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灵窍不通
俩人都是没什么文昌运的,几次考试都不成。
吴安仁家资不丰,也不执著仕途,就回家成亲了。李化家里是当地的大户,颇有些田地,干脆就回家当了个地主。他打理家财的天分比念书强多了,家业逐年丰厚,日子过得也算顺心。
这俩人不仅科考上同病相怜,子嗣上也是半斤八两。
吴安仁是膝下空虚。
李化跟老婆感情很好,后院干净,只是一直无子,快四十的时候才得了一个闺女,夫妻俩爱如珍宝。
女儿也貌美聪慧,可惜长到十四了,眼看要相看人家的时候,突然一病去了。
夫妻俩差点儿也跟着女儿一起去了。
好不容易挺了过来,又因为家产被族里贪心的远亲给盯上了,打着过继儿子谋取家产主意的比比皆是,搞得俩人烦不胜烦。
后来两口子忍无可忍,李化老婆便给他纳了个妾。事先签了文书,承诺只要生了儿子便厚赏给那妾找个好人家发嫁。
隔年,喜出望外地,李化的妾真的给他生了个儿子。
夫妻俩欢喜的跟什么似的,李化也不讲究什么文雅有内涵了,直接给儿子取名珠儿,如珠如宝。
李化写信给吴安仁报喜的时候,他正跟柳善词出去游历,直到去年才回来。
侄儿洗三、周岁都错过了,这回也是特地来补礼的,算起来这孩子也该有五岁了。
吴安仁实际上也有三十七八岁了,只不过柳善词经常找些能延年益寿的好东西给他吃,看着也就三十出头而已。
若是从前,老友得了老来子,自己还膝下凄凉,他定然也是会有些自怜的。
如今有了柳善词在身旁,吴安仁就心大把这些都放开了。
便是往后他年老体弱,柳善词也必定会打理他后事,不叫他晚景凄凉的,哪里还需要担心。
于是就欢欢喜喜地备了厚礼来老友家串门了。
到了地方,吴安仁当先下了车,回身一掀帘子,伸手扶了一个秀丽的妇人出来,正是做了一路心理准备,终于化出妇人装扮出来的柳善词。
林阳看了一眼就算了,小柳却好奇地一直打量。
虽然明知林阳没什么恶意,柳善词还是腿发软,便宜了吴安仁,打着扶人的幌子抓着他的手不放。
直到林阳和小柳他们走了,方才长出了一口气,往腰上拧了吴安仁一把,自己站稳了。
报儿熟门熟路地去叫门。
吴安仁也有好几年没来拜访李化了,打量着李府大门,不知怎地忽然生出些不好的感觉来。
按说老友得了老来子,李府应当生机勃勃才对,怎么看着有些凄凉呢。
柳善词看得更清楚些,那李府上头一层阴翳的晦气,只怕是遇到了不小的劫难。
果然,老门子出来一看,见是吴安仁,眼泪差点儿下来,一面叫小子去通报,一面赶紧把人迎进去。
一路唉声叹气,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盼吴安仁就算不能帮什么忙,至少也开解老爷几分,不然他们这府这回只怕就真的散了。
吴安仁跟着迎出来的管家进了李府,管家比老门子强些也有限,眼袋也浮肿着,一路上遇到的丫鬟和小子都面无欢色,整个儿李府都阴沉沉的。
等看到李化的时候,吴安仁都惊了。
李化一向身体都不错,不然也不会五十好几了还能得个老来子。
可眼下李化头发花白,面色灰白苍老,整个人都没力了,必须撑着身边儿的小子借力才能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看着就像是比死人多口气的样子。
见到吴安仁,李化眼泪当即就下来了。
“兄弟,我苦啊”
吴安仁赶紧上去一把把李化扶住,让他慢慢坐下来,劝道:“李兄莫急,慢慢说,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想办法。”
李化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
原来李化的老来子珠儿,虽然生的玉雪可爱,却是个灵窍不通的,长到五岁了还不怎么会说话,更别说开蒙了。
李化虽然不嫌弃儿子,却也担心自己百年之后,珠儿的日子会过不下去。
拜遍了道观寺庙,能找到的大夫都请来看了,也不见成效。难免病急乱投医,找些市井间的“能人”来开些“偏方”。
可怜一片爱子之心,却被人抓住了当做谋财的大好机会。
苏州城繁华,有钱人多,城里就有不少专门做这些有钱人“生意”的小道人士。
这些人良莠不齐,有些纯属骗子,有些却有些邪门本事。
李化遇到的这个就是后者。
那是个独眼的和尚,在苏州城里还颇有几分名气,据说断人很准,上来就能把人家里事儿都说个七七八八。
虽然要价贵,信他的还真不少。
这和尚主动找到李化,说是能解他的烦忧,一张嘴就是一百贯钱。
李化忧心儿子不假,也还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
这和尚挺有名,他也曾经让人去打听过。
打听到的消息五花八门,大多都是这和尚主动上门的,说的倒是挺准,要价也高,有时候人家家里没问题或者只有小问题,并不想给那么多钱,结果转脸就出了事儿,只好给钱让这和尚给“消灾”。
李化心知这和尚是有门道的,就想破钱免灾算了。可百贯也太多了,他家底和寻常人家比算是丰厚,也还没到可以挥金如土的地步,就跟那和尚讨价还价。
给十贯不行,涨到三十贯,和尚还是不满意,就要百贯,少一文都不行。
李化也是暴脾气,甩袖子就走了。
当天珠儿就暴病,心脏剧痛,小小一个孩子,疼得脸色发青,被面都被他抓裂了。
李化心疼得不行,赶紧把账上能提出来的钱都提出来了,一共八十贯,带着去找那和尚。
那和尚笑话他,既然心疼银子,还来找他干嘛,他又没本事。
把李化赶走了。
李化苦求不得,无奈回了家,才发现珠儿早就咽气了,老妻也惊痛得倒在床上起不来了。
李化当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儿死过去。
吴安仁听罢,勃然大怒,拍案而起:“那和尚何在?”
李化摇摇头,“我满城都找过了,找不到啊!”
第九十三章恶僧,小鬼
走投无路,若是吴安仁今天没来,这会儿李化已经要去告官了。反正他已经断子绝孙了,就是拼了全部家产不要,也要那恶僧不得好死!
苏州城非常繁华,即便是冬天,这城里的百姓也有法子把日子过得花红柳绿温温软软的。
胡二大把银子撒出去,很快就在城里最大的客栈里租了个清静的院子。
客栈前面就是酒楼,大厨做的好肘子,店里还有自酿的好酒。
舒服地吃了一顿饭,小柳带着胡三出去闲晃,林阳照旧留在客栈里享清静。
苏州水多,棋盘样的河道纵横交错,穿城而过。
知道林阳喜水,胡二特地挑了个临水的院子,不仅与河水只有一墙之隔,院子里还引了活水进来修成蜿蜒的溪流和小池塘,水上有精致的木桥,院子里亭台楼阁一应俱全。
虽然这时候是冬天,没有满院繁花可看,可院中的几棵腊梅开的正盛,香气氤氲,别有意境。
住个客栈都能这么享受,林阳再次感叹了下有钱的好。
要了不少咸的甜的点心和零嘴,点了壶甜酒,对着窗外的腊梅花慢慢享用。
花香沁人心脾,舒缓了林阳的心情。
柳善词都能看出李化家晦气照顶,林阳自然也能。
凡俗游历,这一路隔三差五就能遇上些事故和故事的,他都要习惯了。
这也不错。
寒风挟着冷香,林阳倚在窗边喝酒,喧闹声都隔得远,他的神经也松弛了不少。
正惬意着,忽然,一股子臭味儿冲了过来。
那味儿臭的跟吃坏了肚子的人放的屁一样,恶心的不行。
林阳顿时皱起眉头,胃口全无。
很显然,这么贵的客栈是不可能让茅房这么煞风景的东西来破坏景致和住客心情的。
林阳也听到了声音,他可以确定,绝对是相邻的院子住进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懒得多管闲事,直接一杯酒泼了出去,淡蓝色的水膜罩住了整座小院儿。
用过一次之后这个结界熟练多了。
味道虽然被隔住了,胃口也伤的差不多了。
这种味道他之前也闻到过,就是那个匪头子,不过那匪头子打家劫舍的,手上也不知多少血腥人命,身上的臭味都没有这么重。
所以隔壁到底是住进了个什么玩意儿?
林阳不想管闲事,不代表事情不找上他。
实际上,一进客栈,他就被盯上了。
从芙蓉城出来,衣食住行都是两只狐狸跟班给打理的。林阳也知道身上穿的都是好东西,却不知道这些东西的具体价值。
不过他不识货不代表别人也不识货。
林阳身上穿的戴的大略加一加,足够一个富裕家庭奢侈的过上好几年了。走了这一路,怎么说也跟人交流的多了不少,林阳身上的煞气收敛了许多,虽然还是有生人勿进的冷漠感,搭着一张格外年轻俊美的脸,看上去就和个傲气单纯的年轻公子没有什么差别。
身后还只跟着胡二这么个看着普通的随从。
口音一听也肯定是外地来的。
当然很容易就被当成个“肥羊”。
就是这么一来,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头儿的运气才叫不好了。
小柳只要有好吃好玩的,那精力充沛的就没边儿,半夜要是有吃的,他半夜也不会回来。
反正也有胡三照顾着,林阳半点不挂心。
跟小柳这个正宗吃货不一样,林阳的胃口也大,但他纯粹是为了积攒能量才会使劲儿吃。
没什么必要的时候他也会懒得进食。
被那股子臭气熏得不爽,林阳不打算吃晚饭了。
好不容易能舒服清静地待一会儿,连叫热水都省了,直接用自己新开发出的技能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就躺下了。
胡二很有眼色,存在感低得很,基本不会来打扰他。
可惜林阳今天注定是吃不好睡不好了。
刚眯缝着一点儿,就感到自己布置的水膜被什么阴冷的玩意儿给触动了。
这里毕竟是客栈,有个小二掌柜的出来进去的都很正常,林阳的水膜也不过是阻挡声音和味道,再有个预警的作用,并不妨碍进出。
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当成软柿子对付。
眼睛都没睁开,皱着眉头仔细感应着。
反正麻烦都遇上了,不如利用一下看看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好了。
那闯入的东西果然没有察觉林阳的法术,也对自己已经被发现的事实一无所知,自顾自地在院子里各处巡视察看,像是个挺有经验的探子。
林阳惊讶地发现,那东西居然是没有实体的,移动全靠飘,身上一层灰蒙蒙的阴气里还泛着微弱的蓝光,那是穿过法术的时候沾到的真气。
有这个,不管那东西藏到哪里都躲不过林阳的感知。
这不会是个鬼吧?
