原之后,加上其肋骨左右杂乱的刺入方位,我们判断,凶手当时应该是没有目的地乱刺一通,这种行为,基本可以判断是在发泄心中的怒火。”
“泄愤!”
霍志勇沉着脸,用力压着手中的臂力器,“泄愤的可能无外乎两种,第一,是死者与凶手相识,两人有仇,由此凶手怒下杀手,但之前已经推断过了,凶手很可能连家都没有,这些天盗了车子基本都是抱着车子过活,所以两人相识并结仇的可能性较小。
第二,根据早上梳理的,出租车仪表盘上的公里数变化不大,所以应该是凶手在冒充司机自行运营赚取利润时,对第一个死者起了坏主意,接着不知是何种原因,死者激怒了凶手,致使凶手在砸死受害者之后,仍不罢休,还要用刀子在死者身上连刺几十刀。”
“这也证明了肖然之前的看法,凶手不是过一段时间之后才对后备箱里的尸体无动于衷的,他从最开始对死人就没有恐惧心理。”
汤高原跟着说道:“凶手盗窃出租车的手法娴熟,并且能第一时间找到出租车里的定位装置,而且性格异常残忍,没有前科的人很少能做到这一点。”
“资料库中还没筛选出相似的相关人员吗?”霍志勇面色低沉,看来是市局那边又给压力了。
一名警员站起来小心道:“已经圈出了一部分,不过人数有点多,还在进一步筛选。”
霍志勇将手里的臂力器‘砰’地一声扔在桌子上,站起身走了两圈,“跟指挥中心说,让各分局尽快排查辖区内的娱乐性场所,从陈蔓这可以推断,第一个死者很可能也在从事着类似工作,务必要尽快查清第一个受害人的身份。”
“是。”
一名警员匆匆出去,办公大厅里沉寂了有几分钟,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相关人员接听之后,兴奋道:“霍队,有情况!京北分局在协助走访辖区内大小加油站点的时候,找到了那个疑似凶手加油后没给钱就跑掉的站点!”
听闻此言,不少人激动地站了起来,霍志勇连忙问道:“具体是什么时间?油站在什么地方?其中员工有没有看清嫌疑人的长相?”
“是11月24号晚上8点多的时候,正是老柳被盗车的第二天,加油站是个小站点,位于京北区昌乐路附近,位置比较偏僻。”
那名警员连忙拿起记录本,念道:“那油站老板说,嫌疑人是个毛头小子,看着17、8岁的年纪,一米七多点的身高,偏瘦,大眼睛,尖下巴,眼里冒着贼光,具体细节老板回忆不起来了。
油站老板说那天快加满油的时候,那小子问了一句,结果老板刚说‘快加满了’,他一踩油门就跑出去了,油枪当时还没完全抽出来,老板追了一阵也没追上,三四百块钱的事,老板也就没报警,自认倒霉了。”
“17、8岁?”
听完京北分局那边传来的信息,办公大厅里点起了几支烟,“17、8岁的年纪,有这样残忍心肠?”
“应该和你说的差不多,嫌疑人从小就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中。”
霍志勇对肖然说道,没等肖然答话,扭头喊道:“立刻绘出嫌疑人的大体画像,交给相关人员在资料库中比对,重点是有过盗窃等前科的、当时并未成年的少年犯。”
“明白!”
一名警员匆匆出去,没过多久大厅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霍队,技术队定位到陈蔓的手机了!”
“在哪!赶紧问,在哪!”霍志勇连忙道。
那名警员连忙询问,接着道:“根据手机附近的基站信息判断,技术队分析陈蔓的手机在半个小时前,即8点27分进入了若家商场,地点就在双南路,我们辖区内!”
“一队立刻跟我出发,去双南路若家商场!”霍志勇果断说道,随即,一行人迅速赶到了若家商场。
这家商场档次并不高,人也不多,就一楼卖些衣服、玩具等生活用品,顺着楼梯上到二楼还是一家浴场。
相关人员迅速查看商场门口的录像,根据技术队提供的时间,一行人锁定了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这名男子偏瘦,一米七多点的身高,体型、年龄似乎是对上了,但面相却差异很大。
根据监控上的画面,只见这名男子进入了二楼的浴场,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一行人立即上楼进入到浴场里的男性分区,换衣区暖气开的特别大,湿气也很重,看起来屋里像是起了一层薄雾。
肖然跟着霍志勇等人在各个储物柜前仔细寻找,终于在靠里侧的一条长凳上发现了目标。
霍志勇使了一个眼色,汤高原跟几名同事便悄悄地摸了过去……
211、公交站
肖然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汤高原等人接近目标。
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配上俊朗的容颜,加之一双中筒马丁靴,宛若一名行走的模特。怕掉份,自然不在是他不愿出手的理由。
之所以不想动手,全是因为目标刚从浴室里出来,从上到下光洁溜溜的,身上湿漉漉还冒着热气,想着几个人上去按住这人的场景,着实有些辣眼睛。
当汤高原几人将目标按在地上之后,肖然陡然发觉现实要比他想象的还要壮观。
几个大男人按着一个身上光溜溜的男子,那男子两条大腿此起彼落啪啪地拍打着充满水渍的地板,屁股上的肥肉跟着一颤一颤的,再和着杀猪般的乱骂与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
见此情形,浴室内的其他穿好内衣的大老爷们纷纷上前准备伸张正义,霍志勇连忙亮出证件:“警察!警察!”
一见证件,义愤填膺的几位大老爷们便掉头坐了回去,继续慢悠悠地穿着衣服,不时还带着戏虐地眼神扭头瞄上两眼,澡堂子里有人光溜溜地被抓了,这个话题,回头又能和老邻居老朋友侃上几天。
“大哥哎,各位大哥哎,你们认错人了吧……”
光洁溜溜地男子被拎了起来,面对着警员们鹰钩般的目光,似乎还有些羞臊,扭着身子夹着双腿,又急又怒道:“我啥事都没犯啊,我清白……再说,你们先让我穿上衣服行吧,我跑不了,哎呦呦……”
霍志勇揉了揉嘴角,判断了一下情形,使个眼色让汤高原他们先给这男子穿上衣服。
随即,这男子从储物柜里取出衣物穿上,在他那条蓝色牛仔裤里,果然找到了一部最新款的某花手机。
汤高原将手机小心地放在自封袋里,待男子穿好衣服,一行人便将其带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就近问询。
“各位兄弟,我、我真的啥事都没犯啊,你们真的抓错了,我就是附近小区的物业保安!”审讯室里,那男子反复地解释道。
“保安?那你这部手机是哪来的?”一名警员拿起自封袋里的手机,在这男子面前晃了晃。
那男子不解地‘啊’了一声,“我、我买的啊。”
“什么时间买的、在哪买的、跟谁买的?”霍志勇冷声问道。
男子噎了一下,“我就在小区边上的手机店……”
“放屁!”
男子话没说完,那名警员一拍桌子,大声喝道:“老实交代!别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那男子硬挤出一丝笑容道:“是是。是我、我前几天做出租车跟司机买的……
这是真的,我没撒谎!那司机说着手机是乘客丢车里的,失主没来找,我真不是偷得,我就看便宜就买了!各位警察叔叔,我真的是清白的啊!”
“别叔叔了,这儿没谁能当你叔叔。”
那警员摆手说着,还偷偷瞄了一下霍志勇,话说大队长的年纪当叔叔刚刚好,这警员正想着,只见霍志勇眯着眼瞥了过来,连忙正色问道:“你是什么时间买的?当时你是在哪打的出租车,出租司机长什么模样?老实交代!”
“5号晚上,8点多的时候,我在幸福小区门口打车,然后路上的时候,司机就问我要不要手机,我看着不错就买了。”
这男子回想了一阵说道:“司机什么模样,嗯,看着年纪和我差不多吧,应该比我小个一两岁?也看不出来,反正看着挺沧桑的,带着个棒球帽,我就看他眼睛很大,当时车里灯也没开,我坐在后排没太仔细看他的样子。”
“你买这手机给了他多少钱?”那名警员问道。
男子道:“一千块钱。”
“现金吗?”警员问。
“是的。”男子点头道,“我要给他转账,他说他要现金。”
警员盯着男子沉声道:“你买手机的时候,就没想到这手机可能来路不正吗?”
“这……”
男子皮笑肉不笑地低下了头,尴尬道:“最新款的机子卖一千块,有几个来路正的……”
“那你还买?”霍志勇不解道。
“这不是……路口火车站这样的多的很,而且我看这个不是坑货。”
那男子小声道:“就我这工资,那舍得买这样的好手机,能捡便宜……我也没想到这机子是他偷来的啊!”
“谁告诉你他偷来的?”汤高原好奇道。
男子愣了愣,“我猜的啊,他不是偷的难道是抢的?”
霍志勇拍拍桌子,“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问你,当时你坐他车子的时候,有没有察觉到不对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
那男子回想了一番,坚定摇头道:“没有啊,除了车里面长久没打扫臭了一点,其他都还好啊,坐着挺舒服的。”
“嗯。给你们领导打电话,让他过来给你作下证明。”
霍志勇点着头,既然这男子心大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继续不知道下去吧,有时候不知道,对有些人来说往往是最好的选择。
那男子的队长过来之后,给男子做了证明,的确是他们保安队的,这些天一直在上班。接着走了程序,保安队长便领着男子回去了。
一行人带着陈蔓的手机已及保安男子的口述回到了刑警队。
现在能够确定,盗窃出租车与谋杀、焚尸均出自同一人之手,不是团伙作案,凶手20岁左右,判断为临时起意作案,而且盗窃手法娴熟、反侦察意识高超,对全市的建筑情况了如指掌。
被盗的车子找到了,被害人及其丢失的一部手机也找到了,下一步的任务,就是找到凶手,将其捉拿归案。
但是现在只有一张凶手的素描画像,摄像头中连凶手的正脸画面都没有一个,各个现场里也没有找到能与凶手比对上的dna与衣物丝织品,而且嫌疑人对全市的情况又这么熟。
茫茫几千万人,到底该如何找到凶手,这又成了一道横在刑警队面前难题,仅靠着撞运气般的,在有过前科的少年犯中筛选是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看着烟雾缭绕的办公大厅,肖然要来之前105路段的卫星地图,仔细估算了一番,便走到霍志勇身边坐下,将地图放在霍志勇面前。
“嗯?”霍志勇将手里的烟摁在烟灰缸里,有些不解地抬起头。
肖然点了点距离停车场不远的一处建筑:“公交站。”
212、小犊子
不愧是办案二十年的老刑警,霍志勇一听‘公交站’这三个字,瞬间明白过来。
他一把拿起卫星地图,看着废弃停车场周边的情况,大致计算了一下停车场与公交站及地铁站的距离:“凶手作为一个盗窃技巧娴熟的家伙,地铁站和火车站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肯定是他最长待的。
这个废弃的停车场距离最近的地铁站直线距离有将近4公里,他烧了车子要去地铁站,步行不会是第一选择,105路段旁边的公交站台必定是他的首选!”
肖然点了点头:“昨天我问了一下,陈蔓还有一张公交卡。”
“真的?太好了!”
霍志勇猛地锤了一下桌子,激动地站起身又拍了拍肖然的肩膀,眼神中满是谢意,“走,去公共交通公司!”
