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势力初成(上).二合一章 节
不知不觉,自赵俊臣与朱和堉立下赌约的那日算起,已是过去二十天了。
虽然已是离期限越来越近,但赵俊臣却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在许多人看来,赵俊臣这般表现,或许已是认输了。
认输,就代表着赵俊臣承认自己犯了欺君之罪,这个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赵俊臣自然不会认输。
事实上,自悦容坊成立后第四天,赵俊臣所说的胰子,就已是在工匠们的努力下造出来了。
只不过,赵俊臣却没有急着实施的“捞钱计划”,反而让匠人们继续努力,按照他的设想,又制造了几种不同类型的胰子。
领到奖励后,匠人们劲头十足,又过了十多天,另外几种胰子也接连造了出来。
如今,赵府之内,这几种不同类型的胰子,已是摆放在赵俊臣的面前。
而许庆彦,则站在一旁,为赵俊臣讲解这几种胰子的不同功用。
“少爷,你看这个黄色的胰子。”许庆彦指着最左边的那块胰子,说道:“这块胰子就是按照少爷你的配方,最先制造出来的,我试验了一下,几种胰子中,数它的去垢除污能力最强。”
赵俊臣把这块胰子拿起,细细打量,发现与后世通用的肥皂颇有几分相似,略带晶透之感,方方正正,整体呈淡黄色。
赵俊臣问道:“这块胰子,造价多少?”
许庆彦答道:“回少爷,还不到半钱银子,便宜的很,若是制造规模大了,这成本还能进一步下去。”
赵俊臣点了点头,表示满意。
半钱银子的成本确实不高,甚至比普通皂角的成本还要低一些。
这种胰子,赵俊臣打算将来向平民百姓销售,虽然具体定价还没想好,但因为成本不高的原因,想来普通百姓还是可以承受的,毕竟这种胰子要比皂角好用多了。
见赵俊臣把那黄色胰子放下,许庆彦又指着中间那几块颜色各异的胰子说道:“少爷,这些胰子是按照你的吩咐,在制造时加入了牛奶和花汁,如今匠人们还把握不好具体比例,所以去垢除污的能力不如前一种,但用它洗身,最为舒适不说,还会留有淡淡香气,良久不散,匠人们称它为香胰。”
赵俊臣拿起一看,颜色各异的胰子上,散发着各种淡淡花香,体型凝润,要比第一种胰子好看的多。
赵俊臣放下胰子后,笑道:“这种胰子将来是要卖给那些有钱人的,去垢能力差一些也没什么,那些人又不用干脏活累活,身上又哪来的那么多污垢?能造出来就行,具体比例等日后慢慢研究即可,不用着急。”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问道:“这香胰的造价多少?”
许庆彦答道:“因为需要许多浓郁花汁,制造也相对困难些,这种胰子成本高了些,大约一钱银子左右。”
赵俊臣笑道:“已经算很低了,这种香胰,将来的售价,怕是不会低于半两银子。”
然后,赵俊臣拿起了最后一块胰子,与之前的几种胰子不同,这块胰子整体呈深棕色,不凝润,亦不晶透,没有香气,反而药味浓郁。
看到这块胰子,许庆彦面露肉痛之色,说道:“少爷,这就是你让匠人们制造的药胰,加入了人参、当归、何首乌等药材,因为很难把握比例成分,所以去垢能力最差,只与普通皂角相当,但每块造价不下于二两银子,而且成本很难压下来。”
赵俊臣笑道:“别怨成本高,这种胰子卖出去一块,赚的银子至少比得上一千块普通胰子,而且还不愁卖不出去。”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问道:“有没有找大夫看过?”
许庆彦答道:“找京城名医看过了,这块药胰加的都是进补、活血、滋润的药材,长期使用的话,有没有好处他们不敢说,但绝对不会害人的。”
赵俊臣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待了解了一众胰子的功用后,赵俊臣拍了拍许庆彦的肩膀,说道:“这些日子难为你了,这几天你好好休息吧,想去玩的话,到账房领银子就是。”
许庆彦却摇头,说道:“我还是想跟着少爷。”
赵俊臣笑骂道:“你啊,当个跟班有什么好的?怪不得许老夫子会说你没出息呢。”
许庆彦只是笑得不说话。
许庆彦是个小人无疑,但此时却笑得很单纯。
赵俊臣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等这次咱们随陛下南巡,正好路过扬州,顺便把许老夫子接到京中养老吧,许老夫子对我有大恩,亦是你父亲,咱们也要尽尽孝道啊。”
许庆彦从小被许老夫子骂着长大,听赵俊臣这么说,眼中露出不情愿之色,但更多的却还是怀念,垂首低声道:“谢谢少爷。”
赵俊臣摇头,轻声说道:“你谢我什么,没有许老夫子,也没有你我今日,都是应该的。”
就在主仆二人交流之时,有赵府下人匆匆赶到,向赵俊臣禀报道:“老爷,礼部侍郎詹善常、通政使童桓两位大人求见,说是有急事。”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说话间,赵俊臣回到主位落座,而许庆彦亦是把各种胰子收了起来。
………
没过多久,在赵府下人的接引下,詹善常与童桓快步来到赵府正堂。
在詹善常的劝说下,早在半月之前,这通政使童桓已是投靠于赵俊臣门下。
与一脸谦卑的詹善常不同,童桓年岁稍长,已是年近五十,面容古拙,不拘言笑,给人一种城府深沉的感觉。
“见过赵大人。”
来到赵俊臣面前后,两人齐齐躬身行礼。
赵俊臣并没有起身相迎,但神色间却颇为温和,抬手道:“不是跟你们说了吗,你们二人与我品级相同,不用如此恭敬,坐下说话吧。”
詹善常落座后,却笑道:“赵大人您再过十日,就要荣升户部尚书了,我与童大人提前向大人您行礼也是应该的。”
赵俊臣微微一愣,打量了詹善常几眼后,轻笑道:“如今朝野之间,人人都认定我与太子之间的赌约,必是我输定了,没曾想到你的看法竟是截然相反。”
詹善常的神色愈加的恭敬,说道:“他们不了解赵大人,我却了解,这些日子赵大人您老神在在,显然成竹在胸,已是有了必胜的把握,我等深信大人的手段,自然也就跟着信心百倍了。”
赵俊臣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你们两人这么急着来找我,可是那三省秋闱舞弊案有了进展?”
其实,来到赵府后,詹善常虽然与赵俊臣说笑着,但神色间的忐忑急迫却是任谁都能看的出来。
见赵俊臣谈到正事,詹善常亦是收敛了笑容,答道:“回大人,确是如此,据下官得到的消息,由于三部合力严查,这三省秋闱舞弊案已是被查实了,那三部官员的折子,这个时候怕已是呈到陛下那里了。”
赵俊臣悠悠道:“这么长时间,也该有结果了。”
说到这里,赵俊臣向着詹善常问道:“那三省学政,可有把你供出来?”
詹善常摇头道:“还没有,下官已经让人告诉了他们,这件事若是牵连太广的话,对谁都没好处,若是他们能把罪名给担下来,那他们的家人反倒是还能落得安生,他们如今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一直守口如瓶,但严查之下,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其实这番话,当初温观良也曾对詹善常讲过,从本质上而言,温观良对詹善常所做的一切,与詹善常对三省学政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不同,都是牺牲别人保全自己。但此时詹善常讲出这番话来,却是一脸的理所当然。
赵俊臣暗暗感慨一番后,又转头向着童桓问道:“这些日子,你那边干得如何?”
童桓起身答道:“正如赵大人所料,下官这些日子把三省秋闱的诉冤折子、民间动向,全都呈报于陛下,刚开始陛下的批示还语气严厉,但近几日,已是不见回复了。”
赵俊臣笑道:“你这么做是应该的,通政使司有掌管四方臣民建言、申诉冤滞之职责,这个时候,也正是你们该有所作为的时候。不过,经你们这么一闹,如今陛下他也该冷静下来了。”
说话间,赵俊臣看了看屋外天色,见正是下午,沉吟片刻后,向着正忐忑不安的詹善常看去,笑道:“你也不用担心,既然时机已经成熟,那我也该去陛下那里一趟了,若是不出意外,这事在今晚之前就能尘埃落定了。”
见赵俊臣这么说,詹善常不由大喜,连连躬身相谢。
与詹善常客套了一番之后,赵俊臣又向着许庆彦说道:“庆彦,你派人给温阁老送张帖子,就说我今晚要在天海楼与他一聚,前些日子他不是一直想要宴请我吗,虽说全都被我找理由给推掉了,但时至今日,也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
………
送走了詹善常与童桓之后,赵俊臣没有耽搁,带着那些胰子,马上入宫求见德庆皇帝。
身为德庆皇帝的宠臣,赵俊臣的觐见并没有任何阻碍。
一如既往,德庆皇帝是在御书房接见的赵俊臣。
进入御书房后,赵俊臣一脸的喜色,向德庆皇帝叩首道:“托陛下洪福,为户部增收二十万两银子的法子,臣已经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这几日,德庆皇帝正不高兴,因为三省秋闱舞弊的事情,民间沸沸扬扬,朝廷的声誉急转直下,听赵俊臣这么说,微微一愣后,心情总算好了些,眉头一轩,问道:“哦?已是准备妥当了?怎么朕竟是没有得到消息?这几日你一直给朕卖关子,今天终于肯说了?”
德庆皇帝面容威仪,寻常质问,还真会吓到不少人,但赵俊臣身为他的宠臣,待遇却是不同,虽然略有埋怨,但语带笑意,显然并没有真的怪罪。
赵俊臣起身后笑道:“回陛下,前些日子臣并非是在卖关子,实在是还未准备妥当,不敢让陛下空欢喜一场。”
德庆皇帝点了点头,说道:“你办事朕一向放心,也并未因此而怪罪,罢了,不说这些了,你为户部增收的法子,究竟为如何?快快说来。”
从某方面而言,德庆皇帝是个“穷皇帝”,对于银子的一切,都颇感兴趣。
赵俊臣不敢耽搁,在德庆皇帝同意后,赵俊臣让人把自己带来的那些胰子送到了御书房。
看着颜色形状各异的胰子,德庆皇帝面带疑惑,问道:“这是何物?你说的为户部增收的办法,指的就是此物?”
说话间,德庆皇帝面色怪异,似乎心中不信。
他之前也曾听闻过,赵俊臣想要用皂角和胭脂为户部增收二十万两银子的传言,但在德庆皇帝看来,那仅仅只是传言罢了,赵俊臣应该没那么愚笨荒唐。
但看着眼前这些与皂角有着几分相似的东西,德庆皇帝不由怀疑,难道自己之前竟是高看了赵俊臣不成?
见到德庆皇帝的神色,赵俊臣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这些东西名叫‘胰子’,作用和我们寻常所用的皂角差不多,但效用却要好不少,臣敢担保,用它为户部增收二十万两,绝对是轻而易举,当然,到时候还需要陛下帮忙下几道旨意,这事才能办的圆满。”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至于此物的功效嘛,还请陛下见谅,可否让张德张公公帮着臣为陛下展示一下?”
今天伺候在德庆皇帝身边的太监,正是与赵俊臣相熟的张德。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虽面带疑虑,但还是对着张德点头示意。
张德来到赵俊臣身边后,在赵俊臣吩咐下,又有小太监去打了一盆水。
然后,就在御书房内,在赵俊臣的指导下,当着德庆皇帝的面,张德竟是洗起手来。
过了一会,终于洗完,张德用帕子把手擦干净后,看着自己的双手,一脸的不可思议。
赵俊臣对张德的反应似乎早有预料,帮着张德把袖子拉到胳膊肘处,然后对张德说道:“张德公公,还要麻烦你,让陛下看看这物件的功效。
张德看着自己的双手,还在发愣,听赵俊臣这么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走到了德庆皇帝的身旁,然后把双手伸到德庆皇帝面前。
德庆皇帝本来并不以为意,然而看了眼张德的双手后,竟也是愣住了。
只见张德那经过胰子清洗过的双手,此时竟洁白不下女子,更隐隐有芳香扑鼻。赵俊臣拉起了张德的袖子,露出了未曾用胰子清洗过的半截胳膊,有了对比后,效果也更是显眼。
按理说,张德虽不过是个太监,但地位不低,又一向养尊处优,身体时常清洗,本已是干净了,那半截未曾用胰子清洗的胳膊,并不算脏。
然而,与那双用胰子洗过的手相比,德庆皇帝却觉得,张德的胳膊好似多日未曾清洗过一般,竟是黑白分明。
德庆皇帝下意识的拉住张德的双手细细查看,不由得,德庆皇帝自己的双手也成了比较对象,却发现自己身为皇帝,但双手竟不比张德的更加干净。
另一边,赵俊臣已是向德庆皇帝解释道:“这胰子的功效,陛下您已是看到了,我们如今所用的皂角,虽也有清洗功效,但效果一般,对于许多陈垢,根本没有办法,久而久之,那些陈垢的颜色,竟是被我们当成了皮肤本色。然而这些胰子却是不同,用它清洗身体,不仅任何陈垢都能清洗干净,而且还能让人感到肌肤舒适。”
说到这里,赵俊臣笑道:“臣敢担保,只要用过这胰子后,怕就不会再有人去用那皂角了,然而,这胰子的成本,却不比皂角更高,陛下您可以想一下,您的臣民近万万,只要其中有一半人,每年用一块这样的胰子,那就是天数的银子啊。”
赵俊臣的这些话,无论是否合理,却绝对诱惑,至少,这一刻,德庆皇帝被诱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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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势力初成(中).三合一章 节
薇所熟悉的几个女孩子,丁安妮没听说过什么绯闻,7F尾不见,对这俩个人的情况,李薇都不是很了解。
通电话的时候也问过,但是两个十分可疑的有志一同,都说没有,李薇怎么都觉得不大可信。
就凭她们两个那个性子,那个容貌,实在让人难以想象,这俩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高中的时候要不是家里或说李薇看的紧,估计也早出手了。
现在自由了解放了,她俩会老实
反正老妈程敏就不信,程菲也不信她那小姑子会安分守己。
但是都上了三年大学了,两个人愣是连个男生的毛都没带回来,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这是两个比较反常的,像周小燕这样儿则是比较正常的。
还有更加正常的是,宋雪娇今年五一结婚了,六一儿童节生了个儿子,基本上人生大事,完成了个差不多。
至于蔡莲花和林晓,虽然在本市,却一直就没怎么联系,也不知道近况。
吴凤据说也处了个男朋友,这次暑假打了电话说在学校参加社会活动,没回来。
而大罗二姑的大女儿钟燕妮,则一直跟李薇保持着来往并且关系密切,现在在教育局工作,据说要国庆节结婚,李薇估计,到时候少不得能挤出时间的话得回来的。
现在李薇看见明艳照人大适应。
好在周小燕原本就是个开朗地。现在在外面呆了几年。更加地爽朗明快。没说几句。就吵着要去看李薇家地小孩儿。
孩子们在姥姥家里吃了早饭。直接在那里和丁丁一起玩了。也没回来。
李薇跟婆婆说了一声儿。就带着周小燕和她男朋友一起过去她老妈家里看孩子。
三个正在丁丁带领下。在李家小院子里地一个小沙堆旁边玩儿沙子。用成套地玩沙子地玩具小铲子小桶装沙子。然后用罗伊和罗尔地小卡车运走。四个玩地不亦乐乎。
程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卫姐则在一边看着笑。程敏则从屋子里端出一托盘地饮品。正要招呼孩子们洗手喝东西。一看李薇和周小燕过来了。忙招呼:“哎呀。是小燕儿啊。这可有年头没看见了吧。前些日子我还看见你爸妈。说你这几天就回来了。快进来坐。来。喝点儿东西。”
所有女孩子中,程敏觉得周小燕倒是个不错的,学习好又不惹是生非,不像李薇,当年让她的一切期望都落了空,这心里落差,也太大了,想想,其实李薇要是也乖乖的,也就应该是周小燕这个样子。
不过细想想,周小燕现在这种程度,捅破天也出息不过她家小明了,不说赚钱的本事,即便将来,小明该干的事儿,谈恋爱结婚生子,这些人生大事,基本上都齐全了。
至于以后,也就是干事业一途了,倒也再没什么拖后腿的了,可以一心一意地工作。过些年,大家都拖家带口的时候,程敏想想,她这个差点儿气死她的大女儿,该是另一番光景了。
想归想,现在看看周小燕,因为有李琳和李连辉比照着,程敏还是觉得周小燕更加顺心些。
这李琳和李连辉,现在一点儿动静儿也没有,她家这真是,早的吓死人,晚的愁人,怎么就没有个正常的呢?
别到时候毕业了,好的都让人挑走了,就剩下歪瓜裂枣的,那可如何是好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早也忧心晚也忧心,实在没个合适的安排处。
周小燕跟程老爷子老两口和程敏打了招呼,低头一看见李薇家里这三个小不点儿,乐的不行,之前她已经知道是三个了,所以到没那么惊讶。
这会儿蹲下来,摸摸这个抱抱那个,虽然玩的正爽的小不点儿们很不高兴有人打扰他们的雅兴,但是在李薇平时的调教下,还是嘟着嘴礼貌地叫了周阿姨好。
周小燕已经被迷住了,直叫唤:“哎哎,李薇你家孩子真可爱,太可爱了哈哈要是能送我一个就好了,啧啧真好玩儿嘿嘿”
李薇怎么瞧着她都像玩儿洋娃娃,根本就忽略了三个小崽子那不耐烦的神色,让她满意的是,再不乐意不耐烦,三个都没说出来,基本上保持了礼貌。
周小燕喜欢了好一会儿才放过三兄妹,小丫拿着小铲子一边铲沙子还一边小声儿嘟囓:“真不乖,真不懂事儿,没看见我们忙着么。”
李薇一口果汁噗地一声就喷了出来,这腔调这语气,貌似就是她平时训斥他们三个说的话。
孩子姥姥程敏和老太太更是乐的直不起腰来,周小燕则直接把小丫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小丫头,我让你忙嘿嘿”
小丫翻白眼儿忍受着某人的骚扰,她妈妈可说了,女的这样儿亲她,都是喜欢她,不能生气
。
要是男的,除了爸爸爷爷姥爷太爷爷舅舅二叔三叔姨姥爷别人要亲,一定要马上翻脸,不让亲。
周小燕放下眼看就要忍受到极限的小丫,坐到一边阳伞下的小圆桌旁边,喝了口饮料,对李薇道:“我现在真羡慕你,原以为你带了这么多孩子,得多乱套呢。我姨家的一个表姐,生了一个孩子,现在也这么大。天那,你是没看见,那日子过得,整天鸡飞狗跳的,彷佛世界末日,孩子爱闹爱生病,大人也总吵架,简直啊!”
李薇笑了笑:“过日子么,都差不多,其实小孩子都不好带,只不过我家这几个身体还算不错,很少生病,但是淘气的没边儿,我家平时也一样,有孩子的人家,都差不多。只不过你现在看他们乖乖地玩耍,觉得不错罢了,平时我们也不容易。只不过我们没工夫吵架罢了,带他们玩儿都忙不过来,哪儿有功夫吵架。”
周小燕点头:“有这么多可爱的小孩儿,我估计罗建华心情也会不错,还吵什么吵啊”
李薇噗地一下又擦,心道我家孩子爹心情郁闷着呢,人家顶多是第三插足,她家这都插到第五了。
周小燕多年未见,一样的话多,李薇倒是听的多说的少,笑着看周小燕滔滔不绝,说些同学亲人朋友的趣事儿。
那些对李薇来说,实在动了动,看来,她到底还不是单纯的学生了,这几年经历的,也算别人十年八年要经历的事情,心态上,跟周小燕终于正式地拉开距离了。
而周小燕显然无法意识到这一点。
李薇自然留了周小燕和她男朋友一起吃了午饭,然后把三个洗了澡干干净净的,跟人参娃娃似的三个小不点儿哄睡了午觉。
丁丁没事儿,也玩的有些累了,程敏给她也洗了澡,换了衣服,也跟着三个小的一起睡了。
李薇小声儿对周小燕道:“看见没有,总得我家三个,跟人家丁丁一样大的时候,我才算真的省点心了,现在,还早。所以你将来结婚,一定不要太早要孩子,多过几年二人世界多好。”
周小燕和她男朋友相视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更没什么羞涩的。
下午周小燕玩,最好带上孩子,让我老妈为你带着一群孩子,不知道怎么受苦受累受难的,不知道怎么可怜呢,一提起来就为你难过呢,你做做好事儿可让我妈宽宽心吧。”
李薇笑着答应,这两天没事儿的话,就带孩子过去走走,孩子们还没回过镇上呢。
还真是有点儿想老房子和村口那条小河了,不知道现在还像不像小时候那么清澈了。
晚上大罗回来,李薇跟他说了周小燕的事儿,大罗想了想道:“唉,幸亏我们早早生了孩子结了婚,不然要磨叽到什么年月你才嫁的出去啊,到时候说不定你都大学毕业了,还单身一人的。就凭你那个迟钝劲儿,我估计弄不好要嫁不出去的,幸亏你遇见我这么聪明绝顶的嘿嘿”
李薇拍了他一巴掌:“你那什么歪理,就凭我这美貌与智慧并重的那啥,会嫁不出去,笑死了人了。倒是你,就凭你这么好色无度的,要不是被我迷的神魂颠倒的忘记做坏事儿,弄不好早早找N个女孩子,最后被抓去再教育了。少说我迟钝啊,我才不迟钝。”
某大忍了忍没忍住:“其实我说你迟钝是有事实根据的,今天我跟耿新阳还有原来你班的两个男生了,我们一起吃饭喝酒来着。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家伙可说了,他当年可是很想追你,可惜被我灭了。他说你班不少男生都虎视眈眈的,就是一直没什么机会。其实那时候我就现了,可我看你好像没什么知觉,我当时以为你一心想着意别人,现在想想,其实你还真是有点儿傻啊。”
李薇不乐意了,什么叫有点儿傻,这些破事儿她干嘛非得注意啊:“别人喜欢什么管我什么事儿,我又没去招惹,自己的梦自己圆呗,我这叫大智若愚懂不懂?真是的!”
