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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虫豸     摄政大明txt下载     摄政大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九章.推动 下 .

    ……

    ……

    来到苏州的第三天,在赵俊臣的推动之下,德庆皇帝搬出了苏州行宫,前往南禅寺所属的园林别院沧浪亭暂住。

    不过,为了避免“惊扰地方”、“引起非议”,在德庆皇帝与赵俊臣的刻意而为之下,德庆皇帝移居沧浪亭的行动显得十分低调,即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惊动百官,甚至有许多朝廷中层官员都不知晓详细情况,至于那些底层官员与平民百姓,就更是毫不知情了。

    与此同时,出于同样的理由,在德庆皇帝暂住沧浪亭期间,作为一处佛门圣地,沧浪亭也不会闭门拒客、将信徒们拒之门外,除了德庆皇帝所居住的后园之外,包括大雄宝殿在内的部分地方依然会对外开放,让信徒们可以在此拜佛祈福。

    看上去,德庆皇帝移居沧浪亭的行动,只是单纯为了观赏园林景致、安心静养一般,并没有其他的意图。

    若说有什么特殊情况值得注意的话,那就是德庆皇帝移居沧浪亭之际,还特意邀请了周尚景同行同住,理由是周尚景同样崇信佛教,所以德庆皇帝想要与周尚景谈经纶佛、一同观赏沧浪亭的景致——要知道,自从德庆皇帝与周尚景之间的君臣冲突越来越明显之后,两人已是很少出现的亲密互动了,更别说是长时间的同住同处了。

    此外,赵俊臣借口自己同样崇信佛教、并且想要随时侍奉在德庆皇帝身边,也厚着脸皮跟着德庆皇帝与周尚景二人搬入了沧浪亭之中居住,对于赵俊臣的小动作,德庆皇帝倒是没有阻止。

    当然,赵俊臣这么做的真实原因,还是为了近距离的见证接下来的风起云涌。

    事实上。在德庆皇帝搬入沧浪亭居住的第二天,原本看似平静的形势之下,就已是涌现了阵阵波澜。

    *

    沧浪亭。又名为妙隐庵,始建于北宋。是苏州境内最古老的园林,内部除了最著名的沧浪亭之外,还有百贤祠、万竹林、飞虹桥等等景观,全园布局,自然和谐,构思巧妙、手法得宜,堪称佳作。

    在几经兴衰、屡易其主之后,到了元朝时期。沧浪亭已是废为僧居,成为了西侧南禅寺的别院,高僧宗敬在沧浪亭遗址上建立了妙隐庵,到了明朝太祖时期,又有高僧德本建立了大雄宝殿,再加上沧浪亭东侧的大云庵同样是南禅寺的别院,三者联于一处,让南禅寺从此成为了苏州境内数一数二的大寺,而沧浪亭也就此成为了一处佛门圣地。

    这一天,在赵俊臣与周尚景的陪同下。德庆皇帝观赏了沧浪亭的几处著名景致之后,兴致颇高,又有些意犹未尽。突然提议要前往沧浪亭前部的大雄宝殿游览。

    对于德庆皇帝的突然提议,周尚景看似昏花的老眼之中闪过了一道精芒,并且开口反对道:“陛下,据老臣所知,沧浪亭的大雄宝殿如今依然是对外开放,信徒来往不断,人员颇是杂乱,若是冒然前往的话,或许就会有无知之辈冲撞圣驾。未免不妥……此外,陛下您为了避免非议。这次移居沧浪亭之际颇是低调,若是去了大雄宝殿之后。引来了混乱与侧目,惊扰了百姓暂且不谈,您变换官寓的事情也会流传出去,到时候更会带来许多不便……”

    然而,周尚景的话还未说完,德庆皇帝已是挥手打断,说道:“周爱卿过虑了,我大明江山一向安稳,百姓们亦是知礼守节,朕只是去大雄宝殿观赏一番,又哪里会有人冲撞圣驾?更何况,你我如今皆是微服,又哪里会引来混乱与侧目?再说了,沧浪亭的大雄宝殿天下闻名,朕既然已是来到了沧浪亭暂住,又岂有错过之理?”

    一旁,赵俊臣的神色微微一动,也是跟着说道:“陛下说得对,首辅大人您确实过虑了。更何况,信徒们来到大雄宝殿之后,或是祈福、或是还愿,但无论如何,陛下都可以借着这次机会来了解民间百姓们的所思所想、所感所愿,正是陛下体察民情的最好去处,这对于陛下的治理江山也是大有好处,陛下前往大雄宝殿游览,正是圣君应有之为,首辅大人又何必阻拦?”

    听赵俊臣找到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德庆皇帝颇是赞赏的点头表示赞同,说道:“正是此理,还是俊臣你最了解朕的心思。”

    见德庆皇帝与赵俊臣的一唱一和,周尚景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无奈之下也只好同意了——从表面上看,周尚景此时颇是不愿意,却也无可奈何。

    然后,在德庆皇帝的带领下,三人移步向着沧浪亭的大雄宝殿走去。

    沧浪亭的大雄宝殿,经过南禅寺百余年的经营之后,确实是威严壮观,前置重檐抱厦,黄琉璃瓦盖顶,三世佛、诸罗汉、各大菩萨的塑像金身更是无一有缺,其中主尊佛像释迦牟尼佛的佛身金像更是高达丈余,当人们置身其中之后,更是会不自觉的竖然起敬、敬意油然而生。

    德庆皇帝进入大雄宝殿之后,亦是神色严肃了许多,在游览之际,也再无之前的悠闲之意,并且还神色认真的拜了拜释迦牟尼佛的佛身金像。

    不过,德庆皇帝身为帝王、地位尊贵,如今虽然是在拜佛,但也不会似寻常百姓一般屈膝跪拜,只是略略躬身罢了,这样一来,自然是引起了周围信徒们的侧目,某些狂热信徒还因此而心生不满,认为德庆皇帝的这般行为是对佛祖的大不敬,就打算指责几句,但他们还未行动,就被旁边的僧人们抢先阻止了。

    这些僧人们之所以会这么做,自然是因为慧宝的暗中指示。事实上,得知德庆皇帝要前往大雄宝殿游览之后,慧宝就做出了诸般安排,生怕会有信徒惊扰圣驾,引起德庆皇帝的不快。

    当然,就算是没有慧宝的暗中照应,德庆皇帝身边也同样有禁卫暗中守护,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打扰到德庆皇帝的兴致,慧宝自然不希望这般情况出现。

    然而,慧宝虽然是千算万算、安排妥当,但终究不是算无遗策,最终还是有人打扰到了德庆皇帝的兴致。

    就在德庆皇帝拜佛祈愿之际,在大雄宝殿的一处角落,突然有阵阵哭声响起,哭声不仅凄凉,声音还越来越大,很快就引起了德庆皇帝的注意。

    听到哭声之后,德庆皇帝眉头微皱,转头看去,却发现供奉着地藏菩萨的侧室之中,正有一群人跪在那里祈福,其中有不少人正在低声抽泣,其余的人也皆是神色凄凉、哎声叹气。

    见到这一幕,德庆皇帝面色微沉,说道:“走,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德庆皇帝已是迈步走去,赵俊臣亦是连忙跟随,唯有周尚景面色微沉、神色变幻,然后又轻轻的摇头叹息。

    ……

    ps:女友的病情出现反复,虽然情况并不严重,但比较复杂,虫子依然要在旁照顾。

    此外,这次的事情也催化了许多原本就存在的隐藏矛盾,虫子现在夹在女友与家庭之间,也是左右为难,心情压抑。

    这段时间以来,各种情况接踵而至,让虫子感到疲惫不堪、应接不暇,前段时间因为休息不足、疲惫过度,已是病了一场,如今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另,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未完待续。)

第四百章.初始 上 .

    ……

    ……

    来到偏殿之后,德庆皇帝暗暗观察,发现带头痛哭之人乃是一位年纪大约五旬左右的老者,老者衣衫褴褛、神色沧桑,此时正跪在地藏菩萨的塑像金身之前,不断的低声抽泣着,哭声凄苦,神色可怜。

    在老者的身后,跟随着十余位百姓,看样子皆是贫苦人家出身,表情也皆是悲伤至极,在听到老者的低声抽泣之后,他们也跟着一个个的哭泣了起来。

    德庆皇帝来到偏殿之后,见到这一幕,神色不免有些迟疑。

    在德庆皇帝的一生之中,极少有与普通贫苦百姓打交道的经验,更少有抚慰别人的经历,如今见到一群贫苦百姓聚在一起不断抽泣着,他虽然想要询问缘由,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从某方面而言,“遇到麻烦找赵俊臣”已经是德庆皇帝的思维惯性之一了,所以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德庆皇帝转头看了赵俊臣一眼,吩咐道:“俊臣,你去问问他们是怎么回事,朕这次来这里是为了体察民情,如今遇到了百姓疾苦之事,却也不能坐视不理。”

    赵俊臣答应了一声,就快步向着领头的老者走去。

    而德庆皇帝也跟在后面,打算跟着听一下。

    *

    此时,就在偏殿之外,一直躲在暗中控制局面的南禅寺主持慧宝也知道了意外的发生,却是满脸的焦急,并且不断窥探着偏殿内的情况,生怕这场意外会引起德庆皇帝的不快。

    在德庆皇帝驾临南禅寺之际,为了伺候好德庆皇帝、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慧宝可谓是煞费苦心、准备万全,如今的沧浪亭虽然表面上是对外开放。但实际上所有进入沧浪亭烧香拜佛的信徒都经过了严格筛选,皆是衣衫整齐、家世清白、老实本分的熟悉信徒,而那些衣衫不整、家世不良、秉性不佳、来历不明的信徒。则皆是被拒之门外了。

    然而,慧宝虽然是千算万算。但终究还是无法防止“意外”的发生。

    此时,正在地藏菩萨的金身塑像前哭泣的一众百姓,既是衣衫狼藉、又是来历不明,并且一看就是要招惹麻烦的存在,按理说这些人根本不可能进入沧浪亭的大雄宝殿之中。

    然而,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这些人竟是避过了南禅寺的阻拦,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大雄宝殿之中。并且还用哭泣声引起了德庆皇帝的注意力!

    “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到偏殿内的情况之后,慧宝转头向身后的几位僧人质问道:“这些人一个个衣衫不整、来历不明,他们究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不是已经向你们吩咐过了吗?像这种人绝不能放他们进来,否则一旦引起陛下的不快,咱们南禅寺就要生祸了!”

    听到慧宝的质问,几位僧人也是面面相觑,良久之后,终于有人回答道:“主持,我们确实按您的吩咐去办了,他们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我、我们也不知道,按理说绝不应该出现这般情况才对……”

    慧宝的眉头拧成了麻花,神色间隐隐浮现了一丝忧虑。

    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情况实在是有些诡异,仿佛蕴含着什么阴谋算计一般,这么大的疏漏,若是没有人刻意安排,也根本不可能发生!自己这次为了讨好德庆皇帝、将德庆皇帝请入沧浪亭居住,或许是一个愚蠢的决定,平白让南禅寺卷入了漩涡之中。

    “赶快去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随着慧宝的一声吩咐,几位僧人赶忙去了,只剩下慧宝依然是神色焦急的站在偏殿外面。继续窥探着偏殿内的情况,心中不断向佛祖祈祷。希望眼前的意外不会让德庆皇帝迁怒到南禅寺。

    说起来,自从担任了南禅寺的主持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虔诚的向佛祖祈愿。

    而就在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在偏殿之内,形势已是再次发生了改变!

    此时,赵俊臣已是问清楚了百姓们哭泣的缘由,一旁,德庆皇帝也听在耳中。

    慧宝距离太远,无法听清楚详细内容,只见到德庆皇帝仿佛面有怒色、周尚景沉默不语,而赵俊臣则是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

    赵俊臣还算有亲和力,安慰了几句之后,很快就得到了几位百姓的信任,并且打探到了他们的哭泣原因。

    原来,这些百姓皆是苏州的渔家,就在一年之前,苏州有倭寇海盗来犯,倭寇们乘船沿河进入苏州境内之后,住在河边的渔家们成为了最开始的受害目标,在倭寇的烧杀抢掠之下,许多渔家都遇到了家破人亡的惨剧!

    眼前这些正在哭泣的百姓,皆是家中有亲人在那场惨剧中遇难,如今正是周年之际,所以便在今天一同来到南禅寺的大雄宝殿,既是祭奠逝去的亲人,也是向地藏菩萨祈福,希望在地藏菩萨的庇护之下,那些逝去的亲人们下辈子可以转生到一个好人家,不要再受苦。

    然而,祭奠之际,想到了去年的那场惨剧,这些百姓无法按耐住心中的悲痛,却是纷纷哭出了声,最终竟是引起了德庆皇帝的注意!

    这些百姓们的描述,正是德庆皇帝、周尚景、赵俊臣等人神色各异的原因。

    事实上,当德庆皇帝听到“倭寇”二字之后,神色就已是变了,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神突然锐利了许多,并且时不时的打量周尚景两眼,表情十分严肃。

    另一边,周尚景似乎是若有所思,又似乎是面带疾苦,却是沉默不语。

    至于赵俊臣,则是低头垂首,却也不打算发表任何观点。

    三人之间的气氛,就这么沉闷了下来。

    片刻之后,德庆皇帝突然转身,快步离开了大雄宝殿,向着沧浪亭后园方向走去。

    而赵俊臣与周尚景两人,则是连忙跟上。

    当三人离开了大雄宝殿的范围之后,德庆皇帝终于开口说话了。

    “周爱卿,这已经是朕第二次听到苏州曾发生倭寇作乱的事情了!上一次,你曾信誓旦旦的向朕保证,所谓苏州倭寇之事,纯属子虚乌有,朕当时也信了你,但如今这般情况,你又打算如何解释?!”

    ……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一章.初始 中 .

    ……

    ……

    质问之后,不待周尚景回答,德庆皇帝已是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欺君之罪究竟有多重?即使你是当朝辅、三朝老臣,这般罪名也不是你一人可以承担的!”

    言语神态之间,威吓之意十分明显。┢╪┝╪┡(。

    然而,周尚景的神色依然保持着淡定沉稳,面对德庆皇帝的严厉质问,也只是缓缓答道:“陛下,自从瘦西湖之行后,针对苏州倭寇的传言,老臣也特意的反复询问过周素海,也专门派人暗中查探过,确实是绝无此事!毕竟,倭寇肆虐苏州这种事情一旦生,必然是波及甚广,即使是周素海怀着侥幸心思欺瞒了老臣,老臣暗中派人查访之后,也绝不应该查不到任何端倪。”

    在周尚景回答之际,赵俊臣偷偷观察着德庆皇帝的神色。却现周尚景死扛着不承认之后,德庆皇帝的眼中竟是隐约闪过了一丝喜色。

    按理说,在如此明显的证据面前,像是周尚景这般死扛着不承认,不仅是欺君之罪,更还是藐视皇权,德庆皇帝此时按理应该怒不可遏才对。

    所以,现德庆皇帝的神色变化之后,赵俊臣的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也不知德庆皇帝心中究竟打着怎样的主意。

    不过,德庆皇帝神色间的喜色也只是一闪而过,短短一瞬间之后,德庆皇帝的表情已是换成了理所当然的愤怒,眼神冷厉、紧紧盯着周尚景,冷声说道:“查不到任何端倪?就在刚才,就在那处偏殿之中,百姓们的哭诉皆是你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难道那些都不是端倪吗?”

