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承认
在基本认定是翟飞毁坏尸体并破坏现场之后,‘双11碎尸案’专案组迅速做出部署,决定率先拘捕翟飞,之后立刻传唤丛凝。
务必尽快查清钱双双自杀的原因,给死者家属一个交代。
第二天早上。
按照昨天会议部署,何晓丽带领行动组布控在翟飞的牙科诊所附近,邵勇带人埋伏在芙蓉小区,庞景辉与李放放进入到传媒学院,只等抓捕翟飞之后,立刻控制丛凝。
至于二队众人,以及其余人员,没有任务,处理日常工作。
私人牙科诊所开门时间一般较晚,更何况翟飞家境不错,现在天气又不算太冷,晚起一会儿,睡个回笼觉最是合适不过。
于是肖然等人判断失误,他们七点半就来到翟飞的牙科诊所附近,一直等到上午九点半夜还没见翟飞开门。
肖然与张磊一组,每隔一段时间便在诊所门口晃悠一圈。
俩人在诊所斜对面的一间小书屋前停下,张磊随手拿起一张报纸,小声嘀咕道:“这人不会是察觉到什么,跑路了吧?”
肖然看了眼停在诊所门前车位上的那辆白色越野车,低声道:“他车还在门口呢,应该是在二楼睡觉还没有起床。”
“真羡慕这种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人,不求大富大贵,是要衣食无忧。”张磊打了个哈欠,艳羡说道。
肖然抬头,鄙弃地瞅了张磊一眼:“你现在离职回家的话,条件比他优渥多了。”
“我可是有理想有抱负的新时代青年,为了社会的安全与稳定,为了人民的幸福与安康……”
张磊呼呼啦啦说了老大一堆,说完之后见肖然目光严肃地看着他,不解道:“你为什么没有打断我啊?”
“为什么要打断你?”肖然正色道。
张磊愣了两秒:“一般人都觉得这些是废话啊……”
“没有啊,我觉得你说的很对。”
肖然严肃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张磊,似乎是重新认识了这个与自己同铺睡了四年的兄弟一样,缓缓道:“其实,这也是我的目标与追求。”
“……这么清新脱俗吗?”
张磊极不自然地咧起嘴角僵了好一阵儿,方才吞吞吐吐道:“是嘛,那还真巧啊,哈,一起努力吧……”
空气中沉默了一阵,两人放下报纸,继续按着既定路线走动。
“你说,这个叫翟飞的是不是读书读傻了?”
走在路上,张磊找了个话题率先打破尴尬,“那尸体又不是他们医学院的大体老师,哪能随便带走?还破坏现场,碎尸后伪造现场,为了这事,浪费了多少警力!
哎,我说会不会是钱双双的自杀原因也和他有关系?一个正常人,他怎么就那么心甘情愿地帮丛凝办这事?现在好啦,他的责任比丛凝都大,我判断几个责任加起来至少五年打底。”
“你又不是审判员,用得着你来量刑?”
肖然微微一笑道:“丛凝的责任到底怎么样,现在还不好判断,如果钱双双真是自己求死,那丛凝就是坑了翟飞。
如果钱双双的死是受丛凝教唆,则是故意杀人既遂。
假设真是教唆,那丛凝当时到底怎么说的就很重要了。毕竟钱双双是一个有自我意识判断的成年人,如果丛凝坚持她没有教唆钱双双自杀,她的责任还真不好定。”
“不是还有录像的吗?”张磊补了一句。
肖然摇头道:“那只是推测,推测!谁知道钱双双有没有录像,谁又能知道钱双双的手机有没有被翟飞销毁?”
“如果真没有证据的话,说不定丛凝真的一点责任都不用负。”张磊惋惜道:“那她可就真把翟飞给坑惨了。”
“钱双双到底是不是自杀,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依旧只是我们的推测,万一查清之后是被杀呢?”
肖然对张磊的话并不完全赞同:“而且我们是警察,我们的责任是把案情的来龙去脉查清楚,具体谁担责、该不该担责,那是两院的事,用不着你我操心。”
“也是哈……”
张磊笑着摸了摸后脑勺,突然眼睛一亮,盯着翟飞的诊所道:“看,看,开门了,开门了!”
肖然连忙抬头,只见翟飞已经打开了诊所的玻璃门,拖着一双棉拖,正对着太阳伸懒腰。
“何队,何队,目标出现,目标出现,我与张磊正在接近,请求行动。”肖然从内兜里取出对讲机道。
“收到,准许行动。我们随后跟上。”何晓丽严肃的声音随即响起。
“明白。走!”
肖然将对讲机放回口袋,带着张磊一起,不紧不慢地朝诊所门口走去。
“哎,医生,拔智齿多少钱啊?”
走到诊所门口,张磊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诊所上的招牌,很自然地问道。
“那要看你牙怎么长的啊,简单的四百,像是水平阻生的就贵点。”翟飞蹲在门口,拨弄着手机道。
“水平阻生是什么?”
张磊不解地搭话,慢慢靠近道:“来来,你看看我这颗牙拔了得多少钱?”
“在这怎么看?进来躺好我看看。”
翟飞站起身,没等张磊与肖然靠近,便走进了门里,拿了个口镜,领着张磊朝口腔综合治疗机处走。
看着背身走在前方的翟飞,肖然冲张磊使了个眼色。
随即,两人猛地冲上,一左一右,瞬间将翟飞按倒在地上。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翟飞人高马大,骤惊之下便大喊大叫着,剧烈地挣扎起来。
若不是肖然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说不定两个人还真按不住他。
“不许动,警察!”肖然一声厉喝。
一听警察这两个字,翟飞愣了两秒,接着也没再挣扎,安安静静地让张磊给他上了手铐。
十秒之后,何晓丽带着一众同事和技术人员冲了进来。
进门后,何晓丽立刻取出相关文件,让翟飞签了,随即道:“所有人按计划行事,尤其是车子和卧室,要特别仔细检查!不要漏掉任何痕迹,重点查找作案工具!”
“明白!”
一声令下,众同事立刻对翟飞的这处诊所展开了地毯式搜查。
翟飞被从地上拉起来,惊慌之后又沉默了一阵。
看着在诊所中进进出出的便衣,翟飞舔了舔嘴唇,开口道:“警官,你们别费力了,我这什么都没有,车里洗了好几遍了。”
听闻此言,何晓丽当即问道:“你解剖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工具与钱双双的遗物又在什么地方?”
“在我、都在我芙蓉小区的房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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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水落
翟飞犹豫了几秒,骤然道:“但钱双双不是我杀的啊,这事和我没关系!”
“没关系?”
王俊名哼了一声,冷冷道:“在你把钱双双的尸体带走的时候,你就脱不了干系了!”
何晓丽拿出手机,拨通了邵勇的电话:“邵队,翟飞明说了,作案工具与钱双双的衣物都在芙蓉小区,你们立刻搜查吧!”
“好的,明白。”
挂断电话,何晓丽又拨了庞景辉的电话:“老庞,我们这边在收尾了,你们立刻传唤丛凝,带她回局里!”
“明白。”
通知完毕,何晓丽也上到二楼。
虽然翟飞明言这里什么都没有,但依旧要仔细搜查。细节,任何时候都不能漏。
不过最终结果也的确如翟飞所言,诊所内什么都没有。
倒是芙蓉小区那边获得了重大进展。
一队众人在翟飞的房子内,找到了还残留着血迹的法医箱,疑似与钱双双脖颈伤口吻合的刀具,一柄不大的砍刀,还有钱双双的衣物,以及地板上没有清除干净的骨肉碎屑。
最关键的是,找到了一部被塑料袋包裹的手机,判断应该是钱双双的。
带着翟飞与他那辆昂科拉回到队里的时候,已是临近中午。
此时,丛凝已经在讯问室内枯坐了许久。
看着单向玻璃墙内,叉着双手,双目无神的丛凝,肖然扭头问道:“她就这么一直坐着吗?”
李放放拄着桌子,稍稍晃了晃下巴:“传唤她时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要不是我和庞叔看的紧,她差点都要跳楼寻短见,还好一路无事。……本来想悄悄把她带回来的,不过她这样一闹,学校里看来是待不成了。”
肖然点了点头:“本身就因为恋爱的问题饱受非议。”
又等了约莫有半个小时,邵勇等人带着所以物证回到队里,法医科与技术队随即展开了比对。
与此同时,对翟飞与丛凝的问询正式开始。
调好设备之后,肖然坐在邵勇左侧,摊开问询笔录,接着何晓丽便开口问道:“姓名,年龄,家庭住址……”
“翟飞,28岁……”
“翟飞,根据我们所掌握的证据,现在问你,在长桥公园、大禺路商场,以及中河路巷子口的三处碎尸,是否都是你抛弃的?”邵勇沉声道。
翟飞点头道:“是的。”
“钱双双是不是你杀的?准确的说,她的死,与你有没有关系?”邵勇问道。
“你们不都查清了吗?”
翟飞诧异地看了看邵勇,信誓旦旦道:“当然不是我杀的,我那天晚上在和朋友吃饭,你们都查过的。……虽然我是和钱双双见过几次面,但我和她没有任何纠葛,杀人是犯法的,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杀人是犯法的,那你为什么要毁坏钱双双的遗体,而且还破坏自杀现场、制造抛尸现场,你这样做就自以为没事了吗!”何晓丽忿然道。
“我、她的死不碍我的事啊,她是自杀的!”翟飞满脸无辜道。
邵勇没再和翟飞纠结这个问题,厉声道:“现在,把你怎么知道钱双双自杀,以及怎么进入到钱双双的房间,怎么破坏她的尸体,为什么仿照十五年的旧案抛尸,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哦。那天、那天我正在和朋友吃饭嘛……”
翟飞仔细想了想,缓缓叙述道:“等我回到诊所,准备睡觉的时候,丛凝就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钱双双自杀了……”
“她具体是什么时间打给你的?是拨的你的号码,还是微聊通话?”肖然停下笔,抬头问道。
翟飞想了想,“大概是在11点半吧,微聊通话。”
“行,你继续说。”肖然道。
“我当时就问她吗,我说怎么回事,她说她们的恋爱关系因为一直受到别人的非议指责嘛,所以两人都受不了,就约定一同自杀。
但是那天,钱双双告诉丛凝她要先走一步,然后和钱双双开着视频的时候,就抹脖子了。”
翟飞继续道:“可能是丛凝害怕了吧,她跟我说她不想死了,但是钱双双录了视频,打算在两人死后让世人知道真相,丛凝说害怕因此担责,就跟我说能不能帮帮她。”
“她让你帮你就帮啊?这种事情是能帮的吗?你都快三十的人了,这点判断都没有?”邵勇冷声道。
“我才二十八!不是三十!你别把我说的那么老!”
听闻此言,一直平静的翟飞陡然怒了,拍着椅子大吼道:“二十八离三十还差两年呢!差两年,能算三十吗?!”
听着翟飞的怒吼,邵勇一时也有些蒙圈,犯法的事翟飞都没有愤怒,怎么一提年龄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二十八和三十有区别吗?”邵勇扭头看向肖然。
“当然有区别!”
肖然还没说话,翟飞便大声道:“二十八还是年轻人,一到三十就老了,我还年轻着呢!”
讯问室内寂静片刻,邵勇与何晓丽面面相觑,实在是不理解现代青年的思维模式。
“行行,二十八!”
邵勇也不与翟飞纠结了:“你继续说,你和丛凝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帮她?”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翟飞平静下来,说道:“我们小时候是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后来我家搬到了市里……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要帮她了。”
“你就没想过,你帮她是要担责的?”何晓丽道。
“想过啊,所以才照着十五年的案子做啊。”
翟飞一本正经道:“本来想着能瞒过你们呢。
不过,十五年前的案子你们查到现在都没弄清真相,怎么到我这你们查的这么快?是不是当年的凶手有背景,你们包庇他啦?”
“谁说我们包庇?你是在哪看的?”
邵勇脸色沉郁的吓人,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翟飞道:“我告诉你,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哦,是么。”
翟飞毫无波动道:“我是在法治论坛上看到的,随口一说。”
“丛凝让你帮她之后,你又是怎么做的?钱双双自杀时是一个人在屋里,你又是从哪拿到的钥匙?”邵勇问道。
“钥匙?钥匙没有。”
翟飞道:“我答应她之后把车牌一挡就过去了。
到了钱双双住处后,我也是才想起来我没有钥匙。……我就动了动她屋的门把手嘛,结果,她根本就没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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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一念之差
“你进屋之后是什么场景?”