一声令下,一众侦查员们当即拿起背包,上了警车前往公交公司。
中午临近1点,经过对陈蔓的公交卡数据进行比对之后,刑警队确定了嫌疑人使用公交卡移动的大致轨迹。
其中,最后一条使用信息,显示的时间是9号凌晨0点10分,也就是12个小时之前,凶手在乔庄地铁站附近的公交站上的103路晚班车。
根据这条曲折的移动轨迹,霍志勇当即命人去嫌疑人可能经过的地铁站调取录像,剩下的人则在公交公司查看公交车的车内监控。
由于有嫌疑人上车的准确时间,很快,嫌疑人几次乘车时的画面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画面中的嫌疑人穿着深蓝色冲锋衣,背着一个旧书包,带着手套、口罩,破旧的棒球帽也压的很低,似乎是在有意规避着公交车内的摄像头,以至于将所有的车内监控看完,仍然无法看清嫌疑人的长相。
“他是在汽车南站下的车,看他下车后行走的方向,应该是去了火车南站广场。”霍志勇一边扒拉着手里的饭盒,一边指着显示屏含糊不清道。
肖然将外卖饭盒丢进垃圾桶,案子到了这一步,距离捉住嫌疑人已是时间问题。
“走,去火车南站!”从公交公司出来,一行人匆匆又去了火车南站。
傍晚6点多,在火车站广场的监控录像上,专案组第一次看到了嫌疑人的模样:细眉毛、大眼睛、瓜子脸、薄嘴唇。
不可否认地说,嫌疑人有着一副清秀地面孔。
如果不是那蓬乱而且油腻成一撮撮的长头发,以及他面上的不符合年纪的沧桑,仔细地收拾一番的话,他应该是个行走在校园里的帅小伙子。
监控画面上的时间是凌晨1点多,刺骨的北风令所有人都不敢过多地停留在外。
偌大的广场上,除了几个匆匆走过的乘客,剩下的便是这个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地嫌疑人:他在啃着一个苹果。
零下7、8度,而且寒风里温度更低,嫌疑人裹着一条紫红的微脖,冻得缩头缩脑的在啃着一个冰凉的苹果。
当然,这么冷的天,他手上的苹果也没啃几口,接着便见嫌疑人龇牙咧嘴,把嘴里冰的牙疼的苹果吐出来,然后抬手将那啃了三分之一的苹果扔进垃圾桶。
接着嫌疑人点了根烟,去广场边上的快餐店买了一份全家桶,一个人找了个没风的角落吃完,便从车站出口走进了火车站内部的地下空间,之后再也上来。
难道嫌疑人此时就在火车站内?
霍志勇心头一震,连忙让人加上火车站派出所的民警进站搜索,而他则带着人继续从出口方位,继续调取火车站内部的监控。
只是可惜,火车站内的监控跟着嫌疑人拍了一段,接着一群乘客出来,嫌疑人在人群中晃了晃几晃,绕过一个拐角后便再没了踪影,而进站搜寻的警员,将车站内外查看了几遍,最终也没找到与嫌疑人类似的人。
“广场上的垃圾桶多久清一次?”霍志勇深吸了一口气,转头问火车站的内勤人员。
内勤人员对这些不是太了解,想了半响才道:“好像是凌晨12点倾倒一次吧,具体你们可以再看下监控。”
闻言,霍志勇目光一凛,指着广场上的那个大半人高的垃圾桶:“翻了它!”
扒垃圾桶?
汤高原等人深吸了一口气,派出所的六七位穿着警服的同行在垃圾桶外围城了一个圈,汤高原等一队便衣,戴其黄色的长筒塑胶手套,将垃圾桶放到之后,便趴在地上对着一堆垃圾翻找起来。
肖然倚着旁边的一根灯柱看着汤高原等人扒垃圾,不时还伸出手掐掐鼻尖,话说,自己之前翻垃圾桶也是这个样子的?
肖然在心中暗暗自省,下次自己再翻垃圾桶,一定要镇定,临危不惧,一定要翻出气势来。
看着汤高原等人面前的那一大堆零食袋、水果皮、流着各种鼻涕以及粘液的卫生纸,以及还剩几口汤、里面还泡着含着鼻涕卫生纸的泡面筒,甚至还翻出了几个臭鸡蛋。
大冬天的居然还有臭鸡蛋,那个味道,特么与高腐尸体都有的一比,如果是光闻气味也就罢了,关键汤高原面前还有各种恶心的垃圾摆了一大片。
经这味道一冲,汤高原‘呕’地一声,再也忍耐不住,泪眼汪汪地翻一个白眼,肚子里的食物残渣一下就从喉咙口涌了出来。
其实吐出来倒也没什么,关键是汤高原这会儿口罩还没摘下来,他这一吐,全吐到了脸上的口罩里,黄的白的稀里哗啦全给糊在了嘴上,然后又顺着缝隙淌了出来。
“我特么不行了!”
汤高原跳着脚把口罩摘下来扔到旁边的一个备用垃圾桶里,接过肖然递过来的水和纸,漱一口擦一下脸,肖然抖着嘴角站旁边看着,他还是第一次见汤高原这么狼狈,要不要拍下来给张磊看看?
“这些个小伙子是把啥玩意整丢了,这么拼命。”被臭鸡蛋熏得急忙走开的一位老大爷,临走时还不忘调侃一句。
伴着几具探照灯的光芒,最终,一众警员翻找到了嫌疑人咬过的苹果,技术员小心地将苹果装进物证,紧接着便送去做dna检测比对。
从火车站回来之后,除了在一旁‘参观’地肖然,专案组众人也没闲着,技术人员将嫌疑人的面貌及衣着特点编写成数据,又在进行着各种追踪与查找。
晚上将近12点,通过紧急地技术比对,专案组终于确定了嫌疑人的身份。
不过令众人疑惑的是,在嫌疑人的前科案底上,姓名栏里无名无姓,只有三个怪异的汉字:“小犊子。”
213、下水道里的小老鼠
关于‘小犊子’的案底信息一共有十二条,最近的一次是两年前。
档案中除了‘小犊子’这个称号,既没有身份证号,也没有年龄信息,更没有监护人的联系方式。
翻翻小犊子的前科,盗窃、抢包、砸车玻璃、卸汽车轮子应有尽有,所有的犯罪行为基本都发生在地铁站、火车站附近,但都没有被拘留的记录。
“应该是个黑户,之前被处理时应该是没有成年。”
霍志勇看着案底上的照片,那是一个明显带着稚气的面庞,对着照相机笑的十分开心,油腻到打卷的长头发,大眼睛里很少清澈,不过脸色蜡黄发褐,一口细牙更是被烟熏的发黑。
第二天一早,专案组在南站派出所找到曾多次处理过小犊子的民警陈晓。
老陈参加工作快二十年了,一张方正的大众脸,头发理的很短,戴着一副眼镜,对谁都是笑呵呵的。
霍志勇将监控中的小犊子的截图照片递给老陈,老陈接过来只扫了一眼,便无奈地摇头苦笑,“这不是小犊子么。”
“他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个名字都没有?能和我们说说这个小犊子的具体情况吗?”汤高原接过老陈递回来的照片问道。
“怎么说呢,他好几年前就出来‘混江湖’了,那时候看着就六、七年级的模样,黑瘦黑瘦的。”
老陈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他是五年前,当时是在火车站的厕所里,一个保洁大姐说几个东北的大汉把一个小孩子打的都快死了。
我就赶紧带着人过去,到地方时就看见小犊子一脸血的从地上爬起来,小小的人啊,我孩子跟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考了个倒数第五我都没给打这么惨过。
我们就带着他去医院,被打成那个样子还一声不吭,我问他你报不报警,我给你去找那几个人,他说不用,这是他学艺不精,他们行里有规矩,做事时被逮住了再怎么被打也是活该。”
众人坐在老陈的办公室里,静静地听着老陈说着小犊子的过往,“可能是我们带着他看医生他觉得我们还不错,聊着聊着他也就说开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十一二岁模样的小家伙,是个专门在火车站里翻人行李的小贼,刚跟着师傅学了点‘手艺’,没想到第一次做事就被人逮住了,拉到厕所里被结结实实地打了一顿。”
“我问他,你下次再被逮住怎么办?他说他还要和师傅学绝活,下次用刀片和镊子,等他学好了谁也抓不住他。”
老陈点起了一根烟,继续道:“我问他家里人都在哪,他说都死了,我又问他家住哪,他就报了一个村子的名字。然后我们把他带到福利院,托里面的人先给照看今天,我们打算去他所在的村子看看,如果条件可行就给送到福利院里去,结果我们前脚刚离开,他就溜出了福利院,跑得没影了。”
“事后我又去了趟小犊子说的那个地名,是在京西郊区的一个村子,找到了知道小犊子的几个邻居。那几名邻居告诉我,小犊子大约是千禧年左右出生的,是彻彻底底的黑户,没有户口也没有名字。”
老陈继续道:“他母亲是上高中的时候怀的他,小犊子的爹不是其母亲的同学就是学长学弟,反正可疑对象有十好几个,但那一个都不认。
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小犊子的外公把他母亲赶出了家门,他外婆没有办法,只得租了间房子让小犊子的母亲住下,没过几个月小犊子便生下来了,一个没有工作过还带着小孩子的姑娘,要把生活维持下去难度可想而知,幸好小犊子的外婆经常接济着他们娘俩。
等到小犊子长到七八岁,他母亲就跟着一个外地来的男子跑了,又过了两年他外婆也去世了,外公也不要他,去了南方投奔他大姨去了,村里人看他可怜,问了问邻村一个在市里开复印店的,便把小犊子送到了哪里做学徒,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跑出来学做小贼了。”
“这几年我又处理过他几次,都是失手了被人逮住给送派出所的,他知道他年纪小,我们办不了他,也不怕我,什么都和我说。”
老陈将烟屁股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就跟他聊了聊,跟他说不要成了下水道里的小老鼠,要走出来改邪归正。可惜啊,他形成三观的年龄段接触的全是三教九流的人。
这小犊子就天天跟着他们混,我跟他说改邪归正,他却跟我狡辩说靠‘手艺’吃饭不丢人。靠手艺吃饭是不丢人,但他靠的是什么‘手艺’?偷人家夺人家,这能算什么‘手艺’?
我问他的时候他还跟我炫耀他学到的本事,什么能用手指在瞬间夹出开水里的钢笔,拿逃生锤无声无息地砸车玻璃,现在胆子更大了,彻底歪了,敢大白天夺人家包了,被反铐着用根铁丝都能开手铐。
这两年我看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成长的也越来越快,两年来都没有被我们逮住过,不过我知道,他的行为在逐渐升级,终有一天是要出事的。我早料到他会有这一天了。”
“你们治安的事务我不太了解,但是就火车站周围这些杂七杂八的人,你们难道不定时清理吗?”一名警员问道。
老陈无奈道:“怎么可能!我们二十四小时盯着,恨不得每天都给清理一遍。
但是经不住人多啊,这每天进进出出十几万人,忙起来的时候有大几十万人,这边刚抓起来送进去一个,过不多久,就有人又补上来继续做,治安这一块不像你们办的案子,是没有终点的,只能一直在路上,而且,我们也不是神啊!”
“那您知道,这个小犊子会去哪里吗?或者知道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汤高原问道。
老陈摇了摇头,“我已经好几年没和他聊过了,不过我带你们去找一个人,他或许知道。”
众人点了点头,跟着老陈到了火车站出口地下空间里,其间出站的行人匆匆忙忙,在地下通道的靠墙边上,十几名裹着破皮烂袄旧褥子的乞讨者,趴在地上,敲着手里的破缸子,不断地向路过的人伸手要钱。
“倒数第二个那个四五十岁、胡子拉碴的家伙叫老瓜皮,之前被我们抓住了逮进去判了两年,刚出来没几个月,现在不偷了,改乞讨了。”
老陈指着一名男子,走了过去,眼睛一瞪,大声喝道:“老瓜皮!别装瘫痪了,给我站起来!”
214、那一桶泡面
听得老陈一声大喝,周围出站的旅客纷纷停下脚步,朝这边望了过来。
老瓜皮端着瓷缸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面对着老陈不善的眼神,老瓜皮极不情愿地掀开身上的破皮烂袄,解开把腿绑地变形的绳子,在一群旅客鄙弃的眼神中站了起来。
“啥子事哦陈老大,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干啥子叫我当众出丑嘞。”老瓜皮伸着腿舒展了几下,一张口便是浓浓地川味。
陈晓冷哼一声,“像你这样有手有脚,却坑蒙拐骗大半辈子的混蛋,活该你饿死!跟我走,问你点事!”
