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住店
这一番话只说到这里,便住了口,周博和雪见的脸色齐齐的变了,雪见虽说不谙政事,但毕竟是穿过来的,心思早转了数转,小声接着道:“所以,南谷波很有可能丢了这些芝麻粒般的小事,忙于侍疾才是。毕竟这么早就排行站队,不是他这样的狐狸风格,谁知道这是老皇上对几个儿子的试探?还是哪个皇子对皇位的试探呢!”
“你……”周博知道雪见素来口无遮拦,但也没想到她这般对天子不敬,当下忙掩了她的口,然后怒目圆睁的看着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大少奶奶,活祖宗唉,您就少说两句吧!”
白逸天也一脸苦相的呵斥了雪见一句,到底是古人,君臣父子的观念早深入骨髓,像雪见这种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言语和表情,自然觉得惊雷一般恐惧。他擦了一把汗,对周博道:“你这婆娘虽然无状,可怎么听起来也有几分的道理。表兄信里只是略略隐讳的谈到京城的情况,并没有任何的分析解惑,自然有他的为难与不方便之处。”
声音越来越低的说着,白逸天一双狭长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周博,小声道:“也没准,你这婆娘一张乌鸦嘴,倒是说中了,也未为可知。”
说完,也不管周博什么回答和表情,便拿出那封信,在炭盆里烧了起来。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沉默起来。周博的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早放开雪见,回身坐回自己的位置,紧紧捏住茶杯的手却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想法。雪见坐在一边见了,不由得面色轻松起来,乱吧,京城的局势越乱才越好,南谷波不是靠皇上罩着的么,现在头上的大伞不稳,其他神马事都不算个事了!
哼!雪见捏紧了手里的帕子,自己也是个人,身份再低微,也是一个人,可这南谷波竟然把自己这种平民无情的当成草芥,雪见面色阴郁,真应该让他自己也掉下来摔成草芥才好。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美好心愿。夺谪,向来是最残酷最血腥最暴力的一件事情,站好队则荣华富贵继续,如果一时错了心思,也有可能便是万劫不覆呢。不过,看南谷波的心计和手段,最不济也会保全自身才是。
雪见一阵头痛,这种事情,哪里是她一个小女子可能揣测出来的?想来南谷波会比她更头疼百倍才是!这样想着,天仿佛又晴朗起来。现在摆在他们这一行人面前的,就是,终于可以顺利回家啦!
思虑至此,雪见便有些高兴起来,伸手拿了茶壶递到周博的身前,小声道:“大郎,不管如何,短时日内咱们都不用再去操心这位世子爷了,如此好事,如果不是在路上,真应该好好喝上一杯才是。”
周博转了头,一双深遂又含情的双眸看向含笑的雪见,也点头微笑了,“娘子说得是,咱们终于可以暂时舒一口气了。”
说着,在雪见开心的笑脸上又注视了片刻,方才移开了目光。
那坐在旁边的白逸天,也是轻松的起了身,“那不如我们先散了那些车夫回家,没准还能让他们赶上回家过个好年。”
周博摇着手里的茶杯,听见白逸天这样说,不由得笑道:“果然如此,逸天快去办此事吧。我来安排接下来的行程,咱们也要全力以赴赶路才是。”
雪见看到大家的心情都开朗起来,不由拍拍巴掌,忙道:“正是,正是,没准咱们也能赶上在家过新年呢。”
自此众人再不用刻意的掩藏踪迹,也不用再每天换马车昼伏夜出的。知道了南谷波为了更重要的事情暂时失去了对他们的兴趣,大家不知道该感谢圣上病得及时呢?还是应该祝福圣上万寿无疆?
但虽说如此,徐从安年纪大了,雪见身上的毒又未祛清(当然她自己是不知道的),即使有心快马不停赶回家,为着这二人,自然不能过于劳累。现在的心情是放松了许多的,于是便把这回家之路权当作了旅行一般,也算是一种慰藉了。
多福和不言骑了马被派了打前站,这样更方便众人一路上的食宿的问题,剩下的两辆马车一辆由不语驾着,另外一辆只能是白逸天和周博轮换驾车了。雪见心疼,只能把周博包裹的好似包子一般,白逸天直叹气:“徐翁,可不是我要说嘴,这同样的驾驶马车,总得待遇一般吧。”扯来看去,向着他说话的好像再没有一个人。不语怂恿着白逸天去讨要:“最多挨几句骂,但这是为了公平起见。”白逸天享他一个爆栗:“左右不是你挨,是吧!”