“进去之后?进去之后还能有什么,一地的血,尸体都已经僵了。”
翟飞平淡地说道,或许作为医学生,对血肉这些东西,早已视若无睹了。
“那你是怎么处理的?”何晓丽问道。
翟飞皱皱眉头:“还能怎么处理?先把尸体周围的血擦一擦,再过去把她的手机收起来……”
“等一下,你收起的时候,手机是否还在录像?”
肖然停下笔打断道:“而且我们在现场看的,放手机的那块区域明显要比手机大,那又是怎么回事?”
“哦,那是她把手机放在支架上了,木板拼接的那种,面积比手机要大一些。”
翟飞回忆道:“是否录像?……那时候她手机都没电了,怎么录像?”
“然后你又怎么做的?”
“怎么做……就把她尸体带走啊,我车里有两个旅行包,用砍刀把大腿、胳膊砍掉,两个包刚好能装下。”
翟飞很自然地说道,可能他也没认识到,这些在他眼里很平常的操作,却是普通人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的场景。
“再接着我就把地上的血拖了一下,开车就走了嘛。”
“你离开之后,是去的诊所,还是芙蓉小区。”邵勇问道
“芙蓉小区,我的解剖箱在哪里,而且哪里的房子买下之后,我爸妈极少去。”翟飞坦然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想到把钱双双的尸体分解后,再模仿当年的抛尸旧案?”
何晓丽不解问道:“这个想法,是你在去的路上就酝酿好了,还是将钱双双的遗体带走之后,才做出的打算?”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办,反正就想着赶紧把她尸体带走,别让人发现连累到丛凝就行。”
翟飞想了想道:“等我把她的尸体带到我芙蓉小区的房子里之后,我想着尸体都分解了,不好处理了,然后我就想起了当年的那个老案子。”
“你对当年那个案子很熟吗?十五年前,你也不过才十二三岁。”何晓丽道。
“我比较喜欢法制类节目,这个旧案可是我国十大悬案排第二的案子,哦,现在是排第一了,原先的第一悬案已经被破了。”
翟飞说到这些忍不住有些兴奋,“法治论坛里好多人都讨论过这个案子,我在芙蓉小区买了房子之后,还专门去考察过这三处抛尸点……”
“所以你就利用你的这些研究,几乎完美地复制了当年的抛尸路线?”邵勇阴沉着脸道。
“不算完美吧,我本来也是想用床单的,但是当年的那种旧床单,匆忙之中很难找到。而且当时大半夜,还下着雨,我也没敢往林子里钻。”
翟飞摇了摇头,有些惭愧道:“其实我研究这些,也是希望能为你们提供线索,早日破案的……”
“但你的行为,差点又给我们添了一桩悬案!”
邵勇一拍桌子,怒道:“如果不是我们的侦查员及早发现破绽,改变了思路,全市的警察不知道还要为这件事忙活多久!”
翟飞的喉结上下蠕动了两下,他看了看邵勇,面有愧色地低下了头,“对、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是我的错。”
“你不必和我们说对不起。”
邵勇正告道:“如你所说,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刑事犯罪,具体你会负什么样的责任,日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可是,我真的没有杀人,你们去看下她自己录的视频啊!”翟飞连忙道。
“你是没有杀人。但我问你,你对钱双双的遗体做的这一切,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别人让你这么做的?”
何晓丽道:“比如说丛凝,她打电话告知你情况后,是否有明确要求你肢解钱双双的遗体、模仿当年旧案抛尸?”
“没有啊,她只是说让我帮帮她。”
“那就是你的责任了!”
邵勇拍着桌子,一字一顿道:“你故意毁坏尸体、破坏现场,并制造抛尸现场,浪费警力资源,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主观所为啊,还说自己没有责任?”
翟飞张了张嘴,愣了半天,深吸了一口气:“……好吧,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
对翟飞的问讯完毕,肖然将材料简单整理了一下之后,又走进了观察室。
这间讯问室内,庞景辉与王俊名面前的丛凝正哭的几近崩溃,一头长发也被她抓的蓬乱不堪。
“这边怎么样了?”
肖然靠着李放放坐下,顺势将手里的一盒橙子递了过去。
李放放捏起两块切好的橙子,翻了个白眼道:“跟翟飞说的差不多。丛凝说,本来两个人因为受不了社会的歧视,约定一道自杀的,但钱双双的心理障碍更重,视频中跟她告别之后就提前自尽了。
结果她一看钱双双的惨状,吓得没勇气结束自己,又害怕自己有教唆嫌疑什么的从而担责,就找了自认为最可靠的翟飞,去帮她解决后顾之忧。”
“她知道翟飞是怎么处理的吗?”肖然剥掉一角橙皮,轻轻咬了一口。
李放放摇头道:“no,她说翟飞只是在处理完之后让她放心,并没说怎么做的。
后来还是在听到传言之后,看到微聊群里发的那些抛尸现场的照片,才知道翟飞是怎么处理的。”
“照片?围观群众拍的?当时不是没让拍吗,怎么还有照片流出去。”肖然无奈道。
李放放耸了耸肩膀:“没办法啊,当时围了那么多群众,难免有被疏漏到的。”
肖然点了点头,看了看依旧在痛哭流涕的丛凝,“她有说钱双双是什么时间走的?又是什么时间给翟飞打的电话吗?我记的我们最开始接触她的时候,她说她的室友十一点左右就回来了。”
“问了,也是将近十一点,钱双双自尽后不久,她的室友们就回来了。具体的准确时间,还得等钱双双手机里的录像拷出来。”
李放放说道:“她心情平复了一阵之后,才跑到宿舍楼的天台上给翟飞打的电话,和翟飞说的基本一致,都是在11点半。”
“如果钱双双的视频里,实情的确如丛凝所说,没有教唆、没有诱骗,只是相约自杀。那她的责任,比之翟飞要小上太多了。”肖然苦笑道。
“是啊,还可能没构成犯罪。”
李放放长叹道:“就因为她害怕担责的一念之差,……现在无论她有没有过教唆诱骗,对翟飞而言,都算是被她给坑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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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指认现场
临近下班时分。
在一番复杂地操作之后,技术队终于将钱双双手机里两段视频,完好无损地提了出来。
第一段是钱双双录制的自己的独白。
视频中,即将走向生命尽头的钱双双神色憔悴,眼眸中生无可恋,充满了绝望,全无半点对生活的向往。
“人间本不值得,活着的从不是我。”
钱双双第一句话,说的便是她在11月1号发在朋友圈里的那条动态。
“我对这个世界已充满绝望,绝望到每多活一天都是无比痛苦的折磨,死亡并非是个体的痛苦,于我而言,更像是命运的解脱。
一切怜悯我的人请不要悲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我的选择是我长久的向往,所以请不要为我伤心与难过。
爸爸、妈妈,女儿不孝,并非是这世界没有温暖,只是女儿感受到的全是冷漠。
女儿走了,走的很远很远,你们找不到我的时候,要记得我已回归,就蜷缩在我房间的被窝里……”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静静地看着幕布上不断播放的画面,呼吸似乎都要屏住了。
肖然苦涩地微微摇头,他想不明白,钱双双为什么会这样偏执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就因为恋爱观念偏离世俗?就因为在这座城市里遭人非议?
这些都不是自戕的理由啊,观念偏离并非是活不下去,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生命中总有坎坷,多少人不都挺过来了吗?
想到钱双双那还在宾馆里悲痛地等待消息的父母,如果他们得知自己的女儿是自杀,不知道会是何等的绝望。
第二段视频是钱双双录制的屏幕,其中是她与丛凝视频通话的画面。
视频中,丛凝是坐在其宿舍的床上,听闻钱双双撑不下去了,当晚就要自我结束时,丛凝的神色也比较伤痛。
钱双双和丛凝说了声抱歉,还说不能按照约定一同离开,她要先走一步,丛凝擦了擦眼泪,说‘放心,我很快就跟上你’。
然后两人又说了些私密话。
最后,当晚10点52分。
钱双双抽出刀具,毅然决然地刺进了自己的咽喉里,随后刀刃拔出,鲜血喷涌,嘴角凝起最后一抹微笑,倒在地上,生命消逝……
看到钱双双如此模样地逝去,丛凝面色苍白,坐在床上不停地发抖,睁着空洞地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钱双双屋内逐渐扩撒的血迹。
直到11点09分,丛凝的室友敲门,丛凝才匆忙关闭了视频通话。
于是视频中便只余下钱双双屋内的场景,直到凌晨1点17分,手机没电自动关机,画面结束……
“唉……”
视频看完,会议室内沉寂了许久,最后不知是谁一声长叹,方才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抓紧时间整理资料,汇成档案移交检察院。”
雷大队站起身道:“李毅去找刘副局签拘留证,另外通知翟飞的家属。还有明天早上,带翟飞去几处现场进行指认。”
“雷大队,那个丛凝呢,是否也要拘留?”
邵勇跟上问道:“她这个不好认定啊,没有教唆、没有诱骗,单纯相约自杀,而且钱双双那一刀下去,属于救治也无法阻止死亡发生。”
雷大队思索一阵,拍板道:“先找人看着吧,她也是有自杀倾向的,防止她寻短见,具体怎么处置,交检方评判吧。”
“行。”
……
第二天,周五。
天气依旧是阴沉沉的,空气中充斥着初入冬季的萧瑟气息。
从看守所将翟飞提到长桥公园,在周边群众的围观之下,翟飞再次还原了他当晚的具体行为操作。
肖然与一众同事站在外围,严密注视着现场的情况。
将嫌疑人从具有比较完备安全设施的看守所,带到缺乏安全设施的涉案地点,操作上其实是具有较大的安全隐患的。
有的犯罪嫌疑人出于逃避法律责任追究的考虑,往往会在指认中寻找逃脱的机会,或者有想不开的趁机自寻短见。
这不仅不利于嫌疑人的人身安全,而且对警方人员的人身安全也会构成威胁,稍有不慎,就可能酿成重大事故,将办案机关推到舆论的风口浪尖。
幸好长桥公园荒僻已久,周边人流不多,而且翟飞并不是重案犯,身边还有几名同事对其近身监视,遇到突发情况的可能基本为零。
周边群众议论纷纷,一名拎着水壶的大爷踮起脚朝里瞅了瞅,看向肖然道:“小伙子,这是破案啦?”
“肯定的啊,都在指认现场了。”
肖然还没开口,旁边一位大哥便回答道:“这地方……是前几天那碎尸案破了?”
“对的。”
肖然随口答道,但眼睛一直在观察着周围,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碎尸案?是15年前那个案子?”
拎着水壶的大爷顿时精神起来,随即又摇了摇头:“不像啊,凶手能这么年轻?”
“不是当年的老案子,这是最近新出的,不过跟当年的案子差不多。”
那大哥与拎水壶的大爷搭上了话:“哎呀,又是一个小姑娘,那个惨呐,不过这次警察挺厉害,一个星期没到就把案子破了。”
“是呀,现在警察都挺不错。”
拎水壶的大爷背着手道:“现在社会也好了,像这样的情况都少了,不像几十年前,那些个人猖狂的,严打的时候都肆无忌惮。”
“对对,那时候我刚上初中,啥人都有。”
这大哥点着头,看了看走走停停的翟飞:“……你说这家伙长的白白净净的,怎么能干出杀人碎尸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来?”
“他没有杀人。”肖然冷不丁接了一句。
“没杀人?”那中年大哥一头雾水,好奇地凑了上来:“那是咋回事?没杀人咋给碎尸了?”