林阳见识过了妖怪,见识过了可以进人壁画,见识过会做法的术士和花里胡哨的幻术,还真没见识过名副其实的鬼之前见过的鬼书生叶长志看上去更像活人。
不过那身形也忒矮小了,不是个侏儒的话,只怕就是个孩子。
一想到那些养小鬼的故事里被养的基本都是童鬼,林阳的那点儿兴头也沉了下去。
这阿飘身上虽然没有那么臭,也带了不好闻的味道。
对比一下大概就是陈年没清理过的茅坑和新鲜榴莲的味道那种差距。
虽然都挺让他受不了的,但有本质的区别。
那小鬼谨慎地在院里飘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人,便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小楼。
这客栈建的很有趣致,住的地方不是正房厢房那种端端正正的房子,而是用回廊连起来的前后两座小楼,高的那座甚至有三层,在楼上打开窗就可以直接欣赏到半个苏州城的景色。
相当不辜负它高昂价格。
林阳住在靠后面的那座小楼里。
然而还没等那小鬼飘过来呢,就先在前面的那座小楼里遇到了也早有准备的胡二,然后被一举成擒。
林阳沉默地反省了一下,是自己的警觉心降低了,还是胡二的存在感比他还低,他竟然忘了院里还有一只实力也很不错的狐狸。
第九十四章为虎作伥
“公子。”果然不出一会儿,胡二就来敲门了。
“进来。”
林阳见胡二右手攥了个拳头,还是一副老实沉默的样子,顺服有礼地进了屋。
“公子,有宵小闯进来,已经被我抓住了,您看要怎么处理?”
林阳有些好奇,“放出来看看?”
胡二右手张开,一个灰扑扑的影子瞬间落地,颤抖地缩成一团,连逃跑都不敢,跟个受惊的耗子似的。
大概是受惊过度,那团灰影子散了聚,聚了散,好半天才影影绰绰地稳定下来,能看出大约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五官模糊不清,呜呜咽咽地憋着不敢哭出声。
“你是谁?来干嘛的?”林阳问道。
他的声音本就偏冷,还一贯没什么感情,那小鬼听了更害怕了。
感觉自己变成了欺负人的大魔王似的,也是很无奈了。
对着个孩子样儿的小鬼,林阳的耐性还是多了几分。
那小鬼也识相,没让林阳多等,战战兢兢地有问必答,丝毫不敢隐瞒。
“小......小的姓詹,就是苏州城里人,六岁上没了父母,被兄嫂赶去了外祖家里住,后来被妖僧做法迷杀在桑树底下,炼成了役鬼,多年来为虎作伥,害了不少无辜......”那小鬼也是个有主意的,一狠心,叩拜求道,“小的自知罪孽深重,奈何身不由己。小的知道那妖僧勒索蒙骗所得的财物所在,愿意都献出来给大人,只求大人能让小的解脱,小的愿意入地府赎罪。”
小鬼做久了鬼,也是有见识的。
心知肚明,再这么被那妖僧操纵着作恶下去,迟早是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如今有个机会摆在面前,一狠心就赌了。
林阳不说,但是胡二想要灭了他也就不过动动手的事儿,小鬼反正没什么可损失的。
再说他也发现了,魂魄上被那妖僧施法上的枷锁不见了,不然他也不敢说出那些话来,可见他那位“主人”这次是看走眼,惹到了大麻烦。
他的赢面还是很大的。
小鬼的心机很浅显,也不算过分。
林阳就当没看见,反正也是那妖僧先动手的。
连他布置的水膜都发现不了,可见不是什么厉害的对手,林阳也没了兴趣,便对胡二道,“你去处理了吧,”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家伙臭的很,别带过来。是妖怪就随你处置,是人的话,就丢官府去吧。”
胡二应了一声,重新把那小鬼抓在手里,攥着就出去了。
小院儿里回复了安静,林阳却并没把重新穿起的衣服换下回去继续睡。
他离开了小楼,顺着小院儿的围墙走了一圈。
这样奢华的院子客栈不只有一套,而是有好几套,院子与院子之间有月亮门连通,每一座院子都不尽相同却又风格相似,连起来便是一整座园林。
住的客人是不相干的人时,位置隐蔽的月亮门就是锁起来的。
林阳站在被锁住的月亮门前,一面伸手无意识地触摸自己布置下的水膜,戳得蓝色的光点一小片一小片的散开,若是夜里想必会更漂亮;一面微微地出神。
他住的院子位置比较特别,为了临水的位置是凸出去的,与之相连的两个院子,连通的月亮门都在同一侧的墙上。
方才那个什么妖僧的味道太臭了,把味道隔绝掉之后,他才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匿在一片静谧中观察他一样,当然不是方才那个小鬼之流的东西,比那隐蔽多了,也有恃无恐多了。
似乎没有恶意,却让他耿耿于怀。
林阳闭上眼睛,放开了自己的感知,仔仔细细地去感应,一寸一寸地毯式地搜查。
一无所获。
只是顺便围观了一下胡二干脆利索地出手过程。
真的,那妖僧的胆子太大了,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觉得一个住了三只妖怪和一个筑基的院子是可以随便试探挑衅的。
明明就是个纯靠外物的半桶水来着。
林阳本来还想着再不济,也能看看妖怪是怎么对付这种邪门歪道的。
结果,胡二比当初打山匪还轻松。
山匪还会两下拳脚,这货,身上那几样“家伙”没用了之后就是个菜鸡。
被胡二一把把脖子抓住,立刻连半声都坑不出来,又惊又恨,没憋死也差点被气死。
因为那个小鬼真的当着他这个“主人”的面儿把他的老底全给掀了。
林阳随便听了两耳朵,就觉得把那臭得跟茅坑似的家伙扔官府去简直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钱都拿走,法术破了,还犯了那么多事儿。
当官的没理由放过他的。
这些念头不过一瞬间,林阳便又把主意放回了搜索上面。
但跟犁地一样把附近几个院子,甚至河道和街市都扫了一遍,也没有发现那股视线的源头。
仿佛一切都不过是他的幻觉。
但林阳可不相信自己会敏感过度。
以从前被追捕了数年都没被逮进实验室的成功经验作保要是他真的那么神经质,根本挺不到背后主使发疯对他闹市追击那个时候,先一步自己就要疯掉了。
试了几次之后,仍旧无所得。
林阳睁开眼睛,放弃,决定回去继续喝酒。
找不到,证明对方比自己强。
他决定不把自己的水平拉到跟那个恶臭妖僧一个水平,不做不自量力的傻逼。
虽然这让他非常心塞。
心塞,即便他有了如今的本事和实力,依旧没有强到可以横着走。
再一次的,林阳下定决心要去那个山匪交代的罗刹海市去看看。
蜃珠让他领悟了幻术,也许能在那里触发更多的技能也说不定呢?
夭折的幼童并不需要像是成人一样大办丧事之后点穴厚葬,事实上,很多夭折的孩童都是被火化后一个罐子草草埋葬的。
李化和妻子都舍不得如此残忍对待他们可怜的珠儿。
小小的孩童被收殓在一具小小的棺材里,就停放在后院。
第九十五章恶僧的狡辩
李化和妻子都舍不得如此残忍对待他们可怜的珠儿。
小小的孩童被收殓在一具小小的棺材里,就停放在后院。
青白的小脸和扭曲的双手都显示着这孩子死前收了多大的折磨,让坚持来给未曾有缘谋面的侄儿上一炷香的吴安仁心中悲愤不止。
来时准备的礼物已经用不上了,吴安仁便将这些东西都交给了李化,至少让珠儿带着下葬,也算是他这个叔叔的一片心意了。
对李化要告官的主意,他是赞同的。
只是这样的恶僧过往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在上报官府将他的恶行宣扬出去之前,他更想狠狠给一顿教训出出恶气。
吴安仁对李化介绍了一直默默然没什么存在感的柳善词,直称这是他内人。
换了平时,李化可能讶异吴安仁找了个如此年轻女子共度余生,可眼下,他更惊讶吴安仁说看上去柔弱的女子可以帮他报仇。
“善词身怀异术,往日也助我良多,李兄不必担心。”吴安仁并没有说出柳善词的狐狸身份。
柳善词忍着听到吴安仁称她为“内人”时内心涌上的羞意,配合地做出高人装点头将此事应下。
向李化告罪一声,亲自去查看了珠儿的尸身,心下有底,道:“李兄安坐,我让童儿先去查探那妖僧藏身之处,稍后必将之擒来谢罪。”
说完便打发鬼头出去找人。
李化见吴安仁和柳善词都是信心十足的样子,也相信自己好友,不过他之前派人全城去打听,都没能找出那恶僧,本以为怎么也要等上一阵子。
不想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鬼头就急惊风似的跑了回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主、主人,那、那恶僧已经被人抓住送到衙门去了。官老爷正在审呢,衙门口好多百姓都聚着在看。”
几人当即惊得站了起来,李化更是眼睛瞪圆,急急确认道:“当真?!”
鬼头道:“真的真的,现在就在审呢,那恶僧不知道是犯到了哪位大人手里,差点儿被掐死呢,小的看见他脖子上一圈紫黑掐痕,真真的,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李化顿时喜怒交加,握紧了吴安仁扶住他的手,半晌说不出话来。
吴安仁见李化激动过头,便做主道:“我陪兄长去衙门确认下,也使人去慢慢说给嫂夫人听,好让她能打点精神,振作起来。”
“好好。”李化连连点头,让管家听吴安仁的。
几个人立刻往衙门口赶。
隔了好远就被拥挤看热闹的人群给阻住了去路。
柳善词暗地里使法让人群让出一条路来,几个人才挤到了前面。
往大堂里一看,果然堂前趴着个半死不活的人。
身上穿得绫罗绸缎挂金佩玉的,可只看个侧脸,李化就确认这就是那个恶僧,化成灰他都认识。
顿时老泪纵横,哀嚎一声:“苍天有眼”就再也无力支撑,跪倒在了地上。
堂上正过堂的知县老爷被李化这抽冷子的一嗓子给吓了一跳。
这两天也不知走的是什么运,平平常常坐着堂,天上哐哐掉馅饼,还全是肉馅儿的。
先是前两天半夜三更的,手底下的捕头忽然领人抓了一串儿从北骗到南的扒皮子回来,刚审完,还没等上报贴公告呢,这就又送上门个害人勒索的恶僧。
虽然赶不上抚农得力和教化有功,可这也都是政绩啊,还是不费力气白来的。
县老爷这两天心情都乐的轻飘飘,这会儿被李化吓了一跳也并没生气,反而很和蔼地问了一句,“这位老人家是怎么了?”
