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大新闻
“各位，我有个……马龙？”
刚从帕斯卡办公室推门而出的尼克莱看见马龙如同蠕动的蚯蚓般在地上趴着，眼中先是有些不敢置信，之后又多了两分惊奇。
“他之前在训练，还没缓过来。”
凛霜的赤红眼眸中对此并无任何感情波动，不过她还是默默帮助马龙支着枪管站起身子，以一种没那么狼狈的姿态迎接队长。
“经过昨晚的战斗之后，我认为我该更加磨炼自己的体能，所以就做了些训练。”
马龙丢下了一句非常帅气的话，转身就差点松了劲，险些一屁股重新坐回地上。
太丢人了……
尽管他清楚自己的体能在数次开启“不死意志”的情况下就没正常发挥过，新伤更是刚刚勉强治愈，但做别人四分之一的训练量都能让自己累死累活的事实，实在是不太能让人接受。
“不必在意，至少你精神可嘉。在你身上，我感受到了贵族知耻而后勇的精神……你曾经的家教看上去令人满意，而不是像某些人那样或许需要更多的磨炼。”
尼克莱的鸟嘴面具摆向了瓦尔斯的方向，而“某些人”也迅速作出了自己的辩护：
“队长，我们的家训一直告诉我们，‘过犹不及’，过分努力或许还不如不努力呢。”
“对了，我记得你昨晚说你要看护塞留斯吧？又有什么大新闻把我们的队长引出来了？”
对于瓦尔斯转移话题的努力，尼克莱一言不发，将手中一卷报纸展开，摊在了训练室中央的桌子上。
“这是今天最新的早报，你们不妨看看头条。”
“古斯塔夫伯爵贪污奥尔丁金矿产出，证据确凿……”
随着瓦尔斯念出报纸上的头条，凝重的神情如同病毒一般在桌边众人脸上散播开来。
“简单来说，一伙调查者一直在对伯爵的行动进行着监控，知道一些伯爵的黑料，但没有足够的证据进行举证……但有人把确切的资料交到了他们手里，就在昨晚。”
尼克莱刚简要介绍完头条文章的内容，瓦尔斯就随之跟上了思路：
“这是明着拆公爵大人的台啊……为什么我们没有接到相关的任务？”
“因为文章里已经说了，他们已经把另外一份证据递送给了王国中央派驻的监察部门，其中甚至还有‘血红狮鹫’艾黛尔公主殿下临时在此派驻的人员。”
“现在让他们闭嘴不仅会在道义上陷入被动，恐怕更会给政敌把柄吧。何况，公爵大人一直以来靠钱权交易进行的勾当，因此也树敌众多，你们清楚得很……我现在还站在这里，只不过是因为科西亚仍然行使着城主的职责，维护着奥尔丁的秩序罢了。”
尼克莱微微出了口气，见其他人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便继续说了下去。
“但我可以肯定至少一点：公爵的政敌并不会意识到这件事会和秃鹫公国对奥尔丁的图谋有关，他们只会把这条消息当成一个推科西亚下台的机会。尤其是当初跟保守派首领，尼根公爵有过牵连的家伙……”
“尼根公爵……艾黛尔公主……古斯塔夫伯爵……科西亚公爵……他们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过复杂了……而我现在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人手下的棋子，被索龙手里的一份犯罪记录捆绑着，哪天可能就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之前在报纸上也看到了金鹰帝国的农业税改革方案和这位帝国二皇女出任钦差的消息……”
马龙听到这些政治上的复杂事务，再次确认了刚穿越过来的自己到底处在多么危险的情况之中。
“但是，要我在这里当面问尼克莱这些政治上的细节更不现实。尽管我的‘人设’是一个外地小贵族，但作为贵族，我对这个世界的知名人物和历史也不可能一无所知……而要从系统中换取足够的信息，就需要把本来要分配到战斗力的成就点给分出来……”
马龙正想着，就见到瓦尔斯用手撑着下巴朝尼克莱问道：
“容我打断一下：我过去在罗曼尼姆读书的时候，只听说过艾黛尔公主的名号。她似乎也不是王位的第一继承人吧，怎么现在她就又被叫成‘血红狮鹫’，又能派遣钦差大员了？”
还没等尼克莱作出回答，帕斯卡的声音就已从办公室门的方向传来：
“五年前，公主殿下最初被认为是只能用来提供士气的花瓶，却在将领无力指挥之时接管指挥，赢得战功，黑狮王国士兵的鲜血染红整个尖峰隘口……”
这位情报头领此刻也结束了自己的工作，带着单片眼镜，穿着一件白衬衫就走出了房间，甚至显得有些悠闲。
“如果你觉得这种事情都不能让她赢得皇帝的重视，那我也只能当你们这些罗曼人对军事胜利太过习惯，不理解我们的国情了。不过也不奇怪，毕竟罗曼尼姆公国有白狼公爵一系那强大的‘天赋’支撑，只要别树敌太多，保平安是绝对没问题的。”
“至于这件事，我感觉各位也不必过于焦躁。公爵有敌人，但也有朋友，不然他也不会在奥尔丁执掌大权二十年。我们现在应该关注的事情，是‘赌徒行会’到底怎么跟这帮人勾结上的……甚至是某些公爵的政敌有没有为了私利背叛帝国，哼，叛国罪的性质可比贪污**严重多了。”
对付舆论战不必硬碰硬，而是采取倒打一耙的战略，不得不说十分狡猾……
马龙回想起现实世界中自己看到的种种例子，对这些战略的有效性作了一个短暂的评估。
而众人见到帕斯卡针对这一事态如此迅速地想出了反制措施，之前的那份紧张也稍稍平静了下去。
“但是，我认为仍然有必要让各位队员留驻‘虫巢’周围，随时待命。”
尼克莱转头朝帕斯卡补充道，帕斯卡也只是微微一笑，表示默许。
“赌徒行会那边，我们还有的是账可以算。就像在今天这件事情背后，我就找到了一位贵族青年的蛛丝马迹……听说他资助了一位名为海因茨的市议员，哼，这几天或许可以跟他聊聊。”
海因茨……难道帕斯卡谈到的贵族青年就是艾伯特吗？
马龙在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之后，登时心神紧张了起来，盘算起各种可能的事项。
而帕斯卡只是淡淡笑了笑，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留下已经不那么紧张的众人商量着中午该去哪里吃午饭庆功。
第七十五章 石炉酒馆
“石炉酒吧”的一个包间之中，“螳螂”小队尚空的出手的四人正围坐在一张方桌四周，靠着扶手椅悠闲地等着上菜。
包间外，一排排长椅长桌间不少衣衫简朴，面容不加打理的酒客正分成好几团或赌博或喝酒，甚至还有些人在为酒馆中央两位猛汉的拳斗结果下注作赌。
“嘿！一眼看出这种麦酒是今天刚从阿瓦隆那进的货，你可真是个人才啊，朋友！”
顶着亮棕色光头的旅馆老板鲍勃将四大杯麦酒递到“螳螂”小队众人眼前，咧嘴笑道，转身便离开包间去给别的客人倒酒上菜去了。
“敬任务成功！”
尼克莱带头举杯，四人将手中麦酒各喝了一口，便等着之前点好的烤鸡烤鸭上桌。
但马龙注意到，尼克莱在揭开面具张嘴喝完酒之后，就立马把他的乌鸦嘴面具重新戴回了脸上，面具一开一关之间嘴旁的一道疤痕格外刺眼。
“哎，不管怎样，能保住小命，就比什么都重要！”
马龙暗自感慨道，让自己因为之前体力训练几乎丧失力量的四肢舒服地摊在座椅之上，享受起了来之不易的休息时光。
当然，在出发吃中饭庆功之前，他已经把还在睡大觉的卡邦克鲁扔进了系统送他的那个“四次元口袋”打包带在身上，以防不知从哪里冒出个扫地大妈把卡邦克鲁给搜出来。
“哎呀，这局我觉得你能赢！别放弃啊，你现在全场领先！”
马龙还听得到鲍勃的声音从远处的酒馆大堂中远远传来，似乎是在指点别人下棋。
“‘石炉’在交易所这一圈算是非常良心的酒馆了，这个鲍勃老板也挺热心的，谁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不会他其实也是我们家族的一员，用护符加强了身体机动力吧？”
瓦尔斯在等菜的时候无事可做，不禁又评点起了身旁的种种。
“对了，凛霜，你怎么知道这种麦酒是鲍勃那新进的货？”
“每天都来这边喝两杯，你就清楚鲍勃平常进什么酒了。”
凛霜抚摸着靠在自己肩上的斧枪，左手一口一口往嘴中灌酒，虽然表情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但从她不住微微摇晃的尾巴看来，她对这种麦酒似乎颇为满意。
“这附近有什么图书馆或者杂志社吗？我下午没啥事情干，想去找个地方消磨时间。”
马龙长舒一口气，看似无心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他现在仍然需要不断搜集这个世界的情报，既然现在的情况下成就点得优先满足战斗的需要，他也只能抓紧时间从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多得到一些消息了。
除了提升自己力量的方法之外，他还对“虚构魔女”在历史中的出没、那位“霸王”加尔塞里格崛起陨落的原因和金鹰帝国当前的政治经济状况颇为好奇。
“马龙，我真看不出来你原来是这么上进的一个人。”
瓦尔斯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看向马龙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好奇。
“锻炼体能和战斗技巧我都可以理解，看书这种事我虽然喜欢，但也不至于有点时间就像塞留斯一样把头都给埋进去那样读。如果是我的话，那肯定是去那些挂着粉红色牌子的……”
尼克莱闻声，带着责备意味抬了抬自己的眼皮，瓦尔斯见状便发出一个含着歉意的微笑，不再说话。
“这附近没什么书店，不过说图书馆的话，内城里有一座奥尔丁大图书馆，你可以去公众阅览区随便看书，也不需要用钱。你昨天也算是立下了功劳，今天也可以准你放假一天，只要我们清楚你的动向，不会在需要安排你出任务的时候找不到人就行。”
“不过晚上不要在外头久待，昨天你已经在‘赌徒行会’面前亮了相，他们既然清楚你阻挠他们的行动，一旦盯上了你，可能会想寻机报复。”
哎，尼克莱队长虽然平常不表达自己的态度，那张惨白鸟嘴面具乍一看去也挺吓人，但他确实对队里的大家都挺好的……听完队长的话，马龙舒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多谢队长了！那我今天吃完晚饭就回去跟大家会合。”
说完这句话，马龙就开始盯着凛霜那条微微晃来晃去的狐尾出神，不着调地想起了以后的计划。
“哎，作为秘密小队的成员，各种限制应该不会少……如果我要晋升‘破封’级或者以上，在这里待着恐怕不会是好选择，而且作为知道许多秘密的人员，公爵肯定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尽管如此，我也只能接受这个临时的落脚点……有这几个‘升华级’的‘护卫’看着，现在我过得就很舒服，再也不用担心某个穿越者认出我之后像当初那个黑衣人一样，直扑上来就是一刀……”
想到这里，马龙不禁下意识地瞅了瞅酒馆柜台的位置，在看到没有任何可疑人等在到处张望之后，他才安心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哎，现在这个状况总是不免让人疑神疑鬼。才来这个世界多久呢，不到一个星期，结果我手上就已经多了三四条同胞的性命，真是够滑稽的。”