“对不起,暂不能说,今天应该会发布警情通报,上面会有详细说明。”
肖然平淡说道,随即转身,准备跟着众人前往大禺路商场。
“肖然、李放放、张磊,你们先回去吧,那边二队已经安排好了,用不到那么多人。”何晓丽走过来道。
肖然看了看李放放,李放放瞅了瞅张磊,张磊耸了耸肩膀,于是三人成了被留下的男人。
看着现场人群散尽,张磊招呼道:“走吧,回去写材料去。”
“别说材料,一说材料就头大。”
李放放抓了抓头发,苦着脸朝四周看了看,感慨道:“这个案子算是结了。不过当年的席如香,还在这里等着真相大白呢。”
肖然点了点头,指着土坡上的树林道:“当年的抛尸现场就在树林里面。”
“要不,上去看看?”张磊伸出手指点了点土坡。
“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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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白睡衣
十五年过去了,当年繁茂的树林,如今内里更添几分阴森。
一阵秋风吹来,几片鲜黄的栾树叶打着旋,落在早就被杂草败叶覆盖住的地面上。
走在其中,仿佛像是走在人迹罕至的森林中一样,再一想,此处说不定还有席如香的冤魂出没,周围空气瞬间又冷了几分,平添了些许诡异。
纵然知道此地离居民区不远,不过若真是到了夜黑风高之时,即便有人结伴进入,说不得也会寒毛炸起,毛骨悚然。
“我去,这地方还真有点邪门!”
张磊打量着四周,咯咯咬牙道:“要是那个导演在这地方拍鬼片,绝对不用布置现场,随便扯一块白床单,在这树林里飘一飘,大白天吓晕人都很有可能。”
“人的恐惧更多的只是来自自己的臆想。”
肖然冷笑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不吓自己,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突然,李放放停下脚步,盯着不远处的一条树干,十分严肃道。“哎,前面树枝上,似乎还真挂着一件白色的床单呢。”
听闻此言,张磊骤然抬头,看着十米之外,在一处粗壮的树干后,隐约有一角白色布料,不时被风吹起后又藏到树干后面。
“不是吧,这地方这么邪门吗?说什么来什么!”张磊咧着嘴道。
“走吧,过去看看。”
肖然不禁思索起来,谁会在这树林里挂上一块白布?是出于恶趣味纯粹想吓人,还是有着其他什么目的?
“话说,当初席如香的头颅被发现的地方,就在这棵树前的凹面里。”
“看那白布挺干净的,而且能被风吹起来。”
张磊的神色逐渐严肃,边走边道:“这些天阴雨连绵,肯定挂在这里没多久。”
“会不会是什么人也在追寻当年的旧案……”
李放放话没说完,肖然猛地张开双手,挡住两人上前的脚步。
李放放被肖然吓了一跳,连忙问道:“怎么了?”
“脚印!”
肖然眯着眼帘,盯着十五年前那张包着钱双双尸块的床单所在的位置。
只见在那一地的枯枝败叶上,几枚脚印隐约浮现。
再仔细看的话,能隐约分辨出这串脚印是从北而来,走上土坡,来到这棵大树之下,然后绕树走了一圈,继而向南走下土坡。
“不会是当年的嫌疑人听闻了最近的旧案,特地走到这里,来缅怀当年的岁月,重温当初作案时的快感吧?”
李放放当即说道:“有的变态杀手就喜欢重回现场,会不会是当年的凶手在故地重游,然后还在这树后面的枯枝上挂起这床白被……哦,是睡衣,不是被单!”
“也不是没有可能。”
肖然蹲下身道:“不过也很有可能是普通人一时好奇路过此地。
人都有猎奇的心理,来看看当年的凶案现场,再做点恶趣味的布置,也很有可能。……磊子,你工具带了没?”
张磊拍了拍随身包,摸出一只uv手电,以及一把钢尺,喜道:“幸好我敬业爱岗,时刻准备着!虽然小手电比不上队里大号的紫外线检查灯,不过也够用了。……可惜没有单反。”
“没办法,先拿手机拍照吧,希望我这徕卡镜头确实能拍出单反效果。”
肖然想了想说道:“放哥你用你的手机录像,把我手机也拍进去,完了我的手机交你保管,照片未提出来之前,要确保拍摄的电子照片没有做技术修改。”
“好的。”
李放放打开手机,开玩笑道:“我们这么重视,希望这串脚印不是那个家伙好奇溜过来留下的。”
“哈,任何可疑之处都不能漏过嘛。”
张磊打开uv手电,蹲在地上笑道:“管他是谁留下的,万一真是当年凶手留下的,那我们可就真的撞大运了,石副局最少也要包我们一个星期的伙食作为犒劳!”
“别想得美了,就算真是凶手留下的,离找到人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李放放举着手机调侃道:“赶紧勘察痕迹吧你,弄完还要回去写报告呢!”
“别提报告行吗?我这心情刚轻松一会儿。”
张磊嘟囔着说道,摸出手套戴上,举着手电照射出那细微的脚印,又将钢尺放在边侧:“脚印长宽比较大,长度约在27.5厘米,落脚看似处在平衡期,但隐约较重。”
“一般而言,年纪越小起脚就越重,年纪越大落脚越重。”
肖然小心拍好几张照片,又跟着张磊到另一个脚印处拍照:“所以此人应该处在中年期,年龄约在38岁左右,脚印较宽,判断留下脚印者应是男性,减去鞋子的长度,按照惯例,其身高在一米七七到一米八二之间。”
“年龄约在38岁?”
李放放举着手机,突然说道:“席如香被害时二十二岁,如果她活到现在,也有三十七岁了。
如果这个人与当年的席如香案有关,他和席如香是同龄人,席如香被害前又匆忙从员工宿舍中收拾干净了自己的行李。……那他,很可能是席如香认识的人!”
“有这个可能,但如果这个脚印的主人和席如香没关系,那你就是白费脑汁了。”
张磊笑着说道,又将钢尺逐一放在几枚左脚印边,脸贴着地面,在紫外线光芒下观察了一阵:“左脚印与右脚印大小基本一致。
不过从地面树叶上的轻微凹陷看,左脚的落脚要更重一些。……应该是左肩背着或扛着什么东西。”
三人走走停停,查清了这串脚印是从土坡下的位置上来,一直到土坡南侧,最终在堆放的混凝土上消失。
接着,三人又回到树下,跟着脚印转了一圈。
在树干的西侧,那脚印从平行于树干变成垂直于树干,由此推断,把这件白睡衣挂在树干断丫上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个断枝桠的高度在一米八左右,普通人一抬手都能够到。”李放放仔细地将所有的画面都拍摄下来。
“脚印比较新鲜,从坡下带上来的泥土还很潮湿,并且没有散形,应该是昨天晚上到今天凌晨之间留下来的。”
张磊谨慎地判断道:“总体来看,此人应该是从江边走来,绕着大树走了半圈,把白睡衣挂上之后,随即离开。
……大晚上的,一个人,跑这里来,他胆子可真大!”
“当年的凶手不就是晚上来的么。”
肖然深呼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件干干净净、微微摆动的白色睡衣,不禁一阵沉思。
这个人在当年席如香抛尸点的树干上挂起一件白睡衣,到底,是想诉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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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网上议论
“这件睡衣很干净,应该是被仔细清洗过的。”
肖然戴着手套,将那件白睡衣取下,“不过看材质,应该是有好些个年头了。”
“可是,这件衣服到底是在指向什么呢?”
李放放撩起睡衣一角,仔细看了看布料:“当年的线索很多都已经断了,现在只能把这件睡衣当做是一个独立点。……磊子你包里有物证袋没?收起来吧。”
张磊打开随身包,翻出一只大号自封袋,肖然将手上的睡衣叠好,放了进去。
回到队里,将拍摄的照片洗出来之后,李放放拿着所有物品去了积案组。
这些天积案组一直在准备重启席如香案,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或许有用。
至于肖然,他不属于积案组。
而且这桩旧案,积案组并没有明言让他过去协查,所以只能安安静静地做在自己的位置上,埋头狂补这段时间落下的各种报告。
11月17日,周末。
连绵的阴雨天终于结束,今日阳光明媚。
忙碌了大半个月之后,肖然难得地获得了一天调休。
舒舒服服地补足了睡眠,醒来时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了。
洗漱完毕,吃了点东西。
坐在窗前望着脚下来来往往的车流与人群,肖然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今天该做写什么。
不得不说,生活中的肖然其实是个很宅的年轻人。
上学的时候就是教室、图书馆、宿舍、体育馆,四个地方连轴转。
要么学习,要么看看比赛、追追影视剧、读一些小说,或者与张磊几人打上几把游戏。
总的来说,当时除了学习、锻炼,肖然并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物,以至于宿舍的人总说他无趣地像个政客,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年轻气息。
而今工作之后,处理各种案件,在蛛丝马迹之间寻找真相,将罪有应得之人送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便成了肖然最感兴趣的事。
虽然经常忙忙碌碌不得空闲,但是肖然依旧乐在其中。
所有今天突然停下节奏之后,反倒内心一阵空虚。
对着窗外发了会呆,肖然起身去书架前,将之前余雨送他的那本《提高情商十八计》抽了出来,坐下耐着性子翻看了几页,然后转身把书扔进了垃圾桶。
虽说肖然性格比较沉稳,但终归到底还是年轻人,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处事方式,可书里这些溜须拍马、察言观色、搬弄事非的事例是怎么回事?
如果这些都是情商,不要也罢。
上楼将笔记本拿了下来。
话说之前翟飞曾讲过,关于席如香的‘117案’,网上众说纷纭,谈论的人很多。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看看网上的奇人们是如何评述当年席如香案的。
输入案件关键词,稍一搜索便出现了一大串关于当年旧案的网页。
有的是描述当年案件始末的,有的是探讨案件疑点的,还有些是质疑警方的,更有人将这起案件写成了小说,吸引了众多关注的。
总之,熙熙攘攘,莫衷一是,各种猜测都有。果然键盘之上人才辈出。
随手点开了一个网页,内里文章标题起的很惊悚:“117案真相曝光:其实早就破了!”
文章说的是在案发后不久,警方便找到了嫌疑人。
但由于各种因素,最终隐瞒了真相,包庇了凶手,文章作者还信誓旦旦地说,案子资料内部网上都有,就是沆瀣一气不准公布。
肖然嗤笑一声关闭网页,如果案子真破了,他何必在这里绞尽脑汁、苦思冥想?积案组那边为何又要大费周章地准备重启此案?
套用军部发言人的一句话:人命关天,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又点开一个讨论人数比较多的分析贴。
此贴,最开始的发帖者是个网名叫‘黑撒旦’的,此人在帖子中对‘117案’进行了详细的推理,并做了犯罪侧写。
‘黑撒旦’写道:“被害人的尸体被切成一千多片,头颅、皮肉有被煮过的痕迹,肉块被整齐地码好,包括衣物也被整齐地叠好,可见嫌疑人具有很强的心理素质,同时可能懂得医学知识。
如此看来,嫌疑人的文化程度较高,不排除受过高等教育,推测其个人素质至少要高于普通的高中文化者。
试想,一个只有初中或高中文化程度的大老粗,凭借什么能吸引一个在校女大学生的注意?且又有什么能力做到杀人后冷静地分尸?
所以个人认为,屠夫或厨师作案的可能性都很小,因为这几种职业的从业人员文化程度及素质普遍不高。
至于医生,只能说有可能性,因为目前还没有任何可用于推理的证据。”
‘黑撒旦’在文章最后做了细致的描述:“凶手应该是男性,案发时年龄在30岁左右,有很大可能在30岁以下,相貌端正,气质成熟稳重,性格内向,为人谦和。
受过高等教育,单身,文化素质较高,喜欢听音乐,亦有可能爱好文学,独自住在市区,懂得一些医学方面的知识,但没有人知道他懂这些。”
此贴一出,不久便成了论坛里的热帖。
不少人都认为这个‘黑撒旦’就是谋害席如香的真凶,现在借着讨论案情,把当年的作案细节发出来,就是为了寻找刺激。
持此种看法的人一多,后续看到此贴的人也都有些信了,更有热心者留言已将此贴楼主反映给了警方。
群情激愤之下,楼主‘黑撒旦’连忙出来公布了自己的个人信息,明确表示自己只是一名银行职员,研究案件只是个人爱好,文章内容仅为个人揣测。
热心网友查验过‘黑撒旦’的信息之后,才确定此人所说为真,便没再过多追究。
盖因此贴较火的缘故,于是后续有提出自己看法的网友,都选择在这个帖子中发表看法。
在‘黑撒旦’的文章之下,还有几个比较热门的回复。
其中一名叫‘古墓阁主’的人更是列出了凶手的生活习惯:“平时手总是塞在裤兜里,能不用就不用,如果需要开门的话,最喜欢跟着别人后面进。
每到一个地方,一定要租三套房子,不然就不习惯。并且有一套一定要是合租,这样可以不带钥匙。
每次听到有人说‘不杀女人’,都要立即当场回一句‘神经病’;从来不喝牛奶,也从来不把武器放在提琴盒子里,从来不戴面具。
居住的环境,上下楼梯什么的,一定要记住多少级,并且记住多少步。保证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也能行动自如;每到一个地方,一定最先看看那里的大商场,并且记住所有出口。
楼底下一定会有放一辆旧自行车,并且永远不锁,如果被偷了,就抓紧时间再买一辆。因为是旧的,所以从来没被偷过;喜欢上网,看到稀奇古怪的贴,就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回复。”
看着这‘古墓阁主’的回帖,肖然心中都有些震惊。
这人的脑洞到底是有多大?仅凭网上流传的一些不知真假的信息,居然都能把凶手说过什么话给推断出来,简直神了。
此后不久,一名昵称‘wdy’的网友也参与了回复:
“为什么要把尸体切成那么多片?还要把内脏和衣服码得整整齐齐?很多人问过这个问题。
很简单,因为享受啊,享受的就是这个过程。
正如读最喜欢的小说,舍得一口气读完吗?正如吃最爱吃的雪菜肉丝面,舍得一口气吃净吗?
