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1章 引蛇出洞
用了将近四十分钟,林江北才完成十二个人的采样工作。
这时候叶路平也从外面赶了回来,将两瓶五倍子溶液递给林江北,“我怕一瓶不够用,就自作主张买了两瓶,反正也不贵!”
林江北点了点头,越是跟叶路平接触,越是能够发现叶路平的优点。怪不得能够跟在周凤山身边长达五六年,果然是有点东西啊!
“路平兄,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情。”林江北说道,“样本检测结果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出来,你现在先把他们十二个人的武器都收缴了,然后两人一组,关在地下室的房间里。等检测结果出来之后,再把没有嫌疑的人给放出来!”
叶路平就扭头看着周凤山,周凤山挥了一下手,说道:“就按照江北的吩咐去做!”
叶路平就不再迟疑,走上去冲着陈海涛、顾思强等人拱了拱手,说道:“各位,对不住了啊!暂时让你们受点委屈。”
陈海涛苦笑了一下,没有想到之前他刚下过许识记的枪,转身自己的枪也要被人下掉,真是报应不爽啊!
他伸手从腰间摸出自己的配枪,连带着许识记的手枪都交给了叶路平。
见陈海涛都带了头,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都主动地把配枪摘下,交给了叶路平。然后叶路平又把他们按照两个人一组,都关到地下室的牢房里。
见叶路平拎着钥匙走了回来,林江北又对杜成虎说道:“督察长,地下室的灯光太暗,可能看不清安瓿瓶里的样本与五倍子溶液之间的反应。二楼你的办公室灯光比较明亮,学生觉得咱们还是到那里去比较好!”
“行啊,咱们走吧!”杜成虎立刻答应下来,和周凤山一起陪着林江北来到二楼他的办公室。
进了办公室,杜成虎和周凤山满怀希望地瞪着林江北用五倍子溶液开始对样本进行检测。却不想林江北将手里的托盘往办公桌上一放,用手揉着双腮,嘴里叫道:“哎呀,演戏演得好累啊!”
杜成虎和周凤山浑身俱都是一震,不敢相信地望着林江北:“演戏?演什么戏啊?”
“周校长,督察长,对不起。”林江北说道:“学生前面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演戏。所谓的五倍子溶液能够检测夹竹桃叶子粉末,完全是学生编造出来,五倍子溶液跟夹竹桃粉末之间再接触,也不会变成淡绿色。”
杜成虎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喷出来。
他把希望都寄托到林江北身上了,谁知道林江北之前说得煞有介事的东西竟然是胡编乱造出来的?这下他岂不是要被林江北子给坑死?
倒是周凤山比较冷静,知道林江北既然煞费苦心地演出这么一场戏,必然有他的道理,于是就问道:“江北,你演这场戏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为了把下毒的嫌疑人给钓出来!”林江北说道,“倒是督察长问我有没有办法快速把下毒嫌疑人给找出来,如果学生回答说没有的话,那么恐怕就要把秘密刑讯出十二个人全都关起来进行漫长又繁琐的甄别工作了。这样不仅工作量大,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所以急切之间,学生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看看能不能把下毒的嫌疑人给钓出来。”
虽然听明白了林江北的意思,可是杜成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江北,我不明白,这个办法怎么能够把下毒嫌疑人给钓出来?你自己也说了五倍子溶液跟夹竹桃粉末不会发生什么反应啊!”
“成虎,稍安勿躁,你先听江北说!”周凤山摆了摆手,让杜成虎保持安静,然后示意林江北继续往下说。
林江北就抬头望着杜成虎,“督察长,咱们暂且把五倍子溶液的事情放在一边,先回到王龙飞被毒死这件事情的本身,从逻辑上理一理,究竟是谁下毒的嫌疑最大。”
“嗯,你讲!”杜成虎点点头。
“首先,下毒的人必须是认出了王龙飞,并且知道他日本间谍的身份,才会对他进行下手。”林江北说道,“而王龙飞是被套在麻袋里抬进地下刑讯室的,也就是说,除了地下刑讯室里的四个人,其他人都没有看到王龙飞的模样,并不知道麻袋里装的是王龙飞,所以他们没有理由去主动下毒。”
“确实是这样!”杜成虎沉吟了一下,赞同林江北的说法,“秘密刑讯处的规矩很严,在刑讯室执行刑讯的时候,无关人员是禁止过去的。而且刚才也没有听刑讯室的人提到过有什么人到刑讯室去,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刑讯室审讯的是什么人。”
说到这里,杜成虎眼睛眯了起来,“江北,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我派给你抓捕王龙飞的那四个精锐心腹中有人出了问题?其中有两个人跟着你一起来到了这里,虽然说他们把王龙飞移交给刑讯室之后就离开了,但是在这中间,还是有作案的时间的。”
“这个可能性基本上可以排除!”林江北知道杜成虎是关心则乱,“督察长,他们两天前就知道我们要抓捕王龙飞,而且还帮着我做了很多秘密调查工作。如果他们之中有人有问题的话,肯定会偷偷地提前通知王龙飞逃走,又怎么会多此一举,配合我把王龙飞抓捕回来,再去想办法把王龙飞毒死啊?”
听林江北这么一说,杜成虎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要知道那四名心腹是他在杭城站在精锐的班底,倘若是他们四个出问题,那么对他的打击甚至比整个秘密刑讯处发生背叛打击还要巨大。
“照你这么分析,毒死王龙飞的人,就在刑讯室的四名人员当中?”杜成虎说道。
“对!”林江北说道,“因为陈海涛也是两天前就知道我们要对王龙飞进行抓捕,所以倘若他真有问题,也不会等到今天才有动作。”
“既然这样,你就没有必要演戏了啊!”杜成虎一拍桌子,说道:“我们直接把刑讯室的四个人抓起来,逐个审问,我不信查不出那个王八羔子!”
“督察长,”林江北摇了摇头,说道:“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了,而且我也不保证这个下毒嫌疑人在秘密刑讯处里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同伙。所以还不如直接来个引蛇出洞,让下毒嫌疑人自己跳出来。”
“怎么一个引蛇出洞?”杜成虎和周凤山两个人齐声问道。
“很简单!”林江北伸手从自己兜里摸出一个小盒子,用棉签从里面挑出一点,分别在刑讯室的四名成员和陈海涛的安瓿瓶里加了一点,然后笑嘻嘻的说道,“喏,就这就成了!”
第0032章 内鬼
看着五只安瓿瓶里的蒸馏水在眼前一点一点变成淡绿色,周凤山和杜成虎都感到很惊奇,问林江北道:“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绿草膏。”林江北笑着说道:“学生这两天犯了湿疹,就自己配了一点绿草膏带在身上,却没有想到现在却用在这个地方。只是,要委屈一下陈海涛了!”
然后他把自己的后续计划给周凤山和杜成虎讲述了一遍。
周凤山和杜成虎听完林江北的后续计划,又问了几个问题,见林江北都给出了解决办法,于是两个就同意了林江北的计划,然后就按照林江北的计划行动起来。
一个小时后,林江北和周凤山、杜成虎又回到了地下,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还有之前杜成虎派出去配合林江北一起抓捕王龙飞的四名精锐心腹。
叶路平去地下室牢房,把陈海涛、顾思强等十二个人都带了过来。
杜成虎背着双手,双眼阴森森地把十二个人都扫视了一遍,最后把目光落到陈海涛身上,狰狞地对他笑了一下,然后用手一指,厉声喝道:“把陈海涛这个叛徒给我拿下!”
随着他这声喝令,只见四名精锐心腹如狼似虎地就冲了上去,一把将陈海涛按倒在地,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拧,一把寒光闪闪的手铐已经把陈海涛的双手反铐在背后。
“站长,为什么?为什么要抓属下?”陈海涛拼命地在地上挣扎着。
“为什么要抓你?”杜成虎伸手从林江北手里的托盘里拿出一只安瓿瓶,对着陈海涛说道:“除了今天留在秘密刑讯处的十二个人当中,除了刑讯室的四名成员之外,只有你的采样变成淡绿色了,而之前却说自己没有接触过夹竹桃叶子,那么你来告诉老子,为什么你手指上的样本会变成淡绿色?”
“不可能啊!”陈海涛在地上拼命抬着头,想要去看杜成虎手里那只安瓿瓶,“属下真的没有接触过夹竹桃叶子,怎么可能变绿啊!”
“不可能?”杜成虎蹲了下来,用两根手指捏着安瓿瓶冲着陈海涛轻轻摇晃,“陈海涛,你给老子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安瓿瓶上写的可是你的名字?再仔细看看,安瓿瓶里的蒸馏水是什么颜色?”
陈海涛瞪大眼睛仔细看去,只见安瓿瓶上确确实实写着陈海涛三个字,里面的蒸馏水也的的确确的变成了淡绿色。
杜成虎又站了起来,拿着手里的安瓿瓶展示给顾思强等其余十一个人,“你们也都帮着看一看,这瓶子上是不是写着陈海涛的名字,里面的蒸馏水究竟有没有变绿,告诉陈海涛这个王八羔子老子究竟有没有冤枉他!”
顾思强、许识记等人瞪大眼睛仔细观看,没错,安瓿瓶里的蒸馏水是淡绿色的,瓶子上写的是陈海涛的名字,于是都不由得愤怒了起来,指着陈海涛痛骂了起来。
“冤枉,站长,属下冤枉啊!”陈海涛不甘心地大叫了起来,“属下今天真的没有碰过夹竹桃叶子啊!一定是林江北他搞错了,一定是他搞错了啊!”
“陈海涛,”林江北冷笑了起来,“我有可能会搞错,但是试剂是绝对不会搞错的!既然采样变成了淡绿色,说明你的手一定接触过夹竹桃叶子。我相信除了你的双手之外,其他地方也一定会留下证据的!”
一边说着,林江北就一边走上前去,脱掉了陈海涛脚上的两只皮鞋,然后走到灯光之下,翻过来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回身走到陈海涛面前,蹲下身来用手指着一直皮鞋的鞋底让陈海涛观看,“陈海涛,你看看这是什么?既然你没有接触过夹竹桃叶子,那么你鞋底上这一片碎夹竹桃叶子,又该怎么解释?”
陈海涛目瞪口呆地看着鞋底上那一小片碎叶,经过之前林江北科普,他已经完全可以辨认出这是一片夹竹桃叶子的碎片。只是他真的没有接触过夹竹桃叶子,鞋底上怎么会粘上夹竹桃叶子的碎片呢?
只是短短的一瞬间,陈海涛就好像掉进无底的深渊一样,浑身冰冷而又绝望。作为情报处的资深人员,他又怎么不知道,倘若他解释不清这个疑点的话,等待他的将会是如何严酷的家法制裁。
杜成虎那边已经不再给陈海涛任何机会,把手重重地一挥,冷声命令道:“把这个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给我带到刑讯室,家法侍候!”
“慢着!”周凤山伸手拦住了杜成虎。
局座知道我是冤枉的,知道我是冤枉的啊!
陈海涛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用充满希冀地眼光望着周凤山。
却不想周凤山说道:“鉴于王龙飞在这里发生了意外,我认为秘密刑讯处目前并不安全,因为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隐藏着陈海涛的同伙。所以为慎重起见,还是把陈海涛带到省会警察局的柴木巷拘留所比较妥当!”
陈海涛瞬间又被绝望所吞没!
“局座说的对,是我疏忽了!”杜成虎把手一挥,命令道:“你们立刻把他送到柴木巷拘留所!”
看到杜成虎的四名精锐心腹要拖着他走出去,陈海涛身上忽然间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量,从四名精锐心腹的手里挣脱了出来,冲到杜成虎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嚎啕大哭道:“站长,冤枉啊!属下真的冤枉啊!属下对站长、对段先生,对领袖,对党国一直是忠心耿耿,没有丝毫的背叛行为啊!”
不是说他陈海涛胆小如鼠,实在是他明白情报处的家法是如何残酷,到时候他就是想死,也不会让他痛快的。
杜成虎一脚把陈海涛踹开,冲着四个心腹怒声喊道:“你们四个是死人啊?还不把这个王八羔子给老子拖走!”