“还有那位‘拉普’，之前说着会记住我的名字，现在也不知在河林镇之外的森林里混得如何了？”
马龙刚从黑衣人想起当初河林镇的事情，就发现曾经与自己一同在河林镇歇息的格拉尼皱着眉走进了石炉酒馆，手中似乎还捏着一封信。
“啊，是那位佩加斯族的小哥……他这次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马龙刚心说完事情的状况，就见格拉尼在和鲍勃交流了两句之后，便眼神发亮地深深点了点头，随后拿着信朝马龙所在的包间一路小跑而来。
“马龙先生！上次见到您的时候没来得及说，但我必须感谢您的救命之恩。”
格拉尼在马龙身前半跪而下，长尾垂在身后，显得严肃而庄重。
“没事，没事……这次你来是为了送这封信？兰凯斯回信了？”
第七十六章 兰凯斯的回信
马龙想到一次回信来回的时间，顿时惊叹起兰凯斯做事的决心和效率不过，想到那两具在他尚未离开河林镇时便已被吊在镇门上的尸体，他也对回信的迅速抵达没多少意外了。
这么说来，兰凯斯，或者说索龙还挺关心他的状况的……
马龙沉思片刻，正想要接上格拉尼的话，却只见格拉尼起身抬头认清和马龙同桌吃饭的众人之后，脸色发白地向后仰了仰，就像他们是恐怖故事中的鬼怪一般。
马龙对此倒是完全理解的：对格拉尼而言，他们这些人一旦得令，就能夺取他人的性命、烧毁他人的财产，甚至格拉尼可能在不久前就去过铜钟驿站，却发现那里已经被帕斯卡为首的秘密小队给烧成了白地，亲身体会了“虫巢”各部的恐怖。
“啊，没错，兰凯斯警备长专门派我离开商队，赶回这里，就为了送这封信，他专门给了我赏钱。他还说，去石炉酒馆和护符交易所周边这一圈找找，应该就能找到……你们。”
格拉尼起身，用微微颤抖的手把信递给了马龙，下意识地周遭望了一圈。
看到格拉尼被吓成这副样子，马龙不知为何甚至觉得有些愧疚，便把格拉尼单独拉到一旁，低声凑到他耳旁安慰道：
“驿站的事情和你们没关系，不必想太多。那些帮会的人纠缠驿站，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我们也只是为了维护奥尔丁的安定而已，对遵纪守法的市民，我们不会出手的。”
也根本没什么心思去整……现在到底会怎么对付“赌徒行会”乃至“浮士德”对“螳螂”都是个大问题，更不用说迫害寻常百姓了，比起锦衣卫一类同行，他们的地位实在是太过卑微……
“哎，我其实也理解啦。奥尔丁的大人物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也不想去猜，只希望能好好攒下钱帮家里换间房子住，过好日子。”
格拉尼微微垂眉，两手在胸前不安地搓了搓，声音放得更低：
“不过，其实我也大概清楚……就在您来之前那一两天，我曾经见过一位少女和另一位戴着兜帽的高个子进驿站说要找莱娜这个人，脸色还非常难看，恐怕他们就是你说的帮会人士吧？不过，我也没机会了解他们的来历就是了。”
听到格拉尼如此说，马龙的神情瞬间严肃起来，试探地开了开口：
“虽然说可能有些冒昧，但我觉得你或许会了解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跟那两人身份相关的事情吗？”
格拉尼沉吟片刻，抚摸着自己的竖直长耳回答道：
“他们被门卫拦在驿站外面了，当时，我其实也不清楚莱娜是谁，所以也只当他们是无理取闹的流氓，没太关注他们。”
“但是，我在离近他们，准备回驿站休息的时候，似乎听到那个黑衣男人有些恼怒地说了句‘勒克莱尔会不高兴’之类的话，这似乎是个名字……你清楚，我们一族的听力会更灵敏一些。”
没错，我都清楚了，“佩加斯”一族听力要稍微超过常人，以后在他们身旁嘀咕事情可得多加当心！
马龙一面暗暗夸赞格拉尼竟然能乖乖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也不知算是实诚还是单纯，一面开始考虑起这个“勒克莱尔”到底可能在莱娜的事件中起到什么作用。
认真与格拉尼道别之后，马龙重新回到酒桌之上，深吸了一口气，拆开了兰凯斯专程派遣格拉尼送来的信。
他并没有鲁莽地直接与其他人探讨“勒克莱尔”的相关事项，毕竟这会牵扯到他之前救了格拉尼一命的事，而这件事又会牵扯到之前的河林镇大乱斗和他穿越而来的踪迹。
如果帕斯卡稍微长个心眼，或许就能发现“马龙梅迪安”背后的可疑之处。
而马龙也看得清，兰凯斯之所以派格拉尼来，恐怕不只是因为格拉尼本人忠诚可靠，而更可能因为兰凯斯在酒馆看清他与马龙之间关系不错，格拉尼因此有动力及时送信而不是拖拖拉拉……
这一切都指向一件事，就是信中所述之事的确至关重要。
“你信中所说之事，我心里已经有数了。但你犯案的卷宗仍然需要保留在我这里，这样做，也是有理由的，尤其是在索龙强调了这一点的情况下。”
“至于那匹自称‘拉普’的狼，似乎已经潜入奥尔丁森林深处了，至少我没有收到其他凶案的报告。当然，我无法担保那些森林中的旅人、猎人或者恰好经过的不幸路人一定安全。”
“不过，在信的最后还有一件并不算大的请求：索龙希望你能在十一月四日晚上抽出时间，前往奥尔丁西部的内战阵亡将士公墓与他会面。我能以自己的信誉担保，他没有任何加害于你的意思。”
“你的朋友，兰凯斯……”
竟然有资格当他“朋友”，看来之前自己那些表现并非全无收获……
马龙见到自己信中关心的事项都得到了对他而言能够接受的回复，松了口气，但也开始为索龙的不期而至担心了起来。
十一月四日，那就是在今天……
索龙刚把他引荐来应该也就是两三天时间，为什么突然又想找机会和他会面？
联想到索龙“蜘蛛”成员的身份，马龙瞬间有了些不祥的预测。
索龙和兰凯斯之间关系看起来不错，假设兰凯斯也清楚了自己是“螳螂”的一份子，会不会是索龙背后的帕奇有些不方便直接跟帕斯卡说的话，要通过索龙向他转达呢？
又或者说，兰凯斯其实是想“上访”或者“托关系”？
不过至少只要他们没有突然一起得人格分裂症，突然想把三天前引荐到帕斯卡那里的马龙梅迪安给干掉的话，他的安全是不会受到威胁的……
想到这里，马龙也就不那么迟疑了，便收起信，朝桌对面的尼克莱队长说道：
“我晚上要去见个人，不过不会太晚回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如果你已经下了决定，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我必须得再提醒你一次，小心埋伏。”
尼克莱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迟疑，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开口。
第七十七章 内战的历史
在吃下远超原计划分量的烤鸡和面包，又付了远超原计划的五个金鹰之后，马龙总算来到了奥尔丁的市立图书馆，亮出螳螂纹章让唠叨的工作人员闭嘴之后，就执行起他尽速搜集资料的计划。
按照马龙前世的经验，免费阅览室是个十分适合独处的地方，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此刻，在一行行书架的遮掩之下，他可以开启着系统界面随心所欲穿行其间，甚至让卡邦克鲁从“四次元口袋”中钻了出来，趴在他的斗篷内袋之中。
之所以一定要开启系统，也是为了随时能用书中内容对照此前拿到的大陆概况情报。
当然，鉴于上次他在奥德斯书店寻找情报的时候就碰到了同样来搜寻情报的莱娜，因此马龙也没有完全放松对其他穿越者的警惕，只用通用语和卡邦克鲁交流，同时与之前在卧室与卡邦克鲁交流时一样，在阅览室进出之地设置了几道以太屏障。
“真有你的，不愧是‘螳螂’的成员，向别人要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是这么自然。要不要我趁现在还算清净，继续讲讲‘黑鹰公爵’艾吉尔之外的其他事情？”
卡邦克鲁的声音闷闷地从口袋中传出，让马龙自己都禁不住得意起来。
“反正我是“奉旨查资料”，干出什么事情都是没太大关系的，这些事情完全在合理的要求范围内……秘密小队的身份如果善加利用，完全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很多东西，比如钱，独处的便利甚至强抢民女……”
“不过且不说帕斯卡会怎么处理害群之马，违法行为本身就容易让自己被其他穿越者盯上，除非加入帮会，和他们互相掩护……”
马龙一面扫视着书架上的各类书籍，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到底该怎么去甄别其他穿越者，以及如何提升自己实力的问题。
“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还是把自己在局面中的位置理清楚。”
马龙明确了自己的目标，试探性地向卡邦克鲁发问道：
“你之前说自己算是混过贵族圈子，你听说过一个叫勒克莱尔的人吗？还有海因茨，艾伯特这些名字，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海因茨跟艾伯特我不了解，我只听说过艾伯特似乎是五六年前奥尔丁学院的一位优等生，连跳三级，还加入了平常只有大贵族精英能混入的狮鹫学部。不过，之后他做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是在索绪尔候爵教训他儿子的时候，听到的这个名字。”
“至于那个叫勒克莱尔的就有些意思了，因为他是秃鹫公爵手下货真价实的一位谋士，还是厉害的那种。据说当初的内战之中，如果秃鹫公爵听从了他的建议，奥尔丁就可能被夺下，而金鹰帝国的命运说不定为之改写也说不定呢。”
果然，莱娜和艾妮丝的背后是秃鹫公国的谋士……刚穿越来的莱娜似乎是利用自己的天赋作为交换，除掉三位穿越者的同时协助他们达到了不为人知的目的，但最后也是干净利落地被抛弃了。
甚至，连与她联络的那位朋友艾妮丝，也一同为了保密被彻底舍弃。
“这样说来，我们对上的这个敌人还挺危险的。为了你朋友的生存，我劝你知无不言。”
“你说到‘秃鹫公国间谍’的时候，其实我心里就已经猜得**不离十了。不过为了照顾你的小心脏，我不会太快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像你这种人，天天遵从内心的召唤，要是知道自己要对付的是怎样一个敌人，不得先把自己给吓死。”
犹豫就会败北……但是果断就会白给……
马龙倾听着卡邦克鲁的叙述，苦笑两声，来回踱了几步，才重新发问道：
“关于之前内战的事情，我也是非常好奇……那个勒克莱尔到底提出了什么计策让奥尔丁陷入了危局，最后公爵又是怎么守住奥尔丁的？”
