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6章 巨利
到了这个时候,郑向谷基本上可以确定,吴文军是保安处的内鬼,顾思强凌晨四点多打的那个神秘电话也应该是打给他的。
但是确定了吴文军内鬼的身份,并不能洗刷掉邓兴农身上的嫌疑。因为吴文军是跟邓兴农一起去的观湖楼和王龙飞进行的交易。而王龙飞现在又已经死亡,所以再没有抓捕到吴文军之前,是无法确定吴文军是单独跟王龙飞进行的交易,还是跟邓兴农两个人一起跟王龙飞进行的交易。
郑向谷又问了胖老头几个关于吴文军的问题,胖老头的回答都是不知道和不清楚,毕竟他只是翠苑茶行的房东而不是吴文军的房东。
于是郑向谷交代了胖老头在调查股查案期间要随传随到不得远离之后,就把他放了回去。
受了林江北发现机密文件的残片的鼓舞,调查股在吴文军屋里搜查行动就越发卖力,可是他们耗去了一个多小时,甚至把房间里每一尺墙皮,每一块青砖都撬开了,也没有在吴文军房间里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到这个时候,无论是郑向谷还是周凤山和杜成虎都意识到继续搜查下去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三个人小声商议了一下,都同意结束搜查收队回去,只留下两名队员对吴文军的房东和邻居进行走访调查,看看能不能在他们那里有什么收获。
到了巷子外面,让调查股队员押着邓兴农返回保安处,自己则坐上汽车,跟着周凤山、杜成虎一行人到了省会警察局。
进了省会警察局,周凤山停下了脚步,对王见刚说道:“见刚,你先领着江北到成虎的督察长办公室坐一下。我跟成虎、郑股长先商量的点事儿。”
王见刚应了一声,就领着林江北来到杜成虎的督察长办公室。
督察长的办公室不大,没有像周凤山的局长办公室那样在外面设有单独的会客室,装修也很简朴,除了一张办公桌和一只文件柜之外,就只在墙角摆了一长两短三只木沙发,权充会客区域。
王见刚让林江北在木沙发上坐下,他则熟门熟路地跑到杜成虎的办公桌后面,拉开下面的一扇柜门,从里面拿出两只茶杯和一只茶叶罐子,然后又拎起窗台上的一只铁皮热水瓶,冲了两杯茶水端了过来。
将两杯茶水摆放在沙发之间的茶几上,王见刚又拿出一包三炮台香烟,递给林江北一根,自己往嘴里塞一根,然后就从兜里摸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噌地一声划着,伸到林江北跟前,就要给林江北点烟。
“王队长,不敢不敢,我自己来!”林江北连忙伸手推让。
“哎,你跟我还客气什么?”王见刚把脸一绷,叼着香烟不高兴地说道,“咱们兄弟之间,点根烟算什么?”
王见刚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江北自然也不好再谦让,他连忙用双手护着火,把香烟凑过去点上。
见自己单手点烟林江北双手护,王见刚不由得暗自点头,心中对林江北的评价又高了一层。如果林江北是单手护火,王见刚虽然也不会见怪,但是对林江北也不打算深交一个人智商再高,如果情商不在线的话,在情报处这样情况复杂的组织里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发展。
林江北见自己的烟已经点燃,就用左手的无名指和小指在王见刚的手背上轻轻拍了几下,既是表示道谢,也是示意王见刚,自己的香烟点好了。
王见刚就收回火柴,把自己的香烟点燃,再把拿着火柴的手在空中优雅的一划,把火柴熄灭,随手把火柴梗扔进了茶几前的痰盂里,然后笑着问道:“江北,你知道郑向谷跟着局座和站长过来,是要干什么吗?”
“不清楚。”林江北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呵呵,”王见刚美美的抽了一口香烟,说道:“是要跟局座和站长讨价还价。”
“讨价还价?”林江北楞一下,望着王见刚,有些不明白王见刚的意思。虽然在案件推理方面,十个王见刚都不简单是林江北的对手,但是涉及到情报处和杭城站的人事纠葛,林江北就双眼一抹黑,在王见刚面前只有乖乖地当小学生的份。
“对,讨价还价!”王见刚一手端着茶杯,一手夹着香烟,乐滋滋的看着林江北,“不过我可以肯定,郑向谷这次除了碰一鼻子灰之外,不会有任何收获。”
林江北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王见刚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就放低了身段,笑着说道:“王哥,兄弟对这一块是一窍不通,还请王哥给兄弟讲一讲其中的关窍。”
“也没有什么关窍,”王见刚呵呵一笑,“其实就是想争夺办案权。当然,我不是说邓兴农、吴文军的办案权,而是观湖楼、王保平以及王龙飞情妇童晓丽的办案权。”
“这个办案权有什么好争的?”林江北摇了摇头,“不都是杭城站内部的事情吗,谁来办这个案子不都一样吗?”
“怎么可能一样呢,我的江北兄弟?”王见刚把手伸到痰盂上方轻轻弹了弹烟灰,说道:“先不谈其他,你知道单单是一处观湖楼歌场,能值多少钱?”
“能值多少?”王见刚既然有意要讲,林江北自然要识趣儿地发问了。
“至少这个数!”王见刚伸手出两根手指冲着林江北比了比。
“两万块法币?”这下轮到林江北有些惊讶了,他知道观湖楼歌场值钱,但是绝对没有想到观湖楼歌场竟然这么值钱。
两万块法币在当时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就拿去年11月份(35年11月)发生南京的中央党部大名鼎鼎的“刺汪”案来说,当时发动“福建事变”失败的李济深和陈铭枢拿出了5000港币的经费为了铲除常校长,交给了号称民国杀手之王的王亚樵手下华克之,让华克之用作活动经费。
按照当时的比价,5000港币大约就折合3000大洋。
华克之拿到这5000港币之后,在南京开设了一家晨光通讯社当做掩护。按照当时南京政府的规定,申请成立通讯社须有“殷实铺保”、“连环铺保”即保上加保,同时再加上一位科长以上的在职官员作保,方能领到许可证。
华克之通过熟人,上下疏通,很顺利地办妥了通讯社的手续,批准的时间是1934年11月。登记表上注册社长胡云卿(华克之),总务主任兼编辑主任张玉华,采访部主任贺坡光,记者孙凤鸣。
这么多疏通环节,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手续,5000港币到了35年11月才堪堪用完,华克之眼见经费即将耗尽,才仓促发动了刺杀常校长的行动,只可惜最后误中副车,让汪填海做了替死鬼。
而36年2月份,法币刚刚发行不久,币值和大洋差距并不大。可以想见,两万法币究竟是一笔多大的数目,也就是说,如果交给华克之同志来运用的话,至少还可以发动三次刺杀常校长的行动。
这就难怪林江北如此惊讶了。
“对!”王见刚点了点头,说道:“我已经让人查过了,观湖楼歌场的资本额是一万两千块,年营业额是十万块以上。估值两万块法币,是只少不多!”
第0047章 派系
“单单一处观湖楼歌场的价值就这么高了,那么在加上王龙飞的情妇童晓丽以及观湖楼幕后的老板湖州籍丝绸富商王保平,价值又会是多少呢?”王见刚笑呵呵地说道,“俗话说得好,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也不能怪咱们郑副站长贪心,即使把我放在郑副站长的位置上,说什么也得争一争这个办案权。不过可惜的是,郑副站长再想争也没有用,他注定是一无所得。”
“王哥,这个不可能吧?”林江北说道,“郑副站长好歹也是杭城站的第二号人物,周局长和督察长再霸道,也总要考虑雨露均沾,给他分润一点,总不能一点好处都不让他占吧?我觉得即使观湖楼和王保平这两块不让郑副站长碰,童晓丽那块怎么着也得分给郑副站长。”
“呵呵,”王见刚笑了起来,冲着林江北摇了摇头,“江北,看来你对咱们情报处内部的派系划分还没有一个清晰的了解啊,所以才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你要知道,局座和站长以及你我,都属于浙警系,而郑副站长则属于黄埔系,是我们浙警系在情报处内的最大竞争对手……”
说到这里,王见刚停顿了一下,把快烧到手指头的烟头扔进痰盂,又点燃了一根香烟,这才对林江北继续说道:“本来呢,这些话我应该等你到杭城站之后正式给你讲。不过站长已经答应这个案件一结束就正式把你调进来,我提前把这些话告诉你,也不算是违反规矩吧!”
“多谢王哥!”林江北连忙说道。
“哎,这有什么谢的?你我兄弟以后就要一口锅里搅马勺了,还用得着这么见外嘛!”王见刚嗔怪地望了林江北一眼,话里话外仿佛不是第一次私下里跟林江北谈心,而是跟林江北有着多年交情的好兄弟。
在见识过林江北神奇办案能力,又知道杜成虎决定要把林江北要到杭城站来,王见刚就打算好好拉拢一下林江北。别的不说,以后他再遇到什么疑难案子,肯定少不了要请林江北帮忙。这个时候提前跟林江北打好关系,总比以后遇到事情临时求上去要管用的多吧?
更别说以林江北的能力,在杭城站、在情报处注定会脱颖而出飞黄腾达,到时候王见刚说不定还需要林江北的提携和帮衬呢!
所以呢,王见刚办案能力或许会弱一点,但是提前烧冷灶的功夫,在杭城站的同仁里面可是数一数二的。
林江北倒是没有想到王见刚会对他如此示好。
毕竟他能力再出众,目前也只是杭训班甲班六期的学员,而王见刚已经是省会警察局侦缉队的队长,在杭城站内部的职务也只低于杜成虎、郑向谷和陈海涛三个人而已。
就算是之后杜成虎把林江北调到杭城站里来,林江北到时候也只是一个标准的新丁,地位比起王见刚还差得远,所以他还真没有想到王见刚这个时候会放低身段和他称兄道弟的拉关系。
心中这样想着,林江北嘴上却连忙道歉,“王哥,对不起,是兄弟不对,不应该跟王哥这么见外的!”
“哈哈,这就对了嘛!”王见刚大笑了两声,美美地抽了口香烟,这才对林江北说道:“江北,你对咱们情报处内部的派系力量划分,了解多少?”
“不瞒王哥,我在杭训班隐隐约约听同学讲过一点,但都是蜻蜓点水,浅尝而止,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林江北回答道。
这个还真不是林江北谦虚,他真的对情报处内部的派系力量划分没有太多了解。在杭训班里,教官虽然给学员们讲过当前的派系组织、人事离合以及各大势力演变趋势,但是所讲都是情报处之外的东西,涉及到情报处内部的情况,教官嘴巴非常严,基本上是不会对学员透露这方面的情况的。
“那你就先讲一讲你从同学那里所了解的东西嘛!”王见刚笑呵呵地说道。
“我听他们说,情报处内部好像分成什么浙江系、湖南系和广东系。”林江北说道。
“浙江系、湖南系和广东系?为什么?”王见刚吃惊地瞪大了嘴巴,他还真没有想到,杭训班的学员之中竟然会认为情报处内部有这样派系的力量划分。
“好像因为处长段先生是浙江人,副处长赵皆民是广东人,书记长谭丛是湖南人,所以就分成了浙江、湖南和广东系三股派系力量吧。”林江北回答道。
“你们这些杭训班的学员啊,完全是以讹传讹。”王见刚摇了摇头,说道:“如果说存在浙江系,这个还说得过去,因为情报处里浙江人肯定是占了绝大部分。但是说什么湖南系、广东系,那就完全是狗屁了。就情报处里所有湖南人广东人加起来也不过仨核桃俩枣的,根本就无足轻重,如果这样就能够被划为一股派系的力量的话,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啊?原来这样啊?”林江北有些瞠目结舌,楞了几秒钟,然后又问道:“那士官系、黄埔系和保定系呢?情报处有没有这些派系力量的划分?”