一看李薇确实不太高兴了,某人妇儿你是有大智慧的人,有大智慧的人都跟傻子差不多”
有这么夸人的么,李薇-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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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势力初成(下).二合一章 节
回府换了一身便装后,时间已是临近傍晚。
赵俊臣没有耽搁,带着许庆彦来到了天海楼,在那里等待着温观良的到来。
对天海楼来说,赵俊臣是大人物,自然需要极力讨好,得知赵俊臣要在这里摆宴,宴请的还是内阁次辅温观良后,更是使尽了浑身能耐,早早的备下了一桌上好的宴席。
然而,让人尴尬的是,虽然宴席早早的摆好了,赵俊臣也早早的来了,但温观良却迟迟不见身影。
坐在天海楼最上层的雅间中,看着窗外渐渐昏暗的天色,赵俊臣在等待良久后,终于有些不耐了,向许庆彦问道:“温阁老那边,确实答应了要过来?”
许庆彦也等的有些不耐,听赵俊臣询问,皱着眉头答道:“少爷,帖子送过去的时候,那温观良当下就答应了。”
赵俊臣点了点头,又问道:“时间没有说错吧?”
许庆彦摇头道:“这怎么会说错,帖子上时间写的分明,就是今天傍晚酉时。”
赵俊臣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想必就是这位次辅大人,已经知道了我今儿下午入宫的事情了,如今三省秋闱舞弊案突然结案,詹善常也被我保了下来,他觉得自己丢了颜面,这是在给我摆脸色看呢。”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笑道:“不过,他消息倒是灵通。”
许庆彦恨恨道:“这叫不识抬举,就凭他温观良,也敢给少爷摆谱。”
赵俊臣抬手打断了许庆彦的话语,淡淡的说道:“也不能这么说,人家温阁老再怎么说也是内阁次辅,如今朝中,除了陛下和首辅周尚景,就数他最大,无论声望势力,都要比咱们要更隆更重,如今咱们让他丢了颜面,他又怎么不能给咱们摆脸色看了?官场往来,睚眦必报,不过常事,犯不着生气。”
许庆彦看着一桌渐冷的酒菜,问道:“少爷,那咱们还继续这么傻等着?要我说,既然他温观良给少爷你摆脸色看,那少爷你又何必迁就于他?反正咱们保了詹善常,还撬走了童桓,已是再难与他化敌为友,这面子功夫,不做也罢。”
赵俊臣却摇头,轻声说道:“他坏了规矩,咱们不能坏,温阁老官阶比我高,年岁也比我大,是上司,是前辈,等等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官场上哪里能敌友分明?今天的敌人,或许就是明天的朋党,昨天的盟友,或许就是今日的对手,凡事都要留点余地,今天他损了颜面,咱们得了声望,好处既然已经到手,给他些面子又何妨?”
说话间,赵俊臣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缓缓说道:“不过,他虽说在给我摆脸色,但已经这般时候了,估摸着也该来了。”
许庆彦撇了撇嘴,却没有再说话。
………
赵俊臣此时颇有些宠辱不惊的淡然,但面对温观良的迟到爽约,其实也有些不高兴,只是没有像许庆彦那样表现在脸上罢了。
赵俊臣自来到这个时代后,一直秉持着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的原则,与各方势力打交道时,也大都存着交好的打算。
今日约温观良相聚,也是如此,虽说要与温观良摊牌,但也存着化敌为友的心思。
“悦容坊”这些日子不仅在制造胰子,也在全力研制香水,香水的工艺要比胰子复杂一些,但也说不上有多困难,如今已是快要成功了。
温观良毕竟是内阁次辅,赵俊臣虽因为各种原因保下了詹善常,还撬走了通政使童桓,并让他损了颜面,但赵俊臣并不打算彻底得罪温观良,若是还有化敌为友的可能,赵俊臣不介意把香水的生意让给温观良一些,香水虽不似胰子那样是日常用品,且成本低、售量大,但若是经营好了,也是一笔日进斗金的生意。
然而,经过这么一件事,赵俊臣却彻底绝了这般心思。
无他,三省秋闱舞弊案前后,这温观良表现出来的心胸,实在太过狭隘了,城府手段亦是一般,这样的人,并不是结盟的最好选择。
只看每日早朝时,温观良和另外两位阁老那踩着钟点下轿的摆谱模样,也就知道他们的为人如何了。
其实,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内阁中的那几位阁老,包括温观良在内,之所然能有如今的声望势力,说根到底,都只是因为首辅周尚景不想在朝廷中形成自己一家独大的局面,从而引起德庆皇帝猜忌,所以才对他们刻意有所保留罢了。
虽说如此,但以周尚景的深谋远虑,自然不会容忍真正能威胁到他的人物崛起,所以,无论是次辅温观良,还是另外两位阁老沈常茂、黄有容,能在周尚景的眼皮子底下入阁成势,实际上已是说明了他们的能力平庸。
对于这样的人,虽说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但若是真的得罪了,赵俊臣还真不怕他。
………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雅间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就见天海楼的掌柜跌跌撞撞的跑到雅间门前,快声说道:“侍郎大人,次辅大人来了。”
赵俊臣点了点头,带着许庆彦来到雅间外迎接。
然后,他就看到温观良在一群随从的拥护下,慢悠悠的向着赵俊臣走来,虽然已是迟到了近一个时辰,却没有丝毫急迫的样子。
温观良如今年近六十,人如其名,面容和蔼,气质温和,给人感觉就是一个很好说话的小老头。
当然,这只是表象罢了。
看到赵俊臣亲自相迎,温观良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下一刻,脸上已是挂起了和蔼的笑意,一边向着赵俊臣走来,一边拱手道:“哎呀,让赵侍郎久等了,老夫府中突然出了点事情,耽搁了时辰,抱歉抱歉。”
赵俊臣笑着拱手还礼,道:“温阁老过虑了,您是前辈,我是晚辈,等等也是应该的。”
说话间,赵俊臣已是引着温观良入了雅间落座。
落座后,温观良打量了赵俊臣两眼后,叹息道:“赵侍郎有所不知,老夫之所以会来迟,是为了安抚了老夫的那些门人学生,费了好大的功夫。那礼部侍郎詹善常,本是老夫一手提拔的,然而这些日子出了三省秋闱舞弊案的事情,各般证据,皆是证明与他有关,老夫一心为国,这种时候自然应该避嫌,本来嘛,这件事情老夫虽不会帮他,却也不会害他,却没曾想到他竟是处处与人宣扬,说老夫凉薄伪善,拿他顶罪,闹的人心惶惶,那通政使童桓,本也是老夫一手提拔,受了他的蛊惑,这些日子以来竟是与老夫越来越疏远了。”
听温观良这意有所指的感叹,赵俊臣微微一笑,亲手为温观良添满酒后,说道:“温阁老为人厚道,处处与人为善,朝中百官皆是看在眼里,又岂会是凉薄伪善之人?温阁老过虑了。不过,那詹善常我也见过,却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更没曾听说他诽谤温阁老,官场之中,无风起浪的事情太多,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温观良听赵俊臣这么说,双眼一眯,却没有接话,只是缓缓说道:“据老夫得到的消息,陛下今日在赵侍郎的建议下,已是宣布三省秋闱舞弊案结案了?”
赵俊臣摇头道:“温阁老高看下官了,这种事情下官又哪里管得着?陛下独断乾坤,下了这般旨意,自是有陛下的考虑。”
温观良却叹息道:“詹善常这个人,老夫也是有所了解的,他虽然不缺能力,却是有些贪财,联系到三省秋闱舞弊案的诸般疑点,他怕是脱不了干系,陛下这么早就结案,依老夫看,却是有失考量了。科举关系重大,有舞弊情况发生,正应该除恶务尽,那詹善常虽说是老夫一手提拔,但若是真的与他有干系,老夫身为内阁次辅,却也绝不会放过他!”
顿了顿后,温观良又说道:“老夫身为内阁辅臣,正应该为陛下查漏补缺,三省秋闱舞弊案,虽说已经结案,但对于那詹善常,老夫却打算继续严查!还有那通政使童桓,一向与詹善常同进同退,三省秋闱舞弊这么大的事情,他身为通政使司的长官,掌管四方民诉,竟然一直没有得到消息,亦是蹊跷,怕也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温观良的话语神态,皆是变得意味深长:“老夫知道,这两人近些日子以来,一直与赵侍郎你走的极近,老夫相信,这三省秋闱舞弊的事情,绝对是与赵侍郎无关的,但赵侍郎为自己考虑,却也要及时与他们二人撇清关系,莫要被他们二人蛊惑才是。”
听温观良这么说,赵俊臣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已是恍然。
温观良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意思却很明确:詹善常与童桓改投于赵俊臣门下,不管前因为何,对温观良而言,都是背叛,再加上因为三省秋闱舞弊案的事情,温观良如今声望受损极大,所以他打算对付詹善常与童桓,杀一儆百,稳定内部派系。
而赵俊臣对此若是不反对的话,那么之前的事情,温观良就可以既往不咎,双方甚至还有结盟的可能。但若是赵俊臣反对的话,那么双方就是敌非友、你死我活了。
对于此,赵俊臣自然没有答应的可能,保下来詹善常之后,赵俊臣好不容易打响了招牌,如今任谁都知道,詹善常与童桓是赵俊臣的人了,若是眼睁睁的看着温观良对付他们,那么赵俊臣之前的所作所为不仅前功尽弃,今后更是没人敢投靠赵俊臣了。
所以,赵俊臣微微一笑,淡声说道:“这三省秋闱舞弊案,陛下既然已经下旨结案,那么就是结案了,温阁老您又何必穷追不舍?若仅仅只是因为怀疑,就要严查詹善常与童桓,岂不是会让百官寒心?温阁老一心为国,下官一向是敬佩的,但有些事情,还是得过且过吧。”
温观良听赵俊臣这么说,似乎轻轻哼了一声,凝声说道:“赵侍郎如今深受圣眷,正是春风得意,还能对老夫这样的老臣如此客气,实属难得,却让老夫想起了当年的工部尚书郭成。”
赵俊臣微微一愣后,问道:“哦?前工部尚书郭成?此人下官倒是不了解,还要请温阁老向下官讲述一番了。”
温观良缓缓说道:“赵侍郎毕竟年轻,从前的事情不清楚也正常。那郭成当工部尚书的时候,赵侍郎怕还在闭门读书。不过,那郭成倒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的妹妹,乃是当年的顺妃,深受陛下宠爱,连带着那郭成也是圣眷隆重,一时间朝野无二。不过,与赵侍郎不同,那郭成仗着圣眷,一向横行无忌,就算是对首辅周大人,也是处处作对。却不知圣眷只是圣眷,待首辅大人对他忍无可忍后,不过三五日间,朝中上下,竟是人人弹劾郭成,陛下虽对郭成圣眷不减,但却也不能违背众意,最终只能忍痛拿他下狱,却没想到,那郭成下狱后,没过两日,就得了疫症病死了,下场当真是可怜。”
说话间,温观良拿眼看着赵俊臣,轻轻笑道:“由此可见,圣眷只是圣眷,虽然能够风光一时,但庙堂争斗,看的还是权势手段,因为即使是陛下,也要顾虑着百官想法,可叹的是那郭成偏偏看不清这一点,不知轻重,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却是连个翻身的机会也没有了。”
温观良的这番话,是在威胁赵俊臣了。
赵俊臣却面色不变,微微一笑,悠悠道:“那郭成确实眼光短浅,分不清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首辅周大人经营官场数十年,手段老辣,又岂是能随便得罪的?下官自是与他不同。”
说到这里,赵俊臣却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以下官看来,也只有首辅大人才有这般能耐了,若是换了旁人,怕也不能如此简单的扳倒郭成吧?说不定,不仅没能扳倒郭成,还会被郭成反咬一口。”
听赵俊臣这么说,温观良终于收敛了笑容,眼光也变得冰冷。
赵俊臣的意思很明显,他分得清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而温观良在赵俊臣眼中,远远不如内阁首辅周尚景,属于“即使得罪了也无所谓”的一类。
其实,温观良也知道自己无论势力还是手段,都不如周尚景,这些年来与周尚景相争相斗,他从未讨到过便宜,他甚至清楚周尚景明明随时都能对付他,却还把他留到了现在,让他安安稳稳的坐在次辅位置上的原因。
只是,官场是名利场,他不想与周尚景斗,却不得不斗。
如今,温观良其实也不想与赵俊臣斗,他不是当年的周尚景,赵俊臣也不是当年的郭成,他没有必赢的把握。
然而,官场之中,身不由己。
这般想着,温观良不仅没有无奈,反而眼神愈加的冰冷了。
官场之上,容不得无奈,对于这一点,温观良早就有了觉悟。
只见温观良伸手碰了碰桌子上的菜肴,然后缓缓的说道:“怪老夫来迟了,这菜肴竟是冷了。”
赵俊臣笑道:“菜冷了让酒楼伙计重温一下就是了。”
温观良却摇了摇头,说道:“菜冷了虽说可以重温,却失了原先的味道,不过,这还算是好的,与此相比,人若是做错了决定,却难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说话间,温观良缓缓站起身来,向赵俊臣拱手道:“老夫年岁大了,吃不了冷东西,告辞了。”
赵俊臣亦是叹息,起身后说道:“是下官招待不周了。”
温观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领着一众随从离开了。
“呸!什么东西!”
温观良刚刚离开,沉默良久的许庆彦,已是吐着口水说道。
赵俊臣皱眉道:“庆彦,正吃饭呢,你这样恶心不恶心?”
许庆彦却不忿道:“少爷,你还吃饭啊?我气都气饱了,这老家伙阴阳怪气的,竟然还敢威胁少爷!”
赵俊臣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竟似毫不在意。
双方的底线相差甚远,诚意又皆是不足,摊牌之后,谈判破裂,从今往后,终于要敌非友了。
对于此,赵俊臣早有心理准备,既没有畏惧,也没有无奈,只是平静。
看着许庆彦犹自不忿,不断的嘟囔着什么,赵俊臣无奈摇头,有意下筷吃饭,却发现菜冷了果然难吃,终于站起身来,说道:“那温阁老说的也有道理,菜冷了难吃,重温了失去味道,已是再难挽回,罢了,我们还是回府吃饭吧。”
说话间,赵俊臣带着许庆彦向着天海楼外走去。
一边走,赵俊臣一边向许庆彦说道:“派人把詹善常和童桓找来,我有事要交代他们。”
许庆彦点了点头,已是明白了赵俊臣的心思,问道:“少爷准备先下手为强?”
赵俊臣轻轻笑道:“倒不是先下手为强,我想温阁老那边也已是开始准备了,不过,既然开战了,总要做些准备才是。”
说话间,在天海楼一众掌柜伙计的恭送下,赵俊臣来到天海楼外,坐入轿中。
隐隐间,似乎些许叹息声从轿子中传来。
另一边,只听到只言片语的天海楼的掌柜伙计们,在目送着赵俊臣的轿子离去后,却是面面相觑。
开战了?什么开战了?
他们不明白。
对普通百姓而言,有些战争,声势浩大,会让他们心惊胆战。而另有些战争,结束后已是乾坤颠倒,但至始至终,他们却犹不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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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风暴伊始(上).二合一章 节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月挂枝头,夜空静宁,但对许多人而言,今晚却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
内阁首辅周尚景的府邸,正厅之中,周尚景坐在主位,正在慢悠悠的品着清茶。
在他面前,吏部尚书宋启文正陪坐一旁。
宋启文在满朝重臣中,年岁相对年轻,尚不足五十,相貌儒雅,性子沉稳,一向最为周尚景看重。
身为周尚景在朝中最得力的干将与心腹,宋启文对周尚景忠心耿耿,近些年来一直为周尚景牢牢把持着吏部这个至关重要的衙门。
这些年来,满朝上下,地方中枢,各个衙门,经吏部之手安插了多少周尚景的门生故吏,没人能数的清楚。
也正因为吏部在手,所以周尚景才能在朝中从容应对,其他几位阁老再怎么折腾,都无法威胁到他的位置。
宋启文对周尚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然而在周尚景面前,宋启文却没有丝毫居功自傲的意思。
此时正厅中一片静默,周尚景在慢悠悠的品茶,竟是一言不发,而宋启文却没有丝毫不满,只是一脸恭敬的等待着。
因为宋启文知道,周尚景正在思考问题。
良久之后,周尚景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终于开口了。
“今天发生的那些事,想来你都听说了吧?”
宋启文点头应是,道:“是的,赵俊臣造了一种替代皂角的东西,好似叫做胰子,据说盈利前景颇为可观,如今陛下已是下旨由内库专营专造。还有那三省秋闱舞弊案,亦是在赵俊臣的建议下提前结案了,原本嫌疑最大的詹善常,竟是躲过了一劫,如今满朝上下,不少人都在为这事而吃惊呢。”
周尚景笑了,带着些许赞叹,缓缓道:“这个赵俊臣,这些日子以来的所作所为,倒是接连出乎老夫意料,他开悦容坊的时候,老夫还以为那只是迷人眼目的东西,却没想到,他竟真能玩出花样来。还有那三省秋闱舞弊案,亦是被他不动声色的巧妙解决,如今满朝上下,经此一事,怕已是有不少官员蠢蠢欲动,想要投靠于他了。”
宋启文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如今庙堂上下,各处关键衙门,势力分配,早已稳定,连太子朱和堉都没法插手,赵俊臣即使因为这三省秋闱舞弊案的事,得了些声望,有了些墙头草投靠,但缺了底蕴,又根基不稳,想要成气候,还早得很。”
听宋启文这么说,周尚景眉头微微一皱,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赞同。
宋启文却疑惑道:“不过,那胰子当真那么值钱?距他与太子的赌约期限,已是不足十天,若是输了赌约,那赵俊臣这些天来费尽心思,也只是白忙活罢了。”
周尚景淡淡一笑,说道:“有了鱼饵,就不用担心会没有大鱼上钩,这场赌约,应该是赵俊臣赢定了。”
顿了顿后,周尚景又说道:“老夫这个时候叫你来,倒不是因为这些事情,而是老夫得到消息,今天傍晚时候,赵俊臣与温观良在天海楼见了一面,双方谈崩了,最后不欢而散。”
宋启文并不惊讶,轻笑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赵俊臣保下了詹善常,撬走了童桓,让温观良损了颜面,那温观良又岂肯罢休?若是两人都不肯让步的话,接下来定是一场纷争了。”
说到这里,宋启文眼中闪过一丝热切,向周尚景请示道:“正所谓河蚌相争,渔翁得利,接下来那温观良与赵俊臣,必有一场明争暗斗,皆是无暇他顾,机会难得,若是我们找准机会下手,说不定能得到不少好处。首辅大人,您的意思如何?”
听宋启文这么说,周尚景神色间竟是凝重了些许,沉默片刻后,才缓声说道:“老夫这次叫你来,就是为了叮嘱于你,这次温观良与赵俊臣的争斗,你要约束一下咱们的人,绝不要参与其中,任由他们二人相互争斗就是。”
宋启文一愣,不解周尚景为何这般决定,但他一向对周尚景言听计从,虽然疑惑,亦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答应了。
宋启文的疑惑与不甘心,周尚景自是看的明白,苍老的脸上,不引人注意的闪过一丝疲惫之色,轻轻叹息一声,但还是解释道:“老夫也知道这次机会难得,不过与此相比,老夫更想要借着这次机会,看清一些事情。”
宋启文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周尚景,等待着周尚景进一步解释。
周尚景今日似乎心事重重,又是沉默片刻后,才问道:“启文,在你看来,当今陛下是怎么看待赵俊臣的?”
宋启文沉吟片刻后,答道:“朝野之间,皆是传言赵俊臣乃是当今陛下的私生子,但依下官看来,对于这一点,陛下怕是不会太过在意的,朱和堉是陛下名正言顺的嫡子,更是名正言顺的储君太子,但这些年来一样遭到陛下打压,可见对于这种事情,陛下并不放在心上。”
周尚景点了点头,示意宋启文说下去。
宋启文继续说道:“不过,这赵俊臣一向最能讨陛下欢心,又是对陛下有求必应,若论理财之术,更是满朝上下无人可比,自他掌管户部后,陛下就很少再为银子的事情而烦心,如今更已是渐渐的离不开他,对他如此宠幸,大概亦是源于于此吧?”
周尚景叹息一声,说道:“你看事情,还是太短浅了些。”
听周尚景这么说,微微一愣后,宋启文垂首道:“还请首辅大人训示。”
周尚景缓缓说道:“说你看的短浅,是因为你小看了当今陛下。当今这位陛下,在位三十余年,虽说没有什么成就,但无论庙堂还是地方,一直形势平稳,少有出什么乱子,你遍览史书,可见过有多少帝王能做到这一点?”
见宋启文一脸沉思,周尚景又说道:“当今陛下,论若治国,远不及先皇,但论及驾驭群臣、帝王心术,却还要在先皇之上。而帝王手段,重在平衡,满朝和气,百官一体,一向是帝王们最不想看到的,只有派系相争,你死我活,对帝王而言,这江山才能坐的安稳。老夫为何要把温观良、沈常茂、黄有容这三个庸才留在内阁?也正是因为如此,把他们三个赶尽杀绝很容易,但若真那么做了,当今陛下,定然会寝食难安,视老夫如敌寇,并想尽一切办法来对付老夫。”
说到这里,周尚景幽幽叹息一声,继续说道:“然而,温观良、沈常茂、黄有容这三人,空有陛下扶持,又有我等容让,却迟迟不成气候,如今庙堂之上,看似他们三人能与我旗鼓相当,但实际情况如何,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怕是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又哪里能瞒得过当今陛下?”
听周尚景这么说,联系到之前的谈话,宋启文身体一震,不可思议的问道:“首辅大人,您的意思是,当今陛下有意扶持赵俊臣取代温观良、沈常茂、黄有容他们,与首辅大人相抗衡?”
周尚景却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关于这一点,老夫尚不能确定,亦只是推测罢了,赵俊臣毕竟太年轻了,在陛下眼中,不一定能担得起这般重任,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看似寻常,但细细琢磨,却耐人寻味。”
在宋启文疑惑的注视下,周尚景缓缓解释道:“在赵俊臣的劝说下,陛下将三省秋闱舞弊案提前结案,由此而保下了詹善常,这件事情,不过是下午时候发生,你能得到消息正常,老夫能得到消息也正常,温观良能得到消息也还正常,但现在的形势却是,不仅仅咱们这些人得到了确切消息,不过半下午时间,满朝上下竟是大都得到了确切消息,到了明天此时,这件事情怕就能传遍了京城朝野了,启文你觉得,这般消息,会是谁透露出来的?”