看着自家主子嘟嘟囔囔钻进马车,不语私自低声道:“谁让您一人对上人家公母两个,我有什么办法?”
因着不再着急,所以马车并不是很快,每天都是早早就赶到下一个住宿点,多福也早早就到了路口来迎接大家。对着这碧瓦青砖的院子,白逸天总算露出了笑模样。率先跳下马车,这客栈选得让人舒心。木廊洁净,青石台阶,幽香轻轻飘来,是院子角里那株梅花在怒放争宠。见到人来,早有客栈小二远远的低着腰迎上来。
“我家主人到了,快些把热水备上送进去。”多福沉声说着,不语也跳下马车,上前道:“这院子看起来不错。”
自然有人上前来安置马车,还有婆子来帮着扶着女眷下车。他们是租下了这家客栈整个的后院,院子并不是很大,但胜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般人也租不起,所以收拾得干净利落,主卧还熏了香。炭盆都是早早就备下的,进了屋子就感觉暖暖的,再泡一个热水澡,更是让人神清气爽,一扫路上的劳累。小梅问过掌柜的同意,便折了几枝梅花插瓶,然后对小杏说:“停了那熏香吧。”小杏努努嘴:“知道知道,刚刚已到掉了。”熏香本就是为了去一去房间久不住人的气味,以示客栈对新来租客的重视。
第三百零二章:熟人到访
待雪见懒洋洋泡过澡,房中已有暗香浮动,还兼着一股的茶香。周博自然早就去了行衣,在炕桌旁高坐着,正捧着热茶在喝。雪见上前道:“这多福办事,越来越让人放心了。”不言自不必说的,早历练的有了大管事的气势。
“坐吧。”周博拉着雪见坐到身侧,“你先略歪歪,我让多福吩咐了饭菜晚些时分再上,省得没胃口。”雪见抬抬眼,往周博的身上靠了靠,已经有了睡意:“都听大郎的。”
了然的周博把她抱上床,又叫小梅进来。小杏和小梨都被派去了厨房,到底不放心旁人来做,食材也俱是不言早就出去买回来备下的。客栈对这种大户人家的习惯早就了解,更乐得省心,只把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便是。
本打算只歇息一晚的,没想到夜里就开始下起了雪,左右是赶不上过年了,雪见的身子又还没有完全恢复,周博便和白逸天商议等雪停了再走。小小镇子雪天里也没有什么好逛的,只院子里一株梅花,看得久了,愈觉得孤寒起来。
雪中,即使是午后,阳光也是照不进窗子的。屋内四角烧着旺旺的炭盆,倒使得这幽暗的屋子透出了丝丝的暖意来。雪见坐在榻上,低头认真的缝制着一只小孩子的鞋子。鞋子前头是小老虎的形状,用了红色和金色的丝线相互绞成,加上两只兰宝石做的眼睛,使得这小鞋子摆在桌上,分外引人注意。
小梅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帮雪见整理丝线,瞧见了雪见刚做好的一只鞋子,目光中带着喜爱,“大少奶奶的手艺愈发……愈发精……呃……精进了,这猫头鞋子配上这对宝石的眼睛,好像活过来一样,当真是做得栩栩如生呢。”
雪见拿起自己做好的鞋子左看右看,脸上一会子青一会子红,“请问小梅姑娘,你听说过有做猫头鞋的么?这是骂你家少奶奶我画虎不成反类猫吧?”这是雪见给诚哥儿做的第一件算是贴身的物品(鞋自然算得贴身的吧,雪见如是想),她是格外格外格外上心的好不好!
说完,便看到小梅僵住的一张脸,不容她再说什么,只把剩下的一只重重拍在桌上,道:“好了,你接着做,须得和另外一只做得一模一样才好,否则不许吃饭了!”
雪见站起身,不雅的伸伸腰,早有小杏憋红了一张脸,从衣架上给雪见拿了披风穿好,又看着小梅苦着一张脸把猎头鞋,不,是虎头鞋拿起来,以小梅的手艺,活生生要从虎到猫,还得是一只面目奇怪的猫,这是要了亲命呀!
