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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壹拾话叁郎     自九叔世界不朽txt下载     自九叔世界不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三章 荡寇

    “所以,我想和师弟你谈一谈合作的事。”

    听到王禹提出合作,傅青主顿时起了兴趣,他作为一名巡查御史若是只想平稳过日子的话,根本就不会来到边关:“师兄,不知咱们之间是怎么个合作之法?师兄你能给出哪些条件又需要小弟我付出什么代价?”

    见傅青主流露出愿意与自己合作的态度,王禹淡然的笑了笑:“对于这次匈奴南下,为兄不才,有些想法。

    整合了雁门郡目前所有的力量以后,最低程度,我也能将匈奴狼兵挡在雁门关之外。

    这份御敌之功,我愿与师弟你共分,而师弟你只需要以巡查御使帮我保住雁门郡的后勤就可以了。

    另外,我要师弟你帮我在并州境内征集三千匹战马、十万只箭羽,一石弓两千张。

    这部分物资我可出一部分银钱财货,至于这些银钱财货师弟你自留也好用来打点也罢,我皆不会过问。”

    听到愿意王禹与自己共分功劳之时,傅青主动心了。

    尽管大周这些年来已经武备松弛,但雁门关作为边防御匈奴的边军重镇,战斗力还是可以保证的。

    匈奴的狼兵在平原野战上无敌天下不假,但在攻城上却连大周腹地那些早已腐朽的府兵都不如。

    有王禹过往三年未曾失过雁门关一次的战绩在前,傅青主对于王禹还是比较信任的。

    这次前来扣关的是匈奴的右谷蠡王,若是能将他挡在雁门关外保住并州,使得并州大地八百万人不陷入战火之中,这份功劳那怕平分足以送他上青云。

    但是,听清楚王禹随后曝出的那些物资以后,傅青主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来。

    战马、弓矢,这些东西可不是用来守城用的,难道,王禹想要出塞作战!

    尽管打心眼里认为这只是一个笑话,但傅青主还是对于王禹的疯狂感到了震惊:“南容师兄,你想出塞作战我不管,但是雁门关必须守到第一场大雪落下以后。

    若师兄你能答应师弟我这个条件,那些物资哪怕师兄你一分银钱都不出,师弟也可以帮你备齐。”

    傅青主的反应并未超出王禹的预估,并不是人人都有胆魄可以喊出那句‘寇可往,我亦可往的’。

    更何况,王禹索取这些物资只是在为来年做准备,今秋,面对匈奴气势汹汹而来的三万狼兵,他就算失了智也不会出塞以卵击石的。

    “今秋,匈奴不会踏进雁门关一步,这些物资也不会出现在塞外一弓一羽。

    答应师弟的银钱三日后我会派人奉上,还望师弟你莫要让我在州府与朝廷之内失望。”

    得到了王禹的承诺,傅青主这才点头同意与王禹合作,至于帮王禹摆平并州与朝廷有可能出现的问责,那是不用宣之于口的默契。

    就在王禹与傅青主达成合作之时,数道告饶声自大堂外传来,可不等这些告饶声继续下去,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自大堂之外升起。

    那些畏惧王禹如虎的亲兵以及衙役们,根本不等六家贼子求饶就一刀砍下了他们的头颅。

    周、钱、常、李、白、孟六家家主的一死,王禹与傅青主之合作正式开始。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后傅青主当日便离开了雁门郡,回转上党郡开始为王禹筹措起物资。

    作为都察院派下来巡视整个并州的督查御史,傅青主在并州之内几乎可以说一句见官大三级,除了本州的并州牧以及包含王禹在内的极个别几人,并州之内没人愿意平白无故的得罪他。

    更可况,抵御匈奴狼兵南下本就是并州头等大事,就算当初王生情况危急,六阳魁首很有可能成为他人邀功之物,并州各郡以及州牧府还是备上了一批物资以备万一发生,可以随时送至雁门郡。

    现如今,雁门郡内患解除,眼看真有抵御住匈奴狼兵的希望,那怕没有傅青主出面协调,并州各郡也不会真短了雁门郡的物资的。

    只不过,有傅青主出面协调,王禹所需要的那些物资才能在没有扯皮的情况下,按时、按质、按量的到达他手中。

    将聚拢物资这件事托付给傅青主以后,王禹立马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雁门郡之中。

    虽然周、钱、常、李、白、孟六家已经被他铲除,但这并不代表雁门四县当中就真的一片太平了。

    作为与匈奴接壤的边关,雁门郡不说被匈奴渗的跟个筛子一样,但也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前身王生之所以能连续三年守住雁门关,抵挡住匈奴狼兵前来打草谷,既有他本身能力还算过关的原因,也有草原上这几年风调雨顺牧草不缺的缘故。

    如今官面上的反抗力量已经被他铲除了,该轮到那些在这雁门郡里无法无天惯了的草莽英豪了。

    在雁门四县,那天县城外的乱葬岗不多出十具八具无主尸首,那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以前的王生于雁门郡而言,只是一任流官,自然没心思搭理这些草莽英豪,现如今的王禹准备将雁门郡打造成自己的基本盘,那还能容得下自己治下有披着各种各样外皮的极道组织存在。

    矗日,郡衙大堂。

    王禹端坐上首与小豆丁王宇正在喝粥,全福毕恭毕敬立于一旁语气平缓的向王禹汇报着近几日情况:“老爷,周、钱、常、李、白、孟六家在雁门的势力已经被我们连根拔起?

    这六家的浮财与不动产我已经全部归纳好了,您答应过的封赏也赐了下去。

    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还请老爷示下。”

    放下手中的碗筷,王禹看向的满面笑容的全福:“全福,咱们此刻可还不到能马放南山的地步,你这种放松的心态要收一收。

    雁门郡除了那六家贼子以外就真的没有其他祸端了吗?匈奴埋下的棋子咱们就真的端的一干二净二净了吗?我看未必吧!

    今早有文吏将一封来自饮马县的公文送到了我的案头,饮马县死了一名公差。

    明面上,这名公差是因为探查一队塞外行脚商才会被人报复的。

    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不想去追究,但杀了那个公差的势力我要他鸡犬不留。

    雁门郡乱了太久太久了,是时候迎来短暂的安定时光了。”

    听闻自家老爷又要启用刀兵,全福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作为王家的家生子,王家家主的意志就是他最大的目标与行动准则。

    “老爷,您说的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动手杀了那个公差的是饮马县本地的一个帮派小刀会,而指使小刀会动手的如无意外应当是饮马县的捕头,人称闪电奔雷手的马如雷。

    传闻这马如雷年轻之时曾经在塞外得到一异人传授武功,一手奔雷掌在雁门都算的上厉害。

    根据信息显示,他的武功境界应该处在后天巅峰,杨业经历了上次一战以后实力已经更进一步,他若披甲,单对单杀了马如雷应该不难。”

    对于全福此刻的表现王禹很是满意,冲着他点点头表示出自己赞赏的态度以后,他淡淡的对这件事做出了安排:“马如雷就交由杨业对付,那个名叫小刀会的帮派就由郡衙里的三班衙役配合亲兵们进行抓捕吧!

    记住,这次我要活口,让亲兵里的那些杀才给我收着点手,他们中谁要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总想着一刀子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别怪我王南容不念他们过往的功绩。”

    虽然对于自家老也要有活口感到惊讶,但全福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临近中午时分,饮马县,醉仙楼二层。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正在对着面前桌上的烤全羊全力奋战。

    小豆丁一样的身影仅靠着初生的牙齿,正在艰难的对付着一块嫩羊肉,大一点的身影每一筷子下去就会自羊身上带走一块外焦里酥的羊肉吞入腹中。

    吃的油腻了,大一点的身影还会端起桌上雪白雪白的羊汤喝上一口解解腻。

    就在两道身影自在的吃喝着之时,醉仙楼外的街道上,有一道穿着官差服的人走过。

    对于那道穿着官差衣服的人一大一小两道身影未曾看正眼看他一下,因为,在这条街道的尽头,早就有一名着甲之人,拎着手中的大刀在等他了。

    夏末的雁门郡因为地理缘故并不算太热,可也绝对算不上凉快。

    穿着一身官差服的马如雷那怕有一身功夫在身,也觉得浑身上下有些燥热。

    无语,在看到街道尽头那个持刀着有双层甲胄的身影之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人这个天穿这么多,他难道不怕中暑吗?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是有人盯上了自己。看着来人手中刃口有缺的横刀,马如雷收起了脸上的淡然露出了一幅慎重的模样。

    来人用手中的刀杀过人,数量绝对不少,不然他手中的横刀刀刃绝不会是现在这幅缺牙烂齿的模样。

    来着何人这样的废话马如雷不屑去说,感受到了死亡气息在威胁的他第一时间催动起了体内的内力汇聚于双手之上。

    尽管来人着甲了,但对于自己仗之成名的一双奔雷手,马如雷还是有很大的信心。

    当他的双手在内力的加持下微微泛蓝之时,马如雷面对街道尽头的杨业不退反进的冲杀过去。

    知晓马如雷一双奔雷手不是吹出来的杨业,面对来势汹汹的马如雷时根本就不给其近身的机会。

    随着他在雁门郡城中杀戮无算的横刀,瞬间就被他挥舞的密不透风,刀尖与刀刃经常自马如雷身上各大死穴之前飘过。

    面对杨业以攻代守的应对,靠着一对肉掌出名的马如雷有些无可奈何,他的奔雷手确实有掌如山峰势如闪电之威,但真要碰上斩铁如泥的横刀,也无可奈何啊!

    交手数十个回合后,意识到自己拿不下杨业的马如雷有了脱身的念头,作为饮马县的捕头,他在饮马县可不是孤家寡人,单挑挑不过这个突然出现的敌人,他还可以召集人手玩群殴。

    尽管以手上功夫出名,但自小在边关闯荡的马如雷脚力可不差。

    数个挪腾下来,他就脱离了杨业的刀势,一息功夫不到,本来还能和马如雷打的有来有回的杨业就唱起了独角戏。

    穿着两层甲胄的他在防御力上确实远超马如雷,但在没有练过轻功情况下,他确实远远不及马如雷灵活敏捷。

    数息之后,马如雷就倒腾着冲过了他刚刚走过的街道,再有一两息功夫,他必然能冲出醉仙楼门前的这条街,钻进饮马县复纵错杂的街道里逃脱升天。

    想法很好,可执行度也很高。

    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杨业没有帮手。

    但是,这个前提可能存在吗?

    在马如雷即将冲到醉仙楼门前这条街街头,溜进饮马县中的诸多小道之时,一阵发出了风啸声的羽箭带着呼啸声阻拦住了他的去路。

    看着只差一点点就插到自己身体里的鹅毛羽箭,马如雷顿时暴跳如雷:“你们到底是何方妖孽,居然敢大规模使用弓矢射我?就不怕郡守大人一怒之下兴兵至饮马县,彻底清缴尔等?”

    回应马如雷的是一道道数量并不算多,却封锁了他所有退路的鹅毛羽箭。

    这些鹅毛自四面八方而来,瞬间就将刚刚还大嗓门乱吼的马如雷射成了刺猬。

    面对三四十名士兵用一石弓射出的羽箭,别说一身布衣的马如雷了,就算是穿了两层甲胄的杨业也难逃一死。

    毕竟,他们练的是武功,而不是金钟罩铁布衫这类横练功夫。

    就算是修炼金钟罩铁布衫这类横练功夫的高手,正面硬钢数十张一石弓射出来的羽箭,也得彻彻底底的跪。

    对于马如雷是死在自己手中还是死在箭雨之下杨业并不在意,只要醉仙楼上的郡守大人对他刚刚的动作感到满意那就可以了。

    不知道自己被悄悄跪舔了一下的王禹,见马如雷已经领悟到了没背景的痛处后,下令将马如雷的尸身挂在了饮马县的城门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狼兵

    如果说马如雷的死,只是让雁门四郡震了一震的话,那接下来发生在雁门郡的事情,则成为了雁门郡所有草莽英豪的噩梦。

    第二日后,自雁门郡郡衙之中下发出了一份征召令。

    今有匈奴右谷蠡王率草原狼兵南下,奉雁门太守王公令,征辟如下人员入军备战:饮马县小刀会全员、饮马县傅氏镖局全员、饮马县震声武馆全员……青平县淄衣捕头刘家亮、青平县铁枪会全员……

    凡在征召范围以内之人,即日起三日之内若不前往雁门关报道视为通敌,杀无赦!!!

    对于郡守府贴出的讣告,雁门郡中所有人都当做笑话来看,就连与王禹结盟了的傅青主知道这个消息以后,都对王禹的做法感到一头雾水。

    王南容是准备逼反整个雁门郡吗?

    可就在三日之后,雁门郡中缇骑四出。

    归属于王禹手中的亲兵家将并那一千细柳营兵卒,骑着新到的战马,带着崭新的弓矢按照那份征召令上的名单开始一个个的找上门去了。

    在装备齐全的兵卒面前,不管是隐藏在雁门郡之中的江湖大豪,还是卧虎藏龙的各个镖局武馆都不得不低下自己往日里高傲的头颅,乖乖的在兵卒的押送下前往雁门关报道。

    进了雁门关这个边军重地,在两千打老了仗的细柳营老兵看管下,这些江湖大豪与有活力组织代表根本就掀不起风浪。

    毕竟,驻守雁门关的细柳营老兵个个射术可都不差。

    一旦着上皮甲,同等数量的江湖有活力组织人员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陆陆续续的,往日在雁门四县横行霸道惯了的人全都消失了,那些地痞流氓也多被顺手抓走了。

    刹那之间,整个雁门郡地方上的风气为之一清。

    说路不拾遗有些夸张了,但平日里随处可见的械斗,却全然不见了。

    在匈奴来临之前,雁门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之中。

    王禹如此粗暴的手段怎么可能会没有反弹?

    但是,在本地掌握官方力量的六家倒下以后,那些有活力组织背后的主子想要在官面上发声,却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

    在匈奴的狼兵未曾退去之前,些许风言风语根本就奈何不了王禹。

    既然无法在官面上找回场子,那么那些玩惯了有活力组织的家伙自然想到了下黑手一说。

    可雁门郡郡城就像是一个无底洞一般,无论那些幕后黑手投入了多少力量,最后除了在郡城上多挂一具尸体以外没能掀起任何波浪?

    作为雁门郡郡守的王禹没事溜溜小豆丁的小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的。

    次数越多,时日一长,再傻的人也发现了其中不对劲之处。

    王南容这个家伙是胸有成竹的要吃定了他们啊!