四个心腹挨了训斥,不敢怠慢,立刻一拥而上,像拖死狗一样把陈海涛拖了出去。开始还能听到外面传来陈海涛的哭喊声,后来陈海涛的哭喊声戛然而止,想来是嘴巴被塞住了。
“还有你,顾思强!”杜成虎用手对着顾思强一指,顾思强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以为灰暗的命运接下来要轮到自己,却没有想到杜成虎接下来却说道,“你这个刑讯组组长也太不称职了!以后熬制辣椒水必须全程有人看护,并且要两人一组,互相监视,防止有人在辣椒水里下毒!”
顾思强这才暗出了一口长气,说道:“站长教训的是!属下确实有亏站长的教诲!属下以后一定严格执行站长的命令,不仅仅是熬制辣椒水,在其他环节也要提高警惕,不给心怀不轨之徒以可乘之机!”
“如果再有下次,那就不是免职的问题!”杜成虎恶狠狠地说道:“情报处的家法能用陈海涛身上,也同样能够用到你身上!”
“是是是,属下明白!”顾思强的头低垂到胸口,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王龙飞的尸体就先留在这里,明天上午省会警察局法医室会派法医过来进行解剖。还有就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严禁外传,即使是保安处调查股那边,你们也要保密!”杜成虎目光扫视了一下包括顾思强在内的十一名成员,“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他们齐声回答道。
“好了,你们把各自的武器都领走,早点回去休息吧!”杜成虎挥了挥手,让叶路平把陈海涛的手枪拿了出来,然后跟着周凤山、林江北迈步走了出去。
顾思强等人拿回自己的手枪,一路小跑追出去,目送着载着杜成虎和周凤山的两辆小车离开,不由得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顾思强,到这个时候,才真正确定了自己没有了危险。
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顾思强真的是惊出一身冷汗。
他真没有想到,林江北竟然看出来王龙飞是被夹竹桃叶子毒死的。该死的吴文军,他把这个办法教给他的时候可是说这种下毒办法既安全又隐蔽,即使是法医解剖,也只会认为是犯人是因为刑讯引起的突发性心脏病死亡的,根本联想不到夹竹桃叶子上去。怎么自己第一次使用,就被林江北看了出来啊?
倘若不是阴差阳错有陈海涛这个替罪羊冒出来背锅,说不定他就会被查出来。
顾思强一边心中暗自庆幸着,一边琢磨着待会儿怎么偷偷溜出去,把王龙飞被抓,身上的防空工事图被搜出来的消息传给在保安处参谋部任参谋的吴文军,让他尽快逃走。不然一旦吴文军被抓,他被吴文军拉下水的事情也一定会暴露……
第0033章 追踪
“哎哟妈耶,江北,您可真要把俺老陈给吓死了!”在距离靴儿河下街不远处的扇子巷的安全屋里,陈海涛听林江北讲明原委之后,抚着胸口对林江北埋怨道,“你就不能私底下给俺老陈事先通个气儿,让俺老陈心里也有一个思想准备。你这么搞突然袭击,俺老陈还真的以为自己被当成了嫌疑犯,吓得差点没当场尿了裤子!”
“这就对了,陈海涛,”杜成虎嘿嘿一笑,说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当然,如果你当时能够真的尿了裤子,效果就更完美了!”
“站长,您就别埋汰属下了。”陈海涛哭丧着脸,想起自己当时疯了一般冲过去对杜成虎下跪就脸颊发烫,“属下要真的是当场尿了裤子,以后在咱们站里还怎么见人啊?”
“怎么不能见人了?”周凤山呵呵一笑,“不要光想着当时丢脸,只要能够把秘密刑讯处的内鬼钓出来,你就是大功一件啊!”
说到这里,周凤山有些不放心,扭头看着在一边偷笑的林江北,说道:“江北,你确定下毒嫌疑人今天晚上会有行动吗?”
“一定会有行动的!”林江北点头说道,“因为我们手里还掌握着一张从王龙飞身上搜出的防空工事图,下毒的人越早把这个消息传给同伙,那么我们从这张防空工事图上查到源头的机会就越低。甚至下毒人还要防止我们今天夜里就从这张防空工事图上查到相关线索开展抓捕行动,所以他今天晚上要一定会有行动的!”
周凤山点了点头,扭头又望向杜成虎,“成虎,你安排的人手没有问题吧?”
“绝对没有问题。”杜成虎连忙说道,“不仅仅是前后门,包括围墙我都安排有专人监视。只要有人出来,肯定逃脱不了他们的眼睛。”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眼看已经到了凌晨四点,还没有消息传来。周凤山跟杜成虎就有些坐不住了,怀疑林江北的判断是否出了错误。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长两短有节奏的敲门声。
本来有些昏昏欲睡的周凤山和杜成虎立刻兴奋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一长两短正是他们事先约定的信号,说明秘密刑讯处外面的监视哨有消息传回来了。
叶路平快步来跑过去打开了门,一个身影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杜成虎的四名精锐心腹中的张傲本。
“报告站长!”张傲本说道:“三点四十九分,刑讯组组长顾思强偷偷从后门溜出来了,向打铜巷方向走去,刘满仓已经领着三个人已经悄悄的跟上去了……”
“他奶奶的,果然是这个王八羔子有问题啊!”杜成虎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其他哨位呢?”
“其他哨位都没有动,按照事先拟定好的计划,继续保持对秘密刑讯处的监视!”
“做的好!”杜成虎道,“张傲本,你马上赶回去,继续观察秘密刑讯处的动静。陈海涛,和你江北陪着我赶往打铜巷!”
当下叶路平陪着周凤山留在安全屋坐镇,杜成虎则带着陈海涛和林江北以及几个手下,以快速赶往打铜巷。
他们一行人刚到打铜巷口,就看到几个人影在打铜巷口来回兜圈子。
杜成虎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快步走了过去,发现这几个人影正是刘满仓和他带领的三名队员。
“刘满仓,怎么回事?顾思强他人呢?”杜成虎压低声音急切的问道。
“站长,属下无能,跟丢了!”刘满仓羞愧地低下头,小声说道。
“跟丢了?”若不是怕夜深人静吵到周围的居民,杜成虎几乎咆哮起来,“你带着三个老手,四个大活人跟着一个人,竟然会给老子跟丢?”
“夜里视线不好,属下又怕跟的太近被顾思强发现,只能是远远地坠着。”刘满仓惭愧地解释道,“可是属下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巷口拐过去竟然有五六处岔道,属下只带了三个人,沿着四个方向去追,都没有追上……”
“你你你你个蠢货!杭城的巷子弄堂四通八达路路通,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呢?”杜成虎指着刘满仓气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顾思强一从秘密刑讯处溜出来,就对他进行抓捕呢!现在连顾思强的人影都找不到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江北这个时候却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刘满仓,顾思强是从刑讯处后门溜出来吗?”
“是,他是从刑讯处后门溜出来的。”刘满仓望着林江北,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嗯,那就行了!”林江北点了点头,对杜成虎说道,“督察长,您不要着急。让学生试试看,或许有办法找到顾思强的踪迹。”
“啊?江北,你有办法吗?”杜成虎又惊又喜,满脸期待地望着林江北。
“学生试试看。”林江北没有把话说的太满,只是看着刘满仓说道:“你现在带我去那个岔道口。”
刘满仓就带着林江北往里面走,两分钟后,就在一处拐弯处停下,指着前面说道:“林组长,就是这里!”
林江北抬头一看,可不是嘛,二十米距离之内前前后后竟然有六处岔道,难怪刘满仓不知道往哪里追呢!
不过这对林江北来说,就完全不是问题。他之前已经悄悄地把他自己配的那一盒绿草膏撒在了秘密刑讯处的前后门的地面上。只要追踪器走的是前后门,不是翻墙,脚上就一定会踩上绿草膏。这对拥有超级嗅觉的他来说,就等于在顾思强身上装上了追踪器。
只见林江北在六个岔道口来回转了一圈,就选定一个岔道口,说道:“督察长,咱们往这边追,顾思强应该是走这条路走了。”
顺着绿草膏的味道一路追了下去,很快,林江北就发现了绿草膏的味道在一所院子跟前停了下来。于是他就把手一指,说道:“督察长,顾思强应该是进了这所院子。”
杜成虎走上前去,只见院门紧闭,隔着大门就能听到里面隐约有人声传来。
嗯!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够让顾思强这个王八羔子跑掉了!
“刘满仓,把院门打开!我们冲进去抓人!”杜成虎命令道。
“是!”刘满仓应了一声,让一个队员到墙壁蹲下,他踏着队员肩膀往上一跃,双手已经扒住了墙头,然后双臂用力,整个人已经翻进了院子里。
接着院门就打开了,刘满仓手下的三个队员和杜成虎带着的几名队员已经如狼似虎地冲了进去!
第0034章 百密一疏
院子里的街房和东西厢房都黑漆漆的,北边的正房却灯火通明,里面有几个声音吵吵嚷嚷的,显得很激动。
“站长,怎么办?”刘满仓扭头请示杜成虎。
“留两个队员在院门口守着,其他人先冲进正房捉人!”杜成虎吩咐道。
“是!”
刘满仓就留了两个队员守着院子门口,然后他一马当先来到正房门口,抬脚哐当一声,把房门踹开,然后手持双枪冲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可是他们冲进去之后,却有些意外。只见顾思强正叼着香烟,坐在长条凳上,正和几个人吆五喝六的围着一张八仙桌上热火朝天地推牌九。
这是什么情况?顾思强不是溜出来传递消息的吗?怎么会是跟人在房间里推牌九啊?这跟设想的场面不一样啊!
不过意外归意外,刘满仓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带领着队员扑了上去,将顾思强按在八仙桌上,当场反铐起来。至于八仙桌上其他几个人,则被黑洞洞的枪口逼着双手抱头站到了墙根,在被搜过身查明没有武器之后,又被命令挨着墙根蹲下。
杜成虎一直等到刘满仓把房间里的局势全部控制住了,这才迈步走了进来。
顾思强看到杜成虎进来,就连声叫道,“站长,站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为什么要抓属下啊?”
“为什么要抓你?”杜成虎冷笑一声,说道:“顾思强,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站长,属下真的不知道啊!”顾思强拼命摇着头,神态无辜至极。
“不知道?那你说说看,凌晨三四点钟,不在宿舍睡觉,跑出来干什么?”杜成虎说道。
“属下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觉得今天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实在是太晦气了,最后看着自己实在是睡不着,就想着来李老板这里赌两把,赢点钱冲冲晦气!”顾思强说道。
“呵呵!”杜成虎狞笑起来,“顾思强,还真把老子当三岁小孩儿骗啊?你以为老子真的会相信你这低劣的谎话吗?”
“站长,属下真的一句假话都没有说啊!不信你可以问问李老板他们,看看属下过来是不是跟他们赌钱的!”顾思强说道。
这时候林江北迈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在杜成虎耳边说了几句。
杜成虎点了点头,又头看着顾思强,“顾思强,你到了这里,除了跟他们赌钱之外,还干了什么事儿?”
“站长,我过来就是跟他们赌钱的,除了赌钱,我什么都没有干啊!”顾思强委屈地叫道。
“什么都没有干?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杜成虎摇了摇头,对刘满仓说道,“满仓,把他给我押出来!”
于是刘满仓就押着顾思强,跟着杜成虎和林江北来到了院子里,顾思强看见院子南边那间街房里的灯亮了起来,眼里不由得闪过一道惊慌的神色。
林江北让刘满仓把顾思强押进了街房,扭头对顾思强说道:“顾组长,你有没有到这间房间里来过?”
“没有,我根本就没有!”顾思强用力摇着头,说道,“我来了之后,直接就进正房里去跟李老板他们推牌九了!”
“呵呵,是嘛!”林江北淡淡一笑,伸手指着房间里桌子上那部黑色的电话机,说道:“那顾组长也一定没有碰过这部电话机了。”
“什么电话机?林组长,你不带我进来,我根本不知道这个房间里有电话机!”顾思强说道。
见顾思强兀自嘴硬,林江北轻蔑地哼了一声。
他刚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顾思强的气味除了正房之外,这间街门口也有。然后他就进了这间街房,发现了这部电话机,在电话机上也嗅到了顾思强留下的气味,说明顾思强用过这部电话机。
虽然说气味这个东西能够帮助林江北追踪,却不能拿出来当成证据,但是这并不代表林江北没有办法证明顾思强用过这部电话机。
林江北戴上手套,轻轻拿起电话机的话筒,用嘴往上面呵了几口气。很快,几个指纹就浮现在话筒的黑色表面,其中有一枚指纹特别清晰。
林江北仔细端详了一阵,发现这是一枚左手大拇指的指纹,就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面小镜子,抓住顾思强左手大拇指往镜子面上使劲儿按了一下,然后在镜面上也轻轻呵了几口气,于是顾思强左手大拇指的指纹就清晰的出现在镜面上。
林江北将小镜子摆在话筒的旁边,让刘满仓把顾思强押上来,用手指着上面两枚大拇指的指纹,说道:“顾思强,瞪大你的眼睛仔细瞧瞧,这两枚指纹是不是一模一样?”