    顿了顿后,德庆皇帝继续冷笑道:“前些日子,在瘦西湖畔,那位小姑娘的歌声所倾诉之事,也同样是苏州生了倭寇之乱。┡╪┢┢?。你当时的说法是这些只是乞丐们乞讨装可怜的手段,朕想你是三朝老臣,断不会行欺君之事,也就信了你。然而类似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生在朕眼前,你又让朕如何相信你的说辞?偏殿里那些受了倭寇祸害、如今正在哭诉的百姓,你又打算如何解释?!”

    面对德庆皇帝愈加严厉的质问,周尚景依旧是一副不动神色的模样,说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十分蹊跷,内中恐怕有许多隐情,不可轻信,应当在详查之后再做定论。”

    “还要详查?好!朕就让你去详查!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三司人员、伴驾百官、以及南直隶的本地官府,你皆可以随意调动!这般庞大的力量,足够你查明详细了吧?看在你是三朝老臣的份上,朕就再信你一次,看你究竟能查出些什么!若是你最终无法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别怪朕治你欺君之罪了!”

    说完,德庆皇帝甩袖而去,而赵俊臣也连忙跟上,口中宽慰与讨好的话语说个不停,唯独留下了沉默不语的周尚景。

    在表面上,此时的赵俊臣一脸的茫然与失措,似乎是不明白生了什么事情,又似乎是对德庆皇帝与周尚景之间的冲突感到恐慌,但实际上,赵俊臣的心中却是在暗暗震惊着。只觉得德庆皇帝的手段实在是太狠太绝——德庆皇帝的这次计划,不仅仅只是针对周尚景,竟还打算将整个周党都一网打尽!

    上一次,在瘦西湖畔。那个通过歌声讲诉苏州倭寇之乱的小姑娘明显是德庆皇帝派人刻意安排的,就是为了套住周尚景,让苏州的种种隐情与周尚景扯上联系,让周尚景无法以牺牲周素海的手段来保全自己,等到事之后周尚景也就免不了欺君、包庇的罪名了。

    而这一次,沧浪亭的大雄宝殿之中。那些突然出现、哭声凄惨的百姓们,显然也同样是德庆皇帝所刻意安排的,然后德庆皇帝就可以借题挥,以“朕再信你一次”的名义,让周尚景带人彻查苏州倭寇的事情了,这样一来,等到东窗事之后,不仅是周尚景会被问罪,那些帮助周尚景遮掩此事的周党官员们也纷纷会受到牵连!再然后,瓜连蔓引之下,所有的周党官员都会受到波及,最终,整个“周党”被德庆皇帝一举摧毁之余,周尚景也会多了一项“结党营私”的罪名!

    德庆皇帝的连环计,既是阴谋、也是阳谋,并不算是多么巧妙,但一环扣一环之余,更是攻周尚景之必守,只要周尚景还想要保住自己的长孙周素海,那么周尚景就不得不跳入德庆皇帝的陷阱之中,并且赌上所有!

    “周素海虽然是周尚景的长孙,但仅仅只是为了他,就让自己几十年的幸苦经营都陷入了险境,值得吗?周尚景做出这样的选择,究竟是他信心满满可以化解此劫,还是他真的已经老糊涂了?”

    想到这里,赵俊臣忍不住转头看了周尚景一眼,却现周尚景的神色依旧淡定,看似昏花的老眼也是充满了深邃。

    “我倒要看看,周尚景接下来究竟要怎么做!”

    赵俊臣又想道。

    ……

    暗思之间,赵俊臣已是随着德庆皇帝来到了走廊拐角处,离开了周尚景的视线范围。

    然后,德庆皇帝神色间原本的愤怒突然消失不见了,却是换上了深思的表情。

    这一次,德庆皇帝为了让周尚景顺利上套,让整个“周党”都陷入局中,自然是准备了许多后手,却没想到诸多后手竟是一个都没用上,周尚景就主动上钩了!

    计划固然很顺利,但太顺利了也让德庆皇帝的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只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毕竟,以周尚景的眼光,不可能看不出德庆皇帝的算计,但即使如此周尚景还是义无反顾的跳入了陷阱之中,只能说明周尚景拥有某些足以反败为胜的底牌。

    然而,这些底牌究竟是什么,德庆皇帝却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虽然,德庆皇帝的计划才刚刚开始,也同样拥有自己的底牌,但这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依然让德庆皇帝感到不快。

    所以,对于德庆皇帝来说,当务之急就是派厂卫严查周尚景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动作,寻找自己所疏漏的地方。

    于是,沉思片刻后,德庆皇帝转头向赵俊臣说道:“俊臣,朕接下来想要独自静静,你就不要伴驾了,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赵俊臣知道,德庆皇帝接下来有许多安排不方便自己知道,所以自己也不能留在德庆皇帝身边,于是也没有纠缠,答应一声之后后,也就转身离去了。

    而德庆皇帝则依旧是一副沉思表情,缓缓向着临时官寓走去。

    ……

    却说赵俊臣离开了德庆皇帝之后,也没有走远,只是来到沧浪亭的花园之中,暗暗思索着接下来的局势变化。

    然而,就在赵俊臣思索之际,就在赵俊臣的不远处,一颗时隐时现的光头引起了赵俊臣的注意,也打断了赵俊臣的思路。

    原来,南禅寺的主持慧宝大师此时正是一副心慌意乱的样子,并且不断探头探脑的窥视着赵俊臣,一副想要找赵俊臣说话,却又害怕打扰到赵俊臣的样子。

    见到慧宝的模样,赵俊臣微微一笑,也猜到了慧宝此时的大约想法,于是冲着慧宝一招手,然后慧宝就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赵俊臣的身前。

    ……

    p:人生之大无奈,就是你倾尽全力、付出所有,也无法改变任何人的想法,“理解”二字,知易行难!“误解”二字,却又总是知难行易!然后,我们人生中的某一时刻,就会突然成为死结,无论如何也化解不开!

    这段时间以来,受家事所累,虫子实在是身心俱疲,也影响了写作思路,上个月仅仅只更新了一章,质量也十分差劲,实在抱歉。虽然事情还未解决,但接下来虫子会恢复正常更新的!因为虫子突然现,写作竟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可行方法!苦笑!

    许多时候,当现实无论如何也无法扭转之后,逃避并不代表软弱,而是唯一的选择了。

    以上。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二章.初始 下 .

    ……

    ……

    见到赵俊臣的招手之后,慧宝一路小跑来到赵俊臣的身前,表情带着些许惶恐不安,往日里高僧大德的模样再也不见丝毫。要看书◆1□k要acn看s□

    跑到赵俊臣身前,慧宝行礼之后,却是哭丧着脸慌忙解释道:“赵大人,自从陛下驾临我沧浪亭之后,为了防止有人惊扰圣驾,贫僧对于出入的信徒一直是严加挑选、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至于那些百姓们为何会突然跑到地藏殿之中哭泣扰众,更还惊扰了陛下的游兴,贫僧事先实在是不知情啊!还望赵大人您一定要明鉴,也一定要代我南禅寺上下向陛下解释一二啊。”

    显然,德庆皇帝在大雄宝殿被惊扰了圣驾之后,慧宝担心自己与南禅寺会受到牵累,所以就匆忙跑到赵俊臣这里来解释了。

    听到慧宝的解释之后,赵俊臣轻轻一笑,十分客气的说道:“慧宝大师不必担心,刚才的那些事情,虽然有些意外,也惊扰了陛下的游兴,但陛下他未必就会生气,更不会怪罪你们南禅寺,所以你也不必紧张……放心吧,你们南禅寺不会有事的,你只要在这几天时间里伺候好陛下,日后自然会有你们南禅寺的好处。”

    得到赵俊臣的宽慰之后,慧宝原本紧张的表情稍稍轻松了一些,又再一次向赵俊臣确认道:“赵大人您的意思是,陛下他这次并没有生气?”

    赵俊臣又是一笑,含糊其辞的解释道:“倒也未必是没有生气,但陛下的怒意并不是因为这次事情引起的,也并不会针对你们南禅寺就是了。要〓※看书”

    赵俊臣的解释虽然含糊其辞,但这种略带神秘的解释方式,反而让慧宝放心了许多。

    然后,慧宝又向赵俊臣说了许多恭维话,自觉讨了赵俊臣的欢心之后,总算是打算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慧宝又稍稍犹豫了片刻,然后小心翼翼的向赵俊臣试探道:“赵大人,贫僧刚才去调查了一下,现下面的僧人们确实有用心筛选出入沧浪亭的信徒。并没有玩忽职守,那些哭闹的百姓之所以可以进入南禅寺,是因为有禁卫以您的名义提前打了招呼,这件事您可知道?……”

    赵俊臣似笑非笑,说道:“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也与我无关,不过你南禅寺既然是佛门圣地,就不能将信徒们拒之门外,是不是这个道理?”

    听到赵俊臣的答复之后,慧宝顿时明白了,这件事不论究竟与赵俊臣有没有干系,赵俊臣都不想担责任,也不打算让自己深查下去,于是喏喏应是,连忙离去了。

    ……

    看着慧宝离去的背影。壹看书书赵俊臣的眼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怜惜,然后又瞬间消散。

    对于慧宝与南禅寺而言,从今天开始,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罢了。

    在苏州,南禅寺虽然是数一数二的大寺,底蕴雄厚、信徒无数、影响力巨大,即使是苏州官员也不敢随意招惹,但对于德庆皇帝、周尚景、以及赵俊臣而言,南禅寺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如今慧宝被利益蒙蔽了双眼。盲目将德庆皇帝迎入沧浪亭居住,并且卷入了这场政治斗争之中,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利益固然诱人,但想要得到那些利益。前提却是自身拥有相匹配的实力!

    实际上,根据赵俊臣的计划,在这场诡谲复杂的政治斗争之中,不论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究竟谁胜谁负,慧宝与南禅寺都注定会成为一个牺牲品!

    这一切,在赵俊臣推动德庆皇帝入住南禅寺的沧浪亭之际。就都已经注定了。

    虽然,慧宝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高僧大德,心性也功利虚伪了一些,但赵俊臣其实并不讨厌他,对他也没有什么敌视情绪或者利益冲突,之所以将慧宝与南禅寺摆放在这么一个火山口的位置上,也只是因为慧宝与南禅寺很适合罢了,这样符合赵俊臣的计划,仅此而已。

    当然,对于赵俊臣的诸多想法,慧宝并不知情,他如今只是一心想着讨好德庆皇帝的事情,并且憧憬着日后的种种好处,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将会遭遇怎样的悲惨境遇。

    ……

    又过了三天之后,苏州再次风云突变。

    先,在德庆皇帝的旨意之下,周尚景召集了各路官员,开始秘密调查苏州倭寇传闻的真相,等到三天时限结束之后,周尚景也向德庆皇帝呈报了结果。

    按照周尚景的说法,苏州并没有出现过倭寇作乱的事情,只是有一些地痞无赖伪装成倭寇海盗,意欲抢劫百姓,让一些渔民受到损失,但这些地痞无赖的行动很快就被苏州官府镇压了,并且已经依律定罪,这些事情在刑部内也有备案,期间苏州官员反应迅、镇压有力,也得到了朝廷中枢的夸奖,只是下面的百姓不知详细,依然以为是倭寇作乱,所以才造成了种种误会。

    周尚景的调查结果,可谓是十分详尽,还有颇多旁证,另一边,德庆皇帝得到了调查结果之后,却也没有提出太多的质疑,竟是轻易的相信了。

    但赵俊臣相信,这件事还远远没有结束。

    然后,当周尚景的调查结束之后,德庆皇帝也“适时”的结束了对沧浪亭的游兴,又在赵俊臣的安排之下,前往拙政园暂住,在那里,拙政园的主人王志隆已是恭候多时了。

    与此同时,慧宝与南禅寺因为伺候得力的缘故,也得到了许多封赏,而南禅寺的沧浪亭内部也多了许多德庆皇帝的题词题字,相信凭借着这些殊荣,南禅寺今后在苏州附近的声望还会更进一步。

    当然,前提是没有“意外”生的话。

    最后,当德庆皇帝离开了沧浪亭、搬到拙政园入住之后没多久,“意外”生了。

    也不知是谁走漏了风声,民间传出了一些半真半假的传闻,称德庆皇帝如今正在南禅寺的沧浪亭暂住,还时常会在沧浪亭内部微服走动,与来往出入的信徒们进行交流,甚至还为某些身怀冤屈的百姓解决了麻烦。

    等到这般传言渐渐扩散之后,却是引起了民间百姓的极大震动。

    最终,南禅寺与慧宝还未来得及享受他们的既得利益,麻烦就已是先一步的找到他们了!

    ……

    恩,继续更新。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三章.混乱 上 .

    ……

    ……

    如今,就在苏州,因为倭寇之乱而家破人亡的百姓并不在少数,虽然为了封住百姓之口,官府也给予了他们一部分善后补偿,但大仇未能得报、冤情不得伸张,些许补偿与他们的损失相比更也是车薪杯水,百姓们心中自然是有些怨气难舒。壹看书w?ww?·1?·cc

    不过,在封建社会,百姓们的天性向来都是怯弱的,相比较由自己站出来抗争命运,他们更期望凭空天降一位“青天大老爷”为自己作主,“告御状”之类的事情,往往也只是戏文里的故事,在现实中却是少之又少。

    虽然,根据坊间传闻,德庆皇帝如今就居住在沧浪亭之中,也表现出了一副愿意“为民做主”的明君姿态,但因为心中的怯弱天性,以及地方官府的暗中警告,在最开始的时候,那些受了倭寇祸害的百姓们却是完全没有产生过“告御状”的想法——对于百姓们而言,自己一个草民去见皇帝就已经是一件恐怖至极的事情了,更遑论是告御状?至于倭寇之乱的种种损失,也只能怨自己倒霉。

    然而,百姓们虽然怯弱一些,但同样是盲从的,从来都受不得撩拨。

    如此一来,在某些别有用心的势力的暗中推动之下,不仅苏州形势生了激变,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的斗争,也是自此由暗转明!