    带着怀疑与不甘,随着匈奴南下的日子临近,所有幕后黑手全都停下了暗中的手段。

    眼见没有人上赶着来给自己送人头了,在郡城里当了十数天诱饵的王禹也熄了继续钓鱼的心思。

    作为一名凝聚了一花的真人境修士,王禹可不会傻乎乎的跟那些幕后黑手玩过家家。

    神识早就笼罩住了整个郡守府的王禹,在过去的这十几天里将整个郡守府里的风吹草动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数量超过了双手双脚之数的后天境武者全部扑街了,只差一人就凑足了一指之数的先天境武者也全都被他亲自出手拿下了,郡守府里那些吃里扒外的仆从更是全被他处理掉了。

    嘱咐全福将桌上数十近百本搜刮而来的武道秘籍装上,王禹伸了个懒腰,准备挪挪窝了,该去雁门关整合一下手底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势力了。

    现如今雁门关中正规军有细柳营一营,共计三千人、隶属于雁门郡的民夫四千,常年在雁门郡服徭役的民夫们,能在守城之时提刀子砍人,各种地痞流氓有活力组织成员共计五千人。

    所谓乱七八糟的势力,指的也正是这五千人。

    他若不能在余下的半个月内将这五千人人梳理明白,这五千人于雁门关而言非但不是助力,反而是个隐患。

    对于这五千人该如何安排,王禹早已心有成竹,现如今只待他移步雁门关亲自去把控实施了。

    领着五十名骑在战马上的着甲亲兵,带着全福与小豆丁王宇,王禹施施然的驾临了气氛诡异的雁门关。

    王禹驾临雁门关当天,雁门关中除去值守城门的兵卒,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城北的大校场。

    看着坐在旗台下的王禹,这大校场中近一万三千人的目光皆有不同。

    雁门关本地地主,那两千细柳营老兵看向王禹的眼神带有一丝丝麻木,对于王禹这个直管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既不排斥也未曾真心爱戴。

    以往的前身王生对细柳营虽然重视,并未吃兵肉喝兵血,但只信任自己招募来那一千兵卒的他对这四曲细柳营老兵也未曾施恩拉拢。

    王生亲自培养出来的那两曲细柳营士兵,看向王禹的眼神则是敬畏中夹杂着尊崇。

    前些日子,他们的上官中有不少人被贬斥被斩首了,原因各有各的,但这两曲兵卒心知肚明,这是因为那些上官忘了到底是谁一手提拔了他们的,这是他们畏惧王禹的原因。

    按照常理来说,他们应该兔死狐悲才对,但想想前些日子由镇守大人亲自送到他们手中的银钱,他们对这位供他们吃喝还给他们捞福利的大人就恨不起来。

    前些日子抄了那六家以后,他们这一千人几乎每人都分到了十两银子。

    那可是能买二十头羊或者两头牛的赏银,他们当兵两年攒下的银钱连这一半都不到。

    这是他们敬仰王禹的原因。

    四千民夫看向王禹的眼神并不炽热也不算冷漠,这位郡守大人在过去三年里所征发的徭役并不算太重,而且在伙食与住宿上也没怎么克扣,所以他们对于这位郡守大人的感官并不好但也不算坏。

    余下的那五千有活力组织成员们看向王禹的眼神就复杂了,有恨他的,有怕他的。

    但顾忌着身边那杵着刀的三千细柳营兵卒,这些有活力组织成员们却不敢炸毛一下。

    他们的头与骨干,早在细柳营兵卒们上门征召之时就被砍死了。

    对于旗台之下那一万多双眼睛的注视,王禹很是淡然,那怕数量再翻一倍也瞪不死他。

    拍拍手,立在旗台下的亲兵们四个一组,抬了十二个大箱子来到了王禹身侧,全福也带着小豆丁王宇以及两个亲兵捧着近百本书籍站到了王禹身后。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里有些人恨不得我立马就死,有些人却盼着我多活几年。

    很矛盾,也很真实。所以,今天老夫我也不跟你们玩虚的。

    在场的各位都知道我是谁,我在雁门郡这三年的表现,想必你们也都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今天,我豁出去了,给你们这些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日的家伙们一个机会,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半个月后,匈奴的右谷蠡王将要率领三万草原狼兵南下,闯过这一劫以后,老夫不敢保证你们个个升官,但是绝对可以发财。”

    挥挥手,立在王禹身后的亲兵们踏步上前,打开了手中的木箱,猛地一把将木箱中装着的东西掀到了旗台之上。

    霎那间,在阳光的照耀下,无尽的银光出现在在场所有人眼中。

    “老夫倾尽所有家私,共筹集了四万八千两银子,战后,这四万八千两银子将全部按照你们在这场战争中的表现下发给你们。

    这四万八千两银子并不包含在朝廷的嘉奖与抚恤当中,民夫与被征召而来的郡民们与细柳营兵卒一般,都可以享受这一待遇。”

    听到王禹最后一段话,看着几乎布满了整个旗台的银子,容纳了一万两千多人的大校场顿时沸腾了起来。

    虽然四万八千两银子摊到他们一万两千人身上并不算多,但看着满眼的银光,这些苦哈哈惯了的边郡之人还是忍不住咽起了唾沫。

    见在场所有人情绪都已经被调动起来,王禹在次挥挥手。

    小豆丁王宇上前,将手中捧着的一大叠白纸黑字扔到了那四万八千两银子上。

    “我半个月前查抄了那六家通敌卖国的贼子,收缴了一批田地,前些日子我查抄不少了图谋不轨的周奸,又收缴了一批天地。

    我做了一个估算,这两批田加起来不算多,也就九万亩不到。

    我是雁门郡郡守,是流官,这田我要了也没用,至于你们能不能拿到,那就看你们接下来几个月的表现了。”

    听完王禹对于压在银子上那一叠白纸黑字的介绍以后,整个大校场已经不是沸腾了。

    若非心有顾忌,这大校场里的一万两千多人,都能化身一万两千多头饿狼了。

    大周已经走到了王朝末期,这天下所有的土地早就有了主人,那怕雁门郡地处边关,也不例外,这大校场里的一万两千多人,只怕一万一千人都没有属于自己的一块田地。

    听闻王禹一下就拿出接近九万亩土地出来,要不是还有一点理智让他们保持住了清醒,他们绝对能拔出刀子来抢。

    “钱,我备下了,田地我也备下了,接下来老夫还给你们备下进身之阶。”

    随着王禹话音落下,全福带领两名亲兵将他们怀中的书籍扔到了银子上方。

    “老夫这些日子除了查抄到不少银钱与田地,还收拢了不少武功秘籍,自锻体境至先天境的功法这里都有。

    战后,不,只要雁门关进入抵御状态,你们这些边郡子弟就可以凭借你们的战功,来老夫这换取这些武功秘籍的抄本。

    是一辈子做个低人一等的边郡子弟,还是提起刀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虽老夫崩掉这匈奴右谷蠡王的一口牙,就看你们你们自己的选择了。”

    将自己所有的条件全部摆出以后,王禹便挥手解散了这大校场底下近一万三千人。

    关于该如何安排这一万三千人王禹早已经规划好了:六曲细柳营兵卒里各抽出一队人马,共计三百人,开始以那五千多有活力组织成员为兵员扩充预备役。

    那五千有活力组织成员里不服管教的刺头,一旦不受诱惑准备反抗,那就将他们调配到细柳营老卒中组成一个独特的组织炮灰。

    让这些刺头们在与匈奴狼兵交战的第一时间去死。

    没了刺头的预备役们则预备起来,当细柳营老卒们累了倦了需要修养之时,就是他们上城墙牺牲的时候了。

    一两轮牺牲下来,这些有活力组织成员只要不死,也就成了老兵老卒了。

    到时候,他们自然而然的就会融入进雁门关这个‘伐木累’之中。

    那些民夫也是一般安排,战事紧急之时,他们也要放下手中的活计登上城墙,给王禹提刀砍人提弓射击。

    这样一来,等到匈奴狼兵们退去,他手中的兵在数量上应该没什么缺口。

    三千雁门细柳营那怕不会增长一些数量,也应该不会缺员。

    雁门关中被王禹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一万两千多人并不知道,在王禹的估算之中,他们这一万两千多人雪落以后只要能够活下来三千人就可以了。

    此刻的他们虽然被打乱了编制重新编排起战斗组织,但笼罩在兴奋异常气氛里的雁门关却出奇的没有闹出幺蛾子。

    时间一闪而逝,半个月时间在摩擦与适应中瞬间消失不见。

    一次夜幕时分,雁门关中撒出去的探子们带回了一个消息。

    匈奴右谷蠡王最精锐的狼兵已经离雁门关不到两百里了,若非右谷蠡王伊稚邪强令要求狼兵不准冒进,此刻,站在雁门关城墙上的王禹只怕已经能目睹这个世界的匈奴人,到底与他以往世界中的匈奴人有何不同了。

    听到匈奴狼兵以至的消息,诡异气氛中安静了许久的雁门关再度热闹起来。

    面对匈奴狼兵的到来,这雁门关中一万两千多人中有不少心生惧意,但不堪压力临阵脱逃的却一个也没有。

    因为,那怕明知道匈奴狼兵已经压境,他们的太守王禹与太守唯一的传人王宇,皆未曾踏出雁门关一步。

    这等行为与气魄,足以鼓舞他们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血脉勇士(上)

    王禹并不知道,他与小豆丁的存在,居然给雁门关里这些兵卒们如此大的信心。

    他之所以没有把小豆丁王宇送往别处是有多方面原因的。

    一是他前些日子虽然抄家一时爽,但也平白多出了许多仇家,那些土鸡瓦狗之辈,在王禹眼中并不值一提,但对于小豆丁来说是足以要了他命的威胁了。

    二是因为小豆丁的年纪与他有些早熟的性格,小大人的模样实在是太讨王禹欢喜了。

    一向没什么人味的王禹这些日子朝夕相处下来后,真的对这个小豆丁有点舔犊之情了,在局面并不危急的情况下,他倒是愿意多与小豆丁相处一会。

    知道匈奴狼兵就在近前的王禹不在如往昔一般,只待在自己的帅帐之中逗弄小豆丁,观摩推演那些武功秘籍了。

    在过去半个月里,他一直牢牢掌控着雁门关之中的变革,现如今匈奴以至,到了该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披着战甲、持着腰刀,王禹花了半日工夫将整个雁门关巡视了一遍。

    站在雁门关的城楼下,王禹闭目将整个雁门关的点点滴滴都印入了脑海之中。

    当一幅与现实之中的雁门关一般无二的沙盘,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之时,王禹自信的笑了起来。

    此刻,若匈奴接下来不增兵的话,这一站最后的结局会如何可就难说喽!

    次日朝阳升起之时,一座几乎能与雁门关比肩的营寨矗立在了雁门关之外。

    对于昨晚匈奴人的安营搭寨王禹听之任之,明白自己手中这群乌合之众还未完全捏成一块好钢的他并没有趁夜袭营的想法。

    既然已经顶起了雁门郡郡守的头衔,王禹便开始按照一名军政领袖该有的素质要求起自己。

    不贪功、不冒进、不随意将筹码压在奇袭上。

    作为一名军政领袖,凝聚堂堂正正的大势,然后以大势朝着敌人碾压过去才是正道。

    更何况,作为匈奴人中势力排的进前五的右谷蠡王,伊稚邪绝不会是个蠢人,王禹这个军事门外汉都能想到趁着匈奴人立足未稳来一场夜袭,伊稚邪这种南下打草谷多年的匪酋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他昨天夜里若是真的派兵夜袭匈奴人的营地,恐怕整好如了伊稚邪的愿。

    天光微亮,站在雁门关的城墙之上,王禹看了一眼匈奴人的营地以后转身将目光投向了城楼下的兵卒身上。

    “匈奴人来了,很多。最起码他们的营帐我是一眼望不到边。伊稚邪宣称他们有三万狼兵南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信。

    看上那些为他们牧马喂牛的奴隶与牧民,雁门关前的匈奴人在数量上只怕要超过八万人,甚至达到十万人。

    大家都是边郡之人,匈奴人的那些奴隶与牧民是个什么情况,我想你们心里都有数,不说全民皆兵最起码人人也能拉张弓,朝着我们射箭。

    所以,你们怕吗!”

    最后一句,王禹猛地嘶吼了出来。

    不等城楼下面的兵卒们下意识的给出回复,王禹随即爆吼着向他们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怕,我怕我挡不住这这雁门关外的那些匈奴人,断送了我王家最后一点骨血。”

    “我怕,我怕我挡不住这些匈奴人,当他们冲破了雁门关,冲进了我努力治理了三年的雁门郡,将我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安稳局面毁之一旦。”

    “我怕,我怕那些匈奴人肆意纵横在雁门郡四县之中,以杀我治下的子民为乐,以抢那些本就活下去了的平头百姓为荣。”

    “我怕整个并州都因为我的失守烽火连天,我怕你们这些当兵的跟我一样,死了以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魂归故里之时只能见到一片燃烧着的废墟。”

    说到激烈处,王禹抽出腰间的战刀一把折断:“正因为我怕死、怕疼、怕流血,怕我这三年来的所有努力都付诸流水,怕死后连以发覆面都没资格。

    所以,今天,我选择站在了这里,试着让雁门关外的匈奴人也怕起来。”

    一把将手中的断刀扔到众兵卒面前,插进他们面前的硬地上,王禹继续怒吼着大喊:“你们了,你们怕吗?你们怕。

    但怕有用吗?怕了、缩了、萎了,匈奴人就能饶你们不死吗?你们在雁门关身后的家人亲属就能避开匈奴人的掠夺与杀戮吗?

    不想让自己爹娘老子撞上那些没人性的匈奴人,你们这帮子驴蛋就给我拿起弓矢跨上刀枪,跟雁门关外的匈奴人拼了。”

    “活下来,银钱、田地、武功秘籍,我王南容承诺过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你的。

    死了,人死账不消。按照你生前立下的功劳记载,老子会亲手将该属于你们的报酬送到你们家人手里。

    有爹娘老婆的给你爹娘老婆,没爹娘老婆的给你家门兄弟。你要是无亲无故,连个朋友都没有,老子做主,该你的全部给你烧下去。

    银子换成银票烧,田地直接烧地契,武功秘籍也保准不会少你们的。

    生前也好、死后也罢,老子都给你们安排到位了,不想死了以后连块破席子都没有,就站到关墙上来跟老子一起砍死那些匈奴人。”

    听着耳边余声阵阵的怒吼声,想想自己记忆中匈奴破开雁门关后残暴模样,站在城楼下的兵卒们声嘶力竭的高呼道:“砍死那帮匈奴人。”

    王禹刚刚所说的话很残酷,残酷到一般的兵卒根本就不敢面对。

    战争终究会有输赢、有死亡。

    在战场之上,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活着,一定会赢,所以绝大部分人打心底就畏惧着战争。

    这雁门关里近一万三数量的乌合之众们也不列外,那怕是两曲细柳营老兵,能不死也绝对不会想着去找死的。

    可当听到王禹已经为他们的身前身后事全都做好了以后,这接近一万三数量的人马中大部分人都看开了死亡。

    周人讲究视死如生,既然连战死后都能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战功所带来的报酬,那他们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眼见军心、士气全部被调动起来,王禹右手猛地一挥,盏茶时间不到,雁门关面对着关外的那面城墙上就布满了人马。

    在王禹煲鸡汤鼓励手底下的兵马之时,伊稚邪统领着的匈奴狼兵正好开始做集结。

    雁门关北城墙布满兵卒之时,伊稚邪的先锋试探部队恰巧开始进攻。

    “轰隆轰隆。”

    如雷声一般的马蹄声呼啸着冲出了匈奴人的营地,朝着雁门关冲击而来。

    若非雁门关地理位置比较紧要东西两面都是难以

第一百九十六章 血脉勇士(下)