整个分解过程,那气味,带着一丝丝血腥、一丝丝凉风,有点点腥,还有点点甜。
不断地比较、分析,寻找最合适的位置与力度,寻找一切都恰到好处的那种兴奋的快感……”
将诸多分析贴看完,肖然将电脑放下,抱着胳膊对着窗外陷入沉思。
不得不说,网上还是有很多专业人士的,其中不乏有同行的推断。
对于这些观点,肖然有些认同,有些不置可否。
按照抛尸的一般逻辑,绝大多数抛尸地点,凶手都会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比如江河湖海、下水道、桥洞、野地、窨井等等,这样地方很难被发现,即便有被发现的可能,偏僻之处也会延缓案发时间。
时间,会湮灭许多现场遗留的痕迹。
但当年的凶手,却将席如香的尸骨抛弃在三条路的人气较高的地段。
要么是出于变态心理,寻求刺激;要么他是对周边环境不熟,只熟悉市区这一块区域;要么,是凶手根本没多想,就想赶紧把尸体扔了,随便找几个地方丢了完事。
但不论怎么想,当时的凶手至少对市区是很熟悉的,所以当时凶手住在市区这一条,肖然是很赞同的。
比照案件卷宗中所说,席如香是个比较恬静,有些内向的女孩子。
这样的性格,内心一般都是很谨慎的。
而且席如香在大学这个半社会的地方,也学习了两年多,即将正式踏入社会的学生,想轻易地将其无声无息骗到人迹罕至的地方,难度很大。
席如香的室友们都说,席本人对那些古怪的人都比较警惕,似‘古墓阁主’对嫌疑人做的侧写,明显在生活里也是一名难以交流的人。
让席如香带着行李,跟着这样的人走,可能性微乎其微。
肖然搓着指尖,他个人判断,凶手应该是席如香身边的人,模样应该很端正,文质彬彬,少言寡语,但看着总能给人安全感。
可能是很熟悉的人,也不排除是泛泛之交,但却能让席如香放松警惕。
席如香跟着他走,或许是她拎着行李,行动不便,此人借口帮忙,席没有拒绝。
想到这,肖然忽然想起前天早上在树林中看到的那串脚印。
中年人,在当年与席如香年岁相当,并不是席如香的老乡什么的。
认识、安全感、不戒备、年岁相当。
难么嫌疑人,很有可能是席如香当年的同学!
或者如这次的‘双11案’类似,是席如香在相临学校认识的什么人,而且家住市区,并且家境不错,有空余房子,从小就接受严格教育,心理素质极强。
但需要做出区别的是,严格教育并不是良好教育。
可能正是太过严厉的管教,致使此人表面上谦谦有礼,其实心中有一头魔鬼,并蠢蠢欲动,随时准备窜出噬人。
肖然眯着眼帘,指尖敲着椅背。
受过严格教育的人,对性方面的**应该是有可能克制的,但不排除就是因侵犯而杀人。
不过肖然个人认为,有很大可能,凶手杀人就是为了单纯发泄,幻想席如香是他所仇恨的人,以此宣泄心中的不满。
那么当年席如香消失的盆骨,以及盆骨上的下体血肉,究竟是凶手因为侵犯之后,害怕留有遗传物质,另行处理了。
还是如这网上所说,凶手因为极度的仇恨吞食掉了那些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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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从此正式做警察
逐渐炽烈的阳光烤地身上暖洋洋的,甚至有点小热。
一阵迅疾地敲门声搅了肖然的沉思。
何人在敲门?
肖然又是一阵思索,自己这里只有余雨来过一次,但听敲门声比较沉重有力,断然不是女生的手指……
张磊怎么跑过来了?
按这家伙的人生追求,休息日他不该是在和小姐姐处对象的路上吗?
带着疑惑打开房门,敲门者果然是张磊,肖然料想的没错。
但看到张磊身后的余雨,以及余雨边上那位清秀的女孩时,肖然似乎明白过来,丫的这是到他这来创造机会了?
话说这名女生似乎叫郭冉,之前在专案组的时候碰到过,是二队的一名技侦。
“我嘞个擦……”
肖然还没开口,但看到门内的肖然,反倒是张磊瞪圆了双眼,震惊地先跳开了。
余雨身边的郭冉也有些愕然,反倒是余雨眼中闪烁着诡异地光芒,上下打量着肖然。
“有必要这样吗?”
肖然看了看身上的睡衣,波澜不惊地歪着脑袋摊了下手。
“有必要。”
张磊搓着下巴,郑重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你一个人住的时候这么可爱,连体版卡通奶牛睡衣……兄你变了,当年在宿舍的时候你都没这样穿过!”
肖然沉默着点了点头:“是的,我成长了……”
“橙汁可以吗?”
将三人迎进来,招呼着坐下,肖然切了两个果盘,又开了一瓶果汁。
“不,我要喝柠檬水!”
余雨拉着她的舍友郭冉坐下,举手抗议道。
肖然回头看着余雨道,“我给你发个红包吧。”
“做什么?”余雨眨了眨眼睛,有些蒙圈。
“下去买啊,正好我也想喝。”
肖然一本正经道,但配着身上那超萌的睡衣,怎么看都觉得可爱。
余雨恍然大悟:“呀,我忽然不想喝柠檬水了呢,橙汁也是极好的……对不对冉冉?”
肖然扬了扬嘴角,坐下说道:“你们怎么有空来了?”
“找你吃饭。”
张磊冲肖然丢了个眼色,回头一瞅肖然放在桌上的笔记本,轻‘咦’了一声,“你在看当年的席如香案?……这些都是网上的帖子吧。”
肖然点了点头,“对,上面好多观点,有的还挺有意思。”
张磊一边看着帖子里的内容,一边说道:“前天放放把我们的发现送去积案组的时候,石副局还拉着他说了一番话呢。”
“席如香案重启了?”坐在余雨身旁的郭冉讶然道。
“积案组还在做准备工作,但这次的案子与当年的旧案并无联系,想重启的话有些困难。”肖然说道。
“我读过‘117案’的尸检报告。”
余雨仔细回想道:“当年作案者的手法比较生疏,似乎懂些医学知识,但只是皮毛,不过从其对尸体的处理上看,心理素质很好,不亚于我们这些专业人员。
如果席如香是其第一次作案,那么凶手在作案前一定在心理或实操方面有过多次模拟。”
“从技术角度看,很多现在的仪器与手法在当年都还没有,许多微量痕迹都没被提取到。”
郭冉说道:“隔了这么多年,就算是找到了当年的凶手,在缺乏科学铁证的情况下,嫌疑人只要一口咬定没有杀人,我们也很难办。”
“的确……”
张磊附和着说道,突然却又抬起头,醒悟过来:“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吗,怎么又讨论上案子了。”
“还不是你先说的。”肖然指了指张磊手上的电脑。
“你这就没意思了。”张磊无奈笑道:“还不是你的电脑先诱惑我的。”
客厅中一阵轻笑,郭冉站起身道:“食材都买好了,我来做饭……哪里是厨房吗?”
“对。还是我来做吧。”肖然站起身微笑道:“哪有客人做饭的?”
“别。”
余雨连忙制止了肖然,拎着塑料袋与郭冉走向厨房:“你们坐着就行了,我最近和冉冉学会了好几道菜的做法,今天给你露一手……”
看着两个女生走进厨房,肖然摇头坐下,朝张磊挑了挑眉角:“眼光不错。”
“那是,再不行动我就要交单身税了。”
张磊开着玩笑道:“想当初,一个宇宙,九大行星,204个国家,809个岛屿,77亿人……”
“而你却找不着对象,太惨了?”
肖然自动为张磊补上下半句话,佯做嫌弃道:“为什么你这话我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呢?”
“兄弟你变了,你再也不是和我头对头睡在一起的男生了。”
张磊眉飞色舞,g里g气道:“你完美地成长为了一名男人,都学会接我段子了!……多亏了我啊,成功把你引向了正途。”
肖然无言以对,唯有呵呵不止。
“哎,明天要授衔了,做好准备了没有?”张磊突然正色道。
“是啊,一转眼见习期就过去了。”
肖然枕着手仰在沙发上,心中情绪复杂,一时多有感慨,虽说来到杭市以后,肖然的见习期与正式警员并无差别,但见习终归是见习,仍有一只脚没完全踏进门不是?
想着明天就要扛在肩上的警衔,肖然忽然想起了父母,如果这一天,他们也能看到,该多好啊。
“你是一毛二,我们都是一毛一。”
张磊捂着脸说道:“我还想着也能弄个一毛二呢……”
“警龄不够,慢慢来吧。”肖然不悲不喜道。
张磊突然瞪大眼睛,仔细观察着肖然的面庞,看的肖然心中一阵发毛:“你瞅啥?”
“从我对你四年的研究。”
张磊异常严肃道:“我发现,优秀的人真的各方面都比较优秀……”
“所以呢?”
肖然斜靠着沙发,和张磊同铺这么多年,这家伙一开口肖然便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张磊咧嘴一笑:“所以,我准备去整帅一点……”
“呵呵。”
11月18号,晴空万里。
下午2点,市公安局直属分局新入职警察授衔仪式正式开始。
政工科主任宣读完授衔命令之后,在雄壮的国歌声中,肖然跟随着一众转正的同事,从局长手中接过授衔命令证书。
感受着肩上似乎颇有重力的警衔,肖然看到了台上雷大队朝他投来的赞许的目光。
肖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了一句:“你好,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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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积案组
授衔仪式并未持续太久,毕竟一线警察向来忙碌,许多人手上还都有事情要处理。
跟着一众同事走出礼堂大楼。
抬手摸了摸肩上的的一杠两花,肖然心中小小满足了一把,半年多的时间,终于摘掉‘见习’这两个字了。
不过稍有遗憾的是,正式警察证还没有下来,后面半个月还得用怀里的临时警察证代替。
“肖然,肖组长。”
秦子河从后面跟上来笑道:“我们终于不再是小菜鸟啦,怎么样,我们同学晚上一起吃顿饭?咱们一批过来的,还没怎么聚过呢。”
“一个学校来的怎么了。”
张磊不冷不热道:“好几个人在学校的时候都没碰过面,坐下吃饭不尴尬啊?”
秦子河笑了笑,道,“行吧,那就我们雷霆预备小组,这下没外人了吧?”
“这样还行,吃火锅?”张磊这才点头。
“今天恐怕不行。”
肖然想了想道:“改天吧,等哪天大家都有时间,我请客。”
秦子河想了想:“好。”
走进刑侦大楼,上到办公区。
刑警队的日常向来是忙碌的,不过今日却有些不同,副队长庞景辉带着王俊名等人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排成一溜看着肖然与张磊几人走了回来。
“哎哟,不错哦肖警官,咱俩平级咯。”
李放放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围着肖然转了两圈,拍拍肖然的肩章,笑嘻嘻道。
“切,我们刚转正,你再过几个月又提级了,就别和我们比啦,老鸟!”张磊调侃着说道。
“恭喜你们,正式成为人民警察。”
庞景辉走了过来,拍拍肖然与张磊的肩膀,眼中充满赞赏:“本来晓丽要和你们亲自说的,不过她临时有事出去了。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加油干吧,未来的路还长着呢,只希望你们牢记宗旨,不辱使命。”
“是,一定不给集体丢脸。”肖然和张磊郑重说道。
晚上下班,刚走到车位旁准备回去,却见雷大队正站在车前抽着根烟,等着肖然过去。
“雷叔。”肖然连忙上前。
雷康将烟头弹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看着一身便衣的肖然,和蔼地点了点头:“走吧,到我家吃个饭。”
“好啊,婶婶回来了?”肖然打开车门问道。
“对,前天回来的,在家待几天,明天又要走。”
雷康拍了拍肖然的肩膀,笑着坐上副驾驶席:“她听说你来杭市工作了,一直要我带你回去看看。”
“是吗?我还记得婶婶做的狮子头呢。”肖然开心地启动车子。
雷康一阵大笑,“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其实把你要到杭市来,我是存了点私心的,京城虽好,但这里才是你爸妈工作过的地方,你的家在这。”
肖然默默地点了点头,自然地汇入路上的车流,“雷叔,那个小丑组织……有眉目了吗?”
