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中队分头计议,老民警深谙玄机。
第二天一早八点钟,高梁准时出现在一中队的办公室门口。
他推门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包子呢?”
李永秋实在是无法忍受了,“咱们食堂的包子到底有什么好吃的?看你这心心念念的,还把办公室里弄得全是包子的味道!”
高梁从黎麦手里接过包子,得意洋洋地说:“像你这种喝着咖啡、吃着面包的精致小青年,是理解不了包子的魅力的!”
李永秋用全部的表情表达了一下“我不想跟傻子说话”的心情,不再搭理高梁了。
高梁也不介意,美滋滋地吃着牛肉馅包子,一脸的满足。
他吃得正高兴,陈利明和赵鸿竟然一起到了办公室。
“利明,你没事吧?”高梁三口两口地把剩下的包子塞进嘴里。
陈利明的脸色还是有几分苍白,但看起来要比昨天好多了。“我没事儿,就是你大惊小怪的,还非让赵鸿带我去趟医院,我最讨厌医院了!”
赵鸿在一旁没有说话,脸色有几分不自然,但是大家却没有注意到。
一中队的人齐了,崔立伟带着杨东升也到了。
高梁告诉一中队:“昨天晚上,技术中队把尸体检查的工作全都完成了。今天咱们先听听检查结果,一会儿再分配一下任务。”
崔立伟把昨天尸体检查的情况跟一中队的人进行了全面细致的讲解;将面临的困难和可能出现的情况,也都打好了预防针。
这些话昨天高梁和黎麦已经听过了,倒不惊讶。
只是剩下的四个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一向认为无所不能的dna技术,竟然对这起案件束手无策。
崔立伟哭笑不得地解释道:“dna技术可利用的前提是得有dna。这起案件里的尸体已经被水泥腐蚀得不成样子,无法提取有效的生物组织,怎么去做dna检测呀?”
高梁继续解释:“好在昨天立伟和东升已经把复原画像交给咱们了。今儿一早我已经交给彤佳姐了,这样咱们寻找尸源还有个大致的方向。咱们几个今天也别闲着,虽然案件条件不好,但还是有迹可循的。
“我和黎麦去旱河桥附近,跟当地派出所一起下村进行排查;利明带着赵鸿,去跟三中队交接一下,配合他们一起寻找傅宁德的下落;永秋和思宇去找营口市城建局,找到外包的这些工程队,顺便查一查旱河桥维修的时间。
“这些工作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但是要尽快。大家每天都要向家里汇报情况,各个组之间也要互相通气!”
大家听完高梁的安排,分头开始行动。
高梁开车带着黎麦再次往旱河桥方向驶去。
在路上,黎麦几次想说话,却没有什么机会开口。
高梁看他实在是憋得难受,干脆直接问:“小麦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黎麦脸色有点儿红,“高师傅,我昨天说的情况,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要不然大家以为我是封建迷信呢!”
“唉?你怎么不早说呀?昨天我把你说的情况告诉了李局长!”高梁故意逗他。
“啥?你为啥告诉他呀?天呐!我这以后怎么面对他?”黎麦一听就炸毛了。
高梁看着抓狂的徒弟,哈哈大笑,“小徒弟,你说的情况很重要,我不告诉他也不行啊!”
“啥意思?”黎麦没听明白。
高梁神色正经起来,“你说的情况很有可能影响我们对死者死亡时间的判断。今天早晨我已经告诉彤佳姐了,把协查函上汇总失踪人口的时间段扩大到一年以上。”
黎麦脑袋还没转过弯儿来。
高梁一看他就是没听明白,于是解释给他听:“如果这个附近弥漫的臭味很早就有了,证明尸体藏在水泥墩子里的时间就不止五个月。这座桥每隔三两年就会大修一次,很有可能是在上一次修桥的时候把尸体放了进去。而在五个月前的那次修桥工程中,工程队根本就偷工减料,没有检查桥墩!”
黎麦恍然大悟,“看来不是我封建迷信,是这些传说真的有用!那我再跟您汇报个情况,昨天一对老夫妇在看热闹的时候说了一句话,我觉得也挺可疑的,咱们今天可以去问一问。”
“什么话?”高梁打了一把轮,车子拐到工农路上。
“那对老夫妇说,不能多说话,多说话容易遭祸!”黎麦记住了最关键的一句话。
“容易遭祸?”高梁也觉得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
黎麦肯定地说:“对,而且那个老爷子的神情特别严肃,我觉得他们是知道些什么!”
“行,今天咱们抽时间找到这对老夫妇问一问情况。”高梁心里也起了疑问。
师徒俩到了旱河桥南边的村落,把车子停在了村口。
由于这里离殡仪馆特别近,所以这里的村民都是吃“白事”这碗饭的。扎纸活的作坊和看风水的先生是最多的。
新兴派出所的民警何长勇、刘德胜早就已经在村子里开始走访排查了,看见高梁和黎麦的师徒俩,赶忙过来打招呼。
高梁开门见山地问:“现在什么情况?这两天有没有收获?”
何长勇摇了摇头,“还没有什么收获。因为这个桥维修的次数还挺频繁,村民也见怪不怪。所以我俩问了一圈,他们都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情。”
刘德胜接过话:“不过,把人扔在桥墩里,灌上水泥,这么大个动作肯定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能完成的。村民不了解情况,我们恐怕还得找到当时的施工队。”
“刘哥说的对!”高梁表示肯定,“这工作我们已经安排出去了,永秋和思宇今天就去城建局调取这座桥的维修记录,看看每次都是哪个施工队负责的!”
“光看负责的施工队不行。”刘德胜提醒高梁,“这座桥每次修理都是层层外包出去,最后修桥的很有可能就是小包工头带着几个人完成的。”
高梁多看了他一眼,看来他也是比较清楚这里的猫腻。“没错,昨天我们也发现这个情况了,所以顺藤摸瓜,先找到白纸黑字上的人,再找到后面的关系。”
第七章 小黎麦想象有误,苏度难全盘托出。
高梁他们四个人在村子里问了大半天,并没有什么收获。
而黎麦不但没有收获,还懵头懵脑地遇了“鬼”。
原来黎麦一心只想找到那对老夫妻,所以从村委会那里知道了几户有老人健在的人家地址之后,都没等高梁吩咐,就直奔过去。
接连走访了两家,都不是他想找的人;到了第三家,他刚刚敲门,门就自动开了,却没人出来应门,只有一阵阴风扑面而来。
黎麦之前就听高梁说,这个村子多以“吃白事饭”为主要营生,他的心里就有些发毛。现在的场景加上丰富想象力把自己吓了个够呛。
“你好吗?有人在吗?”黎麦的声音都开始发抖了。
可是里面静悄悄的。
黎麦更害怕了,壮着胆子继续喊:“有人在吗?我是警察,过来了解一些情况!”
还是没人理他。
“吱~”门反倒关上了。
黎麦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嗷”地一声拉开门就往外跑。
没跑几步,他迎面撞上了来找他的高粱。
“你这怎么了?我一眼没看到,你就跑哪去了?我都告诉你跟我一起走了!”高梁刚才在村委会,一回头,自己徒弟没了。
黎麦的牙齿只打颤,“我……我……”
“你什么你?”高梁发现自己徒弟从接触这个案子开始就不太正常。
“那户人家好吓人!”黎麦终于鼓足勇气把这话喊了出来。
高梁被他喊懵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干脆进屋去看一看。
高梁一敲门,黎麦经历的事情,他又经历了一遍。
的确很吓人!
黎麦躲在高梁的身后,猫着腰。
好在高梁个子够高,能完全藏住黎麦。
高梁现在也理解了黎麦的反应,真的是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他把手摁在了枪套上,准备随时反应。
师徒俩走进去,就发现这间屋子似乎格外的阴暗,一种灰败的味道扑鼻而来。
高梁的心里直嘀咕,刚才村委会没说有这么一户特殊的人家呀,这是怎么回事?
无论高梁怎么犯嘀咕,还得硬着头皮往里走。
突然,他们听见“邦邦”两声,好像是有人在敲竹筒子的声音。
黎麦又“嗷”的一声,给高梁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啥?咱还没遇到啥事儿呢!你这左一声右一声的,想吓死我呀!”
“真的好可怕!”黎麦看起来很可怜。
师徒俩正在斗嘴,从里屋阴暗处滑出一个人影。
高梁虽然嘴上怼着黎麦,但是看见突然出现的这个人,他还是反应极其迅速地把黎麦护在身后,自己摆好了戒备的姿势,并且大喝一声:“谁?!”
“啊!啊!”传来两声含糊不清的声音,随着出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高梁的神情并没有放松。
黎麦悄悄看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坐在一把很旧的轮椅上,似乎不良于行。
“你到底是谁?”高梁又问了一遍。
可是这个人手上比划了半天,却并不回答。
高梁猜测这个人恐怕是一个聋哑人士。
他放松了一下姿势,拍了拍黎麦,“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这就是个普通的村民。”
黎麦又探出头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年轻人手上有纸笔,看了看他俩,抬手在本子上写道:我不会说话,腿脚不好,你们是谁?
高梁亮出证件,“我们是警察,过来走访排查一起案件……”他突然想起来,“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年轻人点了点头,又在本子上写道:苏度难。
“这是你的名字?”黎麦终于不怕,走上前看了看他手中的本子。
年轻人再次点了点头。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高梁知道他能听见,还会写字,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交流会少很多障碍。
写讣告,十块钱一张。苏度难把本子展给他俩看。
高梁观察苏度难的本子。厚厚一打旧报纸,切割的整整齐齐,装订成本子;苏度难的字迹非常漂亮,明显是读过不少书的。
“你是这个村的村民吗?”高梁一边观察这间屋子,一边询问他的情况。
苏度难又点了点头。
黎麦终于不害怕了,并且找了两把椅子,稳稳当当地坐下来。
苏度难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
高梁面对这么样一个年轻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一会儿,问了一句:“你是天生的吗?”
苏度难摇了摇头,想了想,他又在本子上写:车祸。
高梁明白了,他不良于行应该是车祸造成的;可是为什么他不说话却能听到呢?
一般来说,天生聋哑是不分家的。看来他不说话应该也是后天造成的,但是高梁也不好再问,于是这个话题里就略过了。
苏度难看两个警察沉默了,突然轻轻一笑,手指抬起了一根绳子,轻轻拽了一下,门就开了。
黎麦恍然大悟,刚才并不是闹鬼了,而是苏度难听见了他的敲门声,用这根绳子把门打开了。结果他以为闹鬼了,转身又跑掉了。
明白了怎么回事的黎麦更不好意思了,脸色涨得通红。
高梁不知道他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迷,也没有多问,还是步入正题:“小苏,你在这个村子居住多久了?”