宋启文一惊,下意识的说道:“陛下……”
周尚景点了点头,沉声说道:“这种事情,或许也只有陛下会做了,他这是在为赵俊臣增加声望啊。这次赵俊臣与温观良相争相斗,老夫之所以不让你们插手,就是想看清楚一件事情,这次争斗,陛下他究竟会是乐见其成,并帮助赵俊臣打压温观良?还是会竭力阻止,保持双方势力均衡。”
话说到这里,宋启文已是想明白了,接口道:“若是陛下乐见其成,帮着赵俊臣打压温观良,那就证明首辅大人猜测的没错,对如今朝中形势,陛下并不满意,准备扶持赵俊臣,顶替温观良、黄有容与沈常茂他们,与首辅大人相抗衡;若是竭力阻止,保持双方均势的话,那就是我们多虑了。”
顿了顿后,宋启文继续说道:“不过,依下官看来,前者可能性更大些,陛下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为赵俊臣增加声望的,而且满朝上下,若是要找人代替温观良、黄有容、沈常茂他们的话,赵俊臣虽然年纪尚浅,却是最好的人选了。但首辅大人也不用担心,赵俊臣不过黄口小儿,根基尚浅,就算一时得势,又哪里是首辅大人的对手?”
周尚景看了宋启文一眼,摇了摇头,神色间闪过一丝失望,但更多的还是严厉与不满。
注意到周尚景的神色,宋启文知道,自己定是哪里想错说错了,连忙垂首道:“下官疏浅,还请首辅大人指点。”
周尚景皱着眉头,盯了宋启文良久后,才缓缓说道:“若你只能想到这里,那日后也别想再有所发展了,否则只会害人害己。老夫之所以对陛下的作法心存疑惑,不敢确定,是因为陛下若真的打算这么做的话,那在他心中,怕已是存了日后要杀赵俊臣的心思了。”
宋启文一惊,他并非笨人,听周尚景这么说,沉吟片刻后,已是想明白了周尚景的意思,神色间不由的闪过一丝寒意。
赵俊臣太年轻了,只是掌管户部也就罢了。但若是在这般年纪,就已是在朝中势力渐大,自成一派,甚至能与周尚景相抗衡的,那么,再过些年,等到德庆皇帝驾崩,新帝继位,赵俊臣的权势又会膨胀到什么地步?而继位的新帝,又如何能坐得稳皇位?
到那个时候,这大明江山,究竟是老朱家的?还是赵俊臣的?
不管赵俊臣是不是德庆皇帝的私生子,但他姓赵不姓朱!
关于这一点,德庆皇帝不可能想不到。
所以,可以想象的是,在接下来的这些日子里,德庆皇帝越是会扶持赵俊臣,那就越是说明德庆皇帝要杀赵俊臣的决心之大!
帝王心术,即深不可测,亦无情无义,赵俊臣虽说是德庆皇帝的宠臣,但若是为了江山平稳,德庆皇帝无论怎么做都是可能的。
不过,在这一刻,经过周尚景的提醒后,宋启文却还要想的更加深远。
这次赵俊臣保下了詹善常,在满朝的贪官中打响了招牌,赢得了声望,但满朝上下的清官贤臣们,却会因此更加的厌恶赵俊臣。可以想象,赵俊臣日后就算是扩张势力,聚拢于他门下的官员,也只会是些贪官奸臣,随着赵俊臣日后在朝中势力越大,他在朝野间的名气,也就越是狼藉。
如此一来,将来若是能杀了赵俊臣,除掉赵俊臣一党,无论做这件事情的是德庆皇帝,还是继位的新帝,都能赢得极大的声望。
此外,赵俊臣与太子朱和堉是出了名的死对头,德庆皇帝虽然因为各种原因,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打压朱和堉、扶持赵俊臣,但若是在这么做的同时,暗中却已是存着要杀赵俊臣的心思,那么对于朱和堉继位的事情,是不是也同样下定了决心呢?
毕竟,德庆皇帝虽然不喜欢朱和堉,但朱和堉毕竟还是太子储君,德庆皇帝不可能不为他考虑!
而最重要的是,德庆皇帝若真的要扶持赵俊臣与周尚景抗衡,那么归根结底,扶持赵俊臣只是一种手段,德庆皇帝的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打压周尚景,那么,在德庆皇帝眼中,又是如何看待周尚景的?
想到这里,身为周尚景的得力干将,宋启文心中不由一寒。
怪不得周尚景如此慎重,甚至顾不得阻碍德庆皇帝南巡了,原来还有着这般考虑!!
另一边,周尚景看着宋启文脸色变幻不定,知道宋启文终于明白了自己的想法,轻轻叹息一声,说道:“所以,静观其变吧。”
说话间,周尚景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转身向着府内走去,正厅之中,独留下一脸寒意的宋启文。
第二十三章 .风暴伊始(中).二合一章 节
在周尚景与宋启文讨论德庆皇帝如何看待赵俊臣的时候,赵俊臣也同样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在解决了三省秋闱舞弊案的事情后,德庆皇帝那句看似随意却意味深长的询问,赵俊臣可是记得很清楚。
很显然,德庆皇帝或多或少已是猜到了赵俊臣的目的,但竟是没有任何表示。
这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赵俊臣就一直把德庆皇帝看成自己最大的依仗与靠山,但并不意味着赵俊臣会信任德庆皇帝!
事实上,赵俊臣不仅从未信任过德庆皇帝,反而一直都在小心翼翼的戒备着德庆皇帝。
在另一个时空中,大清朝的乾隆皇帝怎么对待和珅的,赵俊臣可是清楚的很。
受限于阅历经验,赵俊臣并没有周尚景那样的老辣眼光,但赵俊臣却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自己虽是德庆皇帝的宠臣,但也仅仅也只是一个宠臣罢了,朱和堉虽然不受德庆皇帝待见,却是德庆皇帝的嫡子储君!
而且到目前为止,德庆皇帝虽然越来越不喜欢朱和堉,却还没有更换太子的想法。
所以,德庆皇帝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打压朱和堉,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纵容赵俊臣,平日里两人有冲突时,德庆皇帝甚至还会经常偏帮赵俊臣,但若是真要让德庆皇帝在两者间进行选择,那么德庆皇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朱和堉。
宠臣与太子,在任何一位帝王心中,从来都不会是一个重量级。
在赵俊臣看来,因为太子朱和堉的存在,德庆皇帝对自己的看法,与自己对德庆皇帝的看法,应该是近乎一致的。
那就是在依仗与利用的同时,亦在小心戒备着。
赵俊臣之所以想要对付朱和堉,除了朱和堉本身对他的威胁外,也是因为只要朱和堉还是太子,那么赵俊臣与德庆皇帝之间,在君臣和睦的表象下,总会存着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个矛盾最终能否解决,很大程度上决定着赵俊臣的生与死。
………
不过,德庆皇帝虽然对赵俊臣的看法态度很微妙,但正如秦桧之于宋高宗、和珅之于乾隆一般,赵俊臣对于德庆皇帝而言,有着其他人无法替代的利用价值。
因为这种利用价值,宋高宗容忍了秦桧,乾隆容忍了和珅,而德庆皇帝对于赵俊臣,从各方面情况来判断,显然也有着类似的容忍。
而赵俊臣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德庆皇帝面前不断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的同时,亦借着德庆皇帝的这种容忍,尽快的扩张自己的权势。
虽然赵俊臣很清楚,这么做也许会引起德庆皇帝的戒备与猜忌,但他却没有别的选择。
现在的赵俊臣,既有近忧,也有远虑,敌人太多,盟友太少,且各个致命。若是懂得争权夺势,结党纳朋,尚还有些许生机,但若是庸庸无为,只懂得见招拆招,则必然会十死无生。
而这一次,赵俊臣把詹善常和童桓收于门下,并没有刻意隐瞒,其中未尝没有试探德庆皇帝容忍底线的意思。
德庆皇帝对赵俊臣的容忍底线,关系到赵俊臣的后续计划,必须要打探清楚才行。
然而,让赵俊臣没想到的是,对于自己的讨好,德庆皇帝全然笑纳,并表现的颇为满意,但对于自己的扩权结党,德庆皇帝竟是无动于衷,连一点点的警告意思都没有!
难道,德庆皇帝就这么放心自己?
还是说,自己竟是远远低估了德庆皇帝对自己的容忍底线?
赵俊臣想不明白。
唯一让赵俊臣安心的是,这次南巡的事情,如今已然解决了大半,借着这次机会,在德庆皇帝面前,自己再一次表现了利用价值。
至于将来如何,赵俊臣还想不到那么远,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情要一件一件的解决。
赵俊臣现在的主要目标,依然是朱和堉。
至于温观良,说真的,赵俊臣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一块踏脚石罢了。
………
“不过,这次与温观良撕破了脸面,倒是一次机会,可以进一步试探下他对我的容忍底线。”
赵俊臣暗思之间,轻声喃喃自语道。
“少爷,你说什么?”许庆彦没有听清楚,见赵俊臣若有所思,自是心中好奇。
此时,赵俊臣已是回到府中,正与许庆彦一起吃着夜宵,结果吃到一半,竟是走神了。
“没什么,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
赵俊臣漫不经心的笑着说道。
有些事情,他并不打算告诉许庆彦,虽然他对许庆彦的忠心很放心,但并不想许庆彦会因此而乱了方寸。
说话之间,赵俊臣看着桌子上的佳肴,亦是没了下筷的胃口。
而就在这时,有赵府下人快步前来,禀报道:“老爷,户部侍郎詹善常、通政使童桓两位大人求见。”
赵俊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笑道:“他们两个倒是来的很快,恩,领他们到书房来见我。”
说话间,赵俊臣放下碗筷,当先向着书房方向走去。
许庆彦看着没吃几口的饭菜,不由皱眉道:“少爷,你不再吃点了?”
赵俊臣笑道:“你继续吃吧,不用管我,我已经饱了。”
饱不饱,赵俊臣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只是,回到京中后,到处皆是的处心积虑与勾心斗角,确实让赵俊臣少了许多胃口。
………
赵俊臣来到书房后,没等多久,詹善常与童桓已是联袂而来。
看得出,得到三省秋闱舞弊案结案的消息后,詹善常的心情很好,满脸的轻松笑意。
见到赵俊臣后,詹善常更是不顾赵俊臣阻拦,叩首道:“多谢赵大人救命之恩,下官之后必然誓死以报大人的恩德。”
童桓身为詹善常的连襟,亦是同詹善常一同行礼。
赵俊臣笑道:“快起来,坐下说话吧,你们既然要跟着本官,本官自然也不能让你们吃亏,不需要如此相谢。”
待詹善常与童桓落座后,赵俊臣神色间却多了几分严肃,缓缓说道:“这么晚找你们来,却是有事情要向你们交代,这三省秋闱舞弊案看似解决了,其实还没完。”
听赵俊臣这么说,詹善常不由一惊,连忙问道:“陛下不是已经宣旨结案了吗?难道还有人敢违背陛下旨意不成?”
赵俊臣先是叹息一声,然后把他在傍晚时与温观良见面前后的经过向着两人讲述了一遍。
听到温观良竟是还想着要对付自己,詹善常与童桓脸上不由的皆是流露出怨恨之意,在对温观良彻底失望的同时,得知赵俊臣拒绝了温观良的建议后,亦是对赵俊臣更加的归心了。
“这个温观良竟还敢威胁大人,实在是可恶!”
詹善常咬牙道。
另一边,童桓却多了些冷静,皱眉道:“不过,咱们虽说不怕他,但这温观良心胸如此狭隘,如今与他撕破了脸面,他必然会有所报复,还要小心才是。”
赵俊臣笑着点了点头,缓缓说道:“童大人说的有理,本官也是这个意思,这次叫你们二人前来,亦是因为你们曾是温观良的门人,对温观良的门人势力想必是非常了解,所以想要找你们询问下,如今朝中上下,有哪些是温观良的人?哪些对温观良忠心耿耿?又有哪些可以收买?知己知彼后,咱们才能有所应对。”
詹善常冷笑道:“那温观良在这次三省秋闱舞弊案前后的所作所为,太伤人心,之所以这么急着对付下官和童大人,想必已是内部不稳,想要杀一儆百了。若是从前,怕还会有那么几个向他愚忠之人,但经过此事后,下官却不信还有谁会对他忠心耿耿了,否则今后若是落得如下官一般的下场,他们可没下官这般运气能得到赵大人的扶持。”
另一边,童桓却说道:“那温观良在内阁诸位阁老之中,最为贪财,所以他门下之人,大都亦是同他一般的秉性,这些年来他们跟着温观良,却也得了不少好处,如今因为詹大人的事情,虽然有些离心,但想让他们彻底抛弃温观良,却也不大容易。”
说到这里,作为温观良的“前门人”,詹善常与童桓皆是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很显然,他们两个也是贪财之人。
不过,听童桓这么说,赵俊臣反而更加放心了。
赵俊臣喜欢贪财之人,贪财之人或许会目光短浅,但却绝对最懂得利益取舍。
而詹善常则接着说道:“要说那温观良在朝中的门人,虽然人数不少,但中枢之中,能位列朝班的且有手握实权的,也不外乎就是工部尚书左兰山,刑部左侍郎李立德、工部右侍郎陈东祥、督察院右副都御史顾全等人,此外,还有些地方大员,亦是与温观良交往甚密。”
童桓则补充道:“尤其是工部尚书左兰山,工部右侍郎陈东祥这两人,一向最受温观良重视,他们手中握着营缮清吏司、都水清吏司这些肥水衙门,近些年来,温观良的贪墨所得,有一半来自这些衙门。此外,都转运盐使司中亦有温观良不少人手,这些年来给温观良的孝敬也是愈厚。”
听了二人的解释后,赵俊臣下意识的撇了撇嘴。
这温观良从某方面来说,在朝中的势力分布,还真是诡异。
若说这温观良势力不大的话,但偏偏油水最肥的那些衙门都有他的人,若说他权势很大的话,他所控制的这些衙门,除了能捞钱之外,却也没其他什么用了。
沉吟片刻后,赵俊臣说道:“接下来这几天里,你们二人要辛苦一下,在这些温观良的门人中,暂且先不论官位权势,先挑选些容易收买的联络下,就说本官要在三日后与他们在天海楼一见,有好处给他们。”
听赵俊臣这么说,詹善常与童桓对视一眼后,虽然猜不透赵俊臣的想法,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接下来,赵俊臣又与詹善常、童桓二人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后,见天色已晚,就让二人离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离开之前,詹善常却是给赵俊臣留下了三十万两银票,正是三省秋闱舞弊案中温观良所得的那笔银子,但后来温观良觉得银子烫手,又有意把罪责推掉,就把银子退给了詹善常。
詹善常前些日子就想把这笔银子孝敬给赵俊臣,但却被赵俊臣拒绝了。
然而,这一次,詹善常却是有备而来,银票都带在了身上,在他的坚持下,赵俊臣还是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倒不是赵俊臣贪财,而是只有收了这笔银子,詹善常才能真正的对赵俊臣安心。
当詹善常与童桓离去后,赵俊臣看着手边厚厚一沓银票,想着过一会后,许庆彦看到这笔银子后的狂喜模样,不由一笑。
“贪官贪官,贪心不足的官……贪心不足这个词,我怕是永远也理解不了,若是十万两银子就足够舒舒服服的活一辈子的话,那又何必冒着风险、昧着良心,一而再、再而三的贪墨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呢?难道这贪赃枉法还真能上瘾?”
把厚厚的一沓银票当做手中的玩物,轻轻的拍打着桌子,赵俊臣喃喃自语道。
………
赵俊臣与温观良谈判破裂的事情瞒不了多少人,不过第二天,满朝上下,几乎所有人都已是知道,赵俊臣与温观良接下来的日子里,必然会迎来一场死磕。
按照太子一党的说法,这属于“狗咬狗”的范畴。
然而,无论是赵俊臣,还是温观良,或是在积蓄力量,或是在等待时机,都是相互隐忍着,没有抢先动手。
或许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接下来的三天里,朝堂之间一片安稳,朝中百官只是在等着看热闹。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太子一党对于德庆皇帝把三省秋闱舞弊案提前结案的做法很不满意,曾多次向德庆皇帝请愿,想要继续严查,但德庆皇帝心意已决,尘埃落定的事情,太子一党虽然不满,却也没有更多的办法。
不过,让赵俊臣有些在意的是,这二三日以来,首辅周尚景似乎对他颇感兴趣,每日早朝前后,赵俊臣总觉得这位首辅大人常常把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眼光之中,亦带着些许意味深长的审视。
………
不过,庙堂之上,虽然形势异乎寻常的平稳安静,但在民间,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说是大事,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但对许多人而言,这件事却是影响深远。
那就是经过大半个月的准备后,赵俊臣的“悦容坊”正式在京城中开张了。
“悦容坊”卖的东西很古怪,比如说一种用来代替皂角的东西,名叫“胰子”,最便宜的胰子与皂角价格相当,稍微上档次的“香胰”,价钱却需要三钱到半两银子不等,而最贵的“药胰”,竟需要八两银子一个!
除了胰子之外,“悦容坊”还卖香水,这种玩意一向只能从西洋少量买卖,倒是稀罕的很,不过价钱也高,每瓶二两到五两不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叫做“美容水”的东西,根据“悦容坊”的宣传,长期使用后会有美化肌肤之效,价格亦是不菲,一两银子一瓶,但很少有人知道,所谓的“美容水”,就是芦荟、黄瓜等物的榨汁,并加了少许作料罢了,却是因为赵俊臣觉得“悦容坊”的商品太少,特意交代生产的东西。
刚开始,或许是“悦容坊”卖的东西太过古怪的原因,门可罗雀。
然而,在“悦容坊”开张的第二天,在赵俊臣的亲自示意下,“悦容坊”把一些香胰,免费送给了京城中最出名的几家青楼。
然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二十四章 .风暴伊始(下).二合一章 节
在京城前门不远处,有一处茶馆,名叫“客来茶馆”,装饰淡雅,环境安逸,茶点亦是出色,一向最受京城中的读书人欢迎,这些年来客来客往,颇为热闹。
而翰林院的史官修撰颜世清,正是客来茶馆的常客。
这颜世清如今年龄四十有三,性子有些孤僻古板,少言寡语,没什么知交好友,只喜欢埋头研究学问,简单地说,就是一个“老学究”。
然而,颜世清虽然不喜欢与人交往,却喜欢光顾这家客来茶馆。
在这里,他时常独坐在某张桌子前,听着周围士子们交流学问、议论时政,或是志趣相投、一拍即合,或是意见相反、大声相辩,这一切总是能让他感到心情舒畅。
在颜世清看来,这家茶馆看似寻常,但从某方面而言,却是大明朝文治兴盛的表现。
这一天,颜世清闲来无事后,一如既往的来到了客来茶馆。
颜世清是翰林院的史官修撰,虽说不过是闲职,但地位崇高,见到颜世清后,客来茶馆的伙计当然不敢怠慢,连忙相迎,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意,连声说道:“呦,颜大人您来了,快里面请。”
看着迎接自己的伙计,颜世清不由眉头一皱,从前一向是客来茶馆的掌柜亲自迎接他的。
觉得自己被怠慢了,颜世清心中有些不满,看着眼前的伙计,缓声问道:“你们掌柜呢?”
听了颜世清的询问,那伙计神色却是变得怪异,似乎羡慕,又似乎尴尬,口中却说道:“颜大人见谅了,我家掌柜的临时有事,已是有两三日没来店里了。”
听伙计这么说,颜世清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领我去老位置,再来一壶好茶,两份点心。”
伙计殷勤的答应了,引颜世清到老位置落座后,告罪一声,就去为颜世清准备茶点了。
而颜世清看到茶馆内的情景后,却是不由的眉头一皱。
无他,一向热闹的客来茶馆,今日竟是客人寥寥,颇为冷清。
只有几位打扮较为寒酸的客人,正在茶馆中饮茶,但神色间却带着某种莫名的骚动与失落。
“今日这茶馆里的客人怎会这么少?难道出了什么事情,但我却不知道?”
看着茶馆里的情景,颜世清暗暗想道。
而就在颜世清暗思之时,不远处两位茶客的交谈,引起了颜世清的注意。
“赵兄,今日怎么不见张兄来?”
“李兄你难道不知?还能怎样,他昨晚去了怡红楼,今天早晨才出来,这个时候怕是正在蒙头大睡呢。”
“哦?据说那怡红楼里的姑娘,这两日来价钱一天一变,如今已是翻了一倍有余,张兄到底是身家富裕,竟是还能去的起。”
“哈,他哪里有什么身价,好似是把家传的一件古董瓶子给变卖了。”
“能有一件家传古董瓶子,不正是说明了张兄家底丰厚?哪里像你我二人,只是去了一两次后,就已是承受不起了,那怡红楼原本就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大青楼,姑娘的价钱也是数一数二的贵,如今又翻了一倍有余,看着眼馋,奈何银子窘迫啊。”
“李兄若是觉得火气旺,去找家便宜点的青楼就是。”
“赵兄你又取笑小弟了,去过怡红楼后,再看其他的那些青楼女子,一个个丑似无盐女,小弟哪里还能看得上眼?”
顿了顿后,那位“李兄”又说道:“赵兄,你说那怡红楼的姑娘,怎得一个个突然出落得跟天仙似地漂亮?古人曾言,‘肤白赛雪,即滑且凝’,原本小弟我只是觉得夸张,如今才知道,古人诚不欺我啊,那怡红楼的姑娘,如今岂不正是如此?怕就算是西施貂蝉,也不过如此了吧?”
说话之间,“李兄”声音中的赞叹,却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赵兄”亦是连连点头,满是怀念的说道:“是啊,谁能想到,女子肌肤,竟能如此的白滑娇嫩?简直不似人间应有,而且不仅白嫩,体香更是勾人,不怕李兄你笑话,我那日随张兄去了怡红楼,看到那一个个赛似天仙般的女子,灯下肌肤如水如玉,白腻的耀眼,更有阵阵幽香体气袭鼻,我竟是痴了,好似魂被勾了一般,到现在还没找回来。”
“李兄”满是认同的说道:“不仅赵兄如此,小弟亦是如此,到现在我满脑子里都还是那些赛雪娇肤,好似一揉就能出水似的,太是诱人,可惜囊中羞涩啊,无法像张兄那般风流度日啊。”
就在“赵兄”与“李兄”交流着风流经时,那茶馆伙计亦是把颜世清的茶点端了上来,摆放好后,转过身来,却是对“赵兄”、“李兄”二人说道:“两位客官难道还不知道?那怡红楼的女子,之所以能那般白嫩诱人,是用了一种名叫‘香胰’的东西清洗身体,据说和皂角差不多,但成效却要好不少,用它清洗身体,不仅肤白赛雪如玉,嫩滑细腻,更有香气宜人,哎,谁能想到,用那胰子清洗身体后,竟能让人出落得如此白净?”