天地良心,县老爷比李化年轻几岁也也有限,只是李化现在的面相,说他有七十都算是安慰他了。
吴安仁上前一步行礼道:“大令容禀,草民淄川吴安仁,此乃草民好友姓李名化,乃是大令治下百姓,今年不过五十有八,皆因堂上恶贼索金不成,使邪法将好友家中五岁独子虐杀致死,才一夜白头痛心欲死,以致衰老至此啊。”
一番话痛心疾首,又见若不是柳善词搀扶,李化几乎瘫在地上的可怜模样,县令也是心有戚戚焉。
遂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问道:“堂下贼子,苦主在此,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那恶僧嘶哑地边笑边咳,声音跟老鸹似的,身子都跟着颤抖,脸上肌肉抽动,一边的脸皮眼看着就慢慢滑落。
后面围观的百姓看不到,堂上的县令,师爷,和一边儿的差役简直被惊得瞪圆了眼睛,差点被吓得绷不住跳起来。
好在那其实不过是恶僧受了伤,维持不了脸上的伪装戏法,那皮子便滑脱了,露出一只青白无瞳孔的吓人瞎眼来。
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何况这独眼和尚根本就是常年在河里游。
踢到铁板算他有眼无珠,他认了,可那个厉害人物拎着脖子把他甩到公堂上就走了,剩下这些普通人,又有什么可怕的。
县令要打,他面不改色,有恃无恐。
两个膀大腰圆的差役抡起棍子就打,结果杀威棒打到他身上就跟打的是牛皮鼓似的,嘭嘭嘭的动静挺响。
那和尚却面有得色,不疼不痒。
心理素质好的一比那啥。
贪财和贪财不一样。
扒皮那一伙也贪财,却不像这独眼和尚,他们知道害怕,还有点儿底线,这和尚可没有。
他本性就是恶的,用林阳那个时代的说法,完全就是个变态杀人魔。
杀害无辜孩童炼成役鬼,咒杀无辜孩童报复胆敢跟他讨价还价的李化,这些耸人听闻的事情对他来说就和普通人杀鸡吃肉或者毒死偷粮食的耗子一样,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
独眼和尚毫不在意地抬起头,刻意要吓唬人似的,偏着脸让县令等人能清楚的看到他那可怕的瞎眼,桀桀怪笑道:“大老爷可不要冤枉好人,我可什么都没做过。他说我杀了他儿子,谁能证明,我连见都没见过他儿子,怎么杀的了人呢?”
李化听了,目眦欲裂,悲喝道:“无耻!”
第九十六章咒杀之术,借尸还魂
柳善词颇为不善地看着那死到临头还嘴硬的恶僧,对县令行礼道:“民女见过大人,这恶僧身负邪术,却是个半桶水,需要有外物为依仗才能行咒杀之术。这等要紧的物事他必不敢离身,大令使人一搜便知。”
这恶僧身上不仅有孽障深厚,还有阴森鬼气,肯定养了小鬼。想来那些什么对人家里的隐秘之事也能铁口直断了若指掌的“神通”都是役鬼替他探查得知的。
柳善词从未作恶,身上甚至还有功名,虽说是几十年前女扮男装考的吧,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她并不怕公堂上的狱讼正气。
可那恶僧身上那点儿小玩意儿和年头尚浅的役鬼,哪怕是堂上借狴犴之形展现出的威慑都够受了,没了这些东西,那独眼和尚也就是个白给的菜鸡。
县令听了柳善词的话,果然让俩差役去搜那恶僧的身。
独眼和尚听说要搜身,脸色就有些变了。
等到差役从他身上搜出了两个木头小人儿,一口小棺材,五面绣了诡异鬼面图样的小旗子之后,冷汗如雨下,浸得完好的那只眼睛也睁不开了。
也是气数到了头,他也料不到自己居然能倒霉成这样。
不过是一时贪心和意气之争,就引来了铁板两连击。
脖子也不梗着了,自知脱身无望,顿时脸如死灰。
此时不必多问,县令也能看出这人肯定有问题了,便下令再打。
这次杀威棒打到他身上,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几下就让独眼和尚疼得大声惨叫告饶。
杀死别人,伤害别人,他都无所谓。
疼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完全不一样了,半点儿骨气都没有,虫子似的让人没眼看。
这次再审,独眼和尚就倒豆子一样吧自己干过的事情都说了。
这人好逸恶劳,心术不正,偏又有几分小聪明,跟几个也走邪门歪道招摇撞骗的人身后伏低做小,套了不少手段出来。
当然,等他这个徒弟学会了,“师父”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
那几样看着就不详的东西都是他从“师父”那“继承”来的“遗产”。
姓詹的小鬼也并不是唯一一个被他害死之后炼成的役鬼,不算曾经反抗被他打散了魂魄的,和已经虚弱不堪使用之后被他抛弃自生自灭的,现在他身边也还有另一个叫哥子的小鬼供他驱使。
基本套路就是,先利用小鬼将他盯上的“肥羊”情况摸清,再“铁口直断”装个逼,然后狮子大开口。
被勒索钱财的从了便罢,不从,轻则家中人重病不起,一个不高兴,搞出个灭门来也是有过的。
就像是李化,老两口本就这么一个指望,若是这次不是有报仇的心撑着,现在一家三口同赴黄泉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这和尚没有师承,学到的也不过是半桶水,却贪婪无度,玩弄人心,犯下了累累血案。
桩桩件件简直耸人听闻。
听得堂外围观的百姓一片哗然,纷纷喝骂。
李化已经是哭倒在地。
市井间消息传得快,小柳在外头就听说了这件奇案,等晚间回了客栈才知道自己竟是错过了一场热闹。
林阳见他一副可惜的表情,也觉可惜。
这案子性质实在恶劣,隔天,官府的公告贴了出去。
很快,各家茶馆酒楼里就都有说书先生说起了这桩新闻,又有念秧一伙的罪行也审清了,贴了告示。
两桩案子一出,城里一时间讨论得热闹的很。
县令也是好生风光了一场。
消息传出去,听到的受害者先后赶来,不少都敲锣打鼓放鞭送匾地感谢青天大老爷为他们伸冤昭雪。
柳善词与胡三深藏功与名。
吴安仁本来打算好了要给小柳和林阳他们做向导,好好带他们玩一玩苏州城的。却不想老友李化遇到这种事,等他们再见面,已经是三天后了。
吴安仁安排了一家城中出了名擅长做鱼的酒楼。
倒不是参加完了侄子的丧事终于倒出了时间,事实上,他侄子根本就没办丧事。
而是死而复生,嗯,也不对,是被借尸还魂了。
“若不是那孩子说起,我还不知道原来恩人就在眼前。”
吴安仁端正地给林阳和胡三敬了一杯酒。
从柳善词那里知道胡二和胡三也是他惹不起的大狐狸之后,他丝毫也不敢把这两个当做普通随从看待。
柳善词也跟着敬酒,颇有些夫唱夫随的意思。
让胡三把那恶僧丢去衙门就没再理会了,林阳还真不知道这事情还有后续。
恶僧是完蛋了没错,那两个得回自由身的小鬼却运气都不错。
叫做哥儿的那个到冥府认了个大户家做螟蛉子。
姓詹的小鬼也下去打转了一圈挂了个号,然后打着报恩的名头,竟然直接上了珠儿的身,给李化做了儿子。
“借尸还魂,你那李兄也愿意?”林阳不解。
吴安仁叹道:“珠儿五岁了还不能言语,李兄原本也以为是天生痴儿,不料还有内情。李兄当年做生意,曾经欠过金陵一个叫严子方的人不少钱。严子方死后,这事儿没人知道,李兄便也没还这钱。听那个小鬼说起,才知道珠儿本是金陵严子方讨债来的,便是没有这一劫,也阳寿不久。”
柳善词道:“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说罢又笑,“说起来,这旧瓶装新酒的儿子可是了不得。不仅从前的小兄弟在冥府成了大户家的公子,还穿针引线地帮李兄找到了他夭折的女儿,算起来,李兄如今也算是皇亲国戚了,那姑娘可是楚江王的小儿媳妇呢。”
“楚江王?”林阳只知道阎王,楚江王又是哪一位大王?
“正是楚江王,十殿阎王第二殿,掌大海之底,活大地狱的楚江王,所辖纵横八千里,这门亲戚可真是了不得,太了不得了。”
林阳是真的不知道,但其他人都只以为他在感叹,柳善词还配合着也感叹了一下,倒正好给林阳解了惑。
很好,十殿阎王也是阎王,可惜具体是哪十殿,林阳就真的两眼一抹黑了。
第九十七章楚江王的亲戚
小柳长期在画壁仙境,这些常识性的东西她是理直气壮的不懂。
好在身边儿有个周到的胡二,可以随时给他解释科普,林阳也蹭着听了一耳朵。
楚江王掌管的活大地狱在正南方沃焦石下,另设十六小地狱。
凡间上到贪官污吏以权谋私吸食民脂民膏,下到黑心媒婆骗婚啦,黑心医生卖假药啦,统统都归楚江王他老人家判罚。
像那恶僧干的那些以符咒谋害人,拐骗咒杀无辜少年,也都在他老人家的管辖范围。
也就是说,这独眼和尚在人间被砍了之后,下了地狱还得被李化的亲家再罚一遍。
也是活该。
小柳听得津津有味,问道:“那小孩儿怎么不跟你们一起出来见见,多有缘分啊。”
柳善词总算没那么害怕与他们相处了,言行间虽然十分尊重,偶尔也能说几句俏皮话,此时便笑道:“那孩子此时魂魄还不稳,再说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李兄夫妻俩简直一刻都离不得眼前,哪舍得让我们两个带出来玩儿。”
吴安仁在桌底下一握柳善词的手,附耳悄声道:“阿词的手可不粗。”
柳善词被他弄得面红耳赤,拿这个浪荡的冤家没有办法,气得在吴安仁腰上狠狠拧了一下。
吴安仁讲义气,与李化同仇敌忾,好不容易李化拨云见日了,一高兴就有些失了分寸,被掐了也不敢吭声,只伏低做小地给柳善词斟酒夹菜地伺候着赔罪。
这点儿桌上桌下的手脚眉眼官司根本瞒不过席上众人的耳目,当然,吴安仁俩口子也没想遮掩就是了。
林阳觉得莫名其妙。
所以这是吴安仁那傻大胆的口水吃多了,所以胆子也被传染大了?
当初还怕的像什么似的,如今都敢在同一张桌子上秀恩爱给他们看了,这胆量长得可是够快。
所以这就叫爱情带来力量?
这对超越了物种的夫妻也不是真的没有眼色,就是在对他们知根知底又很纵容的大能者面前忍不住有些放肆罢了。
基本上就像是忍不住想在长辈面前炫耀一下的小辈那种感觉。
要林阳说,这俩货根本就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或者,给点儿阳光就灿烂。
不过算了。
顺带着被科普了一遍地府的版图和构成,林阳正在被推开新的大门。
从前只听人骂什么“真是活见鬼”,“下地狱去吧”之类的话,在如今这个世界里,这些话都成了可以实现的。
而且地府也不在“另一个世界”,而是真正属于世界完整不可分割的重要部分。
阳世有律法,地府也有律法。
双方就像是一个球的两面,组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
这一刻,林阳更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是真的已经置身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了。
这世界无比神奇,想想也是,有修仙,有妖怪,有鬼怪,有地府也是再正常不过了,说不定还有天庭的存在,只是以林阳的实力还接触不到那个层次。
柳善词觉得吴安仁是个傻大胆。
傻不傻有待商榷,大胆这一点的确是真的。
即使明确知道这几位随便一个都能轻松一指头把他碾死,吴安仁也并不害怕,尤其小柳,天真无邪到让他想怕都怕不起来。
由于跟柳善词的很多腿,吴安仁的脑洞大了些。
开始看到小柳与林阳的互动,还觉得这二位之间是不是也有些什么。
吴安仁说起的李化家的事儿挺新鲜,小柳很有兴趣。
林阳却有些走神儿。
同一具肉身,不同的灵魂,这样还算是同一个人吗?