    ……

    一年之前,倭寇突袭苏州,虽然苏州城内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但苏州郊外、长江沿岸的渔家百姓们却是受损严重。

    其中,受损最严重的地方,则是长江畔的三处村庄,一处名叫河上村,一处名叫西邻村,还有一处名叫李家集。

    就在德庆皇帝离开了南禅寺沧浪亭的这一天,河上村却是一副群情激奋的状况。

    一大早。河上村的渔民百姓们就纷纷涌到村长吴守正的屋前,将房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并大声叫嚷着要与吴守正对质。

    见到村民们的举动,吴守正自然是心中慌乱。尤其是他此时心中有鬼,见到了村民们的这般举动,还以为自己的事情暴露了,不由大惊。

    原来,为了隐瞒倭寇霍乱苏州的事情。苏州官府也是花费了大力气的,甚至不惜用银子来封住百姓的言论——在倭寇之乱中,每一户受损的人家皆可以得到一笔数目不菲的银两补偿——其中,受到波及的人家可以得到一两银子的补偿、死了人的门户可以得到十两银子的补偿、女人被糟蹋的人家可以得到三两银子的补偿,至于百姓们的财产损失,也会得到一定程度的补偿……等等等等,倒也算是考虑详细。

    然而,如今的大明朝,贪官污吏早已经成了拔除不掉的顽疾,“雁过拔毛”也成为了所有官员的本能。虽然苏州知府周素海反复严令这笔补偿银子一定要如数放到百姓手中,但政令到了下面,终究还是变了模样,以河上村为例,按理说应该领取七百六十六两银子的补偿,但这笔银子到吴守正手中之后,却只剩下了四百六十六两,而吴守正拿到这笔银子之后,更是先截留了六十六两银子,只给了村民四百两银子。?壹?看书·1?k?a?n?s?与官府最初给出的数字相比,竟是少了近半。

    这还是周素海千叮咛万嘱咐的结果,事实上,若不是周素海的严令让下面的官吏心有顾忌。这笔银子最终能有两百两银子放到百姓手中就算是很不错了。

    不过,即使如此,在封建王朝时代,百姓们因为各种天灾**而受到损失之后,竟然还能得到官府的银两补偿,即使数量不多。却也算是天下奇闻头一遭了,所以在最开始的时候,遇难的百姓人家皆是感恩戴德,周素海也算是勉强封住了悠悠之口,而吴守正虽然私下里贪墨了六十余两银子,却也是心安理得、颇是笃定。

    毕竟,河上村的村民们,生活颇是封闭,大都只会打渔卖鱼,没几个识字的,更没人会去刻意打探官府的政令,虽然就住在苏州城郊,但也很少有人进城,所以吴守正完全不担心村民们会知晓自己私下截留银子的事情。

    事实上,在村民们看来,他们所得到的补偿已经足够多了。

    然而,就在这几天,也不知是谁传出了消息,将官府补偿银子的明细标准全部列了出来,还将短缺的银两全都到了吴守正的头上,称是吴守正一口气贪了村民们三百六十六两银子!

    如此一来,自然是引起了诺大的风波,村民们得知自己应得的补偿银子竟是少了近半之后,可谓是激愤滔滔,原本感恩戴德的心思再也不见,只觉得自己受了损失——毕竟,人心总是不足,银子则是越多越好。

    幸好,吴守正担任村长多年,威望尚存,而村民们也只是听到了一些零碎流言,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吴守正还是勉强将这场风波压制了下去。

    然而,就在今天,村民们突然堵在房外,大声叫嚷着“吴守正出来”、“村长在哪里快出来”、“村长我们有事情要问你”,吴守正还以为自己终于是事了,却是战战兢兢的躲在屋子里面,完全没有露面的勇气。

    只是,吴守正愈是不敢露面,村民们就愈是叫得凶,吴守正也就愈加的心惊胆战——就在吴守正开始考虑逃跑之际,却不知为何,堵在房外的百姓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就在吴守正心中疑惑的时候,房外又传来了一道温和有礼的声音。

    “吴村长可在?学生王博才在此,还请吴村长现身与村民们见上一面……吴村长放心,学生向您保证,村民们并没有恶意,更不会危及您的安全,村民们只是有几个疑问想与村长您确认一下。”

    声音虽然温和有礼,但吴守正听到声音之后,反而愈是担心了。

    原来,这道声音的主人名叫王博才,原本也是河上村的居民,但他为人聪慧又十分争气,竟是考上了秀才的功名。于是就全家搬迁到苏州城内居住了,只是每年回河上村扫墓一次。

    不知为何,现如今明明不是王博才每年扫墓的时间,但王博才竟然也出现在河上村内!

    这王博才与河上村的寻常村民不同。?要看?书1ka?他拥有秀才功名,不仅识字多闻,而且熟悉官场政令,吴守正私下贪墨村民银两的事情,虽然能够瞒过寻常村民。却绝对瞒不过王博才!

    依吴守正猜想,村民们今天突然堵了自己的房门,或许就是王博才的缘故!

    这样一来,吴守正却是愈加不敢露面了。

    房外,王博才静静等候了片刻之后,见吴守正依然没有露面,却是再次开口说话了,声音依然是温和有礼,但又增添了几丝威胁之意。

    “吴村长,方刚乡亲们意欲强闯房门。虽然被学生阻止了,但吴村长若是再不出现,学生却不敢保证接下来的状况了。”

    随着王博才的话声落下,原本平静的屋外,也再次响起了村民们的呼喝声,大都是要吴守正马上现身露面的。

    形势逼人之下,吴守正躲也没处躲、逃也没处逃,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还是战战兢兢的推开房门露面了。

    来到房外,吴守正放眼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男女老少皆有,似乎河上村的村民们如今皆是聚在了这里,而站在众村民最前面的。则是一位身穿儒衫的青年书生,相貌虽然寻常,但气质颇是温和儒雅,让人一见就会联想到“君子”二字。

    这名青年书生,正是河上村出来的秀才王博才!

    见吴守正终于现身了,王博才似笑非笑的打量了吴守正一眼。眼神之中隐含轻藐轻藐,但又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村民们见到吴守正现身之后,皆是情绪激动了起来,乱七八糟的向吴守正质问些什么,只是声音太过杂乱,吴守正一时间也听不清楚,只听到“银子”之类的叫喊声,似乎也印证了他心中最初的猜测,面色不由一变。

    眼见形势太过混乱,王博才眉头轻皱,然后转身轻压双手,示意村民们安静。

    王博才虽然只是区区一个秀才,但毕竟是一个有功名的读书人,是河上村近百年来的位,颇受村民们的尊敬。

    所以,见到王博才的动作之后,村民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乡亲们,你们想要问些什么,博才大约都知道,若是各位乡亲信得过博才的话,就由博才代表各位向吴村长询问吧!否则咱们这七嘴八舌的,恐怕吴村长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听到王博才的话后,村民们渐渐安静了下来,皆是将目光集中在王博才身上。

    见到村民们的表现,王博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再次转身,向吴守正问道:“吴村长,我回到村里,听乡亲们说官府因为倭寇的事儿补偿了咱们村四百两银子,是不是有这事儿?”

    吴守正心中愈是惊乱,但还是强自平静的点头答道:“是有这么回事。”

    王博才又问道:“但依据学生所了解的情况,以及咱们村的受损程度,官府补偿给咱们村的银子至少应该有七百六十两才对,怎么到了吴村长这里,就只剩下了四百两?竟是少了近半银子?”

    见村民们盯着自己的眼神渐渐不对,吴守正下意识的慌忙推脱道:“这、这个,我……我也不知道,当时官府给我的银两就这么多,我是一钱都不少的分给乡亲们了。”

    王博才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吴村长的为人秉性,学生也是了解的,也相信吴村长绝不会私下贪墨村民们的体恤银子,不过,我这些年来一直住在苏州城内,也熟悉苏州官府的诸项政令,我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吴村长,依照苏州官府的补贴条细、以及咱们村的受损情况,咱们村的乡亲们至少可以得到七百六十两的补贴银子!但如今,却是有近半银两被人截走了!”

    “这件事,我不清楚,我只是负责收到银子之后再把银子分出去罢了……”听王博才为自己摘清了关系,吴守正心中长出了一口气之余,亦是连忙进一步的推脱责任。

    然而,吴守正虽然想得很好,但王博才却并没有放过他。

    “短缺了至少三百六十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吴村长身为咱们河上村德高望重的魁人物。理应找官府将这笔银子索要回来才是!这也是乡亲们今天找您的目的。”

    听王博才这么说,吴守正心中又是一惊。

    自古只听说官府向百姓收银子的,又哪里有百姓找官府要银子的道理?

    于是,吴守正连忙说道:“这件事。我可没办法!大家也知道,官府的银子每经手一次,就至少要短掉三成,那些短缺的银子如今皆已是落入了苏州大小官员的手中,咱们不过是平民百姓。自古民不与官斗,这些银子又哪里能要得回来?”

    王博才又问道:“这么说,吴村长认为这笔银子咱们是要不回来了?苏州官府不会管这件事情?”

    不知不觉之间,吴守正已是被王博才牵着鼻子走了,闻言连忙点头,说道:“要不回来,绝对要不回来,至少我是没有办法。”

    王博才沉默一瞬后,突然扬声说道:“吴村长虽然没有办法,但我倒是有一计。虽然有些冒险,但成功的把握也很高,而且事成之后,咱们不仅能要回短缺的银子,说不定还可以免去乡亲们今后几年的税赋!”

    原本,众村民听到吴守正的结论之后,皆是有些丧气,再听到王博才的这番话语,自然是喜出望外,纷纷向王博才打听详细。

    “王秀才。究竟是什么办法,你说来听听。”

    “王秀才是读书人,最有见识,他的办法一定能成!”

    “王秀才。咱们村的百姓就全靠你了。”

    听到村民们的纷纷景从,让王博才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

    然后,王博才转身向村民们大声宣布道:“乡亲们,你们大概还不知道,咱们的皇帝老爷,如今已是离开了皇城。南巡来到咱们苏州了!根据我所得到的消息,他老人家目前就暂住在南禅寺的沧浪亭里!所以,咱们可以一同到沧浪亭找皇帝老爷申诉冤屈、告御状!”

    听到王博才的主意,所有人皆是安静了下来,气氛变得颇是沉凝。

    找皇帝、告御状?这可不是这些老实巴交的渔民们敢做的事情。

    良久之后,吴守正最先反应了过来,颤声说道:“王秀才,你说梦话吗?找皇帝老爷申冤?这、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见村民们皆是迟疑,甚至有些退缩,王博才的声音愈加的洪亮坚定:“当今的圣上乃是明主,若是让他知道咱们的冤屈,就一定会为咱们做主的!大家难道不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吗?对于皇上来说,给予咱们补偿,只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儿,还能为自己赚取一个好名声,得到咱们苏州百姓的歌功颂德,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事实上,据我所知,皇上他老人家居住在沧浪亭期间,已经办了不少为民做主的好事了!各位乡亲只要依我的主意,这件事情的把握至少能有九成!”

    见王博才这般笃定,除了吴守正之外,村民们皆是有些动摇。

    只是,对于村民们而言,“见皇帝”、“告御状”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过恐怖,所以他们一时间也无法下定决心。

    见村民们的神色依旧有些迟疑,王博才的眉头一皱,却是再次说道:“此外,我来这里的路上,听说李家集、西邻村的乡亲们也抱着相同的想法,如今已是赶往沧浪亭告御状去了!这么多人都要告御状,咱们还怕什么?难道官府还能把咱们这上千号人全都抓进牢房不成?”

    自古以来,“法不责众”四字早已是深入人心,再加上王博才的全力鼓动、以及银子的诱惑,村民们终于还是放下了心中惧怕,认同了王博才的想法,并且纷纷说道:“王秀才说得有理,咱们这就告御状去!”

    “对,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什么!”

    “皇帝老爷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

    一开始,只是一两人表示赞同,但渐渐的,几乎所有村民们都赞同了王博才的想法,并且表现得颇是兴奋。

    唯有村长吴守正还算是冷静,但大势难违,却也无可奈何。

    事实上,在王博才的指挥下,吴守正很快已是被村民们裹挟着向着苏州城方向而去了!

    ……

    与此同时,包括李家集、西邻村在内,苏州所有受到倭寇祸害的地方,皆是生着类似的事情!

    南禅寺的沧浪亭,从这一日起,却是注定要多事了。

    ……

    ps:恩,五千字大章节,今天第一更!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四章.混乱 中 .

    ……

    ……

    这一天,千余名百姓毫无预兆的突然出现,皆是倭寇之乱的受害者,他们将沧浪亭围得水泄不通,一时间,南禅寺的僧人与信徒们皆是进出不得。

    不过,围堵沧浪亭的百姓虽然人数巨多,但传闻德庆皇帝如今就暂住在沧浪亭内,所以百姓们也不敢造次,只是黑压压的跪成一片,或是大哭、或是哀求、或是申诉,纷纷请求德庆皇帝为他们作主,如此一来,形势倒也没有失控。

    但就算是这样,却也足以让南禅寺的主持慧宝大师手忙脚乱、慌成一片了。

    慧宝完全想不明白,德庆皇帝曾经暂住沧浪亭的消息,究竟是谁传出去的?竟是引来千余名百姓围堵沧浪亭,要求见皇上、告御状!

    偏偏,传出去的消息又是半真半假、不尽不实,德庆皇帝明明已经于昨日离开了沧浪亭、前往拙政园暂住了,但百姓们却以为德庆皇帝依然住在沧浪亭内,无论南禅寺的僧人们如何劝说解释,他们都不肯离去,非要见皇帝不可。

    最重要的是,在德庆皇帝离开之前,赵俊臣曾刻意叮嘱过,要求慧宝绝不能透漏任何关于德庆皇帝的消息,这样一来,南禅寺的僧人们在劝说解释的时候,言辞难免有些暧昧含糊,围堵沧浪亭的百姓们听到这些解释与劝说之后,反倒是愈加确信德庆皇帝如今就住在沧浪亭之内了,也就愈加不肯离去了。

    眼看着形势越来越严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控若是让千余名情绪激动的百姓冲击了寺庙,那后果可不是闹着完的!慧宝自然是心情焦躁、坐立不安。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百姓们围堵了沧浪亭一整天时间,又再一次劝说解释无果之后,慧宝终于是彻底绝望了,只好召集了一些精明老道的僧人,一同商讨对策。

    ……

    “现在的情况,大家也看到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形势失控,你们可有良策解难?”

    该夜,大雄宝殿之中,慧宝已是彻底失去了念佛的心思。直截了当的向众僧人问道。

    一名僧人看着颇是气盛,建议道:“不若咱们将这里的情况禀报苏州官府吧!苏州的周知府与咱们南禅寺一向亲善,一定会帮咱们排忧解难的!到时候官府衙役的棍棒下去,也能为咱们解解气,看谁今后还敢围堵咱们南禅寺!”