苏度难在本子上写道:从小到现在,三十年了。
高梁来的时候就观察到,这户人家离旱河桥是最近的。“旱河桥的维修情况您了解吗?”
苏度难歪了歪头,好像没听懂高梁的意思。
高梁换个问法:“这座桥在最近几年总共修了几次,您还记得吗?”
这个问题,其实派出所在排查过程中问了很多村民,大家给出的答案都不一样。毕竟这个桥修缮的频率还是很高的,所以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记得清。
可是苏度难却点了点头,伸手比划了一个巴掌。
黎麦没看懂。“什么意思?这座桥修了五次?”
苏度难看高梁和黎麦并没有理解,干脆还是拿本子写上:去年年初和五个月前各修了一次。
去年年初下面画上了重点符号。
第八章 保护证人却被拒,寻找知情又不遇。
高梁和黎麦从苏度难出来的时候,眉头紧锁。
尤其黎麦,脸色发白,他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能令他如此震惊的的事情,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黎麦缓了半天心情,打起精神,“师傅,我们要不要派人保护苏度难?”
“我也正在考虑这件事。”高梁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李乐峰,“李局,我们找到一个村民。他看见了死者被投入桥墩,并用水泥灌封的全过程。因为这村民是个哑巴,所以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但是我们已经找上他了,我怕他可能会有危险。”
李乐峰一听,也紧张起来了,“那我们应该全力保护这个村民!你去和他商量一下,在咱们局隔壁的招待所给他安排个房间,把他从村子里接出来住一段时间。”
“也好。”高梁本来计划是派警力保护他,现在李乐峰给出这个方案,他也觉得不错。“但是有一个问题,他只是见到了当时的情景,并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件事。”
“他知道多少无所谓,我们都是要保护他的。”李乐峰原本也没指望会有什么特别清晰的线索。
高梁和黎麦得到了李乐峰的指示,又折回了苏度难家里。
苏度难看见俩人又折了回来,很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高梁向他解释:“虽然这么长时间没人找过你,但是我们找到你之后,你恐怕就要有危险了。所以,我们想把你接走,安排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苏度难摇了摇头,示意拒绝,自己不想离开家里。
高梁可不能同意,因为他不能让苏度难冒险。
黎麦默契地看了师傅一眼,不由分说地开始收拾起屋里的东西。
苏度难脸色涨得通红,急忙左拦右挡,很坚决地表示,自己不会离开家里!
这可把高梁愁坏了,不能强迫证人接受保护。
高梁声音提高了几分,“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危险?”
苏度难在本子上写道:没关系,只要你们不说出去,我就没事。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
虽然他写的语句非常简单,但是高梁明白,他认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凶手并不会找到他的头上。
高梁和黎麦怎么劝,也劝不动他,最后也只能尊重他的意思。
离开苏度难家里,高梁到了新兴派出所。他虽然不能把苏度难接出来,但是可以请派出所的人去保护苏度难。
新兴派出所的所长听到高梁的要求,告诉他:“刚才李局长打电话来了,也提到了这个件事。高大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高梁使劲儿握了握他的手,“谢谢老哥了!”
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擦黑了。
高梁看着组里的其他三个人,已经面露疲倦,知道大家真的累坏了,于是决定收队。
在回市里的路上,黎麦的心情更加低落。
高梁看了看自己的小徒弟,“你怎么回事儿?你在这次案件表现得非常不好!”
黎麦有些脸红,“我怕鬼!”
这破理由可给高梁气坏了,“今天这一天咱们遇到哪个是鬼?倒是今天我听完苏度难说的那件事儿,这‘鬼’恐怕不在这里,而是在人心里!”
黎麦点头认同:“是啊,苏度难说的事情好可怕呀!竟然就把人活活打死,扔进了桥墩里!这得多大仇啊!”
“如果苏度难说的是真的,那人死没死都不一定。很有可能就是被活埋了。”高梁语气波澜不惊地说出了惊人之语。
这想法可把黎麦惊到了,“那得多痛苦啊?不过,今天咱们还是没有找到那对老夫妻,我觉得这事儿还有可以查的线索。”
“明天咱还得过来,这么大片区域,咱们今天才走了几家?”高梁宽慰一下徒弟,“今天也算有收获的,在苏度难那里,我们至少知道死亡时间很有可能是一年前。”
回到了市里,高梁直奔李乐峰的办公室去汇报情况,而黎麦回到一中队整理笔录。
不大一会儿,李永秋和刘思宇也回来了。
李永秋看见黎麦在座位上整理笔录,问道:“老高呢?”
“高师傅去李局办公室了。”黎麦抬起头,“你们今天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还行,我们也查到点东西!”李永秋拍了拍书包,里面装的全是今天调取的证据材料。
“查到什么了?讲一讲!”说着话,高梁就进来了。
李永秋从书包里掏出材料,“我们今天在城建局找到了最近几年承建大桥维修工作的施工队名单,最近几年都是第二工程队承建。但是我看了一下,第二工程队的人实际在编的没几个,应该都是把工程外包的。”
这是之前就已经知道的。
高梁觉得这个第二工程队应该是有“故事”的,“你家找第二工程队的负责人了吗?”
李永秋点了点头,“找了!我找到第二工程队的队长,他也承认工程都外包出去了。他还说是外包走的都是正规合同,所以我让他提供合同了。”
刘思宇接过话:“对啊,我们就是盯着他整理合同,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签订外包合同的实际施工单位都有哪些?”高梁觉得这太顺利了。
“只有一家,都没有起牌照,也没有起名字,就知道他们的包工头叫杨明朗。”李永秋觉得高梁有些盲目乐观。
“你的意思是,这几年大桥维修的活都包给了杨明朗的施工队?”高梁追问一句。
“没错,大大小小都是包给了他!”刘思宇把外包合同递给高梁。
“这个第二工程队的队长和杨明朗是什么关系?”高梁看了一遍,没看出来有什么猫腻。
“没关系。”李永秋卖了个关子,“二队长跟我说,这个杨明朗是领导直接安排的。”
“哪个领导?”高梁好奇,什么人有这么大权力。
刘思宇告诉他:“城建公司的总经理,我们要找他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出差了。”
“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这么巧?黎麦是不信的。
“三天后。”李永秋转而问高梁,“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第九章 李乐峰不如人强,杨明朗意外落网。
“我们找到一个村民,他全程目睹了案发的过程,但是因为天色太黑了,他并不知道是谁做的案。”高梁和他们交换信息。
刘思宇听到这些,给出个猜测:“虽然他没看见,但是想也是知道这些工程队的人才有机会作案。”
“现在不敢这么绝对。”高梁觉得应该再谨慎一些好。
哥几个正在讨论案情,高梁的手机响了,是李乐峰的短信:“梁子,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高梁挑了挑眉,他刚从老李办公室出来,这才多大一会儿,怎么又把自己叫过去了?
他也不耽搁,告诉其他三个人:“天都黑了,收拾收拾回家吧!有什么事咱明天再说!”
三个人开始是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高梁到了李乐峰的办公室,看见他的神情非常严肃地正在打电话。“好,我知道了,那你们抓紧时间侦办吧!”
高梁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看到他挂断了电话,才开口问道:“师傅,什么事就把我叫过来了?
“杨明朗被抓起来了。”李乐峰一句话,把高梁惊住了。
“啥?”高梁眼睛瞪了起来,“永秋他们今天才去问过,这时候就给抓了起来?”
李乐峰有些头疼,“经侦大队办了一起虚开增值税发票的案件,杨明朗的工程队涉及案件之中,所以他作为负责人被抓了起来。”
“我去!”高梁报了个粗口,“我打电话叫他们几个赶紧回来,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赶紧去问几句,把咱们案件的口供砸实了。”
李乐峰告诉他:“你把永秋叫回来就行,其他人不要惊动。你们两个今天晚上试一试,能不能在经侦大队手底下把人给问明白了。”
高梁没忍住嘴欠:“老李呀,怎么说你也是孙黎明的直属领导,竟然被他暗算了一招!”
李乐峰板起脸,“想挨打,你就直说!”
这给高梁吓坏了,直接起身就跑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喊:“那当我没说过!”
高梁回到办公室,一个电话把李永秋叫了回来。
李永秋进来的时候,杀死腾腾,“老高!你最好给我个解释!我都到家了!我妈刚给我开门,我又被你叫走了!我妈都气急了!”
高梁赶紧安抚小兄弟,“别生气,回头我跟阿姨解释啊!我跟你说个事……”
李永秋听说了这件事,也顾不得生高梁的气了。“我们明明白天刚见过杨明朗,晚上他竟然就被经侦大队给带走了!他们知道消息可够快的!”
高梁看李永秋的神色不豫,像是要发火的样子,劝了几句,悄悄地离开了。
没多大一会儿,他拎了一大包肯德基回来了。“来!永秋,先别想那么多,吃点东西!今天晚上咱俩恐怕得熬半宿,你早上可以多睡会儿,晚一些再跟思宇去继续查。”
李永秋的气正不顺着,“查什么查?人都被抓去了,我还拿什么查?”
高梁被李永秋吓了一跳,“你别冲我来劲啊!我比你更郁闷,还有最郁闷的应该是老李了!”
李永秋也知道这事不能迁怒高梁,但是心里就是憋屈。可他听到高梁又把李乐峰牵扯出来,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高梁心里松了一口气,“笑了就对了嘛!别想了,一会儿咱们去经侦支队走一圈,问一问。你先吃个蛋挞,哦,还有咖啡!”
李永秋也不客气,三口两口地吞进去一个蛋挞,烫得龇牙咧嘴的,赶紧又用咖啡顺了下去。
高梁啃了一口汉堡包,看着他的糗样,不屑地说:“那玩意儿甜兮兮的,有啥可吃的?”
李永秋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
哥俩儿在一中队等待的工夫,高梁把蒋玉敏的孩子已经被找到的事情告诉了李永秋,让他准备随时重启蒋玉敏被杀一案的侦查工作。
高梁估摸着经侦大队的第一轮审讯差不多结束了,带着李永秋穿过院子,直奔经侦的审讯室。
在局大院中央,他俩看见孙黎明迎面走了过来。
孙黎明也看见了他俩,“高大队怎么有空来我们经侦大队?”
高梁嬉皮笑脸地回道:“孙大队,您这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您可是我的老领导,现在叫我一声‘’高大队’,我哪受得起?”
李永秋趁着天黑做了个鬼脸,对两个虚伪的成年人表达了一下鄙视。
高梁也不浪费时间了,“孙大队,听说你们带回来一个犯罪嫌疑人?这个人在我们这里也涉案,我和永秋想去问他几句,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这不太方便吧……”孙黎明刚说出口的话,又改了,“哎呦,我还真不了解案情。你也知道我对业务这块不太熟,这案子好像是一中队在办,要不你去问问老周?”
李永秋秋恨不得翻几个白眼。身为一个领导,竟然把矛盾转移给下属。真够没品的!