    若非雁门关地理位置比较紧要东西两面都是难以逾越的山脊,伊稚邪其实并不想正面冲击雁门关。

    雁门关城高八丈,城墙宽度只有百丈,是真正的易守难攻之处。

    莫说塞外草原上普通的部落勇士了,就是他自己帐下那五千精锐狼兵,也不能凭借战狼的脚力一跃而上。

    他若正面冲击雁门关,只能以游射并蚁附方式攻取雁门关,而这种方式往往要死很多人的。

    他们匈奴虽然每年冬天都要冻死不少奴隶与牧民,但是那是天灾的力量,奴隶与牧民就算心中有怨气,也只能默默的哀怨自己出身低贱。

    但是,一旦有大批量的奴隶与牧民因为自己的决议而死,王庭也好,自己手下的部落也罢,都会有明枪暗箭朝着自己袭来。

    头曼单于已经老了,他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王庭里的各方力量了。

    左贤王冒顿、右贤王老上、左谷蠡王军臣以及自己,都有争夺单于之位的机会。

    目前,四人中自己手中势力最少最弱,若非老上单于为了压制其余三人暗中对自己多有扶持,年纪最幼的自己面对其他三人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这种时候,一旦自己有把柄落到他们手中,那怕地位不会受到影响,也必然会被他们在王庭内压制的再无话语权。

    可说一千道一万,他们匈奴若要南下并州,除了雁门关以外,只有一两条牧民放牧之时探索出来的山涧小道有可能能够到达并州。

    若是派出探子打探虚实,走这这山涧中的小道确实无碍,可大规模行军走山涧小道,那根本就是在找死。

    山涧小道真的是在山涧中偶然踩踏出来的小道,那些地方别说马匹与战狼了,就连人跟羊走上去都有可能一个不慎摔死。

    所以,那怕明知道正面冲击雁门关是下下策,伊稚邪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站在雁门关的城墙上,看着不远处那些由远及近的匈奴骑兵,王禹右手握住了腰间的横刀。

    那乌压压一片的匈奴人可不是纸糊的,尽管他们因为雁门关外的山脊夹道,并不能一拥而上,但是绝不能因此就轻视他们了。

    生活在草原上的普通匈奴人在生活上虽然朝不保夕,但草原上的恶劣环境也让他们打磨出了一具具不畏死亡的身体。

    因为,他们信仰的萨满会告诉他们早死晚死都得死,早死就是早超生,神会迎接他们的灵魂去往温暖如春食物取之不尽的长生天。

    “弩手上弦,瞄准蚁附部队中的匈奴勇士,弓矢准备,敌人逼近一百步后准备抛射,刀斧手扬刀,匈奴人若踏上城墙一步,老夫唯你们试问。”

    其实都不用王禹发号施令,为了挫败匈奴人的锐气,第一批守城的都是细柳营中的老兵,跟雁门关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细柳营老兵,对于该如何应对匈奴人的攻城早就烂熟于心。

    细柳营校尉冯和更是早就做好了专项部署,作为一名生于雁门郡长于细柳营的老雁门人,他跟匈奴打了半辈子交道了,在前身放权给他的前三年,他交出的答卷并不算差。

    呼啸而来的匈奴骑兵没用片刻便冲进了雁门关前的山脊广口中。

    在万马齐踏之时,数百支羽箭自先锋骑兵之中飞出,冲着雁门关的城墙上射来。

    看见箭矢来袭,城墙上的刀斧手中升起一阵骚乱。

    被王禹当做炮灰调入刀斧手之中的有活力组织成员,见到箭矢就准备趴下当缩头乌龟。

    只不过,还不等他们这些烂怂有所动作,二对一看守着他们的细柳营老卒们,就一把将他们摁在了原地。

    “慌什么慌,匈奴人是在三百步以外射的箭,就算射箭的全部都是神射手,在这个距离,他们也不可能把箭射到我们头上,除非他们中有射雕者隐匿。”

    “真要有实力强大的射雕者隐匿在这前锋里,他们的箭矢也只会对着郡守大人或者校尉大人,你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还配不上射雕者亲自针对。”

    呵斥声伴随着调侃声自刀斧手们中间响起,尽管这批有活力组织成员是被王禹扔进来当炮灰的,但细柳营的老卒们还是把他们视做了战友。

    只不过这批战友有些特殊,并未完全获得他们的信任罢了。

    正是因为细柳营老卒们这几乎无差别的对待,把安排进刀斧手的有活力组织成员们,这才没有在战前就闹腾起来,逼的王禹先对他们下杀手。

    头一批射箭的匈奴人里并没有射雕者存在,在匈奴人的地位排序中射雕者的地位可不低,就连伊稚邪最为宝贝的狼兵里也仅仅只有双手之数的射雕者,区区一次试探性的攻击罢了,还不值得射雕者低下自己的高贵的头颅玩暗杀这一套。

    所以,这看起来气势赫赫的数百支箭矢全部都放了空响,连城墙上的兵卒们一根毛都没有伤到。

    这戏剧一般的试探性壮威,反而让城墙上的细柳营老卒们放下了心中的畏惧感。

    当匈奴骑兵们离雁门关还有一百五十步之时,所有的射手全都箭头朝上拉满了手中的八斗弓,固定在城墙上的数十架床弩也都全部整装待发。

    在匈奴骑兵进入到一百步之内时,站在王禹身侧的冯和猛地大吼道:“风……”

    “风。”

    “风……”

    伴随着冯和的指令下达,所有射手全部大声应和起来。

    上千支箭矢乘着风上升到最高点,然后随即坠落人间,不算密集的箭矢对上快要马挤马的匈奴人,轻而易举的带走了几百条没有披甲的生命。

    数百名同伴的死并没有阻拦住匈奴人的脚步分毫,他们冲击的步伐依旧在前进。

    那些被箭矢射落马的匈奴人死后连一个全尸都未曾留下,就被前赴后继的马蹄踩踏成了肉泥。

    如此情景,总算是让王禹知道雁门关外那赤红一片的土地,为何会是红黑色的了。

    “射手后撤靠近箭垛,盾手举盾御。

    弩手做出准备,瞄准冲击城墙的血脉勇士自由射击大风。”

    一轮齐射以后,细柳营校尉冯和立马做出新的指令,知道匈奴人冲击速度有多快的冯和根本就没想过二轮齐射。

    细柳营老卒只有三千,为了一个不知道能带走多少匈奴人的二轮齐射牺牲一部分细柳营老卒,他脑子烧了也不会这么做的。

    对于冯和的安排,王禹并未贸然插手,雁门关该如何防守,冯和才是行家。

    他之所以会站在城楼下,一是为了以身作则,让麾下的兵马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也在陪着他们一块提刀砍向匈奴人,他们用不着害怕被人半途抛弃,二则是防备着匈奴人中实力强大的血脉勇士。

    信奉图腾的匈奴人虽然也有人习练武功以及巫术,但是在草原的个个部落之中,烙印部落图腾的血脉勇士才是主流战力中的顶梁柱。

    强大的血脉勇士一旦陷入疯魔状态,同境界的普通武者对上他们都很容易被压制。

    这次来扣关的是伊稚邪这个匈奴的右谷蠡王,说他手下没有实力强大的血脉勇士供他驱使,那是在糊鬼。

    在前身的印象当中,好像伊稚邪本人就是一名信奉黑龙的强大勇士。

    传闻之中,伊稚邪曾经活撕了一头想要冒犯挛氏图腾黑龙的蛟龙。

    蛟龙之属那怕实力在弱,也绝对有着不下于道门祭酒境的实力,强大一些的蛟龙甚至能匹敌真人境的道门高功。

    王生的故乡在百年前曾经走过蛟,当年若非一位真人境的道门高功配合着当地颇有民望的一位儒门翰林一同出手,只怕他的祖上当初就要被水泽的波浪给吞噬了,根本就没可能活下来繁衍生息。

    八丈高的城墙在没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绝对是最宏伟壮观的建筑。

    要知道,朱八八营建的金陵明城墙在高度上也远远不及此刻的雁门关,平均高度在十四至二十一米左右的金陵明城墙与整体高度在二十六七米雁门关城墙比起来,虽然算不上弟中弟但也矮了一大截。

    可这二十六七米高的雁门关城墙,在那些实力强大的血脉勇士眼中却并非高不可攀的。

    实力到达后天境的血脉勇士只要稍微借助一点工具,攀上这雁门关的城墙就不是什么难事,那些可以媲美先天境武者的血脉勇士一个冲锋,就能轻松跳上城墙来。

    针对这些个人实力强大到能横扫普通兵卒的血脉勇士,细柳营是有所应对的。

    床弩是针对这些血脉勇士的第一道防线,匈奴的血脉勇士虽然实力强大,但他们终究是血肉之躯。

    一旦被床弩射出的精钢弩枪射中,任凭他们实力在高深也难逃一死。

    城墙上的刀斧手则是第二道防线,刀斧手里除了那些滥竽充数的有活力组织成员,个个最低都有武师层次的武力,最厉害的的一个精锐小队更是由后天境老兵组成的。

    人人都穿有两层甲胄的刀斧手队伍,那怕在战斗中遭遇到了一名先天境血脉勇士,都有硬啃下来的可能。

    因为伊稚邪的原因,王禹怕这次试探攻击里,会有多位先天境的血脉勇士或者能媲美武宗的血脉勇士来偷关,导致此次防御的骨干细柳营一下子损失太多,彻底破坏掉他预期的局面。

    不放心的他只得亲自坐镇城墙之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乱世

    并州,上党郡,胡马塞。

    “三郎,你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干嘛?”

    朦胧的夜色中,面对发出质问之人,俗名李煜家中同辈排行第三的李三郎面色瞬间苍白起来。

    “阿姆,我…我……”

    “三郎,你想去雁门关?你疯了不成,你已经不是细柳营的兵了,雁门关那里如何轮不到你来操心。”

    被李三郎称呼为阿姆的中年妇人看着自己的三子,忽然大声喝骂起来。

    面对自己阿姆的喝骂,李三郎根本没办法还嘴,迫于无奈,他只能搅动脑筋想着法子来劝解自己老娘:“阿姆,今时不同往日,这次匈奴人来了战兵三万,奴隶牧民近十万。

    冯校尉跟王太守那怕有雁门关天险可依,此战最终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一旦雁门关失守,阿姆,十五年前那场兵灾将再度重演,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咱们家只怕又要回到十五年前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了。”

    面对李三郎的劝诫,中年妇人无动于衷:“我不管,你已经为了驻守雁门关而失去了一只眼睛,该尽的义务你已经尽到了。

    就算雁门关缺少兵马也轮不到你上了,你爹十五年前死在了雁门关,你大哥八年前也死在了那。

    你二哥跟着商队出了边塞就再也没有信息传回来了,你要是再在雁门关倒下来,那我该怎么活啊!”

    看着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的阿姆,李三郎头都大了,平日里他甚至敢深入山林狩猎虎豹,可现如今却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己老娘说的没错,李家目前就剩下自己一个独苗苗了,自己要是死在雁门关了,那老李家就真的绝种了。

    可匈奴大军已经扣关了,要是人人都只在意这些家长里短视军国大事于无物,那雁门关岂不是必然会被匈奴人破开,到时候这并州大地能有一处不飘烽火吗?

    “阿姆,雁门关城高墙深,匈奴人伤不到我的,当初我右眼之所以会受伤那纯粹是因为不走运。”

    “我不听、我不听,李煜,你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家门,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看着已经向胡搅蛮缠方向发展的阿姆,李煜感觉自己头都快要炸了。

    十五年前,爹爹服役细柳营命丧雁门关,是阿姆独自一人带着自己三兄弟躲藏在山林里,靠着捡松果、挖野菜、吃草根保住了自己三兄弟性命的。

    也是那时候起,阿姆的胃被饿坏了,吃不得油腻,吃不得硬物,终日里只能喝些糊糊度日。

    八年前,大哥服役之时,阿姆兴高采烈的将大哥与爹爹比较了一番,得出了大哥远比爹爹英武的结论,这次服兵役不说能爬上爹爹曾经坐过的队率之位,也绝对不会混的差。

    结果,三个月之后,雁门关就传来了大哥的死讯,战后,除了大哥留在军营的一套常服被他的袍泽送了回来,他们家连大哥的尸首都没能看到。

    二哥叛逆,不愿意从军,跟着行商出了边塞准备去草原上当一个行脚商人,结果一去不复返,至今生死不知。

    他若在死在雁门关,阿姆只怕根本就活不下去了,心中的孝道让李煜此刻是左右为难。

    思量片刻之后,他猛地跪倒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阿姆,请恕孩儿不孝,匈奴扣关在即,孩儿作为一名昔日的边军,真的不能无动于衷。

    冯校尉昔日待我等兵卒如同亲子,王太守更是带着他唯一的骨血后裔驻守在雁门鼓动士气,他们这两个身居高位的大人物,都能为了我并州八百万人而拼尽一切,我等并州人又岂能临阵退缩。”

    三个响头磕完,李煜迅速的站了起来,不敢直视自家阿姆眼睛的他起身以后,拉着满载着甲胄兵器的战马就朝着自家院门走去。

    看着朦胧夜色下独子那离去的背影,李家阿姆忽然大声痛哭了起来,她最后一个儿子要没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哭声,李三郎心如刀绞。此行能不能活着回来他也没把握,可边郡男儿的骨子里的坚持,让他还是咬着牙踏出了自家的大门。

    与这一幕相似的场景时不时在并州大地上闪现,细柳营是由整个并州精锐组成的百战之师,因为镇守边关的特殊性质,细柳营只吸纳实力高深之辈,或年轻力壮之人。

    那些因为伤势实力下降或者年老体衰而退役的细柳营老卒们,在听闻雁门关被围了以后,绝大多数都抄出了自己时时打磨的兵器自己甲胄,向着雁门关而去。

    在前往雁门关的一路上,李三郎碰到了很多曾经的战友,彼此之间相视一笑,那种曾经并肩作战的熟悉感又渐渐上来了。

    并州大地之上,数千匹战马自备兵刃朝着雁门关而去。

    除了李三郎这样曾经的细柳营老兵以外,还有为数不少的年轻小伙。

    并州民风彪悍,土地稀少,按照嫡长制,这并州大地上那些年满十六岁的次子与庶子,必须离开家自己吃自己。

    可王朝末年的阶级固化又岂是一群愣头青能够打破的,所以,为了生计,并州的小伙子们在十六岁以后,大多数都成了有活力组织成员。

    听闻王禹在应对匈奴人许下的那些承诺:银钱、田宅、大批量的功夫秘籍,并州所有的有活力组织成员全都眼红起来了。

    要不是忌惮王禹手中那些细柳营老卒,他们都有抢了王禹的心思了。

    ……

    雁门关上,看着踩踏着同伴的肩膀,一跃而起的十数名普通后天境学血脉勇士,王禹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一旦事有不谐,他会立马拔刀救援城墙上的刀斧手。

    在十数名血脉勇士升至最高点之时,一直症状待发的弩手们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精钢铸成枪头搭配床弩的冲击力,瞬息之间,鲜艳的血花遮盖住了一切。

    普通的血脉勇士在被多名弩手瞄准住以后,很容易在空中就丢掉自己的小命的。

    这次来袭的一十六名血脉勇士最终居然只有渺渺数人,成功摸到了雁门关的城墙,可没等他们登上城墙,早就已经备下了刀斧手的王禹儿乱刀将他们全部砍死。

第一百九十八章 初露锋芒

    在一十六名匈奴先登被全部斩杀以后,漫天的箭雨朝着雁门关的城墙落下。

    那怕有着甲胄在身,那怕有着盾牌守护,雁门关之上还是不断有着细柳营老卒倒下。

    知道自己等人是充当榜样的细柳营老卒们,那怕是倒下也未曾哼出一声。

    当一波箭雨过去以后,雁门关之上已经有数十名百战老兵再也站不起来。

    这等牺牲那怕王禹并不想见到却也无法避免,种族之间的战争从来都不是和和气气的过家家。

    “匈奴人已经濒临城下,射手听我号令,仰射一轮,风,大风。”

    “刀斧手听令,匈奴人即开始将攻城,准备对血脉勇士进行近身肉搏。

    盾兵持盾,保护好射手后续进行射击压制。

    城下所有青壮听令,着甲上城墙,备滚石檑木。”避开第一轮箭雨以后,作战经验丰富的冯和立马开始大声下达命令。

    听到冯和的指令,早以习惯战争的细柳营射手们瞬间自箭垛之下站起来,抓紧时间射出了第二箭。

    射出第二箭,完成自己的使命以后,所有射手全部缩进盾手的保护之中,借助地利张弓搭箭向着匈奴人的射手们进行全方位压制。

    收到冯和命令的民夫与那些有活力组织成员,在细柳营老卒的带领下,快速的向着城墙上传递早就备好的滚石与檑木。

    一些听话老实的民夫,更是在老卒们的带领下,登上了城墙准备抛投滚石与檑木。

    第一天的试探性攻击虽然也有危险,但相比较于那些匈奴精锐,这第一天前来送死的小部落中的奴隶与牧民才是最佳练手的工具。

    这等最佳练手工具自然要留给最受看好的‘良家子’们。

    就在这些‘良家子’们战战兢兢的手持刀枪身着皮甲,准备迎接来自匈奴人的刀剑之时。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有匈奴人受不住坐下的马力一头栽到了雁门关厚实的城墙上,撞了一个死无全尸。

    看着眼前这荒唐的一幕,王禹满是疑惑的转头看向了自己身旁的冯和:“冯校尉,一开始我就觉得这批匈奴人不对劲,咱们雁门关地处两条山脊之间,城墙高八丈厚达三丈,这些匈奴人全力冲锋不是在找死吗?”