顾思强面色惨白地低下头。
杜成虎一个巴掌就抽在顾思强脸上,“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快点说,电话是打给谁的?”
顾思强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身为杭城站的刑讯组组长,顾思强当然明白情报处是怎么样对待背叛者的。如果自己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还能够暂时保住命,一旦自己把什么东西都讲出来了,那么也就意味着自己的生命要走到尽头了。
“把顾思强,还有正房里那几个家伙,统统都押到柴木巷拘留所,严加拷问!”杜成虎咬牙切齿地一挥手让刘满仓把顾思强押出去,然后叹着气看向林江北道:“江北,看来顾思强这个王八羔子是用电话把消息传出去了,这下可就麻烦了啊!”
“是啊,麻烦了啊!”林江北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头向杜成虎认错,“督察长,对不起,说起来还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到顾思强竟然这么狡猾……”
说起来还真是林江北的疏忽,因为按照情报处的规定,杭城站下属所有单位包括秘密刑讯处电话是安排有专门的电讯工作人员进行监听的,而凌晨时分,街面上也不会有公用电话供下毒者使用,所以林江北就认为下毒者溜出来之后肯定会找人去传递消息,然后他们就可以跟踪着顺藤摸瓜……
可是却没有想到,顾思强竟然会跑到聚赌场所,用这里的电话把消息传递出去。
而更要命的是,顾思强这个电话究竟打给谁了,还根本没有办法查出来。
因为在1929年候,浙江省电话公司投资23万美元,向比利时引进7- a旋转式3000门自动交换机,此项工程1931年4月全部竣工并投入使用,杭城市区从此废除了人工交换机,有了4位拨号的自动话机,这是杭城电信历史上一次巨大飞跃,同时却对情报处电讯人员造成了巨大的难题。
因为这时候的自动电话交换机属于步进制电话交换机,它是由选择器和继电器组成的一种自动电话交换机。它的工作原理就是机械动作代替人工电话交换机话务员的接线动作。当用户拨号时,交换机内相应的选择器就随着拨号时发出的脉冲电流一步一步地改变接续位置,将主叫和被叫用户间的电话线路自动接通。
这也就是说,即使是电话公司,也无法对主叫号码和被叫号码进行查询。
所以在很多民国谍战小说中,电讯监视人员神通广大,很容易就查出某月某日某时某分的电话记录,这在实际中是不可能的。
只有一些单位的内线电话,安排有专门的人工话务员进行转接,才能够查出由人工话务员记录下来的拨打出去的号码,而对于拨进来的电话,人工话务员只能记录是几点几分找谁的,也可以通过监听记录电话内容,但是对于打进来的电话号码,人工话务员也是无法获知的。
总之,解释了这么一大段,就是一句话,即使是动用情报处电讯人员的力量,也根本无从查出来顾思强这个电话究竟是打给谁的,除非是他们能够撬开顾思强的嘴巴!
所谓百密一疏。
林江北以为自己考虑的够周全了,却还是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个地方疏忽了。
第0035章 峰回路转
“江北,这事儿怎么能够怪你呢?”杜成虎摇了摇头,不赞同林江北的说法,“如果一个人考虑问题永远没有什么疏漏,做事永远不犯错误,那他还能叫做人吗?他明明是神了嘛!因为只有神才可能永远不出疏漏,不犯错误的嘛!”
一边说着,杜成虎一边伸手轻拍林江北的肩膀。之前林江北给他感觉一直如同山田一隆所形容的那样,是一个百年难见的妖孽,始终都高高在上的,以超乎这个时代的智商在半空俯视着他们。现在,林江北这个妖孽落到了地面上,变成了跟他们一般同样会犯错误的普通人。
“话虽这样说,可是……”
“可是什么!”杜成虎一口打断了林江北话,“江北,咱们中国有一句老话,做得越多错的越多,要保证一点错误都不犯,那只有一点事儿都不错咯!更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你只有功劳,没有过错。倘若不是你,我们也不能够发现王龙飞是秘密间谍,也不可能成功的实现对王龙飞的秘密抓捕,也不可能发现王龙飞是被夹竹桃叶子毒死的,更不可能用引蛇出洞的办法,钓出顾思强这个叛徒!”
“这所有的一切,哪一步能够离开你?至于说最后这一步疏漏,跟前面的功劳相比起来,根本算不得什么,对不对?毕竟我们还是把顾思强抓到了手,只要撬开他的嘴巴,自然能够查出来他的电话是打给那个的。”
林江北没有想到杜成虎这么大度,在出了让顾思强把消息传递出去这么重大的疏漏的情况下,还不忘宽慰他,并一一把他的功劳给列举出来。
不像某些长官,有了功劳都抢到自己头上,出了问题都把锅甩给属下。
也不愧自己之前不懈余力地帮他出谋划策,这样的长官也确实值得自己追随。
“督察长,”林江北说道,“学生又仔细思考了一下,虽然我们没有办法通过电话公司的自动电话交换机系统去追踪顾思强的电话打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我们没有其他办法查到顾思强这个电话可能打给了谁。”
“什么?”杜成虎眼睛不由得一亮,一把抓住了林江北的手,急切地说道:“你快说说,究竟是什么办法?”
“督察长,我们先把掌握的线索从头理一理。”林江北说道,“首先,学生是从王龙飞钱包里发现了那张防空工事图的。”
“对!”杜成虎点了点头,等待着林江北继续说下去。
“王龙飞作为一个日本贵族出身的,本身又是一个具有二十年以上日本剑道经验的高手,这样的人在派遣在中国来充当间谍之前,必然受过严格的间谍培训。”林江北分析道,“而作为一个训练有素的间谍,通常是不会把像防空工事图这么重要的文件放在钱包这种容易丢失或者失窃的物品当中去的,可是为什么王龙飞偏偏把那张防空工事图放在钱包的夹层内呢?只能说明以下两点。”
“第一,王龙飞应该是当天晚上在观湖楼歌场拿到这张防空工事图的,只能暂时放在钱包的夹层内随身携带,然后等到安全的地点再把文件存放起来。”
“第二,这个文件存放地点应该不在观湖楼歌场内部,不然王龙飞也没有必要把文件带在身上。”
“你的意思是说,王龙飞情妇的住处,很可能是王龙飞存放间谍文件的地点?”杜成虎一下子把握住了林江北话语中的重点。
“对!”林江北点头说道。
“那我们是不是现在要立即展开行动,对王龙飞情妇进行抓捕,并对他们的住处进行彻底搜查呢?”杜成虎说道。之前按照林江北的方案,杭城站也安排了人手隐藏在王龙飞情妇住处外面,对那里进行秘密监视。现在既然王龙飞已经死亡了,消息也被顾思强泄露了出去,所以杜成虎就觉得没有必要再有什么打草惊蛇的顾虑了。
“我觉得暂时还不要去走这一步棋,保持以静制动,再等几个小时,看看王龙飞情妇那边究竟有什么动静比好!”林江北说道,“顾思强既然把消息传递了出去,倘若王龙飞的情妇也是间谍,那么我们就不能排除接到消息的人会去通知王龙飞的情妇,让她把保管的文件和资料都转移出去。而只要这个人敢过去,就一头撞到我们的监视网里。即使是没有人过去,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因为王龙飞的情妇本来就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如果到天亮之后,还没有什么人去找王龙飞的情妇,那时候我们再对她进行抓捕,对住处展开大搜查也不迟!”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的想法确实有些欠周到!”杜成虎从谏如流,立刻同意了林江北的提议。反正事先已经查明了王飞龙情妇住处没有安装电话,所以也就不担心接到顾思强电话的人用打电话这个途径去通知王龙飞的情妇。
“我们再回到之前的分析上,”林江北说道,“主要是第一点,既然王龙飞是当天晚上拿到的防空工事图,那么给他图纸的人必然在当天晚上到观湖楼歌场的客人当中。”
“之前你和周校长都提到过,能够掌握这张防空工事图的人不会超过十个,那么我们只要查证一下,当天晚上这几个人当中究竟有没有人到过观湖楼歌场。按照一般秘密文件交易的规律,涉及的环节越少,那么泄露的风险就越小。虽然不排除这个人会通过中间环节跟王龙飞交易,但是我觉得更有可能是他亲自出面去跟王龙飞交易,这样泄露的风险才会最小!”
“再回到顾思强身上,以他的收入水平,是远远不够资格到观湖楼歌场去消费的,从这一点上来推断,他和王龙飞之间发生直接交集的可能性不大。那么即使王龙飞是日本间谍,也咬不到他头上,他完全没有冒着可能暴露自己的风险去下毒毒死王龙飞。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冒险下毒,甚至在王龙飞死了之后还要溜出来打电话呢?我觉得很可能是我们从王龙飞身上搜出来的这张防空工事图。也就是说,顾思强是见了这张防空工事图之后才铤而走险的。”
“从这一点上来说,顾思强应该认识那个把防空工事图交给王龙飞的人。他冒险溜出来打出去的那个电话,也应该是通知这个人的。”
说到这里,林江北有意停顿了一下,让杜成虎有足够的时间消化他说出来这些信息,然后才缓缓地说出了自己最后的结论,“因此,这个人家里必然安装有电话。我们只要到电话公司里查一下,能够接触到防空工事图中的几个人谁家里安装有电话,而安装电话当中的几个人当中又有谁当天晚上去了观湖楼歌场。”
“而这两者的交集,必然就是我们要查的人!”
第0036章 浮出水面
杜成虎看着林江北,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
刚刚自己还说林江北从半空中落下来变成了凡人,怎么转眼之间,林江北就又飞跃到空中,成为让他仰望的妖孽了呢?
杜成虎心中暗自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等这件事情一结束,就立即向处座段逸农开口,让林江北提前从杭训班毕业加入杭城站来工作。这么杰出的情报人才,自己稍有犹豫,可能就会便宜了别人。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把眼前这件案子办完!