高梁似乎并不在意,“哈哈”一笑,“以我和周哥的关系,我想他会给我这个面子的!”
李永秋的表情却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周又麟啥时候跟高梁关系好了?
就听高梁和孙黎明两人继续假客气了两句之后,孙黎明直奔李乐峰的办公室,而高梁和李永秋去了经侦大队的审讯室。
李永秋追着问高梁:“你有什么办法让周又麟同意咱们插空审讯杨明朗啊?”
“我没办法啊!我就是在忽悠他。”高梁无辜地回答,“不过刚才你表情太多了,这要不是因为天黑,就让人看见了!“
“你怎么知道的?”李永秋声音紧张了一下。
“你呼吸的声音变了……”高梁神神秘秘地说。
“净瞎扯!”李永秋信他个鬼!
高梁笑嘻嘻,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到了经侦大队,高梁径直找到了周又麟,单独和他嘀咕了几句。
李永秋本来都不抱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周又麟真的同意了。
李咏秋全程懵圈的状态,就被高梁带到了经侦支队的审讯室,看见了白天刚刚见过面的杨明朗。
高梁进到审讯室,劈头盖脸的第一句话就是:“杨明朗,你知道你危险了吗?”
第十章 孙黎明棋差一招,傅宁德音讯全杳。
从审讯室出来,高梁问李永秋:“你有什么看法?”
李永秋看着高梁,“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他们会对杨明朗不利吗?”
“他们要杨明朗被经侦抓住,就是对他不信任;如果杨明朗不按照他们说的做,即使出去了,恐怕是难逃此劫的。”高梁从刚才的审讯中了解到,杨明朗恐怕就是一个随时可弃的废子。
“你说,会不会是杨明朗受到什么人指使杀人?”李永秋一直抱着这个怀疑,但是没有得到证实。
“先入为主了啊!”高梁点了点李永秋的脑袋,“虽然我们都这么猜,但是没有证据也不敢这么说!”
李永秋没有回答高梁,而是用手肘碰了碰他,还拿下巴示意他看前面。
在院子中央,高梁二人和孙黎明竟然又一次碰见了。
这次两方人可没有什么心情聊天了,假模假式地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区。
李永秋进屋打了热水,泡好了茶,递给高梁,“你怎么知道孙黎明不会给周又麟打电话,让他阻拦咱们审讯?”
高梁呷了一口茶,“周又麟那个人性格一向比较强硬,爱自作主张,所以孙黎明有什么事儿都推到他身上。这次也不例外,孙黎明着急去找老李,肯定没有时间给周又麟通气。我到了经侦大队,和周又麟聊了几句,发现他对这个案子似乎并不知情,孙明朗是做什么的也毫无概念。可见,孙黎明在这件事里并没有带上他。”
李永秋也大概明白,孙黎明和周又麟之间也不是铁板一块。“我觉得很奇怪,咱们每一起案件,似乎都有这位孙大队的影子。不管是查老宋家还是调查这座桥,好像孙大队都有份搅和。这孙大队很有能耐的样子。”
“近水楼台先得月呀!本来孙大队背靠大树好乘凉,关系网就大;再他成为经侦大队长之后。更是要什么有什么了。”高梁耸了耸肩。
李永秋冷笑了两声,“那不还是怪你吗?老李让你去当经侦大队长,是你自己不干的!”
“哟,这事你都知道了!”高梁调侃了一句。
哥俩儿在办公室里一边整理笔录,一边斗嘴。
高粱一抬表,看见已经快后半夜两点了,困了,休息!“我想在局里睡了,你什么情况?是回家还是陪我在这睡?”
李永秋也看了看表,“我不回去了,我也在局里睡吧,要不然这一回一来的又得大半夜!”
“行吧!”高梁最后交待几句,“杨明朗虽然被抓住了,但他的工程队里还有其他人,还有会计,还有工头,明天你和思宇都去问一问。”
“好!”李永秋答应了
“走,洗漱!咱俩去值班室睡觉!”高梁端起来大脸盆,看见李永秋精致的洗漱包,悄悄嘀咕一句:“活得真细致!”
第二天一早,陈利明推开值班室的门,看见李永秋支楞着头发,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而他对面的床上,高梁睡得四仰八叉。
“呀~你们孤男寡男的,昨晚干啥了?”陈利明做作地惊叫了一声。
高梁被吵醒了,一看是他,一个枕头飞了过去,“明明是两张床,让你说的,好像我俩咋地了似的!”
李永秋揉了揉脸,翻了个白眼,“我怎么就摊上你们两个这么不靠谱的领导?我的人生真是命苦,我的职业生涯真是艰难!”
“别哀怨了!”陈利明接连受到**打击和精神打击,丝毫没有在意,“看我多好,给你带的三明治,给梁子带的大包子!还有几个兄弟像我这么任劳任怨的?”
高梁和李永秋在陈利明一叠声的催促下,终于爬起来洗漱、穿衣、吃饭。
陈利明看着他俩,还是不能理解,“你们为啥在这睡的?”
“老李临时给我俩安排点工作。”高梁感觉这周包子吃过瘾了。
“什么事儿啊?”陈利明昨天收队之后直接回家了,以为错过了单位的工作。
高梁简短地把昨天两个组的工作情况给陈利明讲了一下;还告诉他,永秋他们组找的那个包工头杨明朗,昨天晚上已经被经侦支队抓了回来。
“啥?”这回轮到陈利明惊讶了,“他们的手怎么那么快?”
高梁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情况对我们非常不利。昨天我们俩抽空对杨明朗进行了审讯……”
“经侦大队还让你们进去了,真不容易!”陈利明开了嘲讽。
“唉,这段先不提了……”高梁摆了摆手,换下一话题,“你们组的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
“傅宁德已经失踪很久了。”陈利明摊开了双手。
“什么意思?旱河桥上登记的监理不是傅宁德吗?”高梁没明白,这是闹鬼了吗?
“你听我给你讲嘛!”陈利明继续解释“傅宁德大概在一年前就失踪了,只不过他的公章一直都留在单位,所以他们单位就用他的名义做监理。”
“这怎么可以?这不是弄虚作假吗?真出了事,谁负责?”李永秋灵魂三问。
陈利明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你说的对!所以现在旱河桥出事了,的确没人负责。”
“真是胡闹!”高梁也火了,“以傅宁德的名义,有多少栋建筑?”
“有几栋,而且我看了,承建单位都是营口市城建局第二工程队。”陈利明当然把工作都做好了。
高梁和李永秋对视了一眼,“难道傅宁德负责的那几项工程,也被第二工程队外包出去了?外包人员是不是也是杨明朗?”
“这我就不知道了。”陈利明告诉他们,“我找了一天,只找到这些线索。而且我和赵鸿还去走访了傅宁德的家属。家属告诉我们,傅宁德失踪之后,他们几次找到单位,单位开始还挺同情他们,后来干脆就闭门不见。”
“傅宁德在哪个单位?”李永秋插了一句。
“营口工程建设监理有限公司。以前是国企,现在是公私混营。”陈利明把公司的工商注册资料复印件递给李永秋,“傅宁德是在一次工程的时候失踪的,所以家属一直盯着单位不放。”
“具体哪次工程?”高梁心里有个预感。
第十一章 李永秋再查监理,小黎麦出惊人语。
“傅宁德的家属也不知道是什么工程。”这个问题,陈利明早就问过了,“傅宁德在营口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他老婆和一个半大儿子。这母子俩也不知道傅宁德是做什么的。”
李永秋对这行比较了解,“倒也正常,监理随着工程队走,有时候几个月都和家里没联系。他们不知道,也能理解。”
陈利明点头,深以为然,“虽然家属不知道,但是从时间线上来看,他很有可能是一年前旱河桥维修工程期间失踪的。”
李永秋很显然也想到了,他和高梁对视了一眼。
高梁心照不宣地冲着他点了点头,又问陈利明:“家属除了找到公司以外,向公安局报案了吗?”
“报案了,说是去公司附近的派出所报案。”陈利明补充了一句,“原本我准备今天就去调一下报案记录。”
八点一过,刘思宇准时到了办公室。
李永秋立刻背起书包,拉起他:“走走走,咱俩还得继续去查杨明朗的工程队!”
刘思宇的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李永秋拽走了。
剩下陈利明和高梁哥俩儿。
陈利明问道:“梁子,刚才说话说了半截,杨明朗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梁愁得脸都皱起来,这可得怎么说清楚。费了半天劲,他终于组织了一下语言,把李永秋和刘思宇查到的情况,还有昨天晚上的小小交锋,都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利明。
陈利明听完,直咧嘴,“老孙他们是怎么知道信儿的?”
“我猜是杨明朗自己找到的经侦大队!”高梁给出了一个猜测。
“啊?”陈利明摇了摇头表示否定,“不太可能,我觉得杨明朗就是一个包工头,他不会有这么多的心眼!”
“如果杨明朗找的是背后拿钱的人,那个人告诉他去经侦大队呢?”高梁解释了自己的猜测。
“这倒有可能……”陈利明摸了摸下巴,“你怎么会想到的?”
高梁挑起一个嘲讽的笑,“你什么时候见到经侦大队晚上干活?他们又不像咱们,杀人放火的事,不出现场不行。他们都是经济案件,晚上干活少之又少。”
“不要带着老眼光看人嘛!保不齐人家勤奋一次呢!”陈利明笑嘻嘻地调侃道。
“呵呵……你信吗?”高梁毫无笑容地笑了一下。
赵鸿这时候也进来了,看见陈利明一愣,“陈哥,你怎么过来了?”
陈利明看见赵鸿也有些不自然,“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不得来上班啊?”
“可是……”赵鸿还有话要说。
陈利明果断打断他:“没什么可是的,咱们还得继续去找傅宁德。这人失踪了,总不能就让线索断了。一会儿你把咱们昨天调取的材料整理一下,交给彤佳姐,让她她向全国发送协查函,找一下相似的人。”
黎麦是最后一个到的,匆匆忙忙跑进屋,向大家道歉:“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看动画片看到太晚,睡过头了!”
“没事,没事!”高梁宽容地一笑,“你偷懒难免有一次两次的,不耽误工作就行。咱俩收拾收拾,今天还去旱河桥附近。”
开车在路上,黎麦好奇地问:“你们刚才在讨论什么呢?”
高梁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我是今天说的第三遍。但是你是我徒弟,我愿意再告诉你一遍!”
高梁又把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跟黎麦讲了一遍。
黎麦听完以后,不假思索,语出惊人,“这丢个人,那多了具尸体,难道他俩不能是同一个人吗?”
吱……高梁一脚刹车,震惊地看着黎麦。
黎麦被他的眼神吓懵了,结结巴巴地继续说:“时间也能对上啊!”