“江北,你说的这些都是军队中的派系力量的划分。”王见刚摇了摇头,说道:“这在我们情报处内部并不存在。”
“那么咱们情报处内部的派系力量究竟是怎么一个划分呢?”林江北见自己的回答都被王见刚否定了,不由得出声问道。
王见刚伸出了四根手指头,“实际上呢,就目前来说,咱们情报处内的派系力量主要有四:黄埔系、浙警系、留俄系和江山系。”
“黄埔系、浙警系、留俄系和江山系?”林江北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对,黄埔系、浙警系、留俄系和江山系!”王见刚一边说着,一边往局长办公室的方向望了一眼,看那边没有什么动静,这才把目光收回来,对林江北说道:“趁着现在的工夫,我把这四股派系的来历和力量跟你详细讲一讲吧……”
“嗯,小弟洗耳恭听!”林江北连连点头。对于即将要到杭城站来工作的他来说,自然是越早了解到情报处内部力量的划分越好。
“首先讲一下黄埔系的人马。”王见刚说道,“从表面上看来,黄埔系是情报处内部最强的派系。他们出身于黄埔军校,号称是领袖常校长的天子门生,在情报处内也大多担任着情报处内勤机关和外勤大单位的高层职务。”
“可是成也黄埔,败也黄埔。正因为这些人毕业于黄埔军校,才导致了他们的力量远不如表面上看着那么强。在情报处内,除了内勤机关和外勤大单位高层之外,就很少有黄埔系的成员了……”
第0048章 嫡系
说到这里,王见刚又有意卖了个关子,停下来望着林江北,“江北,你可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呢?”
林江北心中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但是王见刚谈兴正浓,他自然不可能不识趣儿地去打断王见刚的谈兴,于是就十分配合地摇了摇头,问道:“小弟实在猜不出,究竟是为什么呢?”
王见刚身子往林江北这边挪了挪,嗓音明显压低了下来,说道:“这是因为处座段先生虽然也出身黄埔,但是却是黄埔六期的肄业生,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
“而情报处里的黄埔系人马,则大多是黄埔一二三四期的学生,不仅资格比段先生老,而且手里都是有毕业证的,他们当中是有一部分人会放下身段,心甘情愿地接受段先生这个小师弟的指挥,但是想要让他们全部心甘情愿地接受段先生的指挥,又怎么可能?”
“可是呢,黄埔系是常校长的嫡系,一向是常校长最信任最倚重的力量。段先生如果不在情报处使用黄埔系人员,恐怕他也坐不稳情报处处长的位子。可是如果黄埔系的人员使用的过多,段逸农指挥起来恐怕也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王见刚说的这些其实跟刚才林江北已经猜到了,但是林江北还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道:“原来如此啊!”
“除了我刚才所讲的之外,段先生不愿意在情报处过多使用黄埔系人马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王见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这一点原因呢,我是从局座那里听到的。说当初情报处草创的时候,段先生就私底下跟局座提起过……”
“据局座从段先生那边听到的原话是‘情报处作为一个情报组织,应该吸纳各式各样的人才来组成。如果清一色都选用教育背景偏重军事训练的黄埔学生来构建的话,那就等同于近亲繁殖,不仅仅是影响情报处的工作效率,而且很可能是作茧自缚,让情报处失去一个成为伟大情报组织的应有使命。”
听到这里,林江北不由得对段逸农肃然起敬,不得不承认段逸农果然是一个搞情报工作的天才,能够在情报处草创时期就能够意识到相同教育背景带来的近亲繁殖的危害问题,眼光确实要远超过这个时代绝大多数情报组织的首脑,怨不得情报处能够在他手里发展壮大,成为一支连日本特高课都非常忌惮的情报组织。
“所以段先生就做了一个很聪明的决定,就是把黄埔系人马放在内勤机关和外勤大单位的骨架上,摆给常校长看。然后再大批量地从其他途径吸收人才进来,充实和扩大情报处的实力。”王见刚冲着林江北笑了笑,说道:“这下你明白了,为什么我说在咱们情报处,黄埔系的力量远不如表面上看着的那般很强大吧?”
“嗯,我明白了!”林江北瞥见王见刚茶杯里的茶水基本上要见底,就站起身去把暖水瓶提过来,给王见刚茶杯里续满热水,“王哥,请喝茶。”
王见刚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几下,低头呷了一小口,让滚烫的茶水把有些发干喉咙熨烫妥帖,这才又继续讲了下去。
“接下来再讲咱们浙警系。段先生心中一直有个野望,那就是想象常校长一样,拥有一所自己的‘黄埔军校’,这样段先生不仅可以按照情报工作的要求去培养学生,而且培养出来的学生也是段先生真正的嫡系。”
“而民国十一年,段先生终于等来了一个绝佳的机会,那就是常校长给他一个任命,让他出任咱们浙江警官学校政治特派员。于是段先生就抓住了这个机会,利用政治特派员的身份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住了浙江警校的大权。上至局座这个浙警校长,中至特派员办公室书记长、教务处主任、训练处主任,下至警校各队队长、政治指导员,全部都是段先生从情报处选派过来的人马。”
“这样做的结果有两个:第一,咱们浙警就顺理成章地变成了段先生的‘黄埔军校’。浙警正科的毕业生以及以浙警正科毕业生为主体的杭训班学生,都成了段先生的嫡系。再加上浙警和杭训班的教官,这些就构成了情报处的主体浙警系。”
“第二,段先生利用这个机会对黄埔系进行了有效的分化,把黄埔系当中那些心甘情愿接受他的指挥唯他马首是瞻的人员都调派到浙警和杭训班来担任教官,从而让他们从黄埔系中脱离出来,打上浙江警校的标签,成为浙警系的一员。”
“所以呢,我在第一点才讲到,浙警系的构成不仅仅是浙警和杭训班的学员,还要包括浙警和杭训班里所有的教官。这些都是我们浙警真正力量。”
“只是呢,因为黄埔系在情报处内占据有先发优势,所以咱们浙警系力量多分布在中层职位上,在高层职位相对不多。但是因为咱们浙警人数众多,所以在情报处内的力量也是越来越强!”
林江北点了点头,这才明白王见刚为什么会放心地给他讲这些东西。因为不管他愿意不愿意,作为浙警正科四期和杭训班甲班六期的双料学员,他的身上早已经打上了浙警系的标签。只要他还在情报处内,就必然要面对黄埔系的打压,当然,也必然会受到浙警系的支持。
这个时候,他才忽然间想明白,为什么之前在杭训班的时候会有风声出来,说毕业之后要让他到伪满洲国的“首都”盛京去工作。自然是因为他在浙警正科和杭训班的成绩太优秀了,引起了情报处内的黄埔系大佬的警惕,所以故意从中作梗,把他派到盛京那种险恶的环境当中去。不然按照他的受训成绩,正常的发展轨迹应该是在毕业之后到情报处的最高学府南京洪公祠特训班去镀一下金,然后进入情报处本部工作啊!
至于说为什么浙警系没有反对这个提议,理由也很简单。浙警系内部也分亲疏远近,浙警系的成员大部分都是浙江籍人氏,他们优先要照顾的肯定是浙江籍的学员。而林江北作为河南洛城人氏在浙警系内只能算是边缘成员,虽然说学习和受训科目优秀,但是这些毕竟是纸上谈兵的东西,在没有展示出自己对派系的价值之前,很难让浙警系大佬站出来力保他。
这也是为什么在他这次办案过程中展示出才华之后,杜成虎毫不犹豫地就承诺要向段逸农提出申请,把他要到杭城站来因为林江北已经用实际行动展示出了自己对派系的价值!
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干,只是认认真真地在浙警、在杭训班学习受训,就差点遭受黄埔系的“暗算”,林江北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真正认识到派系斗争真的是无处不在,不仅仅是情报处与党务处、保安处等其他派系力量之间有斗争,即使是在情报处内部,派系斗争也是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王哥,咱们浙警系的大佬我都知道,可是黄埔系的大佬有哪些呢?”林江北向王见刚问道,同时心中决定,在自己力量没有成长到和这些黄埔系大佬相抗衡的之前,一看到这些大佬的影子就先远远地躲开,以免遭受鱼池之殃。
“黄埔系的大佬主要集中的南京情报总部,为首的是两个人,”王见刚回答道:“就是你刚才提到过的副处长赵皆民和书记谭丛。只不过他俩不是什么广东系和湖南系的首领,而是黄埔系的首领。”
第0049章 分肥
赵皆民和谭丛是情报处的二三号首脑,分别毕业于黄埔二期和黄埔六期,只是林江北以前以为他俩是广东系和湖南系的首脑,却没有想到这两位大佬竟然是浙警系的对手黄埔系的首脑,而且说不定让他到盛京去的事情,就是经过这两位大佬其中一位的首肯。
林江北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写上了这两位大佬的名字,同时暗自叮嘱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入了处座段逸农的法眼。不然万一自己以后不小心在哪件事情上惹怒了赵皆民和谭丛,单凭着周凤山和杜成虎,恐怕是庇护不了自己。
王见刚不知道林江北心里的小算盘,抿了两口茶,继续为林江北讲了下去:“第三股力量,则是留俄系,在情报处里人数并不多,而且其中还不少是从红党叛变过来的。对于他们,段先生其实并不信任,采用的方针也只是“用其才,戒其德”,“可以给高官,不可以给予要职”,是情报处四股力量中最无足轻重的力量。”
“至于第四股江山系人马,则是段先生亲自从家乡里招过来的。他们在情报处里的人数仅次于我们浙警系,大多被段逸农安排在情报处电讯部门工作。段先生对待他们则正和留俄系相反,只给以要职,却不给以高官,主要是利用他们对情报处内部进行监视。”
“除了这四股力量之外,情报处里还有一些从社会上直接招进的三教九流人物,这些人主要是根据其专长放在特定的岗位上使用,影响更是微乎其微。”
“因此,目前情报处总体的情况是黄埔系和咱们浙警系两派力量相互对峙,黄埔系明面占优,咱们浙警系私底下的力量更强。”
“多谢王哥!”林江北真心实意地说道,“本来我还稀里糊涂的,但是听你这么一番讲解,就完全明白了!”
“不是跟你说了,不要跟我见外嘛!”王见刚用手虚点了点林江北,然后又说道:“刚才跟你讲的是情报处里总体的派系力量的情况。但是具体到咱们杭城情报站的话,情况就又不一样。杭城站可以说是咱们浙警系的大本营,在这里咱们浙警系的力量完完全全的占据了上风。整个杭城站里,除了公开职务是省保安处调查股股长的副站长郑向谷和手下的几个直属干部是黄埔系成员之外,其他大大小小的干部,可以说都是浙警系的人马。”
“这么说来,郑向谷也是毕业于黄埔军校了?”林江北问道。
“对,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也算是黄埔系吧。”王见刚回答道。
“我记得邓兴农也毕业于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啊,他跟郑向谷岂不是校友吗?”林江北连忙问道。
“对,他俩的确是校友。”王见刚点了点头,“我听局座谈过,段先生之所以会这样安排,本来是想存心向徐铁成示好之意。毕竟徐铁成也是黄埔系出身,不会过分为难作为黄埔后辈的郑向谷。却没有想到郑向谷这个家伙,和局座、站长争权夺利起来很有一套,但是却一点都不懂得如何跟徐铁成维系关系,有一次惹得徐铁成发了飙,直接把调查股的给养和俸饷停掉了两个月,最后逼得段先生出面找校长夫人出面,最后才化解掉那次僵局……”
说到这里,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林江北和王见刚快步跑出去一看,只见郑向谷铁青着脸从局长办公室走了出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望着郑向谷的背影,王见刚嘿嘿地笑了起来,对林江北说道:“江北,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郑向谷这小子,肯定是碰了一鼻子灰!”
