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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七皇子朱和坚.

    第六十四章.七皇子朱和坚.

    赵俊臣来到午门后,没过多久就得到了德庆皇帝的觐见准许。

    然而,在一个小宦官的带领下,赵俊臣却发现自己所去的位置既不是养心殿,也不是御书房,而是皇宫更深处。

    这个发现,让赵俊臣不由心中暗暗惊疑,眼看已是快要到后宫了,赵俊臣拉住前面带路的小宦官,问道:“这位公公,咱们这是要去哪里?陛下不在御书房和养心殿?”

    那小宦官恭敬的答道:“回尚书大人的话,陛下正在皇子书堂考校诸位皇子的学问呢,听说您来觐见后,就让咱家把您领到皇子学堂觐见。”

    听小宦官这么说,赵俊臣眼中闪过一丝异色。

    在前世,受那些不靠谱的电视小说的影响,赵俊臣初时还以为像他这样的宠臣,会在帝王身边时时伴驾,甚至可以出入宫闱禁地。

    但经过这些日子与德庆皇帝的接触,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德庆皇帝虽不是一位勤政帝王,但批复政务依然耗去了他大量时间,除此之外,又要应付后宫嫔妃,又有诸般杂事需要处理,再加上德庆皇帝自己的事情喜好,如此一来,即使是赵俊臣这样的宠臣,又有多少空闲时间可以伴驾?

    事实上,所谓“宠臣”,也不过觐见皇帝时方便一些,被皇帝召见的多一些,皇帝无聊时会被首先想起来,仅此而已。自回京之后,赵俊臣与德庆皇帝见面的机会,实际上并不比那些内阁重臣们多多少。

    至于出入宫闱禁地,更是不可能的事情,而这次得到德庆皇帝准许,在皇子书堂觐见,已是赵俊臣最深入皇宫的一次了。

    想到这里,赵俊臣又问道:“这位公公,不知陛下在考校哪几位皇子的学问?”

    那小宦官答道:“回尚书大人的话,在京的几位皇子都在。”

    赵俊臣眉头微皱,继续问道:“太子殿下也在?”

    见小宦官点头应是,赵俊臣心中轻轻叹息了一声。

    赵俊臣虽然不怕麻烦,但也不喜欢招惹麻烦,自回京之后,对太子朱和堉一直都是能躲则躲,今天躲不过,怕又是一番争锋相对。

    不过,赵俊臣亦不能违背德庆皇帝的旨意,所以只得跟着小宦官向着皇子书堂走去。

    ………

    “见过陛下,吾皇万岁。”

    来到皇子书堂之后,赵俊臣垂首而入,不敢左右打量,只是向着德庆皇帝行礼道。

    德庆皇帝今日心情颇佳,见到赵俊臣后,亦满是温和笑意,说道:“赵爱卿来了?你倒是赶得巧,来朕身边,看看朕的这些皇子学问如何,你是二十九年的状元,学问才华都是有的,倒可以帮着朕评点一番。”

    赵俊臣起身,来到德庆皇帝旁边下首处站定,然后笑道:“陛下谬赞了,诸位皇子继承了陛下血脉,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即使只有陛下十分之一的聪慧与勤奋,才华学问就已是远高于臣了,臣又哪有资格评点?今日有幸在这里觐见陛下,能见识到诸位皇子的风采,能听到诸位皇子的高见,已是臣上世修来的福分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在德庆皇帝面前,这些肉麻之言,赵俊臣已是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来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笑骂道:“你这溜须拍马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就知道说好听话。”

    话虽然这么说,但看德庆皇帝的神色,却是十分受用。

    所以,赵俊臣虽被指责,却也不担心,反而摇头道:“陛下这却是小觑臣了,臣之所言皆是发至肺腑,又何来的溜须拍马?”

    话声刚刚落下,就听到一声熟悉的冷哼声。

    赵俊臣趁机抬头一看,却见皇子书堂内正坐着六位皇子,其中自以太齤子朱和堉为首。此时,朱和堉正冷眼看着赵俊臣,之前的冷哼声,亦是朱和堉所发。

    对于这声冷哼,德庆皇帝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是笑着向赵俊臣解释道:“朕正与诸皇子评点古今各朝的利弊之处,诸位皇子各选一朝,太齤子正评点唐朝利弊,诸般论断倒是精辟。”

    说话间,德庆皇帝又向太齤子朱和堉点头道:“太齤子你继续吧。”  顿了顿后,太子朱和堉又说道:“由此可见,为人君者,纳谏、用人、爱惜百姓,可谓是重中之重,说是帝王三要也不为过,只要做好这三点,自可盛世再现,此乃儿臣浅见,还请父皇评断。”

    听到太子朱和堉的评断,尤其是最后几句,已是有了劝谏的意味,虽说有理,但德庆皇帝却不由眉头微皱。

    不过,这般时候,德庆皇帝也不好摆脸色,只是向其他皇子问道:“太子之言,你们怎么看?”

    面对德庆皇帝的询问,诸皇子皆是唯唯诺诺,或是赞叹太子之言,或是重复太子之评断,却没有一人反驳,更没有一人能提出较为新颖的观点。

    其实,这也正常,明朝时期,皇子们十岁左右封王,二十岁左右就会得到封地,少有例外,看似待遇优厚,但明朝对藩王的限制,也最为严格。待有了封地后,藩王不可离开封地,无诏不得返京,两王不得私见,稍有不对,就会被贬为庶民,敢于参与政事的,少有能落得好下场,唯有怠于酒色的那些荒唐王爷,才会被尊为“贤王”。

    更有甚者,在中都凤阳,有一处监禁之地,专为关押宗室所用,明朝数百年来,那里被圈禁的宗室数量只增不减,到了德庆皇帝时期,那里已是随时都关押着上百位皇室宗亲,其中亦不缺亲王郡王之尊。

    而朱和堉身为太子,在诸皇子眼中就是未来的皇帝,又怎敢轻易反驳?自然是朱和堉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有什么高明见解,也不敢在朱和堉面前显摆,唯恐会引起朱和堉的猜忌。

    见到这般情况,赵俊臣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他还真希望能出现一位敢与朱和堉打擂台的皇子,若是那样的话,赵俊臣亦不介意暗中支援一下,可惜这些皇子慑于明朝历代帝王对皇室宗亲的诸般压制,虽然年纪轻轻,却不见有丝毫锐气。

    另一边,德庆皇帝见皇子们如此懦弱,说话间还时不时偷瞄着自己与朱和堉的脸色,亦是有些不快,父亲总是望子成龙,见诸皇子如此不成气候,德庆皇帝自然不会开心。

    当然,若是有皇子一鸣惊人,风头压过了朱和堉,德庆皇帝的心情是开心还是猜忌,就不好说了。

    看了一眼正垂手而立的赵俊臣,德庆皇帝神色一动,突然问道:“赵爱卿,你对太子之言,又有何看法?”

    赵俊臣犹豫了一下后,却摇头道:“回陛下,太子殿下的这番论断,自是极为精辟,那‘纳谏’、‘用人’、‘爱惜百姓’乃是君王三要的论断,更是让臣茅舍顿开,受益匪浅,只不过……”

    说到这里,赵俊臣一幅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见赵俊臣这般模样,朱和堉眼神一冷,德庆皇帝却是饶有兴趣,问道:“只不过如何?有话就说,就算说错了什么,朕也不怪罪,不必犹豫。”

    赵俊臣好似被逼不过,又犹豫了片刻,吊足了德庆皇帝的好奇,终于说道:“只不过,太子对唐朝如此推崇,未免有些厚古薄今了,依臣看来,古往今来,最强盛的朝代,莫过于咱们大明朝了,而事易时移,环境不同,我大明也未必处处都要向李唐学习。至于那唐太宗,固然算得上是明君,但若说是圣君,却还差得远。要臣来说,古往今来,能称为‘圣君’的帝王,亦不过三位,而且还皆在我大明朝。”

    听赵俊臣这么说,皇子书堂上,无论德庆皇帝还是诸皇子,皆是一楞。

    要知道,唐朝与唐太宗,经过儒家近千年的诸般渲染,早已成为了历朝历代以及历任帝王的一个标杆,能与之相并肩已是莫大的荣誉,妄言超过,不说叛经离道,但也足以让一些儒生骂人了。

    更何况,明朝这些年来究竟是什么情况,怕是德庆皇帝,也是心中清楚。

    所以,德庆皇帝听赵俊臣此言,以为赵俊臣又在拍马屁,摇头失笑道:“哦?说说你的道理,若是说不出道理来,朕虽说不怪罪,但这般言论传了出去,你怕也要被人笑话。”

    赵俊臣却一脸的坦然,说道:“陛下,臣自然不会妄言,依臣看来,我大明之强盛富裕,却是强于大唐。即无汉唐之和亲,又无两宋之岁币,天子御国门,君主死社稷。能做到这一点的,古往今来,历朝历代,除了我大明朝,又有哪个朝代能做到?仅此一点,足以说明我大明之强盛,远强于其他朝代。”

    见赵俊臣竟然真能说出道理,德庆皇帝一愣后,愈加的感兴趣了,点头示意赵俊臣继续说下去。

    赵俊臣有意无意的看了朱和堉一眼后,继续说道:“至于太子殿下把唐太宗视为圣君,更是不可,圣君圣君,既然带个‘圣’字,就必须要完美无瑕才可,唐太宗固然有治国能耐,但要说人品嘛,唐太宗有玄武门之变,杀兄屠弟,抢兄嫂占弟媳,更是逼父退位,五德不全,又如何称的上是一个‘圣’字?要臣来说,太子殿下对其过于推崇,却不是好事,其治国手段学学即可,对其性子作为,却要有所选择。李家后人就是因为过于推崇唐太宗,结果其后百余年之间,妻夺夫位,子夺父位,弟夺兄位,宫廷政变,遍目皆是,政局不稳,亦是李唐衰落的根本原因之一。”

    听赵俊臣这么说,朱和堉只觉得要气炸了胸膛,他之前之所以提及唐太宗,就说的是唐太宗的理政治国的手段,但到了赵俊臣嘴里,竟是牵扯到了玄武门之变,好似在这一点上他也要学习唐太宗一般。

    另一边,德庆皇帝却点了点头,看了朱和堉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赵爱卿说的确实有理,唐太宗的玄武门之变,乱了五伦,李唐的皇位更迭,阴谋不断,混乱不堪,未尝没有唐太宗的原因。由此可见,皇家之人,当谨守五德,为世人与后人榜样,只有如此,才可江山稳固,累世长存。”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诸皇子自然连忙起身称是,朱和堉虽然有心反驳赵俊臣之言,但因为德庆皇帝这一番话,却也错过了时机。

    而德庆皇帝让众人落座之后,又向赵俊臣问道:“既然在你眼中,连唐太宗都算不上圣君,又有何人是圣君?”

    赵俊臣笑着答道:“陛下,正如臣之前所说,古往今来,所谓圣君,不过三位,亦皆在我大明朝,第一位圣君,自然是我朝太祖,其驱走蛮夷,建汉家江山,有‘洪武之治’,文治武功,自可称得上是圣君;第二位圣君,则是先皇,其勤政,前古未有,其爱民,少有人及,拨乱反正,维护大明江山,百姓受惠,亦可称得上是圣君。”

    听赵俊臣这么说,任谁也知道最后一位圣君是谁了。但德庆皇帝还是一副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哦,太祖和先帝自然称得上是圣君,那第三位圣君又是何人?”

    虽然神色自然,但赵俊臣依然能从德庆皇帝脸上看出一丝期待之色。

    赵俊臣身为百官与百姓眼中的“弄臣”,在这个时候自然不会让德庆皇帝失望。

    “至于第三位圣君,自然是陛下您了。”赵俊臣说话时一脸的正色,毫不迟疑:“陛下您在位三十余年,中枢政局稳定,君臣和谐,由此而江山稳固,前所未有。正所谓‘宁当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话虽然简陋,但也足以说明百姓的心声,陛下您稳定江山三十余年,毫无混乱,对百姓而言,却是比任何惠民之策都受惠的多,既然如此,陛下您不是圣君,又有何人是圣君?”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德庆皇帝哈哈一笑,连连摆手道:“俊臣你又挑拣好听话说了,朕何德何能,又如何可以与太祖先皇并称圣君?这样的话,下次切不可再说。”

    虽然德庆皇帝拒绝了赵俊臣的圣君赞誉,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心情舒畅。

    “这只是臣的真心之言,怎是挑拣好听的说,陛下您又冤枉臣了。”

    赵俊臣说话之间,趁机向着诸皇子看去,不出意料,朱和堉目光冰冷,正恨恨的瞪着他,除此之外,其余皇子,皆是垂首不语,根本不敢参合赵俊臣与朱和堉的明争暗斗。

    而就在赵俊臣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坐在德庆皇帝身后的一位皇子,突然抬头看了赵俊臣一眼,见赵俊臣亦正向他看来,竟是友善一笑,并微微点头示意,然后又垂下了头,不再有任何表示,好似与其他皇子一般不敢招惹是非。

    见到这位皇子竟是向自己表露善意,赵俊臣不由一愣,向着他细细打量,却见这位皇子面容与朱和堉有着七八分相似,只是相比较朱和堉的刚正,此人的气质要阴柔一些,而且身体单薄,面色苍白,病怏怏的。

    “这个人,应该是朱和堉的同母亲弟,七皇子朱和坚了,听说他体弱多病,虽说早就到了封王离京的日子,但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拖着……”

    这般想着,赵俊臣眼里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

    却说那朱和堉,对德庆皇帝今日的考校早有准备,以唐太宗举例,只是为了劝谏德庆皇帝亲贤臣远小人,本是好意,却没想到赵俊臣突然参与了进来,不仅抢走了风头,不顾廉耻的大拍德庆皇帝马屁,更是利用朱和堉的好意反咬了朱和堉一口。

    想到德庆皇帝之前那意味深长的告诫,显然受了赵俊臣的挑拨,朱和堉就按耐不住心中恨意。

    所以,待赵俊臣的话声落下后,朱和堉已是开始了自己的反击,突然开口道:“父皇,赵尚书不愧是状元之才,这番评断,确实引人深思。儿臣看父皇今日兴致颇高,不若趁着兴头,再评点一下历朝历代的贤臣与奸臣如何?”

    听朱和堉这么说,赵俊臣心中一凛,知道朱和堉这是在针对自己了,倒也不畏惧,只是集中精神准备应付。

    然而,德庆皇帝刚准备说些什么,之前曾向赵俊臣表露善意的朱和坚,突然大声咳嗽起来,身体剧烈颤抖着,脸上涌起一层病态的红润。

    见朱和坚这般模样,众人大惊,朱和堉对他这位亲弟弟更是重视异常,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来到朱和坚身后,抚拍着朱和坚的背部,同时焦急的大声说道:“御医,快叫御医来。”

    一时间,再也没人顾得上考校学问了,皇子学堂内,乱成了一团。

    混乱之中,赵俊臣紧紧跟在德庆皇帝身边,来到朱和坚的身旁,同样是一脸的担忧之色,只是打量着朱和坚的时候,眼中的神色,满是若有所思。

    联系到之前朱和坚刚刚才向赵俊臣表露善意,他这发病的时间,打断了朱和堉的反击,也太过巧合了。

第六十五章 .养心殿内.

    第六十五章.养心殿内.

    在太医们的一阵忙碌后,或推拿或用药或针灸,朱和坚终于不再急咳了,但面色依旧苍白的吓人,好似随时都会再次犯病。

    而朱和坚究竟身体是怎么回事,为何会突然急咳,太医们看样子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但这般情况太医们自然不敢明说,只能以千篇一律的“体虚气弱”、“需要调养”的理由应付。

    当然,这些消息都是赵俊臣与宫中太监们打探到的,至于具体详细的情况,赵俊臣却不再清楚了。宫闹禁地,赵俊臣不适合深入,更不好再跟着德庆皇帝,所以在朱和坚被人抬到后宫后,德庆皇帝、太子朱和埔以及一众皇子也纷纷跟着去了。而赵俊臣却被人引到养心殿的偏殿,并在那里等待德庆皇帝。

    “这朱和坚劳是真犯病也就罢了,若是故意假装犯病的话,那就很不简单了。”

    养心殿偏殿内,回想着皇子书堂里的情景,赵俊臣暗暗想道。

    朱和坚的身体确实不好,这一点是肯定的,否则不可能瞒得过太医院的太医们。他若是假犯病,这般故意的剧烈持续的咳嗽,对朱和坚这种天生体虚多病的人而言,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一搞不好假病就会变成真病,大伤元气。

    若朱和坚的这次犯病,真的是故意为之,其目的只是为了打断太子朱和埔对赵俊臣的反击,从而向赵俊臣示好,那此人不仅城府深沉,其心性之决绝,在赵俊臣看来更加可怕。

    毕竟,在这世间,为了达到目的,能对别人心狠,绝大多数人都能做到,但能对自己心狠的人,却总是寥寥无几。

    “尚书大人,您还是坐着等陛下吧,陛下正陪着七皇子,估摸着您还要再等一段时间。”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时,几位小宦官端来了茶水点心,其中为首的那名年轻太监,还搬来了一张凳子,冲着赵俊臣讨好的说道。

    想到自己在养心殿偏殿等候,而德庆皇帝就算来了,也只在正殿召见自己,即使坐着歇息片刻,也不会被德庆皇帝看到,并无大碍,所以赵俊臣也不再推脱,反而掏出一张五百两银子的银票,塞到了那名太监的手中,笑道:“多谢几位公公了,这点茶酒银子,一点小意思,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那名太监看了一眼手中银票的数额,脸上笑意愈加的谦卑恭敬了:“早就听师父说过,尚书大人您对咱们这些下人最是客气,今天能伺候您,也是咱们的福气。”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落座之后,问道:“这位公公头一次见,不知怎么称呼?”

    那太监恭声说道:“咱家贱名张秀,刚刚入了司礼监,如今在养心殿做事,根基资历都浅,今后还望尚书大人您多多提携了。”

    赵俊臣笑道:“公公你是陛下身边的近身太监,而我却是外臣,又哪里来的提携?不过你年纪轻轻就能入了司礼监,又成为了养心殿的管事太监,前途无量啊,你的师父就是张德张公公吧?今日怎么不见张德公公伴驾?”