“没错,的确很有可能!”高梁打了一把轮,调头又往回走。
黎麦死死地抱住书包,拽住安全带,“高师傅,咱们干嘛去?”
高梁告诉他:“回局里,和利明碰一下这件事,再找立伟,看看有没有办法对碰死者身份!”
到了局门口,高梁险些撞上一辆车。
对方拉开车窗,是陈利明开车带着赵鸿正要出去。“梁子,你干啥呢?在局大院里你都敢超速!”
“正好!你们先别走,刚才小麦子在车上说了一件事,我觉得很有可能。”高梁伸手一指车位。
“好!”陈利明也调头回到局大院。
四个人加上崔立伟,坐在一中队的办公室。
高梁把黎麦的猜测跟大家说明了一下,问:“立伟,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核实死者身份?”
“实话实说,情况并不乐观,”崔立伟并不想让他们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正常的情况下,高度**的尸体可以取软肋骨进行dna检验。但是这具尸体不同,他不但形成空腔形态,而且软组织已经被水泥腐蚀了,肌肉几乎全部蜡化,没有提取dna的可能性了。”
“还有什么信息能给我们用一下?”高梁并不死心。
崔立伟推了推眼镜,“我现在能提供的就是,我们从所剩无几的骨骼推断,死者应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男性;其他的,我也给不出更有用的信息了。”
高梁看了一眼陈利明。
陈利明立刻点头,“年龄和傅宁德能对上。”
“行吧!”高梁无奈摊了摊手,“我们先按着这个方向去侦查,但是心里一定要绷住一根弦,这具尸体不一定是傅宁德,如果发现有其他的可能性,及时调整侦查方向!”
“也好,现在也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陈利明也有些郁闷。
“你们也别太着急,我和东升今天还要对尸体进行再一次检查,或许会有什么新发现。”崔立伟看了看神情沉重的四个人。
“那就拜托你和东升尽力而为!我们也继续侦查。”高梁准备结束这次小会,“这件事除了咱们一中队和技术中队以外,尽量不要外传了!”
陈利明立刻明白了高梁的意思,而剩下的人还一头雾水。但是大家看见高梁难得神情如此严肃,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第十二章 尸体说话传信息,民警排查有新奇。
高梁在技术中队的实验室看着崔立伟的瓶瓶罐罐。
崔立伟拿出几张照片,“这是我昨天做的实验。我把颅骨和牙齿完全浸入无水乙醇内,半小时后,出现的结果。说实在的,这变化有点儿出乎我的预料。”
高梁看了看照片,没看出什么来。
崔立伟解释道:“这牙齿没有什么变化,应该可以排除窒息死亡。”
“为什么?”高梁不明白。
“如果死者生前存在窒息状态,牙齿牙根会变成了橘红色,这是“玫瑰齿”现象。因为死者在窒息过程中缺氧所致的牙龈黏膜毛细血管出血而浸染牙齿,牙颈表面可出现玫瑰色或淡棕红色。玫瑰齿经过酒精浸泡后颜色会变得更鲜艳,证明死者生前有缺氧窒息过程。”崔立伟背了一段法医人类学教材。
高梁的眼睛变成了蚊香线,“听不懂!那这张照片又是什么意思?”
“颅骨表面出现了骨荫。”崔立伟指向照片一处,“骨荫就是骨膜血管或骨质血管破裂出血,血液浸入骨组织的一种现象,一般是遭受外力打击导致……”
“泡在酒精里颜色更鲜艳!”高梁配合崔立伟异口同声地说道。
高梁又举起报告看了看,“也就是说,这个人是被重击而死,而不是窒息而死。
“差不多,我们也没有发现颈骨断裂的情况,所以死者生前应该是被人重击过头部。”崔立伟语气有些迟疑,毕竟他猜测的情况更加残忍,“但我觉得这个力度未必能造成死亡,死者应该是重伤的情况下,被人投进了空心桥墩里,又灌上了水泥。”
高梁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他的说法:“而这个桥墩当初质量就不够好,墩壁特别薄,所以在尸体腐蚀的情况下,气味和尸水又被渗透出来,造成了桥墩的破裂,导致最后大桥的坍塌。”
“应该是这样。”崔立伟收走了他手里的照片。
“知道人是怎么死的,死者身份也有了侦查的方向,接下来就看看谁是凶手了。”高梁长叹了一口气,这案子看起来真糟糕!
“你昨天晚上不是问过那个包工头吗?”崔立伟也知道昨晚的事情了。
高梁抻了个懒腰,值班室睡起来还是很累,“是啊,我们把他那段时间的生活轨迹问了个遍。今天永秋和思雨就是去查证他昨天晚上的口供,顺便再找一找这个包工队里的其他人,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傅宁德。”
“梁子……”崔立伟欲言又止,但还是说出来了,“这起案件可能和之前的案件是一样的,不仅仅是一起单纯的杀人案,还会涉及到很多复杂的关系……”
高梁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管遇到什么事,咱们都得查呀!蒋玉敏被杀一案干得虎头蛇尾,就让我已经很遗憾了!”
崔立伟看高梁对那起案件的确是意难平,宽慰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会有转机呢!”
高梁的电话响了,是新兴派出所的何长勇,“高大队,今天早晨我们没等到您来,自己下了村子里!”
高梁一拍脑袋,忘了跟他俩交待一声了,“好好好,辛苦二位了!队里这边有点急事,我就先在队里处理一下。我马上过去跟你们汇合,今天上午有什么收获吗?”
何长勇在电话里说:“有一些。有几个村民说在,修桥的时候,村民们经常会到工地附近,卖些快餐、矿泉水、冰棍什么的给施工队或者是过路的人,那段时间会有一帮收保护费的人过来,经常跟施工队和村民发生冲突。”
高梁听得有点儿糊涂,“收保护费的?收谁的保护费?”
“收做买卖的村民们保护费啊!”
“好的,我们马上过去!”
高梁放下电话,眉头又锁了起来。
崔立伟看着高梁的表情,“发生什么事了?”
“出现一种新的可能性。”高梁耸了耸肩,“我现在还说不出来,我得去现场调查一下,回头我再跟你说吧!”
“行,你快走吧!”崔立伟挥了挥手,让他赶紧离开。
高梁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一件事,“尸体放在尸检中心,还可以吗?”
“没问题。尸体已经被整体拆卸下来以后,可以密封保存了,随时随地可以再查。”崔立伟需要把一些问题交待清楚,“不过因为软组织已经被腐蚀掉了,尸体的骨骼状态非常松散;再加上现场破壁挖掘,整个过程对尸体也造成了一定损毁。”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们找到了家属,也不可能交给他们一具全尸了?”高梁明白了。
崔立伟长吸了一口气,“是的!”
高梁也知道不能强求了,毕竟办一起案件不可能什么都尽善尽美。
他回到一中队,叫上黎麦,又一次开车去往旱河桥。
黎麦这次却不像第一次那样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反而是异常的沉默。
高梁发现他的反常,“怎么了,小徒弟?你又有什么新发现?赶紧告诉哥哥,我希望再被你灵光一闪点醒了,咱们侦查有了新方向!”
“高师傅,你别笑话我了!”黎麦苦笑道,“我是担心,如果我猜错了,恐怕要耽误事了!”
“不要有那么多负担,猜对猜错都不影响我们侦查的大方向!”高梁宽慰自己徒弟,“这两件事本来都是我们需要侦查,现在并流也不算坏事儿。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二中队找到了蒋玉敏的孩子,咱们很有可能还得拨出精力去查那条线!”
“是吗?我以为蒋玉敏那起案件就这样结束了呢!没想到还有转机!”黎麦露出了笑脸。
“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一定要有打击犯罪的信心!”高梁故作严肃,逗笑了黎麦。
师徒俩之间的氛围终于轻松了起来。
到了旱河桥下的村口,何长勇和刘德胜早就等在了那里。
高梁把车停好,带着黎麦应了过去,“这一上午辛苦了二位大哥!”
“高队客气了!”刘德胜摆了摆手,直接进入正题,“村民们说的那一伙收保护费的人,会不会跟这个案子有关?”
第十三章 村民闲话无正事,队员晚餐偶相遇。
这里的村民对于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抱着积极看热闹的心态,但真让他们提供情况,又一个个讳莫如深。
高梁决定还是带着黎麦去找看起来说实话的苏度难。
黎麦有些为难地问:“高师傅,我们还去找他啊?咱们再去他,我怕有人会盯上找他麻烦。”
高梁也考虑到这个情况。他本来还想自己亲自过来和新兴派出所的人一起保护他,或者强制让他搬到指定地点。“你也看见了,除了苏度难,其他村民嘴里也没有句实话,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把苏度难接到市里,不能让他在村子里了。”
这时候,停在村口的警车上下来两个人。这是新兴派出所过来保护苏度难的民警和辅警。
高梁打了声招呼,道了句辛苦,“一会儿你们先回去休息,我今天争取把他接走,有需要再电话联系!”
那二人也和高梁客气了一番,随即撤离了。
师徒俩站在苏家门口。黎麦正准备敲门,门吱哑一声,开了。
高梁和黎麦进去,看见苏度难难笑眯眯地看着他俩,指了指窗户,示意自己已经提前看到他们。
高梁问道:“小苏,我们再次来找你是因为什么,你应该也都猜出来了吧?”
苏度难微笑着点了点头。
“村子里真的来过收保护费的人吗?”
苏度难又点了点头。
“那些收保护费的人和你那天看见的人是一拨人吗?”
苏度难摇了摇头,好像没表达清楚似的,抄起本子写道:那天我没有看清。
上次他就和高梁这么说过,高梁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收保护费的人,你见过吗?他们来过几次?”
苏度难拿起笔:每次旱河桥有工程,他们就会过来。
这是什么路数?
高梁环顾了这座房子,“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们回市里吧!你在村子里,我们不方便照顾你;你跟我们去市里,我们也能更好的保护你。”
苏度难似乎被说服了,展开了一个笑容。
黎麦悄悄地露出了小白牙,看来是说动了。
高梁也高兴,掏出手机,想要立刻给家里打电话,让王彤佳在站前分局对面的小旅馆安排一个房间。
号码没等拨出去,苏度难伸手拦住他,还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高梁和黎麦懵了,这是咋回事儿?
苏度难摇着旧轮椅拉开了正堂的帷幔,里面是一排牌位。
高梁和黎麦一看就知道,再劝也没戏了,只能让新兴派出所继续保护苏度难。
哥俩从苏家出来,又在村里走访了几户,情况并不乐观。
村里百十来户人家,几乎都是同行,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一下午过去了,案件的情况没怎么了解清楚,倒是把村子里的奇闻异事、花边绯闻了解个遍,简直比香港娱乐八卦还精彩。
傍晚的时候,师徒俩终于回到市里。
一到办公室,俩人一屁股瘫到椅子上,长吁了一口气。
高梁看了看手表,晚上七点多钟,俩人还没有吃饭。“小麦子跟黎局长说一声,你就别回家吃饭了,陪我在这吃点儿东西吧!”