“江北,”杜成虎说道:“我们立即回扇子巷,把你的方案向局座汇报,请局座立刻调动警队的力量协助我们。”
写到这里,就又要浪费一些笔墨,对民国时期情报处的体制进行一下解释。否则大家可能不会理解,为什么杜成虎这个情报处杭州站站长办案,要请求周凤山出动省会警察局的力量来协助。
自从段逸农执掌的力行社联络组正式升格为情报处之后,段逸农就给情报处定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工作原则,那就是“公开掩护秘密,秘密运用公开。”
所谓“秘密运用公开”有两层含义,一是强调所有公开机关单位的情报人员要绝对尊重秘密组织,强调所有公开机关都必须接受当地秘密情报站站的运用;二是指利用公开机构为情报人员工作提供一些工作上的便利条件。
那么什么叫公开单位呢?比如杜成虎任督察长的省会警察局,又比如郑向谷任股长的省保安处调查股;相对应的,他们二人分别担任站长和副站长的情报处杭城站,自然就属于秘密组织了。
这样,所谓“公开掩护秘密”就好理解了,一是公开单位只是一个“壳”,其存在的必要,是掩护情报人员身份,二是明确了“脑袋”与“屁股”的关系,明确告诉情报人员,秘密工作是你的本行,不要搞拧了。
就拿杜成虎来说,这个省会警察局督察处督察长的身份,实际上是作为杭城站站长的掩护身份存在的。除了起掩护作用之外,也方便他利用督察长的身份,调用警员去做一些情报站人员不适合公开露面的事务。
比如说到电话公司去查电话号码这种工作,按照规定就不能直接由杭城站的人直接出面,而是要通过警察去做这个工作。
当然,一般情况下,杜成虎作为督察长,可以直接调动省会警察局的警员去做这个工作。但是这件案子本身就涉及到了周凤山,周凤山又在扇子巷那边坐镇,杜成虎自然要请周凤山下令来做这个工作比较好。
对于这中间的道理,林江北自然是理解的,所以对杜成虎的话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两个人来到院子里,只见刘满仓又指挥队员从东西两间厢房里带出来几个哭哭闹闹的妇女和孩子。这几个人都是这栋院子的主人李老板的家属和佣人。
杜成虎既然交代刘满仓把人全部带走,他自然是要严格执行,把这些正在睡觉的家属和佣人也一起带走。
虽然按照林江北的判断,这个李老板多半是被无辜卷入进去的,因为一般坐间谍特务工作的,一般多是个人单独行动,最多是带一个女伴假扮夫妻来做掩护,像这样拖家带口的女人孩子六七个的,基本上没有。
但是即使如此,林江北也不会阻止刘满仓的,因为通常情况是通常情况,谁又敢保证没有什么意外呢?反正这些女人孩子被带走也只是暂时受一些委屈,等这件案子查清楚了,自然会被放出来。真的要怪的话,也只能怪李老板个人交友不慎,竟然跟顾思强这种人厮混在一起,白白连累自己的女人孩子受苦。
看着刘满仓把这些人押出去,杜成虎又命令留下一个队员看守院子,等着天亮之后,再派人过来对院子内外进行详细的搜查,然后就带着林江北,赶到了扇子巷的安全屋。
周凤山听完了杜成虎的汇报之后,也完全赞同林江北提出的行动方案。他当即领着杜成虎和林江北赶回省会警察局,让王见刚把侦缉队全部召集过来,分成一大一小两队人马,其中大队人马赶往观湖楼歌场,除了对观湖楼歌场里的工作人员进行询问外,还要对观湖楼歌场里里外外进行一场彻底的大搜查。
另外一小队人马,则先到局里的第二科(行政科)户籍室按照周凤山提供的名单查询相关户籍资料,以确定名单上人员的真实住址,然后再赶往省电话公司,查询相关住址之下,是否安装有电话其中周凤山能够确定的包括防空司令部的正副司令以及下属四位处长包括周凤山在内的住宅都安装有电话,另外四名人员是否有安装电话,周凤山并不能确认。实际上这一小队人马所要做的就是重点核实这四名人员的电话。
这时候天色虽然依旧黑暗,但是其实已经是凌晨快六点了,考虑到林江北已经一夜没有休息,周凤山和杜成虎都不同意林江北继续参加下一步的行动,坚持林江北到省会警察局的警员宿舍暂时休息一下,养养精神,等王见刚这两队警员或者刘满仓在柴木巷拘留所那边拿到证据之后,再过来一起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林江北挡不住周凤山和杜成虎的苦劝,加上一夜奔波下来,精神和体力也确实有点受不了,遂就同意周凤山和杜成虎的安排,到警员宿舍去休息了。
等他迷迷糊糊地被叶路平从睡梦中叫醒,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
看着叶路平精神抖擞的模样,林江北禁不住轻轻摇了摇头,明明这家伙也是一夜没有休息,怎么精神头如此旺盛?看来真的是有做贴身警卫的潜质啊!
跟着叶路平来到局长办公室,林江北发现除了周凤山和杜成虎之外,王见刚和刘满仓两个人也在座。
林江北刚一坐下,周凤山就递给他两份名单,“江北,经观湖楼员工的供认,昨天晚上确实有两名防空司令部的成员到了观湖楼去。其中防空情报处处长、省保安处参谋主任邓兴农以及他的手下,防空情报处参谋吴文军!”
第0037章 当年公案
“当然,观湖楼的员工只知道这两个人是邓处长和吴参谋。”王见刚在一旁补充说道,“对两个人的全名和究竟在什么单位任职并不清楚。”王见刚在一旁补充说道。
“那你怎么知道观湖楼员工嘴里的邓处长和吴参谋就一定是邓兴农和吴文军?”林江北问道。
“因为我带去了从户籍室里拿到的照片。”王见刚说道,“在对观湖楼员工进行隔离的单独审问中,有四名员工都从我带过去的照片之中准确的指出了邓兴农和吴文军的照片,说他们昨天晚上到过观湖楼。”
林江北点了点头,既然是在隔离的单独审问中有四名员工都辨认出了邓兴农和吴文军的照片,并且都曾在昨天晚上见过这两个人到过观湖楼,那么基本上可以坐实昨天晚上邓兴农和吴文军确实到过观湖楼。
“那么观湖楼的这四名员工有没有谈到过他们之前有到过观湖楼去过吗?”林江北继续问道。
“之前也经常过去。”王见刚回答道,“据那四名员工交代,他们见到邓兴农的次数要多一些,吴文军偶尔也会跟着邓兴农一起过去。”
“那除了邓兴农和吴文军之外,防空司令部其他几名能够接触到防空工事图的成员,有没有人去过观湖楼呢?”林江北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个目前还无法确定。”王见刚回答道,“但是至少观湖楼里的员工在辨认过照片之后,并没有谁记得其他人曾经去过。”
林江北又低头看向手里另外一份名单,这是省电话公司提供的安装电话的名单,从名单上来看,能够接触到防空工事图的成员当中,除了保安处参谋部的参谋吴文军和笕桥中央航空学校飞行科书记石东强两个人之外,其他几个人的住宅都安装有电话。
那么根据这两份名单划出来的交集,显然防空情报处处长、省保安处参谋主任邓兴农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周校长、督察长,从这两份名单来看,我们应该立即对邓兴农采取行动啊!”林江北说道。
杜成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谈何容易啊!”
“为什么不容易?”林江北惊奇地反问道。
“因为邓兴农是省保安处长徐铁成的亲信,而徐铁成这个人,极其护短不说,对我们情报处的工作也是从来不买账的。”杜成虎说道。
什么?对情报处的工作不买账?
林江北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的印象中,段先生把控下情报处一向是令军政警情系统胆寒的力量,任你官职多高,面对着情报处的特工人员也只有唯唯诺诺的,怎么到徐铁成跟前就变成了例外?他一个省保安处的处长,虽然掌握着全省保安团的力量,但是就是那些正规军的大佬也都要卖段先生的面子,徐铁成一个掌握地方保安团的处长,就敢不买情报处的帐吗?
杜成虎望了周凤山一眼,见周凤山没有表示出什么反对意见,这才又扭头继续对林江北说道:“本来这件事情不该现在对你说的。但是考虑到你以后要到杭城站来工作,会经常跟省保安处的人员打交道,我还是把中间的曲折先给你讲述清楚,省得你以后不小心闯出什么祸端。”
原来,徐铁成这个浙江省保安处处长的来头大不一般。
民国时期,尤其是1927年之后国民政府将首都确定在南京之后,浙江省在中国政治版图的地位,可远比林江北上一世的时候更为重要。
因为毗邻江苏,是南京国民政府统治的中心地区,加之又领袖常校长的家乡,所以浙江一向被视若京畿重地,而杭城作为浙江省的省会,自然更是重中之重。所以统辖着浙江省保安处处长的地位也远比其他省份的保安处处长更为重要。
具体到徐铁成本人,他的父亲年轻的时候就跟领袖常校长是拜把兄弟,不仅常校长一直把他当做子侄来看待,而且他和常校长的大公子两个人之间也情同手足,堪称莫逆之交。
在到浙江省保安处出任处长之前,徐铁成一直跟在常校长身边,先后担任中央军校办公厅上校科长、国民政府警卫团团长、领袖侍从室参谋乃至侍从室少将侍卫长。
徐铁成以这样的履历到浙江省出任省保安处处长,自然不是得罪了常校长被流放,而是常校长把他放到浙江来看护自己的家乡。所以徐铁成甚至连浙江省省府主席王绍洪的面子都不买,不但从来不出席省政府会议,甚至曾经当面指着王绍洪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
有了这样的背景,徐铁成对令其他军政大佬胆寒的情报处处长段逸农不买账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不过呢,徐铁成对情报处、对段逸农不买账,却并不是恃宠而骄,而是起源于他与段逸农之间的一段公案。
民国二十二年六月,也就是1933年6月,在徐铁成还在领袖常校长身边担任侍从室侍卫长的时候,段逸农征得领袖常校长同意,在侍从室下面成立了一个侦察班、一个警卫班,每个班都是15个人,30人均由情报处抽调,专事“护卫领袖安全”的工作。
段逸农搞的侦察、警卫两个班,用现在的话说,属于“双重领导”,在业务上,服从于侍卫长徐铁成的指挥。但在编制上,人员仍隶属于情报处,工资也从情报处领,只是从侍从室领点津贴、补助、服装费什么的,基本上相当于段逸农给侍从室义务打工。
但是在段逸农来说,当然不会干赔本的买卖,之所以这样做,第一,保卫领袖常校长的安全,本就是情报处处的职责;第二,侍从室位置重要,在常校长身边安上自己的人,随时报告消息,心里踏实。
因此,段逸农不但白干活,而且精英尽出,派去的基本都是黄埔军校的同学和“浙警”正科毕业、又经杭训班训练出来的精锐,也就是林江北的师兄了。
与此同时,段逸农征得徐铁成的同意,还从特务处推荐了三个军校同学作为正式的“侍卫官”。这三个侍卫官与侦察班、警卫班一起,成了常校长内外围都有警卫的生力军,这样段逸农不但达成了护卫常校长的夙愿,又有忠贞又为的干部,日夜随侍保护常校长之安全。”
这样一来,段逸农是合适了,但从派过去那些侦察班和警卫班的人员的角度看,就十分委屈。
侍从室是一个很大的机构,负责的工作很多,其中专事安全的这一部分人,就叫做“侍卫官”。由于侦察班和警卫班是在侍从室的“体制外”运行的,因此在侍从室的花名册当中没有这些人,也就没有“侍卫官”的名义,更谈不上军衔、职务等等。薪酬也不一样,正式的侍卫官,工资比侦察班和警卫班的人员多两倍。
人事管理是有其规律的,无论什么时代,任何一个单位,如果其内部的人员身份和待遇不同,时间长了,都会出问题。何况是“护卫领袖”这么大的事,大家承担的责任是一样的,身份却不同,待遇也不同,工资收入还差了一大块,搁谁也得有想法。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侦察班和警卫班等人给徐铁成留下的印象不错,于是徐铁成打算把这批干部据为己有。同时,应该说这也是解决“体制”不顺的一种措施。
经徐铁成与侍从室的德国顾问司脱乃斯商议,拿出了一份“收编”计划:
第一,在体制上,把侦查、警卫两个班全部纳入侍从室的正式编制,等于是说这30个人从此跟情报处没有关系了;
第二,在待遇上,两个班的人员一律授以军衔,其中,侦查班的全体人员,不论军校还是警校毕业,也不论期别、年功,一律授以上尉军衔,称“侍卫官”;警卫班人员,由于承担的任务相对比较单一,则授予少尉军衔,称为“特务员”。
事先,徐铁成给段逸农发电告知此事,只要他同意,即可“呈报常委员长核办”。
对于侦察、警卫两个班的成员来说,这份“收编”计划一旦实现,他们就可以“摇身一变”,以“国民革命军”军官的面目出现,当然好了。可是说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大好事。
可是谁曾想正在这个当口上,段逸农安排在侦察班书记做出了一件谁也不可理解的事情。他密报段逸农,称:“侦、警两班是处座苦心训练的精华,如被他人吸收,将对团体影响甚大,请考虑婉拒之。”
段逸农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电覆宣侍卫长予以婉拒”。
徐铁成本是好意,想让这些特务上上档次,结果侦察班的书记这样一来,这点“意思”全变成了“不好意思”,心想段逸农的手下,一个个的怎么都这样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心中的恼怒可想而知。
偏巧此时,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不愉快的事,段逸农保荐的两名侍卫官“因看不惯侍卫室同仁的所作所为”,给领袖常校长写了一封告状信,结果这封告状信落到了徐铁成的手中。
两件事合在一块,徐铁成大怒,当即把段逸农找来大发脾气。
段逸农身为情报处处长虽然深得常校长的信任,但是在被常校长当成亲子侄看待徐铁成面前却不够看,加上徐铁成又是黄埔一期出身,算起来是段逸农的军校学长,因此说话毫不客气:“我提拔你的人,你不肯;你推荐进来的人又专打小报告,原来你的人不是来护卫领袖,而是来打我们小报告的。”
最后的结果段逸农不但不得灰溜溜的把他推荐过去的三名担任侍卫官的军校同学调走,而且还和徐铁成结下了梁子。
把这段公案讲述完毕之后,杜成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江北,你说我们现在要去动徐铁成最信任的心腹邓兴农,徐铁成会不会配合我们?”