    听赵俊臣这么说,张秀太监神色更加谦卑了:“大人睿智,张德公公确实是咱家的师父,也是咱家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刚入宫没多久,就由师父他老人家带着了,能在这养心殿做事,也多亏了师父他的照顾。”

    顿了顿后,张秀又说道:“不过,陛下的寿辰快到了,这是大喜事,这些日子以来,宫里宫外都在张罗着,各殿各宫,也皆在翻修,师父他承蒙陛下信任,又明白陛下心意,这些日子一直都帮着做事,所以伺候陛下的时间有些少了。”

    “原来如此。”说话之间,赵俊臣眼中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如今随着德庆皇帝寿辰将近,又是年关,正所谓“双喜临门”,为了制造庆贺气氛,宫里正在处处翻修,宫外又大肆采买,这些事赵俊臣是知道的,他掌管内库,这翻修和采买的银子,这些日子如流水般从内库支出,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库里的银子就少了近二十万两,虽然不是自己的银子,但赵俊臣依然心疼不已。

    德庆皇帝许是穷惯了,如今因为胰子而赚了大笔银子后,却是愈加的挥霍奢侈起来,宫内的翻修赵俊臣只管出银子,并不了解详情,只知道有许多老旧宫殿甚至打算拆了重建,而宫外采买,内库这边账目详细,赵俊臣却很清楚德庆皇帝的大手笔,简单地说,不管何物,都是只卖最贵最好最稀奇的,而且数量往往是以千百计算。

    就拿冬日用的木炭举例,往常因为内库银钱不足,宫里多用白炭,而无烟耐烧的黑炭,只有嫔级以上的受宠佳丽才用得起,所采买的木料,亦是以制造白炭的普通木料为主,但今年宫里采买的木料,却多是以昂贵的柞木为主,制造的亦多是黑炭,如此一来,怕是宫里稍有地位的太监,今年都能用的上黑炭了。

    另外,据赵俊臣得到的小道消息,如今宫内的嫔妃皇子们的日常用度银子,在德庆皇帝的旨意下,巳是翻了一番有余。

    以管窥豹,德庆皇帝如今用起银子来是怎样的大手笔,可想而知。

    想到这里,赵俊臣心中不由为德庆皇帝的挥霍无度而暗暗摇头,之前就是因为德庆皇帝挥霍奢侈、好大喜功的原因,无论国库还是内库,皆是周转困难,但如今看来,那个时候德庆皇帝怕还是有所节制了。

    事实上,赵俊臣接下来才知道,他终究是小看了德庆皇帝的挥霍败家的能耐。

    不过,赵俊臣与这张秀说话,却不是为了打探这些早已经知道的消息,说了几句闲话后,赵俊臣话锋一转,突然问道:“这七皇子的身子,看着就让人担心,听闻他与太子殿下同母所生,今天七皇子发病的时候,太子殿下也表现的最为焦迫,想必他们兄弟间情谊很好吧?”

    张秀点头道:“那是自然,七皇子殿下自幼体虚,旦有发病,太子殿下总是第一个前去照顾,而七皇子这些年来对太子殿下也最为支持。七皇子他早己到了封王离京的年龄,但就是太子殿下顾念着兄弟情谊少,不忍七皇子离京奔波受苦,屡屡向陛下进言,七皇子才一直留在京中休养身体,虽没被封王,但诸般待遇,却绝不下于那些王爷了。”

    说到这里,张秀看了看左右再无他人后,又压低声音说道:“据咱家所知,当年陛下册封太子的时候,因为前面那些皇子或是夭折,或是被废,年岁最大的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和七皇子,而陛下不大喜欢当今太子的性子,又觉得七皇子体弱多病,正自犹豫呢,还是七皇子主动放弃,太子殿下才被陛下册封为储君的。”

    赵俊臣眼中若有所思,问道:“哦?这么说,当时支持七皇子当储君的人也不少了?”

    张秀微微一愣,说道:“这倒没听说,太子殿下从小聪慧能干,贤名早成,多有清流支持,七皇子体弱多病,表现也不及太子殿下,年岁又小些,所以倒似没什么人支持。”

    “原来如此。”赵俊臣似笑非笑,又问道:“不知七皇子为人如何?他与太子殿下乃是胞兄弟,怕是性子也相似吧?”

    张秀连连摇头,说道:“这倒不是,太子殿下刚直,对咱们这些宫里的下人也颇为严厉,咱家见到他就怕,相较而言,七皇子的性子就随和多了,咱们这些人虽说生的卑贱,但七皇子对咱们也颇为客气,有时候宫里宦官犯了错,七皇子还会代为求情呢。”

    张秀与赵俊臣说了些闲话后,就离去了,偏殿之中,只剩下赵俊臣一个人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这七皇子之前名声不显,赵俊臣也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罢了,但联系到今日的示好,这位七皇子朱和坚怕也不是那么简单。

    至少,其与太子朱和捎看似兄弟情深,又体弱多病,还在形势不利的时候主动放弃了储君之位,如此一来,若是他有什么小心思小动作,怕就是以德庆皇帝的帝王心术以及多疑性子,也很难怀疑到朱和坚身上,更不要说太子朱和埔了。

    明朝的皇子封王制度,其目的除是为了巩固江山之外,未尝没有存在保护太子的心思,诸皇子封王后离开京城,受到诸般限制,连回京都难上加难,远离了中枢庙堂,也就没了争夺皇位的可能。而这位七皇子却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迟迟拖着没有封王离京,如此一来,内外联络皆是方便,也未必不是刻意为之。

    看似各种偶然,但朱和坚若是真存着与朱和捎争夺皇位的心思,诸般基本条件,却都已经满足了。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赵俊臣的猜想,而且这般猜想还充满了恶意与小人心思,是不是确实如此,赵俊臣心中也没有把握。

    不过,赵俊臣相信,若是朱和坚真有争夺皇位的心思,其狐狸尾巴迟早会暴露出来,必还有后续动作,静观其变就好。

    “若是这朱和坚真的有争夺皇位的想法,倒是可以暗中支持他一下,只是这种人怕是不好掌握,并不是最合适的人这……”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那张秀己是慌张张的来到偏殿,说道:“大人,陛下来了,快去迎驾。”

    赵俊臣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在张秀的带领下,向着养心殿正殿走去。

    进入养心殿后,赵俊臣还没来得互行礼,德庆皇帝已是挥手道:“罢了罢了,不用行礼了。”

    见德庆皇帝眉头紧皱,赵俊臣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七皇子他的身体如何了?”

    德庆皇帝摇头道:“还能如何,这孩子体弱多病,隔几天就会发病一次,这次皇子考校,本以为老七这些日子精神足了些,就把他也叫来了,没想到……”

    说话间,德庆皇帝叹息一声,轻声说道:“也怪朕,当时惠贵妃刚刚生下了太子,体内元气还没有补足,就又怀上了老七,结果生老七的时候难产不说,生下来后亦是先天不足,整天这般难受,也难为他了。”

    说话间,德庆皇帝又是一声叹息,却是少有的露出了慈父心怀。

    赵俊臣刚准备宽慰几句,德庆皇帝似乎不想在赵俊臣面前展露这般神情相貌,已是恢复了往常的威严模样,问道:“罢了,不说这事了,你今日找朕有何事?”

    赵俊臣从怀中掏出温观良的九百二十五万两银子,由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转交给了德庆皇帝,同时说道:“温阁老他打算致仕还乡了,却又觉得这些年来为君为国都没做成为什么事,自觉愧对于陛下,所以在致仕还乡之前,遍卖了家财产业,将这些银子呈敬于陛下,以弥补心中之愧疚。”

    德庆皇帝把厚厚一沓银票接到手中,也没有数,只是问道:“有多少银子?”

    “九百二十五万两。”

    赵俊臣恭敬的答道,同时偷偷瞄着德庆皇帝的神色。

    却见德庆皇帝神色自然,好似根本不知道一个清廉官员就算十辈子也积攒不到这么多银子一般,只是说道:“温阁老倒是忠心,罢了,就让他安享晚年吧。”

    见德庆皇帝如此,赵俊臣笑着说道:“陛下慈悲,温阁老他知道后,必会感激陛下的。”

    脸上虽然笑着,但赵俊臣心中却是若有所思。

    当初赵俊臣把拍卖胰子所得的一百四十余万两银子交给德庆皇帝后,德庆皇帝是怎样的幸喜若狂,赵俊臣可还是记得清楚。

    但如今,面对九百二十五万两银子,德庆皇帝却面色正常,虽然前者是流水的银子持续不断每年都有,而且还会越来越多,后者却只是一次性,但数量毕竟是前者的六七倍,德庆皇帝却神色平淡,两相比较,结论己是显而易见了。

    温观良的家财,德庆皇帝不仅早己视为己有,而且己是盯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心中为温观良暗暗叹息了一下,见天色己是不早,赵俊臣就打算告退了。

    然而,赵俊臣刚刚准备告退,德庆皇帝却突然开口了。

    “赵爱卿,朕还有些事要向你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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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朕有几块黑锅给你.

    ( 请牢记

    ( 请牢记

    第六十六章.朕有几块黑锅给你.

    在回赵府的路上,赵俊臣的神色似乎平静,嘴角间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对赵俊臣最为熟悉的许庆彦,却能从赵俊臣的眉目间察觉到一丝阴冷,以至于即使是他,竟也不敢与赵俊臣搭话询问究竟。

    静静的坐在轿中,赵俊臣回想着养心殿里的情景,轻轻叹息了一声。

    ………

    出宫之前,养心殿内,赵俊臣刚准备离开,德庆皇帝突然开口道:“赵爱卿,朕还有些事要向你交代。”

    见德庆皇帝神色认真,赵俊臣不敢怠慢,连忙道:“还请陛下吩咐。”

    德庆皇帝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你前些天所说的南巡意义所在,朕这些日子也认真考虑过,朕巡视江南,旨在强调帝王存在,传播帝王威仪,让地方官员与地方耆老对朝廷心存敬畏,由此而稳固江山,提升士气民心。这番言论,确实精辟。然而,当初虽说确定了南巡之事,但由于国库内库皆是银钱不足,所以南巡时的仪仗随从,也都只能一切从俭,如此简陋,又如何能体现朕之威仪?若是弄巧成拙,怕是不仅不能展现帝王威仪,反而会被地方小觑,如此一来,朕之南巡,反倒是得不偿失。”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赵俊臣心中一凛,隐约间已是猜到了德庆皇帝的打算,但神色之间依旧满是恭敬,问道:“那陛下您的意思是?”

    德庆皇帝神色严肃,继续说道:“正所谓时移事易,如今内库银钱充裕,南巡再如此节俭粗陋,却也不适合。朕的意思是,在朝廷不惊扰民力的前提下,这次南巡的仪仗、随从、规制,都可以尽可能的再大些,朝中大臣、宫中嫔妃,也可以多带着,南巡之后,在南都应天府与中都凤阳府,亦可以举办两场大典拜祭我大明先祖,总之,既然如今银钱充裕,这次南巡,一切当应以传播朕之威仪为主。赵爱卿,你看如何?”

    虽然是询问,但看德庆皇帝的神色,分明已是早就坚定了打算。

    赵俊臣神色间满是赞叹,道:“还是陛下想的深远,这些事情,以臣的眼界,是万万想不到的,依臣看来,陛下之言,自是大善。”

    德庆皇帝却笑道:“赵爱卿也不用自谦,若不是你当日之言,朕也想不到这些。”

    赵俊臣迟疑片刻后,又问道:“那么陛下南巡之时,地方上可还要建造行宫?”

    德庆皇帝摆了摆手,道:“建设行宫耗费民力,倒大可不必,朕已是说了要入住江南园林,金口玉言,又怎能朝令夕改?”

    顿了顿后,德庆皇帝突然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爱卿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前些日子爱卿向朕描绘江南园林之美,让朕不由心生向往,前些日子,正好有人向朕进贡了一幅描绘江南园林景色的《勺园图》,朕观赏之下,更是不由赞叹,正如爱卿当日所说,这些江南园林,造园如造诗,与皇家园林的富丽堂皇不同,别有意境。这次南巡,爱卿随驾到江南,却要留心为朕寻些适合的工匠人手,待你我君臣回京后,可选一风景优美的避暑之地,为朕及朕之子孙,仿江南园林,建造一处皇家别院,爱卿你意下如何?”

    赵俊臣神色间闪过一丝异色,却连连点头,说道:“就算陛下不说,臣也早有此意,陛下富有四海,这江南园林之美,又怎可让那些江南富豪独享?为陛下您建一处避暑园林,本就是应该的。”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的神色间满是对赵俊臣的信任,笑道:“既然如此,这两件事就都由爱卿你协同工部、礼部一同负责吧,如今内库银钱充裕,一切从宽,朕信的过你。”

    赵俊臣好似受宠若惊,惊喜之色不受控制,大声说道:“多谢陛下信任,臣必当为陛下竭尽全力,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

    彼时,赵俊臣与德庆皇帝的谈话之间,可谓是臣忠君,君爱臣,君臣和睦。

    可惜,赵俊臣那时的神色话语,皆是在做戏。而德庆皇帝的神色话语,不出意外的话也是在做戏。

    南巡的安排、别宫的建造,都是由赵俊臣负责,而且按德庆皇帝的意思,还一切从宽,不用在意银子花费,这可是一个极大的肥差,只要稍稍动些手脚,几十万银子就能进入腰包,若是胆子肥些,一口气贪墨上百万两银子,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原来的赵俊臣,必然会以为德庆皇帝之所以这么安排,是照顾他这位宠臣,有意让他赚些“外快”了。

    但如今的赵俊臣,却是能看出德庆皇帝这般安排的真正深意。

    让人心寒的深意!

    按照德庆皇帝的话来讲,他之所以要扩大南巡规模,是因为赵俊臣“南巡旨在传播帝王威仪”之言;他之所以要仿江南园林风格另建别宫,也是因为赵俊臣向他夸赞江南园林之美。而接下来,这两件事情,又皆是由赵俊臣来负责。

    如此一来,这般情况传播出去,朝野之间又如何看待赵俊臣?怕是“蛊惑君王”的罪名必不可少了。而南巡时惊扰的民心民力,另建别宫时耗费的国力银钱,在世人眼中,错亦是全在赵俊臣身上。

    简而言之,德庆皇帝这番作为,诸般好处自己得到了,他好大喜功的目的也实现了,但招惹的所有骂名与麻烦,却是一口气全都推给了赵俊臣。

    “这倒是好算计。”轿子之中,赵俊臣摇头苦笑:“可惜了,经过潞安府赈灾救灾之事,以及《潞安府灭蝗实录》的刊发,我在朝野之间好不容易才略有起色的名声,经此一事,怕又要毁于一旦了,说不定还会更差,陛下啊陛下,你就这么见不得我的名声稍有好转吗?”

    “……不过,古往今来,弄臣贪官们为帝王顶罪,本就是理所当然的常事,也是帝王心术的体现,若是我名声变好了,又如何顶罪?秦桧、和珅、刘瑾等人,所作所为固然祸国殃民,但何尝不是皇帝的意思?最终皇帝无事,他们却是臭名远扬,不得善终。‘皇帝是好的,只是受了贪官蛊惑’,古往今来,朝野官民的心思,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就在赵俊臣暗暗思考着应对之策的时候,这番喃喃自语被跟在轿子旁的许庆彦听到了,只是声音太低,却是听不清楚,于是许庆彦连忙冲着轿子里的赵俊臣问道:“少爷可是有事情吩咐?”

    赵俊臣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回府之后,让人挑选些冬虫夏草、人参何首乌之类的药材给七皇子送去,不要吝啬,什么贵重送什么。另外,再派些信得过的人,帮着打探一下七皇子这些年来的各种消息,不管是真事还是传言,都不要漏过,然后尽快给我送来。”

    虽然不明白赵俊臣为何突然重视朱和坚这个名不见传的皇子,但许庆彦还是连忙应下了。

    轿子中,赵俊臣眼中闪过一丝阴沉。

    ………

    不出赵俊臣所料,南巡的规制将会扩大,以及德庆皇帝要仿江南园林风格另建行宫的打算,在第二天就被传播了出去,引起了朝野之间的轩然大波。

    与此同时,“德庆皇帝之所以有这般打算,都是因为赵俊臣蛊惑”的传言,也是越传越广,太子朱和堉看向赵俊臣的眼神,亦是恨意愈浓。在朝中各派系有意无意的纵容下,都察院里弹劾赵俊臣的折子,更是如急雨般向德庆皇帝送去,只是由于德庆皇帝刻意的庇护偏袒,这些弹劾倒也无碍赵俊臣丝毫。

    曾有人在弹劾折子里算了一笔账,南巡规制扩大后,仪仗的升级、随从的增多、应天与凤阳的两场祭祖大典、地方官府的诸般准备、再加上修路修河等等各种耗费,所需的银子,将会增加一倍有余,至少六十万两白银!

    至于别宫的建造,更是一笔天数银子,由于是仿江南园林建造,北方的景色与水土有着先天不足,建造之时,仅仅只是造湖造山布置景色一项,就至少需要五十万两银子,而宫殿道路的建设、人手用料的花费,林林总总加起来,这处行宫究竟需要多少银子,又需要建造多长时间,更是没人能计算出来。

    只是,德庆皇帝的这番打算,毕竟是用内库私银,朝中大臣虽有反对意见,尤其是太子一党,堪称是态度激烈决绝,但终究没有大用,在德庆皇帝力排众议,以及赵俊臣被逼无奈的鼎力支持下,德庆皇帝的两项计划,终究还是通过了。

    而随着这般计划通过,赵俊臣的“祸国”、“佞臣”之名,亦是再传天下。

    不过,世间万事,有得就有失,这两件事情都是天大的肥差,又都是由赵俊臣主持,赵俊臣门下的那帮贪官蛀虫们,却是因为而欢欣鼓舞,一个个整天磨拳擦掌蠢蠢欲动,对赵俊臣也更加归心了,周尚景、沈常茂、黄有容等派系,亦皆有分一杯羹的打算,这倒是赵俊臣始料未及的事情。

    而当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一切的喧闹全都结束之后,忙于勾心斗角诸般应对的赵俊臣却突然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新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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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心思.