    慧宝却是摇头。说道:“不成!百姓们明明是来找皇帝的,咱们若是通过官府将他们挡回去,就是阻拦天听,将来说不得就会引来圣怒,到时候的后果咱们却是承担不起。”

    另一名僧人则建议道:“主持不是知晓陛下的行踪吗?咱们既然不能阻拦天听,就不妨将这里的情况禀报于陛下,到时候诸般困窘也会迎刃而解,咱们也不必承担什么责任。”

    慧宝依然摇头,并且苦笑着解释道:“恐怕也是不成,先不说陛下离开南禅寺之后。我已是失去了面见圣驾的资格,如今的苏州形势也绝不是看上去这般平静!若是咱们避过苏州官府、将此事告于陛下,又会得罪另一位大人物,咱们依然是吃罪不起……唉,都怪我当初蒙蔽了心智,竟是将陛下请入沧浪亭居住,让咱们南禅寺卷入了党争之中,最终落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如今我虽然是后知后觉的看明白了,却也是悔之晚矣!”

    说完。慧宝连连叹息,只怨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又有一位僧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建议道:“当初搭线让皇帝陛下住入沧浪亭的人,不是户部尚书赵俊臣赵大人吗?这件事情既不能告知于官府、又不能通报于陛下。何不求助于赵俊臣大人、交由赵大人解决?这样一来,不论如何,都有赵俊臣大人背书,咱们南禅寺也可以脱了干系!”

    听到这个建议,慧宝眼睛一亮,彷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忍不住拍腿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对!我这就去找赵俊臣大人!陛下是他请到沧浪亭的,这件事于情于理都应该交由他去解决!”

    说完,慧宝就已是站起身来,匆匆向着殿外走去。

    心急之下,竟是没有丝毫的耽搁。

    只是,赵俊臣就一定会帮助南禅寺度过此劫吗?只怕未必。

    然而,走投无路之下,慧宝也只能侥幸一试了!

    ……

    就在慧宝打算去寻找赵俊臣的时候,南禅寺之外,在一处不起眼的民居之中,同样有几人正在聚会商议。

    这几人,身份来历各不相同,有人是青年书生,有人是乡村耆老、有人是壮年大汉,其中,带领河上村百姓围堵沧浪亭的秀才王博才也赫然在列!

    这些人皆是各自村里的魁首人物,百姓们今天之所以会围堵沧浪亭,也皆是因为他们的推波助澜、暗中操控。

    在各自村里,这几人皆是声望颇高、受人尊敬,但此时在民居之中,他们则皆是神色恭敬、垂手听训。

    向他们训话的人,是一位神色威严的壮年男子,此人虽然是穿着寻常,但他的举手抬足之间,却自有一股杀伐果断的威慑力。

    “今天的事情,各位都办的不错,将百姓们聚拢到了起来,我心甚喜!不过,如今大戏不过是刚刚开幕,一切都只是开始罢了,各位一定要再接再厉,不可掉以轻心,绝不能让百姓们散去,要继续围堵沧浪亭,将声势造起来!在百姓们围堵沧浪亭期间,一切吃喝用度,我皆已是准备完善,各位全都不必操心,只要继续鼓动百姓们的情绪就好!”

    顿了顿后,壮年男子又说道:“若是……各位可以将百姓们的情绪完全鼓动起来,甚至引导他们冲击沧浪亭,并且引来苏州官府的干预,那么各位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不必担心苏州官府的干预,也不必惧怕苏州官府会找各位的麻烦,各位一定要记住,在这件事情上,各位的后台,远远要比苏州官府更硬更强!待事成之后,各位的好处,也要远远超乎想象!”

    说话之间,壮年男子猛地一挥手,带动了衣衫晃动。

    衣衫晃动之间,壮年男子所佩戴的腰牌转瞬即逝。

    在这块腰牌上面,隐约可以见到三个金字“锦衣卫”!

    ……

    ps:恩,第二更!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五章.混乱(下).

    ……

    ……

    相比较沧浪亭,拙政园的景色更加的精美迷人,布局也更加巧妙,池广林茂、林木葱郁、庭院错落、开朗大气。

    所以,德庆皇帝与赵俊臣住入拙政园之后,游览景致之余,心情也颇是不错。

    但闲情雅致只是暂时的,随着天色将晚,赵俊臣告辞了德庆皇帝,回到房间之后立马招来了许庆彦,向他询问南禅寺沧浪亭的现状与进展。

    毕竟,南禅寺之所以会陷入如今得窘境,虽然主要是因为德庆皇帝的谋划,但也有赵俊臣在暗中推波助澜的“功劳”。

    此外,南禅寺沧浪亭的局势变化,与德庆皇帝接下来的计划密切相关,所以赵俊臣来到拙政园之后,却派了许庆彦前往沧浪亭观察局势。

    赵俊臣相信,德庆皇帝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也同样会密切关注局势,大家的闲情逸致皆只是伪装罢了,在此胜负未分、局势未明之际,所有人的心弦都会紧紧绷着,绝不敢放松丝毫。

    ……

    得到赵俊臣的召唤之后,许庆彦很快就来到了赵俊臣的房间,并且向赵俊臣详细讲诉了沧浪亭的形势变化。

    认真听完之后,赵俊臣轻轻笑道:“不出所料,陛下果然是在这里等着周尚景呢!因为百姓们围堵沧浪亭的缘故,苏州倭寇之乱的事情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了,到了那个时候,欺君、包庇、结党等等罪名。周尚景怕是一个也少不了!若是周尚景处理不当,让围堵沧浪亭的百姓们产生了民变。整个周党都会毁于一旦!如今,陛下的布局已成。就要看周尚景有没有逆转的底牌了!”

    赵俊臣对于德庆皇帝的布局,可谓是大为赞叹,但许庆彦却是不以为然,撇了撇嘴说道:“少爷,要我说,陛下他为了对付周尚景,实在是太费周折了!倭寇的事情,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只要找到一些证据。就可以直接去寻找周尚景的麻烦,又何必绕这么多的弯子!”

    赵俊臣失笑道:“所以说你眼光短浅、见识不明!固然,倭寇之事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的,只要用心,总会找到一些铁证,但然后呢?这些铁证只能牵扯到苏州知府周素海,却奈何不了周尚景!然而陛下的野心甚大,不仅是针对周素海,更还要对付周尚景!不仅要扳倒周尚景。更还要将整个周党一网打尽!”

    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说道:“这些日子以来,陛下他步步为营、连环算计,手段实在是高明……在扬州的瘦西湖畔。他先是让周尚景担保苏州无事,来到苏州之后,又让周尚景领着周党官员详查倭寇之乱的隐情。却是逐步让周尚景与所有周党官员都卷入了此事之中,再也无法摘脱干系!等到陛下图穷匕见之际。自周尚景以下,所有的周党官员都会获罪!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周党都会被连根拔起,陛下也就大获全胜了!”

    说完,赵俊臣突然叹息一声,又说道:“只可惜了那些围堵沧浪亭的百姓,不仅被人利用了,陛下为了扩大此事的影响,或许要引起一场民变,他们接下来恐怕还要遇上一场劫难!”

    ……

    就在许庆彦似懂非懂的点头之际,门外突然有人前来禀报,称是南禅寺的主持慧宝求见赵俊臣。

    得到禀报之后,赵俊臣考虑了片刻,还是决定见一见慧宝。

    很快的,慧宝已是来到了赵俊臣的房间。

    然后,不待赵俊臣开口说话,慧宝已是“扑通”一声跪在赵俊臣面前,哀声道:“赵大人!还请您救一救南禅寺吧!如今也只有您能救我们了!”

    见慧宝这般模样,赵俊臣则是明知故问道:“怎么回事?我与陛下昨日才离开了南禅寺,前后不过一天的时候,难道南禅寺竟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不成?”

    慧宝连连点头,然后将百姓们围堵沧浪亭的事情向赵俊臣详细解释了一遍。

    慧宝的描述,颇是凄惨可怜,但赵俊臣却是不为所动,说道:“既然有百姓无故围堵你们沧浪亭,何不求助于苏州官府?”

    慧宝说道:“百姓们围堵沧浪亭,是为了见陛下、告御状,若是我通报了苏州官府,苏州官府将百姓们赶了回去,那我南禅寺岂不是阻碍了天听?将来若是引来了陛下的怪罪……”

    赵俊臣一挥手,不以为然道:“慧宝大师多虑了,陛下是九五之尊、天下共主,不仅身份贵重,还要日理万机,又岂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的?百姓们有冤屈就应该去寻找本地的官府申诉,就算是想见陛下,也应该层层通报,不可坏了规矩,所以你就安心的通知苏州衙门吧!放心,将来绝不会有人怪罪你们阻拦圣听的,若是有人借此为难你们,自然有我担着。”

    听赵俊臣这么说,慧宝一时间也别无他法,只好答应了。

    不过,隐约之间,慧宝总觉得赵俊臣让自己通报苏州衙门是为了某种算计,但双方的身份地位相差悬殊,慧宝也只能被赵俊臣牵着鼻子走了。

    一时间,慧宝愈加后悔自己邀请德庆皇帝入住沧浪亭了,谁能想南禅寺竟是因此而卷入了一场诡谲复杂的政治斗争之中,被人利用了还无法反抗?

    然而,后悔已是来不及了,慧宝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丧气之余,慧宝也无心停留,就此向赵俊臣告辞。

    只是,在慧宝离去之际,赵俊臣又突然说道:“对了,竟是忘了恭喜慧宝大师了,这段日子以来,你伺候得力,陛下也十分满意,如今已是下了旨意,册封你为南禅寺方丈了!从今往后,你将不再是慧宝主持,而是慧宝方丈了!”

    方丈、主持,两者皆是一家寺院的魁首,看似相同,实则天差地远。

    所谓“主持”,只是寺内僧人们所推举的领袖,而“方丈”则是朝廷所册封的领袖,受到了官方的承认,拥有许多特权。

    在大明朝,佛家寺院虽然数不胜数,但拥有方丈的寺院却不足十家,所以一家寺院的方丈,往往还会成为本地宗教界的领袖人物,受到周围寺庙的共同拥戴。

    慧宝被册封为南禅寺方丈之后,无论慧宝还是南禅寺,在佛教的地位都会水涨船高,这也是慧宝所孜孜追求的利益!当初慧宝想法设法的邀请德庆皇帝住入沧浪亭,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如今,目的终于实现了,但慧宝却不知自己究竟该喜还是该忧。

    毕竟,若是无法度过眼前这场危机,一切都是虚的。

    ……

    慧宝心情复杂的离去之后,赵俊臣略略沉吟了片刻,又向许庆彦吩咐道:“你去将肖文轩、苏西卿、牛辅德、欧阳博、李传文、李伦六人找来见我,我有事情要与他们商议。”

    在扬州的时候,赵俊臣通过苏西卿的前桥搭线,终于组建了自己的幕僚团队。其中,牛辅德、欧阳博、李传文、李伦四人,皆是当中最出众的人物。

    如今,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的冲突已是由暗转明,赵俊臣将这些幕僚们寻来,自然是为了商议对策。

    借此机会,赵俊臣也可以进一步的考察他们的心性、能力、以及立场。

    毕竟,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的种种冲突,与赵俊臣的诸般机密无关,牛辅德、欧阳博、李传文、李伦四人辅佐赵俊臣的时间尚短,忠心尚且无法保证,但在这件事情上,赵俊臣也愿意与他们深谈,就算是他们泄露了消息,也损害不到赵俊臣的利益,反而可以借机考察他们的忠心程度。

    ……

    ps:恩,继续更新!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六章.败局?(上).

    ……

    ……

    很快的,肖文轩、苏西卿、牛辅德、欧阳博、李传文、李伦六人已是来到了赵俊臣的房间。↖頂↖点↖小↖说,

    赵俊臣招呼众人落座之后,并没有客套太多,而是直奔正题,将德庆皇帝与周尚景两人博弈斗法的经过与现状向他们详细讲诉了一遍。

    然后,赵俊臣问道:“目前情况就是这样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近两天时间之内,陛下与首辅大人的冲突就会由暗转明,正是图穷匕见、政局变动的时候,咱们应该怎么做才能获取最大的利益,却是大有讲究……现在,你们来谈谈自己的想法吧。”

    众人皆是在官场上打滚多年的老油条了,如今又辅佐了赵俊臣这样的中枢重臣,又大都是江南人士,对去年倭寇之乱的事情也是了解详细,所以即使赵俊臣不解释,他们也大约可以猜到目前的局势。

    不过,得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他们对于局势的判断也更加深刻明确了许多。

    尤其是德庆皇帝的布局算计,更是让他们暗暗心惊,只觉得目前朝廷局势的复杂程度,还要远远超乎想象。

    只是,暗惊之余,他们又隐隐感到了一丝兴奋。

    在辅佐赵俊臣之前,像是牛辅德、欧阳博、李传文三人,虽然也算是幕僚行当中的佼佼者,颇享盛名,但他们也只是辅佐过巡抚、总督之类的封疆大吏,参与的党争谋算虽然并不算少,但与德庆皇帝和周尚景的斗法博弈相比。无论格局、层次、又或是影响力,都要远远逊色。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至于其他三人,就不用说了。苏西卿在辅佐赵俊臣之前,只辅佐了一些芝麻小官;肖文轩虽然深得赵俊臣看重,但初入幕僚行当不久,不久前还只是一位自以为是的书生;李伦固然是聪慧无比,又有家学渊源,但年纪轻轻,历练不足。

    如今,刚刚辅佐了赵俊臣,就可以参与到皇帝与首辅的争斗之中。他们的建议与行动甚至可以影响到天下格局、历史变迁,心中自然有一股兴奋之情难以抑制。

    毕竟,在所有读书人的心中,“一言兴邦、一言误国”才是他们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

    不过,虽然是心中兴奋,又想要在赵俊臣面前展现才智,但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几位幕僚却皆是没有急着开口回答,而是纷纷将目光集中在苏西卿身上。

    毕竟。苏西卿辅佐赵俊臣的时间最长、资历最老、功劳最多——不仅肖文轩曾经跟着苏西卿学习过一段时间,算是苏西卿的半个徒弟,而且牛辅德、欧阳博、李传文、李伦四人也是苏西卿介绍给赵俊臣的,所以苏西卿的能力与才智虽然稍低了一些。但他目前依然是赵俊臣幕僚团队中的魁首人物,其他几位幕僚也会给予他足够的尊重。

    当然,若是苏西卿迟迟不能展示出足够的能力。他在幕僚团队中的地位迟早都会被其他人所取代。

    见到众人的目光皆是集中在自己身上,苏西卿也有心表现自己的能力。于是他神色认真的回答道:“赵大人,依我判断。周尚景的败局已定了!”

    “哦?何以见得?”