“我晓得我晓得,我不是个好人,头顶长疮脚底流脓,法院不是判过我了嘛,现在我痛改前非咯,再不敢干坏事了嘛。”
老瓜皮嘴里嘟囔着,见老陈又一眼瞪了过来,连忙低头塌背,缩着肩膀跟着到了火车站旁边的警务室。
看着汤高原从怀里掏出两张照片,老瓜皮看都没看照片上的人像,便扭过头去,颇有些‘义正言辞’地叫道:“我不晓得我不晓得,我虽说已不混哪一行咯,但这点炮嘞事也不能干!”
“别搁我这废话!”
老陈拿起小犊子的照片,放到老瓜皮面前,谁知老瓜皮又用力闭上眼睛,一直摇头道:“我真的啥子都不知道嘛!”
“你给我睁开眼,看清楚!这不是你徒弟吗?你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老陈一声大喝,“再给我废话,我立刻把你那点人全清走,然后在发出通告,全燕京那个站你都别想待!”
“哎呦陈老大,我们现在就是要点饭,真的是要点饭,不干那些子偷偷摸摸地事咯,真的不敢干啦!”
老瓜皮朝着陈晓弯腰作揖,哀求道:“现在要点饭也不好要,我们吃的大多都是饭馆捡来的剩饭,要不就翻垃圾堆捡点废品,卖点钱买点烂菜叶做点饭吃,现在外面这天,吐口吐沫都能上冻,你要把我们清出去,我们就只能支几个破烂麻袋搭窝棚了,那是真会冻死人嘞啊陈老大!”
老陈哼了一声,“你以为如果你还像以前那样的话,能进的了我们这一片?少废话,赶紧说你徒弟去哪啦?”
老瓜皮不知道是他那个徒弟,瞅瞅照片,一拍大腿道:“哎呦这个莽球,他犯了啥子事咯?我都跟他说咯转型转型,现在都讲经济转型,我们也得转型,他怎么就不听还越转越行!”
“你别磨叽了行不行?抓紧时间,赶紧说他去了哪,今天凌晨他到过火车站,你们都在出口那边睡着,别说你不知道!”汤高原催促道。
“我跟你们说你们给我保密,小犊子现在大了,我这老胳膊老腿,万一他知道了出来以后弄我,我就玩球啦!”
老瓜皮犹豫了一阵,经过老陈再三催促,才磕磕绊绊道:“他、他说去另一个火车站看看行市。”
“另一个火车站?具体那个!”霍志勇厉声道。
老瓜皮张了张嘴,怯孺道:“西、西站。”
一听是火车西站,一行人当即动身准备前往,肖然连忙喊住众人,看向老瓜皮问道:“我们看他从出口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过,他是不是换了衣服?”
“换装?怪不得!”汤高原看向肖然,越发钦佩自己这个室友,在这匆忙关头肖然还能考虑到这一点,一般人还真想不到。
老瓜皮惊诧地看着肖然深邃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他不知道从哪弄的一套特勤的衣服,换上之后跟我们说了几句就走了。”
肖然没再多问,一行人正要出发,刑警队里突然给霍志勇打来了电话,说被焚女尸的身份基本确定了,是京北分局那边一处偏僻酒吧的乐队吉他手,松城人,上月28号晚间下班之后上了一辆出租车,第二天便没再去上班,技术中心正在进一步做身份确认。
霍志勇面色沉重地挂断电话,拍了拍肖然的肩膀,“走,去火车西站!”
几辆警车从南站中急速开出,一行人怀着激奋的心情到达火车西站时,刮了几天的大风竟悄无声息地停了,肖然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似乎是下雪的前奏。
中午12点33分,距离老柳的出租车被盗已经过去了17天,距离案件被发现也过去了5天,不过更准确地说,从案件提速到现在基本锁定嫌疑人只用了三天不到。
霍志勇看着肖然,自打肖然过来‘参观’之后,整个案件就像是水到渠成一样,每到一个节点便直接进入下一个节点,基本没有拖延,如果以后所有的案情都如现在这般,该是多么的舒畅。
可惜,舒畅的感觉是别人的,等明天肖然走后,这种感觉便基本不会再与他有什么瓜葛了。
想到这,霍志勇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冲动,让市局把肖然要过来,但一想临安市那边更加看中肖然,只得恋恋不舍地将这股冲动憋在心里。
“霍队,发现目标!”
一名穿着便衣的警员匆匆跑来,指了指火车站广场西侧,霍志勇抬眼看了看,可惜广场上人流如织,根本看到清广场边上的情况。
“所有人悄悄的围上去,不要惊动目标,捉住人之后迅速带走,不要惊扰群众。”霍志勇拿出对讲机,下达抓捕命令。
肖然跟着霍志勇不急不慢地朝广场西侧靠近。
只见在一处栅栏边上,一名穿着黑色服装的特勤,戴着口罩,手里捧着一桶等待泡开的方便面,特勤帽与口罩之间的一双大眼睛还在四处观察着广场上的动静。
只是一眼,肖然便确定这就是房兴刑警大队要抓的小犊子,且不说正义之眼的预警,就小犊子脚上的那双满是裂纹的灰白色运动鞋,便已经能说明一切,他的服装能偷来换上,但鞋子是变不了的。
汤高原等人很自然地靠近小犊子,但同时走来的几人还是引起了小犊子的警觉,他猛地站起身,手里捧着的泡面‘啪’地盖在了地面上,面条汤水洒了一片。
见此情形,汤高原等人也不再遮掩,迅速冲上前去,小犊子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但刚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转过身蹲了下去,对着脚边洒掉的泡面发起了呆……
215、饭与面
本以为小犊子要跑的汤高原等人都做好了围堵准备,见此情形也是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一齐扑上。
被按住的小犊子似乎意识过来,被拿住了双肩仍倔强地要爬起来,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骂着些什么,直到汤高原给他上了手铐才将小犊子拎起来。
汤高原一把揭开小犊子的口罩,大眼睛薄嘴唇,一口黑牙,呼吸很臭。
确认无误,汤高原接过头套给小犊子罩上,几名警员死死地抓住小犊子的手腕与胳膊,快速将其推进了警车。
汤高原拍拍裤子上的灰迹,看着走来的霍志勇道:“这家伙力气还挺大,那胳膊细的手铐都快上到最紧了,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
“他没这么大力气,也抱不动上百斤的尸体。”
霍志勇弯下腰,将小犊子洒掉的泡面收拾了一下,扔进了垃圾桶里,一个十一二岁就出来混‘江湖’的少年,饥一顿饱一顿,而且吃的都是没营养的东西,身上有肉才怪。
警车刚往回走了约莫有两公里,押着小犊子的那辆车突然停了下来,霍志勇从前车上下来,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名警员指着车内敲着头乱扭的小犊子道:“这家伙一上车就说头疼,这会儿说疼得要死要活的。”
“你们没动手吧?”霍志勇皱着眉头,看着车里乱踢乱叫的小犊子。
那警员苦着脸道:“哪能啊,我们打他干嘛,车里都有录像。”
霍志勇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行,我们带他去公安医院检查检查,正好可以给他做个骨龄检测。”
“是!”
那警员连忙回了车里,一行人当即转道公安医院,医生在对小犊子检查之后,很肯定地告诉霍志勇,这小东西根本没病。
“这日尼玛的什么狗屁医院,水平不行是吧,会不会看病,我头疼的要炸啦,嘶,心也疼了……”
一听医生说他没病,小犊子立刻露出浸淫多年的无赖嘴脸,躺在病房里撒泼打滚,头磕着地板砰砰作响,一通乱叫之后还做势要踹墙边的仪器。
“你是想演‘翻滚吧牛宝宝’吗!”
汤高原一把将小犊子按子地上,指着小犊子的鼻尖,一个字一个字地警告道:“你别在这没事找事,你再乱动乱叫,我就用约束带把你捆上,到时候你嘴角上叮了苍蝇也只能用舌头舔!听明白了吗!”
小犊子抿着薄嘴唇,果然不敢再胡搅蛮缠下去,点了点头:“我要尿尿!快憋不住了!”
霍志勇冷眼看着,把脸一侧,示意带小犊子去厕所。
随即,汤高原与几名警员将小犊子从地上拎了起来,押着去了洗手间。
见人消失在走廊尽头,霍志勇转身问面前的主任医师:“他的骨龄测试结果是多少?”
“18岁左右。”
医生答道,“不过他的心理年龄,还停留在小学生水平。”
“重要吗?”霍志勇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无奈笑着看向肖然。
肖然面无表情,只是摇了摇头,确实,对于身上背着两条人命的小犊子来说,心理年龄确实不在量刑的考虑范围之内。
跟着霍志勇出了病房,还没走到洗手间,便看到小犊子又躺在洗手间门口打滚,不过这次看着挺严重,口吐白沫,嘴歪眼斜。
身后的医生见此情形,连忙要喊急诊的人过来。
霍志勇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摘下手套蹲在小犊子身边,左手捏住小犊子的下巴,右手在其嘴里一掏,一小块从洗手台上扣掉的肥皂便从小犊子的嘴里滑落出来。
霍志勇拿过一瓶矿泉水冲了冲小犊子臭烘烘的嘴巴,目光如炬道:“别耍小心思,你这点小手段我见的多了!”
见骗不了众人,小犊子既不羞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抓过霍志勇手里的矿泉水,抱着喝了几口。
天色将暗,被闹腾了一整个下午的专案组,终于将小犊子带到了审讯室里。
刚在审讯椅上坐下,小犊子便嚷嚷起来:“我困了!我要睡觉!”
“告诉你了,不要在耍花招!”坐在霍志勇右手边的警员拍着桌子,“你只要回答完我们的问题,你就可以休息了!”
“嘁。”小犊子鄙弃地看了那警员一眼,叛逆地转头望向一边。
“我问你,11月23号晚上8点左右,你是在哪里?”
“我在玩。”
“在哪里玩?”
“想在哪玩就在哪玩,还能跟你玩啊!”
听着这话,那警员的脸都快憋成了酱色,于是便不在和小犊子嗦,直入正题道:“那辆燕a730v7的出租车是不是你偷的?”
“不知道。”
小犊子很是无所谓地回了一句,从他对着单向玻璃捋着额前的一缕快要到嘴角的头发来看,或许他根本都没听清问的是什么问题。
问话的警员怒急反笑,“你不知道谁知道!车不是你偷得,那人也不是你杀的啦?!”
小犊子嘴唇一咧,从眼角看着那警员,表情颇有些某相声明星的贱味,笑嘻嘻道:“你讲的对。”
神特么讲的对,问话警员怒火中烧,听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领导来视察了呢!这小犊子对警察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心理。
“肖然,你点的外卖!”
汤高原推门走进观察室,抬手将肖然点的一份薄皮烤鸭饭以及一瓶奶制快线放在桌上,下巴点了点审讯室内的小犊子:“情况怎么样了?”
肖然没有去动外卖,只是摇了摇头,“对峙快两个小时了,他就是个铜豌豆,蒸不烂、煮不透。”
“这家伙跟着那些三教九流的人混了这么多年,还进了那么多回派出所,对我们这一套早就烂熟于心了,依我看啊,难搞!”汤高原坐下来说道。
肖然摇了摇头,对汤高原道:“每个人的心理都会有弱点,越是难办的人,在其心理防线的某一段,往往也越脆弱。”
审讯室内的小犊子进入了沉寂状态,无论霍志勇等人如何摆道理讲原则,他都是脑袋一歪,不屑地撇撇嘴角。
情况这样持续下去也不是办法,霍志勇敲了敲桌子,听着小犊子‘咕噜咕噜’乱叫的肚子,打算先将他送去看守所,择日再问。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响了几声,霍志勇说了一句‘进来’,肖然便打开了门,一手拎着外卖一手拿着饮料,拆开一次性筷子,打开外卖递给了小犊子。
小犊子看着面前五香俱全的饭菜,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抬头愣愣地望着肖然,过了半响才说道:“哥,你心眼真好。”
“慢点吃,喝点饮料。”看着狼吞虎咽地小犊子,肖然拧开奶制饮料递了过去。
小犊子拿着饮料喝了几口,突然放下饮料,也不擦嘴角边的奶渍,只是盯着手里的饮料发愣。
空气间寂寥无声,只有小犊子撇着嘴角抬起头,像个丢失了心爱玩具地小孩子般看向肖然,表情越发委屈,皱着褐色的鼻梁,泪水不断地从大眼睛中奔涌流出。
小犊子干嚎了一阵,终于大哭了出来,“我的面……”
216、在末世要有房!