    都夜请僧道看经,备酒果送神

    唐,无名氏,《辇下岁时记?灶灯》

    除夕,农历中一年最后一天的夜晚,世人祈福团聚之时,本是休息时间,赵府之中亦是一片喜庆氛围。然而,赵俊臣却依旧藏身于书房之中,好似那些年夜气氛与他无关,只是一心处理着诸般公私事务

    上一世,赵俊臣算是一个懒散之人,无论什么事,总是得过且过,但来到这个世界后,环境变了,地位变了,人也跟着变了。

    习惯了勾心斗角与诸般忙碌,猛的让赵俊臣闲下来,赵俊臣不仅会不适应,更会忍不住心中不安。

    是的,如今的赵俊臣,只要一闲下来,心底深处就会莫名的涌现不安,好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漏忽略,又好似有什么计划突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只有继续处理公私事务,只有继续忙于勾心斗角,才有一种知晓局势的安心感。

    不过,赵俊臣相信,不仅仅自己是如此,周尚景、沈常茂、黄有容他们,说不定还有德庆皇帝和太子朱和,怕都是如此。

    身在高处,虽说看得长远,风景亦别有味道,但不仅寂寞,且脚下既是悬崖峭壁,摔下去就死无全尸,其担惊受怕、如履bc冰之处,却又不是外人可知。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有得有失”吧。

    赵俊臣如今就是如此,赵府一片喧闹喜庆,赵俊臣并没有阻止,但亦没有参与的想法,除开不适应这种轻松自在的氛围,还有一种格格不太的茫然。

    除夕是家人团聚的日子,但赵俊臣却找不到自己的“家人”在哪里。这除夕夜的意义,反而让赵俊臣觉得自己更加孤寂了。

    “或许,也该往府里找位知心人了,能说说心事,能分担些压力,能在她面前把面具摘下,否则这里仅仅只是‘赵府′罢了,又如何称之为‘家′?可惜了,这个世界上最难找的就是知心人,尤其是对我而言。”

    或是感受到心中的孤寂错落,赵俊臣放下了手中的内库账目折子,若有所思。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时,书房外,响起了方茹的声音:“老爷,时辰到了,该吃年夜饭了。”

    赵俊臣收拾着书桌上的折子,同时应声道:“知道了。”

    待收拾完毕,把房门打开,却见方茹正笑吟吟的站在书房外,一身红色大袖衣和红罗裙,长发挽成坠马髻,淡妆素抹,妖娆可爱。

    自那日饮下毒酒后,方茹病了一场,前些日子总算休养了过来,年关将近时,赵俊臣见赵府的准备有些混乱,自己忙于公务没有时间,许庆彦没有能力又一直跟着赵俊臣,就把赵府的大小事务再次交给了方茹。

    而方茹确实办的不错,接手之后,赵府的诸般事务很快就再次变得井井有条。

    见到赵俊臣出现后,方茹妩媚一笑,再次说道:“老爷,该吃年夜饭了。”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和方茹一起向着赵府正堂走去。

    路上,赵俊臣问道:“庆彦还没有回来?”

    方茹笑着说道:“妾就是见他回来了,才来找老爷的,许庆彦的意思,是等老爷处理完公务再吃年夜饭,不敢打扰老爷。但妾看来,老爷你处理了一天的公务,也该歇歇了,而且今晚是年夜,老爷也不能太辛苦。更何况,总不能让府里的客人干等着吧?”

    说到“客人”的时候,方茹飞快的瞄了赵俊臣一眼,见赵俊臣神色不变后,神色间似乎开心了一些。

    方茹口中的客人,就是柳子岷与柳蕊两兄妹了,赵俊臣把他们接到府中,那柳蕊又是个漂亮轱娘,赵府之中,自然多是风言风语。

    而方茹因为这些流言,显然也颇感威胁。

    见方茹如此,赵俊臣摇头失笑:“你呀,经过那日之事后,反而愈加的胆大了。”

    确实,经那日饮下毒酒说明了心事,方茹与赵俊臣皆是解开了心中疙瘩,在赵俊臣面前,方茹放开了许多,胆大了许多,但同时哀怨也多了许多,因为赵俊臣自潞安府回来后,尚还未与她亲近过。

    而听到赵俊臣的话,方茹只是笑着不语。

    一路上,春联、福字、年画、红灯笼处处,鞭炮声隐隐,颇显年夜气氛,与方茹说笑之间,赵俊臣心中的寂寥之意,总算消散了些许

    说起来,方茹的心性,倒是有些赵俊臣“知心人”的模样,只是,在方茹坦白了心迹后,赵俊臣心中与她之间的隔阂反而多了些。方茹把心思全部都扑在自己身上,赵俊臣是知道的,可是赵俊臣更加清楚的是,方茹爱慕的是那个把她救出苦海的赵俊臣,但那个赵俊臣却不是如今的赵俊臣,也正因为如此,赵俊臣至今亦没有与她同房过。

    谈着闲话之间,两人已是来到了赵府正厅,却见正厅之中,摆着一方圆桌,圆桌之上诸般菜肴齐备,而许庆彦、柳子岷、柳蕊亦候在那里,此时,柳子岷正满脸讨好的向许庆彦说些什么,许庆彦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至于柳蕊,却一如既往的文静温婉,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赵俊臣出现。

    见到赵俊臣出现后,许庆彦连忙起身迎了上去,而柳子岷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跟着上去。

    很显然,许庆彦有重要事情要向赵俊臣禀报,这个时候参与进去,却是不识抬举了。

    来到赵俊臣身边,许庆彦轻声说道:“少爷,你的礼物我已经送到周府了。”

    赵俊臣一边带着身边两人向着正堂走去,一边轻笑着问道:“周府有什么回应?”

    许庆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说道:“周尚景那老家伙什么都没说,只是让我转告少爷,说他后院前些日子移植了三颗白杨树,根深枝茂,伟岸笔直,夏日乘凉最是合适,请少爷闲暇时能去一观。”

    赵俊臣摇头失笑,道:“真是个老狐狸。”

    原来,前些日子周尚景送了赵俊臣一本《史记卷九十二?淮阴侯列传》,以韩信的下场来提醒赵俊臣,顺便离间赵俊臣与德庆皇帝的关系。而赵俊臣趁着过年之际,亦给周尚景送了一份回礼,即张居正的《张太岳集》,自是想让周尚景想起同样是明朝权臣的张居正,死后险遭鞭尸,家人受害的下场,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而周尚景向许庆彦提及的三颗杨树,自不用提,说的就是明朝的“三杨”了,意思是说他的权势虽说不下于当年的张居正,但所作所为却是向三杨学习,虽同样是权臣,但张居正的凄惨下场,自然轮不到他来承受。

    不过,这些哑谜以及内中含义,许庆彦一向不学无术,自然不甚明白,但见赵俊臣笑骂周尚景是只老狐狸,却是连连点头。

    “慢慢磨吧,那老狐狸只是想争取些主动罢了,如今南巡之日越来越近,我就不信他不着急。”

    喃喃自语之间,赵俊臣已是向着柳家兄妹走去。

第六十八章 .除夕琐事.

    这场虽说并不是与家人团聚,俗使来打发心中寂寥罢了,却要比赵俊臣想象中愉快有趣一些。

    虽只是五人相聚,但许庆彦与方茹两人知根知底,柳子岷知趣圆滑,柳蕊本分文静,又各有见识,与他们说些闲话,谈古论今,倒也不会觉得无趣。

    尤其是柳子岷,这场除夕宴倒是让赵俊臣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不愧是家学渊源,其学识见解,思维活络,远在赵俊臣原先的想象之上,谈话之时旁征博引,又对赵俊臣刻意讨好,偶尔说些笑话,亦能让人会心一笑。接触谈话之间,有时间甚至能让赵俊臣忘记他的卑劣本性。

    此时,五人偶然间谈起了僧人辩才,却又是柳子岷见缝插针,笑道:“正如大人所说,这高僧大德们,整日辩道论佛之间,倒是各个都练就了一副好辩才,却是让我想起了一则笑话。”

    见柳子岷又讲笑话,众人皆是露出期待之色,赵俊臣亦是笑道:“你看的闲书倒是不少,倒是与那些迂疬儒生不同,今天尽是听你讲笑话了,说来听听。”

    柳子岷冲着赵俊臣讨好一笑,说道:“却说那苏州太湖的宝山寺,有一个僧人极为聪慧,博学通文,名声极大,有一个秀才不服气,就找到那僧人挑衅问‘秃驴,秃驴的秃字怎么写?′那僧人不慌不忙,答道‘把秀才的秀字,屁股略转弯弯也就是了′。”

    气氛和洽之下,这番略带粗俗意味的笑话,并没有引来众人不喜,反倒是各个失笑。

    不过,柳蕊却为兄长的粗俗笑话而颇感脸红,连忙拉了拉柳子岷的衣袖,轻声说道:“哥哥,慎言。”

    见柳蕊这番模样,赵俊臣笑着摆手道:“碍,今日除夕宴,大家不必拘束,随意即可。”

    说话间,赵俊臣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柳子岷一眼。

    这柳子岷虽说是个小人,但与其相处时,却要比那些正人君子有趣的多。

    事实上,小人往往比君子活得更好,原因也不外如是了。

    “世人虽皆是厌小人而近君子,然而真正与两者接触时,却往往是小人更好相处,或许,是因为这些小人没那么多原则,而君子们的原则却又太多的缘故吧。”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有赵府下人走来,向赵俊臣行礼道:“老爷,该放鞭炮曝竹了。”

    赵俊臣点了点头,挥手道:爆竹就在前院点,这样也热闹有趣些。”

    许庆彦终究年轻心性,之前众人闲谈,他学识不足,总是插不上话,如今见正堂之外,赵府的下人们抱来了诸多烟花爆竹,却是不由的兴奋起来,颇有些蠢蠢欲动的样子。

    见许庆彦这般模样,赵俊臣摇头失笑,道:知道你坐不住,今天没那么多规矩约束,去和他们点炮仗吧,你啊,也就这点本事了

    听赵俊臣同意,虽被笑骂,许庆彦却也不以为意,乐呵呵的去和赵府下人去点炮仗去了。

    摆放好炮仗之后,这许庆彦还不让其他人插手,亲自拿着一根点燃的细香,一个一个的点着炮仗,玩的不亦乐乎。

    赵俊臣府里的爆竹,都是宫内特制,又由德庆皇帝御赐,炮仗冲天,满空的烟花,漂亮至极。

    赵俊臣欣赏了片刻后转过头来,却见座上其他人,无论是方茹还是柳家兄妹,竟或多或少都露出了些许向往之色。

    见他们这般模样,赵俊臣转念一想,已是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方茹从小命运凄苦,被人贩子倒手卖来卖去,而柳家兄妹又家教甚严,点爆竹这种寻常人家里的孩童的玩乐手段,他们因为各种原因,却从未经历过,这个时候见许庆彦玩的开心,自然也有些向往期待之意。

    想到这里,赵俊臣见许庆彦玩的开心,有心想要放松一番,竟也起了几分童心,站起身来,向着方茹与柳家兄妹说道:“看庆彦玩的开心,我们也一起去吧,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见赵俊臣如此,方茹与柳家兄妹皆是一愣,柳家兄妹原本还有些迟疑,但方茹却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泛红的脸色,更添祆娆,也不推脱,拉着赵俊臣的袖子就向着前院跑去。

    “你倒是性子野。”

    被方茹拉到前院后,赵俊臣摇头笑道。

    听赵俊臣这么说,方茹

    妩媚的白冫赵俊臣一眼,从赵府-|人手中接过一根细香,然后也如许庆彦一般,开始点起了炮仗。

    只是,方茹毕竟首次点炮仗,样子颇为有趣。左手总是紧紧的抓着赵俊臣的衣袖,好似生怕赵俊臣跑了一般,脚尖一点一点的向着爆竹蹭去,到了安全距离后,身体微微颤抖着,右手则拿着点燃的细香,小心翼翼的向着爆竹点去。

    好不容易点燃了爆竹,不待爆竹爆炸,方茹就轻轻的惊呼一声,“刷”的一下蹭到赵俊臣怀里,然后用那双大眼睛偷偷瞄着爆竹的情况,待爆竹爆炸后,又嘻嘻的笑着,然后再拉着赵俊臣向下一个爆竹蹭去。

    放下了心思城府的方茹,却是比寻常时候漂亮许多。

    见方茹这般模样,赵俊臣亦是无奈,见柳家兄妹也跟了出来,只是拘束的站在一旁,赵俊臣笑道:“你们也一起,人多了热闹。”

    出乎赵俊臣意料的是,迟疑片刻后,首先跟着赵俊臣他们一起点炮仗的,不是一向知趣且最会见缝插针的柳子岷,而是一向文静温婉的柳蕊。

    只见柳蕊在赵俊臣目光的鼓励下,犹犹豫豫的从赵府下人手中接过细香,然后也向着炮竹的位置走去。

    一向干活干惯了的柳蕊,却不似这些年来锦衣玉食的方茹,身体的反应与敏捷都要强上不少,虽然同样有些紧张,但很快就点燃了第一根爆竹,接着就快速退到了一旁。

    “砰!”

    随着一声巨响,爆竹冲天,在柳蕊的眼前化成了巨大的烟花。

    看着绚丽的烟花,柳蕊愣愣的看着,然后就突然笑了。

    这还是赵俊臣第一次见到她笑。

    烟花的光芒下,白皙精致的小脸带着一种迷蒙的美丽,小嘴微掩,双眼弯成月牙状,静静的笑着,带着一种知足的味道,似乎仅仅只是这么一朵烟花,就已是让她满足快乐。或许,对于从小受苦的柳蕊而言,这朵烟花确实是她为数不多的美好记忆。

    见到柳蕊这般满足快乐的笑意,赵俊臣的心中,竟也多了一些满足与快乐。

    见惯了柳蕊的文静温婉,见惯了柳蕊的柔弱中带着坚强,赵俊臣第一次见到柳蕊笑,却突然发现,原来这才是最适合柳蕊的情貌。

    “你应该多笑一笑,样子很好看。”

    除夕宴结束的时候,赵俊臣临离开之前,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身冲着柳蕊笑道。

    正与柳子岷一同恭送赵俊臣离开的柳蕊,听到这句话后先是一愣,接着小脸一红,连忙垂下了脑袋,羞怯的可爱。

    另一边,柳子岷却是一脸的喜色,许庆彦似笑非笑,倒是方茹的笑靥,却突然显得有些勉强。

    在许庆彦与方茹的陪伴下,赵俊臣向着书房走去。

    “老爷,今天除夕,你也不休息吗?”

    方茹跟在赵俊臣身旁,神色不知为何有些恍惚,问道。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除夕之夜,寻常百姓能休息,我却不能休息,不说还剩余着一些朝中政务,明日陛下寿辰,亦要好好准备一番。”

    方茹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今晚妾就代老爷守岁吧,陛下寿辰重要,老爷你也要早些休息,明天也精神好些。”

    此时的民间在除夕有守岁的习惯。守岁是从吃年夜饭开始,一夜不睡,以迎候新年的到来。这般习俗,既有对如水逝去的岁月含忄刂留恋之情,又有对来临的新年寄以美好希望之意。

    只是,意境虽好,赵俊臣却顾不上了。

    赵俊臣又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你了。”

    说话间,赵俊臣又转向许庆彦,说道:“庆彦,你休息之前,再去库房把明日我要献给陛下的寿礼清点检查一番,这事可不能疏忽了

    相比较除夕的意义,赵俊臣更在意明日德庆皇帝的寿辰。

    许庆彦应是后,就转身去了。

    而方茹则是把赵俊臣送到了书房,才转身离开。

    赵俊臣回到书房后,却没有马上处理公私诸事,而是靠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回味着刚才的一起。

    除夕宴上,没有利益纷争,没有勾心斗角,即使柳子岷的讨好别有用心,但无权无势,赵俊臣也不用刻意防备,是赵俊臣自来到这个世界后,少有的轻松时光、

    想着想着,赵俊臣嘴角挂起了一丝轻笑。

    却是苦

    “这种轻松自在,果然已经不习惯了啊..“.

    除夕宴上,赵俊臣固然轻松,但总是融不进喜庆气氛之中,好似只是在旁观一般,只是按照习惯应付着,就算最开心轻松的时候,心中也是暗暗想着今后计划,不由自主。

    喃喃自语后,赵俊臣摇了摇头,不再多想,继续处理着桌子上的诸般事务。

第六十九章 .德庆寿辰(上).

    喃喃自语间,那些装载着寿礼的马车,终于全部从转弯处行过。

    然后,黄有容看到赵俊臣的轿子正跟在马车的后面,亦向着午门方向走去。

    沉吟片刻后,黄有容吩咐道:“跟上去,老夫要找这位尚书大人说几句话。”

    与此同时,赵俊臣掀开轿子上的窗帘,看着被马车堵在路口处的那些百官坐轿,见到不少人正冲着自己的方向指指点点,摇头自语道:“是不是有些惊师动众了?见到这般场景,百官百姓,怕是都要议论纷纷了。”

    许庆彦跟在轿子旁边,正觉得赵俊臣出了风头,自己也跟着威风,听赵俊臣这么说,不由得意洋洋道:“少爷,百官百姓如何议论,又关咱们什么事?陛下喜欢也就是了。要我看啊,百官见到少爷这般大手笔,心中肯定正在羡慕嫉妒呢,少爷你今年的寿礼不仅大手笔,更是别出心裁,必然能再次独占风头,就是不知陛下这次会赏赐些什么。”

    听许庆彦这么说,赵俊臣摇头失笑:“你呀,太过肤浅,这些年来咱们送给陛下的寿礼固然独占风头,但要说百官会因此而羡慕嫉妒,却也未必,但若说是幸灾乐祸,倒是大有可能。”

    许庆彦微微一愣,不解的向着赵俊臣看去。

    见许庆彦这般模样,赵俊臣叹息一声,问道:“庆彦,我且问你,以你看来,为何去年与前年,在陛下的寿宴上,唯独咱们送的贺礼独占风头?”

    戾彦迟疑的答道:“因为少爷最明白陛节豹心思?”

    赵俊臣摇头,脸上闪过一丝苦笑:“错了,因为咱们目光最短浅。”

    许庆彦又是一愣,不可思议的问道:“咱们出了风头,陛下满意,怎么又是目光最短浅了?”

    赵俊臣叹息一声,解释道:“前年咱们送给了陛下五十三座各式雕龙,金银玉石一样不缺,又皆是出自名家之手,看似别出心裁,但你真以为百官想不出来吗?去年那件珍珠寿袍,同样也是如此,虽说新颖但你真以为朝中百官愚笨如斯,会想不出更好更新颖的寿礼?”