    面对王禹的疑问,冯和并未立马回答,他先以手搭棚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匈奴大营,随后满脸肃穆的看向王禹:“大人,匈奴对于这次南下只怕是志在必得啊!

    不知道大人您刚刚有没有观察到,才来冲阵的第一批血脉勇士年岁都不算小了。

    咱们关下这些匈奴人包括他们的坐下的马匹,基本上都以老弱病残为主,真正负责指挥他们的匈奴贵族连两条山脊间的广口都未曾进入。

    这种情况,下官在细柳营服役之时,曾在十五年前见到过一次,这是匈奴人在减丁。”

    “减丁,你的意思是匈奴人在有意识的淘汰这些老弱病残,好将本该分配给他们的食物收回,然后提供更多的资源给那些年轻力壮的匈奴人?”王禹不是蠢笨之人,冯和轻轻一点他便猜到了匈奴人的用意。

    对于王禹能精准抓到重点冯和并不意外:“没错大人,匈奴人正是在用减丁之法。

    十五年前,草原上曾经闹过一次规模颇大的蝗灾,现任匈奴单于头曼为了解决蝗灾带来的食物短缺,召集了三十万战兵近百万牧民与奴隶南下。

    那时因为食物紧缺,头曼也曾经用过这种手法减丁,这些老弱病残的匈奴人带有的任务,就是找死以及尽可能的消耗我们储备的各种物资与人员精力。

    十五年前,在十万老弱病残匈奴人的血肉之上,雁门关前搭出了一条尸体斜坡。

    那一日,雁门关内所有有生力量全部都被匈奴人的尸山血海给耗尽了,一日之间,雁门关这座天险雄关便被攻破了,下官当日因为被指派前往州府送求援信而免得一死。

    如今的伊稚邪自然是不能与昔日的头曼相比,但以他此行孤独一掷的表现,我细柳营不全填进雁门关只怕是……!”

    虽然冯和的话未曾说完,但王禹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

    相比较头曼的大手笔,伊稚邪显得有些嫩了不假,但他既然用了减丁之法,那就证明他对雁门关是志在必得了。

    雁门关中战兵辅兵加一起,共有接近一万三千人,这数量绝对不算少了。

    可雁门关前的匈奴人在数量上目前只怕有雁门关内十倍左右,以一抵十,那怕是有险关雁门关作为依凭,细柳营里也没有几人能做的到。

    一旦伊稚邪打定主意准备死磕雁门关,这关内近一万三千人,只怕没几人能活下来。

    知道伊稚邪会死磕雁门关这个消息以后,王禹也不由得皱了皱了眉头。

    在他的计划当中,雁门关前的伊稚邪在第一场雪落之后,因当退去才是。

    他初来乍到,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虽然能够借助前身的身份掌握一部分力量,但终归做不到如臂使指,故而他需要一场胜利来奠定自己的威信。

    伊稚邪的南下,就是他定下的垫脚石。可现在看来,这块垫脚石却并不能如他的意,也是,作为匈奴人的右谷蠡王,伊稚邪又怎么可能跟提线木偶一般任由他操控。

    “冯校尉,老夫虽有一些勇力可在大军面前却也只是杯水车薪,如此看来,只能舍下老脸向并州府求援了。

    在州府的支援力量未曾到来之前,老夫要你保证,那怕是这关内的人全都死绝了,这雁门关也不能失陷。

    如今的方伯(州牧)虽与老夫并非一派人,但在对待匈奴方面应当能做到一致对外。

    兵马方面的支援,最迟一个月便陆陆续续可至雁门关,粮草兵械方面老夫可保证不会短缺。

    至于抵御匈奴人血脉勇士的高手方面,老夫不才一手功夫还是拿的出手的,先天境的血脉勇士就交由老夫来应对吧!情况危急之时,你指那老夫打那。”

    王禹的话让冯和刚刚有些绝望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是啊,自己的这一位上官和以往的上官可不同,他可是昔日朝廷清流中的中流砥柱。

    有些时候,那怕是方伯也不得不对这位上官做出妥协。

    有他在,只要并州的那些大小官员还要名声,在物资的支援上就绝对不会向以往那样推诿扯皮。

    一旦物资有了保障,并州大地上那两百万男儿可不全是孬种,到时候只怕真能崩了伊稚邪一口牙。

    而且,若是大人未曾诓骗自己的话,自己最担忧的顶尖武力也无须用人命去填了。

    没想到大人不声不响之下居然有了能够匹敌先天境武者的力量!

    先天境的血脉勇士在匈奴之中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冯和打探来的消息,伊稚邪这个右谷蠡王手中能调动的后天境的武者只怕超过三位数,但追随于他的先天境武者恐怕连一只手都不够。

    伊稚邪大军中已知摆在明面上的先天境血脉勇士只有三个:他麾下白狼兵首领呼韩邪、匈奴王庭派给他的萨满供奉格日勒、向他宣誓效忠的东胡王卢他之。

    传闻之中伊稚邪也有先天境的实力,就是不知道真假了:“如此,便麻烦大人您了。”

    就在冯和与王禹交谈之际,数十道缆索样式的软梯,被匈奴人踩着同胞的尸体,扔上了雁门关的城墙,有着倒钩的软梯一旦扒上城墙就瞬间扣的死死的了。

    这缆索样式的软梯虽然看起来粗制滥造的紧,但坚韧性却远远比麻绳制造的软梯强多了,一般的刀斧手尽管用尽全力刀劈斧砍,却不能在短时间内斩断软梯。

    大量的匈奴人顺着软梯飞快的向着雁门关的城墙头上攀爬。

    被拉上城墙头上的昔日民夫们在盾手的护卫下,冒着匈奴人的箭雨,抱起城墙上的滚石与檑木向顺着软梯往上爬的匈奴人砸去。

    刹那之间,喊杀声与鲜血布满了整个雁门关。

    那些初次上阵的民夫们有的被激发出了胆气,不知疲倦的向顺着软梯攀爬的匈奴人,怒吼着投下了滚石与檑木。

    有的却被吓破了胆,两腿颤颤动弹不得。

    越怕死,越会死。

    战场之上两腿颤颤呆立不动的民夫就是活生生的把子,那怕有盾手庇护这种吓破了胆的民夫,他们也逃不过来自匈奴神射手的狙杀。

    血流成河的场景王禹不仅见到过,自己也亲身制造过。

    可当在战争之中碰到这种场景之时,一股无言的暴躁却开始慢慢萦绕在他的心头。

    对于雁门关上这些兵卒们的死他早有心理准备,可有心理准备归有心理准备,真看到这些往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并州汉子们就这么死在了匈奴人手中,他的内心还是有些不忍与动摇。

    说到底,他终归还是个人。

    人的七情六欲、人的喜怒哀乐还是在影响着他。

    面对战争这种放大了情绪的修罗场,那怕他的心早已不再年轻,却也做不到心如铁石。

    立在城墙上,淡淡戾气开始环绕在王禹身边,就在他握刀的手青筋暴露欲要拔刀出鞘之时,一根凌厉的箭矢划破了天空向着他射来。

    那箭矢来的是如此快速,就连王禹也是在它进入了神识的观察范围以后才探查到它的轨迹。

    “射雕者!有射雕者想要谋害大人。”与匈奴人交手最多的冯和,当即认出了射出这支箭的主人是何身份。

    若非刚刚跟王禹通过气,知道王禹有着先天境武者的实力,冯和这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射雕者是伊稚邪手中除了三名先天境血脉勇士外,所能掌握的最强力量。

    每一名射雕者都能够凭借着手中的弓箭,威胁到先天境武者的性命。

    十五年前,他冯和昔日的顶头上司,他的大爷,雁门校尉冯唐乃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先天境武者。

    可在两名先天境血脉勇士的牵制下,三名射雕者一轮连射就轻取了他的性命。

    自己大爷往日里那能生撕虎豹的身躯,在射雕者的箭矢下并不比一般的皮甲强到那里去。

    看着眨眼之间就来到自己眼前的羽箭,王禹拨开想要往自己身前凑充当人肉挡箭牌的一名亲兵,伸手轻而易举的拿捏住了离他眉心只剩一尺距离的箭矢。

    这一幕,看的因为冯和的呼喊声而看向他的所有兵卒都猛地兴奋起来:他们的领头羊,雁门郡的郡守大人是连射雕者偷袭都杀不了的强者,知道把握着自己小命之人不是绵羊以后,雁门关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是个人都知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有这么个手底下功夫够硬的郡守当领头羊,他们睡觉总算不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生怕这个郡守是个烂怂,因为惧怕战争,偷偷的就把他们这些大头兵给扔在雁门关自己逃命去了。

    一向霸道惯了的王禹掂量了一下手中沉重的羽箭,顺着箭矢的轨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偷袭他的射雕者。

    来而不往非礼也,弓术一般般的他并没有拿出强弓还击的意思,手指轻磕一下手中的羽箭,一股淡淡的法力便融入进了羽箭之中,手腕翻转,已经在羽箭中留下了手段的王禹就把这支箭原路扔了回去。

    在王禹的暴力回扔下,在箭矢中的小手段辅助下,这支羽箭以比来时还快的速度向着那民射雕者冲去。

    眼力不差的射雕者看到了自己的目标,那位雁门郡郡守回击的动作,但他只是轻蔑的笑了笑。

    千万匈奴人中,射雕者都不足百位,一个周人居然想要赤手空拳将箭矢扔出射雕者射击的准头,用周人的话来说这是在痴人说梦。

    突然之间,偶然间心血来潮跟着前峰炮灰来游玩的射雕者猛地眼前一黑,那根被他射出的箭矢在他不经意之间自他的眉心穿过,带着他的脑浆与血液穿进了他身后的山石之中。

    作为一名真人境的修士,那怕王禹不动用道术,他的手段也绝非一般人可以揣测的。

    这些时日里精研那各路武功秘籍的他虽然还未将之融会贯通,但他还是学会了诸多运劲手段。

    在这一身道法与神通的加持之下,他冒充这方世界的武道宗师或许还有些难度,但伪装成一名可以轻易横扫先天境血脉勇士的武者还是很容易的。

    区区一个射雕者,射完了就跑他或许还没什么办法整治,结果他轻视自己站在原地,这种情况下他不死谁死?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夜袭

    “死了,沮渠石大人死了。”

    就在雁门关下近万老弱病残的匈奴人决死冲锋之际,一个令人胆寒的消息自他们后方传来。

    伟大的射雕者,沮渠族的贵人沮渠石大人死了,一比一对射之时,死在了周人的箭矢之下。

    这一消息,让本来就已经思维混乱了的老弱病残们彻底疯狂了。

    沮渠石作为匈奴千万人中难得一见的射雕者,本就身份高贵,更别提他身上还留有沮渠氏的高贵血脉。

    他的死必然要人负责的,作为间接听令于沮渠石的奴隶与牧民按照匈奴人的规矩,在这场战争之后他们所有人都要承受剥皮的刑罚,然后给沮渠石陪葬的。

    作为一名有智慧有思考能力的人,这些奴隶与牧民们那怕智商不高见识更是短浅至极,但活着这个最基本的诉求,他们还是知道的。

    这次作为炮灰冲锋陷阵虽然也是九死一生,但九死之外总归还是有着一线生机的,可现在,那一线生机没了。

    绝望之下,不少靠近雁门关的奴隶与牧民也不攀爬软梯了,直接以头撞墙祈求能够速死。

    那些未曾撞墙的的奴隶与牧民里除了个别几个真悍勇之辈,余下的都丧失掉了以命博生机的血勇,开始应付差事一样的朝着雁门关上攀爬、挥刀、祈求速死。

    这样的变故,看的城墙上的所有人全都愣了神。

    刚刚‘嗷嗷’的挥舞着青铜短刀杀心浓重的匈奴人去那了?难道这批匈奴人跟刚刚的匈奴人不是同一批人。

    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雁门关上所有人顿时压力骤减。

    刚刚减员严重的良家子们,在低强度的战争下逐渐开始适应了战场,减员频率陡降。

    此刻,与雁门关遥遥相对的匈奴大营之中,伊稚邪也收到了沮渠石的死讯。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伊稚邪第一个念头是该死的奴才居然敢诅咒沮渠石这个射雕者,该杀。

    等确定沮渠石真的就这么死了以后,他顿时暴怒起来,沮渠石可是他好不容易拉拢到的射雕者,抛开这一身份,他身上还流有沮渠氏的血脉,是自己勾连沮渠氏的重要途径之一。

    他居然死了!在一场无关紧要的试探之中死了!

    那些追随于沮渠石的神射手们该死,那些炮灰一样的奴隶与牧民们也该死,那座雁门关中的周人更是该死!