审讯室里,小犊子哭的撕心裂肺,霍志勇挥了挥手,示意身边的同事暂时不要多问。
“那桶泡面是位慈祥的老婆婆送给我的,她背着一只蛇皮袋佝偻着腰,笑起来好像我的姥姥。”
小犊子噙着泪水,仿佛忘了坐在他面前的是审讯他的警察,情不自禁地与众人倾诉着埋藏在心底的情感:“自打我还在我老娘肚子里的时候,我就注定是个人嫌鬼厌的小杂碎,太阳想晒死我,大雪想冻死我。
这世界上没有谁在乎过我,除了我姥姥,所有人见了我、不管我做过什么,他们都要骂我小杂种,说我是十几个男人和我妈杂交出来的,从小就是婊子养的,注定不是个好东西。
他们都盼着我死,感觉我死了就会让他们变的高尚起来似的。这世界上唯一对我好过的,就是我姥姥。”
一说到自己的外婆,小犊子悲从中来,又哭了好一阵子,抬手一擦鼻涕眼泪,两手搓了搓往马甲上一抹,“我还记的有一年,那时候我小,半夜里发高烧,那个该死的女人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和人杂交去了,我烧的站都站不起来,从地上爬着开了门想喊人救我,但是我喊不出来。
我当时以为我快要死了。是我姥姥发现了我,二话没说就抱着我去医院,我姥姥本身就体弱多病,连稍重点的家务都不能做。从那之后连续好几天,我姥姥的胳膊一直弯着,伸都伸不直,她本来可以将我先放下来背着去医院的,但是她害怕耽误哪怕一分钟的时间,怕晚一分钟我就活不过来……”
看着哭的眼睛通红的小犊子,霍志勇右手边的警员也没了最开始的凌厉,轻声道:“其实这世上还是好人多的,比方说当初想送你去福利院的老陈,就是南站派出所的陈警官,还有当初送你到市里的那些邻居……”
“别和我提他们!那个老陈把我送到福利院,我知道他是出于好意,但那又怎么样,我刚到哪里就被几个孩子头打!
还有我们村上的那些邻居,什么好人,他们有正眼看过我一次吗?给我的剩菜剩饭连狗都不吃,还装出一副施舍的样子,给谁看呢?在他们眼里我连路上跑的狗都不如!”
或许是小犊子与这名同行八字不合,小犊子一听他提到同村的邻居,立时反唇相讥:“他们把我送到那什么复印店当学徒,老板就是个畜生,拿我当苦力使唤,不给我工钱还只给我吃他吃剩的东西。
我被那些狗日的从村里带出来的时候还想着忍一忍,跟着那畜生攒点钱,但那复印店的畜生就不是个人!如果不是你们来的太快,我正琢磨着接着弄他们呢,欺负过我的、骂过我的,统统该死!”
“接着杀他们?所以你是承认了你杀过人,对吧!”那警员意识到这一点,连忙问道。
小犊子鄙弃地看了那警员一眼,叛逆道:“你也不是个好人,就想着从我这里套话!那些从里烂到外的坏蛋你不去管,就盯着我!我就不说,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那警员一时哑然,羞愧地朝肖然投了个抱歉的眼神,肖然看得出这位同行的意思,刚呈现出的好局面被他给弄砸了。
肖然摇了摇头,拉了张椅子坐在小犊子斜对面,柔声道:“你平时都是怎么过来的?”
“吃饭,睡觉,弄钱,打游戏。”
人往往就是这样,明明是都不熟悉的两个人,小犊子对肖然却似乎潜意识里抱有好感:“哥,你是个好警察,以后可别成他那样。”
霍志勇右手边的警员脸色一黑,很是委屈,俺这兢兢业业十几年,怎么就不是好警察了?现在公安这一行也进入看脸的时代了么?
肖然笑了笑,顺着小犊子的话题道:“那你喜欢玩什么游戏?”
“穿越火线,剑网三,好多。”
小犊子对这些知无不言,兴致勃勃地和肖然聊起了游戏世界,还好肖然平时无聊的时候也玩些游戏,大多都能接上话。
在游戏上聊了一阵,小犊子捧着那瓶快线喝了两口,突然神神秘秘地对肖然道:“哥,我跟你说,现在地球污染越来越严重,我预测再过几十年要么地球毁灭,要么灵气复苏。”
“你还知道灵气复苏?”肖然惊讶道。
“我知道的多着呢,我还会十几种方言,我还跟个毛子的达瓦里希学过几句英文,那段时间我专瞄那些老外的包,他们傻乎乎的可好偷了!”
小犊子越说越高兴,挥舞着手铐手舞足蹈道:“哥,我跟你讲,你要做好准备啦,要么先整一套防生化的安全室,危机过后你在末世就有套房啦,还应该再准备些驴皮,囤点阿胶,等灵气复苏了,你把这些熬成丹药就能进化啦!
到了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能在户外大杀特杀,还能抢装备,爆资源,就算是死之后成了鬼也能继续修炼,再抢点可以复活的法器,到时候你就无敌啦!”
肖然很认真地点着头,不过后面负责记录的一名女警却忍俊不禁笑了一声,那女警连忙用手捂住嘴,生怕干扰到肖然与小犊子的交流。
小犊子如看智障一般瞥了那女警一眼,口吻中充满了优越感,“女人就是没见识!”
肖然微笑着摇头,“我也知道灵气快要复苏了。可是那种情况毕竟还没到,你现在杀人还是犯法的。”
小犊子张了张嘴,凝视着肖然深邃的瞳孔,愣了片刻,长叹了一口气道:“唉,我也没想到人死掉会这么容易,我当时感觉她们还能复活呢。……也是她们倒霉,遇到了我。”
肖然的表情依旧平静,反倒是身后的霍志勇等人瞬间绷起了神经,霍志勇右手边的那名同行左右看了看,满脸的不敢置信: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突破了?
聊点游戏,说说灵气复苏,一点讯问技巧都没用,怎么就突破了呢?难道真是自己落伍了,要抓紧时间玩几把游戏,了解一下灵气复苏?那名同行百思不得其解。
面对小犊子主动递来的话题,肖然并没有用话术去套小犊子,只是轻轻地点头,什么也没说。
反倒是小犊子话题一打开便刹不住脚,极尽细致地描述起他的作案起因经过与结果,连具体时间心里是怎么想的都和盘托出。
“11月23号傍晚的时候,我在京北区晃荡的时候,想吃饭但是身上没钱。
我本来就是想砸个车玻璃偷点零钱的,结果没成想进车之后,那出租车司机的全套证件,整整齐齐地都在车里放着……”
ps:感谢‘飞言人’的‘掌门’大赏,还有之前‘嘉音’的万赏,欠更继续+6……
217、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
“我想起我师父之前和我说的,他说出租车公司可以远程开锁,然后我就给出租车中心打了电话,报了号说车钥匙找不到了,那边果然就给我开了锁,完了我又找到了放在手抠里的备用车钥匙。”
小犊子说到这里很是开心,他向肖然详细地讲解着该怎样砸车玻璃,还说他是南站里砸玻璃技术最厉害的,神色相当自豪。
在拔掉出租车后备箱里的定位装置之后,一直梦想着有辆车的小犊子,感觉幸运地有些不真实,“那天是我这辈子最走运的一天!也是最开心的一天!”
肖然轻轻摇头,陪着小犊子一起笑了笑,那天真是小犊子最‘走运’的一天吗?这样的‘走运’只是他跳进罪恶深渊的前奏,看来一切都在那一刻写好了定论。
“其实我只是想赚点钱。”
小犊子说到自己的初衷,语气难得地严肃起来:“那天晚上我全身上下只有25块钱,啃馒头也撑不了几天。现在行市也不好,平常做事很难得手,而且就算偷到了东西处理着也很麻烦,老瓜皮一直说转型,但他转型的都快饿死了。”
“我开着那辆车,觉得一切都好起来的,最开始我就想,只要能挣够一万块钱我就收手,然后拿着钱去做大事业!”
不知小犊子的大事业究竟是怎样的,他描述不出来,只是一提到‘大事业’这三个字就眼睛发亮,“等我赚够了足够的钱,很多很多的钱。哥,那首歌你听过没,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钱,我就可以把所有人都留在我身边,每天快快乐乐吃吃喝喝聊聊天,不用担心关于明天和离别……”
小犊子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虽然唱的总是有些跑调,但其中却满含情感。
听着小犊子嘴里的歌词,肖然知道,其实小犊子真正想要的并不只是‘有钱’,还有‘买下所有难得一见的笑脸,让可怜的孩子不再胆怯,想尽一切办法倒流时间’。
“你唱的比原唱好听。”肖然认真地听小犊子唱完,很肯定地评价道。
一听这话,小犊子咧着嘴,笑的特别开心,不过很快又颓废下来:“不过我把车牌子卸掉之后,也不敢走有交警执勤的地方,可是那些偏僻的场所,一看我开的车没有车牌,一点都不相信我,一个多事狗还拉着我问我多大,会不会开车。”
“我特么哪知道我多大年纪!可是我的确会开车啊,我还跟着去五环上玩过漂移,就那多事狗,本来人家都要坐上我车了,他非要过来哔哔一通,搅黄了我第一单生意,影响了我的好运气!”
小犊子脸色沉郁下来,咬牙切齿,“后来我又开着车回去找那个多事狗,没找到他,要是能找到我肯定怼死他,把他碾成肉泥!”
从小犊子的话中,可以听出他偷走车后的赚钱之路并不轻松,他看着太嫩,而且细胳膊细腿,还是无牌的出租车,也没有发票,自然没人愿意坐他的车子。
“我拿到车子的时候,那车里就没多少油了,我是想先挣点钱加油的,但是……”
小犊子歪着头耸了耸肩膀,众人也都明白,他是诓了一箱油逃跑了:“28号那天,我所有的25块钱都花光了。我饿了一天,晚上实在没东西吃了,我就把扔在副驾上的面包包装纸捡起来,舔掉哪一点粘在包装纸上的面包屑。我觉得我应该做点大事了。”
小犊子所说的大事,就是把车开到娱乐场所门口,静静地等待着那些从事灰色工作的女人们拉开他的车门:老瓜皮曾经对他说过,那些大半夜还歌舞喧闹的地方,有一种女孩往往给钱就会为你做所有事。有时候还会喝的烂醉,瘫软在路边被人捡走。
28号晚上11点多,小犊子把车停在京北区的一处偏僻的酒吧门口,看着不断闪烁的霓虹灯,小犊子伸了个懒腰,整个人缩在冲锋衣里打算睡一会儿,老瓜皮说过,这些地方往往到凌晨1、2点人才会出来。
“但没过多久她就出来了。”
小犊子说的‘她’,就是今天上午刚被查出来的那个酒吧乐队的女吉他手,名叫李梅,28号晚间因为一些事,所以下班早了些。
“她长的很好看,鹅蛋脸,焦黄的头发,我还记的她穿的皮裙与皮靴,特别的有味道。”
小犊子双手比划了一下,两根食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桃形,“她上车说去西站,我听的出她说的是松城口音,我就用松城话和她讲个几个段子,她笑的浑身乱颤,还抬手拍了拍我的脸,她的手很热乎,很软,香香的……”
性情开朗的李梅或许不知道,她不经意之间的动作,悄悄引动了小犊子的原始**。
或许是小犊子的松城话令李梅放松了警惕,车子开出一段路,她便歪着脑袋打起了瞌睡,长长的假睫毛伴着车身不断抖动,小犊子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重,他的理智逐渐被来自远古的基因表达所取代。
小犊子在一处偏僻的路段悄悄停下了车,他迫不及待地将手伸向李梅皮裙下紧绷的打底裤,久经风霜的脸颊在其胸口、脖子上不断触碰,贪婪地吮吸着那份温暖与气味。
“她清醒过来,想都没想就打了我一嘴巴。原来老瓜皮说的并不对,这些女人并不像他说的那样随便。”
小犊子咬着竹筷,眼睛直楞楞地看着天花板,机械般地说道:“我当时很愤怒,我是贼偷,但她也不是正经女人,凭什么打我?我就下了车,她也打开了车门想跑,我就把她抓住拖到路边的林子里。
她挣扎地很厉害,拼命地喊,那天风很大,是了,这些天风都大,不过那是我特熟悉的一段路,八百年都难见一个人路过。”
被荷尔蒙冲昏了头的男人,尤其是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任凭李梅如何喊叫求饶,被本能所占据的小犊子根本听不到她说的那些话,小犊子的血液中只剩下了冲动。
小犊子撕开李梅的衣服,自知可能难逃劫难的李梅也不再挣扎,只是狠毒地盯着小犊子,威胁道:“只要你动了我,你等着,我一定找人弄死你!无论你跑到哪里,婊子养的!”