听茶馆伙计这么一说,“赵兄”与“李兄”皆是一愣,竟是齐声问道:“当真如此?你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
那茶馆伙计叹息一声,说道:“不是我知道的清楚,是两位客人消息滞后了,那香胰好似只要去一家名叫‘悦容坊’的铺子就能买到,所以现在不仅仅只是怡红楼、万花楼这些有名气的青楼里的姑娘们在用香胰,那些普通青楼里的姑娘们,得到消息后,为了抢生意,也都用了香胰,结果现在京城里的青楼女子,不管是哪家,都一个个白嫩香软的跟仙女似地。”
说话间,那伙计用手一指空空如也的茶馆,又说道:“两位客人以为今日这茶馆的生意为何如此冷清?因为其他客人们都跑去青楼了,那些小青楼里的姑娘,价钱不似怡红楼、万花楼那般昂贵,但一样白净香滑,就连我家掌柜的,这几天也一直都在某家小青楼里流连忘返,除了昨天回来一趟拿银子外,就再也顾不上这茶馆生意了。”
听到茶馆伙计这么说,那“赵兄”与“李兄”对视一眼后,皆是蠢蠢欲动。
而茶馆伙计则继续说道:“不过两位也要多些准备,因为那香胰的缘故,现在青楼生意火爆,就算是普通青楼,虽然要比那些有名的青楼便宜些,但价钱也是一天一个样,若是银子不够的话,倒不如像我似的,去那‘悦容坊’买块香胰,给自家婆娘用,虽说家花不如野花香,但总是比原先那般要强。”
“赵兄”与“李兄”又是对视了一眼后,竟是齐齐起身,刚准备说些什么,旁边听了半天的颜世清,却突然重重的哼了一声。
瞪了三人一眼后,颜世清站起身来,也不喝茶了,冷着脸把茶钱扔到桌子上,接着就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开了,似乎不屑与三人为伍。
“世风日下!!不知廉耻!!”
经过三人身边时,颜世清还冷声说了这么一句。
见颜世清这般模样,三人皆是一脸的尴尬,颜世清是这里的常客,他们都知道颜世清在翰林院任职,身份尊贵,却也不敢反驳什么。
再说那颜世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茶馆后,脑子里却一直回想着刚才听到的那些对话,“香气宜人”、“肤白赛雪”、“滑嫩诱人”之类的词语不断地在他脑子回响着。
就这样,走了几条街道后,颜世清突然拉住了一位路人,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还是犹犹豫豫的问道:“打扰阁下了,不知阁下可知道‘悦容坊’要怎么走?”
那路人听到颜世清的讯问后,脸上竟是露出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指着南面说道:“那‘悦容坊’的生意颇为火爆,如今在京中一口气开了四家店面,离这最近的一家要往南边走,到了路口向左转也就到了。”
颜世清告谢一声后,就向着路人所指的方向去了。
“悦容坊”店面极大,颇为好找,但到了“悦容坊”前,颜世清却犹豫了。
无他,这“悦容坊”的生意实在是太好了,店面前竟是拥挤不堪,且大都是女子,争先恐后,相互拉扯,他颜世清身为翰林院的史官修撰,又岂能去凑这份热闹?
突然,颜世清想起了茶馆伙计说过的一句话——“家花不如野花香”。
掂了掂钱袋,发现分量足够后,颜世清再不迟疑,转身向着胭脂胡同所在的方向快步走去。
胭脂胡同乃是八大胡同之一,烟花柳地,京城较为高档的青楼,大都集中于那里。
不过,这一次颜世清却是轻车熟路,没有再问路人。
但颜世清却不知道,在他举步走入胭脂胡的同时,刚刚曾在客来茶馆见过一面的“赵兄”与“李兄”,却正好路过,只不过他们二人去的是石头胡同,那里多为野娼的聚集地,价钱相对要便宜些。
眼睁睁的看着颜世清迈步进入怡红楼,“赵兄”满是嫉妒的咬牙道:“哈,去的是怡红楼,这老学究倒是有钱。”
“李兄”点头道:“人家在翰林院任职,虽不过是个清水衙门,但总比咱们这些穷酸书生要阔气。”
说到这里,两人对视一眼后,齐齐冲着颜世清吐了口口水。
“假正经!”
“虚伪!”
………
一项新生事物,总是很难在短时间内就被世人接受,在这个思想迂腐守旧的时代,尤其如此。
想要在最短时间内打响“胰子”的名气,让这个时代的商人们明白“胰子”能产生的利益,心甘情愿的“挨宰”,赵俊臣就必须要为“胰子”打广告。
而赵俊臣选择的广告方式,却有些叛经离道,那就是青楼!
赵俊臣把一批香胰,免费送给了京城中的一些著名青楼,接着用半强迫的方式,让那些青楼女子们勤加使用。
胰子的功效,远强于皂角,那些青楼女子使用后,效果如何,自不用替。
然后,事情就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了,影响之大,甚至超过了赵俊臣的想象。
俗话有云:“一白遮千丑”,由此可见,肤色是否白皙干净,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在审美时最看重的标准。
那些青楼流连客们,突然又惊又喜的发现,他们熟悉的那些青楼女子,竟是纷纷在一夜之间就变了模样——她们的肌肤,变得那样的白皙柔滑,仿佛能揉出水一般,不似凡间该有;身上的香气,亦是那样的宜人自然,更是平添了三分诱惑。
而使用了香胰后,就算原本只是普通姿色的青楼女子,也在突然间变得诱人无比,至于各家青楼的头牌们,更是一个个出落的仿若天仙一般,让人痴狂不已。
看着这些白的耀眼、嫩的诱人的青楼女子,京城中的男人们,会出现怎样的躁动,可想而知。
那些使用了胰子的青楼,生意很快就变得火爆异常,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销金窑”,不知有多少人拜倒于青楼女子们的石榴裙下,整日有家不归,夜夜流连。
面对这些蜂拥而来的客人,那些青楼竟是应接不暇,只能接连提价,然而即使价钱翻了一倍,却依然挡不住那些“食色性也”的豪客。
很快的,通过这些青楼,胰子的神效开始传散,广告效应下,原本门可罗雀的“悦容坊”,亦是一下子就火了。
让皮肤变得白皙娇嫩,是这个时代的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胰子对她们的诱惑,不言而喻。
尤其是那些没曾使用过胰子的青楼女子,为了争抢生意,更是争先恐后,而仅仅只是这些青楼生意,就让“悦容坊”一口气卖掉了大半存货。
而随着“香胰”在青楼的普及,京城中的青楼生意,也变得愈加的火爆。
于是,赵俊臣制造的这些胰子,还尚未为户部增收,就已是为青楼生意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老鸨眉开眼笑、龟公忙前忙后,姑娘们应接不暇。
至于赵俊臣,则在广告效应达成后,等待着大笔银子的降临。
………
这一日,赵俊臣下了早朝后,没有回府,也没有去衙门,而是来到了“悦容坊”的总店。
“悦容坊”的装饰风格,在赵俊臣的指示下,奢华异常,一看就是穷人不能进的地方,按照赵俊臣的话来讲,这叫做“档次”。
此时,在“悦容坊”总店的顶楼上,赵俊臣坐在窗边,看着楼下蜂拥的顾客们,不由觉得好笑。
“不管任何时代,对于自己的容貌,果然都是女子们最在意的事情啊。”
赵俊臣轻声笑道。
此时,距赵俊臣与太子朱和堉的赌约期限,只剩下了六天时间。
在二十四天前,赵俊臣曾在满朝百官面前保证,要在一个月内,用“合理手段”为户部征收二十万两白银。
然而,到目前为止,时限已是越来越近,但户部却是连一两银子都没见到。
对此,赵俊臣毫不在意,诱人的鱼饵已经抛下,不愁没有大鱼上钩。
事实上,如今盯着鱼饵的大鱼,数不胜数。
另一边,在赵俊臣的面前,“悦容坊”的掌柜赵安,正在向着赵俊臣汇报着这几天来“悦容坊”的收入。
赵安原是赵府的一位管家,赵俊臣见他做事稳重细心,就把“悦容坊”交给了他。
“老爷,开张这三天来,咱们悦容坊前后共卖出胰子近九千块,其中普通胰子卖了一千四百块,各类香胰卖了七千一百块,药胰卖了四十三块,而因为胰子的关系,连带着店里面的香水、美容水亦是卖的很好,其中香水卖了三百七十七瓶,美容水卖了九百六十一瓶,抛开各类支出,这三天以来,咱们悦容坊共盈利三千九百七十六两。”
听到赵安的禀报,赵俊臣还没觉得怎样,但许庆彦已是睁大了双眼,一脸的吃惊。
近四千两银子,看似小数,但这不过是悦容坊开张前三天赚的银子!细水长流,这生意发展下去后,谁知道能赚多少?
另一边,赵安则接着说道:“老爷,咱们现在的麻烦是,胰子卖的太多了,有些供不应求啊,作坊就算是连夜加工,也根本赶不上趟,还有就是,相比较香胰生意,那普通胰子和药胰卖的太少。老爷您看,咱们是不是干脆减少普通胰子和药胰的制造,转而全力赶制香胰?”
赵俊臣点了点头,却摆手道:“不用,香胰之所以这般红火,是因为那些青楼带来的效应,半两银子一块,普通人家终究买不起,等热劲一过,单块盈利最高的还是药胰,售量最大的还是普通胰子。至于供不应求的问题,你也不用担心,这胰子现在是由内库专造专营,咱们只是在京中专卖赚点差价罢了,等过几日把胰子制造的事情交给内库,就不怕货源不足的问题了。”
刘安点了点头,犹豫一番后,却又说道:“老爷,还有一事,自您把一批胰子免费送给那几家青楼后,这些日子以来固然打响了咱们悦容坊的招牌,但连带着咱们悦容坊的名声也变差了,现在京城中人一提咱们悦容坊,就会首先想到青楼,甚至还有不少人觉得咱们卖的东西不洁……”
赵俊臣却笑道:“名声差没关系,能赚银子就行。就算有那么些迂腐之人觉得咱们因青楼出名,甚至觉得咱们卖的东西不干净,但咱们的东西好,他们照样得买,怕什么?”
顿了顿后,赵俊臣却问道:“我让你联系京城中各大商人的事情,你可办妥了?”
刘安连连点头,道:“帖子都送出去了,他们听说是为了胰子的生意后,一个比一个好说话,全都答应今晚到天海楼一聚,其中颇有几家暗示,想要与老爷您单独一谈。”
赵俊臣淡淡一笑,说道:“那就好。”
第二十五章 .白银浪潮.【四合一大章 节】
傍晚时分,夕阳透窗之际,赵俊臣带着许庆彦,前往天海楼赴宴。
掀开轿子旁的窗帘,赵俊臣打量着一路上的热闹景致,饶有兴趣。
作为明朝的都城,天子首善之地,这里繁华热闹,四方聚首,汇集了这个时代所有的独有风貌,若是能得闲游玩一番,想来颇为有趣。
可惜,赵俊臣自回到京城后,事情接二连三,竟是一直没有机会。
“待诸事稍定,或可在京中便装游玩一番。这些天来不是忙着朝政,就是忙着与人勾心斗角,要不就是忙着悦容坊的事情,没得半刻空闲,烦不胜烦,也该散散心了。”
赵俊臣暗暗想道。
而就在赵俊臣暗思之间,跟在轿子旁的许庆彦,突然说道:“少爷,天海楼到了。”
说话间,轿子已经落地,许庆彦掀开轿帘,赵俊臣缓步走出。
抬头看去,却见今日的天海楼颇为热闹,周围停着的马车轿子,竟是不下三五十辆,而天海楼外,更有近百人候在那里,大都衣装华贵,身形富态。
这些人,全是赵俊臣请来的,或是有实力的京城商人,或是徽商晋商们在京中的代表,从某方面而言,他们都是任谁都不敢小看的大人物,手中能动用的银子往往以十万两计,与朝中大员关系密切,人脉关系宽广,潜势力惊人。
但此时,他们却毕恭毕敬的等待在天海楼外,虽拥挤于一处,却没有丝毫不耐,反而各个面现热切,因为人数太多,竟是把天海楼外的路口给堵住了。
赵俊臣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虽然不低,但这些人之所以这么殷勤恭敬,更多的还是因为自己抛下的鱼饵。
鱼饵并非胰子,而是胰子能带来的利润。
对这些商人而言,银子是唯一能让他们屈服的东西。
所以,在见到赵俊臣走出轿子后,一众商人们的神情,皆是不由自主的面现狂热,仿佛从轿子里走出来的不是赵俊臣,而是一尊财神,纷纷以最快的速度,向着赵俊臣迎来,同时用最大的声音,介绍着自己的身份。
平日里,这些商人们即是互有交情,又是强弱有别,但在这一刻,他们却再也顾不得往日的情谊,争先恐后,相互拉扯,只是为了能抢到靠前的位置,能与赵俊臣多说上几句话,能在赵俊臣面前多留些印象。
“瑞和商行李椁安,见过赵大人!”
“赵大人安好!在下是泰祥商行的掌柜徐德……”
“赵大人,福泰商行向您问好,我家总掌柜虽远在安徽,却一向对您敬佩有加……”
看着面前蜂拥的人群,喧嚷的问候,乱作一团的情景,赵俊臣只觉得有些头胀,无奈之下,只能抬起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同时以微微皱眉来表示自己的不满。
看到赵俊臣的动作与神情,一众商人们才发现自己竟是失了风度,终于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这几天“悦容坊”的胰子生意,皆是让他们眼红不已,虽然尚不知道“悦容坊”的确切盈利,但他们都很清楚,这绝对是一门日进斗金的生意!得知赵俊臣此次邀他们相聚,乃是为了胰子专卖的事情后,想到白花花的银子,他们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
在银子面前,所谓风度礼貌,根本不重要。
而另一边,见众商人终于安静了下来,赵俊臣也恢复了从容的笑意,拱手道:“多谢各位能给本官面子,应邀而来,在此相聚,本官不胜感激,只是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各位随本官到天海楼中详谈如何?”
众商人自然不敢不答应的,纷纷拥护着赵俊臣,向着天海楼内走去。
至于赵俊臣的长随许庆彦,在这个时候反而被热情过头的商人们挤到一旁,靠近不得。
………
进入天海楼,赵俊臣与众商人彼此客套一番后,相互落座。
此次为了宴请这些商人,赵俊臣把整个天海楼都包了下来,摆了八九桌子宴席,位置虽然不少,但来客却是更多,座无虚席。
在入座之后,一众商人们反而安静了下来,皆是静静的看着赵俊臣,带着期盼与殷切,等待着赵俊臣接下来的讲话。
看着一众商人们的神色,赵俊臣在暗暗感叹银子的魅力之余,微微一笑,举起酒杯,站起身来,刚想要说些什么。
然而,随着赵俊臣起身,一众商人们亦是不敢再坐,纷纷跟着站起身来,等待着赵俊臣的训示。
见众人的殷勤恭敬的模样,赵俊臣不由失笑,道:“各位请坐,今日只是本官私宴,大可不必这般处处守着规矩,大家随意即可。更何况,各位这个样子,本官也不好说话了,坐吧坐吧。”
众商人们见赵俊臣这么说,且态度坚持,也只好一边客套着一边落座了。
而赵俊臣待众人落座后,则接着说道:“今日本官请各位来此聚宴的用意,想必各位已是知晓了,前些时候,本官阅览古书时,无意中发现了一篇方子,按照那方子制作的东西,名叫胰子,作用与皂角相似,但效果却要强上许多,有感于如今朝廷财政运转艰难,本官就把这胰子献给了陛下。而在陛下的旨意下,这胰子如今已是由内库专营专造,并交由各地商人专卖专售。承蒙陛下信任,这件事情,陛下已是交由本官负责。”
赵俊臣话声刚刚一顿,一众商人逮住了机会,纷纷拍马赞颂。
“赵大人一心为国,实在是我张记商行上下的楷模啊。”
“赵大人忠君爱国之心,让人敬佩,赵大人您若有什么用得着我瑞和商行的地方,招呼一声即可,我瑞和商行上下绝不推托。”
“赵大人,为国分忧,乃是我等商人的本分,更何况这事又是赵大人您亲自主持?没说的,这胰子专卖的事情,我福泰商行大可全揽,需要银子多少,赵大人您开个价就是。”
“赵大人,我家总掌柜郭麟祥曾与您在潞安府有过深交,早在半个月前,我家总掌柜就已是来信交代,赵大人你若是有什么事,我郭家商行上下必然全力配合……”
喧喧嚷嚷间,赵俊臣微微一笑,再次抬手虚压,待众商人再次安静下来后,赵俊臣接着说道:“各位皆是各地商人之魁首,实力充足,资本丰厚,本官今日宴请各位,正是为了这胰子专卖专售的事情。”
听赵俊臣谈到正题,一众商人们却没有再插嘴,只是齐齐盯着赵俊臣,迫切的等待着赵俊臣接下来的话语。
而赵俊臣顿了顿后,则继续说道:“这胰子的具体功效,各般档次,想必各位早已有所了解,在此就不复述了,本官估算了一下,这胰子若是交由内库专造,不出一月时间,就可大规模制造,那最普通的胰子,每年至少可生产八百万块,高一档次的香胰,每年至少可生产一百五十万块,至于最高档的药胰,碍于投入与原料,每年只能生产两万块左右。”
听到赵俊臣这么说,一众商人暗暗估算,却发现内库能生产的胰子虽然看似数量庞大,但实际上,大明朝如今人口已是不下万万,就算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口用得起胰子,内库制造的胰子数量也是远远不足,更何况,这胰子还是日常消耗品,即使比皂角耐用些,每人每年也至少需要两块才够用。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供不应求!
而供不应求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稳赚不赔!
想到这里,众商人看向赵俊臣的目光,更加热切了。
注意到众商人的目光,赵俊臣轻轻一笑,接着说道:“本官的意思是,货源就这么多,为了避免日后的混乱与争抢,在明日,户部将举行一场拍卖,普通胰子以五万块为一批,香胰以五千块为一批,药胰以五百块为一批,分批拍卖,大家自行叫价,价高者得,如此一来,待月后胰子生产出来了,大家亦可按照拍卖所得的比例和顺序,轮流提货即可。”
听赵俊臣这么说,在座的众商人却没了刚才的喧哗鼓噪,皆是面现沉吟,似乎正在思考着这般方法的利弊,一个个皆是沉默不语。
而赵俊臣却没有与众人讨论商量的想法,只是说道:“若是各位不反对的话,那么就这样定下来,酒宴结束后,大家各自回去准备,明日未时,自行到户部衙门投价即可。”
说话间,赵俊臣把手中酒杯稍抬,向着众人示意后,浅饮一口,就自顾自的落座了。
面对赵俊臣的示意,一众商人们纷纷起身与赵俊臣对饮,但大都没有说话,只是各有所思。
赵俊臣拍卖货源的方法,对这个时代的商人而言,颇为新奇,但他们却要考虑这种做法能否保证自己的利益。
其实,赵俊臣原本是打着“地方代理”的主意,拍卖的不是货源,而是各地的销售权。
然而,在了解了这个时代各地商人的经营模式和势力分布后,赵俊臣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举例来讲,晋商们的大本营就是西北数省,徽商们的根据地就是沿海各省,晋商们不会去沿海各省抢生意,徽商们也不会去西北诸省凑热闹,徽商们手中私盐无数,但西北盐务大都还是掌握在晋商手中,晋商票号实力丰厚,但沿海各省,却还是以徽商们的票号为主。
地域性是这个时代的特点,也是这个时代的商人们公认的潜规则,若是赵俊臣拍卖各地的销售权,不仅商人们面临的竞争无疑会少了许多,更有可能会出现暗中妥协的情况,这样一来,拍卖各地销售权所获得的银子,无疑会大幅减少。
所以,赵俊臣才想到了拍卖货源的主意,让每一批货源,都会引起全面的争抢,如此一来,内库所能获得的利润,也能提到极致。
………
“地方代理”的想法,比“货源拍卖”的想法还要更加先进,赵俊臣没提,一众商人们自然也想不到。
所以,面对赵俊臣“拍卖货源”的想法,虽然明知道自己的利润会压低,众商人们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至少,在他们看来,提前将一年的货源全部拍卖,总比在将来内库每造出一批胰子,都要受无数商人争抢为好。
更何况,看赵俊臣的样子,似乎也不打算更改主意。
于是,经过片刻的暗思之后,一众商人们终于开口了,纷纷点头赞同,其中自有商人趁机讨好拍马,赞叹赵俊臣“巧思妙想”、“国之大才”云云不提。
待事情定了下来,宴会终于开始,然而,虽然佳肴就在面前,但众商人却是各有所思,让宴会略显冷清,没过多久,就先后有商人找理由告辞了,赵俊臣给的时间紧迫,拍卖就在明日,他们不敢耽搁,自是回去准备了。
离开的都是实力略有不足的商人,那些实力丰厚的大商人,反而皆是留了下来,有的想与赵俊臣暗中交易,直接拿到胰子的货源,却被赵俊臣婉转拒绝了,有的却是打起了赵俊臣的“悦容坊”里其他商品的主意,比如香水,比如美容水,亦被赵俊臣婉转拒绝。
胰子的生意,是赵俊臣用来讨好德庆皇帝的手段,以此赚的银子越多,赵俊臣在德庆皇帝心目中的利用价值也就越高,赵俊臣本身也就越安全,自然不肯在这个时候暗动手脚。
至于“悦容坊”的生意,赵俊臣还另有用途,也不想与这些商人们多有纠葛。
就这样,在宾主各有打算之间,赵俊臣觉得无趣,也不想多呆,自称不胜酒力后,就带着许庆彦离开了。
依然滞留的商人们,见赵俊臣这位正主都离开了,没讨到好处后,自也不会耽搁,亦是各自离去了。
随着宴会匆匆散去,各方势力盯在天海楼的眼睛,也皆是撤去了对天海楼的关注。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天海楼的宴会,其实并未结束,已经散去的宴会,亦只是一个幌子,在这里,赵俊臣其实还有另一场更加重要的宴会。
………
赵俊臣为了摆宴,已是把天海楼全部包了下来,所以宴会结束后,人去楼空,颇显冷清。
然而,待天海楼再无其他客人,各方势力的注意力亦被转移后,天海楼却迎来了另一批客人。
与之前那些商人们赴宴时的大张旗鼓相比,这些客人人数较少,只有十二三位,却行踪鬼祟神秘,颇有些偷偷摸摸的味道,来到天海楼后,毫不耽搁,直奔顶层雅间,然后就再不露面,只是静静等待着。
而这些客人中,为首者,赫然是新近投靠赵俊臣的礼部侍郎詹善常与通政使童桓。
至于其他的客人,也全都是温观良门下的官员。
按照赵俊臣的吩咐,这些人都是詹善常与童桓精挑细选而来,在温观良的派系中,地位或许不算高,权势或许不算重,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虽然名为温观良门下,但对温观良却也绝对称不上忠心。
尤其如今正值温观良一派人心不稳的时候。
这些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自然也是由赵俊臣宴请而来。
虽然温观良正与赵俊臣敌对,但詹善常与童桓与他们联系的时候,那句“赵大人有天大的好处给你们”,却是让他们皆是心动。
他们跟着温观良,还不是因为温观良能给他们好处?