    咬牙切齿之下,伊稚邪还是保持住了一丝理智,知道朝令夕改有多损害威信的伊稚邪没有贸然撤下正在发起进攻的炮灰们。

    哪怕他的心里恨不得将这些炮灰们现在、立刻、马上全部剥皮。

    从这一方面来说,伊稚邪是一个合格的主帅,冷血、残酷,知道自己要什么。

    “来人,传我命令,让狼兵全部给我堵到雁门关的广口之前。

    广口里今天只允许进人不许出人,谁敢违反,全部当场斩杀。

    沮渠氏的贵人,射雕者沮渠石的死,需要有人负责,那些命贱的炮灰们喂养了这么些年,该推出去挡刀了。”

    得到伊稚邪的命令以后,雁门关外最精锐的兵种,匈奴狼兵们立马骑着胯下的战狼来到了雁门关外的广口处。

    狼兵的到来不仅没有提振起那些老弱病残们的士气,反而让他们仅存的一些希望彻底变成绝望。

    死亡的气息开始笼罩在广口内的所有老弱病残的头顶。

    接下来的大半天内,战争并没有停下来,广口内明确被抛弃了的老弱病残们尽管已经没了斗志,但还是给安分守城的雁门关守军带来了不少的伤亡。

    分配到刀斧手内的刺头们,在王禹未曾刻意针对之下,仅仅只有三人活到了天黑。

    那些最受王禹与冯和看重的良家子们死了小三位数,不过活下来的良家子们在经历了今日的洗礼以后,已然蜕变成一名新进的老兵。

    细柳营的那些老卒们在今日以后,已经可以放心的将后背交给这些良家子们了。

    除了缺少时间的洗礼,这些良家子们可以看作是一名细柳营老卒了。

    一百多名老卒再也站不起来的细柳营,在吸收了这些新鲜血液以后,人数一下膨胀了一倍都不止。

    打老了仗的冯和在夜色降临匈奴人退去之后,就已经盘算起该如何将这些优质兵源化整为零的融进细柳营之中了。

    城中那些被王禹强制抓来的有活力组织成员们,在战事不激烈的情况下,也轮换着某一兵种的工作参与到了守城之中。

    不敢说这些人在今日守城之后就脱胎换骨了,但他们也确实进步了一些,不再是战场上的小白了。

    是夜,雁门关城楼之中。

    硕大的牛油蜡烛燃烧之时尽管气味难闻,但它还是照亮了整个城门楼。

    雁门关中地位最高的两人:王禹、冯和,在匈奴人退去以后连晚饭都没吃,就来到了这里开启了碰头会。

    “太守大人,今日我等伤亡接近一千,其中老卒占十分之一、民夫良家子们占十分之二、那些地痞流氓占余下的十分之七。

    匈奴人据不完全统计,伤亡人数只怕是我等的十倍,这其中固然有他们不知为何总是自己找死的原因,但麾下将士们的努力也不可忽视。

    您承诺给他们的额外赏赐不知今日以后是否……?”知兵、爱兵的冯和在脱离了战场以后,第一时间就替手底下的兵瞄上了王禹承诺过的各项奖励。

    身为大周朝廷的雁门校尉,冯和那能不知道王禹开出的价码于那些普通兵卒们而言,真的是一份改换门庭鲤跃龙门的好东西。

    那些银钱与田地也就算了,他冯和不缺,但那些武功秘籍,那怕冯家自有能够直通先天境武者的传承也垂涎不已。

    对于冯和小心翼翼的试探,王禹并不在意:“老夫既然已经开出了价码,那就绝对不会克扣将士们的卖命钱,让军法处与军功处开始统计今日所有兵卒们的功绩吧。

    各人今日的功绩出来以后,就让他们按照功绩去我帐前的亲兵营帐报道取东西吧。

    记住一个词,公平公正。如果让我发现有人在兵卒的卖命钱上动手脚,吃兵肉喝兵血,可别怪我下手无情。”

    面对王禹的警告,冯和拍着胸脯发誓绝对不会有吃兵肉喝兵血的情况出现:“大人,咱们今日虽然战绩颇佳,可事实上为什么会变成这幅局面卑职也有些摸不清楚。

    明日该如何应对匈奴人,还请大人今晚率先示下,卑职好早做准备。”

    出于习惯,在碰头会的最后时刻,冯和保持着尊敬向王禹问计。

    本以为会听到:‘本官乃是文官对行伍之事并不精通,一切都交由冯校尉你了’这句话的冯和,听到王禹口中吐出的两个字以后,突然愣住了。

    “夜袭。”

第两百章 火攻

    听到夜袭两个字的时候,冯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他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以后,他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了王禹:“大人,您没发疯吧!大周边军已有百年未曾出城迎战过匈奴人了。”

    说真话,此刻的冯和是真觉得王禹有些发疯了,疯到要拿这雁门关中一万两千条性命去搏个开心。

    虽然被质疑,但明事理的王禹并没生气:“正是因为大周边军已经百年没有人敢出塞迎战匈奴人了,我才想在今晚带领一批兵马出城去夜袭。

    此次夜袭,我不求收获任何战果,只求能够打破咱们手底下的那些兵将们匈奴人不可敌的印象。

    百年未曾有大周边军敢出塞迎战匈奴人了,别说关内的这些兵将们了,就连你我,只怕也变得畏惧匈奴如畏狮虎了。

    这种心态很不好,抱着畏惧狮虎的心态,我们就永远不可能赢过匈奴人,赢不了匈奴人我们就只能被动挨打,久守必失,被动挨打的时间长了十五年前的那场兵灾迟早会再次上演。”

    尽管内心知道王禹说的都是对的,但冯和的心里还是还是不愿意认同王禹的说法,因为这是拿命在赌,雁门关内的一万两千人都算不上筹码,雁门关身后的八百万并州父老才是摆在天平上的筹码。

    “还请大人三思,一旦我们夜袭不成,这并州可就危急了!”

    对于冯和的阻拦,王禹并不意外,正如冯和刚刚所言,大周的边军已经有百年未曾在野外迎战过匈奴人了,冯和的不自信是能够理解的。

    但是王禹决定的事情绝对不会就此罢休,雁门郡想要快速发展就必须直面匈奴这个最大的威胁。

    若不趁着这次机会将手下将士们的胆子练出来,那就只有等到明年开春之后,花费更大的精力才有可能把将士们心中对于匈奴人的畏惧磨灭掉。

    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跟自己讨价还价的冯和,王禹想了片刻还是做出了一些妥协:“冯校尉的担忧我知道,但在这件事情上绝无讨价还价的余地。

    细柳营的老兵们我可以只带一半,其中以我手下那两曲兵卒为主要构成,余下再给我两千那些地痞流氓就是。

    一旦事有不谐,我允许冯校尉你为大局着想,不开城门放我等入城。”

    听到王禹是铁了心想要夜袭以后,冯和知道自己说的再多都没用了,这位太守大人若是个听人劝的主,就不会落到雁门郡郡守这个职位上了。

    “此次夜袭大人需要那些物资?只要城中有的,卑职一定给大人准备齐全。”

    见冯和做出妥协,王禹笑了笑缓和了一下刚刚凝重的气氛:“此次夜袭主要是为了打破兵将们心中对于匈奴人的恐惧,我准备用火攻。

    今夜三更时分之前,麻烦你备上两千人份的火油袋与火把,我手下的那两曲细柳营兵卒本身就着有皮甲行动轻便,余下那些地痞流氓能给他们挪出皮甲就尽量给他们皮甲吧!

    没有皮甲的,用竹甲顶上,刀枪器械就按正常的来,天色以黑城下收拢物资的人也该回来了。那些还能跑动的老马就交给我吧!”

    对于王禹定下的物资,冯和心中盘算片刻以后就朝着王禹点了点头:“大人,你需要抽调的人马我立马下去准备,让他们先吃饭休息。

    一更天之前这些物资我会全部准备好,二更天时我会备好酒肉为你们壮行。

    三更天后,若是匈奴人咬的太紧,那怕见到了大人你的脸,卑职也不会开城门的。”

    “可。”

    得到了王禹回复的冯和恭敬的向王禹行了拜礼后,这才缓缓退出城门楼。

    说实话,对于这次夜袭王禹并没有万全的把握,夜袭到底能不能成功,又有多少人会在这次夜袭中死亡,这些他都不知道。

    毕竟,他虽然会一些道术神通但依旧还是个人。

    王禹是临时起意发起这次夜袭的,今日下午那些老弱病残们疯狂的寻死,让王禹看到了一丝打破手下兵将们对匈奴人恐惧的希望。

    昨日他之所以未曾在匈奴人立足未稳之际率兵夜袭,是因为他知道匈奴人昨天扎营之时,绝对不会给他偷鸡的机会。

    伊稚邪这次来袭的战兵可是足有三万人之多,说他们全都投入到了安营扎寨之中,那根本就是在扯淡。

    今日则与昨日大不相同,那些匈奴人的战兵,虽然昨晚休息了一会,今日白天也未曾出战。

    但王禹敢保证,他们绝对未曾休息好,长途奔袭的疲惫与痛楚绝非一个夜晚的短暂休憩就能舒缓掉的。

    今夜,在一万老弱病残以命拼的雁门关内的大周边军也同样疲惫不堪后,那怕伊稚邪恪守兵家准则安排了人守夜防御。

    在没有威胁的情况下,匈奴人中的绝大部分人也绝对扛不住疲惫的侵蚀,他们的警惕必然会放松。

    这就为夜袭造就了先决条件,让王禹带出城的兵马有机会摸到匈奴大营周边。

    因为主要目的不是收获多少战果,所以摸到匈奴大营周边以后,王禹的战略目标就已经完成了一半以上。

    接下来,他只需要在匈奴大营外围放上一圈火,让跟着他出城的兵将们看到普通的匈奴人在水火面前依旧会怕,在死亡面前也跟他们一样的以后,他的战略目标就完成了八成。

    指望靠着这点事儿,磨灭掉手底下兵将心底对于匈奴人的恐惧并不现实,但埋下一个种子却不难。

    待到匈奴人在雁门关前落到下风陷入颓势之时,这颗种子就将生根发芽,

    明年开春,那怕这批种子活到那时候的只有十分之一二,他也能以之为根底,打造出一批寇可往我亦可往的雄兵铁骑。

    一更时分,所有归于王禹手下的兵卒们全都简略的吃过了晚饭。

    二更时分,那些兵卒们全都陷入了酣睡,一天下来,这些没有功夫傍身的普通汉子们多数早就累到不能动弹了。

    三更时分,酣睡中的兵卒们全部被叫醒,于茫然之中吃下了旁人递到了手中的马肉、饮尽了碗中之酒。

    酒肉下肚,今夜归于王禹麾下的三千五百人全都醒过神来了。

    直接听命于王禹的两曲细柳营兵卒们,早在晚饭前就知道了今夜要做些什么了。

    跟着自家王大人抄家灭族习惯了的细柳营兵卒们,尽管心中还是有些踌躇不安,但事到临头之时还是对王禹的命令表现出了强大的服从性。

    毕竟,他前些日子那些钱财可不是白散的。

    有这一千人为骨干,在加上王禹那五十名亲兵作为督察队,即将夜袭出城的三千五百五十人虽然有些躁动,却并没有形成骚乱。

    今夜上弦月初升,月色并不算太明亮。

    带上今日收缴来的五百匹老弱病残马,王禹并那三千五百人站在了雁门关之前。

    “今夜,老夫将亲身带领你们夜袭匈奴人,此战,老夫不要胜利不要杀伤,只要你们将手中的火油袋抛出,将手中的火把扔进匈奴人的大营里。

    此役,尔等所有人战功全部翻倍,老夫承诺的过的东西优先对你们发放。

    并且,老夫将亲自率领亲兵与你们共同进退,夜袭完成以后,老夫走在最后为尔等断后。

    告诉老夫,如此条件下你们愿意跟老夫冒险夜袭匈奴人吗?”最后一句话,王禹直接大声喝问出来。

    面对王禹的如同雷鸣一般的喝问,雁门关前的兵将们愣愣以后,就在他们身边的有心人带领下,大声回应起来:“敢……!”

    人的情绪是会被周围的环境感染的,在节奏被带起来以后,有些酒意的三千五百兵卒当即群情激奋起来。

    眼见时机已到,王禹立马下达出城前最后的指令:“所有人,两两一对互相塞上口竹。

    辎重兵塞完口竹以后,检查身边的马匹马蹄是否包裹上软布,马口中有没有含上口衔。

    一盏茶后,所有准备必须全部完成,如有人未曾完成,或者想要中途退出,军法伺候。”

    “领命……”

    时间如流水,盏茶之后,雁门关前一片安静。

    缓缓洞开的雁门关城门在夜色下看起来就好像枉死城中的大门一般,鲜血斑驳残破不堪,随时准备吞噬新的生命来喂饱自己。

    但看到最前方那个腰杆挺得笔直的身影以后,跟在他身后的兵将们甩了甩头,将刚刚那些胡思乱想全都扔到了一边。

    作为一名主将,王禹虽然不如冯和一般让人信奉,愿意交托出后背,但也绝对不算差了。

    他在雁门郡抄家灭族时许下的那些承诺,可都是一一兑现了的。

    对于吃兵粮的将士们来说,这就够了。

    踏出雁门关,踩在污血横流的土地上,王禹面不改色,修罗场一般的场面他自己都制造过,血流成河罢了,根本就吓不到他。

    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兵卒们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自始至终没有闹出声来。

    踏着污血横流的地面,王禹带领着手中的兵卒们,悄悄的向着匈奴人的大营摸出。

    在前往匈奴人大营的一路上。王禹等人除了个别两个探哨,并没有遇到什么太难缠的兵马。

第两百零一章 执戟

    临近匈奴大营,追随在王禹身后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匈奴人自百年前崛起,大周边军可从未在野战中占到过他们的便宜。

    此行,他们中绝大部分人之所以会跟在王禹身后来此,纯粹是因为王生这三年来立下的威信。

    对于自己身后这三千五百名将士,拥有茅山作为根基底蕴的王禹并未使用蛊惑手段。

    宗教蛊惑与道术手段虽然能够立竿见影的提升这三千五百名将士的胆气与士气,但那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自古以来,在东方大地上玩地上神国的势力,初期基本上都能战无不胜,但一旦遭遇到挫折,那崩溃的速度连雪崩都自愧不如。

    不过,不在将士们身上动手脚并不代表王禹就准备这么干看着。

    他的一身道法神通中虽然并没有能够呼风唤雨的术法,可一身修为到了他这个地步,粗略的推波助澜让火借风势燃烧的更加旺盛还是很简单的。

    火攻唯有借了风势才算的上上上之策,不然的话,一般的火攻也就只能扰乱一方罢了。

    “所有人听令,逼近大营百步以后准备点火,五十步前必须完成抛掷任务,第一个火把抛掷出以后,五百匹火马全部点燃放出。”

    看着近在咫尺的匈奴大营,王禹面露了然之色,伊稚邪果然还是嫩了点。

    居然相信这些被他召集而来的草原奴隶与牧民,有纪律性这种东西。

    为了防止自己筹谋的练胆计划失败,王禹并没有率领手下的将士找上匈奴人的精锐,而是挑软柿子找上了匈奴人带来的牧民与奴隶居住的地方。

    这里虽然也被匈奴人囊括在大营范围之内,但相比较于戒备森严的匈奴人本帐,以及那些追随于伊稚邪的大部落驻地,这里的防御措施简直少的可怜。

    除了整个大营里撒出去的探马与警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值夜。

    五十步的距离于王禹等人而言根本就不是个事,没片刻功夫三千五百人就静悄悄的逼近到了五十步距离。

    这里已经是王禹等人所能摸到了最佳位置了,在近一点的话匈奴人牧民与奴隶也不是真吃干饭吧。

    到了预定的距离,都不用王禹低声催促,他身后的将士们就按照曾经的吩咐开始操纵起来。

    毕竟,早一点扔完,他们就能早一点回归雁门关,凭借着城高墙厚的雁门关他们才有可能全须全尾的活下来。

    数息之后,成百上千的火把突然出现在夜空之中,本来安静与吵闹并存的匈奴大营被五百来头马匹跑动发出的声音惊动。

    ‘碰…轰’一声,面向王禹这面的栅栏,就被五百头老马临死前的冲锋给撞破了。

    一息时间不到,匈奴人中专门划给牧民与奴隶的营地内,出现了如同天上繁星一般的景象。

    数百上千个火源将匈奴人的半个大营照耀的灯火辉煌,无数匈奴人的牧民与奴隶,在睡梦之中就被火焰吞噬了个干净。

    哀嚎声开始此起彼伏的响起。

    无数个火炬开始东窜西跳的寻找起水源。

    看着眼前往惜高高在上不可力敌的匈奴人,在火魔的舔舐下发出烤肉一般的味道,追随在王禹身后的三千五百名将士中绝大多数人喉咙都动了动。

    要不是肉真的很难很难吃到,他们都有把刚刚才咽进肚子里的肉吐出来的打算了。

    “什长,这匈奴人走了火跟我们也没什么区别啊,照样哭爹喊娘的打滚找水。”

    “老牛,你看看咱们左前方那个匈奴人,他怎么被火包围了以后还能动起来,这个匈奴人是不是不怕火啊!”