“你说什么?”
小犊子听着那最后四个字,陷入冲动的他一下子‘冷静’下来,但这种冷静并不是恢复了理智,而是进入了彻底丧失人性的癫狂。
“你动我,我一定找人弄死你!”李梅见威胁有效,连忙又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说最后四个字。”
“婊子养的?”李梅翻了个白眼,这世上果然有找骂的人。
不过,当李梅再次看向小犊子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块坚硬的石头……
218、如猫
人如果想要活着,从还未出生开始就要得到各种各样的照顾,哪怕成年之后也要小心地避过各种灾病,这样才能让生命得到尽可能的延续。
人如果想要死掉,却很是简单,有时候仅需要一块石头。李梅就这样死掉了,死掉之后还因为那四个字,被小犊子泄愤般地在尸体上刺了几十刀。
“你不害怕吗?你第一次面对尸体,还把她的头都砸瘪了。”
听着小犊子细致地描述着李梅头上的那个被他砸出来的窟窿,肖然背后的那名女警员神色复杂地问道。
“人死掉与小猫小狗是没什么区别。”
小犊子扬起下巴,似乎是在为他第一次杀人却没有半点害怕而骄傲:“我以前在火车站无聊的时候,经常用小刀把流浪猫的肚子割开,看它们拖着流出来的肠子之类的能跑多远。
其实美女和流浪猫很像,都是心型的脸,大眼睛小嘴巴,走路都特别性感。你不是美女,你下巴太尖了,蛇精脸看着恶心。”
那女警员涨红了脸,气的牙根痒痒。
女人这种动物无论好看与否,只要是聊到了颜值这个话题,她们想听到的只有赞美,如果这时候有否定的答案,她们表面上或许不在意,但内心深处大约已经在筹谋撕碎你的办法了。
不得不承认,小犊子对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有着天生的偏见,这种偏见百分之九十是来自于他的母亲。
小犊子说着说着就谈起了他对女性的看法:“女人都特别势力,天生的喜欢嘲笑人,虽然她们很少有明说的,但是她们那张嘴脸已经说明了一切。”
小犊子认真地讲着,有次他在火车站广场边上坐着,看到不远处有一个靠着行李箱和他年岁差不多的女孩,一脸甜蜜地靠着另一个同样年岁的男孩的肩膀。
那女孩含情脉脉的笑脸特别的美丽,小犊子看的入了迷,女孩察觉到了小犊子的眼神,转头看了过来,当看到小犊子腌的扮相,以及脚上那一双露着三根脚趾的破布鞋时,那女孩翻了个白眼,轻蔑地继续望向身边的男友,仿佛小犊子从来就不存在。
小犊子看着那男孩身上光鲜的打扮,他不认得那些都是什么牌子,后来在黑网吧里查了一查,男孩脚上的一双鞋就够他吃上一年的饭。
说到这里小犊子狠狠地咬了咬牙,“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有的我都没有。”
还有一次依旧是在火车站附近,一名年轻女孩大厅广众之下抱着一个老男人的大腿,丝毫不顾周边人的注视,哀求着男人不要离开她,反复说着她是真心爱他的。
“恶心。”
小犊子说到这里异常的不屑,但大眼睛中却饱含着向往,他对女人特别的轻视,但也臆想着自己会有这样的生活。
说到这,小犊子又哼起了那首歌,如果他变的很有钱,肖然默默地又为小犊子想有钱的原因中补上一条,小犊子就是想把所有没体会过的都享受一遍。
“那你杀了人之后,为什么没有把尸体抛弃?反而是放在后备箱里到处跑,你就不怕乘客发现吗?”霍志勇右手边的那名警员问道。
“为什么要抛弃?”
小犊子不解地反问道,他说就像他杀死的那些流浪猫一样,死了之后就应该是属于他的,猫死了可以煮掉吃肉,但人死了不能吃,不能吃自然要带上。
或许是觉得他的歪理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最后小犊子又补了一句:“其实还是怕被你们发现。”
经常与三教九流接触的他,了解过只要抛出尸体,警察就能从尸体上得到很多信息,到那时离找到他也就不远了。
而且把尸体放在后备箱里,他接的乘客都是经过仔细筛选的,根本不会去拉那些带着行李的人,人坐在后排座位也看不到后备箱里放着什么,带着尸体四处跑自然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况且他白天都是躲在黑网吧里用李梅钱包里的钱睡觉打游戏,晚上等交警下班了才出来,再说也拉不到几个人。
载着李梅的尸体又跑了两天车,本月1号晚间,小犊子开着车四处游荡的时候,碰到了刚与同事分别不久的陈蔓。
喝了不少酒的陈蔓上车之后,报了自己美甲店的地址,小犊子用筷子搅拌着饭菜,回忆道:“其实我也没想再杀人,可是最开始那个女人钱包里并没有多少钱,我用了两天就快见底了。”
又快遭受饥寒之苦的小犊子迫切地需要金钱,而陈曼上车之后,却率先给了小犊子车费,不过陈蔓的手包里却与之前她同事说的并不一致,里面有着不薄的一沓百元大钞。
经过多年历练的小犊子,在陈蔓取钱的一瞬间,他就从后视镜里估算出了那大约是两千多块钱。
于是迫切想要干大事的小犊子,又一次没有压制住心底的歹念,他走到一个偏僻无人的路段,借口车子出了点小故障,走到后排,看着还在玩手机的陈蔓,打开车门把陈蔓拽下了车。
开始陈蔓并没有害怕,只是有些惊讶,怒斥‘**东西还和老娘玩这一套’,小犊子把陈蔓压在身下狠狠地锤了几下,陈蔓哀嚎了几声,还是没有害怕,只是放弃了抵抗,两手一张,让小犊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没关系,别害她就行。
陈蔓这样出乎小犊子意料的行为,令小犊子瞬间没了兴趣,他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一动不动如死鱼一般地与人交易。
小犊子夺过陈蔓的钱包,数数里面有两千三百多块钱,掐指一算离一万还差好多。
看看被他坐住,等着他临幸的陈蔓,一个潜意识不断地在对小犊子说,不能放她走,她走了肯定报警,到那时候,你就再也挣不到一万块去做大事业了。
小犊子被这个潜意识说动了,他伸手扼住了陈蔓的脖子,然后将吐着舌头、眼睛暴突的陈蔓,与之前的李梅塞到了一起。
“既然你说她们死后也是你的私人物品,那你在4号晚间,为什么又要焚掉一具尸体,而不是两具一起烧掉?”霍志勇终于开口问道。
“臭了。我没想到这么冷的天,尸体也会发臭。”
小犊子说的很干脆,“那天有个女生做了我的车,说我车里臭还要投诉我。就像臭掉的小猫不能吃一样,臭掉的人自然也不能要了。”
说完,小犊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做男人就要果断、有魄力。”
219、两行泪
车里的味道越来越重,小犊子觉得再不处理掉尸体,说不定一万块钱还没有赚到他就会被乘客发现。
凭着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小犊子仔细思索了一番,终于选定了大孤镇西边的那一片荒郊,哪里人迹罕至,而且没有监控,正是焚尸的好去处。
4号晚上,小犊子做好伪装,开着车来到了选定的小山坡上,将李梅的尸体从后备箱里抱出来,用软管从出租车油箱里吸出一桶汽油,仔细地浇在尸体上。
之所以没有将两具尸体一同焚烧,小犊子解释说是油箱里的油不多了,随即,小犊子仔细清理了他在尸体周围留下的脚印,从车里抽了一张面巾纸,点燃后丢了过去。
看着火蛇吞没了李梅的尸体,小犊子镇定地离开了大孤镇,按照他的设想,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即使被焚的尸体被发现,那也应该是许久之后的事了。
不过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就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名做荒野灵异的主播便闯进了焚尸现场。
处理完发臭的尸体之后,小犊子蛮以为可以继续进行自己的‘大事业’,但他没有想到,车里的异味并没有消失,陈蔓的遗体也散发出了丝丝异味。
卖掉陈蔓的手机之后,从朋友哪里探听到全市警察异动的小犊子,最终苦恼地放弃了自己的大事业,将出租车开进了105路段的汽车坟场,吸出油箱里仅存的一点汽油,点燃了车里的内饰,接着用陈蔓的公交卡,潜到了他最熟悉的地铁站。
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的小犊子,并没有想到警方这么快就锁定了他。
将出租车焚烧之后,他还去网吧里挥霍了两天,那几天他玩的很过瘾,看着游戏中的人物不断地复活死去,他忘掉了现实中的一切烦恼。
而后,就在小犊子与老瓜皮告别,准备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他不知道,专案组的大网已经悄悄在他身边铺开。
审讯室内沉默了片刻,霍志勇神色复杂地看着小犊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做这些的时候,就没想过这是犯法的吗?”
小犊子看着霍志勇,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什么是法?和我有什么关系?”
肖然明白小犊子说这话的深意,他们都是被社会抛弃的人,既然已经将他们抛弃,管理社会的法律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他们?
当然,这样的观念是不对的,也是偏激的,但对于从未受过教育的小犊子来说,这就是他的信条,一个斩断他余生的信条。
小犊子最后被带出审讯室的时候,走过肖然身边,突然停下脚步,对肖然调皮一笑:“哥,不好意思啊,那饭凉了,我没吃完。”
看着走廊里小犊子消失的背影,肖然想起了一句许久前看过的话: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擦去世间一切的不幸,我要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向往光明。
“要去吃个夜宵吗?”汤高原走过来拍拍肖然的肩膀。
肖然微笑着摇了摇头,“不了,我该回去了。”
11号中午,告别老爷子与肖以彤,肖然踏上归途。
13点20分,灰机准时起飞,看着逐渐消失的燕京机场,肖然从包里摸出一本小说,准备打发这两个多小时。
刚翻开书,两行字还没看完,佛系系统竟然突兀地跳了出来:“叮:恭喜宿主完成五桩案件,获得一次抽奖机会,请确认是否抽奖。”
“不会又是一个线索飞镖吧?”肖然合上书,望着窗外地白云,确认抽奖。
抽奖转盘照例是一阵乱晃,炸开之后,一块类似于魔方形状地礼包盒跳了出来,“恭喜宿主获得‘精英级器械应用经验’礼包一份,此礼包内含各种武器、枪械的应用技巧,必定对宿主有所帮助。”
确认使用之后,肖然看了看自己那似乎更加灵活地双手,觉得这份礼包马马虎虎还不错。
虽然自己之前在实弹射击考核中的成绩本来就是精英级的,不过这份礼包中不仅包含着手枪的使用,还有各种微冲与步枪的使用经验,最牛逼的还有反坦克火箭弹的使用经验与心得。
神特么的反坦克火箭弹!