所以,他们都是来了。
众人齐聚之后,没等多久,不久前已是随着赵俊臣离开的许庆彦,竟是不知何时已是返回了天海楼,推门而入,举步进入雅间。
“抱歉抱歉,来迟了,各位没有久等吧?”
许庆彦满脸笑意,对着众客人说道。
许庆彦虽然不过是个长随,但代表赵俊臣而来,雅间里的一众客人们,自然不敢怠慢,纷纷起身相迎。
而詹善常亦是当先迎了上去,笑道:“许兄弟过虑了,我们也不过刚刚才来。”
许庆彦点了点头,对着雅间里一众客人巡视了一番后,眼中却有不屑之色一闪而过。
他跟着赵俊臣这些年来,对朝廷官员颇为了解,眼前这些人,大都只是四五品官员,并不被许庆彦看在眼里。
所以,不待詹善常向许庆彦介绍,许庆彦已是自顾自的落座了。
落座后,许庆彦缓缓说道:“还请各位莫要见怪,我家大人太受人瞩目,不管去哪里,都会被人盯着,虽说有心与各位见面,但为了各位考虑,最终还是没来,只是让我来为各位传几句话。不过,各位能来这里赴宴,就是给我家大人面子,我家大人自然也不会亏待了各位。”
在座众人,听许庆彦这么说,自是纷纷客套一番。
而许庆彦却没有理会众人的客套,只是接着说道:“想必各位已是知道了,我家大人如今开了一家‘悦容坊’,生意还算不错,每天都有千余两银子入账。”
随着许庆彦话声落下,包括詹善常与童桓在内,在座众人皆是忍不住发起了阵阵惊呼。
虽然他们都知道,赵俊臣的‘悦容坊’生意火爆,但也没想每日都能有上千两银子入账!
看着眼前众人惊艳羡慕的模样,许庆彦嘴角处不引人注意的滑过一丝冷笑,接着说道:“可惜,我家大人不似那些贪官,一向廉洁奉公,积蓄自是不多,眼见‘悦容坊’的生意这么好,有心把生意做大,但碍于银钱窘迫,却是有心无力,无奈之下,决定分出了四成半的股份,请各位前来,就是想要拉各位入股。”
听许庆彦这么说,在座众人皆是一惊,面面相觑,只觉得不可思议。
“悦容坊”那么赚钱,赵俊臣竟然要拉他们入股?想到“悦容坊”的盈利,在座众人的呼吸,瞬间都变得粗重了许多。
虽然他们都知道,“悦容坊”的盈利,大半来自于胰子,而胰子马上就要交由内库专造,转由各地商人专卖,但这些人却更清楚,在内库由赵俊臣掌控的情况下,胰子对“悦容坊”来说,是绝对不会缺货的。
更何况,“悦容坊”的香水、美容水等货物,这些日子以来也是卖的火爆,如今已是同胰子一般流行开来,就算没有胰子,入股“悦容坊”,也是稳赚不赔的生意。
而“悦容坊”仅仅只是在京城之地,每天就能盈利上千两,那么若是把生意做大,扩散到各省各县,又会是怎样的收入?
然而,让他们真正惊喜的,还在后面。
只见许庆彦顿了顿后,接着说道:“这入股的银子嘛,我家大人是这么打算的,分出的那四成半股份,总共分为四十五份,每份股份一千两银子……”
听许庆彦这么说,在座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在座众人皆是贪官,谁手里没有几万两存银?一千两银子一份股份,和白送又有什么区别?如果刚刚他们对于入股“悦容坊”的事情还有所犹豫的话,那么现在却已然皆是心动了。
不仅心动,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更是迫不及待。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股份不是白送的,他们一旦入股了“悦容坊”,就等于投靠了赵俊臣,背叛了温观良。
值得吗?
值得!
犹豫只不过一瞬间,在座之中,绝大多数人已是打定了主意。
对他们这些贪官而言,千里做官只为财,很明显,比起跟着温观良,在温观良吃肉的时候只能喝点残汤,跟着赵俊臣,入股“悦容坊”,明显好处要多得多。
唯一的顾虑,就是这样一来会得罪温观良,但詹善常和童桓背叛了温观良之后,不一样没事吗?
为了大笔大笔的银子,投靠赵俊臣虽然有风险,且风险不小,但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而,就在众人惊喜之后,刚准备答应入股的事情,许庆彦却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接着说道:“不过,我家大人也知道,在座各位与我家大人一样,都是廉洁奉公之人,一千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对各位而言却也不是小数……”
听许庆彦这么说,众人皆是语塞。
确实,如果他们真的廉洁守法的话,这一千两银子是必然拿不出来的。
许庆彦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这个时候总不能说自己一向贪赃枉法,一千两银子只是小意思吧?
见在座众人脸色神色变幻不定,许庆彦眼中的讥讽更甚,却是接着说道:“不过,我家大人对此早有考虑,这笔银子各位虽然拿不出来,但可以与知交好友一同入股啊,比如我知道在座诸位中,有几位是工部的郎中和员外郎,那工部尚书左兰山左大人、工部右侍郎陈东祥陈大人,一向最好说话,他们身为朝廷大员,俸禄也更高些,一千两银子,想必也能拿的出来,若是各位能说服那两位大人一同入股,这银子自然也就不缺了,还有那刑部左侍郎李立德李大人、督察院右副都御史顾全顾大人,都是可以入股的嘛。若是各位能多拉些人来入股,我家大人甚至可以送各位些股份以示酬谢。”
听许庆彦这么说,在座众人面面相觑,终于明白赵俊臣为何要如此便宜他们了。
许庆彦口中所说的这些人,全都是温观良的左膀右臂!
赵俊臣这是要让他们帮着去撬温观良的墙角啊!
若只是背叛温观良,投靠赵俊臣,那也就罢了,若是在投靠赵俊臣的同时,还帮着赵俊臣撬墙角,温观良岂不是会恨死他们?
另一边,詹善常已是明白了赵俊臣的打算,见众人犹豫,却是笑道:“各位不必担心,若是担心贸然邀请左大人、陈大人他们入股,会遭到两位大人责备的话,诸位大可在邀请两位大人之前,先行说服几位亲近的同僚。正所谓法不责众,又所谓众意难违,左大人、陈大人他们若是见各位都是同一般心思,想来必会认真考虑的,就算他们迂腐了些,最终拒绝了各位,那两位大人看在赵大人的面子上,也定然也不会责备各位的。”
童桓亦是点头道:“正是如此,各位虽然权柄不重,却也不必担心,就拿左大人、陈大人为例,他们之所以能够掌控工部,亦是因为下面一众郎中与员外郎们的鼎力扶持,若是没了各位,他们即使再有靠山,怕也坐不稳位置,若是考虑到这一点,想来他们必然会认真考虑的。”
许庆彦见众人还在沉吟,打不定主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缓缓说道:“各位可是要考虑好了,机会难得,错过不再,如今‘悦容坊’只是在京城开店,就已是这般红火了,而按照我家大人的打算,这‘悦容坊’将来可是要开遍大明朝的,到那个时候,每一分股份,都能给各位带来千倍万倍的回报,若是各位不愿意的话,我家大人也不会勉强,想来如今愿意入股的朝廷官员,绝不会少,我家大人再找其他人也就是了。”
听詹善常、童桓与许庆彦这样一唱一和,在座众人犹豫良久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投靠赵俊臣会得罪温观良,拉着其他人一起投靠赵俊臣也会得罪温观良,但若是在投靠赵俊臣之余,还能帮着赵俊臣撬温观良的墙角,不仅能讨好赵俊臣,引起赵俊臣的重视,更能削弱温观良,增强赵俊臣的势力,让他们更不用担心温观良的报复。
既然如此,反正已经要下定决心投靠赵俊臣了,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只见其中一人起身道:“在下明白了,虽然不敢保证,但定会为赵大人鼎力一试!”
随着这人说话,在座众人纷纷应和。
许庆彦笑了,举起酒杯,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恭祝各位马到成功了,这件事该怎么做,想必各位心中有数,我在这里就不再多提了。”
“还请许小哥转告赵大人,这件事我等必会竭尽全力,且隐蔽行事,必不会坏了赵大人的大计。”
“正是,还请许小哥放心,我们这些人没那般糊涂,如何试探还是懂得的。”
“有詹大人、童大人和许小哥指点,这件事情就算不能尽全功,也绝不会让赵大人失望的。”
众人纷纷应和间,许庆彦陪着众人满饮了杯中清酒。
接着,许庆彦却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听着在座众人的各般谋划。
正所谓小人心思,一不做二不休,在座众人在诸般利诱之下,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背叛温观良,在谋划之间,对付温观良的决心,竟是比赵俊臣他们还要更加坚决,诸般设计谋划,谨慎认真之余,亦是不折手段。
看着在座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谋划着如何能尽量隐蔽的撬温观良墙角、怎么尽量猛烈的打击温观良的势力,许庆彦刚开始还在笑吟吟的听着,但慢慢的,却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他也是小人,但一向都对赵俊臣忠心耿耿,这般不折手段的对付旧主的行为,总是让他看不惯。
“回去之后,必须要跟少爷提醒一声,这些背叛了温观良的人,只能用,却不能重用,更不能信任,否则,今天他们为了诸般利益背叛了温观良,将来谁知道会不会为了更多的银子而背叛少爷?不过,想来少爷早已经想到这一点了。”
许庆彦暗暗想道。
待诸事议定后,见许庆彦再无留意,在座众人就三三两两的离去了,如同他们前来赴宴时一般,离开时亦是小心翼翼,生怕被人发现。
但小心翼翼之余,却又多了一丝安心,因为根据他们的谋划,再过些日子,温观良就要变成孤家寡人了,到那个时候,又有赵俊臣撑腰,温观良即使身为阁老,也未必能对付得了他们。
而随着众人离去,一时间,雅间之内,只剩下许庆彦、詹善常与童桓三人。
经过这番谋划,最是怨恨温观良的詹善常,显得颇为兴奋,轻哼道:“经此谋划,我倒要看看那温观良变成孤家寡人后,还能有什么威风。所谓阁老,也不过是底下人捧起来的,若是没人捧他,阁老之位再尊贵,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童桓相对稳重些,却是皱眉说道:“不过,今日相聚,虽然力求隐蔽,而且请来的这些人也都是咱们精挑细选的,但温观良经营朝野多年,今天的事情,未必就能全然瞒得住他,况且,就算今天的事情能瞒得住,待那些人四处游说之后,再想要瞒住温观良,怕也是不大可能。”
许庆彦却摇头,冷笑道:“童大人你说的这些,我家少爷全都考虑到了,这次谋划,虽说力求隐蔽,想要打温观良一个措手不及,但就算被温观良那老东西知道了也没什么,温观良的人,大都和温观良一个性子,贪财如命,咱们悦容坊多大的利润?温观良的那些人,又有几个能经得住这般诱惑?待消息传开,那温观良就算知道了又如何?除非他能给门下人更多的好处,否则形势就容不得他来控制了,问题是,温观良有那么多好处给人吗?就算他有,他舍得吗?经此一事,温观良无论如何,也会势力大损,到那个时候,看他还敢不敢威胁少爷。”
詹善常一脸钦佩的说道:“正是如此,赵大人的谋划,当真是令人赞叹,‘悦容坊’多大的生意?赵大人竟是一下子抛出了四成半的股份。正如许小哥所说,温观良就算有这么多的好处,以他的性子,又哪里舍得给人?两相对比,气魄胸怀,却是高下立判啊。”
许庆彦听詹善常这么说,却是不由得面容微微抽搐,依许庆彦的性子,银子只许进不许出,詹善常这番话,却是戳痛了他。
“悦容坊”四成半的股份,那要多少银子啊!
只是,虽然有些肉痛,但许庆彦却不想在詹善常和童桓面前表现出来。
所以,许庆彦学着赵俊臣告诫他时的语气神态,悠悠说道:“银子这东西,再多也只是一个数字罢了,银子不怕花,只要银子在用掉后,能换来实际好处,那银子就没有白用,‘悦容坊’四成半的股份虽然不少,但若是能用来架空掉温观良,增加咱们的权势影响,却也是一笔超值的买卖。”
许庆彦这是在模仿赵俊臣,詹善常与童桓自是能看得出来,只是许庆彦是赵俊臣的亲信,两人不敢得罪,只是连声称叹。
另一边,见到詹善常与童桓两人,每次谈及“悦容坊”时都是神色怪异,许庆彦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却是从袖子中抽出了两张契子,交给了二人,同时说道:“两位这些日子以来对我家大人尽心尽力,我家大人都是看在眼里的,自也不会让两位吃亏,那四成半股份里,两位各占三分,这是我家大人的心意,两位切不可推脱。”
听许庆彦这么说,看着许庆彦递来的入股契约,詹善常与童桓皆是大喜,连连称谢。
看着詹善常与童桓的欢喜模样,许庆彦却想起了来时赵俊臣所说的那些话。
“庆彦,所谓忠诚,本质上只是效忠于他人的同时,自己能得到各种好处利益,或是权势,或是银子,或是志向,没有利益的忠诚,我从来都不相信,尤其是对那些贪官,更是如此;反之,若是利益共享,究竟是不是真心投靠,是不是忠心效力,也就没什么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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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还是一直在疼,更新慢了,见谅。
第二十六章 .白银浪潮(中).二合一章 节
其实,无论是詹善常,还是童桓,甚至是许庆彦,都没有看透赵俊臣这般计划的真正用意。
赵俊臣之所以一口气抛出了“悦容坊”的近半股份,其真正目的,并不是想要收买温观良的那些门人,从而将温观良彻底架空。因为在赵俊臣看来,想要收买一名官员,权势与银子同样重要,而目前的赵俊臣,只能给予他们银子,却无法满足他们对权势的欲望。
在赵俊臣想来,“悦容坊”的股份虽然诱人,但凭此就能让温观良一派分崩离析,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而赵俊臣的真正目的,只是想要凭借这般动作,让本已是人心不稳的温观良一派官员,变得更加人心惶惶,从而上下相疑,互不信任,最终可以进一步的削弱温观良的权势与影响。
当然,若是凭借着“悦容坊”的些许股份,当真能够收买一些温观良的门下官员,从而削弱温观良的同时,还增强了自己的权势,赵俊臣也是乐见其成的。
然而,这一次,却是赵俊臣错了,他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尚短,对那些贪官的了解,毕竟不如詹善常、童桓、乃至于许庆彦来的深刻。他低估了银子对那些贪官的诱惑,也高估了温观良对手下人的控制力。
对绝大部分贪官而言,官位权势虽然是他们的根本,但银子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更何况,赵俊臣虽然无法满足他们对官位权势的欲望,但实际上,温观良也无法做到更多。
所以,在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上早朝时,赵俊臣惊愕的发现,对于他昨晚的那些动作,温观良竟似丝毫不知!
至少,从表面上看,温观良一如既往的踩着钟点上朝,面对赵俊臣时,也一如既往的神色阴沉,除此之外,却也再没有其他动作了。
温观良并不像周尚景那样城府深沉,若是知道了赵俊臣撬墙角的行为,就算没有丝毫表示,至少也该有一些异常表现才对。
“难道,昨晚那些人,竟是全都背叛了温观良?竟是没有一人透露消息?”
上早朝时,赵俊臣落在后面,盯着温观良的背影,暗暗的想道。
事实上,赵俊臣从未想过这件事能够瞒住温观良,在他想来,虽然自己抛下的鱼饵诱人,但昨天那些人,总该有一两个对温观良残存着些许忠心才对。
“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就有趣了。”
这般想着,赵俊臣嘴角闪过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
早朝后,工部衙门。
工部尚书左兰山,坐在自己的办公房间里,却无心处理公务,只是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
这几日庙堂形势平稳,一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温观良与赵俊臣虽说已经撕破了颜面,但尚在各自准备,等待时机,积蓄力量,并未发起冲突。
但实际上,身为温观良的左膀右臂,左兰山却很清楚,这些日子以来,温观良看似什么都没做,但在暗中已是准备了一系列对付赵俊臣的计划,而这些计划一环套一环,一旦实施,必然会给赵俊臣带来极大的麻烦。
而实施这些计划的时间,就在赵俊臣与太子朱和堉赌约结束之时!
赵俊臣昨日与一众商人的那场聚宴,温观良自有眼线埋伏,和朝中大多数官员的看法一致,这场赌约,必然是赵俊臣赢了。
也正因为如此,在那个时候对付赵俊臣,太子一党虽然也同样敌视温观良,但因为刚刚才输了赌约,急于找回颜面的他们,必然会成为温观良的急先锋。
此外,温观良更已是与另外两位阁老——沈常茂、黄有容达成了默契,虽然这两个老家伙都是老奸巨猾之辈,绝不会被温观良利用,但他们同样不想看到赵俊臣的势力崛起,所以在赵俊臣形势不利的时候,沈常茂和黄有容也绝不会错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如此一来,四派合力之下,就算是周尚景,也要手忙脚乱,更何况是赵俊臣?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有德庆皇帝护着,赵俊臣也必然会势力大损。
而对付赵俊臣,其关键一环,就在于左兰山。
对此,左兰山早已做了充分的准备,亦是信心十足。
但是,今天下了早朝之后,不知为何,左兰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左兰山如今已是五十出头,早已过了相信直觉的年龄,但这般感觉是如此强烈,却又容不得左兰山忽视。
“到底是哪里不对?”
左兰山一边漫不经心的翻阅着工部的折子,一边暗暗想道。
就在左兰山暗思之间,房间外,有衙役在门外禀报道:“尚书大人,右侍郎陈东祥大人、营缮清吏司郎中王召大人、都水清吏司郎中刘淇刘大人、赵旭晨赵大人,屯田清吏司徐工长徐大人……联合求见。”
门外衙役一口气报出了十多个人名,让左兰山不由吃惊。
这些人,大都属于温观良门下,这些年来帮着左兰山掌控工部,在左兰山眼中,都是自己的得力干将。
这个时候齐齐来见,难道出了什么大事?
不敢耽搁,左兰山连忙说道:“快请他们进来。”
片刻之后,以右侍郎陈东祥为首,一众工部重要官员鱼贯而入。
左兰山的办公房间并不算小,但来的人太多,竟是把房间塞的满满的。
“你们一同前来,可是发生什么大事?”
待众人齐聚后,左兰山连忙问道。
然而,让左兰山惊讶的是,这些工部要员们相互对视了几眼后,竟是略过了众人之首的右侍郎陈东祥,齐齐把目光集中在了都水清吏司郎中刘淇身上。
刘淇也是出自于温观良门下,但一向不被左兰山重视,甚至于,这些年来左兰山一直都在有意无意的压制他。
因为,这个刘淇不仅是个小人,更是一个毫无原则的小人,左兰山虽然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君子,但依然看不惯刘淇的性子作为。
只不过,小人有小人的好处,毫无原则的小人,更是比原则一大堆的君子好相处,也正因为如此,刘淇的人缘极佳,更善于串联,所以左兰山也不好刻意针对他。
似乎感受到左兰山眼中的惊疑,刘淇微微一笑,举步走出队列,向着左兰山躬身行礼后,说道:“尚书大人,我等这次一同求见于您,却是有事相求,还望您不要推辞,毕竟,这件事一旦办成,对咱们工部上下,都有好处。”
看着刘淇脸上的笑意,颇有几分小人得志的味道,左兰山不由将眉头皱的更紧,双眼扫过眼前众人,终于知道自己今日心中的不安来自于何处了。
自下了早朝后,回到工部衙门,工部上下看待他时的那种眼光,不知为何,竟是少了几分恭敬,多了许多意味深长的针对与探寻。
如此一来,原本与他上下同心的工部,自是给了他一种无法掌控之感。
心中这般想着,但左兰山却神色不变,缓缓说道:“哦?究竟是何事?竟是让你们一同前来相求?说来听听,只要本官能帮,就决不推辞。”
说话间,左兰山紧紧地盯着刘淇,他知道,众人这般表现,问题定是出在刘淇身上。
刘淇被左兰山盯的有些发慌,下意识的错开眼神,口中却依旧说道:“是这样的,赵俊臣赵大人,有感于咱们工部官员生活贫苦,而他开办的‘悦容坊’,这几日来却是日进斗金,所以就想要邀请咱们工部上下官员入股‘悦容坊’,今后好处同分,赵大人如此为咱们着想?咱们又岂能拒绝?所以,今天下官就把这事告诉了诸位同僚,而诸位同僚自然也不会反对赵大人的美意……”
顿了顿后,似乎在说话之间找到了底气,刘淇再次抬眼与左兰山对视,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咱们工部上下,唯有尚书大人您的意见未定,我等这次求见尚书大人,就是邀请尚书大人与咱们工部上下共进退,一同入股‘悦容坊’,若是尚书大人您同意了,那么自是说明尚书大人您与咱们下面官员同心同德,咱们工部上下,今后照旧对您鼎力支持,若是您不同意嘛……”
听刘淇话语间隐含威胁,左兰山只觉得怒火中烧,冷冷的说道:“不同意如何?你们就不把我当成尚书看待了?”
见左兰山语气冰冷,刘淇却是不敢多说什么了,只是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右侍郎陈东祥。
这些人里,毕竟是以陈东祥为首,而他只是一个发起人罢了。
顺着刘淇的目光,左兰山也向着陈东祥看去,缓声问道:“东祥,这么说,你也同意了?”
陈东祥身为左兰山的得力助手,虽然年龄尚不到四十,但为人干练,眼光精准,虽然性子略微阴沉了些,但依然最受左兰山看重。
刘淇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此时却是抢着说道:“尚书大人,或许您还不知道那‘悦容坊’的生意有多大,下官却是知道的,那‘悦容坊’如今仅仅只是在京城开了铺子,每天就有上千两银子的收益入账,如今赵大人他更是准备扩大生意,等日后大明各省各府各县,都有了‘悦容坊’的铺子,那每年入账的银子,就是天大的数啊,尚书大人,咱们当官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求财吗?如今赵大人抬举咱们,给了咱们这么大一条财路,咱们又怎能不识抬举……”
话到一半,刘淇发现无论是左兰山,还是陈东祥,都在冷冷的看着他,身体一颤,连忙闭上了嘴巴。
陈东祥对着刘淇轻哼一声后,终于开口了,不似刘淇那般小人得志,反而一脸的严肃,对着左兰山缓缓说道:“尚书大人,下官知道,你之所以有今日,是温阁老一手扶持的,对温阁老也一直心怀感激,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进入官场后,我等已是再无退路,自需要考虑的更加长远才是。”
“你什么意思?”