应该不算吧。
听吴安仁话他们里话外的还挺为那个李化高兴的,可不是得高兴嘛,来讨债的傻儿子没了,换了个聪明伶俐的,还能连上冥府的贵亲,当然是大好事来着。
明明不久之前还在为自己的傻儿子痛心欲死的。
林阳没有过家人,不知道别人遇到这种事儿都是什么反应的,大概也是趋利避害的多吧。
挺没劲的。
林阳情绪不高,当然不是为了李化那儿子的事情悲春伤秋。
拒绝了被小柳拉着去逛街,也没让胡三跟着,独个儿租了条船,顺着城中密密麻麻的水道想到哪儿就划到哪儿,瞅见个山头不错,挺清净,就下了船,爬上去,
山就在城里,自然不会杳无人烟,山腰上有亭子,一群书生在吟诗作对。
山顶还有寺庙,看起来香火颇盛。
不想再遇上一面能把人吸进去的壁画,也不想再遇到一个不知深浅的老和尚,林阳绕开了那座庙,往林子里去绕了绕。
忽然想起来已经离开初来的山头有段日子了,当时还是夏天呢。
冬天的林子里萧瑟枯败,山上还好些,也没什么生气。
地面有些泥泞,应该是下过雪却不够冷,所以都融化了。
林阳一个人在林子里晃悠了半天,只遇到了几只鸟儿。
鞋底粘了不少泥,厚重得很不舒服。
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林阳干脆地下了山,乘船回了客栈。
小柳今日倒是没有浪到半夜才回来,林阳回到客栈的时候,他已经回来了。
原来是街上晃了一圈,又遇到了吴安仁柳善词两个,就干脆跟他们去李化家看热闹了。
正好赶上了李化的闺女,楚江王的小儿媳妇借了从前闺蜜的肉身与父母团聚。
小柳手舞足蹈地给林阳一顿描述。
林阳对别人家的闺女回门这种事兴趣不大,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一阵子,就连出声的兴趣也没有了。
胸中一股郁气,很烦躁。
小柳停下了话头,关切地看着林阳,怕他不快,小心拎起了他一点儿袖角儿,软软地问道:“阿阳,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啊?”
说实话,林阳的表情一贯不多,高不高兴真的很难看出来,偏偏小柳每次都能精准地发觉他心情好坏。
有人这么了解自己,林阳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他到底觉得是好还是不好。
最后也没说什么,摸了摸小柳黑亮的头发,道:“喝酒吗?”
小柳十分欢欣,“好啊好啊。”
林阳一直都拒人千里之外,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摸摸她呢。
第九十八章亲缘关系
两个都不是一般人,也不走寻常路。
一人拎着一坛酒飞身上了后面小楼的屋顶,胡二把下酒菜装到小篮子里,给他们飘上去,正好放在倾斜的屋瓦上也不会洒。
明月初升,夜色正好。
抿一口酒,闭上眼睛,小院里的溪流声潺潺,远处的河水温柔地兴波,更远处还有数个大大小小的湖泊。
林阳本来应该是十分喜欢的。
可惜,那股子窥视感一直萦绕着他,既不出来,也找不到,让他直如困兽,毫无办法。
算了,林阳仰头又喝了一口酒。
他对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好些基本的常识都完全不知道,又能推测出什么来。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林阳实际上非常擅长调节心理状态。
隔天,他的情绪就恢复正常,至少是表面恢复了正常。
并且,小柳惊喜地发现,阿阳开始跟着她一起逛街了,果然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好了吧。
这样下去应该很快就能在一起了吧,小柳高高兴兴地转着自己的想头。
可惜林阳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幸亏如此,小柳才没有被泼上一缸冷水。
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太过依赖旁人了。
这一路行来,衣食住行全有胡二和胡三打点。
他都只需要冷眼旁观,坐享其成就可以。
当然需要他出面的时候,他也是会出面的
李化应“珠儿”的要求宴请恩人的时候,就算根本没兴趣,他也去了。
不为别的,好歹那个李化的女儿如今是楚江王的儿媳妇,“珠儿”又成了他家的儿子。
纵使转世之后这亲缘关系也就淡了,眼下也还是给个面子的好。
李化是个普通人,“珠儿”也不当紧,他们背后却有不少硬关系,纵使不能交好,
至少也别得罪了。
林阳也是可以世故起来的。
饭吃一吃,酒喝一喝,不要钱的好话说一句,表达一下对“珠儿”有个好归宿的欣慰,再把银子拿一拿,做个银货两讫恩情了结的高人相,收货几个人敬仰得眼神儿,这就算成功了。
林阳自己都觉得自己虚伪的不行。
应该是对的吧,林阳板着一张脸,带着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也依旧混得如鱼得水的,稍微说两句软话就能让人受宠若惊了。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他有强大的实力,和所谓的“强大背景”的前提下。
心情不是很好,又听说小柳居然要去庙里吃素斋席面,她还真是有恃无恐,也不怕被收了啊。
对素斋没兴趣,也不愿意去庙里,林阳再次单飞。
照旧是租了条船在河上漂着,不过这次林阳心里是有了主意的。
他打算给自己找个工作除妖抓鬼驱邪。
算命他不会,其他的,能动手的就能搞定。
抓了那些作恶多端的妖精鬼怪,一则能赚钱,更重要的是可以废物利用,比他们给自己做个科普,等肚子里的货倒完了,再灭掉以绝后患。
一举两得,多好。
林阳甚至都开始想,也不知道之前抓山匪时认识的那个姓朱的官儿之后会在哪里任职,不行他就去那里混,还能混个官方背书。
他并没发觉,自己已经越来越融入这个世界了,出来时那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已经渐渐淡去了。
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有前途也有钱途的新职业,那么接下来就要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咳,那是不可能的。
没名没气的,谁会主动找林阳去驱邪抓鬼啊。
他又不可能自打广告,见人就说,知道那哪哪那伙被一网打尽的山匪不?
我干的。
知道前阵子那落网的恶僧不?
我派人抓了送官的。
还不够丢人的,打死林阳也干不出来。
于是,先来点儿练手的积攒经验也好,林阳眼下也不缺钱,当务之急是拓宽自己的知识面,多掌握些常识。
于是,他就成了个白天晚上没事儿就到处巡逻的“义警”。
在林阳的印象里,夜黑风高杀人夜,害人的都是晚上出来的居多。
本朝无宵禁,晚上闹市中比白天还热闹些,也更放浪和危险。
夜色昏暗,灯火迷蒙,丝竹靡靡,酒色之间,有几个还能清醒地辨认身边一起寻欢的是人是鬼。
秦楼楚馆里多的是在男人堆里打混吸取阳气滋补自己的小妖小鬼。
可惜,这些都是风尘里滚了多年的,有分寸的很,林阳闻着没有一个达到需要被打死的标准的。
至于那些被吸了阳气的,林阳觉得反正他们都夜夜跑出来寻花问柳了,那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算精那啥身亡了也都是自找的。
混在有钱的大爷里面小偷小摸的也有不少,林阳也没管。
小妖小鬼的,修炼已经不易,又没什么文化,人间讨生活艰难。
若不是当初几次遇到给他银子的,如今他也可能做着一样的勾当给自己搞点儿生活必需品呢。
转悠了好几天,也没什么收获,正当林阳觉得自己这个主意是不是太蠢了的时候,他发现了个拍花子的。
或者说,他以为是个拍花子的。
为求自保,林阳已经自私成了习惯,可这不代表他没有底线。
离人骨肉,罪不可恕。
拐子就跟蟑螂似的,发现了一个,就说明有一窝。
林阳跟在那拐子后头,打算看看他的老巢在哪儿,可有其他被拐的孩子。
结果发现这还真是开张了。
这并不是个普通拍花子的。
那拐子牵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孩子三拐两拐钻进个堆满杂物的死巷子里,掏出张黄纸往那个迷迷糊糊的孩子嘴里一塞,然后把那孩子按着头往地上压。
孩子被压到,四肢着地的瞬间居然一滚,变成了一只羊。
林阳都看愣了。
还有这种操作?
这拐子一看就是做熟了的,当即给这孩子变成的羊套上绳索,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牵着上街了。
没有半个人多看他一眼。
林阳跟在拐子后头,看他一路慢悠悠地牵着羊往西走,路过酒店,还进去打了壶酒,哼着小曲很是得意。
第九十九章造畜拐卖
人家拐了人要藏人的,老巢肯定得弄得隐秘些,这货不用,就在街面上随便租了个房子。
进去一看,除了拐子手上牵着的,院里还拴着四只羊,另有五头骡子。
按着尿性,那骡子估计也是人变的。
林阳极有耐性地等那拐子把“羊”拴好,进屋喝酒。
等拐子那壶酒喝了大半,林阳催动了蜃珠,轻车熟路地给他制造了个幻境。
一宿的功夫,林阳把这拐子的生平经历都掏了个干净。
长了不少“见识”,让人想把这拐子千刀万剐的“见识”。
默默地,弯起嘴角,林阳笑了。
阴森冷酷的笑容。
“去吧,去你该去的地方。”
县令又被馅饼砸脑袋上了。
不过这回这块不咋好吃。
一大早的,衙门口的鸣冤鼓就被敲响了,他还郁闷呢,怎么这么早就有告状的。
结果升堂一看,从县令到师爷到满堂的衙役都傻了。
这七早八早的,来了个击鼓告自己的。
别是没睡醒发病,耍他们呢吧!