肖然心中一阵抽搐,自己只是一名刑事小警察,又不是米帝的一线大兵,朝哪反坦克去!
而且像临安这样社会安定的非边境城市,平时手枪都很少使用,更别说步枪了。
不过俗话说技多不压身,都刻到脑海中的东西,总不能再挖出来吧,何况万一以后有用到的时候呢?
下午3点40分,灰机平稳落地,拎着行李刚回到公寓,张磊的电话便打了过来:“嗨,我们的肖警官,欢迎回来。”
“你是在我身上装了跟踪器吗?”肖然调侃道。
张磊一声贱笑:“这个,就要仔细剖析一下心灵感应的问题了……”
“你走开,我不想和你有心灵感应。”肖然立时打断了张磊的妄念。
电话那头的张磊哈哈一笑,“这不是老汤和我说你回来了嘛,让我代他请你吃饭,说你在燕京帮了他大忙啦,还没来得及请你吃饭你就回来了……”
“所以呢?在哪吃饭?”肖然一语直击要害。
电话那头的张磊干咳一阵,“你这就没意思啦,好意思嘛,你在外潇洒了五天哎!你问问,你打听打听咱们队里有谁向你这样能一次连休五天的?对不对,所以……”
“所以要我请你吃饭?”肖然不用想就知道张磊打的什么算盘。
张磊尴尬笑道:“其实是老汤让我代他请你的。关键是这吊人没给我钱,我跟他要他也不给,这个你是知道的……”
“嗯,知道。”肖然想了想,“你借我的钱该还了。”
“……”
电话那头的张磊一阵大喘气,似乎随时有毙掉的可能,良久才幽幽道:“临安市局刑警大队提醒您:地球在流浪,还钱不能忘;要问几时还,唯有两行泪。”
肖然一阵轻笑:“你现在没忙啊,这几天家里有没有什么情况?”
“拖您的福,现在临安的社会稳定不是小好,是大好,是大好,将来注定啊会更好……”
肖然静静地听着张磊激情澎湃地演说,不过张磊话没说完,听筒里便传来陆琴的呵斥:“张磊你嚷什么呢?又闲了是吧,过来抄数据!”
“晓得咯。”
瞬间丢失激情的张磊机械般地应了一声,接着机关枪一般对肖然说了一句,“晚上吃饭啊,我吃饭你付钱,你不拒绝就当你默认了啊,好,那就这样定了!”
听着手机里的盲音,肖然皱起了眉头,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不是两行泪吗?
220、去面试
根据张磊的总结,临安一年会下两次雨,一次下半年。
不过话说回来,张磊除了专业技术层面之外,生活里的论断向来是马马虎虎,不信看看头顶的蓝天,今天是个好天气嘛。
提及‘好天气’这三个字,肖然心中一跳,连忙打开手机看了看未来几天的天气预报。
还好,接下来几天只是多云,看来之前那连绵的阴雨天暂时不会出现了。
走进刑警大楼,肖然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依旧未变,还是一如既往地舒适。
穿着冬执勤服的何晓丽依然是三队里最早到了,一手握着热腾腾的豆浆,一手翻看着一沓文件,不时皱皱眉头,想来是在仔细思索着什么问题。
与何晓丽打了声招呼,肖然打开电脑,收拾了一下桌面,起身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
刚迈出去几步,何晓丽突然喊住了肖然:“站着,别走别走。”
肖然转过身,看着咬着吸管、歪着头上下打量着他的何晓丽,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便装,和张磊一起在某宝上买的,而且是专门挑选过的大众装,没什么出格的地方啊。
“来坐,和你说个事。”
何晓丽拉过一张转椅,看着肖然坐下,诡异地笑弯起眼睛,有些神秘道:“有没有在公司里上过班啊?”
“曾经去工厂里做过暑假工。”肖然眨了眨眼睛,思绪飞转,猜测着何晓丽话中的深意。
“你家的情况,还用去做过暑假工?”
何晓丽略有些诧异,不过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又笑道:“工厂的氛围和写字楼里毕竟是不同的,想不想去写字楼里上班,抽时间去投份简历?”
写字楼?
肖然心中有了判断,何晓丽说这话,肯定不是自己请假时间较长被警队革除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卧底!”
看着肖然向往的神色,何晓丽笑的嘴里的豆浆都快喷出来了,“侦查。什么卧底,你以为是在演警匪大片呢。”
“侦查?何队,是有什么情况吗?”肖然问道。
何晓丽将手里的豆浆杯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正色道:“是这样,前天朗州市经侦大队发来一份协查请求,他们那里一位叫唐明的小老板,近期到公安局报案说被骗了五十五万,朗州市警方根据这个唐明提供的信息,找到了那家接收唐明钱财的公司,就在我们辖区的中央商务区里。”
听到这里,肖然有些不解道:“既然都已经找到了诈骗公司,取证后抓人就是,怎么还要打入侦查?”
“是这样,朗州警方在详细了解唐明了的投资项目之后,发现这家公司证照齐全,纳税状况良好,并没有不合法的地方,所以想请我们派人到这家公司内部实际探查一下。”何晓丽道。
“投资?一般投资项目不都是身边的熟人介绍的么,朗州距离临安这么远,唐明在我们这有熟人?”肖然问道。
何晓丽微微摇头,拿过一沓a4纸递给肖然,“是一个叫梁婧的女性。
他们之间,说熟也熟,微聊上聊了一年多了,互为知己;说不熟也不熟,两人只见过两次面,唐明得到的信息都是从梁婧口中听来的。”
“微聊?加错好友,然后卖红酒,还是炒期货?不对,这些个诈骗手段,里面女生信息都是虚假的,莫非是新的模式?”
肖然看了看第一页纸上梁婧与唐明的个人信息,前者28岁,未婚,肤白貌美,是一个十八线女演员,后者54岁,脑袋大脖子粗。、
这样的两个人,怎么看都没有成为知己的可能。
“确实不是卖茶叶卖红酒,也不是炒沥青炒期货。”
何晓丽指了指肖然手里的资料,“唐明投资的是一部叫《宫格》的电影,而且据朗州警方说,投资这个电影,是唐明主动提出来的,那个梁婧从始至终都没有主动要求唐明投资,最后在唐明的请求之下,梁婧才让唐明从朗州过来,签订了合同。”
说着,何晓丽将u盘插入电脑,打开了一个pdf文件,“这个就是唐明提供给朗州警方的,最初梁婧提供给唐明的电影筹拍资料。”
肖然握着鼠标上下看了看这个叫《宫格》的电影资料,影视总投资为5500万,唐明的五十五万刚好是一个百分点。
执导导演不是家喻户晓的导演,但也算小有名气,主演还有几个二线明星,在配角方面还看到了梁婧要饰演的角色。
“何队,这个电影确实有上映吗?”肖然问道。
何晓丽没有说话,只是切换到浏览器界面,何晓丽已经搜索过了,肖然一看这部电影的票房,面皮都颤起来了:10月份上映,上映一个月,总票房18万。
5500万的投资,以及什么宣发乱七八糟的,总18万的票房,掐指一算唐明百分之一的占比,到手还能分到几百块钱呢。
看着这部名为《宫格》的电影,导演、演员等阵容,与宣传pdf基本一致。
肖然皱起眉头,难道真是唐明和这个叫梁婧的有缘,两人误打误撞成为了好友,唐明听闻好友要参演一部电影,专门过来投资了一把?
不过影视市场太难预料,上映扑街之后,唐明不甘心自己的钱打了水漂,反过来倒打一耙,向警方举报这是一家诈骗公司?
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里面有影视公司专门为投资人开发的后台,投资人可以在这后台里清楚地看到自己投资的电影的进展。
肖然抬头道:“何队,朗州那边没给他们两人的微聊聊天内容吗?”
“时间太长了,而且唐明今年换了手机,之前的聊天记录都没保存下来。”
何晓丽道:“他们最初认识时是在去年年中,距离唐明签合同投资也过去一年了,朗州警方有找过微聊的运营商,运营商方面说隔了这么久,要找到很难,不过会帮助查找,但是到现在还没有结果。所以,这家影视公司到底是什么性质,究竟有没有涉及到诈骗,我们要先行摸清楚。”
肖然点了点头,“不过,朗州警方怎么找到我们刑警队来了,与他们对接的不应该是经侦大队吗?”
“领导交代的任务,怎么对接过来的我也不清楚啊。”
何晓丽无奈地伸出手指指了指天花板,“但是五十五不是小数额,涉及到刑事犯罪,我们来办也是于情于理。”
“那我是今天就去面试吗?谁和我搭档?”肖然没再纠结对接的问题,既然任务给过来了,着手侦查就行了。
“对,早上例会结束和你就准备一下。”
何晓丽道:“让放放和你搭档,这家公司正在招聘,你们的年龄正合适。”
肖然看了看资料上的嫌疑公司名称简影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不禁露出一丝微笑:你好简,我要来面试了!
221、一杯果汁
例会结束之后,肖然与李放放交流了一下,打开某同城软件,粗略做了一份简历,搜到了简公司的招聘信息,点击投递。
本以为这家公司的人事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看到简历信息,没想到处理的还挺快,刚吃过午饭,对方的一名人事便打来了电话。
“你好,肖然是吗?我这边是简影视的,刚才在同城上看到你投递的简历,那你现在有没有在工作了呢?”电话那边,人事习惯性地重复着开场白。
肖然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说道:“没有,我现在已经辞职了。”
“嗯好,我们公司的信息我想你也大致浏览了,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做个面试,我们见面详谈一下。”那人事说道。
“我什么时间都行,你看着安排吧。”
肖然淡淡笑着,感觉一切都很新奇,他长这么大,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像这样瞎编乱造地蒙人,还是第一次体验。
“嗯好,那你就下午三点过来吧,可以吗?”对面人事道。
“行的。”
肖然很认真地将自己代入到刚毕业的职场菜鸟角色,接着问道:“那个,我看你们招的人还挺多的,我还有一个朋友,刚才我和他说了一下,他觉得你们公司也挺不错的,你看我能不能带他一起过去看看?”
“可以,没问题,到时候你带你朋友一起过来吧。”对面人事很干脆地说道,想来这家公司人手还是蛮缺的。
“那多谢了。”肖然道。
对面人事说的挺和气:“不用客气,那就这样说了,待会儿我把我们公司的地址以及我的联系方式用短信发给你,我们到时候见。”
“好的,到时候见。”
肖然挂断电话,刚走回办公区,那人事的短信便发了过来‘……公司地址:市区滨江商务区c栋写字楼25楼2501室;联系人豆豆,手机号183xxx’。
“怎么样,投的简历不会被拒了吧?”见肖然走回来,何晓丽笑问道。
王俊名闻言也抬起头,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虽然我知道肖然被拒几无可能,但我还是挺想听到他碰壁地消息的。”
肖然挑了挑眉头,将手机屏幕上的信息给众人看了一遍:“就算被拒,也是面试之后的事。”
“啊啊啊,还要面试,我的天,我都忘了面试是什么样的了!”李放放抓着头发,面庞皱的如一朵凋残的菊花。
“要不我替你去?我跟你说,面试这一套我最在行了,就是侃嘛,坦度真诚低调,嘴里虚虚实实,反正就是让那些人事相信你是最优秀的那一个,不招你他们公司一定会蒙受巨大损失,从而倒闭关门……”张磊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捧着一杯热开水说的天花乱坠。
“张磊,你不是上厕所去了么?又叨叨什么呢,赶紧过来帮忙!”
陆琴冷着脸打断了张磊的长篇大论,转瞬之间,张磊犹如一只被咬住脖颈的小猫,老老实实地跑回了技术区。
众人一阵轻笑,突然,李放放想起了什么,说道:“肖然,你之前好像上过斗音哎,会不会被认出来?”