雪见假装看不到小梅的欲哭无泪,和小杏一起,往院子里行去。
出了屋子,雪见这才发面外面的大雪已变成小雪,小杏伸手给雪见撑开一把伞,也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不过是屋内待得久了,在院角看看那株同她们一样无聊的梅花罢了。主仆二人堪堪走到院门口处,就听到门口隐隐有车马声喧嚣而至,似乎是一行车队刚刚从外面赶过来,应该也是带着女眷的,所以走了侧门,似乎奔着隔壁的院子而去。这家客栈应该是方圆几里最大的客栈,这样的“总统套院”也有两个,平常时日空着的时候倒比人满的时候多,没想到年根底下了,倒是热闹了起来。
雪见和小杏心照不宣的收了脚步,悄悄的往院角避了避,隐去了身形。
一行人显然根本不顾及外人的感受,明知道这个院子开着门,便是也有带了女眷的大户人家住着,也毫不收敛,一路呼啸而过。那个跟在一辆豪华马车身旁伺候的小厮正弯着腰,笑着道:“三少爷,这瑞雪兆丰年,咱们一出门便赶上这场好雪,是个好兆头呢。小的先在这里跟您道喜……”
车内的三少爷略掀掀车帘,刚刚露出一角灰褐色的貂袭袍角,便被寒风吹得缩了回去,只留下一句,“那是……也不看看……”话音被风卷得听也听不清下面是什么。
听得这群人风风火火的过去,接着旁边的院子里便开了锅般热闹起来,雪见和小杏慢慢从梅树后面走出来,这样傲娇的阵势和轻狂的作派,让雪见皱了皱眉,但到底不关她的事情,于是唤人过来关了院门,不过两三日,隔着院墙,只不来往便是。虽说闲得无聊,只能做些平时她最不擅长的女红,但总比去和这样的一家子人打交道,更来得让人舒服。
“大少奶奶,咱们回屋吧。”看着雪见的脸色,小杏问。
雪见点头,却是忍不住为旁边院落的喧哗皱紧了眉,“大郎和白逸天出去了这么久,想来也要回来了。小杏,你去帮着小梨把晚饭准备上,今天冷得紧,咱们晚上便吃火锅吧。”
突然想起来,以前最爱吃火锅的便小桃,雪见稍微顿了顿,也不知道这丫头如今过得怎样,想来是无人告诉她自己的事情,否则依着小桃的脾气,总是要闹着来和周博等人一起上京的。再看了看旁边的小杏,相处了这么久,雪见心里对小杏和小梨也早已很信任,这些人,她都要给她们一个好归宿的。
小杏自然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听到火锅,眼睛也是一亮,然后点着头,心里细细地想着需要准备的食材,俩个人一起慢慢往回走。
不提小杏自去寻了小梨,雪见来到徐从安的房间,一路上别人都没有什么事情,只是徐从安却受了风寒,有些咳嗽起来。见雪见进来,徐从安从榻上坐正了身子,对着她道:“你来得正好,刚刚午睡起来,正是无聊,咱们俩个一起玩五子棋吧。”
雪见解下了披风,随手扔在一边的椅背上,笑吟吟地望着徐从安道:“可有彩头么?”
边说着,边走到炭盆旁,暖了暖手。
正好小梨端了药过来,看徐从安大口喝完,雪见这才道:“小梨,去取了围棋过来,我和义父要玩五子棋呢。”
小梨连连点头,只一会便和声称自己做好了虎头鞋的小梅一起过来,摆好棋盘,又看着雪见连输两盘,这才离开,小杏可是还等着和她一起准备晚饭呢。
雪见很悲摧,这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她教了大家这么多的游戏,可是大家学会以后,随便拎出来哪一个人,都可以秒她,这让她情何以堪?饶是她脸皮够厚,也有些坐不住了。
徐从安觉得自己都赢得没意思了,于是换了早就摩拳擦掌的小梅上场,他微微的咳了两声道:“幸亏没说好彩头,否则周大郎的偌大家业,不知道够不够你输的。”
雪见冷笑,咬着牙放下一子,这才抬头道:“义父这话说的可是不对,周家偌大的家业又如何,如果义父喜欢,拿去便是。”
几个人说说笑笑的玩了几局,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小梅便把长烛都点了起来。
外面却是小杏来报,说是旁边院落的少奶奶,青州来的,听说这里也有女眷,便来拜访了。
雪见忙回了自己房间,还没有坐稳,来人已经走近了,就听见有个略微熟悉的声音,温柔地说道:“听说是青州人氏,雅彤便冒昧前来拜访,没有妨碍到姐姐休息吧……”
第三百零三章:姐妹情深
现在窗外雪虽已稍小,但总不好让女客在院中等候。雪见微笑着止住徐从安的话,回了自己的房间,吩咐点了蜡烛上来,一时间,屋内却也是烛光摇曳了。
然后一连声的让小梅去请人进来,然后又赶忙吩咐着让小梅再去重新煮一壶好茶,好来招待贵客。
她斜倚着身子,以手撑腮,闭眼假寐,没过多久就听到小梅在耳边轻声道:“大少奶奶,贵客到!”