“我现在饿着呢，如果你承诺我今晚可以给我吃点烤肉，我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毕竟朋友之间也不是无限制地白嫖，还是得有点礼尚往来的，对不对？”
听到卡邦克鲁的要求，马龙竟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只能心疼着自己已不足三十金鹰的小金库叹了口气。
“行，你哪怕要我安排另外一只宝石兽给你配种，我都给你。”
“但是在此之前，你最好多给我讲讲你知道的细节，不然我也没办法保证我天天有烤肉给你吃……或者，哪天连我人都没了，你也只能自己去找家贵族蹭饭吃，被重新关进玻璃展览柜里头。”
“真是嗦。既然你答应了，那就不要废话太多，让我跟你说说，秃鹫公国的计划到底是怎样落空的。”
“你要知道，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当初在奥尔丁的市议会里头，你们所称的科西亚公爵只是一位议员，而当初主管奥尔丁防务的天鹅公爵都丹在接到秃鹫公爵的反书时，其实也有了协同造反的意图……没错，秃鹫公爵本来拿下奥尔丁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是，事情巧就巧在，‘天鹅公爵’在战前几天的动员会上被不知何来的刺客当场暗杀，想要串通公爵反水的军队不知所措，秃鹫公爵里应外合的计划就这么失败了。而天鹅公爵既无得力亲信又无直系后代，唯一的私生子在事后也是神秘地消失在众人视野之中……哼哼，是不是非常有趣？”
帕斯卡曾经说过，他发现自己的队长和上线背叛了，并且改弦易辙，加入了公爵的阵营……
“这么说来，当初刺杀‘天鹅公爵’的就是我们‘螳螂’，而执行者就是我们现在的首领帕斯卡？”
马龙“嘶”地出了一口冷气。
深秋的寒气已经能轻易侵入他的长袍之下。
“而那位勒克莱尔此时仍在奥尔丁城中，他向秃鹫公爵再献一计，试图利用什么大规模的魔法陷阱击败从奥尔丁南方渡河入城的帝国援军，但这个计划并未被采纳……”
“因此两方军队合流，在科西亚为首的市议会指挥之下，保下了帝国的龙兴之地，甚至算是成为了二十年前内战的转折点。”
第七十八章 一切照常
在卡邦克鲁话音刚落之时，马龙的大脑还没法负载如此之多的信息，不过他很快就凝神聚气，思考起了其中得到的有效情报。
“科西亚公爵立下了保护奥尔丁的大功，因此顶替了那位天鹅公爵在奥尔丁的留守职务。而既然‘天鹅公爵’当初有反心，那么他应该和秃鹫公爵的立场相似，都是想保护自身利益的保守派。只是，科西亚也有自己的手段……”
“既然这样，金鹰帝国的力量也不一定会帮助科西亚，甚至其他幸存的保守派可能还想坐视他遭到秃鹫公国的削弱，借此重夺奥尔丁的掌控权……这样思考的话，艾伯特也……”
想到卡邦克鲁之前提到，黑鹰公爵突然转变了对科西亚的态度，而艾伯特又多半跟黑鹰公爵脱不开关系，马龙的心神不由得动摇了几分。
他身旁难不成除了队友，全是不怀好意的角色不成？
“说回勒克莱尔之前的陷阱，按计划是布置在奥尔丁的……雄鹰大桥上吗？”
马龙装作突然想起的样子朝卡邦克鲁发问道，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他之前在索龙口中已经听过了雄鹰大桥的名字：这座大桥坐落在奥尔丁东南的河上，是奥尔丁与首都阿达拉克斯之间的交通要道，也是秃鹫公国发兵攻打奥尔丁的必经之路。
除此之外，奥尔丁城外的渡口区也可以作为攻城的跳板，但要从那里临时调集船只渡河就需要不少时间，更不用说在河上遭受阻击蒙受损失的风险了。
但是，如果援军从阿达拉克斯前来，也得经过这座大桥才能入城，因为莱纳河在奥尔丁东南就折往西方的“泪水之都”梅里塞乌斯，且水势湍急，没有其他合适的渡口。
“我只能说，这位勒克莱尔在自己接应的‘天鹅公爵’被突然刺杀的情况下，还能成功潜逃回自己的阵营，据说他就是在这次逃亡前设下了一处陷阱，只是因为秃鹫公爵没有采纳计划，因此没能触发。这几年来也有不少谣言，说秃鹫公爵早已布下了计划，早就想要把大桥炸断……”
卡邦克鲁的回答倒是意外地隐晦起来，它似乎在口袋中摆了摆自己的尾巴，继续说道：
“按我的经验，这块大陆上总是流传着各式各样的民间传说。它们有些是有几分真实度的，有些就是纯属胡编乱扯，尤其是那个据说守卫着阵亡将士公墓的‘守墓人’，被吹得神乎其神，信不信就看你自己咯。”
怎么跟今天的行动又扯上了关系……马龙非常想问一嘴“这个守墓人他厉害吗”，但想到卡邦克鲁表现出的态度，就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至少他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了老奸巨猾，在二十年前就尝试过从内部攻破奥尔丁的勒克莱尔，现在正指挥着秃鹫公国的渗透行动。
而之前对他表达出某种邀请意味的艾伯特看起来也没站在他这一边，从早上帕斯卡的描述来看，他不仅暗助“赌徒行会”二人带着那份金矿文书离开宅邸，还和这次对古斯塔夫伯爵贪污的指控不无关系……
甚至，如果这一招是出自艾伯特之手，那为何这份资料会被交到艾黛尔公主的巡视大员那里，就成了又一个问题。
难道这位“血红狮鹫”艾黛尔也站在保守派一方，哪怕冒着让秃鹫公国掌控奥尔丁的风险，也想置科西亚于死地，在暗地里帮助秃鹫公国扳倒科西亚公爵？
果然，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马龙暗叹着这帮不争气的金鹰帝国贵族在外敌当前时还在想着怎么勾心斗角，夺取自身利益，眼睛已经瞄上了书架，打算在其中好好找找几本和帝国历史相关的书籍。
此时马龙不禁哀叹，如果塞留斯现在状态好一些，他直接去借塞留斯那本《金鹰帝国编年史》就好了。
“对了，我也不太清楚这个世界里，到底有什么快速提升自己实力的方法……”
马龙正欲开启下一个话题，就发现原本只在口袋中探出一个头的卡邦克鲁迅速跃上了书架，双爪使劲拖出一本《以太奥秘入门》。
“好了，我知道，师傅带进门，修行靠个人，无论是哪个世界的修炼都没有捷……”
“不，这本书有问题，而且陷阱刚设下不过一天。”
卡邦克鲁刚把书打开，一阵烟雾就“嘭”地一声带着火光爆炸开来，只不过因为拥有出众防御力的宝石兽挡在了书前，因此马龙只是下意识地想咳嗽两声，并没有其他反应。
这阵爆炸也十分诡异地没有伤及书架上的其他书籍，书架本身倒是被炸出了一两道裂缝。
“对，就是这一页，这家伙还留下了一张字条……哎，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没公德吗？”
马龙也不打算思考到底有什么人会在公共借阅室埋下这种无聊的陷阱，便用手在眼前扇了两下，拨开烟雾，向字条上看去，但那种他绝不会认错的字体一瞬之间已让他僵在了原地。
“奥尔丁学院的‘派克’，专职提供卷轴制造服务。”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会已经”
念头转动，马龙已经在一瞬之间收起门口的所有以太屏障，“鹰眼锐视”蓄势待发，在自身四周积蓄起一道护盾，手也摸到了枪柄上。
就算敌人现在想要借机偷袭，他甚至能够直接开启“不死意志”跟他拼个你死我活，在生死面前，破坏公物之类的罪名也都不算什么！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奥尔丁的公立图书馆内一切照常。
“呵，反应倒是挺快的，如果这个家伙蠢到利用这种小手段来做埋伏，公然在闹市区之中的图书馆出手伤人，你应该能保自己不死。”
面对卡邦克鲁的暗讽，马龙也不置可否，只是收起了自己的战意，仔细思考起了眼前这条信息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似乎对自己很有自信的家伙，想利用这条消息‘钓’出其他想追求情报的穿越者……说是去奥尔丁学院，看起来他在那里有自己的布置，甚至不怕其他人找上门去？”
秃鹫间谍的事情仍在发酵，此时视线中又多出一位穿越者对手，马龙的心情此刻正如浮空的灰云一般阴沉。
第七十九章 困境
马龙现在至少是清楚了一件事：几乎所有的阵营都瞄着科西亚公爵，巴不得这位本就不太得民心的市长早点被扳倒，自己入主奥尔丁。
而作为科西亚手下一条知晓很多秘密的重要走狗，马龙梅迪安的身份一旦被锁定，等待他的只会是四面八方而来的袭击、埋伏乃至暗害。
怪不得艾伯特劝他“对于棋手而言，棋子不可靠有时还不如这颗棋子不存在”……
的确，新加入“螳螂”，又立下抓捕莱娜功勋的马龙，也是众多阵营想要争取的对象。
只是现在他还能从哪些人那里获取帮助？“浮士德”？“蜘蛛”？甚至他现在完全可以找到艾伯特表达自己投靠的意愿，但这又能如何呢？
马龙并不想被卷入这局游戏，但是棋局的规则已经把他逼到了弃子的位置，致命的死角。
更残酷的一点，马龙并非棋手，而是棋子。
“而索龙选这个时间和我风急火燎地会面，应该也有自己的深意在……不管怎样，先碰完这一面再说……”
马龙想到晚上多半又得对他有求的邀约，不禁又叹了口气。
“你说我现在如果立马转投秃鹫公国那边，会不会生存几率还大一些？”
而卡邦克鲁似乎像是看穿了马龙的想法一般，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吐槽马龙几句，而是带着少许怜悯瞄了马龙一眼。
“以我现在的力量，我倒是可以把自己的防御性奥术分化一部分到卷轴之上，或许能在短时间内提供和宝石兽一般的防御能力……当然，不是免费的，一顿烤肉一次。”
“其他的事情我也没啥招了，毕竟我只是一只……”
卡邦克鲁话音未落，马龙就已经将手中纸条往口袋中一塞，朝卡邦克鲁忙不迭鞠了一躬，几乎失声道：
“不管多说，您愿意因为同乡的关系帮我到这个份上，我已经没法要求更多了。”
“我也没有什么能回报您的，能满足您的需要，我感到非常庆幸。”
除了自己的小队，卡邦克鲁也就是他唯一的盟友了，目前看来还只需要美食就可以得到它的忠诚……不说它已经透露出的信息，光是这些卷轴就已经价值千金！
反正对于死人而言，钱也没有什么意义，只是活下来之后才会感受到钱包空空的疼痛对他而言，还算能忍……
“好歹都是中国穿越者，帮你只是因为我觉得你有点意思，看起来比较有希望成神而已。”
卡邦克鲁见马龙如此庄重，也就不像之前那么客气了，声音中也重新带上了倨傲慵懒之感。
“好了，我现在已经迫不及待想吃到烤肉了，赶紧找个地方带我好好搓一顿，我就第一时间把那些什么以太啊，升级啊之类的东西给你稍微讲讲。如果以后你成神了……”
“不说别的，如果我从奥尔丁活着走出去，我在此保证以后一定给你天天有好吃的……只要有钱。”
马龙发狠道，说到最后自己心里不知为何又有点心虚，赶忙加上了一句修饰语。
…………
黄昏退去，夜色已经逐渐变深。
奥尔丁城西的大道上，被迫步行前往公墓的马龙已经接近了自己的目标。