“应该不会。”
肖然还没回答,何晓丽便摇头道:“那几个小视频我看了,画面切换的比较快,肖然没怎么露正脸,当时又穿着制服,与便衣有很大区别,而且那些小视频现在都已经被删除了,过了这么长时间,就算看过的人基本也没什么印象了,放心大胆地去就是了,就当自己是个正经的求职者。”
听何晓丽这么一说,众人放下心来。
下午两点二十五分,肖然与李放放换好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证件什么的全放在了办公室里,只带了手机与几枚硬币,在市局附近的公交站上了车,半个小时之后到达了滨江商务区。
看着商务区内的高档写字楼,李放放啧啧羡慕道:“曾经我也梦想过西装革履,坐在这样写字楼的最顶层里,喝着咖啡,俯瞰着脚下为生记而奔波的人群。”
“然后呢?”肖然问道。
李放放一愣:“然后?然后我就进入警队开始奔波了啊。不过事实证明,这样的写字楼里并不如想我想象的那般美好,不只有白领,还有……”
“疑似诈骗公司。”肖然接道。
这个时间点的写字楼里很是安静,除了一楼大厅里不断晃荡的保安,很少有人进出。
两人乘电梯来到c栋的25层,从电梯里出来,在写字楼走廊里先看到的是2504室,接着是03、02,一直到01室。
不过04到02之间的进出门都是被封闭的,进到2501室,大大的‘简影视文化传媒公司’地艺术字迎面扑来。
肖然不留痕迹地打量一番,这才发现原来从2501到2504,写字楼的东侧的办公室全都被打通了。
看着从02到04室里放置的三长排格子间,肖然略微扫了一眼,粗粗估计至少上百个工位。
不过其中还有一小部分个格子间里没有坐人,但就现在这个规模,加上前台、人事,以及其他岗位,也算是个不小的公司了。
然而拥有上百人的这样一个公司,却没有料想中的那般熙攘,反倒是特别的安静,除了音响中播放的很激昂的歌曲,内里员工很少交流,皆是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面前的电脑屏幕,双手抽筋般地在键盘上敲击。
虽然没有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但根据早上看到的资料,肖然判断,这些人应该是在与人聊天。
“哇……”
见有人进来,正玩手机的前台小姐姐抬起头,看到肖然地一瞬间不由地瞪大眼睛,连忙捂着嘴站了起来,平复了一下心情,热切道:“请问,你们是来面试的吗?”
肖然双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此时从他身上全然看不出半点警察的干练,只是一个特好看的准备求职的毕业生。
肖然平静地点了点头:“对的,是一位叫豆豆的人事,和我约的是下午三点。”
“好、好的,你们先坐,我去帮你找她。”打扮地很时尚地前台小姐姐指着旁边的一套小沙发让两人坐下。
接着一溜烟小跑进挂着‘人事部’牌子的独立办公室,隔音门还没完全关上,那前台小姐姐激动地声音便传了过来:“豆豆,来人面试了,帅到一塌糊涂的小哥哥,你可一定得把人留下……”
很快,一位有着空气刘海、肉嘟嘟的女生便走了出来,想来这就是中午给打电话邀面试的豆豆,看着她圆圆讨喜的脸蛋,果然正适合‘豆豆’这个艺名。
“你好,我是肖然,这位是我朋友,李放放。”肖然点头致意道。
豆豆一阵手忙脚乱,想和肖然握手却发现手里还拿着信息表,随手将信息表用胳膊夹住,有些激动地握住肖然热乎乎地手,“你好你好”说个不停,都快忘了原本打算要说什么了。
“你好,我是李放放。”
美好地氛围被李放放骤然打断,前台小姐姐与人事豆豆看向李放放的眼中都窜出一股冷气,其中深意不言自明:我们又不瞎!
“你好,先填下信息表吧。”
人事豆豆一副公事公办地口吻,将纸笔递给李放放,但下一秒看向肖然时却又变回了最温柔地微笑:“那个,你跟我到会客室填吧,正好向你详细介绍一下我们公司。”
看着走进旁边会客室的肖然,李放放咬着笔杆子,怨念丛生,心中忿忿地嘀咕着:长的帅怎么了?一群颜值动物,模样再好看,不还是来调查你们的,那么热情干嘛,等到他查清了事实,动起手来一点都不会心软!
望着端了一杯果汁跟着走进会客室的前台小姐姐,再感受一番自己周围的清冷,李放放陷入沉思:好吧,长的帅并不会怎么样,只是多了一杯果汁。
只是一杯果汁而已!
如此一想,李放放心中瞬间恢复了平衡……
222、正规公司
“我看你之前是在做外贸这一块,学的专业也是商务英语,那你现在为什么会选择我们网络销售这一块呢?”
会客室里,简的人事豆豆仔细地看着肖然填写的信息表,例行询问道。
肖然面色平静,张口就来:“嗯,首先我之前外贸的那个工作,是学校安排实习时,我随便找的一个公司。校招嘛,当时没仔细就过去了,然后到了之后有些失望,所以现在毕业了,就辞掉重新找了。
第二,是离家近了,之前一直在外地,现在想在家门口工作;第三就是我对影视这一块还挺感兴趣,而且听朋友说销售是个很锻炼人的工作,所以就想尝试一下,锤炼一下自己的能力……”
一通长篇大论之后,不止是人事豆豆,就连肖然都快相信自己说的理由了。
“我什么时候这么能说了?想都不想,理由还是一套一套的?难道是受到了张磊的感染?”肖然心间自语。
人事豆豆很矜持地点着头,若不是她还保留着最后的理智,说不得就要为肖然鼓掌叫好了。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再多问什么,反正到时候有七天的试用期,进岗之后,你部门的领导自然会对你进行考察,最终决定是否录用。”
人事豆豆说的很直接:“下面我和你说一下公司这边的情况,公司全称你也都看到了,简影视。主要从事的,就是你在招聘信息上看到的,包括但不限于,院线电影、网剧、网络大电影等各种题材的筹备、拍摄与发行。
当然,影视部门以及相关人员都在影视城,临安这边是公司的业务部门。你也可以认为是销售部门。”
“我不是太明白,既然公司里是做影视这一块的,那么业务部门又需要销售什么产品呢?”肖然问道。
人事豆豆职业性地笑了笑,反问道:“你看电影的时候,片头总会有各种影视公司的logo,这点你知道吧?”
“有看到过。”肖然点头道。
“有这些公司的logo,也就是说,这部电影是由这些公司合资拍摄的,当然,还有一些投资人,他们的名字并没有被公布出来。”
人事豆豆貌似很专业地与肖然解释道:“我们这边的业务部呢,主要就是维护与拓展客户,当我们的影视项目出来的时候,促成有投资意向的客户签约入股。”
“那么这个客户该怎么拓展啊?我可不认识有想投资电影的老板呀。”肖然笑了笑说道。
“这个,到时候你的领导还有师傅会教你的,我现在也只是把工作性质大概说一下,具体怎么操作,我也不太清楚。”
人事豆豆很真诚地笑着,忽然问道:“对了,你晚上能加班吗?”
“可以。但是,招聘信息上没有要加班的备注啊。”肖然皱皱眉头道。
“是的,当时没有添上。”
人事豆豆连忙道:“是这样,我们公司过了一个星期的试用期之后,都是要加班的。
因为我们公司的客户对吧,像他们那样的有钱人,白天大多数都是很忙的,所以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和你对接,如果想要有业绩,加班是必不可少的。”
“上班时间长短没关系。”
肖然平淡地说道,一个星期的试用期,足够把这家公司调查个七七八八,加不加班的这个无所谓。
“那行。”
人事豆豆道:“那我再和你说一下薪资的问题。我们公司的普通员工的底薪是四千,无责任底薪。其次……。最后是提成部分,每月的提成为当月业绩额的5%。
也就是说,如果你这个月有一百万的业绩,那你就会有五万元的提成,另外还有各种奖励。奖励这一块是部门奖励,可能随时会有变化,但总的算下来,如果做的好的话,收入方面还是相当可观的。”
肖然略一思索,抬头看向豆豆,试探问道:“这个业绩,好做吗?”
“反正前期的话就是要多积累,等熟练了之后,基本每个月,嗯,就算没有大单子,小单子也总会有一些,好的话月入过万还是不成问题的。”
人事豆豆避重就轻,遮遮掩掩道:“上月底的时候,我们这就有一小姑娘,来了刚两个月出头吧,也是刚毕业。
一下就签了一个两百万的新单子,提成加上各种奖励,她这一次应该就能拿到十几万,过两天发工资,你就能看到了,哇,好厚的一摞钱呢!”
“两百万?”
肖然眯起眼帘,虽说他对月入十几万的情况稍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过多留意,反倒是人事豆豆口中的刚签下来的两百万的新单子更有趣味。
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签下的两百万的新单子,这就说明这家公司的客户即上当受骗对象,是十分稳定的,每个月总会有一些人的资金,被吸纳进这家公司所筹拍的影视项目里,而且每一笔资金数额或许都不在少数。
“对,两百万的单子其实并不是很大,我们这还有人签过更大的单子呢!”
人事豆豆努力地营造着公司实力雄厚、员工待遇超高的表象,最后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能过来上班呢?”
“我随时都可以。不过今天面试,明天就能来上班吗?”肖然以正常求职者的视角问道。
人事豆豆立刻点头道:“当然可以,安排上班的权利我还是有的,那你明天就来吧,我们是上午9点半上班,中午和傍晚都有休息与用餐时间。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明天见?”
“明天见。”肖然扬起嘴角,露出附和人事豆豆期待的微笑。
走出会客室,肖然四下看了看,却发现李放放没了踪影。
见肖然寻找地眼神,豆豆一下明白过来,连忙问刚才的前台小姐姐道:“依依,之前坐在这填表的那人呢?”
“哦,肖然的那个无名朋友是吧?”
那叫依依的前台指着人事部的隔音办公室,“刚才盛柒柒回来了,然后会议室里有人,就带到你们办公室里面试了。”
“嗯嗯。”人事豆豆点着头,指着沙发道:“那肖然你就再坐着等一会儿吧。”
“谢谢,不必了。”
肖然站在办公区的门口朝里看了一会儿,有些忧虑地对豆豆道:“我看新闻上有搞诈骗的,我们这个不是吧?”
“怎么可能,我们可是正规公司!”
223、小师傅
“我们和那些诈骗公司不一样,我们是完全合法的……”
听着豆豆坚定地对自家公司做着解释,肖然没接着多说,看来这样小小地质疑,是敲不出什么线索的。
没过多久,李放放的面试也宣告结束,两人出了写字楼,踏入归程。
“你觉得这家公司怎么样?”公交车上,李放放捅了捅肖然问道。
肖然睁开眼睛,沉声道:“要说完全合法,那他们接触唐明的方式也太巧合了,但要说完全非法,暂时也不能太过肯定,毕竟这家公司有作品在拍,而且每个月都会有客户投钱过来,一年多来只有唐明报了警,如果是彻头彻尾的骗局,举报的人应该不止一个。”
“所以按你的意思,他们是处在灰色地带,钻着某种投机取巧的空子,在法网的边缘疯狂试探?”李放放总结道。
肖然点了点头,“很有这种可能,所以我们就要查清楚他们到底试到了哪一步。如果确实越线,那就只能死掉了。你面试结果怎么样?那个丰满地小人事让我明天就去上班呢。”
“切,我也一样,小小的面试而已,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过不去吧?”李放放略有些傲娇道,不过心里却在默默地流着一股名叫自尊地泪水。
想来,如果不是那前台小姐姐和那个高挑的人事说了一番,隐约听到‘他有一个超帅超帅的朋友’之类,就那妆容化的超精致的人事挑剔的眼光,或许自己真的就会被挂掉了吧……
回到局里,将情况与何晓丽说了一遍,何晓丽让肖然暂时将手里的工作做一下调整,接下来几天,重点要放在‘简影视’的任务上来。
话说上午九点半上班实在是一个不错的规定。
翌日,肖然与李放放赶往简影视公司试岗时,俩人已经在队里工作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来到公司之后,人事部并没有将两人直接安排到业务部门,而是让两人与其他同一天来试岗的男女一起,先在会议室中等上一会儿,待早会开完,业务部的经理会先来见众人一面,然后在给安排道各个小分部。
刚在会议室中坐下不久,业务部大厅便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桌椅摩擦、撞击的声音。
上午九点半整,业务部内所谓的销售人员,合共约莫有**十人,两个纵队为一小部分,一共排成了五个小部分。
业务部那位白白净净,略有些发福的经理,先是带着众人,喊了一遍公司的口号,肖然半睁着眼睛,仔细地听着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超越自我,挑战极限。”
还别说,口号这种东西在销售类职业中出现的还真不少,做房产中介的每天要站在门口喊,好像4s店的销售人员每天也要喊,现在做网络销售的也在喊。
做销售这一行的,是不是只要喊的声音大,手里的东西就能卖的好?