    许庆彦愣愣的问道:“那他们为什么让咱们占尽了风头?难道他们不愿意出这个风头?”

    赵俊臣淡声说道:“因为他们会立牌坊,爱惜名声。咱们前两年之所以会出尽风头,说根到底,只是因为咱们花的银子多罢了,那五十三座各式雕龙,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足足花了两万多两银子而那件珍珠寿袍,更是价值三万两以上,送给陛下的时候,相比较百官送的那些古画颂词,固然看着显眼,出尽了风头,但更显眼更出风头的,却是咱们办置寿礼时用的银子你想想,一个清官哪能有那么多银子给陛下办置寿礼?那两份寿礼当着百官面送了出去,不正是在到处宣扬咱们是贪官吗?我在朝野之间名声狼藉,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从前我确实目光短浅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心中不由苦笑。

    当他得知“自己”前两年送给德庆皇帝的那些寿礼时,亦是目瞪口呆良久只觉得从前的赵俊臣目光短浅至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但从前的赵俊臣,对于自己的名声却是毫不在意,为何讨好德庆皇帝当真是什么都顾不上了。却丝毫不知,若是ri后德庆皇帝翻脸,或是有其他人清算弹劾,他往ri用来讨好德庆皇帝的那些寿礼就是ri后铁证如山的罪证!

    想要送些贵重的贺礼,私下送就可以往又不是没做过,这般明目张胆世人皆知,只能说是“自作孽不可活”了。

    之前黄有容看到赵俊臣的寿礼时,神色似羡慕又似鄙夷,也正因为看透了这一点。

    另一边,听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许庆彦也明白了过来,却愈加的不解了,指着轿子前的那数十辆马车,问道:“既然如此,那咱们今年的贺礼是不是也太贵重了些?”

    赵俊臣摇了摇头,叹息道:“既然木已成舟,想要扭转印象名声,也只能慢慢来了,若是贸然转变,反而会让陛下不喜,以为我怠慢于他口更何况,今年送的这些贺礼,虽说都是大手笔,但说根到底,也只是别出心裁罢了,用不了多少银子,而且其中一些寿礼,也不是要当面送的。”

    就在许庆彦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一副轿子正向着赵俊臣的轿子快速靠近。

    许庆彦对朝中百官的随从最是熟悉,一看轿子旁边的随从,就已是向赵俊臣解释道:“少爷,是黄阁老的轿子。”

    在赵俊臣点头之间,许庆彦退到了一旁,而黄有容的轿子已是靠**行。

    接着,就见黄有容掀开轿子旁的窗帘,面向赵俊臣时的表情,满是和蔼亲切,丝毫不见之前的冷意与不屑。

    “见过黄阁老。”赵俊臣神色间满是恭敬,向着黄有容拱手示意:“今天黄阁老倒是来的早。”

    黄有容亦是点头示意,然后笑眯眯的问道:“今天是陛下的寿辰,老夫自然不敢怠慢,倒是俊臣,送给陛下的寿礼竟需要数十辆马车装载,当真是大手笔,今年怕又是要独占风头了。”

    赵俊臣摇头笑道:“哪里哪里,下官只是为陛下尽些为臣之道罢了,又哪里是为了出风头?却没想到动静太大,见刚才竟是阻碍了黄阁老的轿子,下官正心怀愧疚,还望黄阁老切莫要怪罪。”

    黄有容却挥手道:“不碍事不碍事。”

    闲谈之间,见午门将近,黄有容突然话锋一转,说道:“说起来,咱们这些朝廷官员,也只有年关前后这些ri子能休息一下了,过了年后,先是春闱会试,接着又是陛下南巡,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若是不趁着现在积蓄些心力体力,到时候怕要应接不暇了。”

    赵俊臣觉得黄有容的这番话意有所指,但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只是说道:“黄阁老说笑了,您老当益壮,又经验丰富,正所谓老成持国,又有什么事能让您应接不暇?”

    黄有容似笑非笑,却叹息道:“老了老了,哪里比得上你们这些后起之秀?不过,老夫的意思是,就趁着这几ri空闲,老夫有意宴请俊臣、还有首辅周大人、以及沈阁老,一同聚一聚,不知俊臣意下如何?”

    赵俊臣心中暗惊,如今朝中,除了太子一党外,主要势力皆以被周尚景、黄有容、沈常茂以及赵俊臣自己占据分割,黄有容这般摆宴,竟是打算全部宴请,事情怕不像他口中说的那么简单。

    但对于这番宴请,虽不知道黄有容的目的,但赵俊臣自然不会不答应,说道:“黄阁老摆宴,下官又怎敢拒绝?”

    见赵俊臣同意,黄有容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就在两人闲谈之间,午门已至,午门之前,亦是百官齐聚。

    德庆皇帝的寿典,随着时辰将近,也即将开始。(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德庆寿辰(中).

    第七十章.德庆寿辰(中).

    随着赵俊臣的到来,那装满了数十辆马车的贺礼,让在午门外等候的百官皆是一阵惊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更有不少朝中官员,聚到了赵俊臣左右,刻意讨好。

    而赵俊臣应付着百官问候之余,却在惊叹德庆皇帝的大手笔。

    一路上,赵俊臣已是注意到,京城早已是因为德庆皇帝的寿辰而大变了模样,自京西到紫禁城,庆仪连接,一路上彩坊接连不断,连缀着灯坊、灯楼、灯廊、龙棚无数;百姓人家与诸般商铺,皆是结彩香案,焚香祈福;路径的寺观,大设庆祝经坛;沿路的京城各部、寺、监等官衙,同样建经棚、设彩坊,热闹非凡。

    然而,来到午门之后,赵俊臣才知道,相比较宫中变化,京城的热闹庆仪根本不算什么。

    此时,午门早开,百官们陆续而入,宫中的奢华,印入眼中,更是让赵俊臣目瞪口呆。

    只见紫禁城里,竟是有匠人们用彩画、布匹、丝绸等物制为彩墙与彩廊,将宫中过道包饰得绚丽多姿,又有用彩绸结成的“万寿无疆”、“天子万年”等大字赫然出现在彩墙上;遍目所及,宫中树木,皆是缀着红绿丝绸,绚丽缤纷;又有高棚处处,教坊艺人歌舞不绝,皇宫左近,乐人齐奏《千秋乐》、《千秋子》等庆寿歌目,一波累了就换另一波,从不中断。

    德庆皇帝为了自己这次寿辰,前后足足花了内库近四十万两白银,赵俊臣原本还以为有宫中太监动了手脚,但仅仅只是午门外的惊鸿一瞥,赵俊臣已是明白,这四十万两白银怕是用的不怨,宫中太监即使动了手脚,贪墨的银子也只是小数。

    其他不说,只看那些用绫罗绸缎组成的彩墙与彩廊,若是真的遍布宫中,花费的银子就要以万两计,更不要说宫内的翻新、宫外的采买了。

    “这究竟算是歌舞升平?还是粉饰太平?又或是穷奢极欲?”

    想到在潞安府时见到的百姓生活窘迫,赵俊臣暗暗摇头。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宫中禁卫已是检查了赵俊臣带来的贺礼,亦是有些目瞪口呆,但并没有什么违禁的东西,所以很快就放行了。

    ………

    入宫之后,诸般贺礼自有宫中之人安排搬运,赵俊臣则来到太和殿内等候,左右打量,却发现此时的太和殿内,与平日上早朝时截然不同,平日里少有见到的宗室勋贵处处可见,朝中官员却不多,有资格在太和殿内等候的官员,皆是朝中重臣。

    事实上,因为来向德庆皇帝贺寿的人太多,以至于朝中三品以下官员,皆是只能在太和殿外等候遥拜。

    或许是名声不佳的原因,太和殿内陌生勋贵宗室虽多,但有意与赵俊臣结交的却没几个,大都围在太子朱和堉、首辅周尚景、阁老黄有容、沈常茂等人左右,而陪伴赵俊臣的,却只有一个工部尚书左兰山,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着。

    赵俊臣正自觉得无趣间,钟鼓磬鸣,德庆皇帝带着皇后、嫔妃、众皇子,前拥后呼下,终于驾到了。

    “众位爱卿,都快快起身。”

    山呼万岁后,德庆皇帝让众人起身,声音洪亮。

    赵俊臣站在队列之后,起身之时,偷偷抬眼看去,却见德庆皇帝心情极佳,红光满面,容光焕发,三缕美须刻意修剪过,竟似年轻了许多。

    待殿内众人起身后,德庆皇帝接着扬声说道:“朕今日很开心,不是因为今日是朕五十五寿辰,而是这场寿典前后,众爱卿所做的一切,让朕看到了我大明江山的强盛,让朕看到了天下官民对朕的忠孝之心,让朕看到了朝堂之间的君臣和睦!如此一来,我大明江山,又何愁不能延传百世万年?”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殿内众官员勋贵宗室,自是大呼“陛下圣明”。

    而德庆皇帝则接着说道:“为表普天同庆之意,朕今日下旨,大赦天下,朝中百官,二品以上赐明珠金帛,四品以上官员赐金镜缣彩,五品以下官员赐珠囊束帛,天下诸州皆令宴乐休假三日!”

    赵俊臣随着众人山呼“陛下英明”之时,又有太监尖声道:“寿典开始,乐起!”

    在明朝,皇帝的寿辰,亦被称为“万寿节”,与“朝岁”、“祭天”两大节日并列起来,便增加了庄严气氛,使其带有了更加崇高的意义。如此一来,自然是规矩礼仪繁杂至极。

    首先,是众官员、勋贵、宗室们向德庆皇帝行大礼,并不是一般的大礼,而是行三十三拜礼,赵俊臣只要跟着做就行。行礼过后,却见许多年岁较大的官员勋贵们已是身体颤颤,脸色苍白,而德庆皇帝却毫不自觉,只是笑吟吟的看着。

    接着,则是朝野之间那些有名望的官员、勋贵、大儒、皇子们向轮流德庆皇帝进献贺词,赵俊臣虽然是德庆二十九年的状元,但声望资历不够,这般仪式依然没有他什么事,只要听着那些酸儒们诵读那些大都是由骈文骊句组成的长文即可。

    说实话,这些文章的用词用句,赵俊臣大都没听懂,但神色之间,依然是一幅陶醉其中、并深以为然的样子。

    期间,又有诸般雅乐、歌舞不提。

    当仪式全都结束后,终于到了众人向德庆皇帝呈送贺礼寿词的仪式,也终于到了赵俊臣出风头的时候。

    不出赵俊臣的意料之外,殿内众官员勋贵们送给德庆皇帝的贺礼都比较一般,大都是字帖名画古董之类的雅物,看似珍贵,但与殿内众人的身家相比,却是九牛一毛,而内阁首辅周尚景,更是仅仅献给了德庆皇帝一幅自己所写的贺寿诗词。

    面对这些贺礼,德庆皇帝亦多有回谢抚慰之言,只是少了些惊喜,过程略显平淡了一些,德庆皇帝刚开始还有些兴致勃勃,但到了后面,已是有些索然的样子了。

    正值众人无聊之间,有太监又尖声唤道:“户部尚书、内承运库总管赵俊臣,进献贺礼寿词!”

    随着太监的声音落下,殿内众人皆是把目光集中在赵俊臣的身上,即使是德庆皇帝,也是精神一振。

    很显然,不知不觉间,众人已是把赵俊臣呈送贺礼,看成了万寿节的高潮节目了。

    “哦?轮到赵爱卿进献寿礼了?”德庆皇帝少有的在贺礼出现之前就开口了,神色之间满是期待:“朕可是在来太和殿之前就听说了,赵爱卿这次为了搬运贺礼,足足用了三十七辆马车,往年赵爱卿送的贺礼就别出心裁,今年的贺礼,想来更不会让朕失望,快快呈上来。”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殿内一片哗然,有些人来的早,却是不知道赵俊臣今年的贺礼竟会需要数十辆马车搬运。

    众人瞩目下,赵俊臣连忙出列,笑着对德庆皇帝行礼道:“陛下,臣今年之贺礼,却是与往年有些不同,共有三件,其中一件,却是他人代臣送给陛下的。”

    听赵俊臣这么说,殿内众人皆是一愣,万寿节这么多年,代人给皇帝送礼的事情,却还是第一次发生。

    而德庆皇帝却更感兴趣了,扬声催促道:“哦?竟有三件贺礼?赵爱卿当真费心了。快快呈来让朕赏玩。”

    随着德庆皇帝催促,宫中太监们连忙把贺礼呈现了上来。

    在四件名太监合力搬运之下,赵俊臣的第一件贺礼,终于出现在众人眼中。

    却是一座落地单摆机械钟,不仅与人齐高,更是精致华贵异常,外部有龙凤雕饰,金玉为底,龙针玉刻,金缕相连。

    “哦?是钟摆?却要比寻常钟摆高大许多,亦是精致奢华了一些,看起来华贵大气,与寻常摆钟相比,也更加衬的上皇家气派,赵爱卿倒是有心。”

    见到太监们搬来的单摆机械钟,德庆皇帝颇为喜欢,连连点头。

    早在万历年间,就有外国来使进献了机械钟,万历皇帝收到此礼物后,极为欣赏,几乎日日观赏,夜夜抚摸。又发布召令,成立专门制作机械钟的宫廷造办作坊,专供他和皇亲国戚及心腹大臣使用。

    只是,虽有宫廷造办作坊制造,但制造的机械钟也大都是模仿,毫无创新,又皆是摆放在桌子上的小型机械钟。

    而赵俊臣进献的机械钟,其实制造工艺不难,至少宫廷作坊也能制造出来,然而其高达七尺,金玉装饰,又有龙凤雕刻,却是大气华贵了许多,德庆皇帝自然是喜欢。

    赵俊臣笑道:“陛下,与此类似的大型钟摆,臣共制造了五十五座,以此来庆贺陛下五十五寿辰,不仅送于陛下,亦送于宫内的各位娘娘,如此一来,宫中普及之下,陛下不仅到哪里,都可见到。”

    德庆皇帝一脸的惊喜,大笑道:“哦?竟有五十五座?赵爱卿费心了,朕心甚慰,不过,这般贺礼,却仅仅只是第一件贺礼,以赵爱卿的性子,后面两件贺礼必然更加新颖珍奇,快快呈上来。”

    赵俊臣笑着点头,对德庆皇帝说道:“陛下,这第二件贺礼,却是臣借花献佛了,并非臣刻意准备的,而是有人托臣送于陛下的,只是数量太多,又不好像这钟摆似地只拿来一件供陛下观赏,还请陛下移步,到太和殿外与群臣一同观看。”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愈加的好奇了,虽然赵俊臣的要求有些不合规矩,但德庆皇帝的兴致却是颇高,笑道:“哦?究竟是什么贺礼?竟然需要让朕到太和殿外观赏?也罢,就随了赵爱卿之意,众爱卿,可愿与朕一同去观摩赵爱卿的贺礼?”

    对于德庆皇帝的询问,殿内众人自然没有不愿意的,在德庆皇帝的带领下,纷纷来到太和殿外。

    接着,无论是德庆皇帝,还是一众官员勋贵,皆是被太和殿外的情景惊呆了。

    ……

第七十一章 .德庆寿辰(下).

    第七十一章.德庆寿辰(下).

    此时,在太和殿外,等候的官员勋贵们早已是分列两旁,让出了道路,目瞪口呆的看着宫中太监们举着赵俊臣的贺礼来到太和殿前。

    举着贺礼的太监共有百余人,每个太监手中都举着一把大型的伞盖,伞盖下面,则缀着无数绸条,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大量的名字。

    这是万民伞!!

    虽然形状各异,虽然大小不同,虽然这些万民伞似乎并不正规,虽然在场的大部分官员一辈子都没收到过万民伞,但看到太监们手中举着的大伞,以及伞下缀着的绸条,让所有人都还是认了出来,这些确实是万民伞!!

    另一边,站在御阶之上,德庆皇帝在群臣的拥护下,看到赵俊臣送来的寿礼,很显然也猜到了这些就是万民伞,再联想到赵俊臣“代他人送礼”之言,虽然强自平静着,但依然忍不住身形微微颤抖了起来。

    作为一个好大喜功、又自诩圣君的皇帝,如今又银钱不缺,还有什么会比百姓送给他万民伞作为贺礼更让他满足、更让他出风头?

    古往今来,又有多少皇帝收到过百姓送的万民伞?

    更何况还是一口气送了上百把万民伞之多?

    “赵爱卿……”德庆皇帝声音似乎平静,却紧紧盯着御阶下的万民伞眼睛眨也不眨,问道:“这些是什么?你又是代何人送礼?”

    明白了德庆皇帝明知故问的心思,赵俊臣出列,用自己最大的声音,让太和殿外的官员勋贵们都可以听到。

    “陛下,这些是臣前些日子代陛下巡视潞安府灾情的时候,潞安府百姓们为陛下连夜制造的万民伞,且全都是自觉为之,足足有一百一十七把之多!在臣代陛下巡视潞安府期间,陛下您的爱民心怀,百姓们皆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在臣返京的时候,百姓们更是纷纷拦路,托臣把这些万民伞送于陛下。”

    顿了顿后,赵俊臣接着说道:“陛下您刚才说,这次寿典,让陛下您看到了大明江山的强盛、看到了天下官民的忠孝之心、看到了朝堂之间的君臣和睦,但依臣看来,陛下您还看漏了一点,那就是陛下您爱民如子、百姓们敬陛下如父的情谊!陛下您莫要觉得这些万民伞样式寒酸,据臣所知,潞安府百姓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蝗灾,正值生活贫苦窘迫,但为了给陛下您制造这些的万民伞,所用的布匹绸缎,都是百姓们自主捐献,很多百姓好不容易有了一件好衣衫,几年都舍不得穿一次,但为了给陛下您制造万民伞,却毫不犹豫的把它剪成用于制造万民伞的材料,如此忠孝之心,臣不论何时想起来,都觉得感动异常,而百姓们的如此作为,更能说明陛下您在百姓们心中的声望与圣名!”

    “好!好!好!”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只觉得自己这场寿宴出尽了风头,今后再自诩“圣君明主”,也有了底气,心中的欢喜激动,已是不足为人外人道,只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又过了许久,德庆皇帝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挪开,扬声下旨道:“来人,把这些万民伞放入太和殿正堂,今日与朕同行,朕到哪里,这些万民伞就跟到哪里。寿典过后,亦要小心珍藏!既是百姓的心意,朕身为君王,就绝不能怠慢。再传朕的旨意,潞安府今年税赋全免,以传播朕之恩德!”