“在这个点就没有马车愿意带人去阵亡将士公墓了，那个‘守墓人’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马龙一边喘着气一边努力迈开步子向已经进入马龙视野之内的墓园石墙走去，为了保险，他只将卡邦克鲁安置在系统的“四次元口袋”内，而口袋的出口则放在大衣口袋之中，让卡邦克鲁得以探头出来观察周边情况，与之交流。
“传言中‘守墓人’的任务是守护阵亡将士公墓，如果我们晚上过去的话，或许会被当作是入侵者。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这种烈士墓园一类的地方向来偏僻，他们担心带你到这里会亏钱。”
卡邦克鲁打了个幸福的饱嗝，慢条斯理地向马龙揭示了残酷的事实。
“这个世界提升实力的独特方法，你现在也了解了？”
“以太并不是服从意志的驱动完成任务，而更像是自主帮助施法者将其愿望实现……”
马龙回顾起卡邦克鲁的独特表述方式，不禁再次感叹喀迈拉大陆的魔法逻辑确实不同于大多数的奇幻世界。
在喀迈拉，操纵与调动以太的能力是十分重要的，但施术者的意志才是驱动……不，“请动”以太的最关键因素。
因此，被意志吸引在人体之中，随时能够驱动与施展的以太力量水平，再加上相应的护符、附有以太力量的物品装备之类的因素，就是一个人的力量水平。
只有足够强烈，准确与深层次的意志才能请动以太完成其内容，并且不同的情绪与思维基础能够衍生出不同的以太表达，因此，对“意志”的培养成为了喀迈拉以太力量提升的重要课题。
无论是借助体术和武器表现出的战技，还是纯粹驱动以太用于攻防的奥术，其背后都是使用者的才能，正所谓“技如其人”，甚至一个人性格的变化，都能带动其以太力量的变化……
而机械力量虽然特殊，但高级别的枪械也并没有脱离意志驱动的本质，只是让意志成为“蝴蝶效应”的导火索，引发机械中早已设计好的机关，释放火枪。
当然，尽管如此，机械的使用门槛仍然比同级别的武技和奥术要低得多。
马龙之前也有所察觉，当他表现出对精彩游戏的欣喜和在其中搏杀的快感之时，会有更多的以太能回应他的召唤。
可以说，这种机会并不是能刻意“修炼”来的，也不是能够轻易“学”来的！
而护符、魔法道具之类一看就很贵的玩意，自然更是富人和贵族的专利。
比起其他的魔幻世界，这里的贵族与普通人的差距，甚至无法轻易被努力抹平，而其他许多复杂的因素也导致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各国的政策才开始向缺乏天赋的平民倾斜。
“思路我大概懂了。我们现在在这里等着索龙，应该就行了吧？”
马龙示意卡邦克鲁藏回自己的四次元口袋中，缓缓走入了墓园的大门，一眼便被门内铺满整个丘陵，层层叠叠，有规律到让人肃穆得恐惧的长方体墓碑所吸引。
在这里埋葬的亡者已是数不胜数，而他们又只是二十年前死亡数字的一小部分而已。
第八十章 墓园
层层叠叠的墓碑压入马龙的视线，向他无声诉说着“死亡”这个概念能带来怎样的分量。
每个墓碑周围都有着一层简单的以太防护，以防他人的亵渎和毁坏，除此之外这片纪念公墓便再无常人看护。
而被他杀死的几位对手连这样的礼遇都不会获得，只能被吊起来示众，作为游戏的败者黯然落幕……
这块大陆上有名字的墓碑已然众多，而缺乏相应的意志，在以太的搏斗中落败的孤魂恐怕只会数倍于此。
当然，马龙并没将多少时间用于感慨，因为索龙老而不衰的沉重音调已经从他身后不知何处响了起来。
“这漫山遍野的死亡，都是为了我们的帝国。我当初的不少同伴，都已葬在这里，魂归初始者的‘影’之领域。”
“马龙，如此之快就与你会面，并非我的本意。但现在的处境，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控制。”
草，总算能有个人让他好好抱怨一下现在的绝望处境了！索龙虽然看起来比较阴森，但是他至少没趁着自己把柄被抓住就敲诈勒索，还给他引荐了一份好工作，绝对算是自己的恩人……
马龙刚本能地想抓住索龙这根救命稻草，他大脑中的另一部分便开始提醒他，“蜘蛛”的一员在这种偏僻无人之地找他密谈，而不是直接找帕斯卡传信，一定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图。
“即使我曾经算是与帝国敌对过，我也必须得说，这种墓园在黑狮王国，是见不到的。金鹰帝国的危机，正是因为这些忠勇之士的鲜血与意志，才能得以解决。”
马龙先是顺着自己的情绪发出了一声长长喟叹，算是回应了索龙的试探顺带拍了个马屁，随后才微妙地将话题转回了正事上：
“你知道我在市政厅被公爵接见了？”
索龙背后不是兰凯斯就是“蜘蛛”，如果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就来找这个新加入“螳螂”的成员进行密谋，只能说他们是非蠢即痴。
只有面见过公爵，在“螳螂”中极有晋升希望的马龙梅迪安才有可能作为其他势力瞩目的对象，有被单独约出来的“资格”。
“这么快的时间里，你就获得了公爵的认可，这是帕奇队长和我，都没能预想到的事情。”
“不过，聪明如你，也该清楚现在奥尔丁的形势不容乐观，而某些人，却在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索龙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已经无声逼近了马龙身侧，嘴角浮现一个枯黄的微笑。
这阵阴森微笑在他之前想让马龙加入科西亚的“虫巢”时也出现过一次，让马龙不禁回顾起了那时不太愉快的遭遇。
“奥尔丁三大帮会相互牵制，公爵压制全局的情况，被彻底打破了……而这件事和秃鹫公国的意图似乎又是不谋而合。”
帕奇队长……马龙很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索龙是代表着“蜘蛛”的队长帕奇在对他发表着这番看似云山雾罩，实则杀机重重的言论。
没错，作为“蜘蛛”的领导者和线人，那位顶着锃亮光头的帕奇肯定知晓之前卡邦克鲁告诉他的所有情报，因此他对当前局面的判断应该不会和马龙有太大的差异。
此时此刻，马龙忽然意识到了那个“本该发生反应，此时却保持诡异沉默”的角色，会是哪一位了：
他们的上线和任务发布者，帕斯卡！
帕斯卡清楚秃鹫间谍的动机和阴谋，但在严峻的形势面前，他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说自己会去找艾伯特的麻烦，却连“螳螂”的其他人员都没利用一个。
这件事难道不该让他的下属代劳吗？
“所以，你们将我引荐进‘螳螂’小队，就是等着这一刻，对吧？我不会拒绝，也不可能拒绝你们提出的提案，因为现在我的老底还在你们的手上扣着，一旦被揭露，我就不会有好果子吃。”
话意已尽，马龙只回索龙以一声冷笑，经过这几天的磨炼，他知道嘴角翘上多少会看上去像是若有所思而高深莫测的形象。
“理由，我已经猜得**不离十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你们给我开出了怎样的任务。”
索龙沉默不语，只是朝墓园之中熟练却稍显蹒跚地迈去，找到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坟头，拔下几朵已经快要枯萎殆尽的野花，放在墓前。
而马龙也只能同样心情复杂地紧随其后，不敢作声，眉头紧锁地看着一朵朵黄花被放在坟前，又在下一秒就被无情的秋风吹卷而走。
“任务嘛，很简单。忠于金鹰帝国，不惜一切代价。”
“同时，稍微敦促一下你的那位上司，他当初是因何而获得了现在的地位。他如果行动有异常，立刻出手阻止，你可以用这枚戒指随时向我们传达讯息，请求我们的援助。”
当走到第三个坟头前的时候，索龙才缓缓开口，向马龙递出一枚戒指，漆黑眼眸中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科西亚树大招风，常常遭到其他人的打击，我并非不清楚。但是，现在也只有他能镇守奥尔丁，而奥尔丁一丢，帝国的基业也就全完了……”
马龙听到这句话，不禁感到有些讽刺，甚至差点笑出了声。
他接过了戒指，低下头来，并没有说话。
一心忠于帝国的索龙只能用法律的制裁拴住他这个外乡人；科西亚给他大手笔的钱物只为保证他不反水背叛；而似乎相当有自信的艾伯特只是对他传递着晦涩不清的信息，相信他有一天会理解其中的含义，自动投入他的阵营。
但艾伯特背后的东西与其说是世界的大势，戳破了说也不过就是实力的对比不同而已。
马龙心中某个想吐槽的部分已经开始统计起了他到底有多少件“马甲”，而这些“马甲”之中又有多少，是他随时想着怎么脱掉的。
这场游戏是要命的，马龙梅迪安也早已再清楚不过了，他在今天下午已经彻彻底底认识到了自己的绝境，甚至得靠自己的“宠物”提供信息和支援。
只不过，这种感觉对马龙而言也不止一次：在河林镇的僵局中，在追捕莱娜前的准备中，在与艾伯特唇枪舌剑，较量棋艺之时，局势的变幻莫测，都只会让他的心志更加坚定，心情更加愉悦。
“马龙”与“梅迪安”所期盼的，难道不就是这样一场游戏吗？
他现在需要做的，也不过是“玩下去”，别无其他。
“我理解自己该做什么了。”
马龙的话平静如常，没有半点波澜。
“只不过，索龙先生，这里似乎不只有我们两人……你应该也察觉到了。”
“看来，我们不只需要祭奠墓园中的人，还需要把一些人送进坟墓。”
第八十一章 因果报应
在墓园入口的位置，此时已经多出了一伙十数位衣衫破烂的流氓打手，而为首的那位，正是之前马龙在古斯塔夫宅邸打过照面的牛头亚人米诺。
“马龙梅迪安，派克先生让我给你带一句话：祝你身体健康，阖家富贵。”
“你才全家富贵，龙门粗口！”
马龙险些就把两句粤语粗话给飚出来了，幸好他之前的情绪并不算紧张，否则他可能管不住自己的嘴，让在场众人听到他这句异世界的“宝石兽语”。
看来那位“派克”看来是靠着陷阱和自身的“天赋”追踪了他的行踪甚至是身份，而且和赌徒行会也有一定的联系……因此，他们联手派人上门来找他麻烦来了。
不过，马龙现在比起昨晚的状态虽然说不上好，却也并非全无进步。
“哪怕你和‘浮士德’那帮书呆子混在一起，这也不足以让你在阻碍‘赌徒行会’的计划，伤害我们的姐妹之后，依旧平安无事。”
马龙的心脏有一瞬间差点想一枪直接让这个米诺闭嘴，免得让索龙知道他的底细，但下一秒他便意识到，他在古斯塔夫宅邸的一切行为都是在伪装的身份下进行的。
一个暗投“浮士德”的“螳螂”成员伪装成“浮士德”会众攻击了赌徒行会的帮众，这很合理。
而且，按这些人的嚣张架势，赌徒行会也多半不想直接把他干掉，大大招来“浮士德”的怒火，而是只想教训他一顿，打断他几根骨头之类的。
安下心来的马龙转过身去，淡然将以太屏障彻底展开在身侧，调动起“鹰眼锐视”和“电爪戒指”的力量。
“也麻烦我转告那位派克先生，冤有头债有主，事有因必有果。”
马龙的冷笑并没有为他赢得太多不必要的关注，几位手持片刀或是拳戴尖头指虎的打手已经鱼贯而入，站成了一个圆阵。
如果不去奥尔丁学院“处理掉”这个“派克”，他未来将永无宁日，这点倒是显而易见。