这时候就看见杜成虎的身影从局长办公室的门内探出来,冲着王见刚和林江北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
于是林江北和王见刚两人不敢怠慢,快步走过去,还没有进门,就看见叶路平端着一只簸箕走了出来,里面除了茶叶渣子之外,还有一堆茶杯的碎片。看来刚才那声巨响,就是这只茶杯摔碎发出的声响。
“路平,这是郑向谷摔的?”王见刚用手指了指茶杯碎片。
“在长官面前摔茶杯?借他几个胆子!”叶路平冷冷的一笑,然后将嘴巴往里面努了努,“是长官摔碎的。”
“哦!”王见刚点了点头,然后才和林江北一起走进了局长办公室。
办公室内,周凤山正低声跟杜成虎说着什么,看见林江北和王见刚进来,就停下了交谈,伸手指了指对面沙发,吩咐林江北和王见刚坐下。
“江北,我和成虎还有郑向谷三个刚才讨论了一下接下来的案子分工。”周凤山说道,“最后决定吴文军的抓捕和邓兴农的甄别工作就按照徐副司令的要求由郑向谷率领调查股负责。至于王保平、童晓丽还有顾思强的审讯以及相关的查封工作,则由成虎率领省会警察局和杭城站的其他人员来负责。现在我和成虎征求一下你个人的意愿,看你愿意参加后续的哪一部分行动。”
“查封王保平家产的行动……”王见刚生怕林江北不会选择,轻轻拉了他的袖子,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观湖楼歌场虽然价值不菲,但是进出账目都是公开的,财产摆在明面上,去查封时可以动的手脚有限,获得不了多少好处。
相反,王保平作为观湖楼歌场的幕后老板,究竟有多少财产外人很难知晓,更何况王保平还活着,只要肯用刑,不难从他嘴里查出隐匿财产的信息,相应的可以动手脚的空间就越大。
“王见刚你给我闭嘴,让江北自己挑!”周凤山皱着眉头冲着王见刚喝骂了一句,王见刚才悻悻地闭上嘴巴。
林江北本来以为至少要等拿到童晓丽、顾思强和王保平的口供之后才开始打扫战场、分配胜利果实的工作,却没有想到这个工作现在就开始做了,想来是因为郑向谷刚才来闹的缘故,所以周凤山和杜成虎才决定先下手为强,抢先把胜利果实摘到自己手中再说?
不过连自己这个杭城站的编外成员也有份参与果实的分配,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啊!
心中琢磨了一下,林江北打定了主意,说道:“周校长、督察长,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参加查封观湖楼歌场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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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0章 另有所图
周凤山跟杜成虎碰了一个眼神,彼此都看出了对林江北的赞赏。
不错!
知本分,懂进退,没有因为在这个间谍案中出力最大就挟功邀赏,不顾吃相的去攫取那最大一块蛋糕,也没有那种不取分毫的故作清高。
这样的年轻人,有前途哇!
“没问题!查封观湖楼歌场的行动就由你和王见刚来负责。”周凤山冲着林江北点了一下头,扭头望着王见刚,“王见刚,你对这个安排有不同意见吗?”
“没有,没有,我完全赞同局座的安排!”王见刚满脸堆笑着说道。
“谅你也不敢不赞同!”周凤山冷哼了一声,然后又换上一脸笑容,对林江北说道,“江北,兵贵神速,你和见刚就马上展开行动吧,越早把观湖楼的财产查封归案,国家的损失越小,对日谍、对汉奸的威慑力就越大!”
“是!周校长,我和王队长马上就带人出发!”林江北站起身冲着周凤山敬个礼,就跟王见刚一起退了出去。
一出局长办公室的门,王见刚甚至不顾叶路平就站在外面,张嘴就对林江北埋怨起来,“江北兄弟,让我怎么说你才好啊?放着王保平那么一大块肥肉不去咬,偏偏要挑选观湖楼那根没有什么肉的骨头去啃,真是要气死人了!”
“呵呵,”林江北笑了起来,对急赤白脸的王见刚说道,“王哥,你不觉得有时候大肥肉太腻了,反而是肉骨头啃着香嘛?”
“香个屁!观湖楼这根骨头即使拿着剔骨刀也刮不下几两肉,哪有大肥肉吃的过瘾!”王见刚悻悻地说道,感觉林江北完全已经不可救药了。
“王见刚,”叶路平站在一旁听不下去了,“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不如我进去跟长官说一声,让你来替长官站两天岗,我跟着江北兄弟一起去观湖楼查封财产?”
“我呸!”王见刚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叶路平,蚊子腿再瘦也是肉!你想从俺老王嘴里抢,门都没有!”
看着王见刚痞赖的模样,叶路平也气乐了,恨不能上去踹王见刚一脚。
王见刚倒是知趣儿,吐了一口唾沫之后,丝毫不敢再在那里停留,拉着林江北飞快地就跑会到他的侦缉队办公室。
“江北兄弟,您老人家就拟一个章程出来吧,观湖楼的财产,咱们怎么一个查封的方法?”王见刚无精打采地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随手撂给林江北一根香烟。
“呵呵,”看见办公室里并没有其他人,林江北用手夹着香烟,望着王见刚笑了起来,“见刚兄,你是不是觉得观湖楼歌场的查封行动没有搞头啊?”
“歌场每日进入的账目都摆在那里,收入多少支出多少结余多少,上头一翻账本就明明白白,你说说这样的查封行动能有什么搞头?”王见刚往自己嘴里塞一根烟,乜斜着眼睛看着林江北。
“见刚兄啊见刚兄,”林江北摇了摇头,“你的目光怎么能只盯着观湖楼呢?王龙飞作为一个日本间谍,又是贵族出身,你认为他会把所有财产都存放在观湖楼吗?”
“啊?江北兄弟,你是打算打王龙飞隐匿财产的主意吗?”王见刚眼里闪过一丝神采,旋即又灭了下来,重新变成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如果王龙飞活着,这自然好说,不怕从他嘴里套不出隐匿财产的消息。可是王龙飞人已经死了,我们又不会法术,鬼能够查出来他的财产究竟隐匿在哪里。”
“我们不去查查,又怎么知道一定会查不出来呢?”林江北笑眯眯地说道,“说不定我们就是那只能够查出王龙飞隐匿财产的‘鬼’呢!”
看着林江北的笑容,王见刚心里忽然间就有了信心。
是啊,如果换成别人,可能是没有办法查出王龙飞隐匿的财产在哪里,但是换成了林江北,结果或许也就不一样了。毕竟林江北这个被山田一隆称为百年一遇的搜查天才绝对不是吹嘘的,自己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屡次在山穷水尽的绝境之中找出柳暗花明的捷径,一步步的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侯长斌如此,王龙飞如此,顾思强如此,吴文军亦是如此啊!
“江北兄弟,”王见刚一下子来了精神,腾地一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办法啊?你快说说吧,我们该从什么地方查起,兄弟我这就去召集人马!”
“办法不能说是完全想好了,只能说是有一个大致的思路。究竟能不能行得通,还需要我们到观湖楼现场去走一趟。”林江北回答道。
“那还磨蹭个什么劲儿啊?咱们赶紧召集人马走啊!”王见刚说着就要往外冲。
“王哥,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林江北伸手拦住了王见刚,用手指了指手腕上的英格纳手表,“咱们好歹也得填一下肚子,再行动吧?”
“哎呀,我的江北兄弟,只要能够把王龙飞隐匿的财产查出来,你我兄弟还不是想吃香的吃香的,想喝辣的喝辣的,这时候少吃一顿又有什么关系?”王见刚跺了一下脚,说道,“如果江北兄弟你实在是顶不住的话,大不了到了观湖楼之后,我让人到外面给你买点吃食先!”
说着王见刚也不管林江北情愿不情愿,快步冲到外面的走廊上,掏出兜里的警勺急促地吹了起来。
在房间内休息待命的侦缉队员听到急促的哨音以为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一点都不敢怠慢,拎着枪抓着帽子慌里慌张地冲到外面走廊上。
王见刚看着站在走廊的上队员,大手一挥,命令道:“全体队员,立刻楼下列队集合,准备出发!”
***************
二十多分钟后,王见刚和林江北率领着侦缉队员赶到了观湖楼歌场。
观湖楼歌场的大门外边,湖滨分驻所的所长左长河正率领着几个荷枪实弹的长警,目光警惕地扫视着来往的路人。
看到王见刚和林江北从车上跳下来,左长河赶忙迎了上来打招呼。
“左所长,封局座的命令,我跟林顾问过来查封观湖楼歌场的财产。”王见刚把周凤山的口谕传达给左长河之后,问道:“观湖楼歌场的员工呢,都关在里面吗?”
左顺河连忙点头说道,“对,都遵照局里的吩咐,关在里面,没有局长和督察长的命令,谁也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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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成我本来打算过完中秋节之后要努力更新,奈何一岁半的宝贵女儿这两天发烧感冒拉肚子,要分心照顾她,所以抽不出时间来码字。
很抱歉今天只能一更。
等孩子病好了,小成我一定加倍努力,争取做到每天三更,把之前欠的更新补上来。
第0051章 账簿
王见刚就让左顺河在前面带路,领着他和林江北来到了观湖楼歌场大厅,只见观湖楼歌场几十号人都被反绑着胳膊坐在地上,周围四个角各有一名持枪的长警严密监视。
看见王见刚和林江北走进来,这几十个人顿时大声叫了起来:
“警官,小的们冤枉!”
“是啊,小的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求求警官高抬贵手放了小的们吧!”
……
一时间大厅之内喊冤声四起,其中尤以观湖楼护卫队长胡老二叫的最响。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为首的长警见三位长官都面带不愉,不敢怠慢,抡起手中的枪托就狠狠地砸在距离他最近的胡老二的额头上。
胡老二惨叫一声,硬生生地被砸晕了过来,额头上瞬间就多了一个鸡蛋大的紫包,躺在地上看着很是吓人。
其他人的叫声于是就戛然而止,个个都惊恐万状地闭上嘴巴,生怕自己再发出一点动静,胡老二的遭遇就落到他们身上。
王见刚这才用目光逐一从这几十个人脸上扫过,然后冷冷一笑,说道:“你们冤枉?老子才冤枉呢!大中午的连饭都不能吃,要来跑到这个鬼地方来查案!”
说到这里,他又放缓了语气,“你们是不是真的冤枉,就看你们接下来能够交代出多少王龙飞的问题,交代的越多,尤其是能够交代出其他人都不知道的有关王龙飞的线索的,那么获得释放的可能性就越大!”
说着他一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心腹立刻冲上去,两个人一组,各自拖着一名观湖楼的员工到外面进行单独讯问。而王见刚则和林江北一道,带着另外两个心腹,让左顺河领路,来到了观湖楼的经理室。
观湖楼里一片狼藉,比被调查股队员搜查过的吴文军的住处还要凌乱,显然之前王见刚派过来搜查的刑侦队员下足了工夫。
林江北负着手在室内转了一圈,最后在墙角那只被暴力破开的保险柜前停了下来,伸手拉开扭曲变形的柜门,发现里面除了十多张空白支票之外,什么都没有。
王见刚一边示意心腹和左顺河往外退,一边贴着林江北的耳朵小声说道:“早上过来搜查的时候,在保险柜里发现了三只大黄鱼,一千二百法币现金,这些都带回去交给局座处理了。”
“除此之外,”王见刚用手指了指保险柜里那十多张凌乱的空白支票,“保险柜里还有这些银行支票以及一枚王龙飞的私章。经过对观湖楼的账房先生进行讯问,知道观湖楼在中国银行涌金桥支行柜上还有七千多法币的存款。于是我就让账房先生开了一张支票,盖上观湖楼的印鉴以及王龙飞的私章,去涌金桥支行把那七千多法币也全部提出来,交给局座了!”
说到这里,王见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江北兄弟,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不乐意你接手查封观湖楼的行动了吧?大头都已经交上去了,我们兄弟即使再上下其手,也捞不到多少油水了!”
“也不见得!”林江北轻轻摇了摇头,对王见刚说道:“你派人让账房先生把观湖楼的账本拿过来,我先看看再说。”
于是王见刚就招手把退到门外的心腹叫过来一个,让他火速去办这件事情。
工夫不大,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两本账簿被押了过来。
“你就是观湖楼的账房先生啊?叫什么名字?”林江北扫了一眼中年男子,问道。
“禀告警官,小人名叫杨焕金,正是观湖楼的账房先生。”中年男子杨焕金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来观湖楼多长时间了?跟王龙飞是什么关系?”林江北继续问道。
“去年王龙飞接手观湖楼的时候,小人就到观湖楼来了。”杨焕金回答道,“小人跟王龙飞没有任何关系,是老板王保平派我到观湖楼担任账房的!”
“哦?”林江北看了杨焕金一眼,“那王龙飞和王保平之间又是什么关系呢?”
“王龙飞和王老板是同乡。他给了王老板三成观湖楼的干股,王老板则负责替观湖楼打通上下关系,摆平一切麻烦。小人到观湖楼担任账房,主要就是起监督作用,防止王龙飞隐瞒营业收入。”杨焕金回答道。
“原来如此!”林江北点了点头,“那观湖楼一共设了几本账啊?”