黎麦乖巧地点了点头,“好啊,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出去买!”
高梁就等他这句话,“咱局大院出去南走一百米,拐角有家沈阳人人抻面馆。给我来份炒面,再来一份拌鸡架和一份豆腐皮,剩下的你自己定!”
“好嘞!”黎麦乐呵呵地应到,转身就要出去。
“等一下,给你钱!”高梁挣扎着坐起来,掏钱包。
“不用,一会儿再说了!”黎麦的声音都已经飘下楼了。
高梁抻着懒腰,坐在办公椅上发呆,心里想着这件令人头疼的案件。
手机铃声响了,是黎麦的短信:高师傅,你下楼吧,咱们还是去店里吃吧!
高梁觉得莫名其妙,但他知道黎麦也不是不靠谱的孩子,还是打起精神,溜达到抻面馆。
一进到包间,他就乐了,难怪黎麦一定让自己过来呢!一中队的几个兄弟都在包厢里敲碗等着老板来上菜。
高梁佯装生气,“你们几个竟然背着我在这儿吃饭!”
“老高,可这冤枉我们了!”李永秋笑嘻嘻地说,“我们四个本来是要回队里的,结果在这儿看见了黎麦,以为你也在,这才准备进来敲你一顿饭。没想到你更过分,竟然让黎麦出来打包,自己坐在队里等现成的!”
“永秋,你还好意思说?像你这种文艺的小青年,怎么会来吃我们爱吃的炒面呢?”高梁哪能吃亏,肯定要怼回去。
李永秋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了紫砂保健杯,“咣当”放在了桌子上!
高梁立刻熄火,紫砂保健杯是李永秋对付他的杀手锏。
其他人见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陈利明缓了口气,“哎呦!我说梁子,真没想到啊,这只是保健杯,仿佛是个治你的定时炸弹,永秋随时随地就能炸你一下!”
高梁哭丧着脸,“这也不怨我啊!我又赔不起他的日本杯子,就这样欠他一个人情嘛!”
黎麦突然“天真可爱”地说:“可是高师傅,是你告诉我的,超市里虽然有那么多好看的杯子,但是只有这个杯子适合永秋!”
嗯?李永秋眼刀飞了过去!
高梁被他们几个挤兑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能表态:“好好好,这顿饭我请了!”
“这还差不多!”大家终于放过他了。
这间小小的拉面馆,哥几个说是坐在包间里,其实也不过是屏风隔出来的小空地,所以并不适合谈话。
几个人说了几句闲话,狼吞虎咽的吃掉了眼前的炒面和小菜,撑得难受,起身准备折回队里。
在路上,李永秋突发奇想,“唉,你们几个要不要喝咖啡?”
“要!要!”黎麦和赵鸿响应得最积极。
高梁嫌弃得很,“大晚上的,喝那药汤子干啥呀?不怕睡不着觉啊!”
李永秋更嫌弃他,“咱们都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喝点咖啡提提神嘛!”
高梁说不过他,“好,你赶紧去买!一会儿回队里开会啊!”
第十四章 一中队难忍凶残,陈利明有事相瞒。
高梁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圆圈,“兄弟们,到现在已经是案发第四天了!技术中队尸检已经做了两次了,我们手头的线索几乎都是断头的线索,想往下查还是非常困难的!”
陈利明打起精神来,鼓励大家:“断头的线索也是线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接上了!”
黎麦赶紧点点头,“对对对!今天我们在村子里走访排查了一圈,虽然村民们都爱讲一些家长里短,但是我们还是知道了一些信息。比如失踪的傅宁德曾经在村子附近出现过,应该就是他做监理的时候;还有村子里曾经出现过一伙收保护费的人,专门欺负在村子周围这些做买卖的村民。”
“还有人收保护费?报警了吗?派出所没管吗?”这件事李永秋可是第一次听说。
黎麦摇了摇头,“村民根本就没报案,他们最后都交了钱。这还是我们排查的时候才发现的!”
赵鸿十分不解,“为什么呀?”
高梁解释道:“这个村子的村民大部分都是‘吃白事饭’的,所以有规矩,能不惹官非,就不惹官非。派出所对于他们而言,那就是个摆设。”
李永秋很不屑这些迷信思想,“这都什么歪理邪说呀!”
高梁也不信,但村民们不报案,警察也无从得知,“旱河桥村子的事情,我们还得再去,先不提了!倒是你们几个,今天有什么收获吗?”
陈利明向赵鸿使了个眼色,准备把这个表现的机会留给他。
赵鸿也是懂事,准备得非常充分,“我们去了傅宁德的公司,找到了他失踪前后参与的工程记录,就像高队猜测那样的,他应该就是在旱河桥维修工程中失踪的。”
李永秋有气无力地告诉他们:“杨明朗的包工队,我们是没有什么收获。包工队的会计账本都已经被经侦大队拿走了,会计、工人都遣散了。但是我们找到了几家客户,或许从侧面可以证明杨明朗工程队的情况。”
刘思宇接着他的话:“杨明朗的不在场证明,我们也核实了一下,基本上都能成立。”
“手还真不是一般的快啊!”陈利明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
高梁拍了拍他的肩,安抚了他的情绪,“我再跟大家说一件事吧!技术中队做了第二次的尸检,也做了一些实验。立伟说,被害人生前应该被重击过头部后,投入到桥墩的空心里,之后又灌上了水泥封死。”
“太残忍了!”黎麦听得有些不忍心。
高梁看了看自己这个纯良的小徒弟,又下了一记猛药,“按照立伟猜测,被害人应该不是死亡后被投到空心中的,而是被人打伤昏迷了,就被人用水泥封上了。”
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非常沉重。
他们在以往遇见的案件里,或许有些作案手法更加残忍,但是这种类似于活埋的杀害方式,还是令人觉得窒息。
一阵沉默之后,高梁率先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大家先不要多想,我认为咱们尽快找到凶手,才是对死者最大的尊重。这件事的突破点还是在傅宁德失踪一案上。傅宁德到底是那具被灌进水泥里的尸体,还是失踪了,我们还没有查实。”
陈利明也承认,“傅宁德周围的线索,我们只是针对他的家属,对他的情况掌握得还不够全面;下一步要调查他在工作中的人际关系,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李永秋也打起了精神,“不仅如此,我觉得我那条线也没有查透。虽然杨明朗的包工队的账册被带走了,但是他和城建局的合同还在,杨明朗承包的其他工程也都还在,想要找杨明朗之前的痕迹也并非什么难事。”
高梁看大家如此有信心,欣慰地一笑,“利明,市里这部分的工作,恐怕要你多辛苦、多担待。这两个组的情况,你要随时掌握。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和黎麦可能都会在村子里。村子里的那个证人苏度难,因为自己的一些原因,没有办法接受咱们的指定地点保护,只能住在自己那个房子里,所以我们可能会在村里下更多的功夫。”
“那不行,利明哥……”赵鸿突然抢着说了一句话,结果被陈利明打断了。
“没问题!这起案件性质实在太恶劣了,应该算是比较罕见的残忍,我们都会全力以赴的!”
高梁没有注意到陈利明和赵鸿之间这小小的摩擦,倒是刘思宇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们两个一眼。
高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大家,“现在,我有两种猜测。一种猜测,是傅宁德作为监理,发现了杨明朗包工队的问题,没有资质或者施工过程偷工减料之类的,杨明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现在杨明朗虽然有不在场证明,但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另一种猜测,就是村子里曾经出现过那一伙收保护费的人,跟工程队还有还有一些村民发生过冲突。傅宁德会不会因此被卷入其中,作为打击报复的对象。”
李永秋提出一个问题:“老高,你的这些猜测都是建立在傅宁德就是那具尸体的基础上。万一不是呢?”
“没错,就像我之前说的,是我们一直要抱的一根弦——那具尸体还有一种可能,他不是傅宁德!”高梁明白李永秋的顾虑,在这条侦查思路上跑到底,万一错了,可能会耽误其他侦查方向,“核实死者身份,这就得等着协查回来,看看这个全市范围内的失踪人口有没有能对应上的。”
“不管怎么说,找到傅宁德失踪前最后的踪迹,是我们组现在必须要做的。”陈利明知道,这个工作就在自己身上了。
“不行,利明哥他真的不行!”赵鸿突然激动地大喊。
“赵鸿!”陈利明再一次打断他。
一中队的人终于发觉他俩不对劲了。
高梁端起了脸色,“利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我没有!”陈利明嘴硬着。
高梁转向赵鸿,“赵鸿,你说!”
第十五章 利明得病瞒众人,冷雪亲断少年心。
一中队其他人都回家了,办公室里就剩下高梁和陈利明。
哥俩儿相顾无言,神色严肃。
高梁抬头看着挂钟的指针已经转向十一点了,拿起衣服和车钥匙,“走,我送你回家!”
“我真没事儿!你们别听赵鸿瞎说!”陈利明看见“美男子雕塑”高梁终于动了,赶紧讨好地说。
“我不管你有没有事,现在晚上十一点了,你也该回家睡觉了。”高梁把大衣扔给他,“咱都忙活三四天了,今天回家好好睡觉。明天早上我去接你,咱先去医院看看!”
陈利明接住大衣,套在身上,“梁子,我真没事儿!你现在这样,我好像是快死了!我以后怎么还在小兄弟面前树立威信?”
“你别跟我扯淡!”高梁的火终于发了出来,“急性心肌炎!你可真行啊,陈利明!这么大的事情,你瞒着我!那是心脏,那不是别的地方!你要是得了痔疮,我肯定不会管你!”
“欸?你咋知道我有痔疮?”陈利明笑嘻嘻地问。
“别跟我贫嘴!”高梁一眼飞刀。
陈利明看这事儿是过不去了,赶紧捂住心口,“哎哟,我有心脏病,你还这么大声啊?不说了,不说了,走,回家!”
在路上,高梁开着车,脸色还是没有转晴。
陈利明实在受不了,“兄弟,我真没啥大事!你现在这样子,弄得我好像犯了啥天大的错误似的!”
“你觉得你没犯错误吗?这种事为什么瞒着我们?你跟我们实话实说,该休息就休息,这有什么难的?”高梁口气完全没有改善,“工作谁都能干,但是你是我们的兄弟。我们可以失去工作,不能失去你!”
陈利明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缓了一会儿,“唉,不要这么煽情,我真的没有事!等我回去就要把赵鸿揍一顿,看看他把大家惹得都担心!”
“少废话!明天早晨我去接你,你把前两天的检查结果都带着。咱明天早晨先看病,如果需要住院,你就住院;不需要住院,你该吃药就吃药,该打点滴就打点滴。”说完,高梁停下车,“明天早晨你要敢提前跑了,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兄弟了!下车!”