    随着德庆皇帝话声落下,众人又是一阵“陛下圣明”,期间自有诸般奉承马屁不提,德庆皇帝兴致愈高,亦是全部笑纳。

    ………

    而在德庆皇帝欢喜的时候,周围百官却是心思复杂。

    给皇帝送万民伞,看似惊世骇俗失了规矩,但赵俊臣显然再一次的拍对了马屁。

    这一次的德庆寿辰,风头果然又被赵俊臣抢光了,而且比起往年来还要更出风头,之前五十五座大型摆钟就已是惊艳,德庆皇帝也是喜欢,但与这万民伞相比,却是不算什么了。

    更有许多人,惊讶之余,已是开始期待赵俊臣的第三件贺礼了。若是第三件贺礼要比万民伞更加让德庆皇帝开心满足,寿典之后,德庆皇帝又将如何赏赐赵俊臣?

    其中,又以太子朱和堉的心思最为复杂。

    朱和堉对赵俊臣最为关注,赵俊臣离开潞安府时曾收到万民伞的传言,朱和堉也略有耳闻,只是对于这般传闻,朱和堉当时根本就不相信,以赵俊臣这种贪官,又怎会收到百姓的万民伞?

    而此时见到眼前这些万民伞,朱和堉已是明白,那些传言怕都是真的了。若是赵俊臣伪造万民伞送给德庆皇帝,容易拆穿不说,而一旦被拆穿,此时最高兴的德庆皇帝,到时候怕是最为愤怒的那一个,赵俊臣根本冒不起这个险。

    只是,在朱和堉看来,赵俊臣肯定依然在万民伞上动了手脚,因为百姓们就算会送万民伞,也只会送给官员,又有谁会直接送给皇帝?

    朱和堉有心想要拆穿赵俊臣的把戏,但最终还是按捺住了。

    无他,这点事情根本无碍赵俊臣丝毫,当时的赵俊臣是以钦差的身份代德庆皇帝巡视潞安府,这万民伞送给赵俊臣,就等于送给了德庆皇帝,最多只能降低些德庆皇帝的欢喜,以赵俊臣的巧言令色,想要糊弄过去,并不困难。

    最重要的是,让朱和堉亲口承认赵俊臣这种贪官竟是收到了百姓的万民伞,受到了百姓的赞誉,是根本不可能的。

    所以,在寿典上接下来的时间里,朱和堉一直神色怪异,很显然,“赵俊臣收到万民伞”的消息成真,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

    却说德庆皇帝回到了太和殿,看着一百一十七把万民伞分列殿内两旁,脸上笑意不减,向赵俊臣笑骂道:“好你个赵俊臣,既然这些万民伞早在回京之前就收到了,你竟敢藏着捏着,直到现在才献给朕?”

    还不是因为只有这个时候呈献,才能让你最出风头?

    心中这般想着,但赵俊臣的神色间,却是一副贤臣为主的模样,笑道:“陛下恕罪,臣曾听闻,孝道乃是人之根本,而帝王乃是天下百姓之父母,可见百姓为陛下尽些忠孝之心乃是理所当然的。然而陛下您深居于宫中,无法与民间百姓随意接触,您的寿辰,百姓们亦只能在家中焚香祈福。有感于此,臣收到这些万民伞后,就瞒了下来,直到今日陛下寿辰,才把它们献于陛下,因为在臣看来,这些万民伞,不仅仅只代表着潞安府百姓对您的感激与孝心,更是代表着天下百姓对您的感激与孝心。”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又是大喜,看着眼前的赵俊臣,也是愈加的顺眼。

    突然想到了什么,德庆皇帝又说道:“对了,俊臣你总共准备了三件贺礼,那第三件贺礼又是什么?快快呈献上来,准备在万民伞之后,怕是更加非同凡响吧?”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说道:“第三件贺礼,臣却是从入朝为官后就开始准备了,如今终于准备妥当,正是臣这次献于陛下贺礼中的重中之重。”

    听赵俊臣这么说,殿内众人愈加的好奇了,皆是面露期待之色。

    在赵俊臣的示意下,宫中太监们终于把第三件贺礼搬运到了太和殿内。

    这一次,殿内众人一看,就知道赵俊臣又是大手笔,第三件贺礼只有一件,但竟是需要十余名太监合力搬运。

    盯神一看,殿内众人面面相觑,赵俊臣的第三件贺礼,竟然只是一块极大的毛毯,此时卷了起来,厚达五尺有余,长达过丈,显然面积极大。

    这么大的毛毯,固然贵重,但要放在万民伞之后,显然就不合适了。

    正在众人奇怪之时,赵俊臣示意宫中太监把毛毯放在太和殿正中,然后缓缓展开。

    随着毛毯展开,全貌展示在殿内众人的眼中,殿内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惊讶之色跃然于众人脸上,原本稳坐御阶之上的德庆皇帝,更是猛的站起身来。

    “这、这是……”

    即使德庆皇帝,此时看着眼前这幅宽达一丈,长达两丈的毛毯,声音中也带了些许颤抖。

    “回陛下,这是我大明与周边各国的疆域图!”

    赵俊臣肃然回答道。

    看着德庆皇帝的惊讶幸喜的神色,赵俊臣知道,这一次,他再次猜对了德庆皇帝的心思。

    直到利玛窦来华之前,中国受限于技术与投入,一直无力绘制精准的地图,尤其是明朝时期,最为精准的地图竟是太祖朱元璋时期绘制的《大明混一图》,而且那副地图极为失准不说,其竟是连国界都没能力标示,地图之上也只是描绘了大明疆域的山脉河流,州府的行政划分,却是一点也无。

    而赵俊臣的这幅大明疆域图,融合了他来自于明朝疆域的记忆,以及后世的绘图手段,大明江山的疆域大小,跃然于上,内中行政划分、河流山脉,亦是条理分明,而大明周围的国度,朝鲜、日本、蒙古、安南,一样不缺。

    要知道,即使是那含糊不清的《大明混一图》,都已是宫中秘藏,除了帝王之外,寻常人看一眼都不可得了,更何况赵俊臣绘制的这幅地图?

    赵俊臣估计,直到这幅地图出现,殿内众人怕才是第一次意识到大明江山的大小,以及周围的势力分布。

    在赵俊臣看来,从某种程度上,古代的帝王,或是是最没有安全感的职业,不知道自己的江山大小,不知道自己治下子民多少,官员们的欺上瞒下,甚至让他们不知道自己国家的真实财富与税收多少。

    对德庆皇帝这种志大才疏的帝王而言,这种不安全感,怕是更加明显。

    而赵俊臣的这幅大明疆域图,意义就在于此。

    不仅要消除德庆皇帝的不安全感,更要让他产生自豪感,让他明白,自己所统治的疆域,是多么的辽阔强大。

    这种意义与惊喜,对德庆皇帝而言,比万民伞更有冲击力。

第七十二章 .尾巴.

    第七十二章.尾巴.

    “这……就是朕的大明江山吗?”

    正如赵俊臣所料,虽只是一副地图,但如此详细分明,在大明朝历史上前所未有,带给德庆皇帝的冲击是极为巨大的,以至于他甚至不顾身份,亲自走下了御阶,来到描绘着大明疆域的毛毯之前,垂下身子细细打量。 《shuyaya》广告 目光炯炯,似乎还带着些许迷醉,喃喃自语之间,究竟说了些什么,或许连德庆皇帝自己也不清楚。

    看着眼前辽阔的大明疆域,德庆皇帝或许是第一次具体客观的了解到自己统治的江山有多么的庞大,这种感觉让他欲罢不能。

    “是的,陛下。”赵俊臣在一旁轻声说道:“这就是陛下您统治的大明江山,当世最为强大、最为繁荣、最为兴盛的国度。”

    “赵爱卿,这幅大明疆域图,朕观之竟是比《大明混一图》还要更加精准完善,你又是从何处得到的?”

    听到赵俊臣的回话后,德庆皇帝回过神来,向赵俊臣问道。

    对于德庆皇帝的询问,赵俊臣早有准备,面不改色的开始编起了故事:“陛下,臣尚未入朝为官的时候,曾偶然间得到一幅残缺的大明疆域海图,乃是西方罗马人所绘制,虽说有所残缺,但臣细细观之,却要比我大明如今的地图精细完善许多。”

    赵俊臣的话刚说了一半,德庆皇帝一愣后,问道:“罗马?朕记得万历先皇期间来朝的利玛窦就是罗马人?”

    利玛窦在明朝万历年来来到明朝,曾向万历皇帝贡献了《两仪玄览图》、《坤舆万国全图》等世界地图,虽然粗陋,但依然引起来当时大明朝上下极大的震动,罗马人善于绘制地图之名,亦是由那时在明朝开始深入人心,而赵俊臣提及罗马,也是为了增加说服力。

    “正是如此。而臣得到的那副疆域海图,却要比当年利玛窦传来的《坤舆万国全图》等图更加的细致准确,可见这些年来,罗马人绘制地图的手段,又有了极大的进步,连我大明海疆及周边国度,都绘制的如此详备。”

    说到这里,赵俊臣抬头一看,却见殿内众人皆是没什么触动,只是一幅在听新奇故事的样子,不由眉头微皱。 /《shuyaya》/ 《shuyaya》广告 全文字

    他今日之所以提及这些,虽然皆是谎言,但也有提醒警示的意味,但很显然,殿内众人皆没有从西方人绘制海图的进步中,看出什么更深刻的东西。

    不过,这些打算,本就只是顺手为之,见众人不在意后,赵俊臣也不失望,只是接着说道:“当时,看到那幅海图,臣就在想,连远夷之人都可以绘制如此详细的地图,我大明朝又如何不可?连远夷之国都有自己国家清晰详细的疆域图,我大明又为何不能有?虽说我大明疆域辽阔,远非远夷小国可比,绘制一幅完善的大明疆域图,亦是难上加难,但亦只有如此,才能表明我大明的国力与文明昌盛。所以臣自那时候起,就开始留意收集各方各面的消息,又借鉴了许多先人作品,譬如《大明一统志》、《坤舆万国全图》、《万国图志》等等,费时七年,终于制成了这幅大明疆域图,并借着今日陛下寿辰,将之限于陛下。”

    赵俊臣说的这些自然都是谎言,《大明一统志》、《坤舆万国全图》、《万国图志》等作品他自然有所借鉴,为了制造这幅大明疆域图,也确实刻意收集了不少消息,但真正作为基础的,还是赵俊臣脑中关于大明地图的记忆。

    而这也是为什么赵俊臣要把大明疆域图绘制在毛毯上,不是因为这样看起来贵重奢华,而是毛毯不比纸张羊皮,可以让赵俊臣把许多大明疆域图的细节刻意模糊掉,毕竟对于大明疆域,赵俊臣也只是记得大概。

    但对于此,德庆皇帝显然不会怀疑,只是点头赞道:“赵爱卿有心了,这幅疆域图,确实详细条理,比我朝现用的疆域之图清晰分明不少。”

    又细细观摩了片刻后,德庆皇帝的脸上闪过满足的神色,依依不舍的再次看了这幅毛毯一眼后,终于回到了御阶之上坐下,扬声说道:“把这幅大明疆域图挂到朕的御书房内,着人小心看护,不得有失。”

    待太监们把毛毯小心翼翼的卷起搬走后,德庆皇帝再次把目光转向了赵俊臣。

    赵俊臣今年的三件寿礼,一件比一件让人惊喜,德庆皇帝神色间的满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按照规矩,这个时候德庆皇帝应该发言回谢抚慰了。

    而德庆皇帝打量了赵俊臣良久之后,却只是缓缓说了一句。

    “俊臣你很好,深得朕心。”

    没有过多的语言,没有过多的夸赞,但语气神态间的认真,却任谁都能看的出来。

    随着德庆皇帝的话声落下,殿内众人皆是以羡慕嫉妒的眼光看向赵俊臣,如今形势分明,以这三件寿礼的分量,恐怕寿典过后不用多久,赵俊臣就会得到德庆皇帝的“回报”了。

    而赵俊臣则是一副受宠不惊的模样,向德庆皇帝行礼道:“陛下过誉了,臣身为陛下臣子,为陛下尽些忠孝之心,也是应当的,值不得陛下特意夸赞。”

    见赵俊臣如此谦逊,德庆皇帝脸上又是满意的点头。

    接下来,朝中的勋贵百官向德庆皇帝呈献寿礼寿词的仪式还在继续,只是相比较赵俊臣送的那三件寿礼,后面那些人呈送的寿礼寿词不免黯然失色。

    然而,经过赵俊臣的这三件寿礼,德庆皇帝接下来却是兴致颇高,虽说再也没什么值得一提的寿礼,但德庆皇帝依然满脸的笑意。

    待寿典仪式终于结束之后,日头偏下,已是时近黄昏。

    德庆皇帝兴致高涨之下,宣布百官留宫,与德庆皇帝一起赏灯同宴。

    对于德庆皇帝的安排,百官自然拜谢不提。

    ………

    却说当寿典终于告一段落之后,赏灯宫宴之前,德庆皇帝带着万民伞离去了,而殿内外的官员勋贵们,则有了一小段自由活动的时间,站了一下午时间,总需要解决一下身体的疲乏和生理问题。

    而赵俊臣今天出尽了风头,在众人客套之间,也向着殿外走去。

    只是,刚刚走了几步,就听一人高声唤道:“赵尚书还请留步。”

    虽是高声呼唤,但声音中的虚弱意味,却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总给人一种后力不足气喘吁吁的感觉。

    赵俊臣停步,转身一看,却发现前些日子曾有一面之缘的七皇子朱和坚,正向他快步走来。

    赵俊臣眉头一皱,刚才在太和殿为德庆皇帝庆寿的时候,他看的分明,这七皇子朱和坚一直和太子朱和堉站在一起,甚至两人送给德庆皇帝的寿礼,都是可合为一对的翡翠如意,还被德庆皇帝称赞为“兄弟二人同心同德”。

    然而,此时太子朱和堉尚没离去,朱和坚如此明目张胆的与自己相见,难道就不怕引起太子朱和堉的不满?

    下意识的,赵俊臣向着太子朱和堉的方向看去,却见朱和堉此时正被一群勋贵宗室们围着,似乎注意到赵俊臣看来的眼神,转头与赵俊臣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满是冷意,待注意到向着赵俊臣走去的朱和坚之后,冷意却化为了无可奈何,以及让赵俊臣意外的兄弟情谊与信任。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七皇子朱和坚已是来到了赵俊臣的身前,笑着拱手示意道:“见过赵大人,今日与赵大人相见,却是为了感谢赵大人前些日子送于我的那些贵重药材,大人当真是有心了。”

    见朱和坚主动向自己说话,赵俊臣连忙回礼,道:“殿下无需如此,当日殿下身体有恙,下官正是亲见,送些药材表示心意,也是应该的。”

    说话间,赵俊臣上下打量了朱和坚一眼,却见朱和坚的身高与朱和堉相似,只是瘦弱了许多,此时面色苍白,汗水直流,显然德庆皇帝的这次寿典,让他足足站了一下午,以他的身体,有些坚持不足也是应该的。

    只是,虽然样子极为疲乏,但此时朱和坚神色间那谦逊有礼的善意笑容,却丝毫不变,眼神有些暗淡,但更多的还是深沉,似乎对自己的身体丝毫都不在意。

    略略喘息了片刻后,朱和坚摇头道:“无论如何,都是赵大人的一片心意,我回谢一番也是应该的。”

    赵俊臣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问道:“只不过,殿下如此与我相见,难道就不怕太子殿下怪罪?”

    朱和坚又是摇头,神色间颇为认真,轻轻笑道:“我自幼就最重一个‘礼’字,既然收到了赵大人的礼物,就应该有所表示回谢,对于这些,太子他是知道的,又怎会怪罪于我?”

    最重一个‘礼’字……

    赵俊臣脸上的笑意愈加的意味深长,道:“原来如此,却是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哪里哪里。”朱和坚摆手道:“不过,与赵大人相见,其实是我心中有一些疑惑,想要求教于大人。”

第七十三章 .目的.

    第七十三章.目的.

    隐约猜到了些什么,赵俊臣缓缓问道:“哦?不知是何事,竟是连殿下也会心存疑惑?”

    朱和坚双眼微眯,轻声问道:“父皇他再过些日子就要南巡了,而随着南巡的规制越来越大,朝中重臣怕是要大都要跟随而去,如此一来,在赵大人看来,在父皇南巡期间,又要由谁来镇守京城,代理国政?”

    说到这里,朱和坚微微一笑,又说道:“据我所知,父皇他这些日子经常询问太子关于诸般国政的处理看法,这在之前可是很少见到的。 /《shuyaya》/ 《shuyaya》广告 全文字”

    赵俊臣并不在意,说道:“陛下离京,太子监国,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太子殿下如今虽说经验尚浅,声望也略有不足,但若是有老臣辅佐的话,想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朱和坚点头道:“确实如此,若是有首辅周大人帮衬着,那么自是万无一失,但赵大人怕是还不知道吧?前日父皇他召见内阁三位阁老商议国事,谈及南巡之事的时候,曾向三位阁老询问谁愿意与他一同南下?又有谁愿意辅佐太子镇守京城?原只是随意一说,因为首辅周大人德高望重,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人选,沈黄两位阁老也不会与他争,然而任谁都没想到的是,首辅大人竟是顺口就答应了要与陛下一同南巡,但陛下话已出口,也只能答应了。但如此一来,辅佐太子监国的人选,就只能在黄阁老与沈阁老之间选择了。”

    顿了顿后,朱和坚脸上的笑意突然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深深的看了面色微变的赵俊臣一眼,轻轻笑道:“只是不知,黄阁老与沈阁老之中,到时究竟会由谁来辅佐太子?由他们来辅佐太子的话,不知能否像首辅大人那样面面俱到,万无一失?不过,太子他得到消息之后,倒是信心十足。对于此,赵大人你怎么看?”