    “陛下的布局实在巧妙,在他的连环算计之下,周党已是陷入了倭寇之乱的事情而无法自拔!陛下住入沧浪亭之后,先是将自己的行踪暴露出去,然后又在百姓围堵沧浪亭之前脱身离开,来到了拙政园居住,让自己暂时成为了一个旁观者,将百姓们围堵沧浪亭的大麻烦丢给了周尚景,这更是一招妙棋!接下来,周尚景将会陷入左右为难之际,无论是否驱散那些围堵沧浪亭的百姓,倭寇之乱的事情都将会无法遮掩,他包庇周素海的罪名也将是铁证如山,到了那个时候,周尚景也只能任由陛下宰割了。”

    顿了顿后,苏西卿犹豫了一下,又进一步补充道:“事实上,陛下为了进一步加重周尚景的罪名,或许还会借机引发一场民变,到了那个时候,周尚景更是没有回天之力,即使能够从倭寇之乱的事情里脱身,民变的事情也足够他喝一壶了。”

    最后,苏西卿总结道:“无论如何,这场博弈之中,陛下已是占尽了优势,不管周尚景如何算计,皆已是没有了回天之力,所以我才会断言,周尚景的败局已定。大人您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做好万全准备,等周尚景垮台之后,设法接收周尚景的权势遗产!”

    听到苏西卿的分析之后,赵俊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问道:“你们的看法呢?”

    肖文轩说道:“我的看法与苏师爷相同,周尚景看样子终于要败了!接下来,庙堂形势一定会发生大变,大人您一定要早做准备才是!”

    虽然肖文轩马上赞同了苏西卿的观点,但牛辅德、欧阳博、李传文、李伦四人,却皆是有些迟疑。

    按理说,苏西卿的分析并不算错,这场争斗发展到了现在,局势已是渐渐明朗,德庆皇帝已经占尽了优势,周尚景仿佛已是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所以,他们也无法反驳苏西卿的观点。

    但他们几人与苏西卿不同的是,牛辅德、欧阳博、李传文三人曾经辅佐过总督、巡抚之类的朝廷封疆大吏,接触的层面比较高,对周尚景的手段城府也比较了解,而李伦身为李传文的幼子,也听李传文讲过许多朝廷隐秘,他们完全不相信周尚景会毫无反抗之力的被德庆皇帝算计扳倒!

    于是,犹豫了片刻之后,牛辅德当先说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如今,陛下的种种谋划,我们大约已是看明白了,但周尚景的呢?依我看,以周尚景的心机城府、老谋深算,绝不会任由陛下算计,或许还有翻盘的底牌,如今陛下看似占了绝对优势,但自古以来,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例子却也不少!不过,周尚景若想翻盘,必须要出奇制胜!但周尚景的奇兵究竟是什么,还需要我们进一步调查。”

    另一边,欧阳博则说道:“我也这样想,陛下看似胜劵在握,但周尚景的心机手段绝不逊色于陛下,未必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大人要做好两手准备,若是陛下胜了,我们应当如何应对?若是周尚景胜了,我们又应当如何应对?如此才能万全。”

    李传文年纪最大、经验最丰富,考虑的也最全面,说道:“此外,大人若是想要浑水摸鱼,也应该想明白自己究竟想要获取什么样的利益!是内阁的位置?还是更大的权柄影响?还是更多的追随者?又或是进一步巩固圣眷?分清主次之后,根据不同的需求,我们也要做好不同的准备!”

    对于牛辅德、欧阳博、李传文的观点,赵俊臣依然是不置可否,只是轻轻点头。

    然后,赵俊臣将目光放在了李伦身上,示意李伦发表见解。

    在赵俊臣的幕僚团队之中,李伦的地位最低,如今所有人都发表了观点,也轮到李伦开口表态了。

    然而,李伦竟是走神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赵俊臣的目光示意,只是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见李伦这般模样,李传文身为李伦的父亲,担心赵俊臣会因此生气,连忙咳嗽了一声,并且狠狠的瞪了李伦一眼。

    然后,李伦才反应过来,连忙向赵俊臣请罪,说道:“刚才我忍不住猜想了一下周尚景的应对之策,竟是走神了,实在失礼,还请大人见谅。”

    赵俊臣并没有怪罪李伦的失礼,只是问道:“那你可有想到些什么?”

    本来,赵俊臣只是顺口一问,完全不认为李伦可以想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毕竟,周尚景的种种谋划,连赵俊臣也看不明白,更何况是初出茅庐的李伦?

    然而,李伦却是说道:“大约有了一些想法。”

    赵俊臣一愣,又问道:“哦?说来听听!”

    ……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七章.败局?(中).

    ……

    ……

    听到赵俊臣的询问之后,李伦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刚才,牛师傅曾说到,陛下如今已是占尽了优势,周尚景若是想要挽回败局,就只能出奇制胜,这句话让我深以为然!而我这些年遍览史书,发现所谓的‘出奇制胜’,看似花样繁多,但归纳起来其实只有一点,那就是因势利导,转移对手的注意力之余,再集中力量攻击对手的弱点,而这些弱点又往往十分隐蔽,甚至是对手本人都不曾发觉,所以也没有进行防范。”

    顿了顿,李伦又说道:“所以,我刚才就在想,周尚景的‘以奇制胜’,一定是他找到了陛下的某些弱点,然后要借此逼迫陛下防守自保、放弃攻击,但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天下共主,已是立于不败之地,又有什么弱点是可以被周尚景利用的?”

    说到这里,李伦又有些窘色,继续说道:“我想到这里之后,却是想不出陛下有哪些可以利用的弱点,还请大人见谅。”

    听到李伦这般嘎然而止的论诉,其余几位幕僚的神色各不相同,苏西卿不以为然、肖文轩若有所思、牛辅德表情严肃、欧阳博轻轻摇头、李传文眉头轻皱。

    至于赵俊臣,心中却是一惊。

    隐约之间,赵俊臣觉得李伦的猜想已经很接近事实了!

    甚至,出于对德庆皇帝的了解,赵俊臣还更进一步,已是找到了德庆皇帝的弱点!

    那就是——皇权!

    德庆皇帝对皇权的重视是无以伦比的!事实上,德庆皇帝这次对付周尚景,就是为了削弱臣权、增强皇权!但也正因为如此,若是德庆皇帝对付周尚景的行动不仅无法增强皇权,反而还会损坏皇权的话,那么德庆皇帝一定就是中止自己的行动!

    想到这里,赵俊臣突然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似乎已经抓住了思路、找到了周尚景的策略方向。

    不过。转瞬之间,赵俊臣又有些疑惑了。

    周尚景究竟要施展怎样的手段,才能让自己与皇权成为一损俱损的关系呢?

    似乎,这又是不可能的事情!

    也许。只有等到图穷匕见之际,赵俊臣才能知晓详细了!

    不过,无论如何,李伦能够想到这些,就足够赵俊臣对他另眼相看了!

    毕竟。李伦的这些构想,是赵俊臣自己也没有想过的!

    这就是赵俊臣组建幕僚团队的原因所在了!幕僚们可以帮助赵俊臣处理事情、分担压力只是一部分,群策群力、集思广益、出谋划策、查漏补缺、等等等等,才是最重要的!

    毕竟,受限于眼光角度、思维方式、见识经历,任何人都不可能考虑万全、面面俱到,组建了幕僚团队之后,却可以取长补短、博采众长,相互讨论之间,更可以迸发出思维火花、产生灵感。

    所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这句俗语虽然有些夸大,但也未必没有道理。

    如今,赵俊臣不就是因为李伦的几句无意之言而豁然开朗了吗?

    ……

    暗思之间,赵俊臣再次看向李伦的时候,眼中闪过了一丝激赏。

    不过,在表面上,赵俊臣依旧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只是点头说道:“恩,你的这些想法,倒是不错。可惜不够详细,也无法确认,否则,我们或许就可以因势利导。获取更大的好处了。”

    赵俊臣并没有将自己的欣赏表现出来,毕竟李伦的年纪轻、资历浅、地位低,若是赵俊臣对他表现出了太多的欣赏与重视,说不定就会引来其他幕僚的妒恨与不满,毕竟像是牛辅德、欧阳博等人,皆是心高气傲之辈。李伦的风头若是压过了他们,他们恐怕不会高兴。

    所以,赵俊臣的平淡表示,其实也是出于对李伦的爱护之心。

    对此,李伦并不知晓,只是见赵俊臣表情平淡,并没有重视自己的想法,难掩失望之色。

    李伦的表情,赵俊臣自然是看在眼里,但赵俊臣依然是没有任何表示,只是转移了话题,与众幕僚商议自己接下来的策略方向。

    接下来,经过了详细讨论之后,赵俊臣与几位幕僚终于制订出了一份详细的方案,根据不同的情况、不同的需求,皆是制订了不同的策略,可谓是考虑周全、极为详尽,这样一来,等到朝廷局势出现变化之后,赵俊臣就可以应变自如了。

    等到这场讨论结束之后,时间已是子时。

    眼见天色已晚,赵俊臣亲自起身相送,将几位幕僚送出了房门,以表现自己对他们的重视之意。

    等到幕僚们离去的时候,赵俊臣站在房门之外,眼神虽然有些疲惫,但更多的还是满足!

    自从进入庙堂之后,出于种种原因,赵俊臣还算是顺风顺水,并没有遇到太大的挫折,也没有遇到太多的遗憾。

    若是让赵俊臣挑选一个最大遗憾的话,那无疑就是自己与赵山才失之交臂、无法将赵山才收为己用了。

    赵山才不仅是才华横溢,还传承了帝王之学,若是赵俊臣能够得到他的辅佐,无疑会是如虎添翼。

    可惜,赵山才并不愿意与赵俊臣“同流合污”,断然拒绝了赵俊臣的招揽,这一直让赵俊臣感到十分遗憾。

    然而,时至今日,赵俊臣已是渐渐看开了。

    天下何其大?人才又何其多?自己怎么可能拥有全部?

    反过来讲,也正因为如此,赵山才虽然出众,但也并非就是不可或缺的!其他不谈,就是李伦、肖文轩、曾炜等人,皆是年轻一辈中的出众人物,若是培养得当的话,将来未必就会逊色太多!更何况,赵俊臣的幕僚团队组建之后,在群策群力之下,效果只会更胜于赵山才的辅佐!

    想到这里,赵俊臣微微一笑,突然有些轻松了。

    ……

    幕僚团队组建之后,赵俊臣虽然轻松了一些,但朝廷的局势并不轻松,反而愈加严酷了!

    就在百姓们围堵沧浪亭的第二天,一场突然而来的“意外”,引起了朝野的轩然大波!

    这一天,围堵沧浪亭的百姓们在某些有心人的引导之下,竟是情绪激动的冲击了沧浪亭!引发了一场极大的混乱,近乎于民变!

    然后,迫不得已之下,沧浪亭求助于苏州官府,然而苏州城里的衙役、捕快全部加起来也不过两百余人,又如何可以控制千余名情绪激动的百姓?

    无奈之下,苏州官府也只好层层上报,最终通报到了周尚景那里!

    顺便一提,德庆皇帝这个时候“恰好”有了游兴,不知道去哪里游玩了。

    危急之际,周尚景也只好利用自己的人脉,请求苏州境内的驻军“靖乱”。

    然后,在捕快、衙役与军队的联合镇压之下,百姓们的骚动很快就被平定了下来。

    只是,在某些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这场镇压行动显得格外的激烈,百姓们受到了不小的损伤,其中有三位百姓被“误杀”,另有七位百姓受了重伤!

    与此同时,上千名百姓被苏州官府抓捕入狱,一时间苏州城的牢房竟是人满为患!

    如此一来,自然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顺便,百姓们围堵沧浪亭的原因也被查明了!竟是因为倭寇之乱的事情!

    就在两天之前,周尚景才信誓旦旦的向德庆皇帝保证过,表示苏州压根没有发生过倭寇之乱!如今,百姓们却又因为倭寇之乱的事情产生了民变,那就只有一种解释了!

    ——周尚景为了包庇自己的长孙周素海,犯了欺君之罪!

    ——而周尚景的那些朋党们,也皆是同谋,与周尚景狼狈为奸!

    于是,刚正不阿的清流们愤怒了!渴望升官的政治投机者们兴奋了!周尚景的政敌们激动了!

    所以,到了傍晚时候,当德庆皇帝回到拙政园的时候,他的书桌上面,已是摆满了弹劾折子!

    总计一百一十七份折子,全都是弹劾周尚景的!

    一时间,周尚景“罪责难逃”的言论遍布朝堂,仿佛已是成为了当今世上最强烈的民意!

    与此同时,德庆皇帝针对周尚景的布局与算计,已是到了收尾的时候!

    在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周尚景的败局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

    ps:恩,第一更!

    ……(未完待续。)

第四百零八章.败局?(下).

    ……

    ……

    如今,正是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的决战前夕,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朝廷政局都会产生一定的变动,正是最敏感的时机,所以,这一夜几乎所有人都是彻夜难眠。

    拙政园内,德庆皇帝的书房之中。

    在德庆皇帝的书桌上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奏折,全都是弹劾周尚景的奏折!

    坐在书桌后面,德庆皇帝不断翻阅着折子,神色认真、略显严肃。

    与赵俊臣的那些幕僚们的看法一样,德庆皇帝也不认为周尚景会如此轻易的束手就擒。

    计划进行到现在,实在是太顺利了,周尚景竟是乖乖的跳入陷阱之中,德庆皇帝所准备的所有后手皆是没有了用武之地,这般反常情况,让德庆皇帝感到疑虑重重。

    这几天以来,德庆皇帝可谓是侦缉四出,不论是锦衣卫、东厂、又或是西厂,皆是被德庆皇帝派了出去,就是为了打探周尚景的行动、摸清周尚景的计划。

    然而,直到现在,德庆皇帝依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仿佛周尚景已是认命了一般,并没有任何反抗。

    但愈是这样,德庆皇帝心中就愈是觉得没底。

    摇了摇头,德庆皇帝将心底的疑虑甩了出去身为九五之尊,他十分讨厌这种不自信的感觉。

    “如今,造势已成,朝中绝大部分官员都站在了朕这边,而周尚景的种种罪名也已是铁证如山,无论怎么看,周尚景这一局都已经是十死无生了!哼!朕却是不信,周尚景事到如今还能有手段逆天翻盘!”

    这般想着,德庆皇帝的情绪终于稳定了许多,然后将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眼前的弹劾折子上,期望自己能从这些奏章里面发现一些周尚景的破绽。

    最终,德庆皇帝并没有失望,确实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在百余份弹劾折子里。最厚的一份就是赵俊臣的奏章,而且这份奏章与其他弹劾奏章不同,竟是内容十分翔实,详细罗列了去年苏州倭寇之乱的详细经过、以及苏州知府周素海在首辅周尚景的指示之下掩盖此事的种种证据。不仅条理清晰,而且旁证极多。

    若是周尚景原本还有万一的希望可以倭寇之乱的事情中脱身的话,那么赵俊臣的这些证据摆出来之后,周尚景已是彻底不可能摘脱关系了,无论如何。包庇周素海、掩盖倭寇之乱的罪名,周尚景已经是背定了!