“进展寥寥。”
雷大队微微拧起眉头,沉声道:“对这种极度狡猾且隐秘的犯罪组织,我们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他们很多都不在国内,国外的社会环境怎么样你也是知道的,要彻底清除,不容易。”
肖然表示认同,“但是既然他们敢将手伸到国内,我们就必须要做出强力回击。”
“当年你爸爸,也是这样说的。”
雷康欣慰地看着一脸坚毅地肖然,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一趟?现在你也是警察了,该和你爸妈说一声了。”
“等正式证件下发之后吧。”
肖然思索片刻,摇了摇头道:“不过我要是回去,爷爷肯定又要唠叨。”
“你现在是公务人员,老爷子再也留不住你啦。”
雷大队爽朗一笑,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石副局和我说了,明天你和张磊去积案组,找鲍组长,有事就跟着协查,没事就回队里照常工作。”
肖然心中一动,“117案确定重启了?”
“对。你去要做好思想准备,隔了这么多年,并且‘双11案’和当年旧案并没有什么关联,此时重启,很可能还是无功而返。”
……
第二天一早,肖然带着张磊向何晓丽汇报了之后,来到了邻栋办公楼的积案组。
说是积案组,其实人员并不多,大约只有十来个人,肖然和张磊进去的时候,大多数人正围在会议桌旁探讨着什么。
负责积案组日常工作的是鲍克疾,鲍组长三十四五岁上下,没有穿便装,一头短发根根竖起,环眼中充满了光芒。
“鲍组长好!”肖然与张磊率先打招呼道。
“你们好。……但我不好,头疼着呢。”
鲍克疾上前拍了拍肖然与张磊的肩膀,开着玩笑道:“来来来,坐。……肖然、张磊,你们都知道吧?”
听闻鲍克疾此言,其余人纷纷上前与肖然和张磊打招呼,笑着调侃道:“怎可能不知道?如雷贯耳,我们局的新晋小神探!……我是唐文。”
“我是莫小北……”
肖然微笑着与众人一一握手。
对积案组,肖然还是稍有了解的,知道唐文是是积案组的副组长,那叫莫小北的短发女生是这组里的精英骨干。
“石副局可是把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啦。”鲍克疾坐下笑道。
一听这话,张磊连忙摆手道:“别,我们几斤几两心里清楚,你们还是主力,我们过来就是打打下手的。”
“一起努力。”莫小北开口道:“不过首先要感谢你们送来的那串脚印和白睡衣。”
“那个,你们有发现?”肖然开口问道。
“暂时还没,不过有痕迹可查,总比什么抓手都没有要好的多了。”莫小北摇头道。
“是啊,十五年了。”
鲍克疾长叹一声说道:“上次重启此案的时候,石副局还是积案组的组长,我还是年轻的小伙子……”
“吁”
积案组众人齐齐发出鄙视之声。
被手下人调侃,鲍克疾作为负责人也不生气,他自嘲地笑了两声,转过头向肖然道:“小肖,席如香案的档案你都看过了吧?”
“之前处理双11案的时候看了一遍。”肖然道。
鲍克疾收起微笑:“有什么看法?”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还有其他资料。”
肖然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仅就档案上所说,以及前几天我们在当年抛尸点,发现的那串脚印和白睡衣来看,想要以此作为切入口,基本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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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探访
“是啊,毕竟都过去这么些年了。”
唐文接过话头,亦是无奈道:“这次的‘双11案’和当年的‘117案’完全是两个独立案件,也没有出现新的抓手,而且当年的线索基本都进了死胡同,可偏偏还要重启……”
“说什么呢!”
鲍克疾瞪了唐文一眼,沉声道:“领导自然有领导的考虑,我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
再说了,我们积案组成立的目的就是要啃硬骨头,‘畏缩不前’这个词绝不能出现在我们的字典上,被害人的冤屈还等着我们去洗刷呢!”
“我又没说害怕困难,只是这个老案子滑不溜秋,实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抓起。”唐文解释道。
“那就只能静下心来慢慢找了。”
肖然看向鲍克疾道:“鲍组,重启方案都定好了吧?”
“是的,我们准备从以下这三个方面着手。”
鲍克疾点头道:“一,仔细研究当年的档案资料,力争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待当年的案件。十五年过去,也该换个角度重新思考了。
第二,找一下当年亲手侦办过这起案子的老前辈们,从他们口中,看看是否能得到不一样的线索。
第三,再次梳理席如香当年的人际关系,不过这点不容易,都过去十五年了,席如香当年的同学、老师,或许绝大多数都不在本市居住了。”
“确实,现在不是当年,学生毕业之后各奔东西,很难集齐了。”
肖然认真听完,说道:“不过当初席如香的同学都涉世未深,有很多生活中的细节或许不太敏感,以至于当年走访的时候被忽略掉了。
现在他们都是中年人,社会经验丰富,让他们重新审视当年席如香的生活细节与人际关系,对我们来说,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积案组成员纷纷点头,肖然又将自己之前结合网上的看法,详细地与众人说了一遍。
“同学?”
听肖然说完,莫小北思索了一阵,说道:“当年已经基本判定,席如香是在市区公司附近遇害的。
可是她的学校是在临江区,而且档案上说,当时对她的同学都进行了仔细地盘问,包括在市区实习的她们那一届的学生……”
“已经毕业的在市区工作的学长或学姐呢?”
肖然看着莫小北,说道:“当时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不像现在这么便捷,在校学生基本没有手机。
而且已经彻底毕业了的学生,工作飘忽不定,没有给校方留下联系方式,学校方面是很难联系上的。
我看了一下档案,发现当时盘问的全是在校学生,其中重点是与席如香同级,还有她公司附近的居民,很少有看到席如香上一届学生的调查记录。”
办公室内一阵沉默。
鲍克疾抬起头,缓缓说道:“是呀,席如香的学长或学姐们。
……当年的社会状态,手机都属于奢侈品,我当时给家里打电话都是用公共电话。真走出学校,的确是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现在可以试试,如今建的都有同学群,只要找到一个人就能拉出来一大堆群。上个月还有一小学同学拉我进群。”
莫小北提议道,不过转念一想,又看向肖然道:“但是当年的席如香,性格比较恬静、内向。
档案上说她除了室友,和同班同学都很少接触,而且她的室友也都说席如香从没接触过外人。她会有比较要好的学长?”
“很有可能啊。就比如我们刚破的‘双11案’,钱双双多么内向的一个女生,室友都不怎么搭理,但却和其他学校的女生谈恋爱。”
张磊双手在空气中一阵比划:“其实越内向的人,心中越是渴望交流。生活里总有一些纠结性格,不喜欢与身边的人交流,却在不怎么熟悉的人面前放的很开。”
“也是哦。”莫小北微微颔首。
“鲍组长,还有一点,我觉得可以做个备注。”肖然直言道。
鲍克疾眼睛一亮,还以为肖然又想出了什么好点子,“你说。”
“如果我们这些调查依旧没有进展的话,或许可以再去席如香的老家探查一下。”
肖然组织了一下语言,回忆道:“席如香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死于车祸,席如香从小生活的叔叔家,档案上只是说走访之后,确认其友邻亲属无作案嫌疑。
但对席如香的成长环境,来本市读书之前经历过什么,并没有深入探究。我想,后续我们可以做一下这方面的工作,也许会得到一些可以佐证的信息。”
“行,回头我找石副局联系她们当地的警方。”
鲍克疾在本子上勾画了几笔,起身道:“方案步骤定下来了,那就正式开始工作吧!……肖然,你们去走访席如香当年的老师同学,如何?”
“没问题。”
肖然一口应了下来,虽然他也算是学霸一枚,但对着一份档案逐字逐句的研究,真的不怎么附和他的性格。
“那就辛苦你们了。”
鲍克疾笑着拍了拍肖然的胳膊,扭头对莫小北道:“你和肖然、张磊一起,反正你也坐不住。”
“谢谢老大关照。”
莫小北握着小拳头冲鲍克疾卖了下萌,偷偷又瞄了下肖然,只感觉身体里似乎充满了力量。
三人俱是一身便装,从办公楼中出来。
肖然看了看时间,上午九点半,不知不觉间居然讨论了一个多小时。
开着积案组的一辆荣威360出了警局。
一路走走停停,副驾上的莫小北观望着路口的指示牌,突然说道:“这不是去临江区的路啊!”
“对,先到这中河路走一趟。”肖然看着绿灯亮起,踩下油门。
张磊不愧是和肖然睡了四年的室友,虽然低着头拨弄着手机,但仍旧立刻明白了肖然的意思:“去中河路?找那位张阿姨?”
“去看看。”
肖然调转车头,将车子停在路面,转身又到路旁水果店里买了些水果。
莫小北一阵疑惑,觉得肖然根本不是在走访相关人员,反倒更像是去探访病号。
肖然没有过多解释。
俗话说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但作为一名普通人,这位张阿姨却在同一地点,发现了两次碎尸,还都成了第一报案人。
可以想象,这种冲击和惊吓,对一个普通人的心理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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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闹鬼?
走进张阿姨家所在的小巷子。
巷子口前人来人往,虽是上午,但两侧的店铺也都逐渐开始忙碌。
左侧的干洗店前放着一排不锈钢架子,干洗店的员工正在晾着几张床单与被罩,右侧的奶茶店不时有小女生走进,再拿着一杯热乎乎的双皮奶出来。
仅仅过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人们似乎都选择性地遗忘了,之前巷子口处的黑色垃圾袋。
不过稍留心点的话,就能发现群众心里的芥蒂还是存在的,毕竟巷子口的垃圾桶被移到了路边,时刻都处在路口的监控之下。
张阿姨家中有些安静,虽然一家三口都在屋内,但却听不到一点声响,也没有任何交流的话语。
看见肖然等人进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张阿姨一阵发抖,眼睛牢牢地锁定了三人,面色有些紧张。
待张阿姨的女儿和她说来的是警察之后,张阿姨的情绪才缓和了些,但说话却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肖然将水果放下,与张阿姨说了会话,便起身告辞。
出门之后,张阿姨的女儿跟了出来。
肖然看了看关上的防盗门,轻声问道:“阿姨这段时间,不太好过吧?”
张阿姨的女儿苦涩地笑笑,有些无奈道:“没办法,赶上了。”
“我看张阿姨精神不太好,这段时间有没有什么怪异或者过激的举动?”肖然问道。
张阿姨的女儿低头想了想,有些伤感道:“当年碰上这事,我妈好几年才缓过来,现在又来一次……
这些天我妈成宿地睡不好,睡着了也会做梦吓醒,吃饭也吃的很少,经常心事重重的,也不敢出门了,而且总是无缘无故地发脾气。”
“带阿姨去看看心理医生吧,阿姨的症状,很可能是心理受到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肖然提醒道:“这种心理障碍如果不及时排除,对人身心的折磨是非常痛苦的,严重的话,患者可能会在极度焦虑中以某种方式来寻求解脱。”
“某种方式?”
张阿姨的女儿一阵惊慌,忧愁地看了看家里,低声道:“你是说……自杀?怎么会这样!”