话音未落,一个温婉端庄的女子便已莲步轻移进得屋内,雪见缓缓睁开眼,朦胧中便看到一个身姿婉约玲珑的人,望着柳雅彤一时愕住的面容,雪见无可奈何的挤出来一脸的笑意,尽量出声婉转地说道:“柳家姐姐,咱们还真是有缘份呢。”
柳雅彤也只是一愕,旋即反应过来,脸上带出勉强的笑意,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自己不过是本着比邻而居的礼貌过来问候一下,又见这边连丫环仆众都少得可怜,所以不过是来走个过场,谁曾想啊!
待她醒过神来的时候,雪见的脸已经埋进阴影里,烛光映不出来她的脸庞,倒把她的身影衬托得更加曼妙,半点也不像生过孩子的样子。到底柳雅彤多年所受的知礼守矩未变,所以过来亲切的拉了她的手,轻笑了一声,“可不是,本想着这样的风雪夜,同在客栈休息,即是缘分了,没想到竟然是妹妹你!倒让姐姐有了意外之喜了!”好一番的姐妹情深的样子。
雪见忽然觉得这个场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了,自从没有了电视这种东东,自己就很久不曾看过这种狗血剧情,原来,人生何处不相逢,是这个意思啊!
雪见这样想着的时候,也是满脸堆满了笑意,现在是比笑大赛,谁笑到最后,谁才会笑得最美吧?
当然,也不能只相对着傻笑,还是要让人家先坐下的,然后说一句,请君出招,自己再见招拆招,这个,才是正路吧。
房中的小梅听得牙根直犯酸,好在小杏已端了茶进来,恭敬谨慎的道:“大少奶奶,茶来了。”
柳雅彤的唇不可自抑的抖了抖,随即便微微的侧过脸去,打量了一下这间明显比自己那个院小些,但极尽奢华的房间,暗自撇撇嘴,这品味,到底是没有档次的。
虽然是在客栈小住,到底先到的不言和多福不敢怠慢,反正主子有的是银子,自然是拿银子砸着客栈拿出最舒服最豪华的配套来,时间仓促,但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也要上,客栈本着顾客就是上帝不,有钱的顾客就是天皇老子的原则,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把这个小院弄得跟皇宫似的。当然,是他们想像中的“皇宫”。
和眼前的这位周家大少奶奶不是没有过过招,但却有种无力感,这样空有美貌却没有什么内涵的女子,根本让她瞧不进眼里。许多事情都是这样的,以前想要这个周家大少奶奶的位置,求的是一份宁静平淡的日子,但上次看了眼前的女人,就犹同吹散了晨雾一般,知道了商人到底是商人,排在最末的商人,所以才会为着这样的女子,放弃了自己。
这样想着,柳雅彤总归是松了口气,不去想那个没眼光又薄性的男子了,幸亏自己没嫁与他。这样的日子,原来不是她想像中的平淡,而是根本就是寡淡无味好不好!
这样看了一圈,堪堪身边的丫环怡文接了茶过来递与她手上,柳雅彤拨着碗盖,看似漫不经心的微笑着道:“怎么?这样的年跟底下,你们也要为着生意四处奔波吗?还真是辛苦呢。”
柳雅彤说话的时候,始终保持着一种淡淡的高高在上的语气,可恰到好处的浅笑和凝视,都让人感觉到她的亲切与随和。
雪见看着柳雅彤,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怎么,吃不到的葡萄,果然都是酸的吗?周家的商人身份,您大小姐以前不是不在意的吗?怎么现在却拿来说事了?这是想在我面前,炫耀你的身份吗?