    “烧的好,死的好,多死一点才算好。”

    …………

    站在三千五百人身前,听着身后之人的低声嘀咕与干呕,王禹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半。

    别的不说,匈奴人在自己手底下这三千五百人心中最起码不再是无敌的了。

    接下来,就该施法助推这把火一场,然后带兵回雁门关保全有生力量了。

    悄无声息之间,一股凉凉的清风注入进了冉冉升起的火焰之中。

    本来就在随风飘动的火焰在清风的带动下开始了迅猛的蜕变。

    十息时间都没到,数十道火龙卷突兀的出现在整个营区之内。

    面对骤然出现并在迅猛发展的火龙卷,底层的奴隶与牧民全都瑟瑟发抖。

    这个大营中,那些匈奴人的中高层面对火龙卷也没有太多的方法与计划。

    毕竟,这些火龙卷几近可以视为天威。

    不过,对于火龙卷这玩意匈奴人是没有办法?但是对上前来放火的周人,伊稚邪不觉得没了雁门关这处天险的周人能抵挡住自己手下的兵马。

    眼见推波助澜已经完成,王禹当机立断,带着还在震惊‘海’之中的三千五百名将士有秩序的踏上了回城的路。

    胯下只有两只脚的人是跑不过有四只脚的马,按照常理来说他们一行人夜袭之后除了死别无其他选择。

    可凡事都有个万一,匈奴人的营帐离雁门关实在是太近了,近到那些狼兵才刚刚收到伊稚邪的命令全体上狼,王禹就已经带着手底下的将士们摸到了雁门关之前的两条山脊之中广口外。

    看着呼啸而来的狼兵,在回首看看满是兴奋又有些畏惧的将士,王禹知道,今夜最后的危机将要来临了。

    接下来他要是能扛得住伊稚邪手底下狼兵的围剿攻杀,雁门关今年不说得不仅能脱离太平,还有可能在匈奴人身上咬下一大口肥肉。

    ‘至于扛不住这次围剿’这个念头根本就不存在于王禹的脑海之中。

    目前的他虽然做不到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这么拉风,但借助天时地利阻拦一队骑兵,那怕是坐骑全是狼犬的白狼兵,他也绝对能保证不会出问题。

    就在王禹准备苦战匈奴人的时候,一个持着方天画戟身穿花纹皮甲,骑着一匹不知为何物猛兽的匈奴人登场了。

    看着领头向自己冲来的独特匈奴人,王禹觉得自己只怕是钓到一条分量不小的鱼了。

第两百零二章 破狼兵

    回转身形,拔刀出鞘,王禹跃跃欲试的看向了来人,冷兵器拼杀他并不陌生,只不过这等战场上的拼杀他还是头一次碰到。

    都说内家拳是从战场上衍生出来的打法,王禹今日倒要看看,这内家拳与战场之上的厮杀之术差距有多大。

    坐在异兽之上开始加速的来人看着面前拔了把刀,就敢站在自己面前阻拦自己的周人,张开了满是黄牙的大嘴狰狞了笑了起来:“周人不愧是周人,嬉戏逗闹真有一套,若不是战场之上,我还真想给他一条活路,把他收到帐下当个乐子养着。”

    追随在来人身后的狼兵闻言以后皆附和着大笑起来:“头领说的没错,这个周人真是个乐子,哈哈。”

    骑在异兽上冲锋的匈奴人正是伊稚邪麾下的狼兵首领呼韩邪,作为匈奴孪氏的支脉族人,身份高贵的他无论说什么都会有一堆下属奉承的。

    “头领,那个周人的身份看样子还挺高的?居然有弱小的周人掉头站到了他的身后,准备跟他并肩作战!”

    都不用身后狼兵的提醒,呼韩邪自己也看到了有周兵不断向着王禹身后汇聚起来的场景,可这非但没有吓到呼韩邪,反而让他笑得更加大声:“周人就是这样,在遇到难以抵抗的力量之时,就喜欢抱成一团束手等死。

    儿郎们,面前侵犯了我大匈奴的周人已经引颈待戮了,你们的弯刀都给我拿稳了,记住,找准周人的脖子砍。”

    听到呼韩邪的话,跟在他身后的八百狼兵精锐忽的齐齐抽出了腰间的弯刀。

    数百步的距离对于这些狼兵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他们座下的异兽风狼都未曾进入全面爆发状态,这八百狼兵就已经快要到了王禹面前。

    看着离自己等人近在咫尺的匈奴狼兵,临时掉头站在王禹身后的亲卫们全都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这可是匈奴人最精锐的兵马狼兵啊!自家郡守大人到底是发了什么疯,居然想要在野外和狼兵硬碰硬的去送死?

    可身为亲卫,他们若是没有死在王禹前头,只怕回了雁门关也讨不到好。

    大人在世时,他们是雁门郡最受信任的兵卒,大人一旦没了,别说他们前些日子捞到的钱财了,小命不被冯和这个校尉拿去安抚人心都算冯和够意思了。

    对于自己身后之人心中的碎碎念王禹并不知晓,就算知晓了也不会太过在意,此刻的他正看着化作一道黑风向着自己袭来的‘大鱼’。

    眼看着离王禹仅有一丈距离之时,呼韩邪挑起了自己手中画戟的戟刃。

    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一息都用不到,面前这个最先反抗他们匈奴狼兵的周人就会被他捅破胸膛,高高的挑起来挂在自己手中的画戟之上。

    可出乎他意料的事,在他驾驭座下异兽,以全力冲锋时的戟刃穿过面前这个周人的身体之时,他并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反弹之力。

    这不应该啊,那怕自己的戟法已经登峰造极,那怕自己的功力又比之往昔又强大了三分,也应该能感受到一点点的力量阻隔才对。

    就在呼韩邪粗心大意的准备拉开距离,再来一次冲击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晕男人,还是周朝的男人。

    一阵晕来晕去的天旋地转让呼韩邪差点没吐出来,这到底是谁这么没公德心啊……?

    顶着一头的迷雾,随着呼韩邪的感知消失,一颗大好的六阳魁首被王禹轻而易举的摘下了。

    呼韩邪的死,让本来气势如虹的狼兵们顿时手足无措,那可是他们的头领,先天境的大高手,怎么就这么被人砍了头???

    就在跟在呼韩邪身后的狼兵们迟疑之际,他们中跑在最前方的狼兵们已经与王禹以及他身后的亲卫们交手上了。

    没有战马,没有结成大枪阵。

    尽管王禹的亲兵们已经算得上优中选优了,可面对匈奴狼狈的冲击,他们依旧显得有些不堪。

    就在八百狼兵将要把王禹并他的亲兵们一起包围拿下之时,刚刚因为移动速度过快原地都留下了重影的王禹忽然爆发了。

    一瞬间,他手中的横刀挥舞了十来次。

    冲在最前方的狼兵能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座下的狼兵就失去了生命。

    跟多米洛骨牌一般,冲的最快的一些狼兵反应不及之下,瞬间被自己前方的战友给绊倒了。

    这次多米洛骨牌的倒下,并没有阻拦住剩下那些匈奴狼兵的脚步,但是一丝喘息的机会他却为身后的亲兵们争取了出来,只要他们能克服住自身对于匈奴人的恐惧重整旗鼓,在王禹的带领下他们未必会有多大损失。

    至于那些正在夺路而逃的兵卒们,他们中若是有人肯反身一战,目前还能掌控场面的王禹并不介意多照顾照顾,若是一味的只知道抱头鼠窜,那么今夜他的死与活王禹也就随他去了。

    他的精力也不是无限的,唯有那些值得培养的人才值得他重视。

    快速的冲锋让匈奴狼兵来去如风的同时,身上也带有了莫大的冲击力,这股冲击力作用在人体身上时,哪怕被击中的人身穿三层重甲也抵挡不住。

    但是,一旦冲击力的对象变成大地之时,尽管这些匈奴狼兵都有一身的武艺傍身,可该死他们还是得死。

    一击之下,王禹便带走了近百名狼兵的性命,与此同时,那些停下脚步侥幸捡回一命的匈奴狼兵们也失去了他们最大的依仗,无可匹敌的速度。

    在冲击的风狼之上,他们是伊稚邪麾下战无不胜的狼兵,在陆地之上,前些日子杀熟了手的亲兵们可不惧他们分毫。

    刹那之间,一场反击便出现在战场之上。

    在以王禹为锋矢的情况下,步战配合极为默契亲兵在王禹的带领下如虎入羊群一般,迅速扩大着战果。

    一些逃跑之时在最后方,未曾离战场太远的细柳营老卒见状,当即拔刀成群结队的加入了战场。

    打老仗的他们知道,现如今的雁门关没有自己这位郡守大人照面的话,不到天亮是不会开关门的。

    与其呆在关墙底下担惊受怕,倒不如跟着这位胆大包天的郡守大人冲锋一次。

    在有了后援力量加入之后,那怕有风狼辅助,做惯了骑兵的八百狼兵,也不是大周边军精锐细柳营老卒们的对手。

    虽然没有形成一面倒的杀戮,但是八百狼兵还是在短时间内被王禹领着手下的兵卒们重创了。

    杀到最后,有数十名狼兵见势不妙居然调转狼头向着宣沸盈天的匈奴大营奔逃而去。

    杀红了眼的亲兵以及细柳营老卒里,甚至有人准备迈开腿去追杀他们,这些杀性重到难以附加之人若不是被满身红褐色血液的王禹拉住,只怕真要一路莽到匈奴人营前送人头了。

    舍不得这些有血性的杀胚白白去送死的王禹,见大局已定以后立马指挥者手底下还活着的兵马向着雁门关而去。

    当与匈奴狼兵厮杀了一阵的杀胚们与困守在雁门关下的怂包们汇合时,王禹神识一扫后本来灿若星辰的眼睛黯淡了三分。

    跟随他出关的三千五百五十六名兵卒,在刚刚与狼兵步战之时损失了七分之一的数量。

    因为近在咫尺的匈奴大营,那五百来名将士的尸骨王禹都不能全部带回。

    数息后,自黯然中走出的王禹情绪便恢复了正常,慈不掌兵,现如今他还没有猫哭耗子的资格:“冯校尉,我知道你此刻必然在关墙之上,趁着匈奴还未反应过来准备开关门吧!

    有一批匈奴人早已经逃回匈奴大营了,贼酋伊稚邪待会必然会遣人前来复仇,在开关门的同时关上所有床弩全部上弦准备射击。”

    近在咫尺的距离再加上王禹周到的安排,让冯和一下就确定了王禹以及关底下这批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匈奴人大营那边的滔天火光可做不的假,也不知道匈奴大营到底那里被烧了,火光居然照的雁门关这里都有种灯火通明的感觉。

    雁门关才关上没多久的关门在冯和的示意下被飞速打开,王禹麾下并未溃败散乱的兵卒们在有序的情况下,一批又一批进了雁门关之内。

    直到只剩下王禹以及损伤还不算太严重亲兵,快要进入雁门关之时,这才有一支队伍提着弯刀向着王禹不要命的冲来。

    面对关下那批数量不小的复仇队伍,冯和直接全挥手让人准备以弓弩掩护王禹等人。

    床弩集火起来的威力虽然对上高手也就那样,可在战场之上所发挥出的力量却并不差。

    刚刚冲着自己来的匈奴骑兵们在雁门关上所有强弩的压制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王禹等人进入雁门关内,然后关门落锁,给匈奴大营一地鸡毛。

    看着全须全尾回来的王禹,冯和满脸的不可思议:“大人不愧是大人。这一战以后。只怕大人将要威名远扬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两百零三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

    次日,一片狼藉的匈奴大营。

    伊稚邪王帐之外,最受伊稚邪信任的内侍折兰平看着眼前统计出来的损失,满脸的质疑与不敢相信:“你说咱们的储备的物资只能支持到第一场雪降了?这怎么可能?

    这次大王南下可是带足了物资的,一路上前来投靠的大小部落可也都自备了干粮。

    一场火而已,只不过烧死了一些奴隶与牧民罢了,怎么会损失这么大?”

    “回贵人的话,前天立营之时大王下令将所有牧民与奴隶都集中到北营好方便管理。

    故而,那些被牧民与奴隶照顾的牲口以及牲口的口粮,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去看后方的北营。

    我等以为北营将会成为大军的后勤基地,所以昨日白天,在前锋扣关之时,便将大部分的牛羊和物资送到了北营内。

    昨晚,在那数十道火魔肆虐之下,咱们备下的物资一下就去了六成,余下的物资配合大军之内未被完全收集起来的些许零头碎脑,省着点用咱们也就能支撑一个半月。”

    “也就是说,一个月后第一次雪降之前,咱们就有可能断炊?”

    看着面前点头应和自己的后勤官,折兰平的一颗心顿时沉到了谷底,这次他们真的是损失大发了。

    若是不能攻破雁门关,劫掠到足够的钱粮,今日这雁门关前的十万张嘴的主人,只怕有一大半都要死在塞外的冬天里。

    而一旦这些投靠大王的部落开始大批量死人损失力量,那么本就离单于之位较远的大王,只怕穷其一生努力都没资格触摸一下单于之位了!

    紧紧握着手中统计出来的损失明细,思虑良久,折兰平咬着牙硬着头皮掀开了身后的大帐。

    一掀开大帐,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自大帐之内传出。

    昨天一天,什么战果没有却损失了两个贵人:射雕者沮渠石、狼兵首领呼韩邪。

    尤其是后者,这件事不杀一批人根本就交代不起来,孪氏的血脉不容玷污,那怕呼韩邪的血脉并不纯净。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又有多少人要死在大王手下了!

    发生在匈奴大营的事情王禹并不清楚,昨晚来去匆匆的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碰巧一把火烧了伊稚邪六成的物资。

    回到雁门关以后,王禹匆匆洗刷了一下身上几近干涸的黑褐色血液以后,就精神抖擞的来到了雁门关的旗台之前。

    昨晚的战斗虽有不足,但是他很满意,来到这里一个多月了,他总算初步奠定了自己的威信与基本盘。

    昨晚三千五百五十六人既然敢跟他并肩子去怼匈奴人,那就该兑现承诺给他们的赏赐,昨日那些敢回头跟自己拼杀狼兵的亲卫与老卒们,既然敢提着脑袋跟自己后面拼命,那就更该重重有赏。

    熟知自古以来唯名与器不可与人的王禹,这次要做一场秀,一场亲自上场演出的秀。

    那些活着的将士们应得的财货田地不能少,那些战死了兵卒们的就更要保证了。

    站在装有田契与银两的箱子面前,王禹亲自大声唱诺,呼唤着追随他出击的每一个将士姓名。

    应答者上前,钱财土地如数奉上,唱诺三声后未有应答者,站在王禹身后的全福就会用一个写有其人姓名的布袋,将属于其人的那份装好,放到一旁的牛车之上。

    这其中的意味雁门关中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王大人说到做到了,他真的没有忘记那些死了的弟兄们!