第0038章 迂回解决
林江北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段公案,他这才明白,在别的地方情报处的人马可以横着走路,但是在杭城来说,至少在省保安处处长徐铁成跟前是行不通的。
不过林江北还是有一件事情没有弄明白,既然徐铁成跟情报处的梁子结得那么大,那么他为什么又允许将保安处下属的调查股交给情报处来掌握呢?
听了林江北的疑问,杜成虎解释道:“这个是有历史渊源的。之前各个省份保安处下属的调查股或者谍报股是归常校长直隶的南昌行营调查科管辖。”
“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因为南昌军委会航空署纵火事件,常校长下令将行营调查科并入我们情报处管辖,各省保安处下属的调查股和谍报股随之就由我们情报处派人接充:或者以谍报股、调查股股长兼任情报处站长、组长,或者受该地情报处站长、组长的指挥运用。”
“而徐铁成是去年才从侍卫长的位置调到杭城任保安处处长的,在他到来之前,省保安处调查股已经隶属于我们情报处管辖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杜成虎已经完全把林江北当成自己的心腹来看待了,因此将来龙去脉介绍得尤为清楚。
听完杜成虎的解释,林江北心中对徐铁成为什么不买情报处的帐的感触就又加深了一层。本来徐铁成对情报处对段逸农就有很大意见,然后他到了杭城担任省保安处长之后,发现自己手下一股人马竟然直接听命于情报处的指挥,心中这个膈应劲儿就可想而知了。
“那局座和督察长打算怎么办?”林江北沉吟了一下,问道。
“我们打算面见防空司令部司令赵至刚,请他来做工作了!”周凤山缓缓开口说道。
和徐铁成一样,段逸农也是极其护短的人。他对情报处的人员要求虽然非常严厉,但是也常常以情报处的人员为傲,认为他的情报处的人马比别人的人马都要高出一等,所以他常常对情报处的下属说,不怕你们闯祸打架,但是就怕你们闯祸打架打不赢别人。
因此情报处就有一条不成文的铁规矩,那就是闯祸打架不要紧,但是不管有没有理由,都必须打赢。只要打赢,不管对方有没有死伤,死伤规模多大,回来都是情报处的有功之臣,要重重奖励;而如果打输了回来,轻则大骂一顿,重则降级撤职。
可是现在面对的是连处座段逸农都要避让三分的徐铁成,周凤山和杜成虎自然是不敢硬来。不但不敢硬来,而且还不能把这件事情捅到段逸农跟前去。按照现代体制内的话来说,就是不能把矛盾上交,尤其是不能把上司也难以解决的矛盾上交。
就拿眼前这件事情来说,即使周凤山和杜成虎把这件事情捅到段逸农跟前,段逸农也会相当难做,除非是他们手中掌握到了邓兴农是百分之百日本间谍的证据。否则一旦有什么差错,徐铁成必然又会向段逸农兴师问罪。
所以目前来看,请与情报处毫无瓜葛的笕桥中央航空学校校长、杭城防空司令部司令赵至刚来做徐铁成的工作,显然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因为防空工事图的丢失,本身就是防空司令部的事情,即使杜成虎和周凤山不需要向赵至刚求助,也必须把这件事情向赵至刚汇报。
现在呢,正好借助向赵至刚汇报的机会,让赵至刚通知徐铁成过来,把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看徐铁成如何应对。
当然,怎么样向赵至刚汇报,还是有讲究的。像住宅有没有安装电话这样纯属于推测的事情,就不能够摆在台面上了。唯一能够摆在台面上的证据就是从观湖楼歌场经理王龙飞身上搜出了防空工事图,而当天晚上,防空情报处处长邓兴农带着属下吴文军去了观湖楼歌场。
但是仅仅这一条理由,也足够把邓兴农和吴文军钉牢在间谍嫌疑人的身份上了,周凤山和杜成虎相信赵至刚也会看出这一点。而由他这个防空司令部司令来出面,身为防空司令部副司令的徐铁成即使再护短,也必须把邓兴农和吴文军交出来。
那么剩下的问题则是,一旦赵至刚让徐铁成把邓兴农和吴文军两个人交出来之后,杭城站如何迅速查实邓兴农和吴文军究竟是不是把防空工事图交给王龙飞的人?
因为邓兴农作为徐铁成的铁杆心腹,徐铁成虽然会把人交出来,但是绝对不会允许杭城站长时间扣押,更绝对不会允许杭城站在没有掌握任何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对邓兴农动刑。
这也就是周凤山为什么要让叶路平去把林江北叫醒的原因,因为这件案子的后续处理,还需要林江北继续发挥他妖孽一般的推理侦破能力。
对于周凤山和杜成虎的安排,林江北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因为在当下情况下,不管能不能动刑,也不管有没有其他证据,都必须把邓兴农和吴文军掌握在手里再说。
至于说其他,可以在这之后再慢慢盘查。
“那顾思强那边的审讯情况呢?有没有什么进展?”林江北沉吟了一下,问起了顾思强的情况。
“没有!”刘满仓有些惭愧地摇了摇头,说道:“顾思强真是个死硬分子,我把能上的刑讯组都用上去了,从被关进拘留所到现在他已经休克过去了七次了,但是就是死不开口。拘留所的医生已经发出警告,说再顾思强如果再次休克过去,很可能就抢救不回来了。所以我也只能暂时停止用刑……”
林江北点了点头,顾思强本身就是刑讯组组长,不仅仅精通各种刑讯手段,而且也见识过刑讯对象在招供之后的下场,所以应该不是顾思强承受刑讯的能力强,而是他的求生欲强于常人啊!
看来一时半会儿也很难从顾思强这里打开突破口了。
就在这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周凤山接过电话听了之后,告诉众人:“观湖楼歌场的幕后老板王保平刚刚被我们警队的人抓获,目前跟王龙飞的情妇童晓丽一起正在被押往柴木巷拘留所。另外搜查人员也正在对他们的住处进行严密搜查,到目前位置,还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
说到这里,周凤山看向刘满仓,“满仓,你立刻赶回柴木巷拘留所,对王保平和童晓丽展开刑讯。我就不信他们两个也跟顾思强一样是死硬分子,什么都不肯招供!”
第0039章 保安处
安排好刘满仓赶回柴木巷拘留所之后,周凤山也不敢多耽搁时间,立刻带着杜成虎、林江北和王见刚立刻赶往杭城东郊的笕桥中央航校,请求面见中央航校校长兼杭城防空司令部司令赵至刚。
赵至刚听说周凤山有紧急情况汇报,也不敢怠慢,立刻在办公室接见周凤山几个人。当他听周凤山把详细情况汇报过之后,心里是分外恼怒。
因为就在半个多月前,赵至刚刚刚被国民政府叙任为陆军中将,出任国民党航空委员会主任,负责实际领导全国航空事业的发展。所以笕桥中央航校这一块,包括杭城防空司令部这一块业务,他都要逐步移交,然后到南京去,主抓培养空军飞行员,向国外购买军用战机,在全国各地建立军用机场的业务。
可是谁曾想到,就在他即将调任的时候,杭城防空司令部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浙江省防空工事图竟然被泄露给了日本间谍。这件事情倘若处理不好,被竞争对手捅到常委员长面前,不知道平白又要生出多少是非来!
于是他立刻抓起电话,让话务员给他接通浙江省保安处。
很快,省保安处电话就接通了,里面传来保安处总机话务员甜美的声音,“您好,浙江省保安处,请问您找哪位?”
“保安处处长徐铁成!”赵至刚硬邦邦的说道。
“请问您是哪位呢?”保安处总机话务员又问道。
“笕桥中央航校校长,赵至刚!”
“啊?是赵校长啊,您稍等!”听说是赵至刚,总机话务员不敢怠慢,这可是杭城里少数几位军衔可以压过徐处长的大人物。
话务员飞快地接通了徐铁成办公室的内线电话,汇报道:“徐处长,中央航校的赵校长来电话找您!”
“好的,你转接进来吧!”徐铁成一边挥手让正在汇报工作的下属赶快滚蛋,一边让话务员把赵至刚的电话转接进来。
“至刚兄,打电话来找小弟有何贵干啊?”
徐铁成面对着赵至刚的时候,姿态还是摆的比较低的。虽然说从年龄来说,赵至刚其实比他还小三岁。奈何赵至刚论起在军中的资历来,赵至刚却比他老的多。就在他的黄埔一期读书的时候,比他小三岁的赵至刚已经是黄埔军校的教官了。
即使他被常校长视若子侄,四十岁不到就已经官至少将,但是比他还小三岁的赵至刚却在四年前就已经出任中将师长,如今更是被国民政府叙任为陆军中将。
(按:中华民国当时的军衔制度规定军官的军衔分为正式军衔和职务军衔两类,职务军衔是随军官所任职务所定之军衔,解除该职务后其职务军衔随之灭失;正式军衔是由军事委员会铨叙厅根据军官的职务、资历、学历、战功等情况综合考虑,由铨叙厅正式叙任,并由国民政府颁发任官状所授予的军衔,非特殊情况被褫夺外,均不随职务变更而变更,通常表述为叙任军衔。而之前赵至刚出任的中将师长倘若被解除师长职位,其职务军衔少将随即灭失。)
而徐铁成之前担任的少将侍卫长和目前出任的浙江省保安处少将处长,也同样属于职务军衔,一旦职务被撤销,他的少将军衔也就不复存在了。
因此,无论是从资格还是从职务来说,徐铁成面对赵至刚的时候,都会主动把自己的姿态摆的低一点,以小弟自称。
“铁成兄,我有点关于杭城防空司令部的事宜需要向您手下的参谋部主任邓兴农和参谋部参谋吴文军核实一下。还烦请铁成兄把他们两个召集到您的办公室,兄弟我最多半个多钟头就会赶到。”赵至刚心中虽然又急又怒,但是面对着徐铁成的时候,态度又变得平和起来。
徐铁成笑了起来,也没有往心里多想,以为赵至刚是找邓兴农和吴文军核实关于防空监视哨位的问题,于是就说道:“至刚兄,您公务繁忙,还值当为这点小事亲自跑一趟啊?您就在笕桥那边等着,我找到那两个家伙,让他俩跑到笕桥中央航校,向您亲自汇报。”
“不用了,您还是把他们叫到你办公室吧。”赵至刚说道,“我这次过去,还有点其他事情要跟铁成兄谈谈呢!”
“那好吧,我现在就让人把那两个家伙叫过到我办公室来等您!”
放下电话,徐铁成挠了挠头,心中暗自琢磨赵至刚过来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情?难不成是与常校长身边人有关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还真的能够说的上话呢。论起资历和军衔来说,赵至刚虽然比自己老,但是真论起和常校长身边人已经家里人的关系,那赵至刚可是骑马都追不上自己啊!
一边想着,徐铁成一边向外喊道:“警卫员!”
“到!”一个英姿勃勃的警卫员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
“你立刻到参谋部,把邓兴农和吴文军叫过来。”
“是!”
警卫员应了一声,转身领命而去。
几分钟后,参谋主任邓兴农的身影就出现在徐铁成的办公室,“处座,您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有事,而是赵至刚赵司令找你们有事儿。”徐铁成一边说着一边往邓兴农身后看去,却没有见到吴文军的身影,不由得问道,“老邓,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吴文军呢?”
“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儿耽误了吧?”邓兴农说道,“今天早上就没有见他到参谋部上班!也没见他请假!”
“这个吴文军,真是胡闹台!”徐铁成脸色就沉了下来,“早不有事晚不有事,偏偏赵司令找他的时候就有事。他家里有电话吗?”
“处长,他家里没装电话呢!”邓兴农回答道。
“那你就派个人到他家里去一趟,让他火速赶到我办公室来。”徐铁成说道,“等会赵司令过来见不到他,还以为我们保安处的人是如何消极怠工的呢!”