陈利明灰溜溜地下了车,难得乖巧地摆了摆手,冲高梁说了一声“再见”。
高梁根本没有回答他,一脚油门消失在夜幕里,留下他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第二天一早,高梁开着车就在陈利明家楼下等着。
陈利明一出门就看见了他,苦笑一声,看来自己已经不被兄弟信任了。
开车门,上了车,陈利明难得客气,“高队长,您好!”
高梁没有上套,还是没有给他好脸色。
陈利明算是彻底服了,“大哥,你别生我气了!我真不是故意瞒你们,这不还是为了工作吗?”
他不说倒好,一说又惹起高梁生气,“看来你还是没听进去我的话呀!”
“好了好了,不讨论了,咱去医院,我看病!”陈利明赶紧停止这个话题。
高梁懒得和他计较,“我昨晚和冷雪说好了,她帮忙找到医院专家,一会儿挂上号就可以去看病了。”
陈利明一听见冷雪的名字,立马有话说:“你说说,人家都嫁了,还脱离不了咱们两兄弟!”
高梁赶紧制止他:“你可别瞎说,现在我们就是同学友谊。你这么说话,让她老公得怎么想啊?”
陈利明做出一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不说了,我错了!”
在医院门口,冷雪果然等在那里,而且不是她一个人,还有她的老公。
高梁戏谑地看着陈利明;陈利明故作哭丧着脸。
“我都走出来了,你还走不出来啊?”高梁才不信陈利明真的有那么痴情。
果然,陈利明换了一张笑嘻嘻的脸,“我从小到大都没赢过你,我跟你比个长情,还不行啊?”
高梁哭笑不得。“别废话,下车!”
哥俩下了车,冷雪的老公先迎了上来。
高梁和陈利明分别与他握了手,寒暄了两句。
冷雪也走了过来,神色还是很关心的,“利明,你怎么回事?怎么搞的,还得病了?”
高梁回想到出现场的那天,“应该是我们出现场的时候在水里冻的。那天情况特殊,利明在水里泡了大半天,也没换衣服就出外勤,折腾一夜没睡。可能就是那时候把他冻着了!”
冷雪听完,点了点头,“还真有这个可能!急性心肌炎非常容易在感冒期间病发。”
“这家伙之前在你们这已经看了病了,但是没有告诉我们,自己硬挺着又去上班了!”高梁找着机会告了一状。
冷雪神情很严肃,“这很危险!别看你当时没有什么症状,但是你如果不及时治疗,很有可能拖成重症。急性心肌炎造成死亡的概率也不低!”
陈利明赶紧打断她,“好了,你别吓唬高梁了,昨天他已经骂了我半个晚上!”
“是应该骂!”冷雪并没有给他留面子。
冷雪的老公全程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们三个,神情还是非常地坦然,可见是个很有风度的人。
陈利明和高梁此时的想法是一致的。冷雪得到了幸福,他们少年的情思也算是有一个安慰。
高梁挂好号,陈利明第一个到了专家门诊。
老专家看了陈利明之前的检查报告,又让他拍了个片子,忙乎了一上午。最后给出的结论,要求他留院观察,免得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
陈利明当然不干了,可是拗不过高梁和冷雪,最后还是乖乖地办理了住院手续。
“行了,你也老实了,好好休息。我先回队里,有什么情况咱们再联系!”高梁看这里不需要自己了,交待几句准备离开。
陈利明叫住他:“梁子,求你个事儿!”
“什么?”高梁回头。
“别告诉我爸妈,要不他们该紧张了!”陈利明服软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啥去了?”高梁又气又笑。
“我错了!”陈利明抱头打滚。
“多大人了,还耍赖!”高梁嫌弃地扔下一句,离开了医院。
第十六章 游荡混混忽落网,失踪孩童又出场。
高梁回到队里,赵鸿和黎麦都在,但李永秋和刘思宇应该是出去干活了,。
赵鸿看见高梁,紧张地问:“利明哥怎么样了?”
“没事,我已经把他押在了医院。”高梁安慰他,“赵鸿,这次谢谢你了,要不然这家伙还不一定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呢!”
赵鸿听了这话,心里有点儿不是滋味,“您谢我?这话不就见外了吗?利明哥也是我的兄弟呀!”
高梁微笑地点点头。他对赵鸿其实没有什么意见,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才不得不让他回避。“你和利明本来是应该去查傅宁德失踪的事,现在他住院了,这样的话就你和黎麦去继续查!”
“啊?”小哥俩异口同声,“我俩能行吗?”
高梁挑了挑眉,“孩子还有断奶的时候呢,你俩准备赖着我们一辈子呀?侦查工作程序,你们也不是不清楚,所以就去查吧!对于你俩,我的要求是不管侦查的客观条件有什么,你们必须达成目的!”
这话说的有些不讲理,但是唬住了这小哥俩。两人对视一眼,抄起书包就往外跑。
高梁嘻嘻一笑,激将法永远都是好用的。自己也施施然地开着一辆车,奔向了旱河桥。
到了旱河桥村口,新兴派出所的何长勇和刘德胜又等在那里。
高梁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已经连续两天来得都比较晚。
那老哥俩倒没有什么介意的,他们想找高梁主要是因为其他事情。
原来,他们在排查的过程中,偶然找到了其中一个收保护费的小子,住在隔壁的村子,也就是大桥的另一头。
“住得那么近,还敢过来收保护费?这小子是不怕被报复吗?”高梁实在是想不通,这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刘德胜倒是理解,“嗐,半大小子怕什么,来钱快,风险低,他们就敢干!那脑袋长出来就是为了显个高,里面是空的!”
高梁一听,有道理,“这倒也是,他人呢?”
“我们控制住了,放在派出所。”何长勇说道,“高队,要不咱们先去派出所问问他吧?”
“也好!坐我的车吧!”老哥俩上上了车,高梁想起来,“苏度难那里有没有人在保护吗?”
“有啊,我们派出所就这么几口人,大家轮番去他家门口守着!”刘德胜语气里带了点儿埋怨,“不过一直都没有什么人去骚扰他,来来往往的,大多是找他写讣告的人。”
高梁听了出来,但是没有松口,“那也不能撤岗,这个人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几个人说着话,车子到了新兴派出所门口。
高梁进到审讯室,看见里面关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染着焦黄的头发,好像是干草,一把火就能点着似的;年轻的脸上满是不服不忿的表情。
他看见高梁进屋,吓了一跳。这又高又大的人,本来就不多见,尤其身上的那股子劲儿,更是让他有些胆寒。
“你哪个山头的?怎么回事?屁大个孩子还敢收保护费?”高梁没等他说话,劈头盖脸先是一顿训。
那小子气鼓鼓地瞪着高梁,没敢顶嘴。
高梁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小子坐在那里也没有多大一堆儿,想他站起来也不过到自己的胸口。难怪他看见自己的时候的表情像是看见了金刚。“你多大了?”
这小黄毛白了他一眼,也没吱声。
高梁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震得他一哆嗦。“问你话呢,多大了?”
小黄毛不情不愿地说:“二十五了!”
高梁俯下,盯着他,“说实话!”
小黄毛瞪着高梁,“十七岁半!”
高梁轻笑一声,“有零有整的,算你识相!你最好跟我们说实话,我们给你一个做英雄的机会;要不然你这辈子,在江湖道上也混不出名堂!”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港片的忠实爱好者,听高梁这么一说,这小黄毛的眼神像灯泡一样亮了起来。
高梁心里知道,这波是稳了,最后交代一句:“跟几位警察叔叔好好说;说好了,再跟我唠!我等着你!”
说完,高梁转身就出去了。
不是他想装酷,而是他刚刚接到了李乐峰的短信,蒋玉敏的孩子露出了踪迹。
高梁简单跟新兴派出所的审讯员交代了几句,留下了自己的电话,驱车赶回市里。
到了局大院,高梁把车停好,直奔李乐峰办公室。
这时候已经下午四点了,从早晨带着陈利明看病到现在,高梁是滴水未进、滴米未沾,又渴又饿。
他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老李,这有吃的吗?”
李乐峰扔过去一盒方便面。
高梁伸手接过,“谢了,师傅!容我五分钟泡个面,我实在太饿了!”
五分钟后,高梁捧着方便面,在李乐峰的对面稀里呼噜地吃着。
李乐峰看着自己的徒弟是又可怜又好笑,“谁能想到,这是我们堂堂的高大队长?”
“您还说呢!”高梁喝下一口汤,到没有放下方便面桶,“唉,我也觉得自己过的好惨!”
李乐峰也不耽误时间,“行吧,我说,你听着!”
“嗯,您说!”高梁含糊不清地应和。
李乐峰告诉他:“刚才王平带回来信儿,蒋玉敏的孩子在西市区的金牛山小区出现了;陪着他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但是看起来不太像亲戚,反倒像保姆。”
高梁喝下最后一口汤,抹了抹嘴,“还有其他人吗?这个保姆是谁雇的?是林云海吗?”
听了这么多问题,可惜李乐峰也回答不上来,“现在不知道,我想让你和王平以派出所的名义去摸摸底。”
李乐峰这么一说,高梁秒懂,立刻起身,“好,我现在就去!”
“我给王平打个电话,你去和他汇合。”李乐峰指了指桌子上的方便面桶,“你!带走!”
高梁笑嘻嘻地拎起了方便面桶,出去扔到了卫生间的垃圾桶里,顺道拐到大队长办公室。
门开着,高梁敲了敲门,“王哥,李局给您打电话了吗?”
王平似乎正在等着他,“我接到李局电话了,咱走吧!”
第十七章 王高二人巧设伏,林氏父子被控住。
金牛山小区是西市区新建的一个封闭式小区,也算是西市区目前来看最高档的住宅区了。
高梁和王平到了金牛山小区,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车子刚到小区附近,他俩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林云海!
王平笑了,“咱哥俩运气不错呀!”
高梁仔细盯着林云海的动作,“王哥,咱们这次查老林跟组织上报备了吗?”
“当然报了,咱们还能干那个没水平的事吗?”王平很奇怪高梁竟然问出这么傻的问题,“之前就已经向市局报备了;后来真查出东西以后,立刻向省公安厅呈报了。”
“那就好,我怕过后有人拿这个说道。”高梁放下心来。
“别担心,就算我不靠谱,你师傅也是个滴水不漏的人!”王平拍了拍高梁,“走!下车!”
哥俩下了车,不远不近的跟着林云海。
这林云海的警惕性也很高,走几步,停一停,钻进一个楼洞里,等一会儿再出来。
高梁和王平躲在小区保安亭的后面,看着林云海进进出出忙个不停。
“不愧是老警察,警惕性还真高啊!”高梁轻声调侃。
王平一挑眉,“你以为呢!这是个聪明人!他在大石桥镁矿区当了那么多年的派出所所长,能平衡住各个山头的矿主,还保证自己辖区内不出什么大事……这不是简单的人!”