县令就怒了,准备先把这个胆敢戏弄公堂的给打一顿让他醒醒神。
结果棍子打到身上,这货嘴里吱哇乱叫的喊疼还不耽误他自首的。还没打两棍子呢,就秃噜秃噜地说了一堆干货出来。
县令听出苗头了,赶紧让衙役停手,派人照着拐子交代的地方去找。
果然找到了拴在屋前的五头骡子,五只羊。
周围光秃秃的,没有水槽也没有草料。
骡子和羊都饥渴不堪,半死不活的。
将这些“牲畜”带回公堂,照那拐子自己交代的法子,打了水来让它们喝。
果然,个个都就地一滚就变回了人。
五头骡子都是年轻的姑娘,五只羊都是小孩子,男女都有。
县令问话,这些才变回来的可怜人虽然神志恢复了,舌根却还是硬的,说不出话来。
好在那拐子也不知道是被哪路神仙给出手整治了,自己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
这造畜的恶行尤甚普通拐子,常人根本无处察觉。
若不是这拐子自己送上门来,他治下还不定要丢多少良家女子和孩童呢。到时候要是一下子被苦主告了出来,他的考绩还能不能好了。
县令后怕地擦了头脸上的冷汗,赶紧派人去贴告示,马上贴,又派人去反复宣讲。
务必让这造畜的恶行广为传播,让百姓都有了警戒才好。
县令又派人照着拐子交代出的买家一一找去查问,果然又找回不少被卖掉的女子和孩子。
还往上级和临县都递了公文说这事儿,亡羊补牢,试图把篱笆尽量补牢靠了。
这样双管齐下,的确又抓到了好几个造畜拐人的,解救了不少落难的无辜女子和孩子。
终于开张了,林阳也算是满意。
人心的恶永远是难以想象的恶心,好在结局还算是不错,应该也算是做了好事吧。
有了开门红,林阳四处溜达得更起劲儿了。
被拒绝了跟随的小柳还气得撅了好几天的嘴。
林阳敷衍地给她摸摸毛就不管了。
不过他也有点儿烦恼,不,是正经挺烦恼。
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自来水系统和下水系统。
城市繁华的地段还稍微好些,有官府负责维持市容市貌。但老百姓是需要生活的啊。
尤其是普通百姓聚居的生活区,水井不可能普及到每家一个,甜水井就更少。洗菜做饭,洗衣服,甚至洗马桶,往往都指望着门前的河水。
稍微想象一下就知道那个味道非常不美丽。
不美丽到林阳甚至都不愿意借用水去帮助感知了,尽管他几乎是他的本能。
偏偏还就是这种地方最容易找到他的目标。
大户人家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引得全城八卦一下,若是出点儿什么事儿,官府也会重点关注。
像是那个独眼和尚那么自信过头外加缺心眼儿的其实不多。
可以借助空气中的水汽,又有蜃珠辅佐,林阳基本上可以做到让自己随时隐形。
第一百章陶望三
这天林阳又在县城外晃荡,看见一个茶棚,走了进去茶棚,找了一个无人的桌子坐下,对正在忙活的老板道:“一壶茶,两个馒头。”
“好嘞。”老板应和了一声,连忙给人沏好了茶,又从蒸笼里拿出了几个馒头给人送过去。
到走到人桌前的时候,老板才发现自己的客人是位极其俊美的道长,这俊美得让他不由地恍惚了一下,不过到底是在路边摆摊的人见多了南北各色各样的客人很快地回了神,笑着道:“客人,你要的东西。”
林阳虽然内心很着急很想吃,但是他还是淡淡地点了头:“放下吧。”
“好。”老板尬笑着放下这些东西后又去忙活了。
这时候茶棚里又来了几个人,在要好自己想要的东西后,都盯着林阳看。
林阳虽然察觉到别人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也不能骂过去,心中暗恨,早知道就不捏这一张男神脸了,只能淡定地给自己倒杯茶,然后吃完东西早点走。
林阳正在吃第二个馒头的时候,一名老者走到了林阳桌边:“这位道长可否拼个桌?”
林阳看了看对自己笑得和蔼的老者道:“可。”
听到这句话老者笑眯眯地坐了下来,又问道:“道长在哪处仙乡修行?”
在哪里修行?林阳当然不知道,再想想自己游戏角色的门派回答道:“华山纯阳宫。”天下道观千千万,林阳就不信还有人能把道观走遍。
那位老者听了,连忙道:“原来是华山的仙人啊。”
正在老者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远方传来了呼救声,林阳皱眉,再看其它桌的客人,个个扭脸,只当没有听见这呼救声。
“这是?”林阳皱眉问道。
老者叹息了一声:“那是本县的陶望三,常常作诗讽刺当地的乡绅官员,这次是惹到了王家公子,定要让这陶望三吃个挂落才行,道长你还是不要管的为好。”
偏偏林阳一听陶望三的名字就起了兴致。
林阳在桌子上丢下十几个铜板后就拔出了周流星位,运起了大轻功落在了人群中间,和陶望三组好队后,唰唰落下几个气场,再使了一个万剑归宗后,这一群追赶陶望三的打手便全部倒地不起。
陶望三看着林阳使出的招式还带着漂亮的蓝光,心中便知自己这是遇到高人了,虽然自己平时不信鬼神,对道士和尚也少几分尊重,但对有真本事的人确实尊重万分。
见林阳将人全部打倒在地,陶望三连忙感谢道:“多谢道长相救,不知道高姓大名?”
林阳收好了周流星位,看了眼陶望三后道:“林阳。”
陶望三虽然被林阳的冷淡镇住了,但是自己该有的礼节却不能没有,于是笑着道:“原来是道长啊,不知林道长可有落脚之地?”
林阳一听便知道今天自己的住宿问题解决了,按捺住自己内心的高兴,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尚无。”
陶望三笑了笑:“不如谢道长到我家暂住吧。”
说完这句话,陶望三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家的那几间小茅草屋连他都住的不舒服,怎么能用来招待客人呢?但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
于是陶望三便引着林阳往自己家走,指着一个方向道:“再走个五里就是我家了。”
林阳点了点头,跟着陶望三继续往前走,床啊,三天了,他终于睡到了床。
再穿过一片竹林后,陶望三指着那几间破草屋对林阳说道:“寒舍简陋,还请不要见笑。”
林阳看着那大风一吹就能倒的茅草屋沉默了,《聊斋》中的书生都是这么穷的吗?
陶望三觉得也有些尴尬,连忙说道:“明日我就要搬去姜部郎的别院,谢道长可以同我一起去。”
林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坚持守住高冷人设,能不说就不说。
“道长,里面请。”陶望三将林阳带到了自己的卧室,这几间屋子也就自己的房间能让客人住下了。
林阳看着放满书的书架和摆满经史典籍的书案,开口问道:“这是你的房间?”
陶望三尴尬一笑:“屋舍简陋,只能这间能住人了,今晚委屈道长了,我去旁屋睡。”
林阳看了看这房间,收拾得还算干净,就是因为是夏天并且是茅草屋不经让人觉得湿热难忍。
看完以后,林阳说了一句“多谢。”
“不及道长的救命之恩。”陶望三又接着说道,“道长稍等,我去做晚饭。”
林阳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离去。等听见陶望三在厨房里忙活的声音后,林阳立马躺在了床上。
好舒服,好几天都没睡过床了,但又突然爬了起来,碰见了书生,今晚该不会见鬼吧。内心紧张的林阳又开始了皱眉。
而在厨房里忙活的陶望三也是舒了口气,那个林道长长得真不似凡人,让他这个不爱龙阳的人都要对那位林道长生出几分照顾之心来,不过这位林道长也不像那些江湖道士一样骗人说自己印堂发黑,且还有几分真本事。
心中想完,陶望三便开始做饭,当他打开米缸时发现只有贴着缸底的小米时不由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他是真的穷啊!
可再穷也得吃饭,陶望三拿起了瓢将缸底的米全部刮了起来,然后就用水淘了下米,放进锅里准备煮一锅小米粥。
等把米下锅后,陶望三又揭开了木盆上的盖子,果然前几日捉的鱼还活着,正好把它杀了招待客人。
将去好鳞的鱼往盘子里一放,再往蒸笼里一蒸,出锅时再撒上葱花、盐和酱油就算是一道蒸鱼了。
等饭菜好后,陶望三便去敲了林阳的门。
第一百零一章错把人当鬼(请求订阅)
于是今天晚上林阳吃到了没有入味的鱼和一碗清澈见底的小米粥。
陶望三在收拾碗筷的时候,依旧尴尬,如此仙人,自己怎么能给人吃这些。
林阳看了看那些残羹,心中道总比自己做出来的半生不熟好,不过伙食确实需要提高。于是林阳从包裹里取出了十银来,对陶望三说道:“这是我的住宿费用,以后不必吃这些。”
陶望三收碗筷的手顿了顿,直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十两银子。
林阳看着陶望三一直盯着那银子不收,难道是银子不够,不应当啊,按照聊斋里的物价十两银子应该够普通百姓过很久了吧,于是林阳开口问道:“不够?”
陶望三像是被惊醒了一样,连忙挥手:“不不不,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哪里需要你给我银子啊。”
林阳内心:不,我求你收下,我想我的伙食能提好几个档次。
无论林阳内心有怎样的波动,但表面还是不动如山,淡淡开口道:“我叫你收下就收下。”你不收下,难道叫我跟你一起啃菜根?
陶望三看了看林阳没有表情的表情最终还是把桌上的银子揽到了怀里。
林阳看到他把银子收了心中很是满意,明天就可以吃好吃的了。
而陶望三则摸着怀里的银子,心中想道这位道长可真是个好人,决定明天一早便去邻居那里买些新米和腊肉来。
吃完晚饭,太阳已经下山了,根据古人的作息习惯现在就应该睡觉,而陶望三则还要埋头苦读,从林阳的房子里拿了书,在旁屋继续读书。
林阳看着觉得古人读书实在是太用功了,像自己舍友一从学校回来就忙着打游戏,和陶望三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夜渐渐深了,林阳也觉得自己该睡觉了,解了背在身上的夜话白鹭,抱着周流星位和衣而眠。
夜很深了,林阳睡地迷迷糊糊的,这时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公子”。本来不想理会翻个身再睡的林阳突然一个激灵,醒了。自己这是在聊斋,聊斋盛产什么?鬼啊!鬼容易跟书生好上,所以自己这是遇见女鬼来找陶望三,然而自己却在陶望三房间里的悲催事件了吗?
“公子,陶公子。”女声喊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她,便直接推开了门进入了房中。
感觉到有人推开了房门,林阳不由地握紧了胸前的轻灵剑。
女子慢慢地靠近床榻,看见有个人正在床上睡着,不由娇笑道:“公子。”
说完,便要伸手去摸床上人的脸。
林阳见女鬼还要来摸自己的脸,实在是憋不住了,跳起来留给自己插了两个气场,又放了刑天道,开了爆发,又连了一套无我无剑、韬光养晦、无我无剑、天地无极的招式准备一套将人,哦不,鬼带走。
女鬼被林阳的剑气震飞,摔在了门板上。
见女鬼还没有死,林阳准备补刀。
这时睡在旁屋的陶望三也听到了动静,披了衣服点了灯来看林阳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推门一看,倒着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拿着油灯仔细看。
陶望三惊呼:“这不是闻香阁的头牌吗!”
林阳:???不是鬼?
陶望三见是闻香阁的头牌连忙伸手去摸人还有没有气息。
气息,还是有的,只是现在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陶望三看了看站在一旁,白发如雪的林阳问道:“这还有救吗?”
有救,当然有救,林阳连忙从包裹里掏出了一瓶下品止血丹递给了陶望三。
陶望三连忙接过,喂给躺在地上的女子吃掉,喂完后,感觉到女子的气息强了起来,陶望三这才松了口气,自己的恩人差点背上杀人的大罪。
陶望三抬头看了看面上无悲无喜的林阳,指着躺在地上的女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阳能说是自己把人当做了鬼,因为太害怕才把人打成了那样的吗?高冷人设坚决不能崩,于是林阳道:“此人鬼鬼祟祟,我以为是宵小,这才动了手。”
陶望三听完,心中梗了一梗,那也不用把人打成这样吧。
过了片刻,躺在地上的美丽女子悠悠转醒,醒来便开始小声哭啼起来道:“陶公子若是不喜欢奴家,也不用把奴家打成这样吧。”
陶望三听了头疼,人根本不是自己打的!