第0040章 徐铁成发飙
“那我就让张参谋骑参谋部的洋车去吧,不仅速度可以快一点,到时候也可以直接用洋车把吴文军给载回来。”邓兴农说道。
“你看着办吧,总之越快越好!”徐铁成挥手说道。
“是,处座!那我先到参谋部等着,吴文军一回来,我就带他过来!”邓兴农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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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分钟后,赵至刚带着周凤山、杜成虎、林江北和王见刚赶到了徐铁成的保安处处长办公室。
“赵司令!”在门外站岗的警卫员一看到一身中将制服的赵至刚,连忙敬礼问好。
“徐处长呢,在里面吗?”赵至刚用手指了一下办公室。
“报告赵司令,我们处座在呢!”警卫员回答道。
赵至刚点了点头,回身对周凤山说道:“凤山,你们几个人在外面会客室等一下。我先进去见一见徐处长。”
周凤山对赵至刚的安排自然不敢提出什么异议,就带着杜成虎、林江北和王见刚在外面会客室等候。赵至刚则在警卫员的引领下,穿过外面的会客室,走进了里间的办公室。
徐铁成正在批阅文件,抬头看见周凤山在警卫员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连忙把手中的文件扔在桌上,大步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老远就冲着赵至刚伸出了双手,“至刚兄,您怎么来得这么快?兄弟还说看过这份文件,就下去迎接您,没有想到至刚兄已经到了,真是失礼失礼啊!”
民国时期虽然没有现在官场这些下级接待上级迎来送往的繁缛礼节,但是赵至刚作为叙任中将,同时也算是徐铁成这个防空司令部副司令的上司,既然提前通知了徐铁成,徐铁成至少应该到保安处大门口去迎接一下。
只是徐铁成想着从笕桥中央航校赶到将军路保安处来,按照汽车的车程计算,怎么着也得四十分钟左右,却没有想到赵至刚二十多分钟就赶过来了,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呵呵,”赵至刚轻轻握了一下徐铁成的手,说道:“司机路上开得快了点,提前到了十多分钟,怪不得铁成兄。”
徐铁成把赵至刚请到沙发上坐下,然后张罗着就要亲自去给赵至刚泡茶,却被赵至刚伸手拦住了,“铁成兄,茶先不着急喝。兄弟我想先见一下防空情报处的邓兴农和吴文军,他俩人呢?”
“邓兴农人倒是在,吴文军有点事情,请假休息。不过我已经让邓兴农派人去喊他过来了。”徐铁成说道。
什么?吴文军竟然请假休息了?
赵至刚脸色一变,正要说话,这个时候办公室门外面却响起一声“报告”的声音。
徐铁成听出了门外是邓兴农的声音,就笑着对赵至刚说道:“喏,至刚兄,邓兴农来了,应该吴文军也过来了!”
然后他转身对外面喊道:“进来!”
就见办公室的房门被打开,邓兴农领着一个气还没有喘匀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不过这个人不是吴文军,而是参谋部的张参谋。
“报告处座!”邓兴农冲着徐铁成敬了一个礼,“张参谋没有找到吴文军。”
“什么,没有找到吴文军?他人到哪里去了?”赵至刚脸色大变,抢在徐铁成前面问道。
邓兴农捅了一下张参谋,张参谋赶忙回答道:“报告长官,吴文军具体到哪里去了我也不清楚。只是我过去他的住处,看见他的大门紧锁。然后就询问了他院子里的几户邻居,其中有一户邻居说他凌晨四点半起来上茅房的时候看见吴文军急匆匆地往外走。他问了一句吴文军这么早出去干什么,吴文军只说了一句有点急事。”
赵至刚面若寒冰。之前周凤山向他做汇报的时候,特意提到过,情报处杭城站那个叫顾思强的内鬼往外打电话的时间就在凌晨四点出头,而吴文军出去的时间正恰好比顾思强打电话的时间晚一点点,这说明了什么,不是不言而喻吗?
徐铁成看到赵至刚脸色很难看,还没有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以为赵至刚只是生气吴文军不能到场,于是就笑呵呵地说道:“至刚兄,吴文军一大早赶出去,应该是真的有什么急切的事情。不过他不在场也没有关系,反正不是有邓兴农在吗?有关防空情报处的事宜,他这个当处长的也应该完全清楚,所以他和吴文军两个人中间有一个人到场,效果应该完全一样的。”
“效果完全一样?”赵至刚冷冷一笑,打开随身的公文包,把那张防空工事图放在了徐铁成面前,说道:“铁成兄,你看看这是什么!”
徐铁成拿起这张图纸仔细一看,不由得惊讶地“咦”了一声,说道:“至刚兄,这不是咱们杭城防空司令部制作的防空工事图吗?只是兄弟我有点不明白,按照防空司令部的要求,工事图不是都要用标准的绘图纸吗?什么时候改用宣纸画图了呢?”
见徐铁成这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赵至刚终于失去了耐心,“徐副司令,这张图纸不是从杭城防空司令部拿出来的,而是从一个日本间谍身上搜出来的!”
听到日本间谍四个字,徐铁成脸色为之一变,以至于忽略了赵至刚对他的称呼已经从“铁成兄”改成了“徐副司令”这样官方称谓。
“什么日本间谍,至刚兄,究竟是怎么回事?”徐铁成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回事?”赵至刚摇了摇头,“省会警察局局长周凤山和督察长杜成虎两个人就在外面,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让他们进来向徐副司令解释一下吧!”
什么?
周凤山和杜成虎?
那不是段逸农在杭城的两大干将吗?
到这个时候,徐铁成终于明白赵至刚过来找他干什么了!
娘希匹!敢情赵至刚这个家伙是跑老子这里来寻找日本间谍啊!
这下徐铁成就有点不干了!
俺老徐一向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不错,你赵至刚在黄埔是俺的教官,在杭城防空司令部是俺的上司,军衔也是比俺高得多的叙任中将,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骑在俺老徐头上拉屎屙尿!
“赵司令,你把段逸农的人带到我这里来,至少也该提前给我打个招呼吧?你这样不打招呼,不声不响地就把他们带过来,是不是怀疑俺老徐有勾结日本间谍的嫌疑啊?”徐铁成身子往后一靠,双脚嘭的一下,就架在了赵至刚面前的茶几上。
第0041章 禁闭
“徐铁成,把你那套二百五劲儿给我收起来!”赵至刚堂堂的国民政府叙任中将,又岂会怕徐铁成在他跟前耍横,“如果怀疑你跟日本间谍有勾结的话,这时候出现在这里的就不是我,而是段逸农和常委员长的手谕了!”
“至于说我为什么要带段逸农的人过来,很简单,因为这张防空工事图就是段逸农的人昨天深夜在日本间谍观湖楼歌场经理王龙飞的身上搜出来的。”说到这里,赵至刚用手往邓兴农哪里一指,“所以,徐副司令,你与其质问我为什么要把段逸农的人带过来,不如问问你的宝贝部下,为什么昨天晚上他为什么会正好跟吴文军一起去了观湖楼歌场!”
“什么?”徐铁成浑身一震,跟触了电似得一下子把脚从茶几上收回来,双手按照沙发扶手,双目逼视着邓兴农,“邓兴农,赵司令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跟吴文军一起去了观湖楼?”
邓兴农一开始对赵至刚说那张防空工事图是从日本间谍身上搜出来的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直到他听到赵至刚说出那个日本间谍是观湖楼歌场经理王龙飞。
那张防空工事图竟然是从王龙飞身上搜出来的??
邓兴农面色苍白,浑身发冷,如同坠入了冰窖。
这时候他终于明白赵至刚为什么会十万火急地赶到保安处来找他和吴文军了。
看着徐铁成用杀人的眼光逼视着自己,邓兴农小腿肚子的筋儿都快转到前面去了,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回禀、回禀处座,属下昨天、昨天晚上确、确实跟吴文军去、去了观湖楼。”
这句话像一声炸雷一样,炸的徐铁成身子都晃了一晃。
娘希匹啊!
老子刚刚冲赵至刚发完飙,结果邓兴农你就给老子这么一个答案。
他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抓住邓兴农的衣领怒声喝道:“邓兴农,你给老子老实交代,这防空工事图是不是你给那个王龙飞的?”
“处座,冤枉,冤枉啊!”邓兴农连声叫道,“这张防空工事图,属下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它绝对不是属下交给王龙飞的!”
对于邓兴农的回答,徐铁成从内心来说是完全相信的。因为邓兴农本身就是他带到保安处来的,没有人比他对邓兴农的背景了解的更清楚了。
邓兴农的父亲是徐铁成家乡诸暨头号富商,在诸暨被人称为邓半城,意思是说诸暨至少有一半产业都是邓家的。而邓兴农本身又毕业于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也正牌的黄埔系出身,虽然比不上徐铁成这些老黄埔系,但是也被视为常校长的天子门生,有着远大的前途。像他这样家境优越又有远大前途的青年军官,又怎么会去做日本间谍?
只是这件事情,光他徐铁成相信没有用,还必须要赵至刚,要门外段逸农的那两条狗相信才行啊!
“不是你交给王龙飞的?”徐铁成抓住邓兴农的衣领厉声喝问道,“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去观湖楼?”
“吴文军告诉属下,王龙飞那里新来了一批姑娘,”邓兴农哭丧着脸说道,“所以昨天晚上,属下、属下就带着吴文军,一起,一起去了观湖楼。”
徐铁成恨不能一巴掌将邓兴农给抽死!
如果要说邓兴农身上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爱玩女人。爱玩女人就爱玩女人吧,这件事情在徐铁成看来也不算是什么大毛病,毕竟人不风流枉少年嘛!可是玩女人什么时候不能玩?为什么偏偏要昨天晚上去玩?昨天晚上也就是就昨天晚上了,可是你为什么偏偏选观湖楼这个倒霉的地方啊?那不是作死吗?
这个时候邓兴农却提高了声音,急声说道:“处座,处座,一定是吴文军有问题,肯定是他有问题,这张防空工事图,一定是他给王龙飞的,不然他今天早上一声不响的就跑了?”
徐铁成狠狠地踹了邓兴农一脚。吴文军有问题还用你来说?傻子都知道他有问题了。
不过徐铁成踹邓兴农一脚可不是因为这个,而是因为邓兴农说吴文军今天早上是“一声不响”地跑了。
娘希匹!
老子之前刚对赵至刚撒过谎,说吴文军今天是请了假,可是你倒好,一下子就给老子穿了帮,让老子的脸往哪搁?
不过生气归生气,徐铁成还是松开了邓兴农,转身看着赵至刚,振振有词地说道:“至刚兄,兄弟的两个属下昨天晚上是去过观湖楼,确实是有嫌疑,你带段逸农的人来也没有问题。但是至刚兄,你至少应该在刚才的电话里提前给兄弟打一声招呼,这样搞突然袭击,总是不好吧?”
“电话里提前打招呼?”赵至刚冷冷一笑,“徐副司令,你本人我当然是信得过的。但是保安处的其他人就难说了,我如果在电话里提前跟你说了,你又怎么敢保证,咱俩的电话内容不会被泄露出去呢?”
徐铁成被赵至刚噎得张口结舌,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赵至刚说的很有道理。
娘希匹,看来老子很有必要扯一条专线电话,省得以后被人拿这个理由来怼老子!
见徐铁成无话可说,赵至刚就开口问道:“徐副司令,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把周凤山和杜成虎他们叫进来了?”
虽然为了自己的面子徐铁成很想回答说不,但是他也明白,在这样的大事面前,是容不得他耍脾气的。
于是他点了点头,冲外面喊了一声,“警卫员!”
“到!”警卫员应声跑了进来。
徐铁成用手往邓兴农身上指了一指,对警卫员说道:“把邓主任的枪先下掉,送到禁闭室去。另外你在把外边的周局长他们叫进来!”
警卫员应了一声是,走到邓兴农面前,开口说道:“邓主任,对不起了1”
邓兴农听徐铁成交代警卫员的时候用“邓主任”而不是直呼自己的名字,就知道处做大人心里还是顾念着自己的,只是碍于眼前的形势,只能暂时让自己受点委屈而已,于是就很配合地把自己的配枪摘下来,交给了警卫员,然后跟着警卫员走了出去。
然后周凤山、杜成虎就带着林江北和王见刚两人走了进来。
徐铁成也不给周凤山、杜成虎让座,就那样踞座在沙发上,用居高临下的语气对周凤山说道:“周凤山,我要听一下案情的详细汇报!”
第0042章 倒霉鬼
对于徐铁成的倨傲,周凤山和杜成虎虽然心里憋屈,但是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徐铁成确实有这个资格!人家不仅仅是少将保安处处长,更是领袖常校长的心腹。而他们俩不过是段逸农安插在杭城的两枚棋子,虽然在情报处资格够老,可是连段逸农的心腹都谈不上,又怎么可能跟徐铁成叫板?