“他是来看儿子了吗?”高梁看见林云海最后进了二单元,半天没出来,应该是这里了。
王平没有回答他,“你看!”
高梁顺着王平指的方向,一看,林云海已经出来了,但却不是他一个人,而是后面跟着一个彪形大汉。
天色有些暗,他们又不敢太靠前,只能借着别人家的灯光观察。
林云海的表情似有委屈不满,但又敢怒不敢言。
“这是什么情况?”王平跟了这么久,也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高梁摇了摇头,他也看不明白。
林云海和彪形大汉讲了几句话之后,那大汉转身上楼,林云海呆呆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开车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高梁完全想不出来,“里面确定是老林的儿子?”
王平也懵了,“应该没问题呀!我去大石桥查了这么久,还不至于一个孩子的身份都查错了吧?再说了,如果不是他儿子的话,那他来干啥呀?”
“可这个彪形大汉是干啥的呀?”高梁刚才没看清大汉的脸,不知道是不是道上熟悉的那几个。
王平也在脑子里搜索这个人,“看他和老林交流的架势,不像是老林找来的保镖,倒挺像绑架犯的!”
高梁看着王平,王平也看着他。
这句话,把俩人点醒了。
或许林云海并不是自愿把孩子放在这儿的!
有了这个猜测,高梁立刻给李乐峰打电话,汇报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李乐峰听完高梁的汇报,告诉他们在原地待命。
放下电话,哥俩儿面面相觑,老李这是啥意思?
很快答案就来了。
一个小时后,站前刑警大队和西市刑警大队的人马在小区外集合了。
李乐峰走到保安亭附近,找到他俩,问道:“情况怎么样?”
高梁告诉他:“我俩一直在这盯着,除了刚才那个人和老林在楼下说了一会儿话以外,再也没有人出来。”
李乐峰抬头看了看,这是一栋五层洋楼,只有两个单元。“找到是哪间屋子了吗?”
“刚才我听见关门声,应该是这个二单元二楼西面这家。”高梁是根据那个大汉关门的声音判断出来。
“好!”李乐峰指了指不远处,“我让站前和西市的人在不远处等着,一会儿咱们几个冒充派出所检查,先去探一探什么情况。”
“也好,我想这个房子不管是租的,还是买的,街道那里都会有记录!”高梁现在就怕街道下班了。
“王平,你去派出所,让他们帮忙找街道的人过来,快去快回!”李乐峰安排,“我和梁子在这继续盯着。”
“好!”王平转身就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王平还真就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和一个小脚老太太回来了。
王平介绍:“这是街道的车主任。”
那个中年人伸出手来,“二位警察同志好,我是车文轩。”
那个小脚老太太没等王平介绍,直接告诉他们:“我是这家的房主,你们要干啥?”
老太太说完这话,三个人都多看了她一眼。
高梁问道:“您这房子是自己住,还是租出去了?”
“租出去了,这是动迁楼,我们家分到两三套房子呢!”老太太有几分炫耀,“我们也住不过来,就租出去了!”
“租给谁了?”高梁继续问。
老太太可不糊涂,“租给一个女的,带个孩子。那女的岁数也不像孩子姥姥,又不像孩子妈。”
王平心下了然,应该是自己那天看到的女人。
李乐峰让高梁和王平带着车主任和房主上楼去直接敲门,打探究竟。
车主任和房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既然是警察同志要求的,应该是正事,所以也就非常配合地上楼了。
李乐峰在楼下等了很久,踱了不知道多少圈,突然听见楼上突然大喝一声,“不许动!”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
李乐峰赶紧把埋伏在小区外的刑警们都唤了过来,一起奔上了楼。
到了楼上一看,场面十分混乱。
房主老太太站在门口,吓得脸色发白。
王平手里拽着一个女人,那女人的手紧紧掐着一个男孩的脖子;而车主任正在奋力扯开女人的手,不让孩子受到伤害;小男孩不知是吓得,还是疼得,一直在哇哇大哭。
而不远处的高梁正在和一个彪形大汉扭打在一起,屋里的家具几乎都被撞歪了。
高梁的眼角也渗出了血,而那个大汉被高梁以别臂的姿势按在了地上;可大汉却不老实,使劲儿挣扎。
“不许动!警察!”李乐峰大喝一声,吓得那女人手劲儿一松。
杜志春和金福明也冲进来,帮助高梁把那个大汉压制住,戴上手铐。
第十八章 高梁抓捕再挂彩,老林为子鬼胎怀。
大队人马的到来,房间里的情况得到了扭转。
那个大汉和女人被制服住以后,很快押到了楼下待命的警车上。
李乐峰抱起大哭不止的小男孩,和蔼地问道:“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小男孩勉强止住哭声,抽噎地说:“我叫火火,今年五岁半。”
“你爸爸妈妈在哪里啊?叫什么名字?”李乐峰虽然照顾大树的时候不多,但是天生容易获得孩子的信任。
小男孩乖巧地回答:“我妈妈叫小敏,我爸爸叫老林,我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看来是能和王平查到的内容对上。
“刚才那两个人是你的什么人?”李乐峰擦了擦火火已经哭皴的小脸蛋。
火火摇了摇头,把头扎进了李乐峰的怀里,小小声,“我不认识他们!”
现场搜查工作很快就结束了。
那一男一女就近被押进西市区公安分局的审讯室里。
火火由王彤佳带着一起到了西市区公安分局,当然已经联系了林云海。
李乐峰、王平、高梁留下打扫战场。
他们首先向车主任表达了感谢。
在控制现场的过程中,车文轩临危不惧,和王平打好配合,才让孩子没有受到太多的伤害,
另外也安抚了一下房主老太太。
老太太像是才缓过神似的,吓得嚎啕大哭,他们又赶忙联系老人的儿女,过来照顾老妈。
三个人在开车去往西市区公安分局的路上,高梁提出一个猜测:“会不会是有人指使这两个人用着孩子去威胁老林?”
这与王平的猜测不谋而合,“太有可能了!老林平时应该也是个不太干净的人,又让人抓到了这么个大把柄,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底线!”
“那蒋玉敏的死跟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关系?”高梁又想到一个问题,
一直沉默的李乐峰提供了一个思路,“你们说蒋玉敏的死会不会就是他们威胁老林的第一步?‘我能杀了你孩子的妈妈,也就能杀了你的孩子’,这样就能震慑老林。”
“老林不会怕的吧?他毕竟还有老婆和闺女呢!”高梁不觉得林云海会对蒋玉敏有什么真心。
“可能他就是想要个儿子呢!老林真正的死穴是火火。”李乐峰和林云海几次接触下来,这人有些大男子主义,还挺封建,“不管怎么说?老林也马上到了,有什么事直接问他。我想他也是一个老公安了,即使走了歪路,心里的底线也是应该有的。”
王平却没有李乐峰那么乐观,他对现在的林云海可不抱什么希望。
哥几个到了西市区公安分局,林云海已经到了。他看见李乐峰,几乎都不敢抬头。
李乐峰看着林云海,“老林,彤佳已经带着火火在值班室休息了。这大晚上的孩子连惊带吓,我让他睡一觉;咱们哥俩先唠一唠。等明儿个孩子醒了,我们需要给他做个笔录,你得陪着。”
“好的!”林云海声若蚊蝇。
西市区公安分局非常贴心,给李乐峰准备了一个单独的办公室。
李乐峰和林云海在办公室里恳谈了大半夜,谁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王彤佳带着火火在值班室里睡着了。
孩子可能真的被吓到了,这一晚上一会哭一会叫,几乎都是在噩梦里;王彤佳看着也是心疼,几乎一晚上没怎么合眼,一直陪着他。
天蒙蒙亮的时候,火火就醒了,哭着找妈妈。
王彤佳把孩子搂在怀里,不停地安抚着。
火火没有再睡着,而是揉了揉眼睛,非常懂事地自己开始穿衣服。
李乐峰和林云海出现在值班室门口,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李乐峰悄悄观察林云海的表情,没有说话,而是清了清嗓子。
王彤佳看见他俩,打了声招呼,手上却没停止照顾火火,帮他穿衣服洗脸。
李乐峰告诉王彤佳:“火火还是不要去办案场所了。一会儿收拾好了,你和高梁就在会议室里问问火火吧,我和老林去食堂给你们打点儿吃的。”
高梁从昨晚忙到现在,额头的伤也只是草草处理,现在又被李乐峰薅起来给孩子做笔录,实在是熬不动了。
还没等他抱怨出口,李乐峰的眼神已经飘了过来。
高梁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王彤佳和高梁两个人在会议室给火火做笔录。按照法律规定,林云海作为家长是要在现场陪同的。这次询问,一会儿做,一会儿停,一会儿又要陪火火玩,折腾了一整天。
杜志春和金福明也给那两个人做完笔录之后,正在向李乐峰进行了汇报。
那个彪形大汉和中年妇女是一对夫妻,一直在工地的看场子。
几个月前,工地上的包工头塞给他们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让他们把孩子带到这个地方看管着。
夫妻俩不知道有这孩子是谁,可是包工头也不让问,就告诉他们,如果有人找上门,打跑就是了,打死了也无所谓。
果然有一天,一个男人找上门,让他俩把孩子还回来。他们听包工头的话,把人打跑了。
不但如此,这人前脚上门,后脚被另外的人在小区外胖揍一顿。
这个男人就是林云海。
至于是谁让包工头找到他们夫妻俩的,恐怕也不用猜了。
李乐峰轻蔑一笑,“还是老宋家,对不对?”
“没错,李局。”金福明心直口快,“您现在得定个调子了,我们拿老宋家该怎么办?”
李乐峰掏出手机,“我请示一下市局,让市局刑警支队接手。”
杜志春和金福明不明白,这案子站前区公安分局付出那么多努力和牺牲,为啥要给出去。
李乐峰解释道:“宋杰毕竟是咱们市里知名企业家,动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金福明和林云海有些交情,事已至此,他干脆直接开口问:“老林怎么回事?您方便跟我们说一说吗?”
李乐峰叹了一口气,“一步错,步步错。老林就想要个儿子,结果被人就栓在了这里。”
金福明也知道自己这个老友是什么样的人,李乐峰昨晚恐怕没少费唇舌。
第十九章 高梁受伤众人急,父母无情冷言语。
高梁和王彤佳给火火做完笔录,那对夫妻也被送进了看守所,周围邻居也都排查了一遍……这一折腾又是一整天。
李乐峰带着站前区公安分局的人撤回了。
路上,他让大家都直接回家,自己带着高梁回到了局里。
一中队的办公室里,黎麦、赵鸿、李永秋和刘思宇四个人都等着。
高梁一进屋,他们一眼就看见了他额头上的伤。
“高师傅,你这是怎么弄的?”黎麦扑了上去。自己师傅经常受伤,但这次可是伤了头。
高梁伸手拦住他,怕他刹不住闸直接冲出去,“嘿嘿,没事没事,好徒弟,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去睡一觉,困死我了!”