    此外,赵俊臣的这份奏章,所涉及的官员也不仅仅只是周尚景而已!所有帮着周尚景掩盖苏州倭寇之乱的周党官员,同样是名单详细,这些周党官员究竟做了哪些事情、又犯了怎样的罪名,亦是全都罗列在册!

    可以说,有了赵俊臣的这份奏折之后,不仅周尚景已是铁证如山、胜算变得更低,德庆皇帝事后连根拔除周党派系的时候。也会轻松许多。

    所以,详细看完赵俊臣的奏折之后,德庆皇帝忍不住拍了桌子,连续叫了三声“好”字!

    “好!好!好!赵俊臣果然没有让朕失望,竟是及时找到了这么多的铁证!朕当初将西厂交给赵俊臣,果然是没有看错人!在这般紧要关头,西厂的办事能力竟是要更强于东厂与锦衣卫!这般翔实的证据,即使东厂与锦衣卫恐怕也无法搜集到!哼!朕倒要看看,有了这些铁证之后,你周尚景还能有什么能耐翻盘!”

    说话之间。德庆皇帝表情欢喜了许多,不复刚才那般沉凝,环绕在心头的疑虑,也顿时消散了许多!

    ……

    与此同时。周尚景也在紧锣密鼓的布置着。

    来到苏州之后,因为苏州知府周素海就是周尚景的长孙,所以周尚景就搬到了周素海的府邸暂住。

    此时,在周尚景的临时书房之中,周尚景苍老的脸庞上也是表情严肃。

    在他的身前,所有的周党重要官员亦是齐聚一堂。分坐两侧,等候着周尚景的吩咐。

    然而,周尚景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喝着茶,仿佛等待着什么。

    时不时的,会有人推门进入书房,快步来到周尚景的身前,然后交给周尚景一张小纸条,周尚景看了这些纸条之后,或是点头、或是摇头,但依旧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挥手让这些人离去。

    所有的周党官员都等待着周尚景表态,神色忍不住有些焦急毕竟,这次博弈若是输了,那么不仅周尚景会获罪,整个周党派系都会被德庆皇帝连根拔起然而,周尚景依然是沉稳如山,迟迟没有任何表示。

    很快,时间已是凌晨子时,周尚景的神色之间也增添了一些疲惫,但依然是十分沉稳,不紧不慢的品茶等待。

    就在某些周党官员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人推门进入书房。

    此人名叫周璐,明面上只是周府中的一名普通管事,但实际上此人还暗中控制着周尚景手中的情报网络,乃是周尚景的铁杆心腹之一,即使是一些周党重要官员,也从来不敢小瞧此人。

    周璐进入书房之后,同样是快步来到周尚景的身前,但并没有像之前那些人一样递给周尚景小纸条,而是就这么站在周尚景的面前,并且静静等待周尚景喝完手上的茶茗。

    见到周璐出现之后,周尚景端茶的手不引人注意的轻轻一顿,看似昏花的老眼也闪过了一丝精芒!

    但接下来,周尚景还是表情平静的喝了一口茶茗,然后才开口问道:“情况如何?……那个人,可同意老夫开出的条件了?”

    周璐缓缓说道:“回老爷的话,那人已是同意了老爷您开出的条件!并且表示,等到了明天,他会坚定的站在老爷您这一边,并且按照老爷您的计划行事!”

    听到周璐的回答之后,周尚景原本严肃的老脸突然闪过了一丝笑意:“既然如此,却是老夫赌赢了!陛下的计划虽然厉害,但若是得到了此人的帮助,那老夫就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

    说完,周尚景猛地站起身来,环顾着眼前的一众周党官员,说道:“你们都等急了吧?放心,老夫不会让你们白等的!现在,老夫就向你们具体说明,你们明天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

    ps:恩,今天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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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九章.胜负已定?

    ……

    ……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德庆皇帝起床之后,刚刚洗漱穿衣完毕,旁边的大太监张德就迫不及待的禀报道:“陛下,首辅大人今天不到辰时就来到了拙政园,并且一直跪在外面,自称是来请罪的。”

    听到张德的禀报,德庆皇帝的眉头下意识的微微一扬。

    经过了沧浪亭的民变、以及百官的弹劾之后,德庆皇帝就知道周尚景一定会有所动作,但没想到周尚景会摆出如此低的姿态,竟是跪候了自己大半个时辰,并且自称有罪。

    “却不知,周尚景此举是真心想要认罪?还是借着请罪的名义发起反击?”

    暗思之间,德庆皇帝的神色略有严肃,一遍整理仪表,一遍吩咐道:“周尚景是当朝首辅,年纪也大了,怎么能让他一直跪着?让他到临时御书房等着朕,朕马上就去见他……不过,事到如今,即使他没有主动求见,有些事儿朕也要找他问清楚,他主动来见朕,倒也少了许多麻烦。”

    说完,德庆皇帝已是转身向着临时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若是寻常官员,受到百官众口一词的弹劾,又是铁证如山的情况下,德庆皇帝根本不需做什么,只要一道圣旨下去,就可以定罪罢官了。

    但周尚景终究不同,他不仅是当今首辅、三朝老臣,党羽门生更是遍布天下,影响力巨大,所以德庆皇帝在确定周尚景的罪名之前,终须要给周尚景一次为自己辩解的机会,如此才能服众。

    所以,德庆皇帝很干脆的召见了周尚景。

    这次见面,也是德庆皇帝与周尚景二人最终决战的前哨战。

    ……

    等德庆皇帝来到临时御书房之后,发现周尚景已是跪候多时了。

    虽然,太监们有为周尚景准备凳子,但周尚景并没有入座的意思。只是静静跪在临时御书房之中,苍老的身躯略显佝偻,让人看着可怜。

    当然,看到周尚景的模样。德庆皇帝并不会觉得可怜,只是心中有些疑惑——难不成,周尚景当真要束手就擒、俯首认罪了?

    这绝不是周尚景的风格!周尚景一定在耍什么花样!

    暗暗提醒自己一句之后,德庆皇帝心中警惕之余,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来到周尚景的身前,垂头打量着周尚景,然后缓缓说道:“你也年近七十了,若是一直跪着,恐怕你的身体也承受不了,还是起身说话吧。”

    周尚景依然跪着,俯首道:“老臣这次求见陛下,是来请罪的!罪臣自然应该有罪臣的模样,却是不敢起身。”

    “请罪?什么罪?”德庆皇帝轻哼一声,说道:“是欺君之罪?包庇之罪?结党之罪?还是激起民变之罪?”

    说完。德庆皇帝继续低头打量周尚景的神色,无奈周尚景依然是俯首垂头,让德庆皇帝看不到究竟。

    见周尚景不说话,德庆皇帝声音一扬,怒声道:“就在昨晚,短短两三个时辰之内,朕竟是收到了一百一十七份奏折!皆是弹劾你周尚景的!说你结党营私、欺君罔上、包庇族人、激起民变,等等等等,种种罪名加起来竟是有数十种!哈!朕登基数十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倒是长见识了!若是这些罪名皆是真的,也不必你来请罪!朕自然会治你的罪名!你身为当今首辅、三朝老臣,知法犯法、影响恶劣,更还要罪加一等!”

    接着。德庆皇帝语气稍缓,又说道:“不过,你终究是老臣子了,辅佐朝廷数十年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也不能将你一棒子打死。总要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说吧,对于百官们的弹劾,你可有什么要澄清的?”

    德庆皇帝的一番话语,看似是给了周尚景机会,但实际上只是为了试探周尚景的底牌。

    然而,德庆皇帝的期望却是落空了。

    只见周尚景依旧是俯首垂首,缓缓说道:“老臣不敢辩解!老臣之罪,实在是罪无可恕,老臣为了包庇孙子周素海,竟是联合朝中官员,向陛下隐瞒了苏州倭寇之乱的事情,最终更还激发了民变!如此种种,皆是辨无可辩,还请陛下治罪!”

    德庆皇帝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凝声问道:“这么说,对于百官弹劾你的种种罪名,你是不打算辩解,皆是认罪了?”

    周尚景的声音中带着一些苦涩,说道:“老臣这次求见陛下,就是为了请罪!诸般罪名,皆是铁证如山,自然不敢辩解!接下来,无论陛下您如何处置老臣,老臣皆是心服!”

    听到周尚景的回答,德庆皇帝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之前煞费苦心所准备的种种后手,竟是一个都没有用上。

    此外,看着周尚景俯首认罪的模样,德庆皇帝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既有畅快、也有失落。

    说起来,德庆皇帝与周尚景已是明争暗斗了几十年时间,德庆皇帝虽然是帝王之尊,却又屡屡奈何不了周尚景!如今周尚景干脆利落的承认罪名,已是任由德庆皇帝拿捏,表示德庆皇帝终于胜了周尚景一次,达成了多年夙愿!如此一来,德庆皇帝自然是感到心中畅快!

    然而,赢得实在是太轻松了,完全没有预想中的激烈与紧张,与其说是德庆皇帝赢了周尚景,还不如说是周尚景主动认输,这也让德庆皇帝的心中感到了一丝若有所失。

    原本,按照德庆皇帝的预想,周尚景此时应该出现激烈的反抗,但他的诸般手段却是被早有准备的德庆皇帝一一化解,最终周尚景使尽了全身解数,却也依然无法摆脱德庆皇帝的算计,只能无可奈何的俯首认罪——唯有这样,德庆皇帝赢了周尚景之后,才会有成就感。

    但如今的情况,与预想中大不相同,德庆皇帝不免有些失落。

    一时间,德庆皇帝愣愣的看着周尚景,竟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好在,太监张德的禀报,化解了德庆皇帝的尴尬。

    “陛下,沈常茂沈阁老、少傅张诚、户部尚书赵大人、工部尚书左大人、礼部尚书林大人、南直隶巡抚苏大人、南京吏部尚书唐大人、南京户部尚书王大人……一同求见陛下。”

    张德报了一长串名字,足足有二十余之多,如今苏州境内的二品以上朝廷大员,竟是全都出现了。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论是苏州倭寇之乱的隐情、还是沧浪亭的民变、又或是百官弹劾周尚景,皆是足以震惊天下的大事,任谁都不敢怠慢。

    所以,朝廷重臣们这个时候来找德庆皇帝商议对策,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等到德庆皇帝与朝廷重臣们商议出了结果、态度达成一致之后,再召集百官、公示天下,才不会出现混乱。

    听到张德的禀报之后,德庆皇帝却是下意识的看了周尚景一眼!

    在这些朝中重臣之中,赵俊臣一派已是紧紧抱上了德庆皇帝的大腿,与德庆皇帝的步调一致;沈常茂一派与周尚景明争暗斗多年,是周尚景的朝中政敌;至于南京吏部尚书王保仁、南京户部尚书唐臻等人,更是周尚景的死敌!

    可以说,这些朝廷重臣皆是敌视周尚景的,绝不会有任何人为周尚景求情!

    再加上周尚景本人已是干脆利落的承认了罪名,所以等到德庆皇帝与朝廷重臣们商议之后,周尚景的垮台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绝不会遇到任何阻碍!

    可以说,事到如今,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的博弈,已是胜负分明、尘埃落定了。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若是没有意外发生的话!

    ……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章.周尚景的底牌(上).

    ……

    ……

    看着周尚景依旧是俯首垂头、不发一言,似乎已是认命、不再有任何抵抗,德庆皇帝莫名的叹息一声,似乎有些失望。

    然后,德庆皇帝向太监张德吩咐道:“让他们都进来吧,朕正好有事情要找他们商议。”

    说话间,德庆皇帝移动了脚步,让自己站在了周尚景的身前如此一来,众位大臣进入临时御书房之后,一眼就会看到周尚景跪伏在德庆皇帝脚下的场景。

    德庆皇帝这么做,既是为了树立自己的帝王威严,但也是在刻意的羞辱周尚景了。

    很快的,朝廷重臣们已是鱼贯而入,以阁老沈常茂与少保张诚为首,分列两排。

    看到周尚景跪在德庆皇帝脚下的样子,颇是落魄,但众臣皆是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许多人看向周尚景的眼神显得有些嘲讽。

    时至如今,大部分人与德庆皇帝的看法一样,皆是认为周尚景已是翻盘无望、铁定垮台了。

    在场的朝廷重臣,大都被周尚景死死压制了大半辈子,此时见到周尚景终于要垮台,自然是难免有些幸灾乐祸。

    对于众位臣子的神色变化,德庆皇帝自然是看在眼中,心中愈加有底,认为大局已定。

    于是,等众臣站定之后,德庆皇帝缓缓说道:“昨天,沧浪亭的民变之事,众卿想必都已经听说了,但这场民变的根源是什么,有些爱卿已然知道、但也有些爱卿不了解详细……”

    说完,德庆皇帝环顾了群臣一眼,最终将目光停留在赵俊臣身上。

    昨天晚上,赵俊臣呈给德庆皇帝的那封奏折。可谓是将周尚景包庇周素海的前后经过讲的十分清楚,显然是西厂已经将整件事情都查明白了。

    于是,德庆皇帝说道:“赵俊臣,你不仅是户部尚书,还兼管着西厂侦缉,这件事情你也一直跟着查,就由你来向众位大臣们讲解一下吧。”

    听到德庆皇帝的吩咐,赵俊臣出列道:“臣遵命。”

    然后,赵俊臣向众位大臣说道:“去年六月份。有两船倭寇海贼沿长江进入了苏州境内,总计约一百二十人左右。他们进入苏州境内之后,沿途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长江沿岸的百姓深受其害,其中,河上村、西邻村与李家集受损最是严重!尤其是李家集,原本是苏州境内出名的富裕地方,但经过了倭寇肆虐之后,该地的百姓竟是伤亡近半,整个村庄都被焚于一旦!

    虽然。苏州境内的驻扎军镇也派了军队抵御,然而苏州军队多年未经战事,近千军士竟是被百余位倭寇海盗杀的节节败退……最终。倭寇海盗们在苏州境内足足滞留了两天多时间,才从容的扬长离去!期间,受害者不知凡几,而苏州驻军经过了最初的战败之后,竟是不敢再战……”

    听到赵俊臣的描述,德庆皇帝怒哼一声,而众位大臣们则是纷纷色变。

    虽然,他们也知道倭寇海盗肆虐苏州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倭寇竟是如此的嚣张残忍、苏州的军镇竟是如此的无能怯弱、而苏州百姓们的境遇又是如此的悲惨凄哀!