    话声落下后,朱和坚的神色间一如既往的谦逊有礼,但不待赵俊臣回话,对着赵俊臣点头示意后,就已是转身离去了。

    赵俊臣的面色却有些阴沉,目送着朱和坚向着朱和堉所在的位置走去,然后看着他们兄弟两人站在了一起,相互间轻声说着些什么,似乎是朱和坚在向朱和堉说明刚才与赵俊臣见面前后的经过。

    或许是事情就发生在朱和堉的眼前,或许是朱和堉对朱和坚的信任超乎想象,看朱和堉的神色,竟是没有丝毫的怀疑,只是有些埋怨,似乎不想让朱和坚与赵俊臣又太多的接触。

    “当真是兄谦弟恭啊,既然如此,慢慢看下去也就是了……”

    看到这般场景,赵俊臣突然一笑,轻轻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间,同样转身离开。

    当初赵俊臣之所以会送给朱和坚那么多贵重药材,就是为了给双方制造接触的机会,并趁机打探朱和坚的真实心意。

    而朱和坚显然也明白赵俊臣的意思,今天借着答谢的机会,几乎是在太子朱和堉的眼皮子底下,几乎是没有任何隐藏,向赵俊臣表露了自己的真实态度,并向赵俊臣透露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德庆皇帝南巡期间,太子朱和堉监国,而作为辅佐的内阁重臣,竟然不是周尚景!而是沈常茂、黄有容两人中的一个!

    如此一来,固然不妙,以朱和堉的性子,在德庆皇帝南巡期间会有怎样的作为,赵俊臣不用过多动脑,就可以想到,定是趁机打压朝中各派系的势力,决不会让如此朝中各派系好过。甚至会趁机收罗赵俊臣等人的罪证也说不定。

    若是由周尚景辅佐,那么赵俊臣自然毫不担心,因为太子朱和堉是绝对斗不过周尚景的。而且周尚景近些年来为了避免德庆皇帝的过多猜忌,甚至有意识的压制自己门下派系的权势扩张,也不会趁着赵俊臣等人伴驾南巡的时候动太多手脚。

    然而,也仅仅只有周尚景才有这般能耐了,换成沈、黄二人,先不说他们能不能独力压制太子朱和堉,对于这两人的眼光城府与隐忍能耐,赵俊臣就首先信不过,若是趁着德庆皇帝南巡之际,这两人趁机大肆扩张权势,其后又引起其他派系的反弹,混乱之下,恐怕反而会让太子朱和堉渔翁得利。

    顺便的,因为朱和坚带来的消息,赵俊臣也大约猜到黄有容宴请自己与沈常茂、周尚景等朝廷重臣的目的了。

    很显然,是为了谈判。

    ………

    赏灯与宫宴结束之后,当赵俊臣离开紫禁城的时候,天色昏暗,时间已晚。

    赵俊臣进宫的时候,带着数十辆马车而来,而离开的时候,却只带了四个大红灯笼。

    这四个大红灯笼,乃是赏灯时德庆皇帝御赐的,上面有德庆皇帝御笔亲书的四个金色大字,分别为“忠”、“贤”、“良”、“臣”,联系到赵俊臣入朝为官以来的所作所为,可谓是讽刺至极。

    或许,在德庆皇帝看来,赵俊臣能让他开心,能让他事事顺心,就足以当得起这四个字了。只是,当德庆皇帝把这四盏灯笼赐给赵俊臣的时候,太子朱和堉的脸色极为怪异,若不是顾忌着是德庆皇帝的寿辰,怕是要当众顶撞了吧?

    这场寿典,由前从后,赵俊臣可谓是出足了风头,在百官面前,赵俊臣也表现出了恰如其分的得意之情。

    只是,当赵俊臣坐着轿子离开午门后,神色间的得意幸喜却全然不见,只是面无表情,眉头微皱,沉思着些什么。

    赵俊臣思虑重重,倒不是因为朱和坚向他透露的那些消息,如今距德庆皇帝南巡还有大量时间,足够赵俊臣做很多事情了,即使最终太子监国,沈黄辅政,赵俊臣也有办法应对。

    真正让赵俊臣顾虑的,却是如此重要的消息,竟然还需要朱和坚向他透露,若是没有朱和坚,这件事情赵俊臣还不只要被瞒多久。

    坐到赵俊臣如今这个位置,并不怕出事,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却最怕出了事情后,自己却后知后觉,甚至是毫不知觉。

    而现在,赵俊臣发现,自己竟是陷入了这般危险的境地。

    眼见坐轿已是远离了皇宫,赵俊臣掀开轿帘,向跟在一旁的许庆彦招呼道:“庆彦,我有事问你。”

    见赵俊臣终于开口了,许庆彦连忙靠近了过去,问道:“少爷你有事要吩咐?”

    作为赵俊臣的身边人,赵俊臣眉目间的思虑重重,自赵俊臣出宫的时候许庆彦就看了出来,所以也一直不敢与赵俊臣搭话。

    赵俊臣点了点头,问道:“我问你,前些日子我让你送给宫里那些掌事太监的银子,你都送出去了?”

    许庆彦连连点头,说道:“少爷你亲自叮嘱的事情,我自然都送了,足足十五万两,全都送了出去,宫里的那些掌事太监,有权有势的每个不下万两,权势少的低的,也有两三千两银子。”

    赵俊臣却眉头微皱:“他们可都痛快的收下了?你送银子的时候,可说了是我的意思?”

    听赵俊臣这般询问,许庆彦不由一愣,诧异道:“那些太监各个贪财如命,咱们送银子,他们自然都毫不客气的收下了,而且咱们是送银子,又不是扔银子,自然也向他们说了是少爷你的心意,他们还夸赞少爷你出手大方呢。”

    说到这里,许庆彦问道:“少爷,可是出什么事了?”

    赵俊臣眉头皱的愈紧,缓缓道:“前日陛下召见三位阁老,商议南巡之事,最终出了些变动,这般变动虽说突然,但并不是什么大秘密,而我竟然没得到消息。”

    说到这里,赵俊臣的神色变得有些阴沉。

    听赵俊臣这么说,许庆彦却是大怒,重重的哼了一声,咬牙问道:“少爷,你是说,那些太监拿了银子没办事?”

    赵俊臣却摇了摇头,说道:“这倒不一定,陛下召见三位阁老,宫里的那些掌事太监们怕都在盯着,只要能稍微得到一点点消息,就能为他们带来大笔的银子,若只是一两个太监没有向咱们透露消息,那还可以说是有人拿了银子不干事,但如今却是所有的太监都没有向咱们透露消息,尤其是陛下身边的近身太监张德,咱们喂给他的银子不知有多少,而他也一直与咱们关系不错,但即使是他,也没有把这般消息透露给咱们,那么事情怕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眼中闪过沉思之色,觉得这件事情愈加的耐人寻味了。

    赵俊臣自回京之后,就一直想方设法的与宫里的宦官势力改善关系,原本赵俊臣是打算从内书堂的掌事太监刘清身上下手,如今宫中的掌事太监大都是刘清调教出来的,只要与刘清搞好了关系,就等于与整个宦官势力搞好了关系。

    可惜,赵俊臣一直想与刘清见面,但刘清年岁已大,一直在生病休养,这场见面一直在拖着,不过赵俊臣送给刘清的那些礼物与银子,刘清却全都笑纳了,并托人告诉赵俊臣,只要赵俊臣能保证宫里太监们的利益,宫里的宦官势力也不会与他为难。

    而赵俊臣也正是这么做的,不仅任由宫中的那些掌事太监往内库插人,每年内库分给各掌事太监的“分红银子”,也比往前多了一成。当胰子由内库专营专造后,赵俊臣甚至把胰子作坊这一块利益分给了宫里的宦官势力。

    如此一来,宫里的宦官势力得到利益保证后,不仅不再与赵俊臣为难,而且也投桃报李,这段日子以来,宫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尤其是德庆皇帝身边的事情,赵俊臣都能及时得到消息。而今日赵俊臣向德庆皇帝呈献贺礼的时候,宫里的那些太监们也是全力配合,不见丝毫敌意。

    但既然如此,他们又为什么要刻意向赵俊臣隐瞒周尚景要伴驾南巡的消息?

    联想到当日与养心殿的掌事太监张秀谈话时,张秀对朱和堉、朱和坚两人截然不同的评价,赵俊臣心底一突,联想到了一个看似绝不可能的结论。

    “难道,他们是想让朱和坚亲自告诉我这个消息?”

第七十四章 .猜测与做戏.

    赵俊臣一直认为,古往今来,所有成就大事者,虽说是实力与野心相辅相成,但也有先后轻重之分,实力造就野心,野心源于实力,只有本身的实力到了某种程度,野心才会随之而膨胀增长。

    没有实力保障下的膨胀野心,并不是“志向高远”,而是“自不量力”。虽说时势造英雄,但前提也是那所谓的“英雄”本身拥有足够的实力与准备才可堪造就。

    经过德庆寿典上的短暂接触,赵俊臣已是确信,朱和坚确实存在着某种野心,而且也并非是一个自不量力的入,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太子朱和的背后隐忍这么多年,那么支持他野心的实力基础,又来源自于哪里?

    如今的大明朝,外朝势力早已被周尚景、沈常茂、黄有容、以及赵俊臣瓜分了千净,而太子一党也在都察院站稳了脚跟,朱和坚根本没有的插手余地。

    当然,朱和坚也有可能得到了某位外朝权臣的支持或许诺,比如周、沈、黄三入中的某一位。但以周、沈、黄三入的心性手段,绝不可能真心支持一位无权无势且又体弱多病的皇子,否则还不如支持一位更加年幼的皇子。所以这种支持或者许诺即使真的存在,最多也只是投机性质,朱和坚更不可能把它看做是自己的实力保障。

    至于军队的支持效忠,则更不可能。明朝的军制体系完善,权势一向被明朝历代帝王所独揽,若是没有皇帝的允许,无论是外朝的兵部,还是内廷的御马监,都无法调动大明的一兵一卒,即使是权势强盛如周尚景,也无法插手丝毫,更不要说朱和了。

    若是抛开外朝的文武两派势力,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内廷的宦官势力了。

    在明朝,宫中的宦官们掌管着内廷二十四衙门,权势之隆,堪称历朝之最,虽然自崇祯皇帝杀了魏忠贤之后,其权势与影响一减再减,甚至动不动就会遭到清洗整顿,但依1日不可忽视,当初赵俊臣之所以迫切的想要与宫中太监们打好关系,就是出于这般考虑。

    只是,以朱和坚的声望地位,可能得到内廷宦官势力的支持吗?

    若是一夭之前,赵俊臣肯定会认为不可能。

    但如今,宫中的掌事太监们,竞是在同一时间,齐齐向赵俊臣隐瞒了周尚景要伴驾南巡的消息,而这般消息最终却由朱和坚透露给了赵俊臣,让赵俊臣被动的欠了朱和坚一个入情,事情前后总是透着蹊跷,却让赵俊臣不得不认真考虑这种可能性。

    .........“......这朱和坚作为唯一在京的成年皇子,其出入宫廷、拉拢内廷的掌权太监,甚至要比太子朱和还要便利,而在明朝如今的制度下,朱和坚若想实现野心,拉拢内廷宦官势力,得到内廷宦官势力的支持,或许也是他最好的出路,虽然很难,但仔细想想,却也并非是完全不可能,只要手段得当的话......”

    “......而与朱和坚相比,宫中的那些太监们,上上下下却对太子朱和充满了畏惧,而以朱和一贯以来的性子作为,待继位之后,继续打压内廷宦官势力,也是极有可能的,如此一来,对于朱和的态度看法,想来内廷的那些掌权太监们也很微妙了......”

    想到前些日子与养心殿太监张秀的那番谈话,内廷的太监们对朱和、朱和坚两兄弟截然不同的看法态度,以及朱和坚这些年来在内廷中刻意培养善缘的行为,赵俊臣不由的若有所思。

    “少爷,少爷!!”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轿子旁许庆彦的轻声呼唤,终于让赵俊臣回过神来。

    在刚才,许庆彦正在痛骂宫中的那些太监不守规矩,收了银子不办事贪官们也有自己的规矩,甚至比寻常入更看重规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收了银子要办事但骂着骂着,却发现赵俊臣竞是没有在听,只是若有所思的坐在轿中,面色似乎凝重,又似乎诧异,若有所思,似笑非笑。

    回过神来,见许庆彦正担心的看着自己,似乎是怕自己气急坏了身子,赵俊臣不由一笑,轻轻说道:“庆彦,你派入给宫中那些掌权太监们通个信,就说这件事情,我需要他们给我一个解释。”

    听到赵俊臣的吩咐,许庆彦却不由一愣,皱眉道:“少爷,这么问一问就完事了?他们收了银子不办事,咱们怎么报复也不为过,就这么通信询问,只要一个解释,怕是太示弱了吧?若是让那群阉货以为咱们好欺负......”

    许庆彦话到一半,却被赵俊臣挥手打断、“和你说过了,今后别一口一个‘阉货,的叫唤,若是被那些太监知道了,好不容易才与他们修复了的关系,就彻底完了。”赵俊臣瞪了许庆彦一眼后,缓缓说道:“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蹊跷,我没有报复,而只是让他们给一个解释,并非示弱,而是试探,是敲山震虎,我想看看最终能敲出来些什么,若是真能敲出来些东西,我还想看看,那些东西又是否与我猜想一致。”

    听赵俊臣这么说,许庆彦眉头紧皱,赵俊臣的这些话,他显然听不明白。

    不过,见赵俊臣说的认真,许庆彦还是点头应是了。

    见许庆彦这般模样,赵俊臣满意的点了点头,但眼中却闪过了一丝遗憾。

    如今的赵俊臣早已被李代桃僵,之所以依1日待许庆彦似弟似友,并让他一直跟在身边,一是因为许庆彦忠心,这个世上,最不可能背叛赵俊臣的入,怕就是眼前这位许庆彦了二是因为许庆彦用心,或者说许庆彦对赵俊臣极为信任,赵俊臣吩咐什么,他就用心做什么,从不怀疑犹豫。

    而忠心与用心,亦是赵俊臣挑选门下时最看重的两点要求。

    可惜,这两点也是许庆彦仅有的好处了,更多的还是缺点,不学无术、遇事冲动、性子跋扈、能力也仅是一般,赵俊臣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刻意培养,有些事情虽然早有打算,但还是会与许庆彦耐心的分析解释一番,就是想让许庆彦有所成长,但这么长时间了,却依1日见效不大。

    暗暗叹息之间,赵俊臣合上了轿子上的帘子,靠坐在轿子中,闭着双眼继续沉思。

    “第一次见面,这个朱和坚向我示好,让我对他的态度心思产生了怀疑,第二次见面,这个朱和坚借着透露消息的机会,向我表露了立场野心,并让我欠了一个入情,那么下一次见面,他是不是该向我表露底牌了?”

    “可惜了,外朝臣子与这些皇子接触多有不便,若是明着来往,怕是不用半个时辰就会让德庆皇帝和太子朱和得到消息,若是暗中来往,则风险太大,一旦被发现,就算本来没什么事情,也根本说不清了,更会触及德庆皇帝的底线,否则我还真想与这位身残志坚的皇子殿下多多交流一番......”

    暗思之间,赵俊臣嘴角挂上了一丝笑意,虽是笑,却很

    “不过,若是他真能在满夭下毫不知觉间得到了内廷势力的支持,城府手段太过可怕,我今后就算要与他合作,也要防着一手了,却不是最好的扶持对象......”

    暗思之间,赵俊臣再次掀开轿帘,向许庆彦问道:“庆彦,我前些日子让你派入收集七皇子朱和坚的消息,如今可办妥了?”

    许庆彦连忙说道:“少爷,我一直都让入收集消息,只是这七皇子朱和坚为入做事一向低调,甚至连他身边入也是如此,虽然咱们白勺入一直都在尽力打探,但根本收集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赵俊臣点了点头,并没有怪罪,只是说道:“不碍事,回去后把你收集的消息送到书房来。顺便的,再把如今尚在京中的其他皇子的消息资料,也送来一些。”

    .........就在赵俊臣琢磨着七皇子朱和坚的时候,七皇子朱和坚已是回到了他在宫外的府邸。

    如今朱和坚已经成年,虽然因为体弱多病的原因没有封王,但依然不适合再在宫中居住,德庆皇帝赐给了他一处上好的府邸,每日他除了入宫问候父皇母妃,到皇子书堂读书,其他时间一直呆在这处府邸里,少有外出,低调至极。

    朱和坚是被太子朱和亲自送回府里的。

    来到府门前,两入分别下轿,看着朱和坚苍白的脸色,朱和叹息了一声,一向刚强如他,此时神色间甚至闪过一丝怜惜。

    “你一向身体不好,今日父皇寿辰大典,喧闹不说,更让你足足站了一下午,当真苦了你了。”

    听到朱和的话,朱和坚脸上虽然满是疲惫,但依然强自笑道:“太子殿下你过虑了,父皇寿辰,诸般礼仪,是必须要遵守的,若是我等身为儿臣都无法遵守,又如何表率群臣?”

    朱和摇头苦笑:“你呀,也太看重这个‘礼,字了,自从我被册封为太子之后,因为这个礼字,你甚至就再也没叫过我五哥,总是以太子相称,反倒似让咱们兄弟生分了。今夭甚至为了这个礼字,你还去与赵俊臣那个贪官说话,那种入卑鄙肮脏,你也不怕累及自己的名声。”

    朱和坚咳嗽了两声后,又喘息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称呼你为太子殿下,不是因为生分,依然是为了向众入表率,为你立威立德,不可马虎,至于我今日与赵俊臣说话,本就是为了回谢,又怎会累及名声?更何况我这么一个病夫,又有什么名声可言......”

    话到一半,朱和坚又是一阵咳嗽,脸色也愈加苍白了些。

    见到朱和坚如此,朱和不由大急,连忙抓住朱和坚的臂膀,就要扶着朱和坚入府休息。

    只是,这般动作,却被朱和坚挥手阻止了。

    “太子殿下,时间不早了,你也该回东宫休息了,我自己回府就好,不能耽搁了你的正事......”

第七十五章 .真情与师徒.

    第七十五章.真情与师徒.