“你先别睡,咱们去趟医院吧!”李永秋冷冰冰地说。
“去什么医院啊,就是破了点儿油皮!”高梁满不在乎地举起李永秋的紫砂保健杯,用杯盖上的白钢镶边照了照,“再说了,有去医院的功夫,我都这伤口都合上了!”
李乐峰进到一中队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全屋的人都气鼓鼓地看着自己。
他被这群小孩的眼神给吓唬住了,再看看高梁尴尬的笑容,立刻明白了。“要不你先别去睡觉了,去医院看一眼吧!”
高梁摆了摆手,“真的没事,其实就是破了点儿皮……呃,好像有点儿肿了……永秋,你去食堂给我找个鸡蛋,我揉一揉就好了!”
“食堂关门了,没有鸡蛋!去医院!”李永秋寸步不让。
一番争论之后,双方各自妥协一步。
高梁不用去医院了,黎麦陪他就在局大院门口的小诊所看看情况。
诊所的大夫仔细看了看,告诉他们,这伤的确没有什么大事,没有伤筋动骨,也不用缝针,这才让大家放下心来。
一中队众人终于消停下来。
高梁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大家通报了,也了解了其他人工作的情况。他困得实在受不了了,就让大家散了。
这段时间,高梁难得一次没过九点就到家了。
梁英华看见高梁,一声惊呼:“儿子,你这又咋了?一天天的,大伤小伤不断,你到底是去当警察了,还是去混黑社会了?”
高梁哭笑不得,“妈,您这一天能不能不胡说八道?当警察磕磕碰碰不是很正常吗?”
“少废话,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明白了!”梁英华不吃他这一套。
高梁把抓捕受伤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没想到,自己的亲妈却毫无怜惜之意,还伸出手来拎着自己的耳朵,疼得他左挪右闪,躲藏不及。
最后还是高凌云看场面实在太过血腥,及时制止了自己的老婆。
梁英华气呼呼地回屋睡觉了,剩下高家父子俩在客厅里大眼对小眼,对梁英华女士的威力心有余悸。
高梁揉了揉耳朵,“爸,你这些年过得挺不容易,我妈下手太狠了……”
高凌云并没有向着他说话,“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你的胳膊被人打折了,我就没说什么;这回可好,竟然让人把脑袋给开瓢了,你是怎么当警察的?”
“没有那么严重,一个创可贴就搞定了!”高梁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熊”,“当时场面十分混乱,我现在也解释不清,总之没有下次了!”
“最好是这样!”高凌云换了个话题,“你很久没去看你姥姥,等着这段时间忙完了去看看姥姥吧!”
“好,我妈其实也是因为这事生我气吧!”高梁也很内疚,的确很久没有去探望姥姥,不知道她老人家身体怎么样。
“你知道就好!”高凌云问起另一件事,“那个林云海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我在没退休的时候,这个林云海可是市局优秀警察呢!”
“对,我知道!”高梁之前对林云海就有所耳闻,“我刚上班的时候也听过他的大名,在矿区做派出所所长很多年,对矿区的稳定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市局给了他不少的荣誉。”
“他从矿区起势,却突然调到市里,这件事就很奇怪。”高凌云分析林云海这个人的发展,很是不解,“他到市里没有提干,只是平调。据说还是他主动要求的,这是为什么呢?”
高梁还没有想到这些,他只是简单地跟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讲给了高凌云听,包括林云海的情况。
高凌云听完,不胜唏嘘。“太可惜了!现在局里要怎么处理他?我听乐峰说,你们准备把他交给督察。如果督察介入调查,你们最好就不要插手了!”
高梁自然知道轻重,“刚才老李告诉我了。督察等林云海把孩子安顿好了以后,要给他关禁闭。不管未来调查结果他是否有违法行为,但是现在已经明确存在违纪的行为,所以肯定要关禁闭了!”
“这样也好。”高凌云又告诫了儿子一遍,“你们刑警大队这件事不要再插手了!”
高梁受教,“我们明白。”
“那对老宋家,你们想怎么办?”高凌云问到了最关键的问题。
高梁知道,老爸对这起案件的关心程度不亚于自己,“老李说把这案子交给市局去侦办。到现在为止,站前刑警大队和老宋家的瓜葛太深了,于公于私都不适合我们再去侦办了,所以我也同意老李的想法。”
高凌云知道儿子心里也留有些遗憾,“行吧,你早点休息,明天早晨还要起来上班呢!”
“爸,我还得跟您说件事情。”高梁决定把朋友委托给自己爸妈,“利明得了急性心肌炎,现在在医院住着,他又不敢告诉他父母。您二老闲着的时候,过去看看他,给他买点吃的。”
“利明?”高凌云开玩笑,“那小公子哥还用得着我们这些老帮菜照顾他?他那些女朋友呢?”
“您快别开玩笑了,利明也就是嘴上能沾沾便宜,他真有那些女朋友的话,不是跟我一样打光棍!”高梁真是困了,自掘坟墓。
高凌云冷笑一声,“呵呵,梁子,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光棍啊!”
第二十章 三人理卷论案情,老林有证情况明。
高梁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个耳光,为什么要挑起这个话题?
“我回去睡觉了!”打完马虎眼,高梁溜回了自己的卧室。
高凌云在他身后笑骂:“这个臭小子!”
第二天一早,高梁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
他一个蹦高坐了起来,冲出房间,看见他爸妈在阳台上悠闲悠哉地摆弄花盆。
高梁一叠声地怒吼:“爸!妈!你们怎么不早点儿叫我起床?这都九点了!我上班这么些年第一次迟到!”
“嚎什么嚎?”梁英华显然没有任何愧意。
这么比下来,还是高凌云厚道,“不用着急,乐峰昨天晚上给我发短信了,让我今天不用叫你起床,让你多睡一会儿。”
“老李真是的……哎呀,用不着!”高梁觉得很没面子,竟然被找了家长。“家里有没有早饭了?食堂肯定没有吃的了!”
“厨房有油条,早晨新买的;豆浆也是现榨的。吃完赶紧上班去吧!在家赖了两个小时,已经很过分了!”高凌云虽然心疼孩子,但是在他心里工作更重要。
高梁狼吞虎咽吃了早饭,把自个收拾出个人样,急匆匆地就往局里跑。
到了局里,赵鸿和黎麦不在。
两人自从接了高梁给的任务,根本都不敢歇口气,孜孜不倦一直在调查。
屋里还有李永秋和刘思宇在伏案疾书。
李永秋看见高梁,正好有事要告诉他。“李局把林云海儿子被非法拘禁的案子交给了二中队。”
高梁放下包,端起李永秋的水杯喝了一口,“我知道,老李给我发短信了,你和思宇今天怎么没出去?”
李永秋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杯子,“我和思宇把这几天从城建局和各个包工队拿回的材料整理一下。”
高梁终于有时间顾及一下这组情况了,“你们那条线查的怎么样了?”
他最近真的像救火队员似的,每出现一个突发情况,他都去扑一下。自己队里的工作,反倒没有怎么关心。
“我们查了一下,旱河桥每三年进行一次保养。但最近这次是五个月前,而上一次是在一年前,这不太符合他们的维修规定。”李永秋把整理好的材料递给高梁,“而一年前那次维修,正是我们怀疑尸体被埋进去的时候。”
高梁听到这里,发现了一个不太对劲的地方,“你这么一说,我就不明白了,这两次维修为什么离得这么近?如果没有城建局的委托,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呢?”
刘思宇意味深长地笑了,“这事还真的比较有意思。五个月前的那次维修才是城建局真正的委托;而一年前的那次维修,是一家企业找到城建局,要求自己出资加固旱河桥,以方便自己工厂的运输车辆通过。而城建局因为一年前那次没有从财务走账拨款,所以就按部就班地在五个月前进行了规划内的维修工程。”
高梁很不解,“竟然有这种事情发生?这不是重复浪费吗?”
李永秋歪头看着他,“老高,你的重点好歪啊!这明明能解释为什么会多一次维修,你却想到了浪费!话说回来,这种事情在城建局这种吃皇粮的部门也正常吧!他们才不在乎浪费不浪费,只要按规矩办,不出错就好!”
高梁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你说的也有道理,继续,继续!”
李永秋的表情变得很是轻蔑,“我们查到了那家企业很有实力,可以出资修桥,你猜是谁家?”
“还用猜吗?”高梁觉得很是无趣,“老宋家!”
“真聪明!”李永秋虚情假意地夸赞领导。
刘思宇照着他的习惯翻了个白眼,“最近咱们遇到的案子,哪个和他们家无关?我觉得他们家现在有点儿太嚣张了!”
高梁宽慰他俩,“咱们也不用太着急上火。关于他家的事情,李局已经交给市局刑警支队了,咱们还是查明白自己手头的案子最重要。”
哥几个还在这聊着天,高梁的手机响了。是李乐峰的短信: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高梁敲门进去,发现林云海也在,“要不您二位先谈,我先出去?”
李乐峰示意他进屋关门,“不用,就是老林要找你!”
高梁对眼前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跟林云海虽然打过几次交道,大部分情况都是因为案件。这次火火被绑架的案子,自己也不是主办人,不知道林云海为什么要找自己。
此时的林云海显然已经调整好心情了,没有再像前天那样怀着一种既愧疚又抵触的矛盾情绪。“高大队,我想谢谢你,你救了我儿子!”
这感谢来的突兀。高梁摆了摆手,“你可别客气了!再说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救下来的,咱们站前刑警大队都出力了!”
林云海的客套话似乎用完了。
沉默了许久,他长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老警察,出现这种事,我也很羞愧。但是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从一开始我想要个儿子,到现在被人利用,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高梁还是没能理解林云海的意图,他总不会是来做内心表白的吧?
但高梁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他知道得给林云海时间。
显然,李乐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谈话的全程,他一直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
最后林云海还是坦白地告诉他们:“蒋玉敏,也就是火火的妈妈被杀,也是他们干的!”
高梁点了点头,告诉林云海:“我们抓住犯罪嫌疑人了。据他交代,他杀人的确是有人指使,就是宋杰。但是除了他的口供,根本没有其他证据指向宋杰。
“当然,我们也把宋杰传唤过来,做了调查。但他提供了不在场证明;也提供了犯罪嫌疑人的借据,证明二者之间有矛盾,证言不可信。本来证据就不足,再加上宋杰的身份,你知道,我们不可能像对待普通犯罪嫌疑人那样羁押他。”
林云海突然激动起来,“不!我这里有证据,我有和他的录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