“心理调整不过来的话,这是最严重的后果。”
肖然解释道:“不过是很小的几率,但不能不防……找专业医生做一下心理辅导,配合服用相关的药物,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谢谢,谢谢您的建议。”张阿姨的女儿感激道。
从张阿姨家出来。
莫小北看着旁侧的肖然,由衷钦佩道:“我原以为你是来问询,没想到你是来专程探望惊吓过度的报案人。”
肖然摇头微笑道:“普通人对心理方面的问题往往容易忽视,我是修过心理学的,知道这些,肯定要提醒一下,毕竟我们的宗旨就是……”
“群众事无小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张磊一本正经道。
约莫二十分钟之后。
三人开着车来到了席如香的母校:当年的商贸职业学院,如今已经升格成了商贸学院。
升本之后的商贸学院,又在城东建了新校区,于是大半的专业都移到了新校区,而今的老校区,所留的人员已不是太多。
不过席如香曾经就读的会计专业,亦如时光中的记忆一般,被留在了这片斑驳的老校区中。
通过手上的资料,肖然了解到席如香当年的班主任姓粟,名叫粟永长,如今已年近半百。
高校中的教师,在粟永长这个年纪,表现稍好的一般都走上了领导岗位。
资料上说,粟永长当时是系内的精英教师,在席如香出事之前,升职本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因为席如香的事,粟永长从此靠边站,而今依然是一线教师,早些年又和妻子离了婚,生活上也不太如意。
如今要重新梳理席如香当年的师生关系,作为席如香曾今的班主任,粟永长自然是首要人选。
按照惯例,三人先到学校综合楼的保卫处打了个招呼。
保卫处主任事务繁忙,说了声抱歉,便喊来了保安队长,让保安带着三人去了会计系的办公楼。
到地方之后,会计系系主任告诉三人,粟永长此时正在上一节大课,要到11点半课程才会结束。
肖然看了看时间,此时已是将近十一点,半个小时而已,等等便是。
系主任让保安队长带三人先去旁边的会议室坐会儿。
刚进会议室还没坐下,那五十出头的保安队长便神秘兮兮地问道:“听说当年那凶手又杀人啦?”
“那个凶手啊?”张磊抽了张椅子坐下道。
保安队长眨了眨眼睛:“就当年杀席如香的那个啊,我们都听说了,说这人是电影里那种什么连环杀手!”
“最近这个案子已经破了,……就这位,找到的凶手。”
莫小北指了指肖然,解释道:“不过这次的案子,和当年席如香那个不是同一人,我们警情通报都发了,你们没看到啊?”
“我们不怎么上网。”
听闻莫小北此言,那保安队长肃然起敬,连忙握了握肖然手,说道:“最近这案子是你破的?哎呀,厉害,太厉害了,这么年轻,比我儿子都年轻!”
肖然连忙笑道:“没,我只是其中一员,关键还是大家群策群力……”
“那也很了不起啊,年纪轻轻就参与这种大案了!”
保安队长坐下道:“席如香的案子你们还在查吗?我跟你们说,赶紧查吧,查清楚了我们学校这边也清静些。”
“这不是在查了嘛,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席如香的事。”张磊说道。
“不是,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保安队长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肖然看了看门外,微笑道:“怎么了?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赶紧找到凶手,我们学校也就消停了。”
保安队长左右看了看,突然缩了缩脖子,有些恐惧地与众人小声道:“我跟你们说啊,……我们学校闹鬼啊,就在老四号宿舍楼,席如香住过的寝室!”
“不是吧,学校人气这么重的地方,你们也信这个?”
莫小北有些无语道,她们做刑警的,各种各样的尸体都有接触,法医科冷藏室里常年都有尸体储存,也没见有什么怪事发生啊!
“真的,我在这学校当了快二十年保安了,还能骗你们!”
那保安队长面色严肃起来,压低声音道:“当初确定被碎尸的是席如香之后,与她同宿舍的女生都不敢再回宿舍了,学校只好把她们安排到宾馆先住着,一直住到她们找到实习单位后离开。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席如香冤魂不散的说法就开始在学校里传播。
有同学说半夜里听到那间寝室里有人走动,还有的说听到女生的哭泣声,甚至还有人听到女生在唱歌。
到后来不管是老生、新生、还是老师,都没人敢踏进那间宿舍,然后慢慢地,她们住过的那间寝室就空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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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席如香还活着!
“你这说的这也太假了吧,自打有高清镜头的手机普及之后,那还有什么灵异事件?”
张磊是搞技术的,对这保安大叔的话是半点都不相信:“这些传闻,是不是一些学生的臆想?
或者是因为刮风下雨,季节更替,建筑物热胀冷缩,由此发出的一些声响,从而给学生们造成的错觉?”
“不是,不是。”
保安大叔信誓旦旦道:“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最近这些年来,真的有人在那间寝室里看到了席如香,而且还不止一个人看到过!”
会议室内落针可闻,一时间静的可怕。
肖然的指尖点着桌面上的绒布,他突然睁开眼帘,缓缓道:“席如香,……还活着?”
“这怎么可能!”
莫小北惊呼出声,若不是会议室内窗明几净,说不得真会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都被切成几千片了,而且家人、同学也已经确认无误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张磊开始也赞同莫小北的看法,但转念一想,随即瞪圆了双眼看向肖然:“你的意思是说,身份互……”
“只是瞎猜,可能性微乎其微。”
没等张磊说完,肖然便打断了他的话语。
随即看向一脸好奇等着他们说下去的保安队长,笑了笑道:“大叔你说有人看到了席如香,能和我们仔细说说当时是怎么一回事吗?”
“哦哦,好。”
保安大叔听话听到半截,结论没听到就被肖然打断了,那难受的,浑身不得劲,扭了扭身子说道:“……那我可得好好捋捋。”
“最早出现这事,好像是9年前?……我算算,9年?是9年,也都是这个时节。”
保安大叔掰着手指算了好一阵,才道:“我们学校是13年前升本的,11年前城东大学城的分校区建成,大部分专业和学生就从这边转到了那边。
因为那个席如香所住的四号宿舍楼最为破旧,重新整修的话成本太高,所以学校就给整体空置下来,于是就成了一些学生约会、游乐的地方。
不过大家去的时候都是大白天,因为那些传闻什么的,那地方晚上算是禁地,连我们夜班执勤的保安也不敢过去巡逻。”
“9年前第一学期的时候,我们保安队新来了几个保安,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事,有一次晚上巡逻的时候,一个小伙子没和大家一起走,结果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就溜达到四号宿舍楼那边去了。
然后就看见4楼的一间屋子的窗户上啊,隐约有光透出来,断断续续的时有时无。那间屋就是席如香住过的414寝,但他不知道啊,就拿着手电进到楼里巡视。
顺着楼梯上到4楼之后,他就隐约听到一阵很小的女声,好像是两个人在说话,又好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这小伙子胆挺大,他就寻着声响,走到414寝门口,举起手电透过门上的那方块玻璃啊向屋里看。
在手电光束落到窗边的破铁床上时,他就清楚地看见那床上边躺着一个女孩!
然后那女孩突然从床上下来,冲到门后边,脸贴着玻璃冲着他看,他说那个脸啊,煞白煞白的毫无血色,跟鬼一样。
那小伙子一下就吓傻了,然后他都忘了自己是怎么屁滚尿流窜出那栋楼的,出来之后愣是在家休息了一个星期才来上班,不过之后也没干几天就辞职了。”
保安大叔一番描述生动形象,仿佛跟他亲身经历过一样,说的令人头皮发炸,后背冰凉。
“后面还有谁亲眼目睹过?”肖然搓着指尖问道。
“后面又过了几年,是三年前,一对热恋中的学生,兴许是昏了头了,大半夜跑到那栋楼里去约会,结果就听到楼里有女生在哭。”
保安大叔想了想,回忆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嘛,胆气就比一个人是要大上不少,俩人也挺好奇,就走到发出声音的414室。
推门一看,我滴乖乖,黑乎乎地屋里,就看见席如香当年睡过的那张铁床上,一个女孩正躺在上边,双手捂着脸颊在轻声啜泣。
与当年我们队里那小伙子看到的一样,那女生身材偏瘦,穿着黑色牛仔裤还有桃红色外套,借着月亮光就看那女生脸色煞白……”
“黑色牛仔裤,桃红色外套?”
莫小北脸色一变,看向肖然与张磊道,“那不就是席如香遇害时所穿的服饰吗!”
“本来就是啊,一模一样!”
保安大叔接着道:“然后这对情侣的反应可想而知,吓得半个月没敢上课。
不过幸好年轻人心理素质比较好,调整一番之后就好了,不过从哪以后,真就再也没有人,敢在晚上进那宿舍楼了……”
保安大叔说完,肖然三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肖然看了看时间道:“那栋宿舍楼现在能进吗?您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能进是能进,那宿舍楼大门早就拆了。”
保安大叔犹豫地点了点头,试探问道:“……不过,你们真确定要去看看?”
“当然,我们公务人员,不信鬼的。”肖然轻笑着说道,语气坚定。
“那行吧。”
保安大叔没再多劝,领着肖然三人穿过整整齐齐地足球场。
看着球场一边几个在颠球的学生,肖然一阵心动,如果不是公务在身,真想过去一起玩玩。
打足球场上走过,再穿过体育场和几栋宿舍楼,三人跟着保安大叔走到了校园最深处的那栋四号宿舍楼前。
只见这栋宿舍楼内外荒草丛生,破败不堪,灰白色的墙体上片片斑驳。
从被拆掉了大门的门口进去,仿佛是进了切尔诺贝利周边的无人建筑区一样,阴森诡异。
走廊两侧密密麻麻如蜂窝一般的宿舍,因为没有人气填充,此时清冷的如同殡仪馆内存放尸体的冷藏室一样,似乎每一个宿舍门后都会突然跳出一头乡村老尸。
寂静的宿舍楼内,几人清脆的脚步声回荡在楼梯间里,显得异常清脆,仿佛是在提醒着幽居在此的席如香:我们来看你了。
走上四楼,在两个楼梯口之间,一行人找到了席如香曾住过的414室。
“四号宿舍楼四楼四一四室,44414,……这宿舍还真透着一股晦气!”张磊啧啧调侃道。
肖然看了看门上的四方玻璃,可惜其上已经遍布了灰尘,完全遮挡住了宿舍内的情形。
又蹲下身看了看门把手,再看看旁边宿舍的门把手,只见414宿舍的门把手十分干净,像是新擦拭过没多久似的。
“墨粉,胶带。”
在莫小北全程录像之中,肖然接过张磊递来的装备,小心地在门把手表面均匀涂抹,裹上胶带然后揭下。
“没有指纹,应该不是徒手擦去的灰尘,或者是戴着手套,亦或者是裹着卫生纸。”
张磊蹲在肖然身边,诧异说道:“这应该是不久前刚有人来过这。难道真是席如香?或者是……脚印!”
肖然看了张磊一眼,没有接话,回头问道:“大叔,这有钥匙吗?还是直接开?”
“这个门没锁。……就算是锁了,不知怎么回事,过段时间也会自己打开。”
保安大叔解释道,但从这大叔嘴里出来的话,三句里面有两句半透着邪门。
听闻此言,肖然用手背稍一推门面,414宿舍的门便‘吱呀’而开。
414宿舍内,两边的上下铺表面俱都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两排床铺之间的桌子上,还零散地堆着一大堆当年的教材以及纸张。
其上也遍布灰尘,想来都是席如香当年的室友留下的,这么多年来也没人动过。
“这地面……还有这张床铺……”
莫小北走到向南的窗边,指了指干干净净的水泥地面,又指了指靠窗的那张干干净净的下铺,颤着嗓子道:“看来也是被打扫不久!”
“的确有人来过。”
肖然走到下铺前方,扭头看向门口额头直冒冷汗的保安队长:“大叔,这个铺位……”
“那就是席如香睡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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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正反面
肖然戴上手套,在席如香睡过的床板上擦拭几下,“床板上已经落灰了。”
“从落灰程度上看,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但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
张磊拿着相机四下拍了照片,略一思索道:“看情形当时打扫的很仔细,可能出自女生之手。”
“女生的话几率不大吧,这地方,一般女生也不敢来啊。”
莫小北背对着窗户,打量着这间寝室,说道:“有些男生的心思细腻程度不亚于女生。”
“会不会和公园里的?”张磊看向肖然,含糊一说。
“有这个可能,但这里什么都没留下,我们也不能将两者强行联系起来。”
肖然明白张磊想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转而向保安队长问道:“大叔,学校里的监控都在保卫处是吗?”