左兰山缓缓问道。
“这次温阁老让咱们对付赵俊臣,从一开始,我就不同意。有意劝谏,却反而被责骂了一顿,说我胆小怯弱,不堪重用,哈!”冷笑一声后,陈东祥的声音表情,亦是变得冰冷。“温阁老以为只要联合太子一党、沈阁老和黄阁老,就能彻底打败赵俊臣,让他再无翻身之地,却不知赵俊臣深受圣眷,陛下离不开他,根本不可能一棒子打死,就算是一时得逞,将来赵俊臣也必会东山再起。等到那时,面对赵俊臣不折手段的报复,咱们又如何自处?”
留给了左兰山些许思考的时间,顿了顿后,陈东祥又接着说道:“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这句话放到赵俊臣身上,最是合适,得罪了赵俊臣,温阁老倒是不怕,他迟早要致仕还乡的,按照官场惯例,等他致仕还乡了,之前他与赵俊臣的一切是是非非全都会烟消云散,但咱们到时候怎么办?到那个时候,又有谁能护得了咱们?”
说到这里,陈东祥的声音变得愈加的冰冷:“詹善常的事情,前因为何,咱们心知肚明,而这次温阁老为了自己的颜面,不惜与赵俊臣为敌,亦是从不曾为咱们考虑,如此种种,又岂能不让人寒心?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温阁老既然从不为咱们考虑,咱们又何继续愚忠于他?赵俊臣这次要咱们入股‘悦容坊’,足见诚意,正是咱们改头换面的机会,如今时机正好,投靠过去,也不怕赵俊臣看不起咱们,而那赵俊臣前途远大,跟着他,先不说那‘悦容坊’的生意诱人,将来你我未必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听陈东祥这么说,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
之前刘淇等人向陈东祥谈起入股“悦容坊”的事情时,陈东祥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就答应了,甚至还帮着刘淇说服了许多原本在刘淇看来根本不可能被说服的工部官员。
众人原以为陈东祥之所以会这么做,是为了入股“悦容坊”后,给他带来的那些银子好处,但如今看来,陈东祥却是早已有了考量。
或许,就算没有今日之事,陈东祥也迟早会背叛温观良的。
另一边,听了陈东祥的劝说后,左兰山并非愚忠之人,却是再无之前的怒气,只是沉默不语。
一边觉得陈东祥确实说的有理,一边又顾念着温观良对他的种种恩情,却是让他犹豫不决,左右为难。
见左兰山这般模样,房中众人皆是面现担忧。
若是左兰山最终拒绝,那么他们这些人,最终不免就要与左兰山决裂了。
左兰山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与左兰山为敌,虽然有陈东祥为他们作主,又有赵俊臣作为靠山,但依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而陈东祥见到左兰山这般犹豫,却反而定下心来,因为左兰山之所以犹豫,就证明他已经开始认真考虑了。
所以,陈东祥继续说道:“尚书大人,还请你务必考虑清楚,事已至此,无论你是否答应,温阁老都必然会势力大损,他对付赵俊臣的那些计划,也必然无法实现了。而赵俊臣经此一事,也必然会势力大增,谁是输家,谁是赢家,如今形势已经很明朗了。”
听陈东祥这么说,左兰山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哼一声后,抬头看着陈东祥,缓缓说道:“东祥,你这么说却是错了。”
陈东祥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的变得深沉。
难道,这左兰山最终还是决定愚忠于温观良?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
谁知道,左兰山却是口风一转,继续说道:“你直呼赵大人的名号,未免缺了恭敬,赵大人虽说官阶与你相同,但你我皆知,他马上就要荣升为户部尚书,且前途远大,就算是我今后见到他,也要尊称一声赵大人,你又如何可以直呼赵大人的名号?”
听左兰山这么说,陈东祥微微一愣,接下来已是明白了左兰山的意思,不由一阵轻松,自是躬身认错道:“是下官错了,多谢尚书大人指点。”
认错之后,陈东祥直起身来,却见左兰山虽然表明了态度,但依然面色严肃,转念一想,已是明白了左兰山的想法,觉得自己这些人今日的所作所为,有携众威逼之嫌,自觉失了颜面。
所以,陈东祥又说道:“尚书大人,既然您已是打定了主意,那么还劳烦您找机会向赵大人提一下咱们工部上下如今的立场,毕竟您是工部之首,咱们工部上下如今在您的带领下变换了立场,今后咱们工部的利益,亦是需要您来为我们争取才是。”
果然,听陈东祥这么说,左兰山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另一边,陈东祥说话之间,又对着工部众官员打了一个眼色,一众工部官员皆是玲珑剔透之辈,又哪里会不明白陈东祥的意思?亦是随着陈东祥连连认错,好话说了一堆,或是“这么做实乃逼不得已,只是不想日后与尚书大人敌对”,或是“今后必然以尚书大人马首是瞻”云云。
而随着工部众官员的刻意讨好,左兰山的脸色终于恢复了常态,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再怪罪众人了。
而后,左兰山却是把目光转向了刘淇。
注意到左兰山的目光,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未免嚣张了一些,刘淇不由的一惊,以为左兰山要秋后算账了。
谁知,左兰山犹豫片刻后,却是问道:“刘淇,那‘悦容坊’这几天来,当真每天都有上千两的收益?入股之后,这收益的分配要怎么算?”
随着左兰山的询问,房中众人皆是安静了下来,齐齐看向刘淇。
这个问题他们已是向刘淇询问过,刘淇也已是向他们说过答案,但此时工部众官员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再听一遍。
听左兰山这么问,刘淇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房外有衙役禀报道:“尚书大人,刑部左侍郎李立德李大人求见。”
几乎是同时间,又有另一名衙役来报:“尚书大人,督察院右副都御史顾全顾大人求见。”
听到禀报后,左兰山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
他大约已是猜到李立德与顾全的来意,更是清楚,这场争斗,温观良已是输定了。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转变立场,背叛温观良,向赵俊臣靠拢,但想到温观良接下来的处境,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有戚戚。
左兰山不是君子,但不像陈东祥那般“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更不似刘淇那般是一个毫无原则的纯粹小人,他还是顾念旧情的。
只是,这些旧情无法阻碍左兰山背叛温观良,因为,旧情归旧情,利益归利益,这是两码事。
第二十七章 .白银浪潮(下).
“看样子,我还是低估了银子对这些人的诱惑啊,本只是一番试探,却没想到无心插柳,竟是竟了全功……”
赵俊臣坐在户部衙门的办公房间中,看着手中的密信,带着些许诧异,喃喃自语道。
在工部转变立场后没多久,左兰山就已是派人向赵俊臣通报了消息,虽然工部上下的相关官员们有心亲自来见赵俊臣,却又怕被温观良得到消息,耽误了大事,所以最终只是派了一名亲信衙役给赵俊臣送了一封密信。
密信内容不少,除了表达了他们对赵俊臣的敬仰,以及对温观良的不满外,更是把温观良接下来的计划全都向赵俊臣透露了。
温观良想要对付赵俊臣的计划,其实很简单,就是让都察院的御史们弹劾户部账目不明,而工部上下亦是趁机应和,称户部屡屡借口国库银钱不足,克扣工部诸般经费用度,致使工部的河防、物料、城垣等要事皆被延误,然后一同要求德庆皇帝整顿户部,查账审核。
如若说户部是朝廷的钱粮总管衙门的话,那么工部就是朝廷钱粮花销最大的衙门,两者一入一出,息息相关,工部这般弹劾,必会引起朝野震动,到时候,若再有太子一党、阁老黄有容、阁老沈常茂等人的接连表态,那么即使德庆皇帝有心偏袒赵俊臣,也不得不下旨查账户部了。
而一旦户部被查账,本是赵俊臣禁脔的户部,就容不得赵俊臣完全掌控了。
这只是温观良的初步计划,至于其后如何,却是连左兰山他们也不知道了。
但赵俊臣倒是能想象的出来,不外乎就是在查账的时候动些手脚,或是鸡蛋里挑骨头,总之想办法找出些毛病来,先是牵扯出一些不重要的户部官员,然后在威逼利诱下,慢慢扯开口子,最终把矛头指向赵俊臣,拖赵俊臣下水!
办法很简单,但也很有效,古往今来,官场之上,这种做法一向都是政客们对付政敌时最有效手段,按照后世的一种说法——“没有哪个官员是经得住严查的,关键只是在于有没有严查罢了”。
说到底,官场争斗,到了某种层次高度后,联合盟友,孤立对手,合纵连横之道才是关键所在,至于方法手段,大多时候都只是一种可有可无的过程罢了。
温观良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打算利用太子一党,并联合了另外两位阁老大员,若是骤然发难,或许真能打赵俊臣一个措手不及。
可惜,温观良忙着合纵连横的时候,却没想到自家后院失火,当工部尚书左兰山、工部右侍郎陈东祥、督察院右副都御史顾全等人接二连三的背叛于他,他的这般计划,也就注定要夭折了。
“不过,这温观良倒是给我提了个醒,这户部今后的做账手段,却也需要变一变了。”
看着眼前的密信,赵俊臣暗暗想道。
如今户部的做账手段,大都非常原始,只能做到收支相等,却很难经得起推敲,寻常查账倒也不怕,但若是有意细查,免不了要露出破绽马脚。在赵俊臣看来,后世的那些“先进的做账方法”,如今户部倒是可以借鉴一下。
其实,自从赵俊臣回京之后,就再没有从户部挪用银两,完全是一副清官做派,可惜,他如今上梁虽正,但下梁太歪,户部的那些郎中、员外郎们,一个个都是贪婪如狼、视财如命之辈,而赵俊臣暂且还需要这些人帮着他掌控户部,所以也只能任由这些蛀虫们继续存在,并且在必要时候,赵俊臣还要想办法帮着那些蛀虫们把屁股擦干净。
这般想着,赵俊臣暗暗叹息一声,如今的大明朝,清官不仅少,更无法为他所用,赵俊臣想要有所作为,如今所能依仗的,也只有那些贪官们的力量了。
唯一的好处是,这些贪官们的力量很庞大,远非清官清流们可比。
“来人,把蒋谦找来见我。”
下了决定后,随着赵俊臣一声高喝,门外自有户部的衙役答应着去了。
………
赵俊臣回京之后,萧规曹随,并没有对户部事务多加干涉,因为赵俊臣这段日子里一直都在熟悉着户部的运作与规矩,并不打算想当然的随意插手。
而在这段时间里,户部大小事务,一向都是由员外郎蒋谦帮着赵俊臣处理。
这个蒋谦,人如其名,谦逊低调,虽然年纪尚轻,刚刚三十出头,但熟悉户部运作,且颇有心机手段。当初赵俊臣初来户部时,他就刻意讨好,在赵俊臣掌控户部的过程中,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无论是从前的赵俊臣,还是现在的赵俊臣,都对他颇为看重,一直刻意拉拢。
赵俊臣并不认为这个蒋谦有多么忠心自己,他当初投靠赵俊臣,未必就没有投机的心思,但赵俊臣亦是相信,蒋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背叛于他,自投靠赵俊臣之后,这个蒋谦由小小的从七品给事中,一路升为从五品员外郎,仗着赵俊臣撑腰,他在户部说话甚至比那些郎中们更有分量,相比较赵俊臣,其他人很难再给他更多的好处了。
随着赵俊臣的传唤,蒋谦不敢怠慢,很快就来到了赵俊臣的办公房间。
“见过赵大人。”
见到赵俊臣后,蒋谦神态之间,极尽恭敬之能,向着赵俊臣下跪问安道。
赵俊臣抬了抬手,说道:“起身吧。”
待蒋谦起身后,赵俊臣抬头一看,却见蒋谦脸色愈加的虚白了,不由摇头失笑。
这个蒋谦,若说身上最大的缺点,怕就是好色了,这些日子里,因为香胰的关系,京城青楼的生意大好,而蒋谦就是无数青楼流连客之一。
“你啊,平日里也要悠着些,色是刮骨刀,若是只顾着一时痛快,没有节制,年纪轻轻就被掏空了身体,可不值当。”
听赵俊臣这么说,蒋谦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见赵俊臣只是笑骂,并没有责备之意,于是连忙讨好的笑道:“大人说的是,下官今后必然谨遵大人您的教诲……下官这点毛病大人您也知道,有时就是控制不了,不过下官绝不会耽误正事的。”
赵俊臣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在这个青楼合法存在的时代,蒋谦的某些作为只是私事,又不是办完事后没给钱,并不值得大惊小怪。
所以,赵俊臣提点了一句后,就已是切入正题,问道:“下午那胰子货源拍卖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蒋谦连忙答道:“回大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按照大人您的吩咐,那拍卖的流程,相关的户部官员们都已是熟悉了,场地人手,相关手续,也皆无遗漏。”
赵俊臣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顿了顿后,赵俊臣又说道:“我这次叫你来,就是想让你准备一下,接下来的这段日子,我打算把咱们户部的账目,全都再重做一遍,务必要让人看不出破绽才是。”
蒋谦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温观良,打算从咱们户部的账目下手?”
赵俊臣一笑,说道:“你倒是敏锐。”
蒋谦一脸恭敬的说道:“自大人您与温观良撕破脸后,下官就一直在暗中提防着他,下官估摸着,那温观良想要对付大人的话,怕也只能从咱们户部下手了,所以一直都在小心戒备着,还请大人放心,咱们户部账目明确,是查不出什么毛病的。”
赵俊臣却摇头道:“温阁老他还没那么大的能耐能插手咱们户部事务,我让你把户部账目重做,只是为了将来以防万一罢了。如今户部做账的手段,太过粗陋,只能做到出支平衡,这些手段谁都知道,若是有心细查,却总是瞒不住的。”
听赵俊臣这么说,蒋谦却是一脸的疑惑。
按照蒋谦的理解,做账手段,不外乎就是抬高支出银两,加大入账损耗、虚报支出名目这三种方法罢了,难道还有其他的方法?
见蒋谦这般模样,赵俊臣轻轻一笑,神色变得认真了一些,把后世的一些做账手段向蒋谦细细讲解了一番。
对于后世作假帐的手段,赵俊臣只是了解皮毛,所以也只能讲个大概,但即使如此,这些巧妙隐蔽的方法,就已是让蒋谦目瞪口呆了。比如“收入提前与推迟确认”,比如“收支名目转变”,比如“选择性分摊”,比如“亏空转化”,等等等等,皆是蒋谦前所未闻的。
这些手段,虽然有许多在蒋谦看来并不适合户部使用,但依然让他赞叹连连,只觉得妙不可言。
若是按照赵俊臣的这些办法来做账,可以想象,从今往后,户部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寅吃卯粮,更可以让各种亏空合理化,若是不知赵俊臣的这些手段,任是如何查账,也很难找出破绽。
不得不说,蒋谦在某方面而言,确实是一位人才,在赵俊臣解说之间,刚开始他还只有听的份,但没过多久,就已是能够举一反三,与赵俊臣相互讨论了。
甚至于,赵俊臣提出的一些方法,因为各种原因,无法在户部实施,但蒋谦却也能根据实际情况找到变通实现的办法。
与蒋谦讨论了半个多时辰后,见蒋谦已是掌握了这些方法手段,赵俊臣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只是吩咐道:“既然如此,你下去后就挑选些信得过的户部官员,把这些方法再完善一下,然后尽快把新的账册给做出来。”
经过这番谈论,蒋谦对赵俊臣的手段已是敬佩至极,脸上满是欢喜激动,连连点头道:“还请大人放心,有了这些方法手段,咱们户部从今往后就什么都不怕了。”
赵俊臣轻轻一笑,说道:“既然如此,你就下去准备吧,还有,下午那胰子的拍卖,我就不参与了,也交给你来主持,这件事关系到我和太子的赌约,你可要看紧了。”
蒋谦又是连连点头,连声说道:“还请大人放心,下官明白轻重,绝不会让大人失望的。”
说话之间,蒋谦就行礼告辞了。
看着蒋谦离去时脸上按耐不住的激动,赵俊臣不由眉头微皱。
他当然知道蒋谦为什么会这般激动,按照赵俊臣教给他的那些方法做账后,从今往后,户部上下官员,无论再怎么动用户部银子,就不怕被人发现了。
可以肆无忌惮的贪墨公银,对贪官们而言,还有能让他们更开心的事吗?
“我这么做,是不是在鼓励下面的人贪赃枉法啊?”赵俊臣皱眉,暗暗想道:“看来必须要找机会敲打他们一下了,否则这户部不知道还要乱成什么样子。”
………
下午胰子货源的拍卖,赵俊臣并没有亲自参加,事实上,这两天来,赵俊臣一直都在躲避着那些想与他暗中交易的各地商人。
但虽说没有亲自参加,但赵俊臣一直都在暗中紧紧盯着,而结果也很让赵俊臣很满意。
事实上,不仅赵俊臣很满意,所有参与拍卖的户部官员,都在为拍卖的激烈过程与惊人结果而震惊不已。
其结果就是,普通胰子以五万块为一批,拍卖底价为一千五百两,而平均成交价竟是高达两千五百两!
香胰以五千块为一批,拍卖底价为一千八百两,而平均成交价更是高达三千二百两。
药胰以五百块为一批,拍卖底价为一千一百两,平均成交价也高达两千一百两。
也就是说,接下来一年内,内库制造的那些胰子,总共卖了一百四十四万六千两银子!
若是抛开胰子的制造成本,这些胰子的纯利润,更是不下八十万两!
对于如今任何一个人而言,这笔银子,都是天数!!
包括德庆皇帝,也是如此!
所以,当赵俊臣得知结果后,带着厚厚一摞银票,匆匆前去面见德庆皇帝后,德庆皇帝会是如何的欢喜失态,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二十八章 .庙堂争锋(上).第一更
“多、多少银子?”
养心殿内,当赵俊臣把胰子货源拍卖的收入禀报给德庆皇帝后,德庆皇帝一脸的震惊,略带磕巴的确认道。
事实上,不仅仅德庆皇帝,伺候在德庆皇帝左右的那些太监们,一样都被赵俊臣说出的数字给吓到了,皆是满脸的震惊呆滞。
“总计一百四十四万六千两,陛下。”
赵俊臣看着德庆皇帝满脸的不可思议,不由觉得好笑,但自然不敢笑出来,所以只是忍着笑意,一脸的严肃,缓缓回答道。
再次得到确认后,德庆皇帝楞了良久,才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喃喃自语道:“一百四十六万六千两,竟然真有这么多……”
听着德庆皇帝口中数字的微妙转变,赵俊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但依旧点头道:“是的,陛下,总计一百四十六万六千两……若是抛开人工成本,内库今年凭借胰子产生的盈利,将不下于八十万两。而且这还是第一年,若是日后内库的胰子产量能进一步提升,而百姓们亦是慢慢的习惯使用胰子后,这胰子的盈利,还可以进一步提升,依臣的估算,五年之后,或许最终能达到一百五十万两左右。”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再次沉默了,看似很平静,但放在御案上的执笔右手,却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德庆皇帝一向最注重形象,时时刻刻都不忘保持威严尊荣的帝王风范,即使面对赵俊臣这位宠臣时,也不过神色稍稍温和一些罢了。
但听到赵俊臣口中的数字后,德庆皇帝却是不由自主的失态了。
看得出来,德庆皇帝此时极力的想要保持他那尊贵的形象,然而,这个数字超乎想象的庞大,让一向都是钱袋窘迫的德庆皇帝,又如何能够淡定的起来?
八十万两的盈利,看似寻常,相比起明朝每年近千万两的税赋收入,只是一个小数字,但收入归收入,这近千万两银子各有用处,每年能剩下来的闲银,国库与内库加起来,也不过二三十万两罢了。
这还是赵俊臣近些年来掌控户部与内库,理财有道的结果,在赵俊臣掌权之前,无论户部还是内库,一向都是亏空的。
而这八十万两盈利,意味着从今年往后,德庆皇帝手中可用的闲银翻了三倍有余!
而且按照赵俊臣的说法,这还仅只是第一年,再过些年,这胰子的盈利甚至能达到一百五十万两之多!
对于德庆皇帝这个穷惯了的皇帝而言,这绝对是个天大的惊喜!!
看着德庆皇帝依旧面无表情,沉默不语,但眼神之间却不断波动着,赵俊臣不禁为这位“没见过银子”的皇帝而暗暗叹息:“之前我就已经说过,这胰子必然能赚天数的银子,难道在德庆皇帝看来,所谓的‘天数银子’,仅只是三五十万两不成?”
心中这般想着,赵俊臣却没有耽搁,双手捧起厚厚的一份折子——折子并不厚,但折子里却夹着厚厚一摞银票——垂首说道:“陛下,这是今日那胰子货源拍卖的禀呈折子,以及拍卖所得的银票,还请陛下审阅清点。”
见到赵俊臣手中的折子,德庆皇帝总算是回过神来,对着身边的张德太监点头示意。
张德不敢怠慢,连忙走下御阶,接过赵俊臣手中的折子,准备转交给德庆皇帝。
张德虽然是德庆皇帝的随身太监,但也从未接触过这么多的银子,接过折子的时候,看着折子间那厚厚一摞银票,神色忍不住也是有些激动。
而就在这时,赵俊臣却突然轻声说道:“银票多了三十万两,请张公公提醒一下陛下。”
张德微微一愣后,轻轻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捧着折子与银票返回到德庆皇帝身旁,把折子与银票转呈给德庆皇帝。
德庆皇帝接过折子后,强忍住马上清点银票的冲动,把折子打开,“随手”把银票放到一旁,然后拿着折子“细细”审阅。
只是,德庆皇帝审阅折子时的神态虽然看似认真,但时不时瞄向手边银票的眼光,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这些银子,抛开要转给户部的那二十万两,剩下的全都是德庆皇帝自己的银子!!