    不过,无论是德庆皇帝还是众位大臣,皆是没有打断赵俊臣的论诉。

    因为,对他们而言,接下来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顿了顿后,赵俊臣继续说道:“这般事情,自然是非同小可,按理说苏州官府与苏州驻军应该第一时间禀报朝廷才对。但苏州的文武官员们担心他们会受到朝廷的处罚,竟是妄图隐瞒此事!于是,他们找到了苏州知府周素海的祖父也就是首辅周尚景,希望周首辅可以利用他的权势影响,帮助苏州官员们将此事掩盖下去!让人遗憾的是。周尚景身为当朝首辅,深受陛下的信任。辅佐朝廷多年,这个时候不仅没有秉公处理、大义灭亲,反而辜负了圣望,为了包庇周素海,竟是联合朝中朋党一同欺上瞒下、粉饰太平!所以,直至今日,我们才知晓了苏州的倭寇之乱!”

    说到这里,赵俊臣看了周尚景一眼,轻轻摇头叹息,似乎十分惋惜。

    然后,赵俊臣又说道:“然而,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周尚景欺君罔上的举动,即使可以瞒过一时,又如何可以瞒过一世?到了如今,陛下南巡到了苏州,苏州百姓们早就听闻了陛下的圣君之名,他们经历了倭寇之乱后,冤屈不得申述、大仇无法得报、损失不能弥补,自然是心怀冤屈,又听闻陛下暂住沧浪亭之后,就纷纷聚到了那里,希望可以见陛下、告御状!虽然,百姓们晚到了一步,当时陛下已是移居到了拙政园暂住,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周尚景的欺君之举已是再也没法遮掩!奈何,周尚景却依旧抱着侥幸心理,一错再错,又联合了苏州驻军一同驱散百姓,最终更还酿成了一场民变,也加重了自己的罪责!”

    说完,赵俊臣并没有加入自己的意见,只是向德庆皇帝行礼之后,就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德庆皇帝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事情就是如此!皆如赵俊臣所述一般!诸般罪责,周尚景如今已是供认不讳!众卿认为,这件事朕应该如何处置才好?”

    听到德庆皇帝的询问,众位大臣们皆是是情绪激动。

    报仇雪恨、落井下石的机会来了!

    那南京吏部尚书王保仁,抢先出列道:“陛下,周尚景身为当朝首辅,却又罔顾皇恩、欺君罔上、包庇族人、结党营私,最终还激起了民变,影响更是恶劣!实在是罪无可恕!臣认为,为警示后人,理应重罚!”

    王保仁原本很有希望进入内阁,只是因为周尚景的算计,却是被贬斥到了南京担任户部尚书,从此远离中枢,浪费了十余年大好时光!所以,王保仁对周尚景可谓是恨之入骨,态度也最是激烈。

    听到王保仁的建议后,德庆皇帝眉头一扬,问道:“那你认为,何为重罚?”

    王保仁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残忍,用坚定的语气一字一顿道:“罢官、抄家、问斩!并且公示天下!与此同时,也要追究周尚景诸多朋党的罪责,绝不可让一人逃脱!”

    德庆皇帝的眉头一皱,只觉得王保仁的定罪有些重了,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将目光转向其他大臣!

    阁老沈常茂出列道:“陛下,臣以为,王尚书的量邢实在是过重了!周尚景之罪责,固然是不可轻恕,但他多年以来辅佐朝堂,乃是三朝老臣,不仅德高望重,而且也有许多功劳苦劳,如今犯了罪责,固然要罚,若是罢官抄家,也就罢了!但若是问斩示众,却有些过犹不及!何不以功抵过,只是罢了他的官职,贬为平民,让他告老还乡?”

    听到沈常茂的这番表态,在场众人皆是下意识的一愣!

    与王保仁的情况一样,沈常茂也被周尚景死死压制了许多年,明争暗斗之间也吃了许多暗亏,再加上沈常茂本身就是睚眦必报、冷酷无情的性子,这个时候没有对周尚景落井下石就已是十分难得了,怎么反而为周尚景求情了?

    一时间,不论是德庆皇帝,又或是众位朝中重臣,皆是以一副诧异的眼神看着沈常茂。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沈常茂则是一副公事公办、奉公无私模样。

    另一边,赵俊臣也同样是感到诧异。

    经历了宦海沉浮之后,如今的赵俊臣已是“人之初性本恶”这一观点的忠实信奉者,沈常茂竟会为周尚景求情,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再加上,赵俊臣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周尚景已是束手就擒,心中却是想道:“事有蹊跷!周尚景绝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再加上沈常茂这般反常表现……难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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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周尚景的底牌(下).

    ……

    ……

    不谈赵俊臣的心中猜测,只说场上的情况。

    虽然,沈常茂乃是当朝阁老,在众臣之中地位最高,观点也较为温和一些,但沈常茂刚刚发表了观点之后,就马上遭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激烈反驳。

    那南京户部尚书唐臻乃是南京吏部尚书的铁杆支持者,当年也受到了周尚景的压制,心中只恨不得周尚景遭受到千刀万剐的刑罚,所以马上出列反驳道:“沈阁老此言差矣!我朝法纪森严,有功自然赏、有罪也要罚,岂有功过相抵的说法?实在是太过儿戏!陛下,臣认同王尚书的说法,周尚景的诸般罪责,影响实在恶劣,必须重罚!”

    随着唐臻的发言结束,南京六部的官员们也同样是纷纷出列表态支持。

    另一边,少傅张诚亦是出列道:“陛下,臣也认为,周尚景必须重罚,他这些年来固然是有些苦劳,然而他如今已是位列内阁首辅之位,正是陛下对他的奖赏,既然功劳已是奖励了,又如何还能够再抵罪过?”

    张诚乃是黄有容的亲信,其秉性与黄有容也有些相似,皆是喜欢落井下石之辈,如今周尚景即将倒台,依张诚看来周尚景的结局自然是越惨越好,一时间竟是没有顾及沈常茂与黄有容之间的联盟关系,出列反驳了沈常茂的观点。

    随着张诚的发言,一众黄党官员自然是纷纷跟风表态。

    与此同时,赵俊臣双目一转。也决定要凑凑热闹,终于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出列道:“陛下,周尚景的诸般罪责。实在恶劣!若是不加以重罚的话,恐怕会引起朝野的不服!也无法警示后来者!更不利于树立朝廷威望!所以,不论如何,周尚景都必须重罚!”

    赵俊臣这么说,却是为了再次向德庆皇帝表明自己的立场了。

    与此同时,听到赵俊臣的表态之后,赵党官员们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立场,亦是纷纷出列发言,赞同赵俊臣的观点。

    随着王保仁、唐臻、张诚、赵俊臣等等朝廷重量级大臣接连发表观点。朝中各大派系也纷纷选择了站队。

    只可惜,周尚景屹立庙堂多年不倒,手握大权之余,也压制了太多人、得罪了太多势力,所以一时之间,除了沈常茂出乎意料的温和表态之外,几乎所有的朝中派系都是支持王保仁的观点,希望可以严惩周尚景!

    毕竟,在大多数人看来。周尚景已是注定要垮台了,周党一派也注定要被连根拔起,所以众位大臣们兴高采烈的落井下石之余,也不担心自己事后会被报复!

    “是啊。陛下,周尚景之诸般罪责,皆是重罪。又影响恶劣!不杀不足以服天下啊!”

    “陛下,周尚景身为当朝首辅。却又知法犯法、以权谋私,即使陛下顾念旧情。不愿杀他,也应该囚禁他终身才对!”

    “周尚景不仅仅是包庇族人、激发民变,更还是结党营私、欺君罔上,我朝数百年来,犯了如此重罪者,从未有过不严惩的先例啊!还望陛下三思……”

    一时间,临时御书房内,皆是要求严惩周尚景的声音!

    似乎,周尚景被抄家问斩的结局,已是板上钉钉了。

    却说,众位大臣发表观点的时候,德庆皇帝的表现十分沉默,只是静静站在周尚景的身前,任由周尚景跪伏在自己脚下,并且面无表情的听着众位大臣发表观点。

    等到众位大臣皆是表明了观点之后,德庆皇帝先是深深的看了沈常茂一眼,然后缓缓问道:“这么说,除了沈阁老之外,大多数爱卿皆是认为周尚景该杀了?”

    与赵俊臣的想法一样,德庆皇帝也认为沈常茂的表现十分反常,带来了一些变数。

    只不过,沈常茂为何会有这样的表现,连德庆皇帝也想不明白。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德庆皇帝也不再迟疑,决定马上确定周尚景的罪责,将周尚景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对于德庆皇帝而言,彻底打败周尚景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至于周尚景究竟要如何责罚?是斩首还是囚禁?在德庆皇帝的眼中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今,绝大多数朝廷重臣皆是想要严惩周尚景,德庆皇帝略略询问了一句之后,也就顺水推舟,说道:“恩,众位爱卿所言,皆是有道理!如今,周尚景犯了重罪,朕虽然想要顾念君臣旧情,但也不得不顾及民意……既然如此,传朕的旨意,罢掉周尚景的内阁首辅之位,即刻将周尚景押送京城,等朕的南巡结束之后,就召开朝会,将他……”

    “陛下,老臣还有话要讲!还望陛下听完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然而,德庆皇帝的旨意还没有宣布完,就被人打断了!

    打断德庆皇帝的人,正是行为有些反常的阁老沈常茂。

    见沈常茂突然打断了自己的旨意,德庆皇帝眼中闪过了一丝冷厉。

    不过,打量了沈常茂片刻之后,德庆皇帝还是说道:“哦?沈阁老还有话说?说吧,朕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独特见解!”

    “陛下,具老臣所知,苏州的倭寇之乱,并没有那般简单,其实还另有隐情!这些隐情,事关紧要,牵连到了皇家声望,若是一旦被发现了,我大明朝的根基也会出现动摇,所以就被周首辅设法隐瞒了,连厂卫也没有查出来!而周首辅之所以会隐瞒苏州倭寇之乱的事情,也绝不是为了包庇他的孙儿周素海,实是为了我大明江山的百年社稷,实是一片赤诚的耿耿忠心啊!”

    说到这里,沈常茂原本古拙冷厉的脸庞上,竟是有些激动潮红。

    顿了顿后,不待众人开口质疑,沈常茂已是继续说道:“其实,因为机缘巧合,苏州发生了倭寇之乱后,老臣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并且也发现了这件事被周首辅给压了下去!老臣当时十分气愤,觉得周首辅犯了欺君罔上的重罪,就马上找到了周首辅对质!然后,老臣得到了周首辅的解释,才知道这件事其实还有一段惊天隐情!

    这段隐情,实在是太过重要!原本,老臣得到周首辅的叮嘱之后,已是决定将它们烂在自己肚子里,绝不可以公之于众!而周首辅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宁愿自己承担所有得罪责,也不愿意将这些隐情说出去……奈何,朝中百官如今皆是要严惩周首辅,老臣却不忍心看到周首辅这样的忠臣蒙冤而死,所以,老臣犹豫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将这些隐情告于陛下,以换取陛下您的宽恕、减轻周首辅的罪责!”

    另一边,原本一直沉默无语的周尚景听到沈常茂的这一番话后,却是身体猛地一颤,扭头阻止道:“沈阁老,请慎言!你明明知道,这些隐情,绝不可说出去,否则天下就大乱了!老夫既然已经决定独自承担罪责,你又何必如此?”

    沈常茂则是摇头苦笑道:“事到如今,却是不得不说了!”

    见到周尚景与沈常茂的一唱一和,德庆皇帝的眼中冷光更甚。

    原本已是大局已定,没想到沈常茂竟会横插一刀!

    显然,沈常茂已是被周尚景设法收买了!而沈常茂口中的所谓“隐情”,恐怕就是周尚景的翻盘底牌了!

    不过,到了这般时候,德庆皇帝也必须要配合下去,冷声问道:“哦?你说了这么一大堆,隐情究竟是什么?这般不清不楚,又如何让朕宽恕周尚景?”

    沈常茂在德庆皇帝的逼视之下,神色却是十分坦荡,只是环顾左右之后,又说道:“还请陛下您让众位大臣退下,这些隐情确实是十分重要,老臣只能讲给陛下一人!”

    德庆皇帝犹豫了一下之后,也觉得不能让沈常茂将他口中的“隐情”当众讲出,所以说道:“除了沈常茂与周尚景,所有人都暂且退到外面候着。”

    顿了顿后,德庆皇帝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恩,赵俊臣也留下来旁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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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逆转(上).

    ……

    ……

    听到德庆皇帝的吩咐之后,赵俊臣不由一愣,心中略略有些感到意外。

    时至今日,赵俊臣已是完全认清了自己在德庆皇帝心目中的定位——用来敛财与背黑锅的宠臣罢了,看似是心腹,但实际上并没有得到德庆皇帝完全的信任。

    像是锦衣卫指挥使洪锦、兵部尚书王寿、三边总督梁辅臣等人,才是真正的“帝党”官员,赵俊臣充其量也只是“帝党”里面的边缘人物。

    然而,沈常茂接下来要讲诉的“隐情”,无疑会是极为敏感与机密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按理说德庆皇帝应该瞒着赵俊臣才对!然而,德庆皇帝竟是特意留下赵俊臣旁听,这般情况自然是让赵俊臣感到十分意外。

    不过,转瞬之间,赵俊臣也就明白了德庆皇帝的心思。

    昨晚,赵俊臣呈给德庆皇帝的那封奏折之中,详细罗列了苏州倭寇之乱的前后情况,让德庆皇帝误以为赵俊臣对于此事已是了如指掌,如今沈常茂宣称倭寇之乱的事情还另有隐情,德庆皇帝为了避免被沈常茂所蒙蔽,自然是需要赵俊臣的旁证了。

    接下来,赵俊臣又想到,那些关于苏州倭寇之乱的诸般消息,皆是周尚景与自己暗中结盟之后主动送给自己的,却是对周尚景的手段算计愈加钦佩了——显然,周尚景早已经算计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当初才会花费大力气收买自己,正是为了今天的情况做伏笔!

    如今,唯有得到了自己的旁证,沈常茂口中的“隐情”才会有说服力!

    暗思之间,赵俊臣看了周尚景一眼,只见周尚景的表情十分矛盾,似乎还在懊恼沈常茂的决定,虽然他的计划得逞了,但神色之间却看不到任何的破绽。这般城府深沉,更是让人心中暗惊。

    “这个周尚景,当真是把所有人都算计进去了……也罢,我倒要看看。你的这招伏笔究竟是什么!”

    *

    很快的,众位大臣皆是离开了临时御书房,只剩下了德庆皇帝、周尚景、沈常茂、与赵俊臣四人。

    直到今日,赵俊臣才知道沈常茂被周尚景收买的事情,但很显然的是。沈常茂并不知道赵俊臣与周尚景暗中结盟的事情。

    所以,当房中只剩下他们四人之后,沈常茂看了赵俊臣一眼,神色依然有些犹豫,又向德庆皇帝说道:“陛下,内中隐情,最好是越少人知晓越好,赵大人虽然是朝廷重臣,但若是留在这里旁听,依然有些不妥……”

    德庆皇帝摆手道:“无妨。西厂一直在暗中追查苏州的倭寇之乱,赵俊臣的嘴巴也一向牢固,朕对他很放心。”

    说着,德庆皇帝神色间闪过了一丝不耐,又说道:“现在,朕只想知道,沈阁老你所说的隐情,究竟是什么事情!”