“禀告警官,一共两本,分别是现金日记流水账和银行日记流水账。”杨焕金回答道,“小手都给警官带过来了。”
“那你们每天的营业收入是怎么结算啊?”林江北又问道。
“每天晚上营业结束后,小人这里只留下两百元之内的备用金,超过两百元以上现金都要上交给王龙飞保管。王龙飞那边现金超过两千元之后,则要在第二天上午送到中国银行涌金桥支行柜上存起来。”
“那截止到昨天晚上为止,王龙飞手中一共有多少现金?”林江北又问道。
“应该是一千二百元。”杨焕金想了一下,回答道。
林江北望了王见刚一眼,看来保险柜里那一千二百元,就是观湖楼这几天的营业现金。
“账簿给我看一下!”林江北伸手从杨焕金手里拿过两本账簿,放到办公桌上翻看起来。
王见刚凑了过来,小声问林江北道:“江北兄弟,你还会看账本啊?”
林江北淡淡一笑,“我接了观湖楼这个活儿,如果不会看账本,岂不是要被王哥给骂死!”
“哪会,哪会啊!”王见刚讪讪一笑。
林江北很快就从现金流水日记账中查出来了,杨焕金交到王龙飞手里的现金确实是一千二百元法币。同时,银行日记账中也显示,账户存款是七千多元,而且近两天之内也而没有什么大额的提取现金的支出。
“这样就有些不对了啊!”林江北轻轻摇了摇头。
“怎么不对了?”王见刚连忙问道。
“等下再说这个!”林江北从王见刚摆了摆手,扭头望着杨焕金,“除了中国银行涌金桥支行之外,你还知道不知道王龙飞在其他什么地方开有户头?”
第0052章 巨款来源
“禀告警官,这个小人就不清楚了!”杨焕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知道?”王见刚上前一步,左手一伸,就抓住了杨焕金的衣领,右手就把自己的手枪摸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就顶在杨焕金的太阳穴上,狞笑着说道,“老子再问你一句,到底知道不知道?”
感受着冷冰冰的枪口贴在自己太阳穴上,杨焕金吓得魂飞魄散,口中惨声叫道:“警官,小人不知道,小人真不知道啊!”
王见刚还欲再问,却觉得左手一沉,只见杨焕金面色惨白,紧闭着双眼,身子软绵绵直往下出溜,原来竟然是被吓晕了过去,全靠着衣领被王见刚拽着,才没有倒下。
“晕了?”王见刚拎着杨焕金晃悠了两下,见没有反应,于是就一松左手,只听噗通一声,杨焕金就栽倒在地上。
“哟呵,王八羔子,装得还挺像啊!”王见刚不相信杨焕金这么容易就被吓晕,蹲下去啪啪抽了杨焕金两个耳光,杨焕金依旧是没有一丝反应。
林江北阻止了欲继续动粗的王见刚,蹲下去用手指扒开杨焕金的眼皮看了看,只见他瞳孔涣散,毫无焦距,于是就点头说道:“王哥,他不是假装,真的是晕过去了!”
“啊?是真的啊?这个窝囊废!”王见刚撇了撇嘴。
林江北回身对左顺河吩咐道:“左所长,麻烦你去弄盆冷水,把他给我泼醒!”
“好咧,林顾问,我这就去!”左顺河应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
“江北兄弟,”王见刚凑到林江北的身边,用手指了指地上的杨焕金,“你觉得这家伙说不知道王龙飞有没有另外的银行户头,是真话还是假话?”
“应该是真话吧!”林江北回身走到保险柜前,蹲下去把那些空白支票归拢在一起,拿在手中一张一张的看着,“我本来也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奢望他能够知道。毕竟他是王保平派过来管账的账房,换成我是王龙飞,也不会让他知道我另外的银行户头。”
“那你真的是觉得王龙飞在银行另外有户头吗?”王见刚追问道。
“肯定有!”林江北笃定地点了点头,“王龙飞作为日本间谍,肯定是有活动经费的。因为杨焕金的存在,他肯定不能把活动经费混在观湖楼的银行户头内,所以只能是另外再秘密开设一个银行户头。”
“不错,是这个道理!”王见刚对林江北的分析表示赞同,然后又继续追问道:“那你刚才说了一声不对,又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了呢?”
“你说这个啊?主要是联系到昨天晚上的情况,感觉到不对。”林江北说道,“我们之前已经基本上得出了结论,王龙飞是在昨天晚上邓兴农和吴文军来观湖楼的时候拿到的那张防空工事图。”
“不管邓兴农和吴文军两个人之中谁是内鬼,抑或是两个人都是内鬼,他们对防空工事图的重要性和价值都会有一个正确的判断,总之那张防空工事图的价格绝对不会低廉。”
“而像这种价值不菲的情报交易,为了防止被放飞机,基本上就是先钱后货,或者是一手钱一手货的现对现交易。也就是说,要么是王龙飞事先把交易款项提前交给内鬼,要么就是昨天晚上内鬼交防空工事图的时候钱货两清。不可能是内鬼先提供防空工事图,然后回头再找机会来找王龙飞来收款。按照我的推断,昨天晚上钱货两清的交易的可能性最大。因为王龙飞肯定也要提防一点,内鬼万一收了钱款之后,拖着不给防空工事图怎么办?他总不能冒着把自己搭进去的风险,去举报内鬼是日本间谍吧?”
“对,的确是这样!”王见刚琢磨了一下,不得不承认林江北分析的很有道理。
“再根据王哥你对观湖楼员工的审问,他们都提到,邓兴农和吴文军上次到观湖楼歌场还是一月底,也就是说,他们两个有大半个月没有到过观湖楼。王龙飞即使是提前支付情报款,也不可能提前大半个月之久,因此,基本上可以去确定,王龙飞是在昨天晚上交易时把钱款支付给内鬼的。”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原来是左顺河拎着一只水桶走了进来。
林江北就收住了话题,低头继续查看手中的空白支票。
左顺河把水桶拎到杨焕金身边,拿起里面的水瓢,哗哗地舀了两瓢水浇在了杨焕金的脸上。
杨焕金被冷水一激,嘴里就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接着就睁开双眼,双手按着地慢慢地坐了起来,茫然地半天,这才想起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顿时嘴里又哀嚎:“警官饶命啊,小人真的不知道啊!”
“好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叫唤什么?”林江北冲着杨焕金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的继续嚎叫,然后抖了抖手中的支票,问他道:“杨焕金,开出去的支票存根,是归谁保存?”
见自己没有生命危险,杨焕金就镇定了许多,“禀告警官,是归小人保存。”
“那好,你去把这两个月的支票存根给我拿过来!”林江北吩咐道。
“是是是,小人马上去!”杨焕金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往外面跑去。
也不用王见刚吩咐,一个心腹就自动跟在了后面,防止杨焕金趁机逃跑。
工夫不大,杨焕金拿着一叠支票存根走了回来,双手捧给了林江北。
林江北翻看了一下支票存根,发现号码都是连续的,并没有什么缺失,而且存根上的数字跟银行日记账上的数字都能够对应的上。而最后一张支票存根的号码,又跟手中这些空白支票的号码都连贯着。这说明王龙飞在支票上没有捣什么鬼。
于是林江北就挥了挥手,示意把左顺河把杨焕金先带回去,然后跟王见刚继续起刚才的话题。
“王哥,我们再来做一个推测,你觉得那张防空工事图的交易价格会是多少?”林江北问道。
“怎么着也得一千法币以上吧?”王见刚想了一下,回答道:“邓兴农是中校军衔,每月官俸是一百七十法币,这么计算下来,每年仅仅是官俸收入都在两千法币以上;吴文军职务是少校,官俸稍微低一些,每月一百三十五法币,一年官俸收入也有一千六百多法币。所以无论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是内鬼,没有一千法币以上的价格,都没有理由去冒险。如果两个人都是内鬼的话,价格只会更高。”
“我赞同你的判断!”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认为价格会更高一些,至少达到他们两个人中间最低的那个人的年收入左右,也就是说,最少在一千五六百法币以上。”
“那么问题就来了,那么这么一大笔巨款,王飞龙也不可能随时带在身上,而他又没有动用保险柜里的观湖楼的现金款项,那么这么一大笔现金,必然是王龙飞从银行临时取出来的。”
第0053章 内部原则
王见刚想了一下,问道:“那有没有可能,王龙飞不是用现金支付的情报交易款,而是用的大黄鱼?你别忘了,我们在他的保险柜里,发现了三条大黄鱼呢!”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是这个可能性很小。”林江北分析道,“按照目前市场的金价行情,即使按照最低的价格来计算,一千五六百法币也需要两条大黄鱼。一条大黄鱼重十两,两条大黄鱼就是二十两。倘若只是吴文军是内鬼,那么这么沉甸甸的东西塞进包里,很容易被同行的邓兴农发现异常。”
“倘若两个人都是内鬼,那么王龙飞至少要拿出四条大黄鱼来,否则一人一条大黄鱼不足以让两个人铤而走险,但是这对王龙飞来说,代价未免有太高了一点。所以我还是倾向于只有吴文军是内鬼。这样即使是王龙飞支付一千多两千法币,也不过是十几二十张十元的钞票而已,放在包里根本不显山不露水的,不用担心同行的邓兴农看出什么异常。”
“如果真的只有吴文军是内鬼,确实是用钞票交易的可能性最大。”王见刚点了点头,然后又提出一个问题,“照你这么分析,邓兴农的嫌疑可以排除掉了?”
“从我个人的推测来看,确实是这样。但是推测毕竟是推测,并不排除意外的发生,所以最终能不能排除掉,还是要靠证据来说话。”林江北回答道。
“哈哈,这个问题就让郑向谷去头疼吧!”王见刚笑了起来,“咱们还是想办法找王龙飞的银行户头吧!江北兄弟,你说吧,咱们下一步该怎么查?”
林江北心里有了初步腹稿,但是却不急于说出,只是道:“咱们先去那边看看观湖楼员工有没有交代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两个人来到大厅,王见刚的心腹、侦缉队书记黄慧国就迎了上来,汇报道:“队长,林顾问,属下已经把茶头、护卫队成员还有门童等这些地位比较重要员工都讯问过了,这是他们的交代记录。跑堂、杂役这些不怎么重要的员工,则刚刚开始讯问,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拿到他们的交代记录。”
王见刚就把交代记录递给林江北,林江北翻看了一下,都是一些王见刚鸡零狗碎的小事,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对这个结果他也并不感到什么意外,本来就是抱着有枣无枣打一竿的想法,能查到有用的线索固然惊喜,没有查到也没有什么可失望的。
见林江北没有说话,王见刚就知道交代记录中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于是就从林江北手中接过交代记录,还给黄慧国,拍着他的肩膀对他鼓励道:“老黄啊,做得很好!后面的讯问也要继续抓紧,不能因为跑堂、杂役等员工地位不重要就忽视了他们,说不定能够从他们口中问出来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呢!”
“是!属下明白!”黄慧国受到王见刚的鼓励,觉得浑身是劲儿,拿着记录风风火火地去了。
林江北在一旁暗自点头,别的不说,王见刚在鼓舞下属士气方面还真的有一套呢!
他心里感慨着,嘴上却说道:“王哥,看来观湖楼这边暂时取得不了什么新突破了。我们能不能到柴木巷拘留所,看看童晓丽那边有什么线索?”
“江北老弟,这个可不行!”王见刚压低声音说道,“你想一想看,童晓丽现在是谁在审讯?”
“刘满仓啊!”
“刘满仓又是什么人?”
“督察长的心腹啊!”
“这不就对了!”王见刚一拍巴掌,说道:“如果王龙飞真的在童晓丽那边藏匿了什么财产,不管刘满仓有没有挖出来,那都归站长所有。我们根本不能去触碰。倘若我们是追查间谍线索,过去倒是没有什么。但是为查封财产的事情过去,那是就属于犯大忌讳了!除非是一开始就就向局座和站长他们讨要到童晓丽的审讯和财产查封工作!”
“原来是这样啊?”林江北点了点头,对情报处内部的分肥体制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这个时候他心里忽然间升起一种担心,“王哥,那么如果我们不去碰童晓丽,通过其他线索查到王龙飞隐匿的财产,督察长那边会不会依旧认为我们是捞过界啊?”