“对对,不过那轻易不给人看,而且这边摄像头也不是太多。”保安大叔点头道。
“这个我们知道,你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和保卫处说一下,最近暂时不要定期清除监控,等我们签了调查证之后会过来调监控。”肖然说道。
“行的。”保安大叔应道。
“我还想问一下,当初你们这有人目击到席如香的身影时,为什么没有报警?”肖然看着保安大叔问道。
“这、这怎么说呢……”
保安大叔有些尴尬地强笑道:“这个事大家都说是闹鬼,而且当初席如香的案子已经让学校很难做了,像这样无凭无据的事,领导也不想再把学校推到风口浪尖上。”
肖然没有多说,他大概明白了大叔所说的学校方面的顾虑。
校领导也不想让群众一提到商贸学院,就想起这学校的学生遭遇过不幸,尽全力淡化席如香这个名字,有利于校方的声誉。
“这是我的手机号,以后如果这里再有异样,就打这个电话。”
肖然从便携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放在面前的桌角上。
“好的。”
保安大叔应了一声,刚伸手准备将纸拿起,突然一阵阴风从楼道内窜了进来。
寝室里立时灰尘飞扬,肖然放桌角上的纸片也被风卷了起来,穿过窗户护栏间的缝隙,一下就飘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呵呵,自然现象,自然现象。”
张磊握着相机镇定说道,看模样一点都不在意,不过从他强挤出来的微笑,肖然料定此时张磊心里一定在大叫邪门。
肖然重新写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递了过去,保安大叔看着窗外的天空,愣了好一会儿,才颤着双手接下纸页。
把414寝室的门窗关好,看看时间,粟永长下课应该有一会儿了,一行人便准备返回办公楼。
“你看什么呢?”
莫小北望着吊在最后,东张西望的张磊,好奇地问道。
“我看了一下席如香她们宿舍的风水。”
张磊神神秘秘道:“经过我的研究,她们宿舍门正对着盥洗间,盥洗间里面是厕所,晦气聚集。
她们这楼层北边没有遮挡,风一吹污秽之气就从她们宿舍穿堂而过,而且她们宿舍窗前还有棵大树,阳光照不进来,再加上住的都是女生,阴气日重……”
“你不是相信科学的吗!”肖然回过头道。
“我说的就是科学啊,只不过还未被研究透彻而已。”
张磊严肃道:“这个风水其实就是磁场,而且人体本身也是磁场。
如果周边环境的磁场与人体磁场发生了冲突,这些磁场就会影响我们的感官,从而就会有一些古怪的事情被我们感觉到。这是有研究的!”
……
一行人回到办公楼,办公室中的老师基本都出去吃饭了。
走进粟永长的办公室,坐在粟永长对面的一位老师说粟永长去食堂了,12点之前准回来。
没等多长时间,粟永长果然在踩着点回到了办公室。
粟永长两鬓斑白,面容有些憔悴,两手之间捧着一只茶杯,内里茶叶随着其步伐上下晃动。
“你们、你们就是来查席如香案的警察?”
粟永长看了看肖然三人,眼神有些恍惚,感慨道:“真年轻啊,我还记得当初来查案的老哥。现在应该都退休了……”
“人可以退,但案子永远在路上。”
肖然等人与粟永长握了握手,随后走到之前比较安静的会议室里坐下。
“我听说最近的碎尸案破掉了?怎么样,凶手是不是害席如香的那个?”刚刚坐下,粟永长便关心问道。
“很遗憾,并不是。”
肖然摇了摇头,看张磊已经调好了录像,便拿出便携记录本道:“不过也是因为最近这个案子,我们已经重启了席如香案,现在再来找您梳理一下当年的情况。”
“真快啊,一转眼都十五年了,这件事好多人都该忘了。”粟永长道。
“至少我们不会忘。”
莫小北郑重说道,“而且你也不会忘。粟老师,你有怨过席如香吗?”
粟永长怔了怔,反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你的前途被席如香打断。毕竟学生们已经去了工作单位,以当时的条件,你也不可能经常联系到她们,但你却因为此事被记了大过……”
莫小北平静地说道,但目光始终落在粟永长脸上,观察着粟永长的每一丝表情。
粟永长哑然一笑,有些苦涩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谁让我是她的老师呢?学生出了事,为人师者,怎么可以只顾着自己。”
“能再和我们说说,十五年前,席如香遇害前后你在做什么吗?”肖然问道。
“当然。”
粟永长握着茶杯道:“那个时候我已经担着大二的辅导员了,平时除了上课,还忙着系里的日常事务,周末就在家看看书。”
“一直在家里看书?”
肖然回想着卷宗中,当时的前辈对粟永长的问询记录,粟永长回答的是陪女儿逛商场,还买了一个青蛙模样的布娃娃。
“好像还陪我女儿去逛过商场,买过什么玩具。”
粟永长仔细回想了一阵,摇了摇头:“真是太久了,都记不起来了。”
肖然点了点头:“对席如香,您还记得与她接触的时候,她的一些生活上的细节吗?”
“席如香,她、怎么说呢,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人看不透。”
粟永长似乎陷入了当年的回忆之中,缓缓说道:“她平日里都挺沉默的,但偶尔又挺活跃,总感觉她像是有正反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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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会是谁呢?
“正反面?怎么说?”
肖然仔细回想着卷宗中对席如香的描述:恬静且有些内向,但真正接触之后,席如香也会开一些玩笑。
这样的性格,与肖然本身亦有些相似,平日里看着很冷淡,但接触之后,又会是另一种景象。
“可能我的描述有点不符。”
粟永长又斟酌了一阵,回忆道:“毕竟我和席如香接触的也不是太多,大学里的情况,你们也是知道的。”
众人对粟永长的说法表示认可,大学不像初中、高中,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任课老师,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班主任很正常。
肖然中学的一位同学就曾在高中群里开过玩笑,说他一个学年就见过两次辅导员,平时任课老师上完课就走,自由的跟散养的兔子似的,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怎么撒欢都没人问。
“席如香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次见她有些内向,下次见她时有些活泼,再下次又有些内向……”
粟永长说道:“感觉就跟循环小数似的。不过可能是我接触的少。”
“这很正常,毕竟人的心情不可能一直好或一直坏,长时间没有接触,给人一种变化不定的感觉属于正常范畴。”莫小北想了想说道。
肖然点了点头,莫小北说的是有道理的,粟永长这种断断续续的接触,并不能作为科学的依据,
不过肖然还是很认真地在本子上将这一点记下,任何一件案子的侦破,都是点点信息汇聚之后所凝成的结果。
“粟老师,在你和席如香接触的过程中,她的这些心情,或者说性格的变化,两者之间的差异大吗?”张磊跟着问了一句。
听闻此言,肖然看了看张磊,他明白张磊是想问什么,不过肖然个人感觉,席如香有精神分裂的可能性极小。
“并没有吧,看起来都很正常。”
粟永长摇了摇头,仔细回想了一阵,愈发确定道:“没有什么差异,即便活泼的时候,还是有些羞涩的。”
张磊点了点头,否定了自己的假想,便接着问道,“能和我们说一说你们班学生的情况吗?”
“重点是男生,尤其是和席如香关系不错的男生。”肖然补了一句。
“这点我了解的就更少了。”
粟永长平和地说道:“我当年就带过他们三个月的课,而且那时候班里就十几个男生,他们学生之间的情况我不熟悉。至于毕业之后,学生们都去了哪,现在在做什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一个都联系不上吗?现在同学之间建的都有群,没人邀请你?”莫小北诧异道。
“我对电子产品不怎么会用。”
粟永长摇头说道:“不过当时班里的班长在深造之后,回到了学院教书,现在就在新校区工作,你们可以过去问问,他应该比我了解的多些。”
“他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系?”肖然问道。
“耿通达,现在是经济系的分团高官。”粟永长说道。
肖然记下了这个名字,接着又要了一份当年席如香那一班的所有学生的资料。
从办公楼出来之后,三人在学校食堂匆匆吃了顿午饭,然后便去了城东分校区。
“你们说,这个粟老师说的有几分可信?”路上,张磊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莫小北坐在副驾位上,侧着脸看着路边不断倒退的建筑,“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再可信的回忆也都不可信了。”
“至少我们又了解到了一些卷宗中没有的东西,比如说那间灵异宿舍,还有席如香不断变化的性格。”张磊随口道。
莫小北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但还是应该相信当年的调查档案,毕竟那才是第一手资料,最接近当年的案情。”
“也是。……不过,那些人在414寝里看到的席如香,会不会真的是席如香的冤魂?”张磊犹豫道。
“不可能。”
莫小北坚定道:“说不定是有些学生的恶作剧,故意扮成席如香的样子来吓唬人……”
肖然坐在后排,听着张磊与莫小北的讨论,又看看手上席如香班级同学的资料单,沉默不语。
卷宗上的资料,长桥公园内的白睡衣,灵异宿舍内的席如香,粟永长描述的两面性……
一个个事件点不断在肖然脑海中划过。
肖然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鬼魂的,如果保安大叔所说为真,那些人的确在414寝内看到了席如香,那么他们看到的一定也是人,不是鬼。
而且保安大叔所说的几次目击事件,皆是发生在11月份。
长桥公园内挂起的白睡衣,也是在不久前,再联系到席如香遇害的时间。
同在11月份,莫非真是凶手在缅怀当年的事迹?
肖然否决掉了这个想法。
如果真是凶手在缅怀,那么那些人在414寝外听到的哭声又怎么解释?
哭声代表着伤心与悲痛,是谁在为席如香而伤心?是凶手吗,显然不可能。
并且他们在长桥公园内发现的脚印是属于男性,所以在长桥公园内挂起睡衣的,和那些人在414寝内目击到的,肯定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那就是有一男一女。
这两人出于不同的目的,总会在11月份的时候对席如香进行追忆。
按照这个思路,假设男性是凶手,那么女性很可能就是知情人。
不过这个知情人,根据保安大叔所说的事件,竟然和席如香长的一模一样。
即便是用了化妆技术,亦能推断出这个知情人和席如香的相貌很接近。
再加之粟永长所说的席如香反复的性格……
难道,当年的席如香有替身?
或者,真的有两个席如香!
肖然否决掉了这个想法。
资料上说席如香是独生女,双胞胎这个可能应该排除,而且席如香父母早亡,亦没有姐妹。
那么,这个和席如香长的很像的人,会是谁呢?
如果是她和凶手一起谋害的席如香,她为什么要在席如香遇害的月份,走进席如香居住过的寝室里默默哭泣。
如果她和凶手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来,她为什么一直隐藏在暗处,为什么不愿意光明正大的去缅怀,反倒是深更半夜里到414寝室内装神弄鬼?
一个个想法在肖然的脑海中织成一团乱麻,毕竟所有的信息都是道听途说,那么自然所有的推断也都可能是无稽之谈。
肖然倚着椅背,指尖轻轻地点着膝盖。
设若刚才的推断全都是错误,席如香没有替身,亦没有与席如香长的相似的人。
若如此,在414寝室内哭泣的人,真的是席如香本人吗?
还是,她真的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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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四十一!
如果席如香没有死,那么当年被害的又是谁?或者,真的还有另外一个‘席如香’?!
关键点太少,肖然也串不到一起。
将手上席如香的42名同学的信息表看了一遍,随手折好,夹在笔记本里。
信息表上只有文字,没有照片。
刚才肖然也想到学校系统里,看看当年席如香同学们的照片,这么多年过去了,学校方面短时间内也找不到那些同学当年的影像。
于是肖然希望用正义之眼把席如香的同学过滤一遍的想法就此失败。
虽然现在仍是一团乱麻,但肖然觉得他距离真相已然不远。
毕竟他还有最后一张底牌,就算现阶段的调查,到最后真的一无所获,他还有‘线索飞镖’可用,这是系统之前奖励给他的作弊器。
不过肖然并不打算轻易用出自己的这张王牌。谁知道自己那不靠谱的系统下次会奖励什么东西?
下午2点,三人来到了商贸学院的城东分校区。
于保卫处登记之后,肖然在经济系的团委办公室看到了一脸油腻的耿通达。
耿通达在资料上的年纪是37岁,中等个头,体型偏瘦,梳着油亮的三七分,穿着一件低领羊毛衫,黑色的中长款大衣随意地搭在紫红色椅背上。
此时耿通达正在和几名学生干部讨论团建工作,见保卫处的一名干事带着三人走了进来,有些疑惑地抬头看着肖然,“几位是?”