    朱和堉拧不过朱和坚的固执,最终还是直接回去了。《shuyaya》/ 《shuyaya》广告 全文字

    入轿之后,看着寒风凛凛中,朱和坚虽然身体不适,却依然坚守着规矩,并没有回府休息,只是站在那里恭送着自己离去,脸色苍白至极,但神色间却一如既往的谦逊恭敬,朱和堉不由眉头微皱。

    他知道,只要自己不离开,最是坚守礼仪规矩的朱和坚,就会这么一直恭候着,无奈之下,也不好再多停留,只是让轿夫起轿。

    在朱和堉眼中,朱和坚看似性子随和恭顺,但从某方面而言,为人比自己还要固执迂腐,又痴迷《小戴礼记》、《周礼》、《仪礼》等著,并时时以此来要求自己与身边人,对朱和堉虽然恭敬,但两者一旦想法冲突时,首先退让的却往往是朱和堉。

    对于朱和坚的这般性子,很多时候朱和堉都很头疼无奈。

    但朱和堉却没有发现,正因为朱和坚在他眼中性子固执,又最重视人伦纲常的仪礼,所以他才会对朱和坚如此放心信任。

    当轿子远离了朱和坚的府邸,想着朱和坚的身子与性子,朱和堉不由一声叹息。

    “来人。”

    随着朱和堉的一声呼唤,轿子旁的长随连忙应是道:“太子殿下请吩咐。”

    朱和堉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父皇他前些日子不是赐下了一些山参吗?回府后挑些好的,等明日送到老七府上,让他好好补补身子,跟他说不要节俭凑合,该用就用,参汤更要常喝,这东西最补元气,若是用完了就再来与我要……罢了,索性把那些山参全都送到老七府里,否则以他的性子,再怎么说也不会主动来找我索要,反正我这里也用不上……”

    “明白了,太子殿下。”

    那长随恭声应道。

    对于朱和堉的吩咐,那长随没有觉得丝毫意外,事实上,太子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府里只要有了上好药材,朱和堉总会第一时间就想到朱和坚,从来没有丝毫吝啬。

    朱和堉却没有安心,沉吟片刻后,又说道:“对了,听闻京城富和药房最擅长调制补药,你明日把那里的大夫请到东宫,就说本太子有事要向他们询问。还有,你明天让人找些善于熬制药膳的厨子,然后挑两个最好的也送到老七府里,哎,别看老七性子固执,他每次吃药的时候,那神情就跟受刑似地,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来是怎么坚持过来的。跟我读h-u-n混*h-u-n《shuyaya》请牢记”

    听朱和堉一反常态,唠唠叨叨的没完,一向刚严的表情,此时竟也出现了一丝柔和,那长随不由一笑,道:“太子您对七皇子殿下当真是思虑周到。”

    朱和堉摇头苦笑:“我兄弟虽多,但同母所生的,却就他一个,能真心待我的,也就他一个,可惜天不见怜,老七的身子生下来就是这般样子,性子固执不说,无论什么东西都不懂得去争,每年父皇赏赐给皇子诸王的财物,他总是挑些差的拿,父皇又一直顾不上他,若是我再不多照看他一些,又有谁还会照看他。”

    ………

    就在朱和堉为朱和坚的身子而费尽心思的时候,却说朱和坚的府前,目送着朱和堉的轿子依仗离开之后,朱和坚突然身体一晃,眼看就要摔倒。

    只不过,朱和坚身边的那些随从,却皆是早有准备,连忙近身扶住,然后急忙送到府中。

    朱和坚从小身子就虚,不能久站,今日德庆皇帝寿典,却足足让他站了三两个时辰,此后的赏灯与宫宴,诸般应付,也算不上是休息,其实早已是坚持不住了。

    只是,在太子朱和堉的面前,他依然是一副还能坚持的样子。

    之所以要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让朱和堉安心,而是不想让自己的身体显得太病弱。

    身子病弱从某方面而言,是一件好事,也是一种很好的伪装,若是身子健康些,以朱和坚的年龄,怕是早已经被封王离京,从此远离大明中枢——大明的亲王固然逍遥自在,但那并不是朱和坚想要的。

    但是,“过犹不及”的道理,朱和坚一向很明白,任谁也不会把自己的命运压在一个随时都会出现意外的病夫身上。

    所以,这些年来,朱和坚的身子与病情一直都很“稳定”,身子好些的时候,他表现的更虚弱一些,身子变差的时候,他表现的更健康些,总之,朱和坚的身子情况,这些年来在外人眼中,一直都属于“需要长时间留京疗养,但只要治疗得当就能康复”的样子。

    而今日,朱和坚之所以会催促太子朱和堉离开,就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子经过这场德庆皇帝的寿典,已是坚持不住了,而他不想让自己太过虚弱的样子被太子朱和堉看到,虽然这般模样会让德庆皇帝与朱和堉在担心之余,亦会对他更加放心,但前些日子他才在皇子学堂“发病”一次,若是短时间内再次发病,一旦传播出去,会影响他“只要疗养得当就能康复”的形象。

    朱和坚一向很注意形象,也很注意细节。

    ………

    被下人扶到卧室中,又早有人把准备好的参汤喂了他一些,朱和坚的状态总算好了一些,虽然身子依旧无力的靠坐在床头,但苍白的脸色总算红润了一些。

    休息片刻后,朱和坚恢复了些力气,缓缓睁开双眼,叹息道:“温神医的补药很有用,今日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多亏了他给我准备的药丸。”

    不知何时,一名中年儒生已是来到朱和坚的床头,默默的看着朱和坚虚弱的样子,眼神古井无波,但似乎又有些许敬佩。

    即使有药丸相助,以朱和坚的身子,今天能坚持这么长时间,更多的还是靠着毅力,以及心中的一股狠劲。

    而这也是这名中年儒生看好朱和坚的原因之一。

    仔细的观察了朱和坚脸色片刻,中年儒生摇了摇头,冷声说道:“那药丸只是透支身体元气罢了,不可多用,殿下你还是应以身体调养为主,这些日子好不容易身子好了些,经过今天这般透支,接下来这些日子你怕是不会好受。值得吗?”

    朱和坚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值得,父皇寿典,我无论如何都要去,这是孝道。更何况,我身份特殊,若是今天不去,想要光明正大的与那赵俊臣见面,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中年儒生眉头微皱,道:“是不是太急了?而且经过这般接触,殿下你的底细怕是要被他猜到了。”

    朱和坚微微摇头,轻咳两声后,缓缓说道:“必须要着急一些,那赵俊臣这些日子以来势力声望增长太快,反观咱们,如今势力声望皆弱,若是再拖拖拉拉,日后等他真正成势后再联络情谊,表明立场,他怕是反而对我看不上眼了。毕竟对外朝权臣而言,与其支持我这个病夫,还不如支持一些更加年幼的皇子。”

    顿了顿后,朱和坚双眼微眯,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眼中闪过的那些难明心思,又说道:“至于会被他猜透底细,我并不担心,若是他真能猜透我的底细,说明他是一个聪明人,我喜欢与聪明人合作。”

    听朱和坚这么说,中年儒生沉默了。

    正如赵俊臣所猜测的一般,朱和坚如今确实从某种程度上与内廷宦官势力达成了默契,这是朱和坚的底牌。

    只是,想要争夺皇位,仅仅只是得到内廷的支持还远远不够,必须还要有外朝的支持。

    如今外朝势力,不外乎是周尚景、沈常茂、黄有容与赵俊臣四派可引为援助,而朱和坚想要结盟的人,却是根基最浅声望最弱甚至连入阁资格都没有的赵俊臣!

    无他,与其他三人相比,赵俊臣根基声望最小,所以选择余地也小,朱和坚不用担心自己反受控制;而赵俊臣面临的危机最大最多,所以也最不想太子朱和堉继位,而且赵俊臣最年轻,与随时都有可能致仕还乡的周、沈、黄三人不同,若是能与赵俊臣结盟,能给朱和坚带来更长久的支持。

    所以,待详细了解了赵俊臣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后,第一次与赵俊臣见面,朱和坚就先行示好,第二次见面,朱和坚就向赵俊臣透露了立场与底牌。

    而且与赵俊臣相同,朱和坚也在期待着两人第三次的见面。

    ………

    与中年儒生说话之间,朱和坚好不容易积蓄的一些体力元气,似乎都已被消耗干净,说到后面,已是声音虚弱。

    很显然,朱和坚需要休息了。

    只是,中年儒生却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一般,沉默片刻后,突然再次开口道:“刚刚得到消息,何明老前辈已经同意再次出山,接替肖温阮担任太子太师。”

    何明,肖温阮之前的太子太师,擅长传授帝王心术,只是那一套太过阴暗,太子朱和堉并不喜欢,而德庆皇帝也不想朱和堉太早接触这些,所以太子太师的位置,就由肖温阮接替了。

    如今肖温阮打算致仕,又打算扭转太子朱和堉策略心术上劣势,所以在致仕之前,一直都在暗中联络何明,想要请他再次出山辅佐太子。

    听到中年儒生所说的消息,朱和坚神色间闪过一丝缅怀:“何明师傅吗?记得以前太子不喜欢他,却是整日被我缠着,可惜我不是太子,所以他不喜欢我,而我也只从他身上学到一些皮毛,不过也正因为这些皮毛,我才能有今日的经营。”

    中年儒生摇头道:“殿下又何必自谦,以殿下之聪慧睿智,只要一些皮毛,就已是可以无师自通,如今怕已是青出于蓝了。”

    朱和坚轻轻一笑,并没有否认,只是喃喃说道:“可惜了,我多次请何明师傅出山,但他就是不答应,如今却同意出山辅佐太子……我毕竟不是太子啊,可惜了,何明师傅既然年岁已高,不在老家颐养天年,又何必出山费心费力?”

    说到这里,朱和坚神色间闪过一丝伤感,又说道:“想办法……送他上路……”

第七十六章 .考核与人才收集 .

    第七十六章.考核与人才收集.

    在这个世上,每个人的为人处事之间,都有自己习惯的做法风格。

    但在赵俊臣看来,这些所谓做法风格,归根结底,不外乎只是“动”与“静”两种。

    有些人更善于“动”,习惯于先发制人,习惯于以快打慢,习惯于占据主动,习惯于将局势打乱后浑水摸鱼。

    另有些人则更善于“静”,习惯于后发制人,习惯于厚积薄发,习惯于等待时机再出手,习惯于谋定而后动。

    两者虽然迥异,但并没有高下之分,仅仅只是方式不同罢了,只要运用的好,都能让自己达成目的。

    而赵俊臣如今也渐渐形成了自己的做法风格,相比较而言,明显更偏向于“静”。

    所以,在德庆寿典上,虽然赵俊臣先是从朱和坚口中得知了周尚景会伴驾南巡的消息,其后又对朱和坚的立场底牌有了相关猜测,但消息太少,准备不足,在没有更充足的把握的情况下,赵俊臣也不会轻举妄动。

    在这个时候,赵俊臣往往会耐心等待。

    等待时机,等待局势明朗,等待对方先露出马脚,等待黄有容的那场聚宴,等待宫中宦官势力给他的“解释”。

    而在等待的同时,赵俊臣也不会无所事事,需要进行准备,需要小心试探,还要有条不紊的进行他计划中的事情。

    按照赵俊臣的计划,随着德庆寿典的结束,他就要开始为接下来即将开始的春闱会试进行准备了。

    毕竟赵俊臣如今身边最缺的就是可以信任的人才,虽然春闱会试——乃至于整个科举制度——在赵俊臣眼中,不过是封建王朝稳定人心的一种必要手段,并不能真正选拔出什么真正有用的人才,甚至通过科举为官的那些考生们,十之八九会在为官后三五年内就堕落成无数贪官中的一员,但毕竟也是一种选拔人才的手段。

    更何况,赵俊臣本身就是一个贪官,从某方面而言,这个只是为了选拔新一批贪官的科举制度,与赵俊臣倒是契合的很。

    所以,在德庆皇帝寿典结束后第二天,赵俊臣就召见了柳子岷。

    这是一枚赵俊臣考察多时的棋子。

    ………

    一如既往,赵俊臣是在书房召见的柳子岷,自柳家兄妹被赵俊臣接到赵府之后,除了年夜那场除夕宴,赵俊臣就再也没有与柳子岷相见。

    柳子岷刚才开始还三天二头的想要求见赵俊臣,但屡屡被拒绝后,柳子岷似乎也猜到了些什么,然后没那么急躁激动了,只是安静的呆在赵府,一心读书温习之余,亦与赵府上下搞好了关系,偶尔还会到国子监与那些应试考生们交流学问,好似他居住的地方不是赵府,而是一处寻常客栈。

    大年二十九那天,赵俊臣给柳子岷送上了年礼,并不贵重,只是寻常的糕点水果,但却是每样都备下了三十份,而柳子岷惊讶之余,也很快就领悟了赵俊臣的意思,当天就带着那些年货去了国子监,分发给了国子监里的考生,得到了诸多赞誉。

    对于柳子岷的表现,赵俊臣还算是满意,所以也打算用一用他了。

    “学生柳子岷,见过大人。”

    进入书房后,柳子岷神色一如既往的谦卑,只是略带忐忑,向赵俊臣行礼道。

    赵俊臣放下手中的折子,抬头打量了柳子岷两眼后,笑着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你这些日子还是学到了一些东西,终究没原先那么急躁了,你要知道,这世间之事,总是欲速则不达,无论何事,都要慢慢经营计较,若像你原先那般,只想急冲冲的一举建功,能不能成事暂且不说,只会失了风度,让人看透目的之余,亦会让人没了好感。”

    听赵俊臣这么说,柳子岷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欢喜之色,连声说道:“大人深意,学生已是明白,多谢大人教诲。”

    他之前就在想,赵俊臣把他接入赵府,必会有所目的,然而却一直避而不见,定是想要磨练考察了。只是这般想法,毕竟只是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柳子岷也是心中没底,如今听到赵俊臣亲口确认,想到赵俊臣会重用自己,自然是欢喜异常。

    只是,欢喜之余,想到了赵俊臣刚才的那番教诲,柳子岷又连忙收敛了脸上的欢喜之色,尽力让自己显得稳重自如。

    见柳子岷强自按捺喜色的紧绷脸色,赵俊臣失笑摇头,又说道:“你明白了本官的意思就好,本官原本还担心,这些日子一直都对你避而不见,你会有所埋怨,如今看来,却是本官多虑了。”

    柳子岷连忙笑道:“大人小瞧学生了,既然已是明白了大人的深意与教导,学生感激还来不及,又怎敢埋怨大人?更何况大人位高事重,忙于朝务,而学生的事情则只是小事,大人无论什么时候召见学生,都是理所当然的。”

    赵俊臣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又说道:“难得你能为本官考虑,只是现在想来,本官贸然把你们兄妹接到赵府,却是本官有失考量了,你在本官府上暂住的事情,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怕已是被不少人知道了,你本是清官之后,而本官在民间声名不佳,说起来本官倒是拖累你了,如今的国子监,怕是有不少人对你不满吧?”

    听赵俊臣这么说,柳子岷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

    确实,自柳子岷入住赵府后,国子监里颇有不少迂腐儒生与他断了来往,冷眼酸语不断。

    不过,对此柳子岷却不在意,尴尬之色也只是一闪而过,说道:“大人过虑了,那些迂腐儒生又懂什么?大人您这些日子以来勤于政务,忙于民生,生活简朴,随和待人,学生皆是看在眼里,民间的那些流言流语,也只是以讹传讹罢了,正所谓流言止于智者,那些迂腐儒生会被流言所惑,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前途出息。”

    说到这里,柳子岷神色间闪过一丝怪异,却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说的这些全是实话。

    也正因为是实话,所以柳子岷才会奇怪,在他眼中,像赵俊臣这种朝廷大员,不管是不是贪官,都应该生活奢华、歌舞笙箫、官威十足才对,但通过柳子岷的观察,却发现仅看赵俊臣的日常生活,不仅没有丝毫贪官的样子,甚至比清官还像清官。

    至少,如今大明朝的清官虽然不多,但柳子岷终究也见过一两个,但论及生活简单、为人随和、勤政为国等方面,却还比不上赵俊臣。

    赵俊臣并没有猜到柳子岷的心思,只是叹息道:“你能想到这些,倒也不简单了,可惜这世间终究是愚钝者多于智慧者,固执者多于善纳者,人云亦云者多于头脑清晰者,却也不知今科举子,能像你这般的,还能有几人。”

    见赵俊臣神色间似乎略有落寞,柳子岷连忙说道:“大人所说极是,但依学生看来,今科举子之中,仰慕大人的、想与大人亲近的举子,还是大有人在的,就拿国子监里的监生举子来说,虽有不少迂儒,但得知学生与大人相识,甚至能入住大人府中后,心生羡慕的监生举子,也不在少数,可见公道自在人心,大人大可不必忧虑。”

    “哦?竟然如此?”赵俊臣一脸惊讶的样子:“可惜了,如今春闱将近,本官也不好与这些青年才俊们多加亲近,否则倒是要好好招待他们一番,这些人能不为流言蜚语所锢,怕是前途远大,当真是可惜了。”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是话锋一转,道:“不过,说起来,春闱将近,你再住在本官府上也不合适,不谈本官的名声,单说这般时机,你若是再住在本官府里,怕是流言蜚语就要满天了,对你前途有碍,所以新年过后,你就搬回国子监住吧。”

    没有理会柳子岷的脸色微变,赵俊臣继续说道:“以本官看来,以你如今的才华学问,春闱会试必定不会有什么问题,虽然会元不敢保证,但成为头棒贡生是绝无意外的。所以也不必再把时间用在读书温习上,多和同期考生交流一下情谊,也正好能帮着本官留意些,看看本科考生之中,究竟有谁是人才,有谁是庸才,有谁因为民间流言而厌恶本官,又有谁不受流言影响有意亲近本官,考察之后,再给本官一份名单,本官在日后也能与他们刻意亲近些。”

    说到这里,赵俊臣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说道:“能不被流言所扰,必定都是大才,待春闱会试后,也定能榜上有名,子岷你说是不是?”

    话说到这里,柳子岷又哪里还不明白?连忙说道:“学生明白了,还请大人放心。以学生看来,必会有不少举子会有心与大人亲近的,而学生也必会向他们全力传播大人之恩德。”

    想到赵俊臣的这般安排,能加重自己在赵俊臣心中的分量不说,更有好处无数,柳子岷心中不由大喜。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却意有所指的说道:“你明白就好,不过,本官这次是真心想要找一批人才,所以,嫉贤妒能、因私废公之事,虽说是人之常情,但本官希望你能尽量避免,这一点你可明白?”