“这个没有关系,咱们浙警系内部有个原则叫做界限分明、各凭本事,只要是在划给咱们这一块查出来的,谁也不会来抢,但是前提是该上供的那一部分,咱们必须要上供。”王见刚说道。
听到这个结果,林江北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看来他以后杭城站内部的生气气还必须得向王见刚这种老鸟多请教,不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犯下了忌讳。
“王哥,既然是这样,那么咱们就走另外一步棋吧。”林江北说道,“反正有没有童晓丽,都不影响我们查下去。”
“哪一步棋?”王见刚眼睛不由得一亮。
“这个咱们边干边说吧!”林江北说道,“王哥,你们之前在搜查观湖楼的时候,有没有发现王龙飞的照片?”
“没有!”王见刚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家伙太过于谨慎,整个观湖楼里一张他的照片都没有。”
“没有照片也不要紧。”林江北说道,“我画一张好了!”
说着林江北就让王见刚的手下去找了一张白纸,他掏出钢笔,刷刷地几UU小说去,一张王龙飞的简笔肖像画就跃然纸上。
“王哥,你看看,像不像王龙飞?”林江北把画好的画像递给了王见刚。
王见刚接过来一看,只见纸上的画像线条极其简单,也就寥寥几笔,可是却活灵活现的勾勒王龙飞的所有面部特征,甚至比照片还要传神。
“哈哈,江北老弟,还真没有想到你有这么一手啊!”王见刚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你这手功夫,简直可以他娘的到大学担任美术教授了!”
林江北却是淡淡一笑,他前世有整整十年的人体绘图底子,又加上与徐悲鸿齐名的梁鼎铭的亲自传授,加上又亲自见过王龙飞的模样,画一个简笔肖像画,还不是手到擒来?
“王哥,既然画像没有问题,那么咱们就出发吧!”林江北说道。
“去哪里?”王见刚问道。
“当然是去查王龙飞的银行户头!”
“什么,就凭着这张画像吗?”王见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咱们杭城有大小银行28家,加上他们的分支机构,至少有上百家。你不会打算拿着画像一家一家查下去吧?”
“当然,不会!”林江北摇了摇头,“第一,时间不允许!第二,人力不允许!”
“那你打算怎么办?”
“呵呵,很简单,先去到童晓丽的住处附近看看!”
第0055章 取款记录
在出发之前,林江北又把账房先生和门童分别叫了过来,向他们问询了昨天下午王龙飞上班的时间。按照他们两个所讲,王龙飞昨天下午到观湖楼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比平时的时间晚了大约二十多分钟。
林江北就更加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拉着王见刚上了汽车,一边吩咐司机开往童晓丽的住处,一边向王见刚解释清楚自己的意图。
按照邓兴农对徐铁成的说法,他是昨天中午听吴文军说观湖楼新来了一批姑娘,然后才决定晚上到观湖楼去的。那么王龙飞也应该是在获知这个消息之后,才去临时去提取情报交易款项的。
因为不管是两千法币还是一千五六百元法币都是一笔巨款,在吴文军那边没有敲定日期之前提前取出来,无论是放在观湖楼还是放在童晓丽的住处,都存在着一定风险。而王龙飞作为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日本间谍,显然不会不考虑到这个风险。
所以王龙飞到银行去提取情报交易款项的时间应该是中午之后。
而根据之前对王龙飞的调查,他上午一般都都呆在童晓丽的住处,用过午饭之后,才会动身到观湖楼上班。那么就很有可能王龙飞就是在昨天下午去观湖楼上班的路上,顺便到银行去把钱取出来带到观湖楼,等到晚上邓兴农和吴文军来的时候,他再把钱支付出去。
这也是为什么王龙飞昨天下午到达观湖楼的时间比正常时间晚二十多分钟的缘故。
童晓丽的住处在大井巷,以黄包车的脚程来计算,大概是两站路三十多分钟,但是汽车跑起来,也就七八分钟。林江北这边刚把自己的分析给王见刚讲完,汽车就已经到了地方。
从车上下来后,林江北让司机把汽车开回观湖楼待命,他则和王见刚两个人在大井巷上寻觅起来,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寻觅的目标大井巷黄包车停靠点。
停靠点上依次停着三辆黄包车,三个等客的黄包车夫坐在黄包车上,拢着双手,晒着太阳懒洋洋地闲聊。
于是两个人就走了过去,王见刚按照林江北的交代,把自己的证件冲着三个黄包车夫晃了一晃,说道:“我们是省会警察局侦缉队的,有点事情要问你们!”
黄包车夫们吓了一跳,连忙从黄包车上跳下来,点头哈腰地说道:“不知道警官您要问什么?”
“这附近有几家银行?最近的银行距离这里有多远?”林江北开口道。
几个黄包车夫互相望了望,最后其中一个年龄最大的驼背车夫开了口,“回禀警官,这附近有两家银行,距离这里最近银行是浙江实业银行,路程大约有三里多地。另外一家是中南银行,距离都要稍微远一点,大约四五里样子。”
林江北又问道:“那这家浙江实业银行的具体位置呢,在哪里?”
“回禀警官,在望仙桥街。”驼背车夫回答道。
林江北微微摇头,这家银行显然不是他要寻找的目标。三里多地,也就是一点五公里以上。按照正常的步行速度,大概需要二十分钟以上。关键是位置还跟去观湖楼的方向相反,王龙飞假如是到这家银行去取钱,一来一回也凭空多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再加上办理取款手续的时间,怎么着也得五十分钟,跟晚了二十多分钟对应不上。即使乘坐黄包车要快一点,也最多节约十分钟时间,跟二十多分钟还是对应不上。
“那中南银行呢,位置在哪里?”林江北又问道。
“回禀警官,在下后市街。”驼背车夫说道。
下后市街和观湖楼的路程也不顺,加之距离更远,显然那家中南银行也不是目标。
心里想着,林江北就把王龙飞的画像拿出来,展示给这三个黄包车夫观看,“那你们有没有拉过这个客人?”
根据之前的调查,王龙飞每天晚上下班因为时间比较晚,所以固定包了沈老三的车来送他。但是每天他下午从童晓丽的住处去观湖楼上班,则是随机叫车,没有固定的车夫。
可是由于杭城实行的是黄包车定点停靠的管理制度,大井巷黄包车停靠点上多数时候都是那么几辆固定的黄包车在趴活,因此林江北认为,按照王龙飞每天都叫车的频率,大井巷黄包车停靠点的这些车夫,必然有认识王龙飞的人。
“这不是观湖楼的经理吗?我们认得。”驼背车夫看了画像一眼,立刻说道。
“你怎么知道他是观湖楼的经理?”林江北立即追问道。
“有一次我送他到观湖楼,然后就在南山路的黄包车停靠点等候客人。有一个南山路的黄包车夫就告诉我,说我刚才送过来的人是观湖楼的经理。”驼背车夫回答道。
“那昨天你有没拉过他?”林江北又追问道。
“昨天啊?我没有。”驼背车夫摇头说道。
“哪你们两个呢,有没有拉过?”林江北又问另外两个黄包车夫道。
“昨天我也没有拉,不过昨天下午两点左右,我看到他上了刘结巴的车?”其中一个黄包车夫回答道。
林江北又追问道:“刘结巴人在哪里?”
“被老婆叫回去吃饭了!”这个车夫刚说到这里,就用手往远处一指,说道:“喏,喏,那个就是刘结巴,他回来了!”
林江北顺着这个车夫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只见一个中年车夫拉着一辆黄包车正快步向这里奔跑而来。
还没有等林江北和王见刚这边开口,驼背车夫已经快步跑上去,一把将刘结巴拉了过来,指着林江北和王见刚对他说道:“刘结巴,这两位是侦缉队的警官,要找你问一点事情。”
刘结巴顿时吓了一跳,期期艾艾地望着林江北和王见刚,说道:“警、警、警官,找小、小的有、有什么事、事情?”
“呵呵,你不要害怕,就是问一下你昨天下午有没有拉过这个人?”林江北把王龙飞的画像递了过去。
“啊?他啊?拉、拉过!”刘结巴看清楚了王龙飞的画像,回答道。
“什么时间?拉他到什么地方?”林江北问道。
“两、两点子钟左右,到、到水沟巷。”
果然不是直接到观湖楼啊!
林江北跟王见刚互相望了望,都看出彼此眼睛中的喜悦。
“那你现在就拉我们到昨天这个人下车的地方。”王见刚拉着林江北就跳上了刘结巴的车。
“好、好咧!”刘结巴不敢多言,乖乖地抬起车把,拉着林江北和王见刚向水沟巷跑去。
二十分钟后,他在水沟巷一处地方停下,对林江北和王见刚说道:“警、警官,昨、昨天下午,小、小的就把他、他拉到这里。”
林江北和王见刚跳下车来,四处打量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又什么银行,于是林江北就问刘结巴道:“那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银行?”
“小、小的对、对这一片,不、不熟悉!”刘结巴回答道。
“那好,你先回去吧!”林江北伸手摸了四角毫子,扔给刘结巴,挥手让他回去。
刘结巴本来以为要白拉一趟,没有想到竟然能够收到车费,不由得喜出望外,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谢警、警官!”
林江北故技重施,找到了水沟巷的黄包车停靠点,很快就从黄包车夫那边打听到,这附近有三家银行,其中最近的是一家中国银行,距离这里不到一里地。
于是林江北就跟王见刚按照黄包车夫指点方向,找到了这家中国银行。
一走进银行的大厅,大堂经理就迎了上来,满面微笑地说道:“两位警官,请问要办理什么业务?”
“查案!”王见刚把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大堂经理接过来一看,发现王见刚竟然是省会警察局侦缉队长,不由得肃然起敬,“王队长,请问您二位要查什么案子?”
王见刚按照林江北的交代,冷冰冰地对大堂经理说道:“具体案情保密!请把你们银行昨天下午的取款记录拿出来!”
如果面前站的是派出所所长或者分驻所所长,大堂经理还敢抗争一下,但是面前的人是省会警察局侦缉队队长,他是一点抗争的想法都没有,连连点头道:“好的,好的,请二位到经理室稍坐一下,我这就去调取取款记录!”
林江北和王见刚两个人在经理室等了不到十分钟,大堂经理就把昨天下午的柜台的取款记录拿了过来。林江北用手指着记录逐条观看,很快,他就找到了三条大额的取款记录,分别是五百元、七百元和两千元。
“我现在需要查看这三条取款的原始单据,还有你当时经办人也给我找过来。”林江北对大堂经理吩咐道。对染两千元那笔取款记录最可疑,但是五百元和七百元的这两笔他也不想放过。
第0056章 一印万金
很快,大堂经理就带着三份原始单据和昨天下午的经办柜员一起过来。
经过询问,确认五百元和七百元两笔取款都发生在下午一点钟左右,而且取款人都是女性,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而那笔两千元的取款不仅那名叫毕云生的取款人是男性,而且取款时间也在下午两点一刻左右,正好跟王龙飞在水沟巷下车的时间相对应上。
当林江北把王龙飞的画像递过去的时候,经办柜员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就是昨天取款的毕云生。
于是林江北立刻让大堂经理把毕云生的所有业务记录都找出来。
经过核对业务记录,这个叫毕云生的银行户头是去年八月六日开设的,当时是以现金的方式一次性存入了一万法币,然后在去年十月五日、十二月五日和今年二月五日又各存入了三千法币的现金。
而支取记录,则一共有十笔,每次都是用私人支票的方式进行的支取。其中七笔固定发生在每月十日,金额都是每次三百元。另外三笔分别是去年九月十二日的八百法币、十二月二十日的一千五百法币和昨天也就是二月十七日的两千法币。
目前户头上的余额是一万两千六百法币。
“李经理!”王见刚强自按捺着内心的欣喜,对大堂经理道,“这笔款项牵涉到了日本间谍组织,我们现在要提走,需要办理哪些手续?”
“王队长,需要你们省会警察局出具书面扣押手续,这笔钱能够提走。”大堂李经理回答道。
“那除了这个之外呢?还有其他办法吗?”王见刚皱了皱眉头,问道。
“或者让法院出具扣押手续也行。”李经理回答道。
“李经理,”王见刚的面容就严肃起来,“这个日本间谍组织中还有很多成员都没有被抓捕归案,所以我们不想走公开的渠道,以免打草惊蛇,你明白吗?有没有什么其他方式,在不造成任何动静的情况下,让我们把这笔钱给转走?”