于是甜甜一笑,嗲着声音回答:“倒也不是很辛苦。家里的生意自然是掌柜的费心,做东家的哪有自己奔波的道理?不过是年前去京城游玩,因着我生了病,所以耽误了回家的行程。”
柳雅彤知道周博对雪见极好,可没想到竟然宠她宠到这个地步,连过年都要在外面过了。她惊讶地说:“那当真是耽误了,这大过年的,周家长辈都在家里,长子长媳却不能同在家里守岁祭祖,确实是有些不合适了。”忽然话题一转,“姐姐说句不见外的话,如果和家里的长辈不睦,可不是咱们为了媳妇的本分。”
雪见不知道柳雅彤哪里来的好兴致,竟然巴巴的送上门来管周家是否和睦,是她自己心里阴暗?还是到底董家给了气受?
雪见淡淡地说道:“有劳姐姐挂心,这是周家家事。”周家那几个长辈,本来就看我不顺眼,看你才是眼冒金星的好不好,这还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柳雅彤放下了盖碗,看着她轻笑道:“原是姐姐没把妹妹当外人,是姐姐唐突了。”
看到雪见一脸的不快,柳雅彤心情突然有些好转起来,眼光扫及旁边的小梅和小杏,奇怪的问道:“雪见,你也是一个聪明的小娘子了,怎么你这两个丫头还没有开脸?”在她想来,雪见产子,毕竟会把身边放心的大丫头给了周博,这才能够放心才对,难不成还要另外找个不知根知底的人来给周博做姨娘吗?又或者,是周家的几个婆婆,直接赐了老成的丫头抬作了姨娘么?
雪见猛地抬头,看着柳雅彤恬淡的笑容,好似理所当然的模样,真真是气到要笑!
她面露愠怒:“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几个丫头都是清清白白的自尊自爱自重的好女孩,自然今后要选个合适的人家嫁了,为什么非要做人妾室的?正常的女子,谁有人希望和旁人共用一个夫君?”
雪见停了一下,看了看小梅和小杏也怒视着柳雅彤,这才嗤笑了一下,“还是姐姐有这样的爱好?”
第三百零四章:话不投机
不硬不软的一句话将柳雅彤给堵了回去,柳雅彤微微皱起了眉头,面色如常,心里却暗暗恼怒,但嘴上仍不肯松懈,“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女子善妒,这是犯了七出之罪。”这个周家大少奶奶,到底出身低下,所以竟是这般的不识好人心。当然,自己本有意点拨她几句,她却如此不识抬举,只怕是不用多久,周家三郎一旦娶妻,这周家当家少奶奶的位置,便要易主了。
雪见看她表情态度,知道她心里绝不会认同自己的话,于是讽刺了一句:“男人喜欢三妻四妾就是应当的吗?难道咱们身为女子,就如此卑贱低微,只能坐看自家男人左拥右抱,还不能有一丝怨言吗?那还成亲做什么?成亲难道是为了自虐不成?”
一听到如此惊世骇俗之言论,柳雅彤整个人都不好了,感觉到心胸堵得慌,坐都坐不住了,她微张开口,细喘着气,“妹妹可别妄言,这,这……是与理法不容的。”
雪见知道她是一个古到家的古人,当然无法接受自己的调调,便摊开手,无所谓地笑道:“无妨,我家大郎不计较就行,旁的人要听着不入耳,不听便是。还有一句话,姐姐不是外人,所以妹妹也就不怕告诉姐姐知道,妹妹我是个小心眼的人,别的可以忍,就是夫君这件事上,妹妹就乐意当个妒妇!”
听了雪见的话,柳雅彤一阵沉默,一忍再忍,还是忍不住要说:“妹妹啊,也别太死脑筋。现在妹妹自然是年轻貌美,无人能及,你家夫君也会把心全放在你身上。可是,妹妹总会有风华不再的时候,与其让他自己在外找个闹心的,不如自己物色人选,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这才是当家主母的大度所为。”柳雅彤完全是以过来人的身份说话,虽然她曾经也不是很信这一套的。
雪见却坚决地摇了摇头,“大郎不是那种人,我们之间也不需要如此!”
看着雪见得意又狂傲的表情,柳雅彤心里明白,这是在说我不要多管闲事吗?你当我想管吗?你一商**,也值得我管吗?早就知道她是何种人,自己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想到这里,她轻声的笑了笑,“左不过是姐妹之间的闲话罢了,大少奶奶贵人多事,那就不便打扰了。”
不打扰也是打扰半天了!雪见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哼,这是在变相的说自己不近人情么?我在自家当妒妇,碍着你柳家董家蛋疼?!