“你是来干什么的?”林阳开口了,声音如万年不化的寒冰,带着浸人心底的冷气。
花魁娘子被这声音冻得一哆嗦,抬头望去,这里竟然还有个长得如此俊美的青年道士,看着看着,花魁娘子眼中不由地带出了几分含情脉脉。
林阳也被花魁娘子的目光整得一哆嗦,晃了晃手中的轻灵剑,再次冷声道:“你是来做什么的。”
花魁娘子被这冷声和闪着寒光的宝剑吓着了,连忙哭着道:“奴家是受人所托,前来装作女鬼来捉弄陶公子的。”
陶望三:……
奈何今晚在他房间的是林阳,一个不小心就将人打成了重伤。
弄清楚缘由后,林阳收了剑,给了陶望三一个眼神:快带着这个花魁离开,我要睡觉了。
陶望三收到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含义但是给人冷冰冰感觉的眼神,身体立马做出了反应,抱起花魁娘子离开了林阳的房间。
林阳见人走了,这才把门关上,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颊,拍了拍自己胸口。
妈耶,吓死他了,幸好没有打死人。
看了看还早的天,林阳决定再睡一觉,这一次林阳睡得很安心,至少今晚不会有鬼出没。
而在另一边,陶望三可谓是美人在怀,然而他却没有任何想要和美人晾晾酱酱的意思,只觉得头疼。
“今晚的事还请娘子不要说出去。”陶望三恳请道。这事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是他就怕这位花魁娘子把这件事情闹大,说那位林道长行凶。
花魁娘子云梦横了陶望三一眼,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娇嗔道:“奴家哪敢得罪那位道长。”冷冰冰的,像个冰块。
不敢就好,不敢就好,陶望三笑着对花魁娘子说道:“就请娘子在这里休息一晚,我明日送你回去。”
云梦听完依言睡着了,毕竟走了这么许久的夜路,还被人打成重伤,虽然被人救治好了,但是个人也受不了。
看着人睡着了,陶望三松了一口气,打开柜子,拿出一块粗布和一床被子,准备打个地铺将就度过这一晚。
总算是天明了,陶望三赶紧起了床,将地铺收好,洗漱过后,带着银子去敲了了邻居家的门,买了一斤新米和三个鸡蛋。
于是林阳早上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桌子上的早饭:米粥、腌菜、白煮蛋。
第一百零二章鬼宅(请求订阅)
看了碗里的粥,嗯,比昨晚强了很多,不至于清成水,还有个鸡蛋,够营养的。
看完后,林阳这才落了座用起了饭。
吃完饭后,陶望三对林阳说道:“今天早上我先送这位娘子回城,再去城里买些要用的东西,回来了再去姜府别院可好。”
林阳觉得自己没啥可反对的,就点了点头,让陶望三去了。
陶望三收拾好碗筷,便带着那剩下的银子送云梦回城。
见着陶望三和云梦走了,林阳伸了个懒腰。
中午的时候,陶望三就从县城里回来了,背了一背篼的东西,有糕点,有布料,还有香米。
陶望三从背篼里拿出了糕点来,打开,推给了林阳,笑着说道:“也不知道长喜不喜欢。”
林阳看了一眼模样精致的桂花糕,拿起来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于是林阳给了一句:“还好。”
陶望三听完笑了笑:“你先吃着糕点,我去做饭。”
说完便向厨房走去,虽然都说君子远庖厨,但是作为一穷二白的穷书生,陶望三也只能亲自动手做饭了,手艺谈不上多好,但能把食物做熟,味道也不会奇怪。
陶望三把香米淘尽后就下锅煮了起来,准备煮干饭,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吃到干米饭,以前都是每天喝粥度日。
等等饭煮好后,陶望三又随意地炒了几个素菜,加上一盘蒸腊肉,也是够吃了。
等林阳上桌吃饭的时候,看了桌上的菜,心中总算有几分满足了,有肉!
林阳连忙给自己夹了一片腊肉吃,真咸,他差点没吐,幸好为了自己的高冷人设,林阳忍住了,连忙刨了几口饭压下那股咸味儿。
之后他的筷子再也没有夹向那盘腊肉。
陶望三看在眼里,默默记下了林道长不喜欢吃肉的这个设定。
林阳也万万没想到,这为他以后吃的菜全是素菜埋下了根。
吃完午饭后,陶望三向邻居借了驴车,搬了自己全部的书和一些生活用品后,就准备前去自己前些日子让姜部郎答应自己住的别院。
陶望三架着驴车向别院出发,而林阳则坐在驴车上看风景。
别院不愧为别院,果然够偏僻,也够鬼气森森的,这里前后左右没有乡邻,杂草长得有半人高,别院的门匾也脱落了,四处布满了蛛丝。
林阳瞧着这处别院的环境,不由眼皮一跳。
陶望三跳下了驴车,指着这处别院道:“这是姜部郎家的别院,已经许久没有人住了,听说是闹鬼。”
林阳心道,果然。
林阳看了眼这别院问道:“那你怎么敢来此处居住?”
陶望三笑着道:“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神神鬼鬼的,更何况我不怕鬼。”
听完,林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果陶望三在自己以前的世界他肯定会夸赞他是个无神论者,但是少年你快醒醒啊!这特么是闹鬼的聊斋!
然而,为了人设林阳根本不会说出这句话,于是陶望三继续高兴自己借到了这么大一个宅子让自己读书。
“林道长,你在外面待一会儿,我进去打扫一番。”说完,陶望三便那些扫帚往里面冲,林阳想拦也拦不住。
林阳看着已经进去的陶望三,心中想道算了,方正聊斋中会读书长得好的书生,运气一般都不会太差的。
不会太差个鬼啊!
陶望三进去还没一盏茶的时间就“啊”的叫了起来,林阳听到后连忙提起轻灵剑冲进了姜家别院。
这院子里荒草丛生,蛛丝也结了不知多少,院子里的摆设也不知积了多少灰,风一吹就能吹起一层灰来叫人打个喷嚏。尤其是现在是黄昏时分,让人感到阴森不已。
真,不愧为鬼宅。林阳他完全不想往院子里面冲,但听到陶望三的惊叫他没办法把人扔在一个鬼宅里自己跑了。
等林阳找到陶望三的时候,他正瘫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林阳看了下整个房间,没发现鬼啊?叫得这么惊恐做什么?吓得他以为陶望三被女鬼强了。
只见陶望三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指着那桌面上干干净净的书桌,悲愤道:“我的书啊!”
“书?什么书?”为了一本书你至于叫得跟个被人非礼的黄花大闺女一样吗?林阳默默腹诽道。
陶望三听见林阳问他是什么书,不由哭泣出声道:“那是我辛辛苦苦攒了许久的钱买的《府试要录》,上面全是历年的试题和前三甲的文章,这可关乎到我能不能中进士。”
林阳一听,原来是丢了古代版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林阳看人哭得这么伤心,开口问道:“要不要我给你买本《府试要录》?”求你别哭了,一大老爷们哭成这样真的好吗!
陶望三擦了擦眼泪,哽声道:“道长之前已经给了我那么多钱,我……”
林阳连忙扔出一锭银子,冷声道:“住宿费。”
陶望三收下了那锭银子,哽咽道:“多林道长,我继续去打扫房间。”
说着陶望三就拖着扫把走了。
看着陶望三离开后,林阳叹了口气,看向那干净无尘的书桌,难道真的是鬼宅?今晚还是不要睡了。
而在另一边,一个长相俏丽的女鬼拿着《府试要录》对另一个长相清丽但却眉间忧郁的女鬼道:“秋容姐姐,这是什么?”
秋容看向了拿着《府试要录》像个孩子的女鬼道:“小谢别胡闹,我又不识字,能知道什么,你不是官家出生吗?你应该识的。”
小谢把书藏在了自己身后,吐了吐舌头道:“我虽识字,但也不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
秋容摇了摇头对小谢道:“这院子里好不容易来了个秀才,你我还魂的机缘便在那秀才身上。”
“只希望别是个怕鬼的人。”小谢笑了笑,若她和秋容姐姐还了魂一起给这书生做妻妾又有何妨。
秋容也笑了笑,道:“我瞧那道士也是个不好惹的,只能让那陶生与他不合,才有我们的可乘之机。”
说罢,两个女鬼隐了身形,准备入夜了再出来。
林阳一直坐在椅子上看陶望三做清洁,有心想要去帮忙,却被陶望三拦住了,以他这一身白弄脏了不好洗为由,把他按在了椅子上,还给他摆了盘点心。
既然有人愿意独自打扫,林阳也就心安理得地坐在椅子上吃点心。
等陶望三打扫完的时候已经月色落户,两人草草吃一顿后便各自回房休息。
林阳回到房间后根本就睡不着,知道这是鬼宅怎么可能睡得着。
于是他就抱着轻灵剑默默地看着房间里的蜡烛静静燃烧。
第一百零三章小谢(请求订阅)
而在陶望三那边,他好生生地睡着觉,却发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等他睁开眼后便看见一个极其漂亮的女子抱着自己趴在自己的胸口上。
“啊”
圣人言:非礼勿视。现在他身上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这个姑娘他不认识,而且他也没钱招妓!
“公子莫叫了,是我不好看吗?”小谢娇柔道,神色哀怨,手却摸进了陶望三的衣衫里。
陶望三努力挣扎,然而却挣脱不了。
“嘻嘻,我是鬼怪,公子怎么能挣脱的了。”小谢笑嘻嘻地说道。
另一边秋容见林阳房中没有任何动静,便放了心,进入了陶望三的房间。
“陶公子,我们姐妹二人本是这里孤魂野鬼,见公子一身正气,便有求于公子,望公子能带我们脱离苦海。”秋容面色悲切,兼之容貌清丽,让人不由地想要呵护她。
虽然陶望三不知道自己能帮她们什么忙,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趴在自己身上的这位姑娘能够从他身上下来。
“还请这位姑娘先从我身上下来。”
“小谢莫要胡闹。”秋容的语气虽是责备,但眼里却满是关切。
知道自己的秋容姐姐不会和自己生气,于是小谢立马从陶望三身上爬了起来,跑到秋容身后朝陶望三吐了吐舌头。
陶望三从床上坐了起来,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然后开口问道:“不知两位姑娘有何困难?”
“我和小谢本是良家女子,却不知魂魄为何会被困在这间宅子里,不能去转世投胎,还望公子能把我们的骨灰带回我们的家乡。”秋容面露哀色,小谢也失了笑容。
陶望三见两位丽人失色,连忙问道:“我要如何去寻你们的骨灰?”
秋容敛了悲戚的神色道:“我二人也不知自己所埋何处,但我确定我们的骨灰就在这附近。”
陶望三点了点头:“那我明日好好替你们找找。”
秋容与小谢对视一眼,笑了笑:“多谢陶公子。”
然后就消失在了陶望三的面前。
其实她们哪是投不了胎,只是贪恋这人世间的美好而已,那寻找骨灰也不过是托词,只是看在陶望三心善才找的借口而已。
“姐姐,这秀才真好骗。”小谢捂住嘴笑道。
秋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见那陶望三是有大气运的,但以你我二人的姿色何愁拿捏不住他。”
小谢看了看陶望三隔壁还亮着灯的房间道:“姐姐,那道士……”
看出小谢心中的担忧,秋容拍了拍小谢的手:“莫要担心,那道士不过是江湖中的游侠,没有法力的。”
“那就好。”小谢便笑嘻嘻地走了。
林阳在屋子抱着轻灵剑一夜没睡,只是拉住烧尽,也没见一个鬼出现,于是看见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林阳倒在了床上准备好生睡一觉。
天亮以后,陶望三起来晨读了一会儿,看期间差不多了便去厨房里准备早饭,却发现锅里早就有热腾腾的米粥了。
“呆子,还在看什么,还不快去吃。”小谢气鼓鼓地道,光看有什么意思难道怕她下药吗?