德庆皇帝好不容易将折子审阅完后,刚准备说些什么,伺候在一旁的张德,却突然靠近一步,对着德庆皇帝轻声说道:“陛下,老奴看这银票的数量不大对,这么厚一摞,好似不止一百四十六万两。”
德庆皇帝微微一愣,又看了一眼手中银票,却也不好意思当着赵俊臣的面清点,索性把银票交给张德,说道:“你……清点一下,看看究竟有多少。”
张德恭敬的答应了,然后捧着银票细细清点,片刻后对着德庆皇帝说道:“陛下,老奴看了一下,总计一百七十四万六千两。”
德庆皇帝微微一愣,转头看向赵俊臣,眼神似惊疑似惊喜,沉声问道:“赵爱卿,这怎么回事?这银票怎么多了近三十万两?”
赵俊臣一直都在等着这句话,待德庆皇帝出声询问后,连忙跪下叩首,一脸的恐慌,道:“陛下,臣有罪……”
德庆皇帝眉头微皱,缓缓说道:“哦?银子多了近三十万两,你怎么又有罪了?到底怎么回事,给朕说清楚。”
赵俊臣将头微微抬起,问道:“陛下可还曾记得,臣刚刚回京时,曾向陛下说过的南巡之策?”
德庆皇帝轻轻点头,眼中精光一闪,说道:“恩,以朕入住江南各处私人园林之资格,让那些园林主人捐献些银子……你是说,这三十万两银子?”
“陛下英明,臣的一举一动,皆是瞒不过陛下的慧眼。”赵俊臣再次埋首,沉声说道:“这般计划虽然被太子殿下所阻,但太子殿下不知我朝如今的财政状况,只觉得这般作为有损朝廷颜面,却不知有了这笔银子,能为我朝上下解决多少事情。臣得陛下错信,掌管国库内库,常见陛下为钱粮之事烦心,无法为陛下分忧,让臣时时皆是自责愧疚不已。那日下朝后,臣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件事就此搁浅,太过可惜,所以,臣就瞒着陛下,依旧把陛下南巡时想要入住江南园林的事情传了出去,而那些园林主人在京城中的代理之人,亦是心领神会,前后共为陛下南巡捐献了近三十万两银子。”
顿了顿后,赵俊臣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坚决,继续说道:“当然,太子殿下当日所言,称这样做,有朝廷向民间富者索贿之嫌,有损朝廷颜面,未尝没有道理,然而,臣却已是下定决心,只要能为陛下分忧,这般做法会引起的诸种恶名骂名,臣一肩担之,日后若是事发,还请陛下自称不知情,然后把所有罪名全都归到臣的身上,臣绝不推托!!”
随着赵俊臣的话声落下,德庆皇帝还没说些什么,旁边的张德已是轻声感慨道:“怪不得赵大人交上的银票多了三十万两,却不明说,原来竟是存着这般心思,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张德的声音虽轻,但正好能让德庆皇帝听到。
只见德庆皇帝静静的打量了赵俊臣良久后,突然叹息一声,缓缓说道:“俊臣,你很好。”
德庆皇帝一般称赵俊臣为“爱卿”,若是称赵俊臣为“俊臣”,就说明他此时对赵俊臣尤为满意,亦心情颇佳。
对德庆皇帝而言,这三十万两银票,他自然不会拒绝。
“起来吧,你我君臣和睦,不要动不动就跪着,这件事你没有做错。”德庆皇帝缓缓说道,待赵俊臣起身后,又接着说道:“太子没有理政经验,自是不知朝廷的难言之处,所行所言,未免有些不经考量,朕入住私人园林,自是那些园林主人的天大荣幸,他们捐献些银子,也是应当的,又哪里会损朝廷颜面?”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赵俊臣一脸的感动。
但私底下,赵俊臣却在暗暗的皱眉不已。
赵俊臣的这番作为,除了讨好德庆皇帝之外,亦是一番试探,试探德庆皇帝如何看待自己。
而结果就是,对于赵俊臣所提出的,日后这件事若是事发,由赵俊臣顶罪,而德庆皇帝则自称不知情的想法,德庆皇帝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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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日七夕之际,工作总算忙完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内,虫子会专注于码字,进入爆发期。另,昨天工作告一段落时,虫子被同事拉着去喝酒庆贺,结果竟被灌醉了,耽误了更新,实在抱歉,今天三更,明天五更,见谅。
第二十九章 .庙堂争锋(中).第二更
赵俊臣一脸恭敬的站在德庆皇帝面前,神色平静。
经过了最初的心潮起伏,如今赵俊臣的心情已是很平静了。
不知为何,经过试探后,略微明白了一些德庆皇帝对他的真实看法后,赵俊臣反而心安了。
因为未知,所以恐惧,如今看明白了,反而没那么慌乱了。
更何况,对于德庆皇帝如何看待自己,赵俊臣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而另一边,经过这么一件事情后,德庆皇帝看着御阶下的赵俊臣,摸着御案上那厚厚一摞银票,神色之间却是满意至极。
对于这样一位宠臣,德庆皇帝自觉应该奖赏些什么。
所以,德庆皇帝沉吟片刻后,突然开口问道:“俊臣,朕记得,你是扬州人吧?”
赵俊臣垂首,恭敬的答道:“陛下记得清楚,臣是扬州人。”
德庆皇帝又问道:“既然南巡之事已经定下来了,那么明年开春后,你就随朕一同前去吧,朕南巡的时候,正好会在扬州停留数日,你也正好趁机衣锦还乡,见见家乡的父老乡亲,对了,近些年来,你可与你母家联络过?”
赵俊臣微微一愣后,不明白德庆皇帝问这些做什么,但还是摇头道:“回陛下,自臣入朝为官后,臣母家那边倒是来过一些人,想要与臣拉些关系,只是……”
见赵俊臣话语迟疑,德庆皇帝却理解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没有搭理他们是吧?朕明白,你还在怨恨他们当年把你们母子赶出宗族,最后害的你母亲活活累死的事情。”
说到这里,德庆皇帝脸上闪过一丝黯然,感慨道:“不过,这也是民间习气,任哪一个家族遇到这种事,也都是这般做法,说根到底,却也怪不得他们。这次去扬州之后,俊臣你还是与他们重归于好吧,毕竟,他们也是你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了。”
赵俊臣沉默片刻后,最终点头道:“既然陛下您这么说,那臣遵旨就是。”
如今的赵俊臣虽然已是被李代桃僵了,但继承的那些记忆,对他或多或少都还是有些影响,所以对于自己的那些母家亲戚,赵俊臣依旧不甚喜欢。
见赵俊臣有些不情愿,德庆皇帝笑骂道:“你啊,也别太过固执,朕这也是为你好,据朕所知,你扬州母家,算一个大家族,有百余族人,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和与他们和好,抬举他们,他们日后也能为你帮衬着些。”
顿了顿后,德庆皇帝又说道:“这样吧,待咱们君臣到了扬州后,你从你母家族人里挑选些聪明伶俐的适龄读书人,数量不限,你看着办,事后给朕说一下就行,朕让他们入国子监,这样将来也能有个好前途。此外,朕亦打算在南巡之后再开选秀,充实**,你亦可以在母家族人中挑选一名适龄女子,朕给她贵人位份,你看如何?”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赵俊臣不由一惊!
无论德庆皇帝存着怎样的心思,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赏赐了。
国子监乃是大明朝最高学府,但并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或是在科举中考取了举人资格,称为“举监”;或是给朝廷捐献了大笔银子,称为“例渐”;或是考取了秀才名位,并得到地方学政的推荐,名叫“贡监”。
而最后一种,则是“荫监”,即凭借父辈做官而成监生,德庆皇帝赏赐给赵俊臣母家的监生名额,或可归于此类。
若是寻常监生名额,倒也罢了,但德庆皇帝的原话却是“数额不限,你看着办”,这就难能可贵了。要知道,监生名额可是抢手的很。
一旦成为监生,好处自不用提,不仅可以跳过院试,直接获得秀才资格并参加乡试,更有甚者,若是能得到国子监祭酒的推荐,还可以以监生的身份直接入朝为官!
这般恩赐,不可谓不重。
此外,让母家族人入宫的事情,亦是恩宠隆重,尤其是一入宫就给了贵人位份,足见重视。
………
所以,想到这些恩宠能给自己带来的好处,赵俊臣却是迟疑了,犹豫道:“陛下,臣那一众母家亲戚,臣已是有十余年没见过他们了,是良是莠,臣实在是心中没底……”
话到一半,德庆皇帝已是挥手道:“这一点朕比你放心,俊臣你聪慧过人,容貌在满朝上下也是数一数二,从你母家选出来的监生秀女,想来必不会差。”
见德庆皇帝态度坚决,赵俊臣只得答应了,躬身致谢道:“臣谢主隆恩。”
“罢了罢了,朕亦是看你办事妥当,有功则赏罢了。”德庆皇帝挥了挥手,脸上满是笑意,却突然切入正题:“不过,事到如今,这次你与太子之间的赌约,必是你赢了,朕明日早朝,就升你为户部尚书,不过,一旦你升为户部尚书,这户部上下,侍郎之位皆是空缺,却也不合适。”
说到这里,德庆皇帝一脸的沉吟。
当初德庆皇帝把赵俊臣升为户部侍郎的时候,就有意暗中帮着赵俊臣掌控户部,不仅把作风清廉且为人迂腐的李成儒调为户部尚书,且除了赵俊臣之外,另一个户部侍郎的位置,一直迟迟拖着未定。
而如此一来,赵俊臣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掌控户部。
只是,当赵俊臣升为户部尚书,且李成儒另任他职后,户部两个侍郎的位置全空了下来,自是不合适。
只见德庆皇帝沉吟片刻后,终于说道:“这样吧,这次三省秋闱舞弊案,虽然朕为了大局提前结案了,但依朕看来,那礼部侍郎詹善常,却脱不了干系,明日朕就把他调为户部右侍郎,由俊臣你看着他,省的他再惹出什么麻烦。”
说话间,德庆皇帝又思索了片刻后,接着说道:“至于户部左侍郎……恩,马森在吏部右侍郎的位置上已是呆了不少年了,也该动一动了,就由他担任。不过,这样一来,却又空出了一个吏部侍郎的位置,和一个礼部侍郎的位置,恩……督察院右佥都御史张轩,熟悉礼制,为人又老练,倒是可以担任礼部由侍郎之职,至于吏部侍郎嘛……对了,俊臣你不是举荐过潞安府知府刘长安吗?朕看过他的官履,确实是个人才,就由他来担任吏部右侍郎吧。”
说到这里,德庆皇帝看向赵俊臣,一脸的信任,竟是在征求赵俊臣的意见,问道:“俊臣你看如何?”
赵俊臣躬身道:“陛下思虑周详,臣自无异议。”
话虽然这么说,但赵俊臣心中却颇不平静。
户部是赵俊臣的地盘,但马森却是首辅周尚景的人!吏部是周尚景的势力范围,而刘长安的靠山却是赵俊臣!
此外,因为詹善常投靠的关系,如今礼部上下已是有近半人以赵俊臣马首是瞻,然而,詹善常调任户部后,还会如此吗?
那督察院右佥都御史张轩,可是阁老黄有容的人,而黄有容在诸位阁老之中,却是出了名的贪权。
德庆皇帝如此相互掺着沙子,那么赵俊臣与首辅周尚景、与阁老黄有容,利益冲突之下,又该如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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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庙堂争锋(下).第三更
第二天,早朝之前,一如既往,寅时过半后,赵俊臣坐着轿子来到了午门外,在那里,太子一党与首辅周尚景,皆已是等待多时,至于其他的阁老重臣们,依旧在等着钟声响起才出现。
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当赵俊臣下轿之后,威势人气,却要比前些日子大得多。
其实,自回京之后,赵俊臣一改以往的孤僻跋扈,与朝中官员笑脸相迎,曲意结交,那广交朋党的心思,自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而通过三省秋闱舞弊案的事情,赵俊臣也展示了他那庇护朋党的能力,以及在德庆皇帝面前的强大影响力。
面对这样一个赵俊臣,许多有心寻找靠山的朝廷官员,或者在派系中不受重视的朝廷官员,自是心动了。
然而,彼时赵俊臣与太子朱和堉的赌约胜负未定,若是赵俊臣最终输了赌约,身负欺君之罪,那自是前途尽毁,更谈不上庇护朋党,自成一派了。
所以,虽然有不少朝廷官员有心向赵俊臣靠拢,但碍于那场赌约,却大都没有行动,只是在观望考量。
但随着户部的那场胰子货源拍卖的结束,任谁都知道,这场赌约必是赵俊臣赢了!
在这个时候,再不表明态度,又待何时?
事实上,昨日户部拍卖刚刚结束,赵俊臣的府中,就已是有不少朝廷官员或是送了名帖,或是亲自前去拜访,一时间,赵府门前,车水马龙,喧闹非凡。
而今日早朝,随着赵俊臣出现,更是热闹,许多朝臣,早已是等候多时,待赵俊臣下轿后,纷纷向着赵俊臣靠拢而来,人头攒动,比肩接踵,粗粗一算,竟是不下二三十人,纷纷向着赵俊臣招呼、问安、示好,不一而足。
看着眼前一众官员,虽然官位权势皆是不大,但若是能挑选一番收入门下,对赵俊臣而言,总是好的开始,更能增加赵俊臣在朝中百官心中的声望地位,所以赵俊臣亦是一一拱手还礼,表现的颇为客气。
“赵大人,昨日下官曾派人向贵府送了名帖,不知赵大人可有看到?”
“赵大人,下官今日有意在临渊阁摆宴,不知赵大人可否赏脸一聚?”
“赵大人安好,下官在这里预祝大人荣升尚书之位了!”
喧闹之间,赵俊臣双手虚压,一众官员皆是安静了下来,面带期盼的看着赵俊臣。
只见赵俊臣笑道:“若是今日本官当真有幸荣升户部尚书,自会摆宴酬谢各位这些日子以来对本官的鼎力支持,恩,就定在今天下午酉时,城西天海楼,各位意下如何?本官也就不下帖子了,今日酉时,只要能赏脸赴宴的同僚,都是我赵俊臣的朋友。”
听赵俊臣这么说,一众官员自是纷纷答应。
突然,只听有人轻哼道:“赵侍郎倒是信心十足,难道赵侍郎真以为自己赢定了赌约不成?”
赵俊臣转头一看,却见礼部左侍郎鲍文杰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此时正冷冷的看着赵俊臣等人。
看到是鲍文杰说话,聚在赵俊臣周围的那些朝臣皆是下意识的闭口不言。
鲍文杰官居三品,手握实权,又是太子亲信,这些人虽然有心投靠赵俊臣,但事情未定,平白得罪了鲍文杰,却也不值得。
赵俊臣微微一笑,对着鲍文杰一拱手,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听有人抢着说道:“哦?如今陛下已经下旨,把内库经营胰子所得的银两,每年分给户部二十万两,事已至此,赵大人已是赢了赌约,怎么?难道太子殿下竟打算毁约反悔不成?”
说话间,詹善常和童桓联袂出现,刚才说话的,自是早已看鲍文杰不顺眼的詹善常。
那三省秋闱舞弊案,若是没有鲍文杰的举报,詹善常前些日子也不见得会那般狼狈,更何况,两人这些年来在礼部争权夺势,早已结下了不少梁子。
鲍文杰看到是詹善常说话,眼中有不屑之色一闪而过,哼声说道:“小人得志,又能猖狂多久?”
说话间,鲍文杰又对赵俊臣拱手道:“赵大人,这场赌约,未必就是你赢定了,咱们朝堂上见。”
说话间,不待詹善常反驳,鲍文杰已是转身向着太子一党聚集的位置走去,只剩下詹善常气的脸色发青。
而赵俊臣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顺着鲍文杰的方向,向着太子一党看去。
很显然,太子一党如今也知道了赵俊臣利用胰子盈利的事情,一个个皆是面色严肃,但并没有多少灰败失望之色,显然自有应对手段。
对此,赵俊臣却并不担心,这次事情,他故意露出了一些破绽,显然太子一党已是察觉了,但赵俊臣并不在意,这些破绽,他是留给德庆皇帝看的,太子一党自以为得计,其实只是被赵俊臣利用罢了。
目光扫视之间,赵俊臣又看到了首辅周尚景,一如既往,周尚景被一众门人围拢在中间,此时也正用审视的眼神向着赵俊臣看来。
两人目光接触后,无论赵俊臣,还是周尚景,皆是客气的向对方点头示意。
赵俊臣毫不怀疑,昨天德庆皇帝的那些安排,周尚景必然是知道了,但对于德庆皇帝的动作,却是没有影响周尚景丝毫,一如既往的神色淡然,让赵俊臣看不透深浅。
另一边,因为鲍文杰的出现,聚在赵俊臣周围的那些朝廷官员,皆是有些尴尬,见到詹善常和童桓向着赵俊臣走来,皆是知趣的纷纷告辞了。
待身边只剩下詹善常与童桓之后,赵俊臣带着二人向着午门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道:“今晚摆宴,你们两个也来,那些想要投靠于我门下的朝廷官员,你们两个负责筛选一下。”
听赵俊臣这么说,詹善常与童桓皆是点头表示明白。
赵俊臣虽然有心收罗朋党,但却也不想要收罗一群其他派系派来的探子,刚刚那些人,有多少是真心想要投靠赵俊臣?赵俊臣还真是心中没底。
此外,许多官员虽然有心投靠赵俊臣,但他们从前之所以找不到靠山,或者在派系中不受重用,亦有不少他们本身的问题,或是能力太差,或是眼光短浅,或是无法与人正常相处,赵俊臣可不想不分良莠,全部收下。
就在赵俊臣叮嘱之间,午门上钟声响起,随着午门缓缓打开,温观良、黄有容、沈常茂三位阁老一如既往的踩着钟点下轿,早朝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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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明天五更,把七夕的欠债换上,然后开始爆发,总算闲下来了,前段时间那起早摸黑的日子,真是不堪回首啊(#^_^#)
第三十一章 .三大死罪(上).第一更
道人手中的旗通体乌黑,隐现出金纹,一看便知,正雕旗。
此时乃性命关头,昆道人也顾不得许多,将那旗一掷。那旗顿时化作一溜黑烟,朝后方飞去,丹凤与比肩见状,顾不得昆道人,齐齐朝那旗帜扑来。
昆道人见状,趁机迫退穷奇,将身一抖,化作一只如巨鹰大小的鲲鹏,向上空逃去。穷奇与丹凤、比肩的目标不同,存心取昆道人性命,彻底灭绝覆天山的势力,对那真武皂雕旗自是视若无睹,而是直追向鲲鹏。他在半空中已身为一只状若老虎,背生双翅的猛兽,速度极其迅捷,已拦截住鲲鹏,两人就在半空厮打起来,四周漂浮的山石被那可怕的力量震荡成齑粉,朝四周迸射而去。
丹凤与比肩动作都很快,几乎是同时到达那真武皂雕旗之前的,一伸手,竟是同时抓住旗杆,却都不愿松手。丹凤眉头一皱,正欲开口,心中忽然无端地涌起一股奇异的感觉来,仿佛这比肩想要暗害她夺取真武皂雕旗一般,当即另一手掌并如刀形,冒出阵阵惊人的锐气,朝比肩刺来。比肩的心头也莫名其妙地产生了类似的感觉,见丹凤果然动攻击,不由大为痛恨,手中燃起一种看似轻柔的诡异力量,迎上前去。
两掌闪电般交击在一起,丹凤只觉一股可怕的暗劲不动声色地自手掌传入体内,并迅速散布开来,仿佛要将她的仙体撕裂一般。而比肩则感觉那锐气如无数尖针钻入手掌,并作一股利刃似的力量,直透内腑,端的十分难受。两人这一交击,各自都吃了个小亏,更为恼怒,当即互斗起来。
鹏的真身极其了得,虽然带伤在身,穷奇依旧困之不住。穷奇正欲呼唤丹凤、比肩相助,忽见两人居然在这当口内斗起来,不由大急,高声呼喝,让两人住手。哪知丹凤与比肩似是着魔一般,对此充耳不闻,反而是赤犼被这呼喝声所惊,心中没来有地一阵迷糊,也朝丹凤、比肩处飞来,直取那真武皂雕旗。三人互不相让,争执不下,越斗越狠,只看到那真武皂雕旗在空中起落、悬浮,却始终没有落在任何一个人的手中。
獬豸借着喘息的机会,在空中一个翻滚,化出真身来,朝穷奇与鲲鹏的战团飞去。獬的真身在形貌上有些类似好了共同参详的时间与地点,为什么自己三人会在这个时候翻脸争斗?
三人这一醒,攻势顿时停了下来,那空中的真武皂雕旗也朝下落去。赤犼对丹凤、比肩点了点头,伸手朝那旗抓去,两人会意,没有再动手。
就在此时,一道血光已经瞬间出现在三人中间,丹凤与比肩同时一股淡淡的力量无声无息地自血光中袭击而来,赶紧运出仙力接去。然而这股力量的强大与诡异还要远胜两人的预计,两人仓促硬接之下,竟被远远地震飞开来,还吃了个暗亏。
赤犼一边抓住真武皂雕旗,一边与来人对拆了数招,总算是将来人迫退,却惊骇地现,手中的旗不知何时已落在了对方手中。
来人夺得真武皂雕旗后,毫不停顿,正身化血光而去,忽然感觉周围的空间如泥潭一般变得凝滞起来,居然无法展开遁光的速度。就听空间中比肩恶森然的声音传来:“你不是蛮荒山的浑沌么?你夺了我们的真武皂雕旗,想要往何处去?”
“他不是浑沌!”一旁丹凤背后现出巨大的鸾凤影像,衣衫无风自动,一股股如同刀锋般的凌厉劲气传来,“浑沌哪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休得逃走!”缓过一口气的赤犼也围了过来:“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异能倒有几分门道,既然走不了,那我就不走吧。”面对着三位强的合围,浑沌镇定自若,微笑中,肥胖的身躯渐渐收敛,变成一个英武不凡的男子来。
空中的穷奇三人停下了战斗,惊讶地看着场中的变故,穷奇见到这夺取了真武皂雕旗的男子,惊呼道:“张紫星!”
獬豸与昆道人大吃一惊:竟然是那位被招揽入蛮荒山的鬼丘之主张紫星!张紫星智谋极高,身为蛮荒山宗老,替穷奇出谋划策,立下殊功无数,如今竟然……
穷奇心中更是骇然:张紫星不是被浑沌与蜚道人除去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此地,而且他竟然有如此实力。
张紫星对昆道人与獬豸一笑:“两位道友,莫非不记得我了?”