肖然面无表情地掏出证件:“警察。”
“有事向你了解一下,请问现在有时间吗?”莫小北嘴上说的客气,但从她冲着几位学生干部的笑容上看,她已经在表达‘请几位出去稍等一下’的意思了。
“有、有时间……”
耿通达亲和地回应着,转头对那几名学生干部道:“你们先在门外坐一会儿,待会儿我们再谈。”
“好哒。”
那几名学生干部点了点头,拿起纸笔纷纷起身,但目光却一直在肖然与莫小北之间转换,一个个好奇地走出耿通达的办公室。
最后一名学生还没把门关上,就听一阵窃窃私语从门口传来,“那警察好帅啊,比电影学院的校草还有气质呢!”
“还有那位小姐姐,短发好漂亮。公安局里都是帅哥美女么,好想……”
门外男生话没说完,办公室门便关上了,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噪音。
肖然与莫小北自然觉得没有什么,但一边的张磊却暗地里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去找那说话的问问:我们可是三个人来的,为什么不说说我?!
“呵呵,小年轻,性子直的可爱。……坐,都坐。”耿通达笑着说道。
“理解。”肖然扬了扬嘴角,坐了下来。
耿通达跟着笑了笑,随之问道:“不知几位来,是想了解些什么?”
“席如香!”张磊将录像调好,抬头缓缓说道。
听到‘席如香’这三个字,耿通达面色微变,连忙问道:“这个事有进展了……”
话没说完,耿通达似乎想到了什么,瞪圆了眼睛,诧异道:“你们怀疑是我干的?不是吧,我当时一直在备考,而且你们看我像是凶手吗?”
“案情水落石出之前,任何人皆有可能。”
莫小北一脸认真道:“而且我们也没说怀疑你,你何必那么紧张呢?”
“紧张这词用的不好,我是吃惊,不是紧张。”
耿通达纠正着莫小北的遣词造句,接着说道:“我当时一直在准备升本的考试,基本都没离开过学校,我记得当年你们警方来问询的时候,我的室友都给我证明过了。”
肖然点了点头,他清楚地记得卷宗上对耿通达的问询。
上面记载的内容与耿通达所说的一样,席如香当年遇害时耿通达一直在图书馆、宿舍和食堂之间穿梭,而且其室友都能给他证明。
“你们班上一共有几名男生?”肖然问道。
“十三个,我们会计系男生向来不多。”耿通达回答的很干脆。
张磊狐疑道:“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这辈子都忘不了。”
耿通达呵呵笑道:“我当时是班长,每天都在负责点名记到,对着一份名单来来回回念几年,你说记得清不清楚?”
张磊没再多说。
“你和班里的男同学还都有联系吗?现在你对他们的情况可都有了解?”肖然接着问道。
“不多,只知道几个。”
耿通达拉了一下嘴角,沉声道:“那个时候不像现在,现在手机号、微聊号一存,走到哪都能联系上。那年头,不是玩的特别好的,离了学校基本就等于永别。”
“你们班这些年都没组织过聚会什么的吗?”莫小北道。
“聚什么呀,都为人父为人母的,能联系上的都在忙事业,更何况大多都联系不上。都留在回忆里吧,相见不如不见。”耿通达叹了口气道。
“你知道的,你们班还在本市的男生有几个?”肖然问道。
“我知道的加上我,有四个,前几年我们偶尔还聚聚,不过去年有个兄弟猝死了,现在就剩三个了。”耿通达摇头说道。
“他们都叫什么名字?具体都是做什么的?”莫小北问。
耿通达直接答道:“一个叫陈兴生,现在做建材批发,另一个叫孔俊宽,他家里拆了,分了几套房,现在什么也不做,就是收收租带带孩子。”
“你们班女生的情况你了解多少?”肖然问道。
耿通达顿了顿,无奈笑道:“女生我还真没有了解过,你们要是想了解可以去找孔俊宽的老婆刘雅洁,她应该知道些,而且她当时和席如香还是一个宿舍的呢。”
“刘雅洁、孔俊宽。”
肖然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两人的住址还有联系方式,继续问道:“你对席如香,现在还有什么印象?”
“席如香,席如香……”
耿通达轻轻将这三个字念了两遍,眼睛看着天花板,回忆了好一阵才道:“她是个挺好的女孩,虽然看着有些恬静、内向,但其实还是挺开朗的。
我们几个人前几年吃饭的时候,刘雅洁每次说到席如香都掉眼泪,席如香在她们宿舍里年纪最小,她宿舍里的人跟她关系都特别好。”
“你们在与席如香接触的过程中,有没有发现她的性格经常变化,比方说一阵内向,一阵活泼,每过一段时间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张磊问道。
耿通达凝起眉头,想了老半天,狐疑道:“没有啊,她一直都那个性格啊。……我当时心思都在班务和升学上,真没注意过,这个你们可以问问刘雅洁,她们一个宿舍的知道的应该清楚些。”
“还有,你们在同学过程中,席如香有和班里某个男生,或者学长、学姐,又或者学弟、学妹,有亲密来往过吗?”肖然道。
“我个人没见过,那个时候见她,她都是和室友走在一起,也没见和那个男生接触过。”
耿通达不置可否,强调道:“这点我还是建议你们去问刘雅洁,她们一个宿舍的。”
“行吧,那暂时就说这么多吧。”
肖然起身,准备告辞,突然又想起了照片的事,连忙说道:“对了,耿书季(记),你们当年的毕业照你还有保存吗?能不能抽个时间带来给我看看?”
“有,有保存。”
耿通达没有多想,当即说道:“不用抽时间,我用手机拍过那张照片,都在云盘里保存着,我找给你看。”
说着,耿通达取出手机,找了一会儿便翻出了那张毕业照:“在这,你看吧。”
肖然接过耿通达的手机,张磊与莫小北也探头凑了过来。
将照片上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正义之眼并无提示异常,正待将手机还给耿通达,一股不对劲的感觉突然在肖然心中浮起。
端着耿通达的手机,肖然眯着眼帘盯着那张照片。
照片的第一排坐着的都是老师,这些人被肖然过滤掉了。
第二排的右数第五个穿橘色夹克的女生就是席如香。
照片上的席如香抿着嘴唇微笑着,恬静温暖,平和动人,可能她也料想不到,这张照片拍摄后不到一个月,她便再也看不到这多姿多彩的世界了。
肖然的目光没有过多停留,或者说这张照片上的所有人都不是重点。
之所以对着这张照片细看,是因为肖然将其内的人员数了一遍之后,发现照片上的学生数竟然是四十一人!
四十一人,可席如香所在班级明明是四十二个学生!
毕业照上为什么会少一个人?而且少的是一名男生!
没来的这个人,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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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对号
“你们班有十三个男生,为什么毕业照上只有十二个?少的那个是谁!”
听闻此言,站在肖然两侧,一直不明白肖然在看什么的莫小北与张磊才如梦初醒。
莫小北连忙拿过耿通达的手机,与张磊一起,前前后后又数了两遍,果然确实是少了一个男生。
张磊与莫小北对视一眼,看得出两人都有些兴奋。
没来的这个男生,会不会与谋害席如香的凶手有关?
这个想法两人也不敢确定,不过肖然是怎么发现这张毕业照中少了一个人的!
莫小北看着肖然,心中一阵钦佩,她从始至终也在看那张毕业照,但真没发现上面少了一个人。什么时候男生的心思比女生都要细了?
“少一个人?”
耿通达一时也有些蒙圈,他接过手机对着照片数了一遍,惊讶道:“还真少一个人!……你们等等,我想想,我再好好看看!”
“这是陈兴生,这是孔俊宽,这是……”
耿通达对着照片上的男生挨个回忆,不过在努力认了七八个之后,其余的全都记不起来了。
他抬起头,有些尴尬道:“真、时间太久,好多人都没联系过,猛地让我认,实在是想不起来……”
“你刚才不是还说,那份点到名单你念了好几年,记得滚瓜烂熟吗?”莫小北冷笑道。
耿通达努力解释道:“人数是记得住,具体名字,这个就……”
“这上面有所有人的名字,你对着回忆一下。”不待耿通达说完,肖然便从笔记本中取出那张班级成员名单,递给了耿通达。
“有名单就好,有名单就好。”
耿通达喜道,于是比照着班级名单,又对着照片回忆了一遍,突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没来的这个是、是冯子浩!对,冯子浩!”
“冯子浩?”
肖然拿过名单,提笔在‘冯子浩’那一栏打了个对号,顺便看了一下后面的简略信息。
冯子浩,男,汉族,37岁,身高179cm,本市人,当年的家庭住址为望江路鼓楼社区……
提笔在‘冯子浩’的身高与住址下各划了一条横线,看着身边莫小北与张磊愈发激动的眼神,肖然点了点头。
在当年,望江路鼓楼社区,距离席如香工作的企业,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距离三个抛尸点更是在一公里以内。
而且以此人的身高,反推其足迹,基本符合不久前他们在长桥公园内发现的脚印的大小!
凶手,会是他吗?
肖然没有妄加揣测,而是冷静地问道,“你作为当时的班长,拍毕业照基本是需要你负责的,所以,这个冯子浩当时为什么没有去拍毕业照?”
“这……这我真记不得了,应该是有事走掉了吧。”
耿通达努力地想了想,皱着眉头用牙缝吸着气:“当时好像是他的室友和我说了一下,说他有什么事来着……具体我想不起来了,反正好像就是,突然家里有事去处理了。”
“冯子浩这个人性格怎么样?平时朋友多吗?”肖然问道。
“嘶,好像冯子浩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与他处的来的比较少。具体性格,我没怎么怎么和他接触过。”耿通达说道。
肖然道:“那他和席如香之间有没有过交往?”
“这我就更不知道了,两个人我都没关注过,更别说他们俩私底下有没有什么关系了。”耿通达笑道。
“那你知道冯子浩现在住在哪里,在哪里工作吗?”莫小北道。
耿通达撇了撇嘴角,稍稍摇了摇头:“不清楚,……不过我听孔俊宽偶尔提过一次,说这家伙现在好像做了医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医生!”张磊有些抑制不住地惊呼出声。
肖然看了张磊一眼,示意他冷静,转头调侃道:“你们会计专业的,也能做医生?”
“那谁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听孔俊宽说了一下,具体他是不是真在做医生,这我也不知道。”耿通达答道。
“行吧,那暂时不打扰了,谢谢您的配合。”
……
三人从耿通达的办公室里出来,刚坐进车里,张磊便忍不住道:“我感觉这个冯子浩的嫌疑很大,身高、住址都能对上,而且他现在还做医生!
如果那件白睡衣是他挂在树上的,医生、白睡衣,很可能他就是在暗示白大褂,以此来挑逗我们寻求刺激!”
莫小北系上安全带,思索了片刻道:“但这些只是道听途说,他具体做什么职业现在还不能确定。而且就算这些信息都对,我们也没有确切证据认定他就是凶手。”
“也是。”张磊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坐在后排沉默地思索起来。
“先别想这么多,我们现在去找孔俊宽还有刘雅洁。”
肖然启动车子,看了看路上的行人,接着说道:“小北,你给鲍组长打个电话,我们需要冯子浩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还有,让人尽快调一下商贸学院老校区的监控,看能不能找出到底是谁在414寝室里装神弄鬼。”
“行,我这就说。”
莫小北当即取出手机,给鲍克疾打了电话。
一路上走走停停。
临近下午五点,三人从城东区又转回到了临江区,通过耿通达给的地址,几人终于在一处小区内,找到了正准备下楼出去遛狗的孔俊宽。
孔俊宽套着一件天蓝色的厚棉睡衣,一手插在兜里,一手牵着狗绳,挺着大大的肚子,满脸富态,果然是包租公的架势。
肖然表明身份之后,孔俊宽狐疑问道:“三位找我有事?”
“有些事要向你了解一下。”莫小北道:“请问刘雅洁女士在家吗?我们也需要她的配合。”
“在,看电视呢,请进吧。”孔俊宽满脸疑惑地打开门,让三人在客厅坐下。
“我还以为你们对这件事不闻不问了呢。”听肖然说明来意,席如香曾经的室友刘雅洁幽幽说道。
十五年过去了,曾经的青春少女如今也已微微发福,为人妻为人母了。
“无论过去多久,只要案子没破,我们都会查下去。”
肖然面色严肃,单刀直入道:“档案上说,席如香被害后,你们宿舍是最早去认尸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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