“赌徒行会……你们如今已经嚣张到这般，连二十年前牺牲的烈士，都想要打扰了吗？还真是……年轻气盛啊。”
之前一直抚摸着故人墓碑，根本没向侵入的“赌徒行会”成员投去一道目光的索龙，此刻也转过了头来。
“老头子，我们对你们幽会的内容没什么兴趣。但我警告你，如果你一定要掺和进这件事，那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
为首的一位打手已经朝马龙的方向逼近，他戴着绘有赌徒行会二十面骰标志的暗红口罩，在一群衣着暗沉的会众中十分显眼。
“我的老朋友，对你们已经忍无可忍了。对不起了，各位。”
索龙叹了口气，沟壑纵横的脸上忽然青筋暴突而起，连眼珠都如同暴怒的猛鹰般紧缩成一个点。
周围一块区域的以太力量此时都以索龙为中心，连带着忽然卷起的暴风纷飞起舞，连站在他身旁的马龙都得捂紧斗篷，免得它被风刮走。
这位原先弯着半个腰，形容枯槁的老人就像是被什么事物降灵于身，威仪显赫不似常人，秋夜的风都仿佛在听从着他的召唤！
“这个家伙……不要轻举妄动，先保护自身安全，寻找机会！”
感受到不断迫近不断涌动的以太力量已经对准了他们，米诺的警觉也让他作出了最明智的决定：集结众人的以太力量结成护壁，同时将袖口中暗藏的一张卷轴抽出撕碎，默念一声“好运”！
十数位打手也站定位置，或念“好运”或念“厄运”，在疾风吹卷之中维持起了自身的阵线，尽管他们中有几人的帽子已经被狂风刮上了天。
暴怒起来的索龙严格意义上还没出手，“赌徒行会”的众人就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
“风！”
索龙双目圆睁，一声怒喝，四面八方的风在一刹那间全数冲向赌徒行会众人结成的圆阵，其中还夹杂着数道由以太凝聚的风刃。
索龙的力量在此时已经早已突破“升华”级，达到了“破封”之上！
然而，索龙召唤的强劲风力却“停滞”在圆阵四周一道无形障壁之前，就连风刃也无法深入半步。
第一轮狂风与沙尘散去，马龙只见“赌徒行会”的众人中有一半忽的像中邪一般被同伴诡异地绊倒在地，或是想拔出武器却砸中了自己的额头，哀嚎不已，而另一半却像是没事人一般，结团杀上，直扑索龙而去。
这难道也是“赌徒行会”命运转移力量的一部分？
马龙已来不及怀疑与思考破解方法了，他即刻启动“鹰眼锐视”，让众人行动的细节在自己眼中明晰起来，对准带头那位手持半锈长刀，戴红口罩的会众就是一枪。
一枪还不够，他在此刻还完全发动了“黑鹰纹章”的力量，以常人完全无法企及的速度上弹，装填，再度瞄准击发，在不到两秒之内发动了又一次枪击！
马龙之前已经对“赌徒行会”的能力大概有了个数：枪械的力量比起以太力量相对更难被“偏移”，而连续两枪恐怕对他们的“运势”而言已不只是丧钟敲响，更是二鬼拍门！
想偏移如此之强的厄运，副作用不可能不大，而此时便是他发动下一轮进攻的机会。
此时，马龙忽的通过“鹰眼锐视”发现，那些倒在地上的赌徒行会成员尽管已经暂时失去了战斗力，但并没有试图站起身来，而是继续祈求着“好运”或是“厄运”。
在一大片对命运的扭曲之中，马龙的两颗子弹在红口罩的躲闪下都只是险之又险地擦破了他的皮肤，但这位红口罩的会众并没有因为“转运”带来的副作用而忽然变得倒霉，而是宛若无事发生般迎着狂风吹卷持刀奔向索龙！
马龙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副前世在游戏中时常见到的景象：一位凶猛的“兽族剑圣”在能让数位友军平摊伤害的“灵魂锁链”加持之下所向披靡，见人就砍，而混在人群中的“苦工”“兽族步兵”未必能在战斗中贡献多少，却能在“灵魂锁链”之中分担“兽族剑圣”遭受的伤害，使其保持战斗力。
这一切，和他眼前的场景实在有种奇特的相似。
而那位提供“灵魂锁链”的“灵魂行者”，也就是米诺本人，此刻也没有直接加入战团，而是躲在后方……
但战局不可能给马龙更多的时间破解此阵，还没等马龙缓过神来，一位手持指虎的赌徒行会打手已经在这几秒钟逼近了马龙，拳头带着风挥向马龙的左脸！
第八十二章 亵渎
马龙也在“鹰眼锐视”中察觉到了这一袭击，并未慌乱，侧身闪开拳劲，反手就积蓄起“电爪戒指”的能量，与他击来的第二拳撞在了一起。
“滋啦”一声，并未来得及向自己施加“好运”和“厄运”的赌徒行会打手结结实实挨了一记重击，口吐白沫向后仰去，但他的后脑勺快撞上墓碑的尖角时，脚却在墓园的深草中踏上了一滩积水，滑了一跤，只是狼狈地摔倒在地，并未产生致命的伤害。
至少，如果造成的潜在伤害或是潜在厄运非常强大，“赌徒行会”的力量也不可能彻底逆天改命！
“给我跪下！”
更多的敌人此刻正准备着手对付索龙，但这位现在眼眸中冒着幽蓝火花的老者现在已经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实力，面目狰狞地双手展开，向空气中一抓，竟操纵着身周吹卷的狂风将想接近他的赌徒行会成员们“压制”得不便动弹。
其中一些被平摊到较多“厄运”的敌人已经被迫扑倒在地，甚至有两位比较“倒霉”的成员被风吹飞数米之远，狠狠砸到了墓园的护墙上。
只是，这些赌徒行会的打手似乎对这种情况相当习惯了，一被莫名其妙的厄运掀翻在地或是置入不利的处境，他们就将全身力量都用于自保，并不会伤及自己的战斗力，甚至在过了“厄运”的效果之后，仍然能继续起身作战，或是帮同伴承担一定的“厄运”！
这个阵法完美规避了“赌徒行会”改运能力无法逃避命运守恒的缺陷，只要其中一部分成员帮另一部分人员平摊掉“厄运”的反噬，原本足以致死的厄运也会被分摊为容易规避和恢复的小伤小痛，不用过多久便能恢复战斗力。
他们始终保持着类似环形的阵法，将调度着成员行动进退的米诺保护在阵后，让马龙即便想要影响阵法背后的以太运行，也难以想到手段。
见索龙那边目前战况仍然乐观，马龙正想乘胜追击，另一位挥舞着小刀，头巾裹头的赌徒行会成员却又补上了之前那位打手的位置，用以太护盾护住了自己的队友。
而且，令人头疼的是，他甚至没有发狠攻击马龙，而是在牵制马龙行动的同时恰到好处地阻止马龙脱身进行其他的行动，而马龙无论是靠“电爪戒指”还是操纵以太进行的攻击又全被“好运”给规避开来！
这些“好运”衍生出的“厄运”又有不少分摊给了圆阵其他部分的“赌徒行会”成员身上，他们尽管时不时突然扳倒，或是在地上磕到一块小石头哀嚎几声，但肯定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这个诡异的阵法到底该如何突破……”
找机会突击米诺是不太可能的，但是在最开始的两次枪击都没能给赌徒行会众人造成有效运势打击的情况下，就算他有机会发出全力一击，也未必能让几位“赌徒行会”的成员减员。
酣战中的马龙甚至有些想为对手感叹：拥有这样诡异而又几乎难以破解的以太战阵，“赌徒行会”也不愧为三大行会之一，难怪能在奥尔丁的黑道中盘踞如此之久！
而在马龙与小刀头巾成员纠缠之时，战场另一侧的索龙则陷入了数位“赌徒行会”成员的包围，尽管看来索龙并没有处于下风，但仍然被这种战阵的诡异效果逼得无法作出有效反击。
不过，这种状态也并非无解：打不过，跑总可以了吧！
他们的战阵未必能在运动战之中仍然能维持联系，或许这样能够各个击破，或者再不济也能够从他们手中逃脱吧！
“索龙先生，或许我们应该拉开距离……”
马龙虚晃一招，向后退避两步便拉开了与对手的距离，朝索龙那边高声喊出了自己的意见，索龙却毫无反应。
马龙忽然有了一种感觉：现在在他眼前站着的这位老者身体之中，已并非是“索龙”！
这应该是类似“不死意志”的潜能激发护符或是奥术，但无论给索龙带来加强的到底是什么，这都代表他与马龙并没有任何联系，只是为了要消灭眼前的敌人才站在这里战斗。
因此，这位能掌控风的奥术师自然不会关心马龙的死活，更不可能撤退。
“时代一变，小辈倒还真是嚣张！你爷爷在三十年前最喜欢杀的，就是你们这些‘赌徒’！”
“索龙”见“赌徒行会”并未在他的攻击下溃散而去，心中更为恼怒，右手高举，聚起一道激荡的雷电劈向“赌徒行会”阵法的中心，直指阵法之末的米诺！
这轮攻击能带来的死亡之运哪怕在阵法的抵挡下都难以逆转，有好几位打手当即被雷电命中，僵直倒地，动弹不得，被雷电击穿的伤口内已然焦黑。
一阵“厄运”“好运”之下，赌徒行会的打手仍然被击倒了好几人，围攻索龙的局面彻底逆转。
米诺见状也不敢怠慢，在闪躲纵跃之余还抛出了好几道附有以太力量的飞刀，对雷电的凶猛来势稍作阻挠。
趁此机会，他已用锋利的右手指甲划破手背，将血抹到了早已备好的一个人形布偶上，随后便迅速收敛起维持阵法的以太力量，将这次雷击带来的“厄运”全部汇聚于身！
本来这会是让人当场暴毙，无药可救的厄运，但米诺也已使用了秘法学上的“替身之法”，将自身的厄运转移到了人形布偶之上。
随着一阵火光，布偶瞬间被不知何来的高热焚毁殆尽，连灰烬都没剩下一点。
在此时，为首的红口罩却不发一言猛然杀出，高举手中的锈刀，全数“好运”集聚其上，要与索龙身上的灵魂作一对一的正面对决！
他在阵法的加护下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力量，此时已是最好的出击机会！
“你得先问过我的意见”
马龙急急驱动“黑鹰纹章”剩余所有的力量，以非人的速度捡起倒地敌人的武器，逼近了那位红口罩！
第八十三章 代价
“亵渎烈士的坟墓，践踏死者的宁静，你们是想把战争带到这些为了和平而死的战士坟头吗？”
“呵，那就没办法了。你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话音未落，甚至没等马龙扑向红口罩会众，一支漆黑弩矢便带着火光划破夜幕，几乎贴着马龙的鼻尖掠过，已经钉在了红口罩的心口！
因为事发突然，这支弩箭完全来不及用“好运”来抵挡，或者说均摊运势的力量已不足以帮红口罩规避这一记攻击了！
“奥利弗组长！”“组长，你在干什么啊组长！”
根本没反应过来的“赌徒行会”会众们下意识地惊叫起来，情绪一乱，连原本布置完善的以太阵型都出现了扰动。
然而，更让马龙没能反应过来的是，红口罩的奥利弗并没有在弩箭直击心脏的情况下当场毙命，甚至连滴血都没流，只是被弩箭的冲击力逼得向后退了两步。
在下一刻，他便将弩箭直接从“伤口”中一下子拔出，还对身旁惊慌的部众吼道：
“是那个‘守墓人’，狗娘养的，我就不该同意这个计划。”
“敌人实力强大，你们赶紧有序撤退！慌什么慌，我可是奥利弗伊兹卡，几根弩箭不至于就这么把我给撂倒！”
这个家伙看来也有薇拉一般在赌上所有筹码之后“作弊”的本事，所以才敢冒险与索龙交锋，被射中也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马龙见奥利弗与赌徒行会的众人正作势撤退，并没有选择追击，反而向身后转去，正好用“鹰眼锐视”捕捉到下一发弩矢射来的方向，及时展开以太护盾，险险避开了原本要钉在他胸膛的下一支弩箭。
在第一支弩箭划过之时他就意识到了，这支弩箭本来的目标就不只是奥利弗，而是要把他和奥利弗射个对穿。
“守墓人”对于一切打搅死者平静的存在都一视同仁。