于是周凤山只好笔直地站在那里,把案子的经过详详细细地给徐铁成汇报了一遍。
徐铁成本来眉头紧锁,但是听完周凤山的汇报,双眉却舒展了起来,盯着周凤山和杜成虎说道:“如此说来,这件案子到现在还破不了,是因为你们杭城站秘密刑讯处内部出了叛徒?”
杜成虎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刑讯组长顾思强的背叛本来就是他心中的一块血淋淋的伤疤,该怎么跟段逸农交代他还没有考虑好,却没有想到,现在又被徐铁成拿来做文章了!
这下真是麻烦大了啊!
于是他求助地望向周凤山,希望自己的老上司能站出来帮自己应对这个局面。
周凤山对杜成虎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徐铁成。
他虽然职务比徐铁成低很多,但是也是官场老手,又岂会被徐铁成这一句话就吓乱了阵脚?
“徐副司令,”周凤山称呼着徐铁成在防空司令部的职务,“您说的不错,的确是因为杭城站秘密刑讯处内部出了顾思强这个叛徒,导致了这件案子到现在还没有侦破。但是,相比起追究顾思强的罪责,您不觉得我们目前更重要是要抓捕到把防空工事图交送给日谍王龙飞的那个内鬼吗?”
“顾思强的行为,也最多是害死了王龙飞,可是那个出卖防空工事图的内鬼,可是会让我们浙江省所有防空工事和部队都暴露在日本飞行员的炸弹攻击之下,一旦这张图纸真的被传送出去,我们整个浙江省就会成为一个不设防的少女,任由日本军机蹂躏了!”
娘希匹!这个周凤山竟然是如此牙尖嘴利,怪不得段逸农会把他派到杭城来担任浙警校长和省会警察局局长啊!
不过再牙尖嘴利又如何?老子有的办法治你!
“至刚兄,周凤山说的不错。”徐铁成扭头对赵至刚说道,“我们当务之急,的确是要尽快查出来究竟谁是把图纸交送给日本间谍的内鬼。”
“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赵至刚点了点头,等待着徐铁成继续往下说。
“但是就查案来说,尤其是追查间谍和内鬼的这样暗自,不管是至刚兄属下的笕桥中央航校,还是兄弟我辖下的保安处,都属于外行。”徐铁成继续说道,“而这些东西呢,对于专门抓捕间谍的情报处杭城站来说,却又是他们最擅长的。所以呢,我建议专业的事务交给专业的人员办理。这个案子,无论是至刚兄的中央航校还是兄弟我属下的保安处人马,最好都不要参与。就让杭城站他们负责到底好了!”
赵至刚颇感意外地望着徐铁成,心想这可不像是徐铁成的作风啊!之前徐铁成叫警卫员进来下了邓兴农的枪,把邓兴农送到禁闭室去,就已经让赵至刚感到有些意外了。现在徐铁成竟然主动提议,把办案权力交给杭城站,让中央航校和保安处的人马都不插手,这还是哪个以护短而闻名,在短短一年就把浙江军政两界闹了个天翻地覆,连省府主席王绍洪也要避让三舍的徐蛮子吗?
虽然不清楚徐铁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但是赵至刚没有理由拒绝徐铁成的提议,他相信只要徐铁成同意不插手,以杭城站之前表现出来的专业素养,是很快就能够查清楚究竟谁是把防空工事图送给王龙飞的内鬼的而这个内鬼,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赵至刚认为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可能是邓兴农和吴文军中的一个,甚至也不排除两个人都一同被王龙飞拉下水的可能。
“铁成兄,说得好!专业的问题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员来办理!”赵至刚伸手拍了一下桌子,“我完全同意你的提议,这个案子,就全权交给杭城站的人来处理吧!”
“既然至刚兄也赞同我的意见,那咱们就这样定下来了!”说到这里,徐铁成扭头冲着门外喊了一声:“警卫员!”
“到!”警卫员应声跑了进来。
“你马上到调查股,把郑向谷股长给我喊过来!”徐铁成吩咐道。
“郑向谷不是在南京吗?他已经回来了吗?”杜成虎在一旁忍不住出声问道。
“啊?杜站长你还不知道啊?”徐铁成笑了起来,“郑股长已经从南京回来了呢,时间大概就是赵司令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当时他正在办公室向我汇报到南京去的情况呢!”
真他奶奶的!
杜成虎心中不由得怒骂了一声。
郑向谷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节骨眼儿赶回来,这下热闹可就大了。
赵至刚脸色也不由得为之一变,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徐铁成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若不是徐铁成这时候提起调查股几个字,赵至刚几乎就忘记了,徐铁成的保安处下面还有一队属于情报处的人马。
工夫不大,警卫员就带着郑向谷赶了过来。郑向谷进门之后看到周凤山和杜成虎都在场,脸上不由得也是一愣。由于调查股在保安处的后边,他还真没有注意到周凤山的小车开进了保安处的院子里。
不过心中再讶异,郑向谷还得先跟徐铁成说话,因为从编制上来说,徐铁成就是他的上司,“处座,您找属下有事?”
“是啊,郑股长。”徐铁成笑眯眯地说道,“你刚才回调查股,有没有听到调查股的人员向你汇报什么情况?”
“这个倒是有,说是发现了一个日本间谍,周局长和杜站长正在率领人追查。”郑向谷回答道。
因为郑向谷人在南京,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杜成虎还来不及向他通报,而调查股里了解情况的人员都在外边参与抓捕和搜查行动,留在股里的几个文职人员对案子进展情况不了解,所以只能语焉不详地跟郑向谷提了一下。
“嗯,现在周局长和杜站长已经追查到一些线索,”徐铁成点了点头,说道:“发现咱们保安处参谋部主任邓兴农和参谋吴文军有可能涉案。由于吴文军人暂时没有找到,我先把邓兴农移交给你,请你务必查明真相!”
什么?邓兴农和吴文军有可能涉案,而且吴文军还失踪了?
徐铁成要把邓兴农移交给自己,让自己去查明真相?
郑向谷一下子就呆在那里,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刮子!
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不在南京多呆几天,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儿回来呢?
这不是倒霉催的嘛!
第0043章 不干涉
和我们前面提到情报处在常校长身边的侍从室侦察班、警卫班一样,各省保安处调查股或者谍报股也是“双重领导”。所不同的是,侍从室的侦察班、警卫班在业务上服从的是侍从室侍卫长的领导,编制和给养归情报处。而保安处调查股或者谍报股则正好颠倒过来,业务上受的是情报处的领导,而编制占用的却是各省保安处的名额,给养也由各省保安处来供给。
这种双重领导最大的好处就是替情报处节省了大量的编制名额和经费,实际上等于说是各省保安处出钱出物出力替情报处养着一大批人。
如果放在其他的省份倒没什么,没有哪一个不开眼的保安处长会在这上面跟段逸农呲牙。但是具体到浙江省,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徐铁成在常校长跟前的宠信尤胜于段逸农,加上之前又有过节,又怎么会甘心出钱出力在保安处内部替着段逸农养活这一大帮人马?
所以徐铁成隔三差五地找个理由就要敲打一下郑向谷,甚至看郑向谷一个不顺眼,就立刻停掉调查股的工资和给养,搞得调查股里这些大小特务叫苦连天,最后还是段逸农走了夫人路线,让常校长的夫人帮忙说了话,徐铁成这边才高抬贵手,调查股停了两个月的给养才得以重新恢复。
经过这件事情的教训之后,郑向谷在徐铁成面前整日里提着小心,说话做事都是低眉顺眼,生怕惹怒了徐铁成,被他找到由头,再次把调查股的给养和工资停掉。到时候调查股下面的特务们闹将起来,他这个杭城站副站长兼调查股股长的位子恐怕就坐不稳当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今天郑向谷刚从南京赶回来,连调查股的办公室都没敢回,就先跑到徐铁成的办公室,来向徐铁成汇报工作。其实倒不是说徐铁成多稀罕听他的汇报,而是他郑向谷怕徐铁成挑刺。
现在,徐铁成把郑向谷叫过来,说参谋主任邓兴农可能涉及到日本间谍的案子,要把邓兴农交给他,让他查明真相,这怎么会不把郑向谷吓得心惊肉跳呢?
即使徐铁成再不待见郑向谷,可是他每日里在保安处出出进进的,又怎么会不知道,邓兴农是徐铁成最倚重的心腹呢?现在徐铁成把他最倚重的心腹交给郑向谷,让郑向谷查邓兴农有没有和日本间谍有所勾结,可是即使邓兴农真的与日本间谍有所勾结,他郑向谷敢真的查下去吗?
可是郑向谷要是不往下查的话,又该怎么向情报处做交代呢?杜成虎还无所谓,郑向谷在情报处里也有大佬撑腰,可以完全不鸟杜成虎。可是问题不还要牵扯到处座段逸农吗?以段逸农睚眦必报的性格,前面受到徐铁成那么多挤兑,好容易可以抓到徐铁成一点把柄,如果他郑向谷敢轻拿轻放的话,难道真以为情报处的家法是写给别人看的?
一时间郑向谷不由得把杜成虎和周凤山也恨上了,心说如果不是你们多事要查日本间谍的话,老子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徐铁成见郑向谷这么长时间没有应腔,不由得恚怒了起来,用手重重地一拍桌子,对郑向谷吼道:“郑向谷,你是死人不成?你们调查股到底能不能查,说句话啊!老子每日供吃供喝的养活你们调查股一大票人马,莫不成都是一帮废物?”
郑向谷吓得一哆嗦,连忙说道:“禀告处座,我们调查股能查,绝对能查。”
徐铁成这才收起怒容,侧过脸来,对赵至刚说道:“至刚兄,调查股里都是段逸农手下的精兵强将,这下您可就放心了吧?我把邓兴农交给他们调查,相信很快就能够把真相查个水落石出的!”
放心?
龙你娘啊!
你把邓兴农交给郑向谷来查,那不等于说是儿子查老子?郑向谷就是有一百个胆子,恐怕也不敢认真查下去吧?
可是赵至刚又不能说徐铁成这样安排不对,毕竟郑向谷和调查股是实打实的情报处的人马,浙江省的军政警情系统中的间谍案子,都是由他们出面来调查的。
最后肚子里有千言万语,赵至刚也只能说出一句话,“那就让他们先查查看吧!”
徐铁成嘿嘿一笑,心说老子要的就是这句先查查看。只要拖过这几日,你赵至刚就要到南京去了,我就不信到时候你还会从南京跑过来,盯着这个案子。
这下周凤山和杜成虎可就急了,以郑向谷的尿性,倘若邓兴农真地被移交给他来调查,即使邓兴农真的有涉案,恐怕他也不敢查下去吧?
两个人互相碰了一个眼神,最后决定还是周凤山来开口。
“徐副司令,”周凤山说道,“由谁来侦办案子,是我们情报处内部事务,您这样越俎代庖,恐怕不合适吧?”
“越俎代庖?”徐铁成仰天打了一个哈哈,“周凤山,你哪只耳朵听到老子越俎代庖了?老子只是说把邓兴农移交给郑向谷,让他查查看。倘若你周凤山觉得郑向谷办案能力有问题,没有能力查清楚这个案子,尽管去向郑向谷去要人啊,这是你们情报处内部的问题,老子可不会干涉!”
说到这里,徐铁成把手一摆,不给周凤山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而是扭脸对赵至刚说道:“至刚兄,那这件事情就先这样吧。兄弟我手头还有点急事要外出办理,恕不能继续陪至刚兄盘桓了!后面有什么工作需要东西我配合的,至刚兄给我来一个电话即可,用不着这样劳碌奔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至刚自然不好在老着脸皮硬要让徐铁成留下,他说道:“那铁成兄您先去忙,我这边还要暂借兄的办公室一用,跟周局长、杜站长和郑股长谈一下案子。”
“至刚兄,兄弟的办公室就是您的办公室,跟我客气这么多干什么?尽请随意!”徐铁成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夹着自己的帽子就往外走,在路过郑向谷身边的时候,他又停下了脚步,伸手在郑向谷的肩膀上拍了一拍,说道:“郑股长,邓兴农就关在禁闭室,等一下你该怎么审问就怎么审问,千万不要手软!总之呢,这件案子你务必要好好办理,千万不能让我失望哦!”