这个柳雅彤,我和大郎如何,又与你何干?
雪见微微一笑,眼睛弯成了半弦月的形状,“在其位谋其政,这话虽说的是朝廷官员,可雪见觉得做人亦是如此。”她看着柳雅彤温和秀美的脸庞,故意若有所思地叹道:“我是周家的大少奶奶,雪见自然明白内睦者家道昌。雪见不比雅彤姐姐贤惠大度,说到底,周家到底不如董家,人多事繁,也亏得姐姐可以事事周全,换作是我,只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边说着,雪见便略含敬仰的看着柳雅彤。
果然,柳雅彤一滞,脸色大变。董怀丹好色风流,在青州已是人尽皆知,正室未娶,已有了好几房小妾,且个个娇美妩媚。柳雅彤的眸子暗了暗,但随即想到,这大丈夫三妻四妾本是寻常事情,只要他不宠妾灭妻,分得清嫡庶有别,就可以了。
于是她抬起头来,微微笑了笑,道:“妹妹说笑了!姐姐今日前来,也是因着咱们姐妹的缘分,谁能想到这样的旅途,还有熟人相逢呢。故而,我便过来找大奶奶一叙,若是大奶奶有什么要帮忙的,便只管支使姐姐便是。”
这话说得可是真有技巧,半分也没有之前的恩怨情仇,句句都是在表现自己的容人之量。
虽然雪见不聪明,但又怎么会听不出来柳雅彤话里的炫耀和故意。既然如此,那自己也不用去跟她多客气。
眯了眯眼睛,雪见看了柳雅彤一眼,脸上笑得可欢实了:“既然雅彤姐姐这样说了,那雪见便放心了,我们人手不足,我看姐姐倒是僮仆众多,如果有需要雅彤姐姐帮忙的,雪见就上门叨扰了。”
柳雅彤一愣,眼前这位周家大少奶奶是真听不出来自己的一句客气话吗?她倒真是实在的紧啊。想到自己竟然跟这样一个水平如此低下的人一起坐了这么久,柳雅彤不由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当真是尝到了这有苦说不出来的滋味。她咬着牙,看着座上笑得如春花灿烂的雪见,“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话,妹妹客气了。”
“那妹妹就提前谢谢姐姐了。”雪见感激地说道。
“也没什么值得谢的,不过举手之劳。”柳雅彤立刻大方表态,反正自己回去后明天就立刻走路,即便下雪下刀子也要离开这里!
雪见看着柳雅彤故作镇定的样子,心里极其不屑,这古人当真是奇怪的很,自己假装着大度包容自家夫君养小妾养姨娘也就罢了,怎么还管闲事管到了别人家里来?她转了头对小梅道:“小梅,去看看大少爷他们回来没有?这大雪天的,也不说早早回来,难道外面竟有什么勾住魂的东西么?”
柳雅彤见了,便也不再多呆,起身告辞。
见小杏把柳雅彤送出去后,看着雪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活像并不在意的样子,小梅这才不解地问道:“大少奶奶,这人到底什么意思嘛,咱们大少爷房中有没有人,也是她一个外人可以关心的?”
“人家那是圣母姿态!当初不是也谦卑的表示要来周家做平妻的吗?真是好度量,和谁都可以同用一个夫君。”雪见对着门外的黑暗笑了笑,又摇摇头,“我不行,我可做不来,我道行过浅,没修到她那种境界!”
小梅点头,松了一口气道:“大少奶奶,您这样就挺好的。”现在她们这几个丫头和雪见久了,也越来越了解雪见的脾性和观点,早被洗脑了多少回,所以也并不再觉得为了妾侍有什么好的,倒不如有一个贴心的普通汉子要守。你看,小桃不就是一个现成的例子嘛,每每说到小桃,大家都记不住她被烫伤过的脸,都只记住了她目前的快乐生活。
今天难得周博回来得晚了,雪见无聊,便走出门,观望了一下天色,有些不安地说道:“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难缠的事情?怎么这么时辰了,还是不见回来?”