    沈常茂沉默片刻后,突然叹息一声,缓缓道:“陛下。您难道不觉得奇怪?倭寇已是多年没有生事了,为何会突然来犯?此外,那两艘倭寇海船沿着长江进入苏州境内,事前竟是没有丝毫的预兆。这又是为何?要知道,我朝自从实施了禁海之策后,为了防止船只随意出入,就在长江口岸驻扎了水军军营,里面有三千水军!两艘倭寇海船皆是大船,按理说它们的出现绝对瞒不过巡防水军才对。但事实上,倭寇海船进出长江之际,皆是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这里面的事情,可谓是大有蹊跷!”

    德庆皇帝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赵俊臣,希望得到赵俊臣的说明。

    赵俊臣向前一步,解释道:“陛下,这件事臣也感到奇怪,也刻意派了西厂番子前去询问,长江口岸的三千水军隶属于江阴军镇的统辖,而按照江阴军镇指挥使方辉的说法,倭寇对于他们的巡防时间与巡防路线似乎是极为了解,竟是非常准确的找到了两营水军换防的空隙,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长江!”

    得到赵俊臣的解释之后,德庆皇帝似乎有些不满意,又转头看向沈常茂,示意沈常茂进一步的解释。

    沈常茂则是冷笑道:“这恐怕是江阴军镇的推脱之语,如何可信?事实上,若是臣所料不差的话,江阴军镇的上下官兵,怕是早已经被人收买了!那两艘倭寇海船,乃是他们刻意放进来的!”

    这一次,不待德庆皇帝表示,赵俊臣已是抢先一步质疑道:“沈阁老,你的这般推论,未免有些想当然了吧?江阴军镇驻守长江口岸,负责海防、海禁之事,所有出入的渔船、商船,皆受管辖,乃是极大的肥差,又如何会被倭寇收买?倭寇若是想要收买江阴军镇,必然需要一大笔银子,但倭寇若是拥有这么一大笔银子,又何必去做海贼?再说了,江阴军镇的上下官兵即使糜烂了一些,但也绝不是傻子,怎么会为了区区些许钱财,就将倭寇放入长江?一旦出了事故,江阴军镇绝对摘脱不了关系!这里面的利害关系,难道沈阁老你就想不明白吗?”

    一旁,德庆皇帝点头道:“赵俊臣讲的有理!沈阁老,你认为江阴军镇被倭寇收买了,可有确实证据?”

    沈常茂依然冷笑道:“若只是江阴军镇被倭寇收买了,却还只是小事!臣也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只敢将此事告于陛下一人!事实上,根据臣所收集到的消息,收买江阴军镇的并非是倭寇,而是另有其人!也正是此人,不仅收买了江阴军镇,无视我朝的海禁之策,以走私来谋取暴利,还为了某些目的,勾结了倭寇以祸害苏州,而江阴军镇也被此人摆了一道,以为那两艘倭寇海船只是普通的走私商船罢了,所以没有任何检查就放他们进入了境内,如此才造成了苏州的倭寇之乱!”

    德庆皇帝眉头一皱,隐约猜到了什么,问道:“哦?这个人倒是好大的能耐,不仅能够收买军镇,还可以勾结倭寇,却不知是何来历?”

    依德庆皇帝看来,这个人的来历恐怕是十分敏感了。若非如此,沈常茂也不会如此的小心谨慎,周尚景也不会将它视为自己翻盘的底牌!

    然而,沈常茂却报出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名字:“此人名叫钱鲜如,乃是一家船行的掌柜!”

    “哦?区区一家船行的掌柜,竟是有这么大的能耐?”德庆皇帝冷声质疑道。

    沈常茂的表情不变,只是缓缓道:“此人固然不算是什么大人物,但他背后的那家船行,却是背景深厚,让人不敢小觑。”

    “什么船行?朕为何不知?”德庆皇帝又问道。

    沈常茂答道:“这家船行,原本叫做‘六王船行’,如今则改名为‘八王船行’,明面上的老板是钱鲜如,但真正的老板却是另有其人。”

    “八王船行?倒是好大的口气!这家船行是什么来历?”

    询问之际,德庆皇帝的表情看似不屑,但心中却是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安。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尚景突然开口说话了。

    “这家船行之所以叫做‘八王船行’,倒也不是它口气大,反倒是名副其实!因为,这家船行背后的股东,共有八位,皆是我朝藩王!分别是鲁王、肃王、辽王、周王、代王、吉王、定王、永王!”

    “什么!?”

    听到周尚景的解释之后,德庆皇帝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猛地一晕!

    与此同时,德庆皇帝也终于明白周尚景的底牌是什么了!

    ……

    ……(未完待续。)

第四百一十三章.逆转(中).

    ……

    ……

    周尚景的语气,轻缓平静,但内容却不啻于一颗重磅炸弹,无论是德庆皇帝还是赵俊臣,一时间皆是震惊无比。

    尤其是德庆皇帝,听到周尚景的解释之后,身体一晃,竟是险些摔倒!

    赵俊臣不愧是最善于溜须拍马的佞臣,发现了德庆皇帝的状况之后,连忙迈前一步,扶住德庆皇帝的胳膊,表情关切且又焦急,连声宽慰道:“陛下,您千万不要动怒,一定要保重圣体啊,还是先听听沈阁老与周首辅他们的详细解释吧,待咱们将这件事情完全搞清楚了之后,或可以找到解决之道。”

    不过,赵俊臣虽然宽慰着德庆皇帝,但心中情绪却是起伏不定。

    就在昨晚,受到李伦的提醒,赵俊臣大约已是猜到了周尚景的底牌会是什么——那就是与皇权形成某种一损俱损的关系——德庆皇帝若是扳倒了周尚景的话,皇权也会受到极大的损害,到了这般时候,德庆皇帝投鼠忌器之下,或许就会主动放弃对周尚景的攻击。

    只是,赵俊臣虽然猜到了大略方向,但一直想不到具体的方法,毕竟周尚景乃是臣权的代表,与皇权是相互对立的关系,又怎能将自己的荣辱与皇权绑在一起?

    如今,当周尚景终于亮出底牌的时候,赵俊臣也终于明白了周尚景的具体方法了!

    海外贸易,一向都是日进斗金、一本万利的生意,奈何明朝一直奉行着海禁政策,不允许商船出海,也就禁绝了海外贸易,到了隆庆年间,海禁政策略略有些宽松,但依旧受到诸多的管理与限制。

    然而,钱帛动人心,足以令人铤而走险。所以明朝海禁政策的后果就是海上走私的泛滥,许多商贾与显贵,皆是暗中参与,借此牟取暴利——所以。会出现“八王船行”这样背景深厚的走私船行,也就不足为怪了,毕竟明朝藩王们也是爱银子的。

    而周尚景就是利用这一点,因势利导之下,将苏州的倭寇之乱与“八王船行”联系到了一起。

    如此一来。周尚景之前的种种作为,就不再是庇护族人、欺君罔上,反倒变成了忍辱负重、维护皇室威望,顿时从万恶不赦的罪臣变成了用心良苦的忠臣,也顿时让德庆皇帝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细思起来,德庆皇帝只剩下了两条道路可选。

    其一,继续追究周尚景的诸般罪责,穷追不舍,趁着这次难得的机会。将周尚景彻底扳倒。

    但可以想象的是,若是德庆皇帝这么做了,就必须要明查“八王船行”的事情,就算德庆皇帝没有明查,周尚景也一定会将“八王船行”的事情宣扬出去!到了那个时候,明朝藩王们违法走私、勾结倭寇、祸害百姓的举动,必然会在朝野之间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明朝皇室的声望,也必然会因此而大跌,甚至还会引发百姓们对皇家的敌对情绪。如此一来,德庆皇帝虽然扳倒了周尚景,但他巩固皇权的目标却是无法达到了,只是平白引发了一场风波罢了。得不偿失。

    对于这样的情况,德庆皇帝自然是不愿意看到。

    其二,则是隐瞒真相,明面上不再追究倭寇之乱的事情,对于周尚景的诸般罪责,也是从轻发落。至于“八王船行”的种种罪行,则是交由厂卫们暗中处理,然后再将整件事情轻轻揭过去,只当它从来没有发生过。

    只是,这样一来,就代表着德庆皇帝与周尚景的这场博弈,最终是以德庆皇帝的完败而告终!明明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竟是在胜负即将揭晓的最后时刻被周尚景逆转翻盘,从某方面而言,德庆皇帝几乎是被周尚景玩弄于鼓掌之间!

    以德庆皇帝的骄傲,这样的结局也同样无法接受!

    然而,到了此时,德庆皇帝除了这两种选择之外,已是别无他法了。

    从某方面而言,不论德庆皇帝如何选择,这场博弈斗法之中,他都会是输家!

    所以,也怪不得德庆皇帝听到周尚景的解释之后,一时间竟是头脑晕晕、险些摔倒,一方面是恼恨明朝藩王们的目无法纪、胆大妄为,另一方面也是德庆皇帝自觉受到了羞辱,所以有些羞怒攻心了!

    *

    却说,德庆皇帝听到赵俊臣的宽慰之后,稍稍稳定了心神,也终于冷静了许多。

    然后,德庆皇帝站稳了身体,又挥了挥胳膊,支开了赵俊臣的搀扶,只是死死盯着沈常茂与周尚景二人,咬着牙问道:“将你们所知晓的消息全部说出来!‘八王船行’只是走私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勾结倭寇祸害苏州?朕要了解最详尽的消息!”

    眼见德庆皇帝这般模样,可谓是失态至极,沈常茂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得意,缓缓解释道:“陛下,此次倭寇侵犯苏州,受损最严重的地方莫过于李家集了。当然,在苏州境内,李家集是出了名的富裕地方,倭寇将它视为一块肥肉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实际上,据臣所知,倭寇之所以会祸害李家集,乃是另有内情。”

    说到这里,沈常茂故意的稍稍停顿了一下,等待德庆皇帝的追问。

    然而,沈常茂最终迎来的并不是德庆皇帝的追问,而是一块黄石镇纸!

    原来,德庆皇帝如今急切的想要了解“八万船行”与倭寇相互勾结的详细消息,却看到沈常茂不仅没有认真解释,反而得意洋洋的卖关子,顿时怒火冲天。

    若是平时,德庆皇帝还可以保持风度,但如今他正是羞怒异常的时候,又哪里还能够保持风度?大怒之下,随手抓起书桌上的黄石镇纸,狠狠朝着沈常茂掷去!

    好在,德庆皇帝的准头不佳,明明是瞄准着沈常茂的脑袋,却只砸到了沈常茂的肩头,否则,皇帝砸破了阁老的脑袋,又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被镇纸砸到之后,沈常茂一向是养尊处优,又哪里能忍住痛楚?自然是忍不住大声惨叫了起来。

    然后,沈常茂的惨叫声嘎然而止!

    原来,惨叫之间,沈常茂看到了德庆皇帝的眼神——冰冷,无情,充满了杀气。

    这般眼神,十分可怕,即使沈常茂的性子一向冷厉,也是下意识的打个一个冷战,心惊之余,竟是忘记了肩头的痛处。

    然后,只听德庆皇帝冷声说道:“朕现在只想要了解八王船行勾结倭寇祸害苏州的详细消息,不想听你绕圈子、卖关子,朕现在心情很不好,没那个耐心!”

    听到德庆皇帝的最后通牒,沈常茂终于是不敢怠慢,连忙将“八王船行”勾结倭寇祸害苏州的具体原因详细讲诉了出来。

    *

    原来,李家集之所以会是苏州出了名的富裕村镇,乃是因为李家集位处于长江与几条支流的交叉处,地理位置十分优良。

    “八王船行”的掌柜钱鲜如正是看中了李家集地理位置的优势,想要在李家集建一处货仓,作为“八王船行”走私货物的集散之地。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十分顺利,因为李家集的存在,“八王船行”走私的效率提高了不少。

    然而,当李家集的百姓们发现了“八王船行”的走私活动之后,却是起了贪心,屡屡向“八王船行”索要银钱,并且还威胁“八王船行”,宣称“八王船行”若是不给足他们好处的话,那么他们就要去衙门告发“八王船行”的走私罪行。

    “八王船行”的背后股东乃是八位明朝藩王,背景固然是深厚,但这个时候反倒是有些投鼠忌器,生怕事情会闹大,所以多有容忍退让,却是让李家集的百姓们愈加的有持无恐了。

    最终,“八王船行”与李家集的百姓屡次发生冲突之后,那钱鲜如亲自来到李家集调解,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调解成功,反倒是受了许多羞辱与威胁。

    于是,钱鲜如恼羞成怒之下,竟是联络了倭寇海盗,打算教训一下李家集的百姓。

    只是,钱鲜如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倭寇之凶残,竟是远胜于传闻,他明明只是打算教训一下李家集的百姓就好,没想到倭寇们竟是将整个李家集都焚于一旦,李家集的百姓们也是被杀了大半,连带着李家集附近的河上村与西邻村等等,也受到了极大的损失。

    只是,到了这般时候,钱鲜如已是无法后悔了,只能匆忙掩护倭寇离开。

    也正是因为有钱鲜如的掩护,倭寇们才可以来去自如,将江阴军镇的巡防水军视为摆设!

    事实上,因为走私的缘故,江阴军镇的上上下下,早已经被“八王船行”收买了。

    ……

    ps:这章原本是四千字大章节,但就在虫子即将要写完的时候,电脑突然重启了,只剩下了两千字,真是欲哭无泪。

    恩,先发三千字,内容不全,大家见谅!

    ……(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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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大明介绍:
他青云直上、他深受圣眷、他万众瞩目,他位极人臣。
他受世人唾骂,清流们对他恨入骨髓,他是满朝上下所有贪官污吏的最大靠山。
在民间,有一半百姓认为他是世上最大的贪官而整日诅咒,另一半百姓则在家中供奉着他的长生牌位夜夜祈福。
他就是赵俊臣!一个天生即已注定的贪官奸臣。
因为偶然的原因,赵俊臣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朝代,成为了一个恶名满天下的贪官。在这里,昏君当政,遍目皆是奸臣,清流无用,百姓受苦。
赵俊臣没有揭竿而起的魄力,亦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更无意于辞官隐退,成为平民百姓,受那世间动荡之苦。
所以,他只能融于满朝贪官之中,借贪官之势,用贪官之力,成为这世上最大的贪官,自上而下,还乾坤之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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