肖然扬起嘴角,他对销售这样的职业还是有过了解的,曾经在肖以彤的某本商业鸡汤的书里,就提到:做销售这一行是很容易失败的,所以每天早上要喊一喊发泄一下心情,而且也能提升公司积极向上的氛围,最关键的就是,可以让销售人员的脸皮更厚。
公司的大口号喊完,业务部门经理又让提前安排好的小领导,走到几十人面前分享些人生哲理工作经验,然后在灌输些鸡汤,接着就是业务部的各个小部门里轮流喊自己部门的小口号。
那声音,嘶嚎的嗓子都快从嘴里飞出来了,反正各个小口号总结下来就三句话:我要赚钱!我要赚大钱!我要赚快钱!
肖然眯着眼帘,搓着手指,这不就是利用年轻人想要赚快钱的**,在潜移默化地给员工洗脑吗?
不过这种洗脑并不是传销那种,至少这公司里,是有员工月入十几万、二十几万的,所以这也就更加刺激了那些没有那些拿到这么多钱的人,要疯狂工作,玩命工作,赚钱!赚钱!
拖拖拉拉,简公司的早会进行了大约五十分钟之后,终于散场了。
此时时间已经快到上午十点半,而中午下班时间是十一点半,也就是说早会开完,再过一个小时就要下班了。
难道这公司里的日子这么好混?
看看那些打着哈欠,明显睡眠不足,却在早会之后第一时间拿起手机进入工作状态的销售人员,由此可见,这家公司里想混着还是挺不容易的。
“你们好,我是简影视业务部的经理,我姓蒋,蒋少国。”一道穿着毛衣地身影大步走进了几名待入职员工所在的会议室,正是那个主持早会的微胖的经理。
“蒋经理好。”
其他几名男生女生纷纷站起来与蒋少国握手,话说,90后尤其是95后的新青年们,不是最讨厌拍马屁的么?
而且新青年们敢于藐视领导,工资若是少了,工作单位就要待的舒服,单位不舒服了,工资就要高些。
如果两样一个都不占,不好意思,立刻辞职走人,新青年们最讲现实,懒得谈所谓的理想,理想是装在心里自我鼓舞的,不是四处拿着与人吹牛的。
感受到未来‘同事’对领导的热情,肖然与李放放对视一眼,也站起身与蒋少国握了握手。
“闲话我就不多说了,平常说的太多了。”
这约莫三十岁左右的蒋经理似乎也是个直爽的汉子,他拉了把椅子做了下来,直接了当道:“你们既然选择道我手底下工作,我想请你们做好吃苦的准备。
销售就是要吃苦的,如果你不能吃苦,那么我劝你立刻走人。虽然我这里工资很高,这个月有人月薪拿到十七万的,但如果你们不能吃苦,四千块的底薪你们可能都拿不稳。”
蒋经理开场几句话将众人震慑了一番,接着看了看信息表,转头问肖然道:“肖然是吧,小鲜肉,上一份工作是因为什么原因辞职不做的?”
“钱太少。”肖然简单分析了一下蒋经理的心理,给出了一份蒋少国最想要的答案。
果不其然,蒋少国一听这三个字,很是高兴:“你这个答案我特别满意,工作嘛就是挣钱的,小伙子我看好你……”
听着蒋经理对肖然的夸赞,李放放心里乐开了花,神特么的看好肖然,此时李放放特别想把时间往后拨,看看他们来抓人的适合,当这个蒋经理看到一身警服的肖然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看看已经过了十一点,蒋经理这才结束了话题,将众人带去了业务部。
业务部正好五个小部门,而他们待入职的也是五人,正好一个部门分到一个新人。
肖然被分到了一部,一部的主任姓黄,名叫黄曲阳,模样很是稳重。
看着随着黄曲阳走过来的肖然,一部的**名女生,兴奋地接连从位子上跳了起来,惹得周边的男生们一阵心态炸裂。
在一阵喧哗声中,黄曲阳把肖然安排在一处空位上,旁边是名戴着大大眼睛的女生旁边。
这女生头发随意地束在脑后,笑起来还挺好看,她偷偷瞄了一眼身边的肖然,发现肖然也在看她,脸颊上顿时飘起一抹绯红,激动地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
“嗨,你好,我是高晓敏。”
邻座女生温柔地与肖然打着招呼,接着递给肖然一个u盘:“既然你被安排在了我旁边,那我就是你师傅了,这u盘里有三个文档,你先复制到电脑上,从头看一下。”
“好的,小师傅。”
224、第三方
肖然将u盘里的三个文件复制到电脑桌面上。
这三个文件,第一份是演员梁婧的个人资料,其余两份是成功案例。
肖然先看了一下梁婧的个人资料,果然和朗州的报案人唐明所说的梁婧一模一样,年龄、身高、学历,毕业院校,老家在哪。
个人信息下方是关于梁婧个人的一些小故事,比如父亲为什么结婚比较晚,母亲为什么身体不好,对爷爷奶奶的隔阂是从哪来的。
以及,她爸爸当初是如何创业的,她自己又是如何自立更生,靠着自己的努力开起了小店,然后机缘巧合之下,尝试跟着舅舅投资了一部叫《右耳》的电影,一年后回报相较于投入翻了四番等。
从‘梁婧’这多达小十页的资料来看,如果没有实地调查过的话,说不定还真会被‘梁婧’此人所吸引,内心柔软却不失刚强,家境优渥却平易近人,面容姣好、善解人意。
对于一些人至中年,虽有钱财却家庭失和,内心空虚的男人来说,如果真碰到这样一个‘知己’,很少有不沦陷的。
“下班了,你下楼吃饭吗?你如果出去的话,记得一点半之前回来,我们下午一点半上班。”旁边地高晓敏见肖然看的认真,小心地点了点肖然的胳膊,提醒道。
肖然微笑道:“谢谢。我打算点份外卖,你们都是出去吃饭吗?”
高晓敏点了点头:“我们吃外卖都吃腻了,以后你也会吃腻的。”
高晓敏出去之后,肖然点了两份外卖,见工作区人走了大半,李放放转了过来,小声道:“那几份问价你看了吗,感觉怎么样?”
“刚看了第一个文件。不过从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家公司基本是有问题的。”肖然略一沉思道。
“肯定的!”
李放放看了看周围道:“我就跟带我的那个师傅说,我说,这怎么可能有这样美好的人,他说这叫人物定位。梁婧这个十八线演员确实是存在的,而且就是这家公司的员工,不过现在到影视城拍戏去了,这也是他们和那些网络诈骗公司的第一个区别。
我身边的那个老员工说,他们这是第三方操作。因为本来把,和这些客户聊天的就应该是梁婧,但由于客户太多,梁婧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就找了一群人,披着梁婧的这层身份,去和客户谈。
大量地接触有钱人之后,如果到最后,感情上来了,见面又或者打电话什么的,都是梁婧本人来做,尽全力给客户营造出和他接触的的确是梁婧本人的错觉,而不是他们这些抠脚大汉。
我再问他,他就和我说先不要急,等我把这些看完了,还会有领导培训,全部流程培训了之后,自然都知道了。”
“现在我们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先别急,等他们给我们培训结束,我们再下最后的论断。”肖然说道。
吃完午饭,肖然与李放放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继续研究另外两份聊天记录。
这两份聊天记录分别叫‘成功案例一’和‘成功案例二’。
案例一的聊天对象是一位名叫‘孙涛’的三合板厂老板。
聊天记录的最开始,就是刚加上好友的时候,接着,有着梁婧自拍照做头像的这个微聊小号便率先询问:你好,是四方旅行社吗?下周去马尔的定制游还能预约吗?
虽然不知道这个微聊号是如何加上‘孙涛’这个人的,但作为一个正常人,猛然被问及这个问题,一般都有些发懵。
这个叫‘孙涛’的小老板似乎也有些戒心,半开玩笑地回复:有,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接着‘梁婧’也装作一副懵逼的口吻,先发了一个问号表情,接着回复:不用你接,我有车。你们现在在哪,如果还有名额我过去交下费。
孙涛回道:川都某某胶板厂。
‘梁婧’立刻做出一副被惊呆了的样子,回复:川都?不是吧,你不是旅行社?
几句话一说,孙涛似乎降低了一些戒心,耐心纠正道:姑娘,你加错了吧,我不是做旅行社的。
再接着,‘梁婧’惊愕了一阵,赶忙道勤说不好意思,可能是朋友把信息给错了云云,然后很客气地说着不好意思打扰了什么。
可能是‘梁婧’的自拍头像有一定的迷惑作用,孙涛并没有生气,只是安慰道:没关系,很正常,我平时也经常加错人。你这是要去马代旅游吗?哎呀,那个地方可是很远的。
接着过了10来分钟,‘梁婧’在这期间并没有回复孙涛,看时间隔的差不多了,‘梁婧’才回道:不好意思啊,刚才是朋友把旅行社的联系方式记错了,她记错了,结果给我的也是错的联系方式;对呀,很远的,你去过马代?
‘梁婧’把回复刚发出不久,孙涛就回道:没关系,相逢即是有缘;对,去年和朋友一起去的,海鲜大餐吃着很不错。
就这样以来二往,两人简单聊了聊风景,还有当地的美食,末了,两人互相备注了各自的姓名,第一天的聊天内容结束。
接着第二天,临近中午11点的时候,‘梁婧’主动给孙涛发了一张梁婧本人在旅行社的自拍照,口吻很是遗憾说定制套餐没有了,不过来到旅行社就想了昨天发生的糗事,再次说声抱歉云云。
很快,那孙涛回复说‘不客气,都说了是缘分’,然后又说“这个季节去马代不是太好,不如去某某山,我们规划的就是下个月去”。
紧接着‘梁婧’说‘某某山已经去过了’,然后将风景区的招牌景点言简意赅地点评了几句,还建议孙涛怎么走,怎么住宿,带些什么东西等等。
伪装出来的远见一下唬住了孙涛,他对‘梁婧’的学识风度感到佩服,还说自己的女儿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如果他的女儿能像‘梁婧’这样就好了。
这时‘梁婧’故作惊讶,说还以为两人年龄相差不大,套出了孙涛的年龄,然后又通过女儿这个话题,聊到了‘梁婧’是如何与父亲相处的,接着延伸到各自的家庭等等。
总之,从聊天记录上看,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两人逐渐从网络好友发展为好友。
然后‘梁婧’通过讲述自己身上的那些故事,反挖出孙涛人生道路上所遭遇的挫折,勾动每个男人心中都有的伤心事,将两人之间的朋友关系进一步升温,从而变成了无话不谈的知己朋友。
肖然仔细留意了一下,他发现在聊天的前期,都是‘梁婧’在主动找话题与孙涛接触,到了后来,基本已经变成了孙涛每天都要主动找‘梁婧’说话,谈谈今天发生了些什么事,说说自己的看法等等。
孙涛对‘梁婧’的信任无以复加,还给‘梁婧’邮寄几分他哪里的土特产。到了这一地步,作为查看聊天记录的肖然,都觉得火候已到。
果然,在接下来的接触中,‘梁婧’终于渐渐露出了隐藏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