“那只有你们拿着盖了毕云生印鉴的支票过来,否则这无凭无据,实在是没有办法让你们把钱给提走!”李经理耸了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
“行了,我们知道了!”林江北伸手拦住要发火的王见刚,对李经理说道,“那我们要先把昨天毕云生的私人支票的原件取回去当做证据,这个总可以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们也要办一个登记手续。”李经理说道。
“好,这个没问题!”林江北点了点头。
很快,李经理拿来一份调档书,让王见刚填写好姓名职务证件编号以及所调原始单据的内容,最后签上名字,然后才把昨天那张支票原件交给了王见刚。
“李经理,这件事情你和经办柜员两个人一定要保密,不得告诉给任何人。”王见刚严肃地说道,“如果一旦发现你们向任何人透露,就是视同日本间谍的同伙进行处理!”
出了银行大厅,王见刚不由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对林江北说道:“江北兄弟,除非我们能找到王龙飞使用的那枚毕云生的印章,否则这份意外之财,恐怕你我兄弟落不了多少了!”
说到这里,他望着林江北,“王龙飞昨天下午到这里取过钱之后,就直接到了观湖楼。而我们是在他昨天晚上离开观湖楼之后就对他动了手,按照道理来说,那枚印章不在王龙飞身上,就应该在观湖楼里面,可是为什么我们在对王龙飞的搜身行动和观湖楼的搜查行动之中,都没有发现这一枚印章呢?江北兄弟,你仔细推理一下,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或者步骤被我们忽略了呢?我们要不要回去再仔细搜索一番呢?”
“呵呵,”林江北笑了起来,“王哥,倘若是只想着户头上的钱取出来的话,找不找到那枚印章都无关紧要。”
“怎么无关紧要?中国银行可不是一间小银行,他的董事长可是领袖夫人的亲弟弟。别说是我一个省会警察局的侦缉队长,即使是段先生恐怕也不敢用强,必须按照规矩来啊!”王见刚摇头说道。
“我也没有说不按照规矩来啊!”林江北又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王见刚的肩膀,说道:“虽然我们手里没有毕云生的印章,但是并不代表我们变不出来啊!”
“变出来?”王见刚有些不明白林江北的意思。
“对,变出来!”林江北笑嘻嘻地说道,“走,你跟我回宿舍去,我马上给你变出一枚毕云生的印鉴出来。”
“江北兄弟,你竟然会刻章?”王见刚这才恍然大悟,旋即又一脸愁容,“可是你能够保证刻得一模一样吗?中国银行那边可是要对印鉴进行对比验证的。”
“你就放心吧,王哥!”林江北傲然一笑,“我连梁鼎铭教授的印章都能够仿刻的一毫不差,区区一枚毕云生的印鉴,我难道还刻不出来吗?”
于是两个人就叫了一辆黄包车,赶到了雄镇楼30号杭训班甲班的宿舍。这个时候林江北的室友都在外面受训,宿舍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林江北从床下拉出一只箱子,从里面翻出一枚章材和一把刻刀,然后把王龙飞昨天取款的支票摆在桌面上,仔细观察了一阵上面的印鉴,然后闭着眼在脑海里把印鉴上的笔画架构走势回忆了一番,然后就抓起刻刀,刷刷刷地运刀如飞,在章材上雕刻起来。不到一分钟的工夫,一枚刻毕云生三个字的印章就出现在林江北手上。
林江北又拿出一盒印泥,把印章在印泥里蘸了一下,啪地一声,在一张白纸上盖上一个鲜红的印,然后把白纸递给王见刚,说道:“王哥,你比一下看,看看这枚印章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王见刚拿着白纸,看着上面鲜红的印鉴,又看看支票上的印鉴,两个印鉴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一样,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他还是不放心,又把白纸上的印鉴从对角线处对折了一下,然后把其中的一半按照对角线贴到支票的印鉴上,然后两只印鉴完美的拼接在一起,没有一丝一毫的错漏!
“江北兄弟,你这可真是一印万金啊!”王见刚哈哈大笑起来,“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去中国银行,先把钱提出来!”
第0057章 公平方案
局长办公室内,周凤山和杜成虎看着摆在办公桌上十二沓崭新钞票,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林江北离开他们办公室来计算到现在不过三个多小时,这小子就弄来这么一大笔巨款?
也别说周凤山这个省会警察局长和杜成虎这个杭城情报站站长眼皮子薄,实在对他们来讲,这一万两千多块钱确确实实是一笔巨款。
在大家的印象中,似乎情报处系统的人特别有钱,尤其是像周凤山和杜成虎这样本身还兼任着省会警察局局长和督察长这样的情报处地方主官,更是生活在钞票堆里。
其实不然。
情报处这时候还真的是不算是什么有钱的机构。每个月按照正规途径拨付下来的预算经费仅仅只能支付情报处四分之一的开销,而其他欠缺的部分,除了常校长时不时动用国民党非正式资金来源中的特别行动基金进行补贴之外,就需要处长段逸农想办法去筹措资金来弥补缺口了,因此情报处情况是相当窘迫。
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例子就是对当时情报处窘迫情况的最好说明。
当时占据广东地区,有南天王之称陈南天,对常校长是非常不服气的,一直跟常校长唱对台戏,甚至到最后决定起兵反“常”。他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底气,是因为南天王与其他各路传统军阀相比,拥有自己的空军和海军。尤其是空军,一共有各式飞机130多架,在当时的中国几乎可以说是无可匹敌,对常校长麾下的空军力量形成了绝对的碾压优势。这也是为什么常校长要把笕桥中央航校校长赵至刚急急忙忙调到南京去负责空军力量建设的主要原因。
那么要解决陈南天,则必须要解决陈南天麾下的空军力量。于是常校长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段逸农,让他想办法去策反陈南天的空军部队。
段逸农又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广东人出身的副处长赵皆民。
赵皆民秘密到达香港,很快就联系上了陈南天麾下广东空军司令部参谋长陈卓林。陈卓林是广东空军的老人,能量很大,很快就联系上不少飞行员,甚至还说动了广东空军司令黄光锐。但是黄提出一个条件,叫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要带着这么多空军反正投奔“中央”,怎么样也得给下属们发一笔安家费吧?所以开口所要了八万港币。
八万港币,大约相当于五万多一点法币。用这么一点钱换一百三十多架飞机还有那么多飞行员,绝对是一笔超值的买卖。
只是可惜,赵皆民拿不出这么一笔钱。只好打电话给段逸农,请他去想办法。
段逸农一听喜出望外,只要能把陈南天的空军夺过来,别说五万,即使是五十万,也绝对划算啊!
可是段逸农手里也没有钱啊,怎么办呢?他去找了航空委员会。这个时候,赵至刚已经调到南京,担任航空委员会主任。可是赵至刚根本不相信情报处凭借着五万法币就能够策反广东空军一百多架飞机,所以一口就拒绝了段逸农,还皮里阳秋地怼段逸农说:“领袖的钱也不好随便花啊!”
把段逸农逼得没有办法,当晚就买了两张到上海的火车票,带着副官去了上海,找到了自己的一位红颜知己,也是上海交际场的名媛许兆贤,想利用许的关系,看看能不能在上海找谁先借五万元。
却没有想到许兆贤直接去下自己脖子上的一条项链,说至少能值五万元,让段逸农拿去典当,先去办事,其他的以后再说。
段逸农十分不好意思,但是一时间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千恩万谢地拿着项链去典当了五万法币,汇给了赵皆民。
之后的事情一切ok,36年7月18日,广东空军82架飞机先后从虎门、天河等机场起飞,除一架坠毁外,均于当日分别抵达韶关、曲江等处,加上之前出走的7架飞机,陈南天的广东空军一共损失91架飞机,出走的飞行员、机械人员达150人之多。
这也在民国历史上留下了著名的一条项链换一支空军部队的传奇故事。
之所以跑题讲这么多,主要还是想让大家对情报处的窘况和法币的价值有一个正确的了解。因为我在以后的故事中,也不会出现太夸张的钞票满天飞的情况。
只要想一想,连段逸农筹措五万法币都如此困难,甚至要亲自跑到上海去向一个女人开口。就能够明白周凤山和杜成虎此时面对着林江北摆在办公桌上的一万两千崭新的钞票是如何震惊了。
之前提到过,观湖楼的价值至少在两万法币以上,但是这笔钱即使拿到手,也是要上缴到情报处用来补充情报处的经费缺口,段逸农或许会酌情留一少部分给杭城站作为奖励,落到周凤山和杜成虎手里,其实没有多少。
可是眼前这一万两千法币就不同了,因为不是公开查获,所以不用上情报处的帐,完全归他们私人瓜分。而这也是段逸农所默许的,毕竟皇帝不差饿兵,情报处自身经费跟不上,再不开个口子给手下一些中饱私囊的机会,谁替情报处、替他段逸农卖命啊?
强自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周凤山说道:“江北,这一万两千元都是你从王龙飞秘密的银行户头上查获的吗?”
“周校长,”林江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查获的数额是一万两千六百元。学生考虑到王队长手下的侦缉队员跑来跑去也不容易,所以没有经过您和督察长的允许,就把那六百元零头交给了王队长,让他给手下分了。”
“呵呵,这个做的不错!你以后还要经常跟他们打交道,提前给他们点好处,以后使唤起他们来他们也会更加卖力嘛!”周凤山呵呵一笑,扭头望着王见刚,“见刚,你说是不是啊?”
“其实不给他们钱他们也不敢不卖力。”王见刚嘿嘿一笑,说道,“不过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点甜头也是有必要的。”
周凤山冲着王见刚点了点头,回头望向林江北:“江北,那这笔钱你打算如何分配啊?”
“周校长,学生没有什么想法,怎么分配您跟督察长两个人决定就是了!”林江北连忙说道。
周凤山对林江北就更加满意了,他又问杜成虎道:“成虎,那你看呢?”
杜成虎说道:“既然江北这么谦让,那么我们将按照惯例进行分配就行了。”
“行,那就惯例吧!”周凤山点了点头,望着林江北说道:“江北,这件事情中你出力最大,应给分三成。”
一边说着,周凤山一边让杜成虎点了三千六百块法币,放到林江北跟前。
“警察局和杭城站要抽两成,作为局里和站里相关人员的奖励。”周凤山继续说道。
杜成虎又数了两千四百元,放在了一边。这个案子办到现在,可不光是侦缉队队员出了力,还有其他很多部门的成员都出了力。这些人包括已经提前拿过好处的侦缉队员,都要奖励一遍。
“见刚在这件事情中出力也很大,应该拿一成的奖励。”
杜成虎点了一千二百块钞票,递给王见刚。
“谢谢局座,谢谢站长!”王见刚兴高采烈地接过钞票,拇指上沾了一口唾沫,飞快的点了起来。
杜成虎也不以为忤。
他知道王见刚并不是不相信他,只是想纯粹享受一下点钱的快感而已。这种感觉他以前也经历过。
“至于剩下的百分四十,则归我跟成虎来分配。”周凤山最后说道。他们两个作为主官,一个人分百分之二十,这也是正常的惯例。
“周校长,这样不合理!”林江北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这样的分配方案。
他作为一个临时从杭训班借调过来的成员,即使出力再大,所拿的份额也不能比周凤山和杜成虎高啊!虽然周凤山和杜成虎强调了是惯例,但是林江北绝对不会这样傻傻地接受的。
他站起身来,从自己面前的三千六百元法币当中先数了一千二百元出来,放到周凤山和杜成虎的份额里,然后又点了六百元塞给了王见刚。
这样周凤山和杜成虎两个人总份额就达到了五成,而林江北的则跟王见刚的份额一样,每人都拿一成半。
做完了这一切,林江北这才拍了拍手,对周凤山和杜成虎说道:“学生认为,这样的分配方案才算是最合理最公平的!”
第0058章 正式入伙
周凤山摸着沙发的扶手笑了起来,望向林江北的眼里充满了赞赏。
懂事!太懂事了!
像这样既有能力又会做人的年轻人,一定要大力培养啊!
他扭头望向同样笑眯眯的杜成虎,说道:“成虎,你的意见呢?”
“局座,”杜成虎说道,“江北也是一片诚心,我们若是推让,恐怕要寒了他心啊!”
“也罢!”周凤山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仿佛下定了很大决心,最后才正色对林江北说道:“既然是你的心意,我和成虎就不推让了。但是要跟你提前打个招呼,这种事情只能唯此一回,下次可千万莫要让我们为难了!”
“是!学生一定谨记您和督察长的指示,下不为例!”