    从早上天色还泛着黑到晚上天色还擦着黑,这场兑现承诺的大会这才结束。

    这场大会其实很枯燥,叫名、应答、上前、领赏,四个步骤持续了一整天。

    可在雁门关没所有兵卒眼中,这却是他们最热血沸腾的一天。

    因为王大人真的说到做到了,他承诺过的额外赏赐在脱离战场之后就立马兑现了,连死人那份都没昧着良心贪墨,跟着这样的上官,那怕王禹明天就让他们上赶着去拼杀匈奴人找死,他们这些边军子弟也敢抄着刀子去撕杀。

    一场临时决定的战斗,一场兑现承诺的大会,让王禹瞬间取代了冯和,成为了雁门关的实际领袖。

    兑现承诺大会后的第二天,恼羞成怒的伊稚邪不在抱着猫戏老鼠的心态,来看雁门关上这群大周边军了。

    杀敌一千自损三千的自杀式攻城被伊稚邪废弃了,毕竟,真到了冬天的话,那些奴隶与贱民未尝不可能在冻死之后在贡献一下自己的身体,用来弥补牛羊肉的缺失。

    匈奴人与大周边关犬牙交错近百年,说他不了解雁门关是个什么情况那真是太小看他了。

    可就算伊稚邪没有小看雁门关内的力量,却也被获得了充足资源的冯和死死的抵挡在雁门关之外。

    在没有外部力量制肘的情况下冯和这个细柳营校尉称职的简直难以想象。

    有冯和顶在雁门关上,王禹总算偷得浮生半日闲,可以安安稳稳的查看他搜刮来的那些功法了。

    他不算多聪明的一个人,尽管在万界珠的帮助下修道有成,可于武道一途却并没有太多精研。

    认清自己不是那种盖世天骄以后,王禹除了忙于公务的以外,基本上都泡在了自家大帐之内,由简单到繁琐的尝试着修炼他搜刮而来那些武道功法。

    每每有了新的收获,他便会到关墙上压缩一身功力实验一二,在实战中,探查这种功法的缺点与不足。

    短短一个半月之内,王禹便将账本上的绝大多数功法全都给学了一个遍。

    当然了,也仅仅只是学了一个遍。

    想要将他们真正的融会贯通,再融会尽自己固有的国术体系之内,绝对不是一个小工程。

    不过,有道行在身,王禹只要不作死,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在一次次热血冲锋中,匈奴人本来不可一世的态度不见了,雁门关内的这支大周边军真的硬生生的用血肉之躯,堵住了他们今秋的南下计划。

    时至今日,匈奴大营之内,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诸多信封,伊稚邪很是纠结。

第两百零四章 第一场雪落下·融拳

    这些信封里有来自匈奴王庭的问责,有以前宣誓效忠于他的部落发来的试探,更有来自他那三个竞争者的奚落。

    这其中,来自他最大的支持者头曼单于的信最让他感到不安。

    作为匈奴至高无上的王者,头曼单于下达给他对信里居然没有对他的失利进行指责,这是一个很恐怖的信号。

    关心你的人总是愿意多骂骂你的那个这句话并不完全准确,毕竟二百五哪都有,可很多时候,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往惜之时,头曼单于对于他的一些行动若是感到不满,经常会在私下进行指责,气头上的时候甚至会写下谩骂的话,那时候虽然被骂可伊稚邪心中还是有底的。

    而现在,自己最大的支持者头曼单于对自己的感官到底如何,伊稚邪已经不敢打包票了。

    “该死的周人,该死的王禹,该死的奴隶与贱民,你们统统都该扒皮充草!”低声的辱骂两句暂且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以后,伊稚邪颓然的跌坐在椅子上。

    这次南下,他本以为率领十万大军的他必然能够易如反掌的拿下雁门关,将周人的并州当做白得补给。

    可谁曾想到,手握十万大军的他居然在雁门关这处地方,被那个叫做王禹的周人彻底钉死了,落到现在这种进退不得的地步。

    及至目前为止,十万大军已经快要断炊了,第一场雪落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牧民要死在迁移的路上。

    到时候,自己就算不落到一个人嫌鬼厌的地步,也绝对好不到那里去。

    雁门关内,粗陋的城主府内。

    缓缓合上即将呈送至州府的军报,王禹冲着主写军报的冯和点了点头:“冯校尉办事我放心呐,这军报就照你拟出来的条陈写吧。

    我昨日观星,天象不出三日就将发生变化,届时一场大雪必然落下,关内的御寒物资可不能短缺了。”

    见王禹点头同意了自己列出的条陈,冯和立马小心翼翼的以双手接回王禹手中随意递回的奏折。

    由不得他不小心呐,这一个半月以来,王禹凭借着最高指挥官的身份以及那一身无可匹敌的功夫,在雁门关军中的积威是越来越重了。

    再加上他平日里赏罚分明,一诺千金。

    此时,若非王禹领兵的时日还不够久,没有彻底的折服这关内的所有士卒,他甚至都能抛下自个这个雁门关校尉独自领军了。

    对于冯和的态度转变,王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冯和这个家伙是一个有心人啊:“冯校尉,北地骑士招募的如何?”

    经过接近两个月的共处,冯和对于王禹跳跃性的思维已经有所适应:“回太守大人的话,自一个半月前的招募令下发之日起,总共有九百六十名北地骑士应召前来。

    其中将近五百多人都是我们细柳营走出去的老卒,这些时日整训下来,只要一开始不正面迎击伊稚邪麾下的狼兵,卑职相信,他们不会输给草原上任何部族的骑士。”

    听闻有九百多名北地骑士应征以后,王禹这才展开了笑颜。

    目前雁门关内还剩的这七千多名将士里,他已经精挑细选出了一千来名北地骑士,再加上这应召而来的九百六十名北地骑士,雪落之前他能够凑出两千名弓马娴熟的骑兵。

    这个数据对比匈奴人动不动三万骑、五万骑的兵力,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但王禹相信,等到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落下以后,在自己手中,这两千北地骑士出塞,压着伊稚邪目前军心焕然的匈奴万骑打,绝对不是个问题。

    没错,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战场局势的变化,王禹已经心大到准备出塞尾随伊稚邪撤离的大军,狠狠在伊稚邪身上撕下一块肉让他痛彻心扉。

    时移世易,一个半月前,初来乍到的伊稚邪手握十万能战之人,麾下更有三个匈奴万骑听从他的指挥,王禹别说跟伊稚邪掰手腕显示一下自己了,就连让伊稚邪记住自己的名字都难。

    但在伊稚邪麾下三个万骑损失惨重,数万奴隶与牧民死在雁门关下后,伊稚邪此时此刻恨不得生吃了王禹。

    此时此刻,雁门关内外的敌我两方都在等着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落下来。

    伊稚邪希望能够接着大雪天的环境,在极端的天气阻隔下,安全的自雁门关下撤离。

    王禹则更进一步,他想接着匈奴人撤离这个机会,试试看能不能够偷鸡一把,打的伊稚邪三五年内翻不了身。

    尽管心中存有偷鸡的心思,但是王禹日常生活中却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急躁。

    这些日子,在学习了数量庞大的武功后,王禹对于自己武道一途前方向有了一些初步的感悟。

    以锤炼身体的形意拳为根底,他推演出了一套适用于推广传播的锻体境功法。

    这门功法王禹依旧称之为形意拳,只不过相比较他身上家传的形意拳,这门功法的锤炼方式更加有效。

    他家传的形意拳采用的内家拳通用的武学理念,自体内获取力量锤炼自身。

    初学乍练之时,他家传的形意拳对练习之人的资质并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你能吃饱饭就行了。

    待到功夫渐深,只要能吃好获取到足够的营养便能继续练下去。

    但是,一旦度过了‘吃好’这个阶段,形意拳对于资质的要求便陡然上升了数十个台阶。

    在没有外部灵气的滋养下,只能依靠人体本身自愈能力的拳师是很容易练出暗伤的。

    现如今,在灵气还算充沛的聊斋世界,王禹汲取了数十本功法在锻体境的修行思路以后,将形意拳原本只从体内汲取力量的方式改成了内外皆取的方式。

    这一下,就让形意拳的修行门槛降低了许多。

    现如今的形意拳除了依旧只修气血强壮体魄,于世面上诸多锻体境功法而言,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与优势。

    不过,手握整个雁门关内外的王禹知道,这只是一时的。

    在有整雁门关的边军给他当小白鼠情况下,他若是还不能将这门新诞生的形意拳推导成锻体境中极品武功,那岂不是白活咯!

第两百零五章 尾随匈奴人

    就在王禹打算用手底下没有练过武的士卒当小白鼠,逐一实验如何将形意拳锻体篇推导至圆满之时,他迎来了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场雪。

    看着飘然而下的鹅毛大雪,王禹目露兴奋之色。

    这场雪下的好,入目所及皆是鹅毛大小的雪花,对于视线的阻隔真是个顶个的好。

    有了这场雪,他所谋划的追击撕咬算是成了一大半。

    就在王禹感叹这场雪来的恰巧之时,雁门关外的伊稚邪也露出了解脱之色。

    “呼韩邪、呼韩邪、呼……,是我忘记了,呼韩邪已经没了。

    折兰平,传令下去,各部做好准备,一旦雪势有变小的迹象,就立马动身。

    一些难以运走的辎重让他们丢在原地吧,待到明年,咱们再来这里一一跟周人夺回来便是。”

    伊稚邪一声令下,整个匈奴大营便动了起来,孪氏百年来在草原上立下的威严可不是说着玩的。

    尽管诸部对伊稚邪已经心生不满,可只要头曼单于一天没有问责于伊稚邪,他们这些在草原上讨生活的部落,就不敢贸然向伊稚邪发难。

    匈奴大营一动,王禹这边便收到了消息,就算这些时日匈奴人损兵折将死了不少人,可就算如此这大营内依旧还有五六万人在。

    五六万人的迁移,那怕有大雪掩盖,也绝不可能遮掩完全。

    大雪落下的第二日,匈奴人在伊稚邪的要求下,便踏上了归程。

    在匈奴人离开一日后,大雪落下的第三天,一队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队伍,悄悄的离开了雁门关。

    这支队伍的领头羊正是王禹。

    骑着不算高大的草原马,王禹带领着身后的队伍穿越了一片狼藉的匈奴大营,寻着匈奴人迁移时留下的种种痕迹,悄悄的尾随至匈奴人身后。

    那怕只是一名不算太合格的统帅,伊稚邪一些基本的行军常识还是有的,在迁移的过程中,他在大营后方还是布置了一些探马的。

    为的就是防止有可能来自身后的偷袭。

    这个举动一度让追随于他的匈奴人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瞎了眼,怎么找了个这样的怂包当自己的主子。

    周人敢出塞吗?

    嗯,考虑一下王禹前面的突袭战绩,这条划掉。

    周人敢光明正大的出塞吗?

    所有掌兵的匈奴人都知道,周人不敢,那怕是那个胆大包天的雁门郡郡守王禹也不敢,不然王禹就不会蜷缩在雁门关内当缩头乌龟一个半月了。

    在这种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周人早就在炕上抱婆娘了,怎么可能会有周人顶着这样的风雪,冒着天大的威胁,缀在他们匈奴人屁股后面等着偷袭他们。

    这种思想在追随于伊稚邪的匈奴贵族之中很有市场,时间久了,就连伊稚邪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疑神疑鬼了。

    迁徙三日,那怕有鹅毛大雪做阻隔,伊稚邪麾下的匈奴人依旧走到了阴山关口不远处。

    看着好似近在咫尺的阴山关口,所有还活着的匈奴人都不由自主笑开了怀。

    这三日里有太多太多的同族倒在雪地里了,往日里总是喧闹沸腾大营都快变成坟场了。

    看着安营扎寨,准备生火做饭的匈奴人,王禹也笑开了怀。

    他尾随匈奴人多日,终于等到了他们松懈的这一天,如今,他手底下的将士们,该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了。

    塞外苦寒,若是匈奴人在度过阴山关口之前一直都保持着足够高的警惕,王禹这一趟只怕真的要无功而返了。

    他手底下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些将士,在充沛的物资支持下确实不惧苦寒,但他们胯下的战马以及为他们提供物资的驼马可坚持不了太久。

    这几天,不仅仅是匈奴人在非战斗减员,王禹这边战马与驼马也损失了不少。

    “传我军令,全员开始围拢到一起休息,马匹喂一两米酒,将士可饮二两,半个时辰后,趁着匈奴埋锅做饭之时,所有将士随在我身后发起冲锋。

    这一战我不要活口,不要任何战利品,凿穿匈奴人之后,我们便回转雁门关。

    安全回关之后,尔等就可以安心猫冬了,今年,老夫保证尔等与尔等的家人可以过一个肥年。”

    得到王禹的命令与承诺之后,随他出塞的所有将士都立马兴奋了起来。

    尽管因为王禹准备得当,他们这些兵卒在人员上还没有出现非战斗减员,但若是可以的话,这塞外他们是一天都不想待了,天天在积雪之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赶路,那滋味真的是谁来谁知道。

    一个时辰后,一支队伍悄无声息的摸到了匈奴大营五里外,一路上的探子与暗哨在王禹有心针对之下,根本就起不了丝毫作用。

    静立在开始逐渐变小的雪花之下,一支满身白色环绕的队伍看着远处那隐隐绰绰的营地满是渴望与贪婪,只要凿穿这个营地,他们就能回到家乡,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了!

    在**与酒精的驱使下,追随在王禹身后将士们的勇气与莽撞被激发到了极限,国仇家恨之下,他们追随在王禹的身后,举起了手中特制的长柄战刀。

    “风、大风。”

    一声呼啸之下,风雪中,一支两千来人的武士队伍震慑住了整个匈奴大营。

    那怕是伊稚邪,都万万没想到周人居然敢都隐匿自己身后,准备趁着自己防守松懈对自己来一记偷袭。

    承匈奴人的人情,靠近匈奴大营的五里来路,全处在一片狼藉之中。

    塞外这种苦寒之地,都没用多少时间,这一片浪迹之地就成了冻土。

    所以,为了感谢匈奴人的贴心之举,追随于王禹的两千多名将士们,全都开心的亮出了自己手中的长柄战刀,向着沿路的匈奴人身上砍去。

    五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两千将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可就是这一点点的变化,却让刚刚准备安营扎寨的匈奴人瞬间炸营。

    周人来了!!!