第0044章 电话线
望着徐铁成远去的背影,赵至刚心中泛起一种无力感。
说实话,如果他没有调往南京,而是继续留在笕桥中央航校校长的位置上,不管徐铁成再得常校长的宠信,他无论如何都会跟徐铁成较较劲,把这个案子查一个水落石出。
可是问题是他在杭城也留不了几日,马上就要的南京去了,跟徐铁成较这个劲儿又有什么意思呢?
算了算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反正现在已经可以基本确定,防空工事图的泄露源头出在徐铁成的保安处。如果如果有哪个不开眼的阿无卵想要拿这件事情做自己的文章,自己就把徐蛮子抛出来,看看那些阿无卵有没有被徐蛮子草娘的勇气……
想到这里,赵至刚就对周凤山说道:“周局长,这件案子就委托你和杜站长全权查下去了,有什么进展,要及时跟防空司令部通报。”
什么?
听这话的意思,这件案子您也打算撒手不管了啊?
这怎么能行啊!
赵司令,您刚才不是还对徐铁成说,要接他的办公室跟我们谈一下案子,怎么转眼之间就打算撂挑子了?
“赵司令,我们还想请您指示一下,这个案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查。”周凤山连忙说道。
“呵呵,”赵至刚用手往后摸了摸头发,笑了起来,“凤山啊,如果说谈起教人怎么开飞机,我肯定比你和杜成虎在行,但是要论起查案子抓间谍,你们才是行家里手,我这一个外行指示你们接下来怎么查案,不是胡说八道嘛!所以案子具体该怎么办理,我就不参与了。反正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你们觉得这个案子该怎么查比较好就怎么去查!总之,要大胆地去查,只要我赵某人在杭城一天,就坚决当一天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也就是说,只要赵司令你不在杭城,这件事情就与你无关了?
周凤山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扭头看了看同样一脸苦笑的杜成虎,最后只得对赵至刚说道:“多谢赵司令的信任!我跟成虎一定尽力而为,争取早日把这个案子查清楚!”
“我相信你们是有这个能力!”赵至刚冲着周凤山嘉许地一笑,站起身来说道:“那这个案子就拜托你跟成虎了!航校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我处理,我就先离开一步了。”
看着赵至刚扬长而去,林江北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
看来国民政府的派系倾轧和官僚主义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啊!
见徐铁成偌大的办公室只留下他们几个情报处的人马,杜成虎轻轻咳嗽了一下,对郑向谷开了口,“向谷,你回来的比较仓促,对案情应该了解的不多,我先给你介绍一下案子的详细情况。”
却没有想到郑向谷却用手一指跟王见刚站在一起的林江北,面容十分严肃地问道,“杜站长,他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让他参与到我们杭城站的机密案件当中来?”
杜成虎这才想起来郑向谷是直接从南京情报处总部空降到杭城担任副站长的,并非是浙警系出身,之前没有见过林江北,于是就介绍道:“噢,我忘记给向谷你介绍了,这是林江北,毕业于浙警正科第四期,目前在雄镇楼杭训班甲班第六期受训,在犯罪搜查学方面有着杰出的天赋,这次观湖楼歌场经理王龙飞是日本间谍的线索,就是他首先发现的!”
郑向谷悻悻地闭上嘴巴!
他本来是想找杜成虎的茬,却没有想到林江北是杭训班的成员,更没有想到,是林江北发现的王龙飞是日本间谍线索。
林江北却从杜成虎和郑向谷这次短暂的对话中,嗅到了浓浓的火药味。心中暗自说道,难不成不仅仅是省保安处跟情报处之间有派系倾轧,情报处杭城站内部也有派系倾轧不成?
杜成虎本来是打算亲自向郑向谷介绍案情的,见他如此不识好歹,也懒得再照顾他的面子,扭头对林江北说道:“江北,你来向郑副站长介绍一下详细的案情吧!”
杜成虎既然发了话,林江北就不管郑向谷怎么想,开口把案子的情况详细地介绍了一遍。
郑向谷听了林江北的介绍,心中不由得暗暗惊讶。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没有想到这个林江北年纪轻轻的竟然如此这般厉害,这整个案子几乎是靠林江北一己之力在往前推动着……
只是可惜,这个林江北是正宗浙警系出身,不能够为他们黄埔系所用,否则他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把这个林江北从杭训班那里挖过来!
杜成虎等林江北介绍完案情之后,让郑向谷消化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说道:“郑副站长,案子的详细情况你也了解了,对下一步的行动,你有什么想法?”
“现在谈其他想法都为时过早。”郑向谷沉吟着说道,“当务之急,是先到吴文军的住处进行搜查,然后根据搜查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杜成虎扭头看了看周凤山、林江北和王见刚,见他们对郑向谷的提议都没有意见,遂点头说道:“好,那郑副站长你先去把邓兴农提出来,我们带着他一起到吴文军的住处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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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后,一行人押着邓兴农赶到了吴文军的住处。这是一处三进的四合院,吴文军租住在第二进的西厢房里。根据邓兴农在路上的介绍,吴文军尚未成家,在杭城是一个人独居,并没有什么家属。
一行人来到第二进院子的西厢房前,郑向谷看着门上的大铁锁,把手一挥,就让调查股的手下上去砸锁。只见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上去抡着枪托哐哐两下,铁锁就被砸开了,效率竟不比林江北用工具开锁慢多少。
壮汉取下铁锁,推开房门,然后闪到一边。
周凤山、杜成虎和郑向谷三个人上前往房间里面望去,只见里面一片凌乱,如同被盗匪刚刚抢劫过一样,由此可以想见,今天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吴文军走的是如何匆忙。
三人正想迈步走进去,忽然听到林江北用手指着西厢房东南角的屋檐下一根绵延的黑线,惊讶地喊道:“怎么会有电话线?电话公司不是说吴文军家里没有装电话吗?”
第0045章 残片
王见刚面色一变,也顾不得尊卑顺序,一步从周凤山、杜成虎和郑向谷三个之中挤了过去,冲进吴文军的房间。
只见窗台下面一张书桌上,一部古铜色的拨号电话机就摆在那里。
王见刚抓起电话机,立刻拨通电话公司经理办公室的号码。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你好,省电话公司,请问你找哪位?”
“我是警察局侦缉队的王见刚,”王见刚大声说道,“你们电话公司的经理张金龙在不在?”
“王队长您好,敝人就是张金龙……”
“张金龙!”王见刚大声质问道:“今天上午八点半我的侦缉队员到你们电话公司去查询的时候,你不是说菜市桥街水陆寺巷3号没有安装电话吗?为什么我到了现场,发现水陆寺巷3号院子里第二进的西厢房这里安装有电话?”
“这不可能啊王队长!”张金龙也是一愣,“水陆寺巷3号的确没有安装电话,还是我亲自去查的资料,不可能搞错啊!”
“还说不可能?”王见刚恼怒道,“我现在给你打的这个电话就是用水陆寺巷3号第二进西厢房里的电话机拨出去的,你好好给我解释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这这……”张金龙在电话那端挠着头,心中在琢磨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说是水陆寺巷3号刚刚安装了电话,安装人员还没有来得及把资料报上来?
这时候林江北心里想到一个可能,于是就对王见刚说道:“王队长,让我来跟他说两句。”
王见刚知道林江北必然有什么发现,就把手中的话筒交给了林江北。
“喂,张经理。”林江北说道:“我姓林,是王队长的部下。你现在可以不可以查询一下看,水陆寺巷1、2、4、5号等这些和3号相隔不远的地址有没有谁家安装有电话?”
经林江北这么一提醒,张金龙也立刻醒悟了过来,他连忙说道:“好的好的,请不要挂电话,我这就让下边人去查!”
几分钟后,张金龙跑了回来,拿着电话说道:“林警官,我查到了,水陆寺巷2号的翠苑茶行安装有一部电话。”
这就是了!
林江北点了点头,说道:“张经理,那我现在把电话挂断,你拨打一下翠苑茶行的电话号码试一下看。”
“好的好的!”
林江北放下电话,没有半分钟,面前的电话机就鸣叫了起来,林江北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了张金龙的声音,“林警官,是你吗?”
“对,是我!”
到了这个时候,一切就清楚了,吴文军房间里这部电话,就是翠苑茶行的电话。
这时候不用王见刚吩咐,郑向谷这边已经发号施令,派了两个调查股的队员立刻去到水陆寺巷2号,对翠苑茶行进行调查,而其他人员则对吴文军的住处展开搜查。
看着郑向谷指挥着调查股的手下在翻箱倒柜敲墙敲地板寻找线索,林江北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背着双手,用鼻子在屋子里轻轻嗅着,因为他察觉到,屋子里有一股不太明显的烟尘气息,仿佛是油漆混合着纸张燃烧的味道。
可是林江北在屋里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屋子里有什么烧东西的痕迹,于是就迈步走出房间,发现空气中也飘荡着一股烟气,虽然不屋子里那股气息还要淡,但是林江北还是能够嗅的出来的。
林江北顺着这股烟气慢慢走,终于发现在院子拐角的一棵香樟树下扔着一只四四方方的洋铁饼干桶,饼干桶的外面漆皮斑驳脱落,有着明显的烧灼痕迹。
林江北再走过去,往饼干桶里一看,发现里面装了小半桶纸灰。他伸手从香樟树上掰断一根小树枝,伸进饼干桶里的纸灰里小心地拨动着,然后发现在饼干桶的最底部竟然还有几张没有烧完的碎纸片。
林江北小心翼翼地把碎纸片拿了出来,数了一下,一共四张。除了一张碎纸片是空白之外,其余三张碎纸片上都打印有文字。
“周校长、督察长,您们看学生发现了什么?”林江北如获至宝地拿着这四张碎纸片跑到了周凤山和杜成虎跟前。
“哦?”杜成虎和周凤山看着林江北献宝似的捧过来四张碎纸片,等着他进一步解释。
“周校长、督察长,”林江北说道,“学生刚才在吴文军的房间里闻到一股很淡的烧纸张的气息,于是就走出房间四处寻找,最后在院子拐角的香樟树下发现一只装了小半桶纸灰的饼干桶。这四张碎纸片就是在饼干桶底部找出来的!”
周凤山和杜成虎看着碎纸片上的文字,也无法从这些零散的文字中判断这些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江北说道:“或许邓兴农能够从碎纸片文字上看出这些是什么东西。”
杜成虎点了点头,挥手让调查股的人员把在外面等候的邓兴农带了过来。
“邓兴农,你能够看出这些碎纸片上写的是什么东西吗?”杜成虎让林江北把那三张残留有文字的碎纸片捧给邓兴农看。
“这是我们保安处参谋部的机密文件!”邓兴农一眼就看着这三张碎纸片上残留的文字的来历,盯着林江北说道,“你是从什么地方找到这些碎纸片的?”
“喏,香樟树下那只洋铁饼干桶内!”林江北用手指了指,说道。
“一定吴文军这个叛徒扔在那里的!”邓兴农咬牙切齿的说道,“虽然这份机密文件与防空司令部没有关系,但是在保安处参谋部,也只有我跟他两个人能够接触到!”
这时候郑向谷听到了动静也从屋里跑了出来,王见刚乜斜了郑向谷一眼,说道:“副站长,你带着那么多调查股的手下在路面翻箱倒柜什么都没有发现,可是我江北兄弟只是在外面随便转了一圈,就找到了吴文军丢弃的机密文件碎片!”他也是出身浙警系,对黄埔系的郑向谷争权夺利的行为一向都不怎么服气。
郑向谷正想发飙,却听到外边传来一阵脚步声,抬眼看去,只见他派去调查翠苑茶行的两个队员带着一个胖乎乎的老头走了回来。
“你就是翠苑茶行的老板?”郑向谷对王见刚的一腔怒火正好发到了胖老头身上。
胖老头打了一个哆嗦,连忙分辩道:“启禀长官,小人不是翠苑茶行的老板,而是翠苑茶行的房东。”
“那翠苑茶行的老板呢?”郑向谷喝问道。
“翠苑茶行两个月前就倒闭了,老板那个时候就回家了!”
什么?茶行倒闭了?老板两个月前回家了?
“那你知道不知道,茶行的电话为什么会到吴文军这里来?”郑向谷追问道。
“这个小人倒是清楚,”老头回答道,“吴文军支付了茶行老板一笔钱,茶行的老板就让吴文军把电话扯过来了。当时小人还奇怪,吴文军为什么不到电话公司自己报装一部电话,反而要茶行老板的二手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