在拦下这一击的同时，马龙也看清一个细小的灰黑影子正在坟墓丛生的丘陵之上依托着坟头的掩护不断逼近。
甚至，这位“守墓人”还在此时不断射出那种漆黑的燃火弩箭，几位来不及闪避或是被“厄运”波及无法及时脱身的赌徒行会成员都被精准地命中咽喉或是心口。
马龙见状朝索龙高喊道：
“索龙先生！我们也该找个办法撤退！”
他尽管一面为了如何撤离墓园的同时避开赌徒行会众人而整理着思绪，一面考虑着该怎样利用“不死意志”退敌而不引起索龙的怀疑，但还是抽出手来在自己身侧筑起了坚固的以太屏障，随时准备着应对下一支瞄向自己的箭矢。
见奥利弗与接近他的“赌徒行会”成员并没有与他拼死一战，索龙收敛了自己的力量，不再追击，瞳孔也扩散回到了原先的黑色圆形状。
“不必慌张，马龙。这孩子算是我的熟人，把你叫到这里，也有让她保护你的原因在。”
这位隶属于“蜘蛛”的老兵，河林镇的狱卒终于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枯槁、衰弱，却也不会搞砸任何一件手上的事情。
他伸手朝仍然在急速逼近他们的“守墓人”比了个手势，向马龙与“守墓人”之间的方位迈出了几步，作出调停双方的姿态。
而在“赌徒行会”的众人从最初的惊慌中恢复过来之后，他们的阵型又重新发挥了应有的作用，守墓人后续的弩箭也在“厄运”之下轻易被米诺掷出的飞刀所拦截，让“赌徒行会”的损失没有继续扩大。
“马龙，你可别觉得今天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抛下这句更像是无能狂怒的狠话之后，米诺掩护着奥利弗与其他赌徒行会成员一同撤出了墓园，跃上用来赶路的马车，忙不迭逃脱了这块吞噬了他们几位伙伴性命的墓地。
只是，他身旁的奥利弗却只能保持着将以太力量注入心脏的状态，不敢有所怠慢。
一旦他松劲，火焰就会从他胸膛那个“伤口”中重新燃起。
“守墓人的传说，竟然是真的……派克这个臭逼崽子，刚搭上道就坑咱们呢这是？要不是老子最近比较缺钱，绝对不会接这种莫名其妙，又不知道会遇上多少危险的委托。”
奥利弗咬着牙对米诺抱怨道，他的左眼此时正像故障的红绿灯一般，在漆黑与赤红之间迅速来回切换着。
“命运”的力量可以逃避，但是必须有充足的准备，也得付出另外一些层面的代价。
“哼，马龙梅迪安确实该除，他给我们造成了太多的变数，要不是有人相助，我们没法达到自己的目的……”
米诺想起现在还在诊疗所躺着的薇拉，从鼻子里出了口气，缓缓继续说道：
“但现在看来，他背后那位老人的力量也不容小视。回去之后，我必须面见会长，让他好好调查一下这位新对手。”
“奥尔丁的计划已经进入了不能出现其他差错的阶段。要是再出现变数……这可不是我们现在这样，丢掉几位组员的命这么简单的事情。”
…………
“您好，我是马龙梅迪安……索龙先生的朋友。”
“……守墓人。”
这位传说中守护市郊烈士公墓的“守墓人”终于在马龙面前现出了真身：她体态瘦小，却披挂着一整套皮衣皮甲，肩扛一把比她自己还高的大剑，眼眸淡黄，一根棕灰色的尾巴直垂向地面，绝不轻易摆动。
“如果是索龙先生，我会相信。毕竟是爷爷的伙伴。”
“守墓人”话音未落，便向马龙指了一下，又指了一轮她自己，指了指她背后的坟丘，打了两三个手势，让马龙看得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她长久都在这附近呆着，不怎么与外人交流，可能有些话不太方便说。她大概的意思，应该是让你不要破坏墓园，否则仍然会给你惩罚。”
索龙并没有向“守墓人”打招呼或是寒暄，而是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沉默之中，望着层层叠叠的墓碑默默无言。
第八十四章 食腐动物
索龙解除了他身上的追踪信标……这也是那个“派克”在卷轴上附着的力量，对此马龙并没有任何疑惑。
在见证了几位穿越者的“天赋”之后，马龙也清楚，这些“天赋”到底可能有多强。
作为一位同样精于谋划的穿越者，马龙在看见那页书签的一刻，就意识到了自称“派克”的穿越者到底想借此施加何种诡计。
“那本书已经很久没人翻阅了，如果有人突然翻动，极大概率会是一位前来搜寻信息的穿越者。那么，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会利用自己的能力在卷轴上施加追踪信标，并且借此把握一位潜在敌人的动向……”
“并且，纸条上的信息也完全可以是迷惑性的，如果我直接前往他的主场奥尔丁学院进行调查，一定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但是，这也意味着他有恃无恐的心态，这证明他如同我一样，具有后台与盟友……不过，我们都是初来乍到，只要他不是那种龙傲天网文的主角本人，应该拉不到能与开启‘不死意志’的我对抗的角色。”
因此，马龙也并没有专门去搜索自己身上的追踪标记，只是提高了对偷袭之敌的警惕，并且没有在图书馆之后接触“螳螂”小队的其他人，以免自己的真实身份暴露。
只是，马龙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派克傍上的组织竟然就是和自己起过几次冲突的“赌徒行会”……
而在马龙陷入沉思的时间之内，一颗在黯淡月光之下都反射得出亮光的光头也不紧不慢进入了马龙的视野之中，让马龙意识到了来者何人。
“虽然说这样做显得有些诚意不足，但刚才的事况也证明我的安排并非过度谨慎。”
与马龙曾经照过几次面的“蜘蛛”头目帕奇出现在了马龙跟前，和“守墓人”简单对了个眼神之后，他那令人不安的热情面孔就转向了马龙。
“之前索龙已经替我说了很多事情了，但这些并不是这次会面的全部内容。”
“现在，就让我帕奇给你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秃鹫公国的军队从昨晚开始，就在边境处蠢蠢欲动。”
马龙没有作声，但他清楚自己的表情变化已经遮掩不住情绪的急转直下了。
秃鹫间谍的计划似乎仍然正在照常进行，而他的阵营却对此难有防备，不知如何阻止，说得难听点，连投敌叛变的机会都已经失去。
“守墓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则是竖起耳朵，带着认真的神色朝帕奇打了几个手势，最后淡淡讲出了唯一一个单词：
“杀掉。”
“公爵现在应该知道这件事了吧。”
沉思良久之后，马龙才缓缓开口：
“而我相信你们把我叫到这里来，必定是有非我做不可的任务需要托付。”
毕竟，他们握着马龙走入奥尔丁之前的所有准确情报，那才是“马龙梅迪安”的命脉……哪怕背叛“螳螂”，他现在也只能服从“蜘蛛”的指令。
但是，他仍然必须得弄清帕奇与索龙的意图才行。
“公爵的信使已经连夜赶赴阿特拉图斯。我不能肯定首都愿意抽出多少力量援助奥尔丁，但其实我们都明白，真正的威胁不在于我们的守军不够多，而是有人会里应外合，就像当初被帕斯卡诛杀的尼根公爵。”
帕奇摊了摊手，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就算援助了，但是，我们也从自己的渠道得知，秃鹫公国在二十年前设下的陷阱，如今仍然可以起效，而他们将会故技重施摧毁这些援军。”
“他们现在只缺一样东西：那就是原定在二十年前要开启这个陷阱的一位秘法家族少年，尼根公爵的私生子的力量，除此之外已是万事俱备。”
马龙皱眉喃喃道：
“尼根公爵的私生子……现在过了二十年，他的年纪应该也不小了才对。”
“所以说，我需要阻止这件事吗？可是，我不过一介‘螳螂’的普通成员”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马龙其实更多地是在怀疑“蜘蛛”的队长到底心存何种意图。
突然间就对他托付如此之多的任务，这种行为就像是看到了他身上存在某种特殊一般。
“因为曾经策反了这位少年，没让他投向秃鹫一方，甚至让他在暗杀行动中进行了协助的，就是你们的上线，帕斯卡！”
马龙想到了之前卡邦克鲁所说的那次暗杀，不禁对帕斯卡的手段又有了更切实的体会。
他是帕斯卡的部下这件事，或许就是他到奥尔丁之后最大的好运……
“也正是靠着这份功劳，他才在坐稳了自己‘螳螂’管理者的位置。”
“这也就意味着，帕斯卡是最可能知道这位少年下落的角色……或许你现在已经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又为何”
面对着帕奇与当初索龙引他进入“螳螂”时一样刻意收敛起的笑容，马龙清楚，他现在没有别的阵营可选了。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手按胸口对着金鹰帝国的阵亡将士发了誓。
说起来在早上的短会上，帕斯卡既然透露他正在调查艾伯特，从这里调查下去，或许会有新的线索，也是时候和卡邦克鲁再整理一下最新的线索了……
这也算是“上了贼船”了吧，马龙略带点无奈地想道。
“既然事情已经敲定，那我们就送你回城里一程。索龙，和那孩子告别吧，我们的时间不多。”
…………
“记住我说过的话：现在我们保住公爵，就等于保住奥尔丁……而奥尔丁一旦不保，二十年前伏尸百万的悲剧将会再一次重演，这自不必多说。”
“我们跟帕斯卡那种人并不一样。你应该也感觉得到，那个家伙从来都只论名利，不论功过。尽管他清楚形势，知道服从哪一方最能让他得利，就跟喜欢在坟地上空转悠的乌鸦一样，哪里有死人的味道，就飘去什么地方，但我并不喜欢这种人。”
正走向护符交易所的马龙耳旁仍然回响着索龙与他道别时说的一番话。
作为一位穿越者的他，对金鹰帝国或是秃鹫公国何者得胜其实并没有太多兴趣。
帕奇和索龙或许有自己的考虑，但他并没有……
或许，他也像索龙所说，就是一只闻着将死之人气味，想要从他们身上剥取尽可能多好处的乌鸦？
第八十五章 十字路口
“哎，还好回来的路上没有遭到袭击。塞留斯现在的状况怎样？”
一走入护符交易所，马龙就看见棕色皮肤，长有尖耳的伊莎贝尔正在站岗，顺便就问了一嘴塞留斯的状况，也顺道为自己编好了后路。
“尼克莱主人，很关心你的状况。既然你回来了，之前身上也有伤，那么，请早点休息。”
伊莎贝尔用略带些口音的通用语向马龙问好，随后便潜回了阴影之中。
听着护符交易所中依然此起彼伏报着马龙现在想都不敢想的数字，马龙叹了口气，默默潜入通往“虫巢”的密道之中。
…………
“帕斯卡并没有回到虫巢……哎，哪怕是在自己的小队之中，我也不敢贸然找其他人进行合作，保不准前脚刚把小报告打出去，后脚就被其他人出卖了……”
马龙躺在床上努力调动以太缓解着浑身的疲惫，而卡邦克鲁则已经在床头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了下去。