昆道人和獬豸听他语气,不约而同地心中一动。此时那些宗老们也停下手来,重明道人搀扶着虚弱的谛听飞了过来,谛听吃力地遥指张紫星说道:“他……他就是那大闹覆天山与庄华山的神秘强逍遥子!”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穷奇更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这个强敌竟然潜伏在自己麾下如此之久!怪不得连浑沌与蜚道人都无法除掉他!那么这样看来,难道先前鬼丘的那些事……而这夺旗大赛与今日的下毒之计也岂非是……
昆道人惊道:“原来是逍遥道友!为何如今还不敢以真面貌示人?“
“这原本是我的真面目。”张紫星笑道:“我今日为这旗而来,并不想动手伤人,你们还是退下吧!”
赤犼冷笑道:“好一个大言不惭之人!今日归墟强齐集于此,就算你是玄武神兽的嫡裔,也当不得众人联手一击。识趣的话,将真武皂雕旗留下,否则不仅会堕了的名头,还有灰飞烟灭之祸!”
丹凤开口道:“闻听你大战昆道人于覆天大阵中,又独斗庄华山獬与七大宗老,想必实力稍强于我等,却也非在场任意两位强联手之敌,还是将旗交予我三人,日后也好相见。”
“日后?”张紫星淡淡地说道:“你错了,我希望的是,日后当永不再相见。”
~本就不是兽身!”
众仙闻言,更是惊讶无比,张紫星依然保持着淡定的笑容:“谛听果然名不虚传,竟能识破我的魔域化身。幸亏我当初没有选择‘投靠’庄华山。”
运出空间异能的比肩喝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今日不将真武皂雕旗留下,就休想活命!”
张紫星忽然露出沉思之状,似在估算着什么,随即又恢复了淡然之色,朝三人飞快地扫了一眼,说道:“废话少说,你们……一起上吧!”
众人皆是一惊,就见张紫星将真武皂雕旗一收,竟主动朝赤犼动了进攻,比肩此时也收了天赋异能,现出身形,双掌如轻烟一般,朝张紫星攻去。张紫星正一拳将赤犼击退,见比肩攻来,挥手一拂,比肩就觉一股比自己的仙力更加阴柔的强大力量迎面而来,一双长袖竟然被这股可怕的柔力化作粉末。而比肩的出的力量靠近张紫星的身畔时,却被一种特别的力场分解开来。赤犼也是满面惊讶,他的劲力本蕴含着极强的爆炸力,但张紫星那一拳的力道比他的更为狂暴与凶戾,竟将他的力量迫得倒卷而回。
丹凤虽然没有与张紫星交手,但从赤犼与比肩二人的状况与神情看了出来:这“逍遥子”很强!比想象中的还要强得多!
丹凤不假思索,双掌如刀,隔着十数丈之远,朝张紫星凌空斩来,这力量极其凌厉,仿佛根本无视空间当头斩来,当日昆道人也有类似于此的攻击手段,但若论锋锐与破坏力,还要逊色于丹凤。
张紫星双掌一合,竟将两道凌空
在掌中消弭无形,丹凤暗暗心惊,双掌如风,连续斩T单手画了一个圆弧,一牵一引,那众多凌厉的“刀气”竟然不可思议地朝一旁的比肩攻去,将比肩迫得手忙脚乱。丹凤正待再攻,就见张紫星将食指与中指并作剑形,朝她一指,顿时有数道无形的锐气席卷而来,丹凤大惊,双手隐现翅形,凌空劲气朝那锐气迎去,一时锋锐之气漫天纵横,一番对峙下来,丹凤的满身尽是剑痕,衣裳显得破损不堪。
三人与张紫星交击几记,再也不敢有丝毫懈怠之心,齐齐飞上前来,各尽所能,展开了围攻。张紫星当初在鬼丘闭关,多有妙悟,后来在蛮荒山也经常闭关修炼,使得力量尤其是战技方面大有进境。那次化身神秘人独闯庄华山,力战獬豸与七大宗老,表面上是两败俱伤,实际上却是有所保留。倒是那昆道人用秘术大大加强了覆天山阵法的力量,就算蛮荒山再如何打击覆天山,甚至金猊宗老在外身死,也只和其余宗老龟缩不出,倒让他不好下手。
赤犼、丹凤、比肩都有玄仙上阶巅峰巅峰之境,与穷奇三人的实力只在伯仲之间,这一联手,使得张紫星面临的压力骤然增大。张紫星心念一转,太极仙诀运转了出来,在那举重若轻,轻灵兼有沉着的动作中,周围的气流生了奇异的变化,三人的力量竟然被这太极仙诀引得相互攻击,顿时手忙脚乱,而始作俑张紫星却似是轻松自然,极其写意。
穷奇等人见三大强联手,都取之不下,反而显得十分被动,不由大为心惊。
~归墟都有大碍。今日之局,也是此人一手策划!请三位摒弃恩怨,先携手灭去此大敌,再论高下!”
~一方雄主,飞快地相互对视后,已达成了共识,由于真身不利于围攻,所以三人纷纷恢复人形,朝下方战团飞去。
张紫星见穷奇三人加入,也不慌乱,长笑一声,太极仙诀陡然一收,形貌也迅速生了变化,现出一位武将的形象来,此人头戴三叉束紫金冠,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手持一把方天画戟,胯下骑着一匹毛皮如火焰一般的战马,浑身散着惊人的气势,正是“威”之吕布。
吕布双目如冷电一般,手中方天画戟后先至,那月牙刃口朝穷奇一划,一股特异的锋锐之气扑面而来,竟将穷奇的护身仙力斩破开来,直透体内。穷奇吃痛,连忙速退,那画戟余势未歇,又斩向昆道人。昆道人见穷奇受伤,不敢硬接,身形一晃,闪避开来,哪知他看似已躲开画戟,胸口却无端地多出一道深痕来,不由大惊,他哪里知道,这正是“势”的力量。比肩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吕布身后,双掌陡然攻出。吕布连头都没回,画戟尾部一拨,将那双掌拨开来,同时那尾部的尖锥出一道螺旋锐劲,竟将比肩蕴含着强大柔力的手掌贯穿而去。丹凤的身影出现在高空,手刀当头斩下,吕布忽然一抬头,朝她暴喝一声,丹凤就觉五脏六腑一阵翻涌烦恶,力量无端地减弱了六七分,不敢应对,倒翻了一个筋斗,朝后飘飞。吕布迫退四人,已是力量用老,却见獬豸运出天赋异能,当胸一拳打来,这一拳光明正大,宛若一种规则,让人无法逃避。
但吕布还是“躲”了过去,那身影无端地从原地消失,又出现在獬的身后,方天画戟直刺而来,獬豸反应极快,察觉到危险后将身一转,贴着戟尖绕过锋芒。吕布的变招更快,将画戟顺势一横,贴住獬豸背心,随即手腕一震,一股大力将獬豸震飞了出去。这一震可非同小可,獬豸只感觉一股股即将爆炸的可怕力量传入体内,当下不敢逞强再斗,急运玄功化解。
这一顿之时,穷奇、昆道人、丹凤立刻围了上来,吕布的方天画戟陡然变成了三把,将三人逼得节节后退。
比肩以仙力复原手掌中的伤势后,运出异能,使得空间内所有人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这才看清,原来吕布的方天画戟还是一把,方才只不过由于那种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使得众人产生了三把画戟的错觉。比肩陡然收起异能,双掌紧接着印在了吕布的背心上。吕布在马上晃了一晃,面上一缕黑气闪过,竟然无事,随即反手一戟,以“势”之力在比肩的胸部划出一道可怕的伤痕来。
六大强联手的实力亦是相当可怕,渐渐的,吕布攻少守多,赤兔马也收了起来,但那画戟舞得风雨不透,仿佛一个圆罩一般,六人的攻势没有一记能攻入其内。
远处观战的一干玄仙及那些山上的仙人们见这武将竟然以不可思议的战技敌住了六大强,不由惊得目瞪口呆——虽说这六人先前都有伤在身,但战斗力确实没有减弱多少,六人联手可算是归墟最强大的力量了,竟然都无法胜过那一个人!
这才是真正的顶阶强!归墟中竟有这种强!
由于蜚道人的瘟毒十分厉害,谛听等人此时只能运出全力压制、袪除毒性,剩余蛮荒山的三位玄仙虽然那没有中毒,但先前与众人颤抖,俱是受伤不轻,都无法上前相助,
不过,从目前场中难解难分的激烈战况来看,就算他们加入战团,只怕也未必能起到太大的作用,毕竟,那个人太强了。
就在这时,谛听的耳朵忽然动了动,又开始出那种淡淡的光芒来,似是感觉到了远处什么异常的声响。
~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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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三大死罪(中).第二更
听到朱和堉突然的插话,德庆皇帝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收敛了起来。
他倒并非是不想要朱和堉弹劾赵俊臣,对于这一点,德庆皇帝早有预料,今日输赢决定之时,朱和堉有所反弹本就是必然的事情。
但是,朱和堉如此突然打断德庆皇帝的讲话,那就是对德庆皇帝尊严的冒犯了。
另一边,赵俊臣站后面,看着太子朱和堉的背影,想象着朱和堉此时一脸的毅然决然,心底亦是暗暗叹息。
虽然朱和堉是他的敌人对手,但有时候,对于这位太子殿下,赵俊臣甚至会常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慨,刚则易折,这位太子殿下为何总是以惹怒德庆皇帝的方式来表现自己的正直呢?
而就在赵俊臣暗暗感叹的同时,朝中百官,却皆是为太子的弹劾而震惊不已。
三大死罪!这可不是小事。
就在百官震惊之间,德庆皇帝亦是收敛了神色间的不快,缓缓说道:“哦?三大死罪?朕倒不知道,赵爱卿还有这么大的本事,太子你说来听听。”
“陛下,赵俊臣此次固然用那胰子为朝廷增收不少,但手段下作,无所不用其极。”说话间,朱和堉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章,打开后朗声读道:“赵俊臣死罪有三,其一,处心积虑,败坏朝廷与君王声名,有大不敬之罪!这些日子以来,赵俊臣不惜借青楼污秽之地,为胰子扬名造势,时至今日,民间百姓,谈及胰子必会思及青楼,而那胰子如今又是由内库专营专造,如此一来,民间百姓又会如何看待陛下与朝廷?赵俊臣如今作为,败坏帝王与朝廷声名,正是大不敬之罪。”
听朱和堉这么说,百官皆是一愣,赵俊臣借青楼为胰子扬名的事情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解,此时听朱和堉这么说,心下思索,皆是觉得有理。
甚至于,德庆皇帝面色也是一变,他可是一位极为爱惜名声的帝王,太子此言,不由他不重视。
然而,赵俊臣心中却暗暗叹息,朱和堉说的罪名很大,确实是死罪,甚至未尝没有道理,可惜,赵俊臣若想要反驳,却也容易。
所以,不待朱和堉说第二条罪名,赵俊臣已是移步出列,扬声道:“陛下,臣有话说。”
朱和堉瞪了赵俊臣一眼,显然为赵俊臣打断自己的“檄文”而不满,但德庆皇帝已是说道:“你说吧。”
赵俊臣扬声道:“陛下,太子弹劾臣的这般罪名,臣却不敢自认,亦不能认同。臣自始至终,从未想要利用青楼为胰子扬名造势。京城中的那些青楼,确实率先使用了胰子,但一买一卖,公平交易,青楼之地虽然污秽,但亦是为朝廷交税的,她们来买,难道还能不卖?”
顿了顿后,赵俊臣接着说道:“至于太子所说,如此一来,胰子借青楼扬名,会有损朝廷名声,臣更不敢赞同。臣一向坚信,在陛下您的教化下,我大明百姓民风淳朴,士子间亦是君子多于小人,那青楼污秽之地,会去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如此一来,即使有人会因为胰子联想到青楼,并因此而恶意的猜想君王与朝廷,亦只是那些常常流连青楼之辈,且天生的小人心思罢了。对于那些小人,无论什么事都会恶意猜忌,又何必顾虑他们的想法?臣虽然不敢自称君子,但自胰子制造出来,亦是日日使用,却从未因为胰子而联想到青楼那污秽之地。”
说到这里,赵俊臣转头扫视着朝中众人,问道:“敢问诸位同僚,如今胰子风靡京城,想必在场各位大都有所使用,即使没有用过,也定然听说过胰子的事情,可有哪位曾因为胰子而联想到那青楼污秽之地?”
经过之前的那番话,赵俊臣的这个问题,就相当于在询问朝中百官,是不是常常流连青楼,且满脑子小人心思了。
即使事实如此,但当着德庆皇帝的面,又有谁会承认?
于是,包括太子一党在内,朝中百官,一个个皆是沉默不语,甚至有人连连摇头。
见百官如此,赵俊臣轻轻一笑,又问道:“当然,如今陛下圣明,御下官员,亦皆是君子,自然不会有这般小人心思,那么本官再问诸位同僚,诸位同僚身边的那些族人朋友,甚至于长随仆从,可曾有人因为胰子联想到青楼那污秽之地?”
听赵俊臣这么说,百官再次或沉默,或摇头。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朝中百官自然不会承认自己身边有那种流连青楼的小人了。
见到这般形势,太子朱和堉脸色愈加的冰冷,虽然在他看来,如今太和殿内百官,绝大部分都是因为青楼而得知了胰子的功效,亦是会因为胰子而联想到青楼,但他却也不好强迫百官承认,否则必然会引来百官反弹。
再看到德庆皇帝脸色渐渐宽柔,朱和堉心中暗暗叹息一声,知道这一条罪名是无法扳倒赵俊臣了。
虽然觉得赵俊臣这是在诡辩,但朱和堉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冷哼一声后,就准备说出赵俊臣的第二条罪名。
然而,朱和堉虽然放弃了这条罪名,但赵俊臣却没有放过他。
却说,赵俊臣在见到百官或沉默或摇头后,竟是看向太子朱和堉,问道:“这么说,满朝上下,仅只有太子殿下一人如此认为了?却不知太子殿下为何会因为胰子而联想到青楼那污秽之地?”
赵俊臣一脸的真挚笑意,看似没有任何恶意,但这句话却是诛心了。
太子朱和堉自然怒极,瞪着赵俊臣,强忍着动手的冲动,咬牙问道:“赵侍郎,你这么说,是认为本太子满脑子小人心思?还是认为本太子是流连青楼之辈?”
太子的话刚刚落下,就见礼部左侍郎鲍文杰出列,满脸怒意,大声说道:“陛下,臣弹劾赵俊臣污蔑太子殿下,有不臣之心。”
鲍文杰刚刚说完,礼部右侍郎詹善常亦是出列,道:“陛下,臣弹劾鲍文杰污蔑朝中大臣,心怀不轨。刚刚赵大人所言,臣听的一清二楚,何曾污蔑过太子殿下?”
赵俊臣亦是说道:“陛下,臣对太子殿下一向恭敬,又如何敢污蔑诽谤?太子殿下之贤名,朝野上下,人所共知,臣常有听闻,太子殿下日后必是我朝的圣君明主,臣对太子殿下尊敬都来不及,又怎敢污蔑诽谤?在臣看来,太子殿下是绝不会因为胰子而联想到青楼的,之所以会有这般言论,怕是受了他人影响,所以臣才有所询问罢了,还请陛下明鉴。”
说话间,赵俊臣还有意无意的看了鲍文杰一眼,意思很明显,在赵俊臣眼中,影响太子的小人,就是鲍文杰了。
见赵俊臣如此,朱和堉与鲍文杰皆是怒极。
另一边,德庆皇帝听赵俊臣说到“臣常有听闻,太子殿下日后必是我朝圣君明主”时,眉头微微一皱,终于开口了。
“罢了,赵爱卿,太子毕竟是太子,你日后说话亦要小心些,不能让人误会。”
说话之间,却是把赵俊臣的那句诛心之言一笔带过了。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赵俊臣对着德庆皇帝行礼道:“陛下教训的是,臣知错了。”
说话间,赵俊臣又对着朱和堉躬身道歉道:“还请太子殿下恕臣失言之罪。”
见赵俊臣如此,朱和堉咬着牙没有多说什么,但眼中的怒意,却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而德庆皇帝则继续说道:“不过,赵爱卿所言也有道理,这败坏君王与朝廷名声,大不敬之罪,却是太子有失考量了,依朕看来,过于牵强。”
听德庆皇帝这么说,又事已至此,百官自是称是,而鲍文杰与詹善常,亦是在行礼后各自退回队列。
唯有赵俊臣,依旧站在那里,意思很明显,他要与太子朱和堉打擂台了。
第三十三章.三大死罪(下).第三更
见赵俊臣没有归列,朱和堉自是明白赵俊臣的心思,眼光愈加的冰冷之余,心中却有些暗暗诧异,只觉得赵俊臣自回京之后,作风突变,与往前截然不同。
按照往前,朱和堉可不止一次这般弹劾过赵俊臣,而那时的赵俊臣,却只懂得向德庆皇帝连连叩首,用可怜巴巴的眼光看着德庆皇帝,指望着德庆皇帝为他做主。
而如今,赵俊臣不仅敢开口反驳,更是竟有胆子出言反击于他!
其实,赵俊臣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赵俊臣看来,德庆皇帝对太子朱和堉的态度很微妙,即因为朱和堉的贤名卓著而嫉妒顾忌,又因为朱和堉的太子身份而不得不出手维护。
而今日这般与朱和堉争锋相对,德庆皇帝究竟是存着怎样的心情思绪,是见太子受挫后而暗暗开心?还是见赵俊臣顶撞太子而暗暗不满?即使是赵俊臣,也猜不透。
但是,赵俊臣却也只能这么做,今时不同往日,赵俊臣既然已经有心自立一派,就必须要在百官面前表现自己的能力,若是再同从前一般,只知道哀求德庆皇帝出手相助,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声望会尽毁不说,今后更是别想再有人会真心投靠于他了。
更何况,通过工部尚书左兰山等人,赵俊臣亦是清楚,温观良、黄有容、沈常茂等人如今已是暗暗达成默契,若是太子对赵俊臣太过强势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落井下石,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德庆皇帝,也很难护住赵俊臣。所以,赵俊臣也必须要打压一下太子朱和堉的气势,让温观良等人不敢随意出手。
不过,为了避免德庆皇帝的不满,赵俊臣虽然与太子朱和堉争锋相对,却也在抓住一切机会讨好着德庆皇帝。
毕竟,太子朱和堉口中赵俊臣的三大死罪,究竟是不是死罪,是大罪还是小罪,甚至于究竟有没有罪,最终很大程度上还要看德庆皇帝。
………
另一边,瞪了赵俊臣一眼后,朱和堉继续说着赵俊臣的罪名。
“罪其二,赵俊臣蛊惑圣君上……”
这一次,朱和堉却是刚刚开了个头,赵俊臣就已是打断道:“还请太子殿下慎言。”
朱和堉见自己刚刚开口就又被赵俊臣打断,脸色冷的都快结出冰了,冷声问道:“何为慎言?本太子才刚刚开口,难道还说错了什么不成?”
赵俊臣却叹息一声,说道:“太子殿下,前些日子臣就劝谏过您,‘蛊惑圣上’这四字不可随便使用,只有小人才会蛊惑圣上,也只有昏君才会被小人蛊惑,太子您认为臣是小人也就罢了,但当今圣上乃是自古少有的明君圣主,臣即使是小人,又如何蛊惑的了?”
听赵俊臣这么说,德庆皇帝点了点头,看向赵俊臣的眼神颇为满意,而太子朱和堉则咬着牙瞪着赵俊臣不说话。
而赵俊臣却继续说道:“此外,之前那大不敬的罪名,陛下已是认为不妥当,陛下他金口玉言,那么那般罪名自是不成立了,而太子您接下来弹劾臣的罪名,应该是罪其一才对。”
太子朱和堉强压下怒火,继续举起折子读道:“罪其二,赵俊臣误导君上,将胰子由内库专营专造,与民争利,无视民生,为一己之利,夺民富而邀赏,致使民心生怨,反响恶劣,民间上万皂角匠人失去立身之本,数万百姓失去生活依仗,此乃是祸民不义之罪!”
说到这里,太子朱和堉又狠狠瞪了赵俊臣一眼,他虽然把“蛊惑君上”改成了“误导君上”,但依然将其列为“罪其二”,显然在他心中,赵俊臣使朝廷与君王声名受损的大不敬之罪,依旧是成立的。
赵俊臣这次却是微微一愣,没想到太子朱和堉竟会抬出这般罪名。
在赵俊臣看来,国家与民争利,是很正常的事情,否则又怎么有盐铁专营的政策出现?但在太子朱和堉看来,与民争利,显然是一个很大的罪名。
说到底,其实和“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一个道理,与民争抢小利是过错,有损朝廷颜面;而与民争抢大利就是国策,乃是增加国力之必然了。
而胰子不管再怎么赚钱,终究不能与盐铁相提并论,只是小利。
对于此,赵俊臣心中急转,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反驳道:“太子弹劾臣的这般罪名,臣依旧不敢自认,亦不能认同,内库专营专造的是胰子,而为此失去营生的却是那些皂角匠人,又如何是臣的罪过?难道,为了照顾那些皂角匠人的营生,还要强迫天下百姓,弃效果更佳的胰子不用,而继续用那皂角不成?那岂不是本末倒置了?更何况,《易经》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胰子比皂角好用,那些皂角匠人失去营生本就是必然,若是能他们能自发图强,制造出比胰子更好用的东西,难道还怕失业不成?”
顿了顿后,赵俊臣接着说道:“更何况,自陛下下旨,胰子由内库专营专造后,内库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收罗各地的皂角匠人,那些皂角匠人,除非本身手艺不精,无法被内库所用,其他那些有真本事的皂角匠人,又岂会失去收入营生?”
太子朱和堉的冷声说道:“诡辩!!自古以来,除了盐铁两物关系到国本战略,需要朝廷专营之外,其他小物,朝廷从来都是放任民间百姓自营自产自销,由此才能让万万百姓自得营生,而那胰子,亦只是小物罢了,据我所知,制造并不困难,但你却误导陛下,使之专营专造,不是与民争利,又是如何?”
说话间,朱和堉向德庆皇帝躬身道:“还请父皇明鉴,自那胰子由内库专营专造后,民间反响颇为恶劣,许多皂角商人匠人,失去营生之道后,亦是对朝廷蒙生不满之心。与民争利,一向都是朝廷大忌,父皇您切不可受赵俊臣蒙蔽!”
德庆皇帝不由眉头微皱,他之前只顾着胰子能带来的银子,但如今听朱和堉这么一说,却也觉得这胰子由内库专营专造,确实有与民争利的嫌疑,对他帝王名声有碍。
然而,若是让德庆皇帝放弃胰子的盈利,作为一个穷惯了的皇帝,德庆皇帝却又舍不得。
所以,德庆皇帝下意识的向着赵俊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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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第三更,还有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