林江北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知道周凤山是在表示上位者的谦逊,什么唯此一回,下不为例?假如自己当真了那就是天底下头号傻瓜了!
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自己依旧要按照今天这个办法进行分配,千万不要去提什么情报处的内部惯例。毕竟自己是河南籍人氏,和浙警系内那些浙江籍人氏比起来先天上就输了不少,尤其是在起步阶段,自己唯有付出更多,才能够被周凤山和杜成虎这些浙警系的中坚力量所接纳。
至于说钱财什么的,对林江北这个穿越者来说,倘若想获得话,有太多种办法了,如果只会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职权在案件中敲诈勒索捞偏门,那他这个穿越者也太失败了吧?
林江北所欠缺的,不过就是一笔启动资金而已。而今天他自己最后留下的一点五成的份额看似不多,但是也有一千八百法币。这放在36年2月份,绝对是一笔巨款,如果他有这么一笔雄厚的启动资金还不能赚钱的话,还不如找一块豆腐撞死,看看自己能不能重新穿越回自己的时代。
所以对林江北来说,赚钱其实从来不是太所担心的问题。他所担心的是怎么样在这样硝烟四起的年代里保住自己赚到的财富,以及更重要的,保住自己的小命。
答案就是权势,林江北只有爬到足够高的位置上,获得足够大的权势,才有足够的资本去保住自己性命无忧,保住自己赚钱的财富,然后在这个前提下,他才可以考虑自己能够为这个时代,为这个民族做出一些什么样的贡献。
林江北正盘算着自己的心思,王见刚却在一旁扭扭捏捏的开了口,“江北兄弟,我这一份你就别给了吧,能拿一千两百块,俺已经是心满意足了呢!”
倒不是说王见刚真不想要林江北塞过来的六百块钱,只是连局长周凤山和站长杜成虎都要谦虚地推让一番,他这个当下属的,如果不跟着表示一下谦让,那就太没有眼力劲儿了!
得!看来演戏要演全套啊!除了周凤山和杜成虎外,王见刚这里自己也得来一套说辞!
“王哥,”林江北说道:“你年龄比我大,资历比我老。今天下午又全靠着你在背后撑腰,才能够在中国银行查到王龙飞隐匿的这笔存款,然后又顺利地从中国银行把这笔钱给提出来。如果不是你,单靠我一个人,恐怕早就被人轰出去了。所以王哥你也不要谦虚,你该拿的不说比我多吧,至少也应该跟我一样是不是?”
“对啊,见刚!”杜成虎在一旁跟着说道,“江北既然给你,你就收下吧!反正江北以后也是咱们杭城站的人了,你这个做大哥的,多关照一下江北不就行了?”
杜成虎既然开了口,王见刚遂顺坡下驴,不再推辞,把六百元钞票收了回去。
分肥大会到此也就圆满结束。
林江北将属于自己的那份一千八百元钞票装进口袋,然后谈起了正题。
“周校长,督察长,学生还有情况要向你们汇报。”林江北说道。
“什么情况?”周凤山跟杜成虎对望了一眼。
“我觉得可以根据王龙飞开设的这个叫毕云生银行户头的取款记录,来查一查杭城站有没有内鬼。”林江北说道,“我总觉得,杭城站的内鬼应该不止顾思强一个。”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是应该要查的!”周凤山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林江北,“不过在此之前呢,成虎有一个好消息要先告诉你。”
好消息?难道说自己留杭城站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林江北连忙扭头望向杜成虎。
杜成虎呵呵一笑,对林江北说道:“江北啊,今天中午我趁着向段先生汇报王龙飞案情的时候,向段先生提出了申请,要求把你调到杭城站来工作。等他跟杭训班那边打过招呼,你就可以正式到杭城站来上班了。”
“真的吗?太好了!”林江北兴奋地站起来,冲着周凤山和杜成虎两个人连鞠了两躬,“谢谢周校长,谢谢督察长!”
对他来说,能留在杭城,不用到伪满洲国去这个事情太关键了。不仅仅是留在杭城自身生命安全系数提高了很多,更关键的是,他有些事情终于可以着手去安排,不用因为人到了盛京就牵挂不下了。
“哎,这有什么可谢的?”周凤山跟杜成虎两个人都冲着林江北连连摆手,示意他坐下,周凤山说道:“你本来就是我们浙警最优秀的学员,留你在浙警大本营工作,也是天经地义的嘛!”
“对,天经地义的!”杜成虎也笑着点头,对林江北说道,“江北啊,从现在开始,你就算杭城站的正式成员了。有些杭训班里不会讲的东西,我在这里要跟你提一提。”
“什么东西?”林江北问道。
“今天先给你讲一下咱们情报处内部的切口吧。”杜成虎说道,“你们在杭训班里,教官应该也跟你们讲过有关切口的知识吧?”
“确实讲过。”林江北点头说道,“教官说社会上各种帮派组织、商号商会都有自己独特的切口暗语。而我们情报处因为工作性质的需要,切口就更加严密。成员之间的相互谈话、电报电话、往来通信等等,凡是涉及的机密的地方,均要求用秘密的暗语来代替。甚至一些涉及最机密信息的暗语,还要每三个月更换一次,以免被人窥破!”
“只是教官只讲了情报处的密语切口的原则,具体情报处内部的切口是什么,说我们要到正式参加工作之后才能够知晓。”
第0059章 蜘蛛和麻雀
“嗯,的确是这样。情报处的切口五花八门,颇为庞杂,等你正式入职的那一天,我会安排咱们站的书记陈海涛专门为你详细讲述。”杜成虎说道,“我今天借着王龙飞的案子,给你讲一下情报处关于间谍组织的一些特定称谓。”
“一般来说,一个完整的间谍小组,至少应该有蜘蛛、鼹鼠、麻雀、和信鸽四种不同分工间谍成员所构成。所谓蜘蛛,就是间谍小组的首脑,他的任务主要是负责编织和构建一张间谍网,网里的每一个成员收集到的情报最后都会汇总到他这里。而上级组织传达下来的命令和任务,也由他分配传达给每一个成员。”
“比如王龙飞,就是一只蜘蛛,除了编网之外,还负责引诱猎物。”
“然后就是鼹鼠,凡是间谍组织潜入我方组织的成员,或者是我方组织中被间谍组织拉下水的成员,都被称作鼹鼠。比如吴文军、比如顾思强,就是两只鼹鼠。他们在间谍小组中接受蜘蛛的指挥,负责把收集到的情报传递给蜘蛛。”
说到这里,杜成虎笑眯眯地望着林江北,“其实也跟你刚才说的内鬼是一个意思,这是在咱们情报处内部的称谓上叫做鼹鼠。”
林江北点了点头,用鼹鼠这个词来指代间谍他上一世时就听说过,只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情报处内部已经正式运用了。
杜成虎继续往下说道:“之后就是麻雀,其实就是间谍小组里的总交通,主要任务就是承担起蜘蛛和鼹鼠、信鸽等下属成员之间的通信联络任务,把蜘蛛的命令和信件传递下去,然后再把从鼹鼠和信鸽那里拿到的情报和信件传递给蜘蛛。之所以被称为麻雀,主要是指麻雀只在本地飞来飞去,并不会远离。”
“最后一个成员,则是信鸽。和麻雀不同,信鸽的主要任务不是负责间谍小组内部成员之间的联络,而是负责间谍小组和总部之间的联络。为了保证信息的时效性,间谍小组和总部之间的联络都通过无线电台的方式,所以信鸽一般来讲,都是间谍小组无线电台的报务员。比如说童晓丽,就是王龙飞间谍小组的信鸽。”
“什么?童晓丽招供了吗?”林江北不禁有点喜出望外,“那我们岂不是可以凭借着童晓丽的口供,迅速扩大战果?”
杜成虎摇了摇头,“招供是招供了,但是对我们扩大战果毫无帮助,仅仅是进一步确定了王龙飞的间谍身份而已。”
看着林江北一脸迷惑不解的模样,杜成虎就进一步解释道:“其实你只要了解我们情报处内部的工作规则,就会明白信鸽的口供为什么价值不大了。”
“在我们情报处内部,为了保险起见,即使是对同一个工作单位,在联络时也要用几套密码。一般性机密,由报务员翻译;如果分工再细一些,另外还有译电员,即报务和翻译分开,各管一段,发报的翻译不了,会翻译的又不会发报,都是为了保证安全。”
“而最顶级的机密,叫做‘亲译’,即工作单位的第一负责人,他自己掌握一套密码。报务员把那张记着一组组数字或其他符号的纸交给他,让他自己去译电。”
“我们情报处内部的工作原则如此,日本间谍组织的工作原则也同样如此。”杜成虎继续说道,“间谍小组的中的信鸽,就是一个纯粹的收发电报的报务员,就比如童晓丽,她任务就是把王龙飞交给的她的一组组数字发出去,然后再把收到的一组组数字交给王龙飞,具体这些数字代表什么内容,她完全不知道。”
“也就是说,密码是由王龙飞这只蜘蛛亲自掌握?”林江北在恍然大悟之余,对顾思强更是恨之入骨,如果不是他下手毒死了王龙飞,杭城站这次在王龙飞身上会获得何等巨大的收获啊!
“对!”杜成虎点了点头,“只是相比起日本的其他间谍小组,王龙飞这个间谍小组更加特别一点,因为观湖楼歌场的特殊性,可以让鼹鼠直接跟他交换情报,所以他这个间谍小组可能就没有麻雀。这也是他为什么要让童晓丽以情妇的身份跟他居住在一起,而他每天晚上也必须要回去童晓丽的住处,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会动身到观湖楼上班的缘由。”
“除了蜘蛛、鼹鼠、麻雀和信鸽这四种最基本的成员之外,根据需要,间谍小组可能还会有其他成员,比如负责实施美人计美男计拉拢对方成员下水的成员,女的我们称之为燕子,男的我们称之为乌鸦。另外还有专门担任刺杀任务的工蜂、敌我双方的双面间谍蝙蝠等等,这个以后陈海涛会跟你细讲,我这里就不先多说了。”
“谢谢督察长,您这一番介绍,学生真的是受益匪浅。”林江北说道。
“这有什么可谢的?本来就该介绍给你知道的!”杜成虎笑着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接下来我要重点给你介绍一下童晓丽、王保平目前的招供情况,你了解这些,然后我们才好谈接下来怎么去查我们杭城站内部除了顾思强之外还没有没有其他潜伏的鼹鼠的问题。”
“什么?王保平也招供了?”林江北很是意外。刚才杜成虎在谈王龙飞间谍小组的情况的时候完全没有提王保平的名字,他还以为王保平也跟顾思强一样是一个死硬分子,还没有招供。却没有想到刘满仓把王保平也拿下了。
“对,招供了!”杜成虎说道,“但是供词里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先为你介绍一下吧。”
“据王保平供述,二十多年前,他同村一个叫王保荣远方亲戚为了躲赌债,就带着老婆和两岁的儿子去闯了关东,从此就渺无音讯。去年五月份,王龙飞忽然间找到他,自称是王保荣的儿子,说自己在关东淘金发了财,因为父母已经双双病故,所以就不想继续呆在东北那个苦寒之地,想回浙江干一番事业,想借用族叔王保平的人脉帮衬一下。王保平贪图王龙飞的钱财,遂答应了下来,出面找了自己的拜把子兄弟党务处特务室的许井山出面疏通,由王龙飞出资盘下了观湖楼歌场……”
“而根据湖州那边警察电话通告的调查结果,情况也确实如王保平所说,王龙飞是去年五月份忽然间回到了村里,到祠堂祭拜过祖先之后,又通过村里人打听到了王保平在杭城的地址,才前往杭城的。”
“这么说来,王保平是因为贪图钱财受了蒙蔽,跟王龙飞的间谍组织无关了?”林江北问道。
“管他有关无关,”杜成虎狰狞地一笑,“只要进了我们杭城站的审讯室,他就是日本间谍!就冲着王龙飞的观湖楼是在他的庇护下开起来的,就不能算是冤枉了他!”
第0060章 密码本
林江北点了点头。
说得也是,既然王保平这块肥肉进了情报处的嘴里,哪里还有再吐出来的道理?漫说他真的与王龙飞有牵连,即使是没有牵连,杜成虎也不会放他出去了吧?