“所以按照你刚才的想法，赌徒行会应该也清楚帕斯卡的地位，想要将他捉到手，或者引诱他投敌……但他本人到底知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是需要质疑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帕斯卡他自己到底对此怎么想，我们更加是一无所知啊。不过，这件事的细节我还真不清楚……帕斯卡这个人，倒也真是有趣，竟然能够策反这位预先备好的少年施术者，更不用说当初这位情报头子自己似乎也只是二十不到。”
此前马龙已经用一些时间将内战烈士墓园的经历告诉了卡邦克鲁，因此宝石兽也同样陷入了苦恼之中，当然，苦恼的内容未必相同。
“还有，我们也不能肯定帕奇的一面之词。如果他不是找遍各种办法只能靠你来对付帕斯卡……他要么就是想引你入套，要么就是帕斯卡的问题只是一个隐患，他找上你只是为了找一个替死鬼帮他摸摸老虎屁股。”
“不，卡邦克鲁，你说得不对。”
马龙长叹一声，细想起了索龙将他带入奥尔丁，面见帕斯卡的那个夜晚。
“帕奇和索龙的布局，在他们把马龙梅迪安这个被握着把柄的人送到帕斯卡麾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而帕斯卡对我，自然也不是没有防备。”
没错，帕斯卡并没有给他太大的表现机会。之前围猎莱娜的时候，马龙能主导行动，不过是因为他首先发现了莱娜的线索，并且提出了唯一有效的行动方案。
而在此之后，马龙和塞留斯作为最新加入的两个成员被丢进古斯塔夫宅邸，本来马龙以为这是对“新人”的考验或是怀疑他之前与“浮士德”的联系，现在看来，帕斯卡的深意早已蕴含其中……
“蜘蛛”“螳螂”突袭铜钟驿站，给赌徒行会以警示的行动中，帕斯卡必须出场，因此不稳定因素马龙当然不能出场。
“而另一方面，在宅邸中，最先赶到现场，关心我是否脱困的是帕奇而非帕斯卡，其实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马龙越想，越发觉之前看似一路有惊无险的旅途实际暗藏了种种可供回味之处。
“哼，这些人还是挺有趣的。但问题是，就算我肯定要去面对帕斯卡，我又该怎么办呢？他肯定不会把自己保守的秘密和我们这些队员和盘托出，可以我的力量要去威胁帕斯卡这种人，怕不是，明天我的尸体就会出现在奥尔丁的某一条小巷里。”
卡邦克鲁不紧不慢回答道：
“我觉得这件事倒不急。你想想，如果帕斯卡知道赌徒行会要找的就是这位关键人物，而他又有了反叛的意愿，那就根本轮不到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
“而无论是他自己并不想直接把这个药引交出，又或者说他态度摇摆但并不知道自己手上的筹码有多重要，那都不是我们需要贸然出手的场合才对。”
说得好！不愧是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对这种场合果然比初来乍到的马龙是熟悉得多了……
马龙情不自禁在心中夸赞了卡邦克鲁一句，随后便接上了话题：
“这么说，现在帕斯卡的问题确实不必急着去解决。那我们或许应该先拔除这个奥尔丁学院的‘派克’？不管怎样，他都是我的一位对手，而且和我对立面的‘赌徒行会’，我找个由头解决他合情合理。”
有一说一，这位对手表现出来的大胆和精明让马龙并不十拿九稳，但是放任派克行动的话，天知道他会在清楚马龙梅迪安的穿越者身份之后，让马龙遭受多少阻碍。
“明天就是‘浮士德’的首次例会了，倒是可以利用这个先打探一下信息。哎，现在的情况真是有些让人寝食难安……”
马龙叹了口气，试图闭上眼睛，但他眼前呈现出的却是一片混乱的奥尔丁：另一个“他”充满杀气的眼神，帕斯卡时不时就会绽开的诡异笑容，帕奇透亮却让人怎么都看不透的光头，艾伯特让人云山雾罩的话，以及“赌徒行会”，“浮士德”，甚至还有尚未露面的“下水道”……
“睡不着的话，不妨给自己找点事情干。到时候，自然能够睡着。反正我是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你想到了称王登神的好法子，别忘了把我给摇醒。”
卡邦克鲁在马龙闭目养神之时已经在他的枕头边找了个好位置，用大尾巴把自己一卷，自顾自睡了过去。
“对了！昨晚我本来想要鉴定‘黑鹰纹章’，但是却一直没想起这件事。”
“正好，趁着凌晨的第二次机会，也可以把索龙给我的戒指或者‘浮士德’的晶球鉴定一下，说不定能知道他们有没有在里头做手脚。”
马龙忽然想起了系统的“鉴定”功效，立马精神了起来，翻身起床就对“黑鹰纹章”施加了一个“鉴定”效果。
“嗯，黑鹰家族的纹章如艾伯特所言，确实具有让人体速度达到更快的能力，但是也有其力量上限，最多不超过两千梅林的瞬间以太力量……哎，换算成速度就根本不知道是多少了，但目前应该也是够用的。”
“等等，物品中还暗藏了一条用以太描绘的信息吗？”
第八十六章 长远谋划
艾伯特实在高估了初来乍到的马龙，这位新人穿越者在拿到来历不明的魔法物品之后，甚至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去鉴定……
马龙挠了挠头，不过他也记得，自己昨晚这个时候已经是又困又乏，根本无力进行鉴定，结果第二天一起来又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忘记小事似乎也是他前世经常犯的毛病，尤其是在一长串的游戏时间之后……可是，为什么他会把这个毛病给带到异界的“自己”身上来？
马龙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感情复杂地解读起了“黑鹰徽章”中的内容。
“今晚，三大帮会将引发一场有趣的闹剧。不过，这件事并不会妨碍帝国的利益。你想出手阻止也并非不可，但我清楚你现在需要什么，我也会如你所愿，提供相应的机会。”
“后天，如果我们有缘再见的话，就来奥尔丁学院找一位图书管理员吧。若你带来足够的诚意，一切，都由你说了算。”
“艾伯特爱德华兹。”
爱德华兹……他在此点出了自己的姓氏，不过这似乎并不是自己之前听到过的任何一家大贵族。
这是否是他在强调自己所处的身份和阵营呢？
还有……“这件事不会妨碍帝国的利益”？
马龙蓦然察觉到，在加入晚上“蜘蛛”提供的情报之后，下午自己在与卡邦克鲁交谈中判定的“奥尔丁阵营”中，就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漏洞：
按理来说，秃鹫公国的间谍部门会清楚，只要找到“螳螂”的队长帕斯卡，确认那位仪式执行者的下落，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大半。毕竟秃鹫间谍和“赌徒行会”已有交易，里应外合的计策不需多余的举动也能大概率成功。
这样的话，他们为何又要勾连莱娜去杀死那些穿越者制造混乱，又为何要借古斯塔夫伯爵的贪污大作文章，想要把科西亚公爵赶下台？
这些“多余的举动”完全能够证明，“赌徒行会”和秃鹫间谍的目的其实未必重合，“血红狮鹫”艾黛尔和保守派贵族也未必协同一致，而是各怀鬼胎。
连同属科西亚公爵麾下的“蜘蛛”和“螳螂”内部都互有防备，各自给对方下绊子，派卧底，这些来自各个阵营、立场和阶层的派系之间就更不可能真正组成“反科西亚联军”了。
或者说，他们现在明面上的“合作”，或许都建立在“削弱科西亚公爵”这件事，能对他们各自计划都稍有帮助的前提下。
艾伯特会认为，自己的行为或许会对秃鹫间谍的行动推波助澜，但他们的目的对帝国而言，才具有更长远的利益。科西亚公爵是他的敌人，但“螳螂”小队可不一定。
而正如艾伯特所说：“像你们这样的人，迟早有一天会需要一根救命稻草。这时候，我们应该能够出手援助”……
马龙不禁有了种笼中之鸟的感觉。
尽管艾伯特多半不是穿越者，但他已经把马龙当前的尴尬位置看得明明白白。
刚一加入“螳螂”就获得公爵接见的马龙，也多半不会是踏实肯干的老实人，而会谋取更大的利益，更多的收获……
换个角度一想，穿越者马龙梅迪安在这件事上有什么固定立场吗？
其实也并没有。
奥尔丁完全可以毁灭，甚至金鹰帝国的存亡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值得投入感情的事情。
作为穿越者，他就如同这个世界中的“蝗虫”一般，只会考虑怎么找到充足的养分来养肥自己，以便在竞争中获胜。
当然，他必须得活着享受自己的胜利果实。
“这个艾伯特，有点把我算死了的意思……”
马龙不禁叹了口气，大概了解自己应该给他提供什么筹码，又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危险了。
“蜘蛛”关心的事情，当然是公爵最关心的事情。而“蜘蛛”突然找到他，无非就是因为这件事已经开始需要他介入，以“蜘蛛”本身的力量处理不了。
换句话来说，帕斯卡的忠诚或许曾经能够让“蜘蛛”相信他，但现在看来，他的状况应该是出现了问题。
而帕斯卡既然与“螳螂”众人分享了自己要去找艾伯特的麻烦，就说明他现在还没与艾伯特达成同盟关系，否则，他一定对此进行遮掩……
也就是说，帕斯卡可以被争取这一点，会成为这场“棋局”的关键因素。
哪怕艾伯特绝非善类，但比起秃鹫的间谍和保守派的贵族而言，马龙更宁愿自己的组织能走入王国统治者的阵营，而不是进行危险的反水行动。
而且，以帕斯卡这种性格，说不定还会在反水之后来个斩草除根，不留后患，尤其是大概率被“蜘蛛”安插进来的马龙梅迪安更难逃此劫。
“不管怎样，我肯定需要其他势力的庇护。对‘浮士德’而言，我未必有那么大的价值。他们只是主动对我进行了拉拢，但未必会在我陷入危机之时保护我，因为在这个时代，带着‘霸王血脉’的人，那可真是不少，绝对不够他们拉拢的……”
马龙想到这里，不禁冷笑数声，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谋划。
“不管怎样，明天我得首先参与‘浮士德’的例会，探听一些‘霸王’的线索，之后再前往学院，解决跟艾伯特这里的麻烦事，顺带着探听那个‘派克’的消息。哎，艾伯特这个家伙，再跟他聊这些云里雾里，我可真是有些经受不起……”
他叹了口气，总算放下心来，倒在枕头之上，甚至根本没反应过来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在睡眠之中，他的力量因为又一次意志与以太的贯通涨动着。
再有几次这样的机会，他的力量离真正的晋升，似乎已并不会远。
…………
“呃啊啊！你……你是谁……你是谁？”
此时，在奥尔丁西侧的森林之中，一位胸口配有奥尔丁学院校徽的学生也同样倒在了自己的临时睡袋上，却是因为恐惧已经让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狂暴的思绪占满了他的大脑，让他甚至连自保所用的以太力量都无法施展。
“狼……白狼……哇啊啊啊！”
帐篷的门帘被沾血的长剑轻轻揭开一角，缝中露出一张苍白短发之下，透着索然冷笑的精致面孔。
第八十七章 蓄势