陶望三有些尴尬,但还是用勺子盛出了米粥,准备用早饭。
小谢见一声“谢”都没有,便道:“这粥里我放了□□、鹤顶红,毒不死你。”
陶望三带着歉意地笑了笑:“小谢姑娘莫要开玩笑了。”
“哼。”小谢哼了一声便不再追究了。
陶望三吃完了饭,便又给林阳盛一碗,准备给林阳送去。
“你干什么?”小谢看着木托上放的米粥和咸菜不由开口问道。
陶望三笑了笑:“我这是要给我的那位友人送饭去。”
“我也要去。”小谢立马道,她昨日看见了林阳进入姜家别院,却只看见了林阳的一头黑发和背影,连正脸也没瞧见,昨日又听说那道士只是一个普通人,便什么也不怕了,她今日到要好生瞧一瞧那道士。
林阳本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迷迷糊糊,却听见有人在敲自己的房门,听声音是陶望三来给自己送饭,于是披了衣裳下床开门。
于是小谢便见了这样披头散发却不失美感的林阳。
三千黑发,衣冠散漫,但却因着林阳那张俊美到无可挑剔的脸让这些缺点变成了优点。
小谢看着那头发,这道长只是世俗中过于俊美的普通人,但那黑发却让他添了几分仙人气质,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来,再瞧着林阳裸露在在的胸膛,小谢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红。
小谢看了那么久的林阳,当然林阳也发现了她。
林阳记得昨日里并没有女子来这里,难道又有人花钱请来吓唬陶望三?于是林阳把眼神递给了陶望三。
陶望三接收到林阳的疑问信号后,介绍起来:“这是姜家别院的一抹幽魂小谢姑娘。”
小谢听着陶望三介绍自己还笑意盈盈地向林阳行了一礼。
但是,陶望三的话却对林阳来说无异于五雷轰顶,女鬼?这特么是女鬼!
林阳真的想立马把门关上静一静,昨天晚上熬了一夜没睡,就怕女鬼找上门,今天早上一起来,陶望三就告诉自己他和女鬼成好朋友了!
《小谢》这个故事虽然过程记不太清了,但是结局他是知道的,小谢和秋容借尸还魂后,陶望三娶了她们两个,坐享齐人之福。
就算绘画版和电视剧是改编的,但是和原著也差不了多少吧,怎么会和恶鬼扯上关系?
“道长?”陶望三见林阳久久不接过自己手中的托盘不由出声提醒道。
林阳被惊醒,看了陶望三手中的托盘,连忙接过道了一声“多谢。”然后连忙把门关了。
林阳觉得自己要好生回忆回忆剧情。
陶望三看着突然关上的门,有些无奈,他原本还想让林道长和他一起找这两个姑娘的骨灰来着,现在只有等着吃午饭的时候来说了。
陶望三又看了看天,决定认真再读一上午的书,毕竟自己的《府试要录》丢了,还得从其它方面找补找补。
而在房间里的林阳饭都没吃就在认真捋自己脑中还记得的剧情。
《小谢》的开头是什么来着?姜家别院又是什么样子?
终于林阳的脑子里终于想起了一句对姜家别院的描述“渭南姜部郎第,多鬼魅,常惑人。因徙去。留苍头门之而死。”
第一百零四章还魂符
这句话白话一下就是姜部郎在渭南的宅邸,因为鬼魅众多,且经常迷惑人,便举家搬迁。只留下一个仆人看守宅院,但是时间不长仆人就意外地死了。仆人屡屡更换,但都相继死掉。
林阳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能让守宅子的仆人相继死掉的女鬼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林阳决定出魂入定好好看一下这个姜家鬼宅。
就不能等他还魂入体后再来提示他吗?林阳摸了摸自己被吓到的小心脏想道。
作为灵魂状态的林阳很轻易地穿过了房门,看到了姜家别院里的另一个世界。
天是如此的阴沉,太阳根本射不进厚厚的云层,房屋比他之前看到的还要破败,木头早就腐朽不堪,院子里还飘荡着许多无意识的游魂。看样子是姜家别院当初接二连三死掉的家仆。
林阳小心翼翼地在这个院子里飘荡着,直到他听到了两个女鬼的对话。
“姐姐,我们就不要对那个道士动手了,他只是个普通人,坏不了我们的大事的。”小谢撒娇道,声音有着说不出来的娇俏。
林阳停住了自己飘荡的魂体,找了个地方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偷听两个女鬼的对话。
秋容无奈地笑了笑:“说吧,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小谢吐了吐舌头,摇了摇秋容的手臂,扭捏道:“毕竟他长得如此俊俏,世上怕是没有人能比他更好看了。”
“真的如此好看?”秋容作为小谢的姐姐自然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对美的定义有多高,能被她夸成这样的也应当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小谢急忙点了点头:“不会坏了我们还魂的大事的。”
“你要记住,我们的目标是陶望三,只有让陶望三对我们情深似海,那田老道才肯把还魂的符纸给我们,你可千万不能因为那漂亮道士把还魂的事坏了。”秋容的语气严肃了起来,神色有些凝重。
“我知道了姐姐。”小谢有气没力地应道。
秋容见小谢焉了,便劝慰道:“虽然我们的目标是陶望三,但那道士没什么法力,若是你喜欢,使点魅术拿捏住就行了,若是不喜欢了,便解了魅术。”
小谢一听,眼中满是兴奋道:“我知道了姐姐。”
林阳听完便知道了,自己这是又被人当备胎了,这次还是鬼把自己当备胎!
这时出魂入定的时间到了,林阳不得不还魂入体,只是在离开时却弄出了一点动静。
“是谁?”秋容喝道。
小谢连忙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查看,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东西,也没有生人来过的气息。
“姐姐,恐是老鼠弄出来的声响。”小谢检查完后对秋容说道。
秋容点了点头道:“那便好。”
而已经还魂入体的林阳觉得自己应该去找那两个女鬼口中的田道长问问是怎么回事。
事不宜迟,林阳带上轻灵剑便出了门,一路大轻功飞到了县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落了地。
抚了抚衣袖后便交了几个铜板入了城,在交入城税的时候,林阳也随便问了下守城的兵士可认得田道长。
守城的兵士收过林阳手中的钱后道:“姓田的道长我不认识,不过你可以去平宁街看看,那里倒是有好几个道士在那里算命摆摊。”
林阳听了兵士的话后便向平宁街走去,随便在平宁街找了个摆摊的小贩问这里是不是有个田道长。
小贩看了眼作道士打扮的林阳,连忙笑道:“你莫不是田道长时常提起的小师叔,他的摊子就在我旁边,你再等会儿,他马上就来。”
林阳听着小贩的话觉得他有可能是认错人了,但却也没反驳,还给了小贩一小块碎银当做谢礼。
小贩摸着手里的那一块碎银心里美滋滋的,这田道长的小师叔可真够大方的,这块碎银可是他卖这些东西十几天的收入,还不除开成本。
果然如小贩所说,这位田道长很快就来了,提着个算命幡,上书铁口神算,穿着一身八卦纹样的深蓝色道袍,留着一把胡子,人虽然瘦了些,但却精神。
林阳立马迎了上去,问道:“可是田道长?”
田安有些惊异,不知道这个年轻道士找自己有何事,便开口道:“道友不知找我有何事?”
“姜家别院鬼怪之事。”林阳淡淡地开了口,只希望这个田道长不是和女鬼一伙的。
田安面上惊异不定,只觉有大事发生,拉了林阳的手便往旁边的酒楼里走,他要和这位道友好生商谈一下关于姜家别院的事。
这还没走出几步,田安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田安,站住。”
田安回头一看,果然是自家小师叔。
而林阳也随田安回头,便看见了一个身穿白色道袍,身背桃木剑的道长。
这个道长和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道士比起来气质上更胜几分,这一身的仙风道骨叫人可以忽略他的容颜,而自己就脸好看而已。
“还魂符?”空桐语出声问道。
田安连忙放了拉着林阳的手,恭恭敬敬地向他这位小师叔行了一礼:“还请小师叔听我解释。”
空桐语看了看四周渐渐围上来的人群,指了指旁边的酒楼去那里说。
林阳和田安与空桐语一起进了酒楼找了个二楼的雅间,这才坐了下来。
一进雅间,田安便跪了下来,可把林阳下了一大跳,幸好他稳住了,没有崩了自己高冷的人设。
只听田安抹着眼泪道:“是弟子不孝,偷了您做的还魂符。”
林阳看着这一个中年道士这么一把泪一把鼻涕地哭着觉得顿时有些辣眼睛,比陶望三哭的还丑。
显然那位白衣道长和他有了同样的想法,立马冷声道:“住嘴。”
于是田安哽咽了几声后就慢慢地收了声。
“我的还魂符呢?”过了片刻,空桐语开口问道。
“都在弟子这里,只是弟子不能还给你。”于是田安一口气说出了当年自己除妖被打得半死,逃进了姜家别院被两个女鬼所救,两个女鬼携恩要挟让他为她们还魂,只是人死哪能复生,他不愿意,女鬼就不让他走出姜家别院,他只好与女鬼做了个协定,还魂符可以给她们,只有一个要求让不信鬼神的陶望三爱上她们,这才勉强被放了出来。
“你可知道你做错了什么?”空桐语饮了一口茶后问道。
田安顿时磕了一个头道:“我不敢做让死去之人还魂这等有违天命之事,只是我算定了陶望三厌恶鬼神之说,注定不会爱上她们。”
林阳默默听完,在心中腹诽那故事里娶了两个借尸还魂的漂亮女鬼老婆的是谁?
空桐语听完并没有做出回复,只是轻声道:“将还魂符拿来,此事我自会处理。”
“好。”田安连忙将还魂符从怀里掏出来交到了空桐语手上。
第一百零五章正气
在收好还魂符后,空桐语又将视线转到了林阳身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后问道:“不知这位道友来找我这不成器的师侄何事?”