    说话之间,赵俊臣虽然笑着,但打量注视之间,柳子岷却不由身体一颤,连忙说道:“学生明白,学生绝不会让大人失望。”

    说到这里,柳子岷突然有些迟疑,又问道:“不过,学生搬回国子监自然没什么,只是柳蕊她……”

    赵俊臣犹豫片刻后,说道:“柳蕊姑娘的话,就看她自己的意思吧,她若是想与你一同离开,你就给她找出好些的客栈也就是了,若是还想留在府里,那我也不赶她。不过,说起来你回到国子监后,诸般交际应酬,也需要银子,柳蕊姑娘不在身边,也需要人来照顾,这样吧,我会让庆彦给你准备五千两银子,还有两个伶俐书童,银子你尽管用,不够就再来府里要,而那两个书童也会是自己人,有什么事,你也尽可以安排,不用有后顾之忧。”

    听赵俊臣这么说,柳子岷连忙致谢道:“多谢大人吩咐。”

    赵俊臣点了点头,继续低头看起了折子,同时说道:“若是没什么事的话,你就可以去准备了。”

第七十七章 .考虑与打算.

    第七十七章.考虑与打算.

    当柳子岷离开书房后,赵俊臣也放下了手中的折子——事实上这份折子他早就看过了,拿在手中不过是一种伪装罢了——转而拿出一篇薄薄的册子,打开后细细观看。

    册子中,记录着德庆皇帝诸嫡子的一些基本信息,包括已经封王离京的那几位成年亲王,以及尚在京中的那些年幼皇子。

    如今的赵俊臣,还没有一个完善有效的情报网络,又不想在收集消息时大动干戈引人注意,所以也只能收集到一些基本消息,比如那些亲王皇子们的年岁,表现出来的性格,诸种才能的评价,表面上的关系网络,以及母家势力等等。

    对赵俊臣而言,朱和坚心机城府太过深沉,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扶持对象,虽然并不介意与他合作,但也仅止于暂时而已,若是等到朱和坚势力渐成,对赵俊臣而言究竟是助力还是威胁就很难说了。

    所以,赵俊臣在收集朱和坚的消息资料的同时,也收集了其他皇子们的消息资料。

    虽然都只是很基本的消息,但也足够赵俊臣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了。

    其中,最有用的消息,不外乎两点。

    首先,德庆皇帝的儿子虽然都不少,但这些皇子亲王们的母家,无一例外皆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地方,而那些家族势力不低的后宫嫔妃,虽然也有几个颇受德庆皇帝的宠爱,但这么多年以来,竟无一人能怀上皇家血脉!

    对于此,赵俊臣并不认为只是偶然,其目的也是昭然若揭,不外乎就是为了防备外戚势力罢了。

    事实上,在明朝中前期,明朝的皇帝们甚至不会去选那些官宦世家或勋贵世家的女子作为嫔妃,所选的秀女皆是出自民间,这也造成了在明朝中前期,后宫嫔妃的素质极其低下。时至今日,虽然这般潜规则有所转变,但想来后宫之中依然有所防范。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德庆皇帝最小的皇子,如今尚不足两岁。联想到德庆皇帝一向注重养生,最近甚至有意再开选秀充实后宫,似乎意味着德庆皇帝虽然年岁渐大,却老当益壮,如今依然还有生育能力。

    这些结论,对赵俊臣而言,可谓是有好有坏。

    ………

    合上了手中册子,赵俊臣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在册子之中,并没有哪位皇子能引起他的注意,然而,因为这些消息资料,却让赵俊臣联想到了一些更加深远的事情。

    之前,德庆皇帝曾向赵俊臣许诺,赵俊臣可以在后宫再开选秀时,从自己母家赵氏家族中挑选一名适龄女子送入后宫,德庆皇帝会给她贵人位份。

    在那时,赵俊臣还有心动些手脚,毕竟以赵俊臣对德庆皇帝的了解,那赵家女子只要调教得当,想要讨得德庆皇帝欢心并不困难,若是赵俊臣能再买通一些相关宦官,让这名赵家女子在短时间内怀上皇家血脉,并最终诞下皇子,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若是那样的话,只要准备得当,就足够促使赵俊臣下定决心冒险行事了。

    但如今看了这些资料后,赵俊臣却发现,他的这般想法怕是要无疾而终了,因为他自己的存在,德庆皇帝将来就算再宠爱赵家女子,怕也绝不会让赵家女子生下皇家后代的。

    “不过,若是德庆皇帝依然还有生育能力的话,这条路未必行不能尝试一下,赵家女子固然不能生育皇家后代,但若她的身份不是赵家女子的话……”

    喃喃自语间,赵俊臣执起书桌上的兔毫,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了“瞒天过海”四字,然后就盯着这四个字想个不停。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许庆彦推门而入。

    “少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给了那柳子岷五千两银票,并把赵和、赵宣两人送到了他身边作为书童,这赵和与赵宣虽然岁数不大,但也是咱们赵府老人了,对少爷也一向忠心,有他们两人盯着,也不怕柳子岷会私下里有什么小动作。”

    听到许庆彦的汇报,赵俊臣点了点头,这些事情早有安排,赵俊臣也不在意,只是突然开口道:“对了,对于赵家那边,你可有什么了解?”

    许庆彦微微一愣,问道:“赵家?哪个赵家?”

    见赵俊臣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豫,片刻之后,许庆彦已是明白了赵俊臣的意思,迟疑道:“少爷你是指扬州那边的赵家?”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就是我母家那边。”

    听赵俊臣这么说,许庆彦亦是摇头,说道:“那边的情况我也不大清楚,因为当年的事情,少爷你一向不待见他们,自少爷入朝为官后,在刚开始,他们倒还会时常派人来联络,想要与少爷恢复情谊,只是少爷你把那些人全都赶走了,话也没说几句,说起来,那边也有一年多没派人来找少爷了,所以那边的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只是大宗族,人数不少,在扬州那里也有些影响。”

    说到这里,许庆彦奇怪的向着赵俊臣看去,不明白赵俊臣为何会突然提及赵家。

    赵俊臣沉吟片刻后,喃喃自语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倒也不能一直拖着了,要尽早准备才是。”

    说到这里,赵俊臣抬起头来,对许庆彦说道:“庆彦,你派人给赵家那边传个信,就说陛下如今有意在赵家挑选一位适龄女子入宫,你让他们把赵家所有的尚未出阁的女子全都集中起来,不要耽搁,只要沾亲带故的,一个也不要漏掉,有婚约的退婚,有心上人的拆散,总之,在我伴驾南巡后,到了扬州那边,会亲自在她们之中挑选合适人选。”

    事实上,对于从赵家挑选适龄女子送入宫中的事情,在赵俊臣原先并不如何急迫,但随着心中的一个计划形成,赵俊臣却发现,这个入宫人选对诸般素质的要求却是极高,能不能挑到合适的人选,赵俊臣心中也没有把握,所以只好早做准备,并尽量扩大选择范围了。

    另一边,听赵俊臣这么说,许庆彦却不由一惊,德庆皇帝要在赵家挑选适龄女子入宫的事情,赵俊臣一直瞒着,如今还是第一次和他说,明白事关重大,许庆彦不敢耽搁,亦是连忙去了。

    只不过,在离开之前,许庆彦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停下了脚步,转身对赵俊臣说道:“少爷,咱们这边已经与赵家有不少年没联络过了,这些年来咱们也赶走了他们不少人,说是恩断义绝也不为过,若是贸然去传信,他们会听咱们的吗?”

    听许庆彦这么说,赵俊臣似笑非笑的看着许庆彦,却不说话。

    片刻之后,许庆彦突然想明白了些什么,面现尴尬之色,说道:“是我糊涂了,少爷你放心,他们必然会听的。”

    说话间,许庆彦已是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傻问题,如今赵俊臣权高位重,这次主动与赵家联络,在赵家那边看来,正是与赵俊臣修复关系的大好机会,如何又会错过?就算赵家那边因为赵俊臣这些年来的态度心存怨恨,以赵俊臣如今的权势,逼他们就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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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家抱怨更新太少,虫子也明白,新书期间,这种更新速度和自杀没什么区别。但最近实在无奈,上个月的工作出了一些问题,不仅请假失败,还要把一些事情重做一遍,造成了这些日子更新窘迫。不过好消息是,这些事情如今只剩下尾巴了,从明天开始会加快更新速度,欠的章节也会尽量补上,见谅。

第七十八章 .权臣贪官们的聚宴(上).

    第七十八章.权臣贪官们的聚宴(上).

    黄有容宴请周尚景、沈常茂与赵俊臣的日子是大年初五,地点设在了城西的“聚德饭庄”,这家饭庄要是比赵俊臣时常摆宴的天海楼高档许多,以鲁菜而闻名,是京城官员富贾们的常聚之地。跟我读h-u-n混*h-u-n《shuyaya》请牢记

    这一天,傍晚将至,当赵俊臣乘着马车来到聚德饭庄门前,看着眼前饭庄门上挂着的招牌字号,神色之间却是不由怪异。

    “少爷,怎么了?”

    跟在赵俊臣身后的许庆彦,见赵俊臣神色间有些奇怪,不由问道。

    赵俊臣带着些许自嘲,轻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聚德’这二字,今日实在是应情应景罢了。”

    说话间,示意许庆彦在外等候,赵俊臣已是举步向着聚德饭庄中走去。

    刚刚进入饭庄,就见黄有容在一众人的拥护下,向着赵俊臣迎来,脸上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善,从表面上看,就好似赵俊臣的自家长辈一般。

    “不出老夫所料,今日设宴,果然还是俊臣最先到了。”

    而赵俊臣则连忙迎了上去,躬身行礼道:“下官来晚了,让前辈久候了。”

    黄有容摆手道:“俊臣过虑了,离开宴还有一段时间,俊臣你来的算是早的了,老夫估摸着,周首辅和沈阁老他们,怕是还要再等些时候才会来,你我两人先去雅间等待吧,今日只是私宴,俊臣你也不用与老夫过多客套。”

    黄有容虽然客气亲切异常,但赵俊臣却恭声说道:“黄阁老您是上官,是长辈,而我是下属,是后辈,尊敬些也是应该的。”

    听赵俊臣这么说,黄有容大笑:“俊臣你呀,就是太守规矩了,老夫为官以来,最是爱护后辈,你我相处之间又何须这般客气,让人看着好似生分一般,年纪轻轻的,还是洒脱轻狂一些才对,可不能失了朝气锐气。”

    话虽然这么说,但看黄有容的神色表情,却显然对赵俊臣的恭敬态度十分受用。

    谈笑客套之间,黄有容已是引着赵俊臣,向着他预定的雅间走去。

    聚德饭庄占地颇大,从门口到深处,要走一段不短的路程,而对于这次聚宴,黄有容显然不打算有遮掩丝毫,在去雅间的路上,两人遇到了不少在这里聚餐的官员富贾,这些人见到黄有容与赵俊臣之后,亦是纷纷现身问候,神色语气之间满是讨好。《shuyaya》/ 《shuyaya》广告 全文字

    讽刺的是,这处饭庄虽然名为“聚德”,但实际上饭菜价格昂贵,身家稍稍窘迫一些的,根本承担不起,而朝野之间真正有德行的人,这间饭庄开建以来,怕是根本没有来过几个。

    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黄有容已是领着赵俊臣来到雅间入座。

    因为周尚景与沈常茂还没有来,饭庄的伙计也只是给两人端来了清茶。

    闲话品茶之间,黄有容笑着打量了赵俊臣两眼后,突然话题一转,说道:“老夫看俊臣倒是悠然自得的很,只是内廷二十四衙门那边,如今已是手忙脚乱焦头烂额了,俊臣你好不容易才与内廷的人修复了关系,突然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彻底得罪他们吗?”

    赵俊臣却好似听不明白一般,神色之间闪过一丝疑惑,放下手中茶盏,问道:“不知前辈所说的是何事?晚辈乃是外臣,虽然得蒙陛下信任代理内承运库,与内廷也有了些交集,然而外臣与内宦不能私交乃是本朝的规矩,对内廷的事情晚辈也根本插不上手,这几日内廷二十四衙门确实乱了一些,但却是与晚辈无关的。”

    “无关吗?”黄有容意味深长的笑道:“不过据老夫所知,如今内廷的那些掌权太监,自前日开始就开始屡屡派使者找俊臣服软了,只是俊臣却对他们闭门不见,虽然正如俊臣所说,我朝自有规矩,外臣与内宦不可私交,但得饶人处而饶人,事情若是做绝了,怕是对谁都不好吧?”

    ………

    原来,德庆寿典后,赵俊臣因为没有收到周尚景要伴驾南巡的消息,曾派人找内廷里的那些掌事太监要求一个“合理解释”,本只是为了敲山震虎,想打探一下朱和坚与内廷之间的关系,但赵俊臣没想到的是,对于他派去的信使,那些内廷掌权太监们或是含糊以对,或是避而不见,或是顾左右而言他,根本没有给赵俊臣一个满意的答案。

    虽然赵俊臣觉得其中怕是另有原因,但若是就此作罢,不了了之,反倒像是自己示弱了。在赵俊臣看来,他与内廷之间的关系,只是合作,相互平等,并不存在谁上谁下,又或者谁有求于谁,面对这般情况,为了不让人小看,也为了让内廷中人涨些教训,立威报复,已是不可避免。

    而赵俊臣报复的手段也很简单,只是让府中之人留意市面上的消息,待听说有人要变卖一批数量巨大且质量上乘的布匹绸缎后,就让人出手买了下来。接着又向德庆皇帝上了折子,建议将寿典过后一部分不再使用的物资变卖民间,使内库可以回笼银子,从而节约成本。

    随着德庆皇帝批准了赵俊臣的计划,内廷二十四衙门马上就是一阵手忙脚乱。

    原来,德庆皇帝寿典之际,虽然花费的银子如流水一般,但内廷并没有贪墨太多,这并不是因为内廷的掌事太监们突然变得清廉了,而是对于他们来讲,真正的收获季节,来自于庆典结束之后。

    举例来讲,德庆寿典之际,皇宫之中,到处都有用布匹绸缎结成彩墙与彩廊,但随着寿典结束之后,这批数量巨大的布匹绸缎,却会被内廷太监们当做消耗之物,私自卖到民间,而仅此一项,内廷太监们就能获利不下十万两银子!

    赵俊臣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让府中人装作绸缎商人,把这批绸缎买到手中,接着再向德庆皇帝请旨,要求核算物资并进行变卖,计划虽然简单,却是将内廷逼入了绝境。

    如此数量庞大的布匹绸缎,内廷上下在短时间内根本拿不出来,即使想从民间寻买,也会因为数量太大,就算有银子也买不到。要知道,他们当初购买这些布匹绸缎的时候,前后可是足足用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为此甚至远到江南进行采买,而赵俊臣留给他们的时间,却只有区区五日。

    接着,内廷中人找到了当初从他们手中买走布匹绸缎的那位“绸缎商人”,然后却发现这名所谓“绸缎商人”竟是赵俊臣的人,到了这般时候,自是明白了这一切都是赵俊臣给他们设下的圈套。

    面对这般情况,内廷上下虽然或许会因此而有所怨恨,但更多的还是恐慌惊惧,若是赵俊臣刻意报复,将手中的这批布匹绸缎压着不放,一旦事发,必然会震惊朝野,以德庆皇帝的性子,内廷上下说不得还会遭受新一轮清洗。

    而这个时候,能救他们的人,也只有手中有着足够布匹绸缎的赵俊臣。

    所以内廷上下很快就向赵俊臣低头了,这三日以来,每天至少都会有六七波内廷使者去求见赵俊臣,使者的地位身份也越来越高,然而在这般时候,赵俊臣反而拿捏起了架子,对这些使者避而不见,一幅公事公办的样子。

    如此一来,内廷上下自然更加慌乱。

    而赵俊臣之所以这么做,除了立威,以及逼迫内廷中人坦诚他们与朱和坚之间的关系之外,更是想要加深自己对内廷上下的影响力。

    这次内廷对赵俊臣隐瞒周尚景要伴驾南巡的消息,也给赵俊臣提了一个醒,他与内廷之间仅仅只是合作是不够的,随时都有可能被出卖,所以加深对内廷的影响力,甚至于直接控制一部分内廷宦官,对赵俊臣而言已是在计划之中。

    但若是想加深对内廷的影响力,不仅需要以利相诱,更需要以威相逼。

    所以这件事赵俊臣也不想做绝,等内廷上下有了足够的教训后,赵俊臣自然会亲手救下他们。

    不过,此时听黄有容之言,显然内廷上下如今依然心存侥幸,是想要通过黄有容来说服赵俊臣放他们一马了。

    毕竟,赵俊臣与内廷有合作关系,以银钱来换取德庆皇帝身边的消息,但与内廷合作之人,绝不会只有赵俊臣一家,黄有容显然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

    想明白了黄有容突然提及此事的目的,赵俊臣轻轻一笑,突然顾左右而言他,说道:“黄前辈您经验丰富,自然明白,这世上有些人虽然有用,但却总是不守规矩,若是想让他们帮着做事,只给他们甜枣是不够的,左手拿着甜枣的同时,右手还要举着一个棒子,他们听话了,固然可以喂他们一些甜枣,但他们若是不听话了,举着的棒子也不能闲着,该敲打的时候就要敲打,有的时候,为了让他们涨点教训,这敲打还需要重一些,前辈你以为如何?”

    黄有容双眼微眯,神色间一如既往的笑意盈盈,让人看不出是喜是怒,只是缓缓说道:“俊臣说的固然有理,但若是敲的太重,把人给敲死了,或者被敲打的人因此而心存怨恨,又该怎么办?”

    赵俊臣淡淡的说道:“若是敲死了,就再换一个就是,若是被敲打之人心存怨恨,那就直接敲死。更何况,下手轻重,晚辈也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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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工作结束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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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大明介绍:
他青云直上、他深受圣眷、他万众瞩目,他位极人臣。
他受世人唾骂,清流们对他恨入骨髓,他是满朝上下所有贪官污吏的最大靠山。
在民间,有一半百姓认为他是世上最大的贪官而整日诅咒,另一半百姓则在家中供奉着他的长生牌位夜夜祈福。
他就是赵俊臣!一个天生即已注定的贪官奸臣。
因为偶然的原因,赵俊臣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成为了一个恶名满天下的贪官。在这里,昏君当政,遍目皆是奸臣,清流无用,百姓受苦。
赵俊臣没有揭竿而起的魄力,亦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更无意于辞官隐退,成为平民百姓,受那世间动荡之苦。
所以,他只能融于满朝贪官之中,借贪官之势,用贪官之力,成为这世上最大的贪官,自上而下,还乾坤之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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