“哎呀，你这次野营的经验可真是精彩绝伦。你的领队和同伴都手无缚鸡之力，倒是你能跟我过几招，不错嘛……”
拉普右手一振，掀开门帘，轻步逼近了在床上蜷缩着发抖的学生，右手剑直指他的咽喉。
她现在全身披挂着皮袍与斗篷，其下暗藏一身锁甲，左手持长枪，右手握剑，比起曾经在河林镇时的一身紧身衣装“实用”了不少。
如果拉普在腰间再别上一把短铳，她现在的形象或许会和前世一款热门忍者游戏中的最终boss有些雷同。
只是，明眼人也能看出她的装备并非完全合身，甚至有些还沾着前主人的血污。
“不过，我觉得事情还是该挑明了说。”
“异界来客派克伊文斯，你本来想深入奥尔丁森林，探查一只狼的踪迹……但是，现在结果你也看到了。”
听闻拉普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派克的神志在绝望之中还挣扎出了最后一丝斗志，让他顶着拉普的天赋竭力开了口。
“这并不是我自己的意愿……有人，冒用了我的名号，还拿我当枪使……可你……你竟然提升到了‘升华’级别……不到一周的时间就……”
拉普假装没有察觉到派克颤抖的手正努力摸向他自己的口袋，暗银色的眼眸中戏谑如旧。
“这个世界的规则，诚如之前一些倒霉的老实人所言，是越有天赋，越能领悟自身意志的人，越能够往上爬。可惜，我对自己的意志再清楚不过，而要贯彻它就更容易了。”
“无序，疯狂，扩张，永远填不满的容器，这就是生命。我的意志，就是要细细品味着生命的枯竭，血从你们的身体中喷溅而出的场景，就像腐朽的监牢中，迸发出重生的火焰……哈哈哈哈哈哈……”
派克的手已经放到了口袋中，他透过已经碎了一半的眼镜，朝着拉普的脸瞪出了最后一眼。
“我背后的那个穿越者，现在自称库鲁特……呵，你要是想杀人的话，那就去多杀点该杀的人吧……”
“老乡。”
“轰”地一声，灼热的冲击波与火浪从派克身上迸发而出，将整个帐篷直接炸飞到了天上。被派克捏碎在口袋中的卷轴掀起了一阵火焰的风暴，在那一瞬，派克本人已是灰飞烟灭。
而直到派克体内的护符缓缓析出，早有以太屏障裹身的拉普都仍然保持着之前倨傲的站姿，与其说是承受，不如说是享受着临死敌手的最后挣扎。
拉普冷笑一声，收剑入鞘，右手将这颗被狂暴之气搅混了意志的护符“吸”入了手中，转身便将它含入口中，发力嚼碎！
借着自己“天赋”的新力量，拉普立刻借助护符中受自己影响的意志，捕获了派克临死之时仍然在回想着的重要信息。
“库鲁特，擅长制作卷轴，这或许是他的天赋。东东一哭贼是什么玩意？算了，只要我知道他确实是奥尔丁学院的成员，就没什么问题。”
“学院的对外管理并不严格，只要出示有效的身份证明，以太防御阵就会允许人员的出入……”
“喔，他们还使用计策骗取其他穿越者的信息。奥尔丁竟然还有一位熟人啊马龙梅迪安？这个世界真是有趣，呵呵呵……”
拉普大步踏出火场，遥望着远处奥尔丁学院的尖塔，诡笑之中快意已是掩藏不住。
而在学院的尖塔之中，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助教”却突然从睡梦中惊醒，神情狰狞，脸色红得仿佛刚被人掐住了脖子。
“派克引动了他身上的那份卷轴？他……凉了？”
…………
“嗨呀，就这小子？才是‘精炼级’的力量，怎么可能跟大亚当掰扯？”
“难道他作弊了？或者他是哪家贵族的后代，有能够增强力量的护符？”
“不说别的吧，你们要不先去关心一下大亚当，他要是躺进救护站了，以后我们看谁去赌打拳啊？”
“这位兄弟，别放弃，人生难免不如意……”
第二天早晨，在石炉酒馆的一片混乱之中，马龙擦了把脸上的汗，赶忙从酒馆大门溜出，握着自己兜里的十个金鹰赌金，松了口气。
“不死意志的第二项能力，真是强得出人意料……我本来已经作好了透支全身力量，再在床上躺半天的准备，结果好像我都没完全用力呢，这个‘大亚当’就给我扳倒了……”
“虽然说现在连走路都有点气喘吁吁跟不上节奏的样子，不过至少充实了一下小金库，还证明了这个能力确实不弱，确实算是赚到。”
马龙在早晨的体能训练之后，便突发奇想去石炉酒馆找个壮汉比拼力量，实验一下“不死意志”以生命力换取力量爆发的能力，结果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这样一来，配合“黑鹰纹章”，他在一瞬间内就可以同时达到自己力量、速度两方面的极限发挥，这一招会成为他近战格斗方面的最大筹码。
“哼，当敌人以为自己已经接近我这位枪手，我很难拿出余力反击的时候，我就给他来这一招，告诉他们自古弓兵多近战……不对，是多挂逼。”
马龙想到这里，不禁自鸣得意地笑了笑。
在换上自己的正装后，马龙便在街边叫了一辆马车，前往“浮士德”之前通知的例会地点奥德斯书店。
此次前去，马龙除了想要探听“霸王”的更多信息之外，另一个想法就是在黑市上扩充自己的武器储备，尤其是能在近距离发动偷袭的武器。
他的火枪尽管威力强劲，但动静太大，装填太慢，实在不适合在奥尔丁狭窄的街巷之内发挥实力，不可能成为主要的制胜手段。
现在马龙能够利用新的办法“散装”使用不死意志，那就意味着他自己也有了近距离与敌人搏杀的资本，也是时候增添新的武器了。
“每次利用‘不死意志’退敌，我都完全无法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这样就相当于把自己的安危交给老天，最好还是不得不用的时候，再去使用这种能力。”
“说起来，既然以太力量是由意志牵引的，那么，在我梦魇中出现的……那个家伙，会不会也和不死意志能力的表现有关系？”
想到昨天索龙身上和自己相似的种种表现，马龙的心中又平添了一重不安。
“难道我的护符之内，还潜藏了什么别的东西？”
第八十八章 探求者会议
这一存在到底是什么“恶魔”还是“恶灵”，还是说这就是他之前所想的“心理暗面”，马龙并没有头绪，当然，他也没什么心思花在这些琐事上。
只要这种力量目前还对他有利，能让他在喀迈拉多活几天，马龙对此就没有回绝的空间。
“这种时候哪怕真有恶魔跳出来找我做交易，我恐怕都得掂量掂量……”
马龙苦笑一声，反复提醒自己应该以辛巴达马龙的身份行事，同时还得把塞留斯被击伤的事情给圆过去，别让同样在古斯塔夫宅邸行动过的欧文奥德斯抓到把柄。
马车到位，马龙在交付几个铜币之后缓步走下，往奥德斯书店之中走去。
店中依旧空无一人，唯有如之前一般慵懒的“店员”欧文奥德斯靠坐在前台后的高背椅上。
“嚯，塞留斯今天怎么没跟你来？我突然想起，塞留斯之前可没你这个朋友。”
欧文抬了抬眼，面色微变，马龙立刻回以早就编好的答案：
“我其实是最近移居奥尔丁的外乡人，算是流浪的贵族。之前的行动之后，他稍微受了些‘惊吓’，身体出现了问题。”
“没有大碍就好。‘赌徒行会’那帮人的行事风格我也清楚，下次再惹上他们，得自己掂量掂量，毕竟我们也不可能随时随地护你们周全。”
“这次的聚会由西蒙娜主持，这是为了传达‘探求者会议’的重要指令，可别错过了。在得令之后，你们可以进行商品的交换，贡献的兑换以及经验的探讨。有这间书店在此处镇守，你不必担心太多，一旦出现意外，我们也有多种逃离方式。”
西蒙娜……之前在古斯塔夫宅邸，他也和这位塞留斯口中“欲盖弥彰的老女人”照过一面。
听完欧文的介绍之后，马龙暗自估量了一番对方的可信度，随后便追问了两句：
“说实话，我也听说了古斯塔夫伯爵最近的问题，难道我们的行动会与此有关吗？说实话，我不是很想卷入金鹰帝国贵族内部的麻烦事。”
“另外，我之前对‘浮士德’多有耳闻，可是却不了解‘探求者会议’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也让我有些好奇。”
马龙询问这些，一是因为“虫巢”之内众人并没有对古斯塔夫贪污一事的进一步反应，让他不得不走其他途径打探此事的最新进展，二是他本能地觉得“霸王”的求索和之前卡邦克鲁口中的以太力量提升规律暗合，希望能借这些问题探听到更多的消息。
欧文奥德斯并没有直接回答马龙的问题，而是叹了口气：
“我或许应该说，这两个问题其实是一件事。‘浮士德’并不是只有奥尔丁的机构，我们与其他许多追求奥秘的协会也都有联系，而‘探求者会议’就是各方首领组成的议事机关。”
“他们不久之前正好在阿特拉图斯开启了一次秘密会议，而议长‘窥秘者’先生认为，每位‘浮士德’会众都有必要知道会议的一些决定，因此才责令我们众人提前进行例会……”
见欧文表了态，马龙也不再强求，便在欧文的带领下走近了书店后的一扇房门。房门上有一个显眼的转盘，被分为红、黄、蓝三块区域，而此刻转盘中央的指针正对着红色区域。
走入与“虫巢”前长度几乎差不多的一条石走廊之后，马龙进入了一处较为宽敞，由好几根石柱支撑起的大厅，而大厅之内便是不少头戴兜帽，身披长袍的“浮士德”会众。
即便是在秘密例会之中，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以奥术掩盖了自己的容貌，马龙甚至听到身旁一个会众刚用轻柔的女声讲完话，转瞬就变成了粗犷的大汉语音。
可见，大多数“浮士德”的成员都是体面人，不敢暴露自己在现实之中的身份。
“这不就跟曾经的网络论坛一样吗，你甚至不知道坐在你对面的人是不是刚把你打了一顿的老爸……难道我们的交易必须得这样藏着掖着进行？”
马龙刚在心中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就看到两位似乎想达成交易的会众向欧文的方向打了个招呼，随后欧文便按着他们二人的“通讯晶球”念念有词道：
“这场交易由协会担保，若需申诉，会有专人负责此事。”
话音刚落，二人便交换了金鹰币和所需的魔法材料，在事先备好的合同上签字画押，示意成交。
有协会的公信力和资历更老的“浮士德”高层看管，这个地下黑市的基本秩序仍能保证……真像是网络上“版主”“管理员”和“用户”一般的关系啊……
马龙沉思不久，就认出被人群簇拥着的西蒙娜正向大厅中央的一处演讲台走去，黑金相间的手杖在地上敲出高调的音色。
她仍然像之前在宅邸中一般头戴皮帽，身上挂满各类名贵首饰，连衣服都换成了一看就十分贵重的毛皮大衣，纯白的衣装和淡银的发色将她血红的唇色衬得格外显眼。
当然，如果按塞留斯所言，她是个“欲盖弥彰的老女人”的话……
马龙想到这里，差点在人群之中偷笑出声。
西蒙娜登台，左手一举，马龙的神志中瞬间出现了一条逼他“肃静”的律令，而原本喧闹声声的会场也在这一招之下变得森冷寂静。
她的奥术和兰凯斯之前对人群施加的力量性质相似，但力量恐怕还要在兰凯斯之上！
西蒙娜随即开口，她的嗓音并不如之前在宅邸中一般，不过对于这些奥术师们在隐秘场合场合容貌、嗓音的替换，马龙也已有了自己的心理预期。
欧文奥德斯恐怕也不如他面上表现的一般，是个慵懒而无所事事的店员。
“各位，这次提前召集例会，是为了告知诸位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窥密者’议长给协会的最新律令。”
“众所周知，近期公爵和‘赌徒行会’之间，多有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