林阳被这笑容晃了晃神,最终吸了口气定了定神道:“我所来正是为姜家别院之事。”
林阳将姜家别院中许多仆人冤魂在院中游荡和两个女鬼可能是恶鬼的事情一说,田安在旁边就缩得更厉害了。
空桐语听完就看向了田安,意思是你怎么不告诉我姜家别院除了两个女鬼在还有这么多冤魂。
田安被自家小师叔的眼神一盯,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开始抖了起来。
看见自家师侄这么没出息的样子,空桐语在心中摇了摇头将视线移到了林阳身上。
“人死之后,魂魄本应由黑白无常带入地府,不应该在阳世滞留这么久,怕是有人强行将他们留在阳世。”空桐语说道。
林阳听完点了点头,心里觉得这个道士一定是有真本事的,揍女鬼这件事就可以交给他了。
“在下空桐语,道号玄阳子,敢问道友道号。”
“在下林阳。”
空桐语笑了笑道:“林道友还请你在入夜后带我去那姜家别院。”
林阳点了点头:“自然。”
而在另一边准备对林阳施展魅术的小谢却扑了一个空。
“怎么会不在?”小谢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咬了咬嘴唇说道。
这时出门伸展身体的陶望三便正好看见了小谢正神色幽怨地看着住在自己隔壁林道长的房间。
“小谢姑娘可是来找林道长的?”陶望三出声问道。
“我……”该死,我独自来找那道士怎么被陶望三遇上了,小谢心中暗恼道。
陶望三看着小谢羞恼的表情再联想到林阳那如仙人般的容颜,顿时心中就有了一个数,原来这小谢姑娘是喜欢上了那林道长。
作为对女孩子分外体贴的男人,陶望三于是开口说道:“小谢姑娘,林道长喜好美食。”
“他喜欢什么关我什么事。”门一关,小谢跺着脚走了。
陶望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后来想一想大概是自己猜中了少女的心事恼羞成怒了吧,孔夫子诚不欺我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小谢离开后,心中有些慌乱,没想到自己去找那道士竟然让陶望三以为自己喜欢那道士。
她确实是喜欢那道士,不过陶望三才是自己的目标,只能更加好地对待陶望三,让他认为自己只喜欢他一人。
金乌西坠,陶望三吃过小谢殷情准备的饭食后发现林阳依旧没有回来。
“也不知跑去哪里了?”陶望三自言自语道,但却一点也不担心林阳的安全,毕竟他没见过哪个人能一招把那么多打手打趴下。
而此时陶望三所念叨的林阳正带着两个道士前来姜家别院捉鬼。
“就是这里了。”林阳指着那独门独户的院子道。
门前是杂草丛生,门檐上挂着两个惨白的灯笼,上面写着“姜”字,院子里还亮着灯火,隐约可以听见女鬼的嬉戏声。
空桐语闭了目,开了天眼,果然这院子中如同林阳若说游荡着许多冤魂,且这些冤魂都不是自然死亡的。
空桐语睁了眼,对田安说道:“安魂香。”
田安一听连忙从行囊里掏出一把香并一个小铜鼎来。这可心疼死他了,这安魂香都是他自己的东西,做上这么一把来可要费上不少功夫,可谁叫自己偷了自家小师叔的还魂符,只能认栽。
田安燃了香后就把香插在了铜鼎里,接着安魂香的烟似乎形成了一条条线,勾着那些冤魂向门口走来。
林阳看着这一幕不由出声问道:“这是?”
空桐语垂了垂眸道:“这是用来安抚冤魂的安魂香,总要把这些冤魂送入轮回才行。”
不过片刻,院子里的冤魂都聚集在了一起,茫然无神地飘荡着。
空桐语看时机差不多了,拔出了自己背在身后的桃木剑,取出一张黄符,用桃木剑戳在黄符之上,黄符无火自燃。
若不是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并且他已经确定了空桐语是有法力的道士,林阳觉得这和前世耍杂艺的人差不多。
就在这时,空桐语身边的空间出现了一个黑洞,从黑洞里又出了了一个穿白衣和一个穿黑衣的男子。
穿白衣的男子头上带着一个高高的帽子,上面写着“一见生财”,而穿黑衣的男子的帽子上则写着“天下太平”。这便是黑白无常了。
林阳心中的小人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幸好这黑白无常没有像民间传说的那样吐着长长的舌头,不然他得吓死。
这两个负责引魂的鬼差对着空桐语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好久不见,空桐真人。”
空桐语听了后点了点头,道:“麻烦你们了。”
黑白二人连忙摇头:“不麻烦,不麻烦,这还是我地府的失职。”
正说着,黑白无常手中的锁链一动便将这些冤魂全部拘了去,然后从那黑洞离开了。
林阳看得惊奇,而一旁的田安连忙去把地上的小铜鼎收了起来。
院子里女鬼的嬉闹声停了,想必是发现了院子中冤魂消失的事。
“进去吧,我怕院子里的书生会有危险。”说着,空桐语用手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林阳便看见秋容正怒视着他们,而小谢则站在秋容身后用手掐住了陶望三的脖子,让陶望三动弹不得。
陶望三本是在书房里应两个女鬼的要求教她们识文习字,却没想到小谢突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而秋容也不再温柔。
“放开他。”林阳陶望三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不由出声道。
“呵,臭道士,你以为带了两个帮手就能捉住我们?”说罢,秋容脸上狠色毕现,手上指甲突然暴长,长约一尺。
秋容快速向林阳袭来,林阳拔出了轻灵剑,向前一挡。
“砰”金石相交之声。
秋容神色惊疑不定地看了看自己的爪子,没想到自己挑的软柿子竟然硌了自己的手。
林阳睁开了眼,见秋容被自己推开了数尺,连忙给自己下了个生太极,又添了一个行天道。
站在不远处的空桐语面色惊讶地看了一眼林阳手中的轻灵剑道:“你的剑有清正之气,避退著邪,这女鬼伤不了你的。”
第一百零七章女尸诈尸
最后林阳不忍心打破安幼舆的期待,回答道:“或许可能在一起。”
安幼舆听了林阳的回答惶恐之色一扫而光,面上洋溢着笑容,他知道花姑子一定会和自己终成眷侣的。
等林阳与安幼舆走了二三十里路后天色渐黑,安幼舆也实在是走不动了,拉了林阳的袖子,指着路旁的旅社道:“今夜我们便在这里将就一下吧。”
林阳点了点头,和安幼舆一起进了旅社。
旅社里迎客的是一名老翁,安幼舆上前对那老翁道:“店家可有多余的房间?”
老翁摇了摇头:“客房已经住满人了,没多余的房间了,刚才有四个车夫来投宿,住的是我儿媳停灵的房间,若你们不嫌弃便和他们一起住吧。”
林阳听完就对安幼舆说道:“我们走吧。”
开玩笑,这可是聊斋世界,住停灵的房间他还怕突然诈尸呢!
安幼舆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想到若是到县城还有十几里路,就算是到了,按现在的时间也进不了城,再加上外面危险,还不如就在这里投宿,一个死人,还会诈尸吗?
安幼舆掏出了自己的钱袋,给了老翁几十枚铜板便当做了住宿费,然后对林阳道:“外面且不说有强人劫道,只说狼豺虎豹,就十分危险,道长还是留下来与我一起投宿吧。”
林阳虽然很想拒绝,但是毕竟在人多的地方待着安心,所以也同意留下来。
老翁见林阳点了头,笑着说道:“你们六个大男人还怕什么,我这就带你们去那房间。”
停灵的房间里已经有四个汉子在了,看身材都是五大三粗做力气活的。
四个车夫见老翁带着两个客人进来也不多理会,继续睡觉。
而林阳则是看了一眼停灵的地方,桌子后面挂着灵帐,死者身上盖着白布,加之烛光昏暗,显得有些阴森恐怖。林阳看过一眼便不想再看。
安幼舆看着那灵堂,心中还是有些发毛的,不由地拽住了林阳的衣服,自己身边有个道士,应该不会有事吧。
若是让林阳知道安幼舆心中所想的话,林阳定会抓住安幼舆对他十分认真地说一句老子比你还怕。
夜色渐深,安幼舆实在撑不住了便和衣睡下,而林阳心中害怕,不敢熟睡,再加上他总觉得今夜定有事情发生,便时时警惕着。
夜已经三更了,林阳突然听到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原以为是有人起夜,睁眼一看,原来是尸体坐了起来。
等等,尸体坐了起来。
我的天,诈尸啦!
林阳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着那尸体下一步想干什么。
女尸下了木板后便向他们睡的地方走来,对着那四个车夫吹了一口气,等到要吹林阳时,林阳忍不了了,拔出了轻灵剑向女尸劈去。
“铛!”是金石相交之声。
轻灵剑上的清正之气将女尸逼退几步。
而此时熟睡的安幼舆被惊醒了,见到女尸诈尸不由呆愣片刻。
“快跑!”林阳见此不由出声提醒道。
安幼舆立马反应了过来,下床往门外跑去。
女尸反应过来想要去抓安幼舆,却被林阳用剑隔开,顿时女尸恼怒,向林阳扑来。
林阳见女尸的爪子约一尺长,又是黑色的,恐怕有尸毒,不敢恋战,也向门外跑了出去。
出了门,林阳便想施展大轻功离开此地。
却发现……
而后面的女尸也是追的紧,只要林阳停下片刻便会很快地被追上。
幸好这具身体不会累,否则林阳要被这高强度的运动逼疯。
这样不间断地使用小轻功往前飞,林阳看见了城门,只是现在城门紧闭根本就进不去。
林阳往右边一看,一个寺庙的门前竟有一棵粗壮的白杨树。
挑逗似的绕圈。
女尸根本碰不到他一根羊毛。
终于在这一圈又一圈的绕柱中,女尸发了怒,双爪直挺挺地插进了树木中,将数插了个对穿。
林阳虽然惊讶但也只是惊讶,片刻后不过东方已经日出,女尸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此时躲在寺庙中一直听外面声响的小沙弥打开了寺门对林阳问道:“施主可否有事?”
林阳心中翻了个白眼,马后炮,早做什么去了。
而此时,店中因为女尸不见,客人死亡的事也找了过来,寺庙里的和尚也自告奋勇地去报了官。
林阳却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天啦!安幼舆不见了!
林阳想回去找人,但却被人拦了下来。
拦人的是刚刚赶来的捕快,一个一看就是领头的捕快说道:“这位道长还请你到衙门做下笔录。”
笔录?这种事情还要做笔录,林阳一脸懵逼。
“不必了,让他去吧。”
林阳听到有人这样说道,抬眼一看是前几日见过的空桐语,身后还跟着个穿官服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安宁县的县令了。
“空桐道长……”安宁县的县令卢晓迟疑地喊道,对于放走林阳的事似乎有些不愿意。
“无妨,我可以跟着他,他不会说出去的。”空桐语淡淡地说道,他有些好奇,原本一个没有法力的人,怎么在几日里有了法力,该说真不愧为天道选中的人吗?
“那这女尸……”卢晓看着自己把自己钉在树上的女尸有些无奈,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处理。
空桐语抬眼看了那树上的女尸,说道:“烧了便是。”
“……好。”卢晓马上下令让人去烧了那具女尸。
听到这个命令后,老翁有些不愿意,但又无可奈何,毕竟因为这具尸体让店里死了四个人,那四个车夫怕是再也回不了乡了。
空桐语见县令将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便走向了在一旁站着的林阳。空桐语原本是受安宁县首富王家之邀来除妖的,却没想到妖刚除完就被这安宁县令找上了门,说是城外有一具女尸诈尸,伤了许多人的性命,他便和那安宁县县令一起赶来了,却发现前几日见过的林阳也在此处,倒也真是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