    札木合是效忠于一名东湖王卢他之的射雕者,除了卢他之的指令他其实并需要听令于任何人……

第两百零六章 杀伊稚邪

    这其中甚至包括孪氏的右谷蠡王伊稚邪,所以,本该值守大营后方的他并未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该出现的地方。

    跟札木合一个想法的东胡人有很多,相比较温暖的帐篷,这些本该是大营后方中流砥柱的东胡人多数都躲了懒。

    这就是王禹一直在等候着的契机。

    面对面硬碰硬,他手下的这两千兵马也就够匈奴人塞牙缝,可把握好时机以后,这便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专门用来送葬匈奴人的利刃。

    夹杂着风雪,一支铁骑冲进了还未彻底成型的匈奴大营之中,目光所及之处,无数鲜红的血花在绽放。

    世世代代延续下来的仇恨,让由边军组成的铁骑根本不知手下留情为何物。

    挥刀、斩首,一道血红色道路出现在铁骑身后。

    炸了营的匈奴人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原有的秩序,躲避从身后追来的那支铁骑已经成了他们仅有的执念。

    凡是阻碍在他们身前的人或物都是他们的生死大敌,要么,他们撕碎面前的生死大敌继续奔逃,要么,他们被面前的阻碍一刀砍死直接去见长生天。

    匆忙之间召集起了手下狼兵的伊稚邪,看着乱成一锅粥的匈奴大营顿时怒不可遏:“废物,全都是废物,我以孪氏右谷蠡王的身份命令你们,全部给我待在原地安静下来,谁再敢动一下,剁成肉泥喂畜生。”

    作为一名可以搏杀蛟龙的血脉勇士,伊稚邪的实力在整个匈奴大营当中也是最顶尖的,他的怒吼声虽然不能传遍整个匈奴大营,但也可以轻易笼罩以他为中心的核心区域。

    可他的威信早就在雁门关之下丢的差不多了,那怕他的身上依旧还有孪氏的血脉光环在,也不足以压制住沸腾起来的匈奴大营了。

    在伊稚邪的怒吼声中,仅仅只安静了一瞬间,以伊稚邪为中心的核心区域就再度乱了起来。

    纷乱的局面,四散的人群,紧凑的帐篷。

    这诸多阻碍,让伊稚邪身后本来跃跃欲试的两千多风狼兵,根本就迈不开步伐。

    在草原上迅如疾风的风狼面对这种情况也无可奈何,没有足够的空间冲锋加速,它们也只能如普通驮兽一般。

    而此时,以王禹为锋矢的铁骑已经冲击到匈奴大营的中心区域。

    都不用刻意的运转目力,王禹与伊稚邪皆能清晰的看到对方。

    看着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自己的伊稚邪,王禹沾满了血液的面庞冲着伊稚邪灿然一笑。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个被怒火干扰了的前线指挥官于王禹而言才是好的指挥官。

    毕竟,冲动可是魔鬼啊!

    “匈奴的右谷蠡王就在尔等面前不远处,谁能拿下他的头颅,赏金百两官生三级。”

    财帛动人心,在大量的财货面前,本来已经有颓势的铁骑忽然再次充满了动力,一次无可匹敌的冲锋立马成型。

    尽管知道骑兵失去速度以后实力会大降,但是,伊稚邪心中的骄傲不允许他以及身后的狼骑兵就这么束手待毙。

    这些周人从后营一路冲杀到前营,那怕气势依旧如虹,体力也不可避免的下降了,不举刀搏杀上一场,那能知道鹿死谁手。

    而且,这个世界可不是单纯的冷兵器世界,个人的武力也是影响一场战争的重要因素,杀了领头的这个周人,这批深入大营的周人群龙无首之下,除了被围杀个干净还有其他选择吗?

    “我以孪氏的血脉命令你们全力迎敌。”喊话之间,一股凶厉霸道的气势自伊稚邪身上升腾起来,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伊稚邪身边。

    一头浑身是血的蛟龙若影若现的出现在伊稚邪身后,正是他昔日为了维护匈奴图腾黑龙,斩杀的那头异兽血蛟,在孪氏的图腾黑龙的帮助下,那头血蛟的精气神已经被他完全炼化成为了他更进一步的资粮。

    被血蛟祸乱气息笼罩住的狼兵在环境的刺激下,全都露出了嗜血的神色。

    看着一身气势攀附至巅峰的伊稚邪,王禹收敛了自己脸上灿然的笑容,这位匈奴的右谷蠡王果然不简单!

    王禹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可以媲美真人境修士的气势,也对,能够御使三名媲美先天境武者的匈奴贵族有怎么可能真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不过,伊稚邪这个可以媲美真人境修士的血脉勇士在王禹眼中并不算什么威胁,昔日,能与真君一战的须佐之男都在他手中死无全尸了。

    气息内敛,王禹没准备硬撑着用一身伪武道实力来解决问题。他可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虽然因为心中的忌惮,想要有所保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放弃一身神通道法不用。

    丝丝缕缕的电芒向着王禹手中的长槊汇聚,长槊的刃口处,寒芒开始闪烁。

    “风,大风。”

    轰。

    发动总攻的命令下达后,一道耀眼的雷霆长枪忽然出现在战场之上,凭借着无与伦比的速度以及无坚不摧的电芒,这道雷霆长枪瞬间划破虚空出现在伊稚邪面前。

    这一刻,天地为之变色,风云为之变换,阻拦在雷霆长枪前方的一切为之让路。

    一股难以言喻的天威,压迫的刚刚举刀准备迎敌的风狼兵全都趴了窝,那怕他们还有反抗之心,他们座下的风狼也没有反抗的余地。

    刚刚还信心满满的伊稚邪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雷霆长枪,忽然感到了深深的后悔。

    他刚刚为何要为了所谓的荣耀与自尊在这里死撑,是孪氏的血脉所带来的荣光还不够他享受吗?还是他真的嫌命长了。

    带着后悔的情绪,伊稚邪理智的展开了防御的姿态,本来环绕在他周身影响着所有狼兵的血蛟猛地蜷缩起身躯,将伊稚邪的身体牢牢的护在身下。

    可这一切都是徒劳的,由九天神雷为核心构成的雷霆长枪,根本就不是一头已经死去的血蛟所能抵挡的。

    雷霆长枪蓝白色的枪刃,轻而易举的捅穿了血蛟的防护,几乎没有丝毫损耗的枪刃与枪身瞬间将端坐在一匹异兽之上的伊稚邪射爆。

    轰轰轰。

    一片蓝白色的雷暴之中,伊稚邪那能够生撕蛟龙的躯体瞬间被撕成碎片。

    在雷暴内部的高温侵蚀下,这位匈奴的右谷蠡王甚至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无边的恐惧瞬间蔓延在整个匈奴大营内,刚刚还能提起战斗意志的风狼兵此刻不仅战意全无,更是忍不住的惊慌起来。

    死了,他们的主子,孪氏的右谷蠡王,匈奴最尊贵的五人之一伊稚邪,就这么被眼前的周人给杀了。

    没有了斗志的风狼兵连一头猪都不如,最起码猪在面临屠刀的时候还知道挣扎一番,而没了斗志的风狼兵却连挣扎都放弃了。

    在人数相等的情况下,仅仅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这只曾经让大周边军闻风丧胆的风狼兵便彻底成了过去式。

    杀掉威胁最大的风狼兵以后,王禹并没有就此扩大战果。

    冬日的环境对他确实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对他手下的铁骑还是很有威胁的。

    最肥美的战果已经到手了,接下来就该保存实力休养生息了。

    带着数十面图腾旗帜,王禹领着手下的铁骑们踏上了归程。

    并州,州牧府。

    享受着地龙带来的温暖,看着手中的军报,本任并州牧王允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这怎么可能?

    “青竹,这封军报是真的吗?”

    带着颤音,往日里总是一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王允难得的失态了。

    见到这一幕的傅青主对此并不陌生,因为他当初刚刚接到这封军报的时候也曾经这样过:“州伯,王南容乃是清流领袖,若非真有这等战绩,他是不会拿自己一生清名开玩笑的。”

    听到傅青主给出的答复,想一想平王禹前身往日里的展露出来的品行与风评,王允相信了军报上所诉说的战绩:“大捷啊,自武宗中兴以后,我大周对上匈奴人基本上都是输多胜少。

    没想到王南容一介清流,不声不响之下居然创下了如此大捷。只凭此一战,他怕是要留名青史了。

    那位国师只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王南容发配边疆后非但没有就此沉寂,反而闯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身为文官,对于普渡慈航这个妖僧吃瘪,并州牧王允以及傅青主都是乐见其成的,更别提,此次大捷里他们也能分润一些功劳,在仕途之上更进一步。

    夸张一点的话,说这是双喜临门都不为过。

    “是啊,没想到南容兄胸中沟壑居然如此宏伟壮阔,在雁门关与阴山关阙前一举灭杀了八万匈奴人不说,甚至还擒杀了匈奴右谷蠡王伊稚邪。

    这次,凭借着这般战绩,那怕有那妖僧捣乱,南容兄也要青云直上了,十数年后,这大周内阁只怕要有一位王阁老了!”

    傅青主说到这时都不由自主的有些发酸,那怕他是四大书院的重要棋子,日后注定要位极人臣,可入阁称相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第两百零七章 平北将军

    大周京都,护国法师府。

    本朝赫赫有名的佛门高僧普渡慈航,正拿着一封边关加急信默默思索着:“没曾想这大周那怕到了王朝末年还有一丝气运护国,这王南容只怕就是大周残余的气运推出来挽天倾之人。”

    “如果这封信上说的全都是真的话,这王南容应该就是大周最后的手段了。

    历朝历代王朝末年之时,总会有欲要力挽狂澜之人出现,不过天下苦周久矣,这王南容在滔滔大势之下,翻不起什么大浪。”接话之人肥头大耳体态肥硕,搭着油光水滑的光头看起来就跟个弥勒佛似的。

    此人正是京都城外大白马寺主持广亮大和尚。

    面对天下佛门在京都的代表广亮大和尚,普渡慈航表现的很是随意,并没有带上平日里表现出来的那副悲天悯人姿态。

    它们是同门,虽然差了些辈分但也无须太过防备。

    “广亮师弟,既然已经知道了这王南容的特殊身份,可不可以请动宗内的长老出手,送这王南容去往西天极乐世界?”身为千年蜈蚣精,那怕普渡慈航出身佛门,但碰到事情的第一时间,它还是下意识想要自**层面解决掉问题。

    对于普渡慈航的急躁,广亮大和尚很是看不上眼,狗肉终究上不了台面,妖就是妖,成不了什么体统。

    若非其血脉特殊有一丝真龙血可使其不受王朝龙气压制,一个妖精罢了,有何资格成为天下佛门在大周的头面人物。

    “师兄所言差矣,正是因为知道了王南容的身份,我等才不能对其下手。往惜,王南容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鸡的清流领袖而已,真要跳的太厉害杀了也就杀了。

    可现如今,他成了大周残余气运的最后反扑,我等非但不能杀了他,反而要注意不能让他死的太早了。

    我释门想要鲸吞大周气运,将这方天地化作地上佛国还需花费十数年光景,这段时间里,是一个已经站到了明处的王禹好对付,还是那隐藏在天下间那无数个大周‘残余气运’好对付?”

    听完广亮大和尚的侃侃而谈,普渡慈航那里还能不知道自己刚刚犯了蠢,是啊,大周的气运只要一天没有被释门吞噬干净,就必然会本能的搜寻以及制造下一个王南容。

    与其杀了王南容,在费心费力的去排查搜寻下一个‘王南容’,到不如留王南容一条小命,已经站在了明处的王南容可比那些藏在暗中的臭虫容易对付多了。

    虽然点头认可了广亮大和尚的提议,不过普渡慈航的内心还是对造就了自己的释门起了一些隔阂。

    若是释门肯站出来全力支持自己,那样就算杀了王南容又何妨。

    区区一个王南容而已,真要没了,以释门的全部力量很容易就能找出下一个‘残留气运’,不过是不肯出力为自己出气罢了。

    尽管心中妈卖批,但普渡慈航脸上依旧笑嘻嘻:“广亮师弟,那依你看这王南容该怎么处理?”

    面对普渡慈航的问询,早就胸有成竹的光亮大和尚轻松的答道:“将王南容死死摁在边关,他不是能够带兵打仗吗?那就让他继续在雁门关带兵抵御匈奴?

    匈奴人能成气候也是占了一些气运的,王南容身上那点大周气运要是跟匈奴人对耗起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消散殆尽,到时候咱们的计划说不定还能大大提前呢。”

    议定对王禹的安排以后,广亮大和尚便离开了国师府,稍坐片刻后,普渡慈航也动身进了皇宫,该给那个狗皇帝下**药去了。

    踏出国师府,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周皇宫上空,普渡慈航的眼里充满了贪婪,他体内的那一丝真龙血脉若得龙气滋养,可是有返祖更进一步的希望。

    到时候,他就不是释门座下的千年蜈蚣精了,而是真龙能够与仙佛比肩的真龙。

    压下心中的贪欲,知道时机未到的普渡慈航换上以往那副悲天悯人的面孔后,坐在马车上缓缓的向着大周皇宫而去。

    在普渡慈航的影响下,在大周朝臣的极力请求下,在那群以王禹前身为偶像的清流吹捧下。

    七日后,对于王禹大破十万匈奴,擒杀匈奴右谷蠡王伊稚邪的功劳,大周朝廷做出了认可与奖赏。

    第二年春日,并州的雪刚刚化尽,一队天子仪仗进入了雁门关,在雁门关内简陋的府衙中,宣告了朝廷的奖赏。

    皇帝制曰:钦惟皇帝陛下,济世安民。建万世之丕图,绍百王之正统。

    大周出而爝火息,率土生辉;迅雷鸣而众响销,鸿音斯播。

    今有雁门郡郡守王南容御敌于外振我大周声威,钦赐斗牛麒麟服一件、赏银三千金、绢百匹、丝麻千匹。

    留其雁门郡郡守职,升任安北将军,封灵武县男,赐银鱼袋。

    余下各部,尽皆按功封赏。

    听闻自己成了大周的男爵,王禹并未升起丝毫高兴之意,莫说王朝末年,这勋爵之位本就不值钱,就算大周鼎盛之时,王禹也不稀罕区区一个男爵之位。

    倒是平北将军之位,让王禹颇为满意,周制:军方以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为军方领袖,其中大将军乃是内阁大臣。

    骠骑、车骑、卫将军,三将可比诸部尚书。

    在其下,四征将军为大周四方军队的实际统帅,但四征将军不长设,唯有地方军队已经不能弹压地方之时,朝廷才会派出重臣担任四征将军平乱靖边,其位重时不下尚书职,轻时只堪比一侍郎。

    四征将军之下乃是四平将军,四平将军多为大周四方军队平时里的最高统帅,位比大周上九州的州牧,多由军中宿将担任。

    四安将军稍逊四平将军一筹,多为大周某一方面军的军事领袖,有开衙建府之权,可自行招募一些属官与幕僚。

    升任安北将军后,王禹的势力范畴便从雁门郡一郡之地,扩散到整个并州了。

    在他的职权之内,整个并州的府兵与边军都将由他统领。

    他初来乍到之时,为了凑齐能够出塞的将士偷偷摸摸与傅青主做交易的事情将一去不复返。

    凭借着冬日的大捷以及他自身的威望,就算是上九州中的并州牧王允,都不能在并州这片土地上压他半分。(还有一章,待会送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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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九叔世界不朽介绍:
任家镇中他是和九叔齐名的法师,一柄符剑斩尽妖魔鬼怪。聊斋世界里,他见过因为好色没了小命的王生,结识过沉迷于画壁中不愿转醒的朱孝廉,与书生打扮满口秦腔的燕赤霞拼过酒,跟妖威嚇天下的黑山大王博过命。遮天世界里他是庇护圣体崛起独战天下禁区的圣地之主,独坐万古镇压黑暗一生不详笼罩。无数个世界有无数个你我,你可知另一个世界的你我有何不甘有何祈愿?杀死了自己之后,以平行世界的另一个自己的祈愿为坐标,王禹踏上了诸天不朽的旅途。诸天流,简介无能还请见谅!自九叔世界不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自九叔世界不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自九叔世界不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