所以说在乱世之中,倘若自己不能执掌权柄,即使是再有钱,也免不了落一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啊!
当下林江北就更加坚定了自己在情报处里要奋力往上升迁,以攫取更大权力的决心在这个硝烟四起的乱世当中,你不能决定别人的命运,就会被别人决定命运!
林江北不想被别人决定命运,所以只能是努力成为决定别人命运的人。
杜成虎继续往下说道:“至于童晓丽,本命朴贞爱,朝鲜人。四年前15岁的朴贞爱从朝鲜流落到新京,被日本在特务机关选中,进了培训学校,接受无线电和中国话的培训。去年她被派到王龙飞身边,跟着王龙飞来到杭城,担任王龙飞间谍小组的信鸽。据她交代,除了知道王龙飞本名桥本优介,联络电台位于上海之外,其他就一无所知了。”
桥本优介?
林江北目光微微一凝,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王龙飞真正姓名。
桥本家族源出藤原北家西园寺流,是货真价实的日本贵族,在日本贵族中的地位远高于山田家族的排名,怨不得能够拥有黑方这样顶级的香剂呢!
“目前从王保平和童晓丽那里新获得的情况就是这些。”杜成虎最后说道,“江北,你现在可以谈一谈你准备怎么样查找杭城站内部的鼹鼠了!”
林江北本来是打算自己谈的,但是现在从杜成虎这里获得了这么多信息,他心里就有了新的想法,再加上他留在杭城站的事情已经完全敲定下来,所以没有必要再争这么一点功劳,所以就说道:“督察长,学生在路上跟王队长对下一步如何调查鼹鼠有过详细的交流,王队长也比学生更熟悉杭城站内部的情况,还是让他来具体向您和周校长汇报吧!”
哦?
周凤山和杜成虎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林江北先是让利。现在知道自己进杭城站的事情已经是尘埃落定,又开始主动让功,在做人方面真的是八面玲珑无可挑剔啊!
“好,”杜成虎点了点头,对王见刚说道:“见刚,那你就说说吧!”
王见刚先前也是想尽早促使林江北调进杭城站,所以在路上主动提议让林江北向周凤山和杜成虎汇报,意图就是在林江北的功劳簿上再加加码。却是没有想到,林江北现在又把这个功劳让了回来。
不过王见刚也不会再推让,毕竟这不算什么太大功劳,自己作为侦缉队长,也得有一番表现是不是?
“局座,站长,我觉得应该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第一,在省会警察局和杭城站内部进行调查,看从去年七月份王龙飞正式盘下观湖楼歌场之后,那些人去过观湖楼歌场。因为到观湖楼歌场都是交际应酬的,没有那个会单独一个人去那种场合,都是结伴去的,所以只要去过必然有目击证人,这个是隐瞒不了的。”
“然后我们把去观湖楼歌场的时间和王龙飞在中国银行取款的记录相对照,如果发生了时间重合,那么就要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第二,依旧是在省会警察局和杭城站内部进行调查,看看从去年七月份之后,有没有什么人开支水平跟自己的官俸薪饷收入不相称,比如花钱忽然大手大脚,经常出入高档场所。或者是在赌桌上忽然间出手阔绰,又或者是忽然间还清了以前的一大笔欠债等等。这些人即使没有去过观湖楼歌场的记录,也应该被列入重点调查目标。”
“第三,则是要对局里和站里那些跟顾思强和吴文军有过来往,特别是来往比较密切的人进行重点调查。因为他们也有可能被顾思强和吴文军拉下水。”
“第四,就是调查一下杭城市的所有要害部门,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忽然请假甚至是没有请假就缺席旷工的。因为我们查封观湖楼的行动虽然是公开的,但是王龙飞死亡的消息却依旧只限于我们杭城站内部少数人以及赵至刚和徐铁成两个人知道,当然,提前逃跑的吴文军也应该知道。”
“考虑到大部分鼹鼠是跟王龙飞单线联系的,所以肯定有一部分鼹鼠并不知道王龙飞死亡的消息。所以他们获知观湖楼歌场被查封,甚至王保平和王龙飞的情妇童晓丽都被带走的消息之后,反应肯定跟吴文军一样惊慌失措。”
“他们虽然可能昨天晚上没有到观湖楼里去,也没有像吴文军那样,获知从王龙飞身上查获到了防空工事图。但是他们并不知道王龙飞已经死了,所以必定会担心自己被王龙飞供认出来,所以必定跟吴文军一样选择潜逃,或者至少是先以请假的名义暂时躲到外地去观察一下动静,然后再决定自己的下一步行止。”
“因此,凡是杭城要害部门之中今天忽然间请假或者旷工的人,都要列入我们的查证目标,进行重点核查!”
“我和江北目前能够想到的措施基本上就是上面这几点。”
周凤山和杜成虎琢磨了一阵,觉得王见刚所讲的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两个人交流了一下目光,见对方都没有不同意见,于是最后还是周凤山来开口,说道:“见刚,局里和站里鼹鼠的甄别工作就交给你来全权负责了。如果局里或者站里有什么人敢对你的调查行动有意义,不管他是谁,是什么级别,你不用请示我们,先抓起来送到柴木巷拘留所再说!总之,这个工作你一定要尽快完成!”
“是局座,我一定不辜负您和站长的嘱托,保证完成调查任务!”王见刚信心满满地回答道。有了周凤山和杜成虎给的这口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至于杭城市的几个要害部门,”周凤山对杜成虎说道,“成虎,这件事情还是你亲自去负责吧。换成别人,我怕那些部门的老爷们不配合!”
“好的,局座,就交给我吧!”杜成虎一口答应了下来。确实这件事情也只有他亲自出马了。
给王见刚和杜成虎布置完工作之后,周凤山又转头望向林江北,“江北,深挖鼹鼠的事情不用你去考虑了。那么你有没有办法,把王龙飞的密码本给找出来呢?作为间谍小组的蜘蛛,王龙飞一定掌握着一个密码本,从我们抓捕他的突然性来看,他绝对是没有时间和机会去销毁这个密码本的,现在是问题就是,这个密码本究竟是在哪里?”
对周凤山来讲,追查鼹鼠是一方面,但是能不能找到王飞龙的密码本,却是更重要的一方面。而这件事情,他们跟杜成虎商量了好久,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林江北,看看浙警系最天才的学员能不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勘误:之前的章节由于笔误,一直把伪满首都写成了盛京,实为新京,已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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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1章 投资
林江北之所以主动把深挖鼹鼠的方案让给王见刚汇报,就是因为从杜成虎这里得到了新消息,从而产生了要把王龙飞这只蜘蛛的密码本寻找出来的想法,却没有想到周凤山现在直接开了口,让他去想办法寻找王龙飞的密码本,看来周凤山跟他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周校长,刚才督察长介绍王龙飞间谍小组的情况的时候,学生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林江北说道,“既然收发电报都需要王龙飞这只蜘蛛亲译,那么这个密码本肯定会隐藏在他比较方便就能够拿到的地方。结合他的作息时间和工作生活的环境来看,我觉得这个密码本藏在童晓丽的住处的概率比较大。”
“可是童晓丽跟他生活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从来就没有见过密码本。而且童晓丽的住处我们几乎是掘地三尺地进行搜查,也没有发现什么密码本啊!”杜成虎说道。
“那童晓丽有没有可能撒谎呢?”林江北问道。
“以我的经验判断,童晓丽撒谎的可能性不大。她交代出的所有细节,包括电台隐藏的位置,跟我们搜查人员的搜查结果都完全对应上了。”杜成虎说道,“而且她现在唯一的要求就是求刘满仓让她死个痛快,不要继续折磨她了。她既然一心求死不想再受折磨,那么她如果真的知道密码本藏在哪里的话,肯定早就交代出来然后换取自己痛快的一死,哪里愿意像现在这样继续遭受酷刑折磨呢?”
林江北点了点头,倘若童晓丽只求速死的话,那确实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东西了。如此说来,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王龙飞把密码本藏在哪里了。
能够在同居大半年之久的情妇眼皮子底下把密码本隐藏的神鬼不知,这个化名王龙飞的桥本优介还真他娘的是一个优秀的特工高手啊!
心里琢磨了一下,林江北说道:“督察长,按照道理来说,童晓丽应该确实是不知道王龙飞把密码本藏在哪里了。不过呢,学生还是想过去见她一面,亲自跟她谈一谈,看看能不能从她嘴里获得一些有用的东西。”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杜成虎扭头望向周凤山,“局座,要不让路平辛苦一趟,送江北过去?”
周凤山自然没有任何意见,王见刚要深挖鼹鼠,其他人跟林江北又不熟悉,这件事儿确实还是叶路平去比较合适。他一口答应了下来,对叶路平说道:“路平,你就陪江北到柴木巷拘留所去一趟吧!”
“是!”叶路平对周凤山的命令从不打任何折扣,应了一声,马上就带林江北出去。
来到楼下,林江北刚坐到别克专车的副驾驶的位置上,就笑嘻嘻地摸出六百元钞票递给到叶路平面前,“叶哥,你六百元钱,你收下。”
“江北,你这是干什么?”叶路平一下子愣住了。
“叶哥,这是你的辛苦费啊!”林江北说道。
“我的辛苦费,这也太多了吧?”叶路平看着眼前这一叠钞票,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要知道,周凤山每个月给他开的薪饷是四十二块钱,这已经是少尉的官俸标准了。却没有想到,林江北现在竟然一把手要塞给他六百块钱。
“多什么啊!”林江北却不管叶路平接受不接受,一把将钞票塞进了叶路平的裤兜里,“叶哥。算上这次,我恐怕是第三次乘坐你的车了吧?我也不说你作为局座的专用司机给我当司机是如何降尊纡贵了。就说你这么前后三次专程陪着我跑前跑后的出那么大的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能最后查出了王龙飞的银行户头,我们都分到了巨款,叶哥你只能干看吧?这六百元钱,就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虽然抵不上叶哥的辛苦,但是多少可以小小的补偿一下。”
“这不合适!”叶路平就跟被林江北的钱烫着了一样,伸手就要从口袋里把那六百块钱拿出来。他跟在周凤山身边当司机这么多年,也并不是没有其他人给过他好处,但是他收下的最贵重的东西也不过就是一块价值十几块钱的亨达利夜光怀表。像今天林江北这样一把就塞给他六百块钱的情形,他就是做梦也没有梦到过。
却不想林江北一把按住了他的胳膊,以他的臂力,竟然是一动都动不了。
“哎,叶哥,怎么就不合适了?你也太见外了吧!”林江北一脸嗔怪地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今天一共分到了多少钱?一千八百块呢!我一个二十刚出头的学生,没家没口的,一个人哪里用得了那么多啊?相比之下,叶哥你拖家带口的,在杭城这种大城市生活,需要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即使你自己用不着,但是你拿回去给嫂子买两副首饰,给侄子侄女买块手表买辆洋车什么的,不都用得上?再说我也不是把我那份全给你了,我自己还留有整整一千二呢!”
叶路平手停在那里,终于不再推让。林江北说得对,即使这钱他自己不用,给老婆给孩子添点首饰添点用具总是可以的。
“江北啊!”叶路平抬起手,重重地在林江北肩膀上拍了两下,“以后你就是我叶路平的亲兄弟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今后只要有什么事情需要哥去做的,只要你一句话,不管再难办,哥也给你想办法!”
“那我就提前谢谢哥了!”林江北灿然而笑,他要的就是叶路平这句话。在上一世的时候,想办法跟领导的司机和秘书打好关系一直是体制内升迁的一条重要法门,林江北到了这一世,又怎么可能忘记?
六百块法币看似很多,但是只要关键的时候叶路平在周凤山面前帮他说句话,又或者在关键的时候,叶路平把周凤山某句话给提前透露出来了,带给林江北利益可不知道是这六百块钱法币的多少倍!
有了这六百块钱做感情纽带,叶路平跟林江北的关系显然亲近多了,一路上说说笑笑的,给林江北讲了很多省会警察局和杭城站内部的一些秘闻,让林江北对省会警察局和杭城站内部的情况了解又加深好几个层次。
在异常融洽的气氛中,车就开到了柴木巷拘留所。
柴木巷拘留所那边已经提前得到了电话通知,把林江北和叶路平领进了后面的秘密关押区。
刚走进秘密关押区的大铁门,就看见刘满仓浑身恶臭地从一间监室内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