“大少爷出去了不过一个下午。”小梅和小梨相视一笑,觉得自家的大少奶奶果然是有神仙保佑的,否则怎么大少爷会那么宠她爱她,从来没见过没听过哪个女人这样管夫君的。
待周博和白逸天不言等主仆三人踩着月色急匆匆地赶回来的时候,看到屋内灯火通明,远远的,就闻到一股股的火锅的香气。
多福看到大少爷回来,一脸好笑的表情,把周博拉到一旁,小声道:“大少奶奶可是在门口立了好半天呢。”下面那句话没说,也骂了老半天呢。把柳雅彤带来的不良情绪,全骂到了周博的身上。
白逸天却偷偷凑过来,见周博猛回头瞪着他,有些尴尬,“咳,今夜阳光真是灿烂呢。”
不言早不再理会自家不靠谱的主子,闻着香味进了屋子。在外这些时日,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分做三张桌子,伙在同一间厅里吃饭。身上这寒气,被屋内的火锅香气吹得半分不剩,早咽了无数的口水下去。
白逸天不满周博的无视,哼哼两声,“什么意思?还偷偷说!不就是雪见那个丫头又闹妖蛾子么,当我猜不出来吗?”
多福苦哈着脸,这两位都是爷,一个就是冬天的冷雪,一个就是夏天的艳阳,他夹在中间,就是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也就是他多福年少沉稳,换作旁人,早被火烧冰冻得吓跑了。
对于这两位爷,多福也只是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假装没有看到他们的互动,而是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咳咳,大少爷,快快进屋吃饭吧,为了这顿火锅,大少奶奶和几位姐姐,都忙活了一下午了。”
白逸天气得恨不得赏他一脚!一路上“缺吃少食”的,眼下最适合冬天的火锅就在屋内,这多福还有心思在这里叽叽歪歪,真是要把人活活气死。他忙不迭的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忍不住的嘀咕:“真是的,这个死不言,看来是早闻到味了,放着自家的正经主子不管,自己倒先塞去了,看我一会儿怎么收拾他!”
早知道听什么悄悄话,多吃几口鲜嫩的羔羊肉,然后来上几口美酒,不比在门口冻着惬意百倍!
多福走在最后面,认真的闩好院门,这才跟着两位爷进了暖暖的厅堂。跟他同桌的不言不语兄弟,可都不是那客气的人,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几盘子羊肉鸡肉下肚。真是的!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不成?
多福顿时满头黑线,不能再多想,否则自己眼前的这一盘,怕也要被他们抢去了!
第三百零五章:打听
晚饭后回到自己的房中,雪见整个人都陷入思绪混沌之中,就连小梅进来服侍她喝药都不知道,只是继续发呆。
对于这个女人,以前她就不可能拱手让出丈夫,坚决的表示了自己阻止他们走到一块的决心。现在更是半分同情之心也没有。凭心而论,柳雅彤并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但在感情的领地上,她对于有可能侵入自己地盘的一切女性都持有宁错杀不放过的心理。她过得好或者不好,那是她的事情,既然周博注定只能负她们其中一人,那自然这个人是柳雅彤,也只能是柳雅彤!
可是一想到她刚刚的话,雪见不免迟疑了一下。
虽然对柳雅彤说不上了解,她其实有时候想起来,又觉得柳雅彤充其量就是个躺枪的标准女配。可能她只是本本分分的出演了自己的戏分,但还是被雪见潜意识的冠上了“反一”的帽子。因为,雪见不能拿自己辛辛苦苦穿越得来的幸福和生命来当赌注,她甚至觉得自己残忍,居然会主动设计一个对自己并没有打过几个照面的小娘子。这思来想去,都是周博惹的祸啊。柳雅彤其人,虽然不是多么聪明,但也没有什么害人之心,她本该有个好归宿,凭她的相貌品性,在京城当个官太太都是足够的。
柳雅彤的话给雪见提了醒,周家今时已不同于往日,三郎是要照着仕途发展的,幸亏不管是当初的珍味斋还是后来的福禄楼,周博俱隐身于幕后,且加了白家和汪家的股份,虽然当初看着这事情显示着对周家不利,对白家和汪家都是肥厚的油水。但精明如周博,怎么可能做赔本的生意?早就从皇商一案后收到了教训,再不肯让自家有二度隐入险境的机会。
因此后来周家的资产虽遭人几次觊觎,但都平平安安,就算有人想强龙压住地头蛇,但一来周家的买卖做得实在是偏,即使强占了也无法顺利接手;二来汪家和白家也不是白给的,油锅抢肉,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来拿。
只不过雪见怎么想都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会让柳雅彤如此圣母?难道是自己表现的太过不堪,才让她这样大义凛然的过来普渡于她?
如若不是,那她到底是图什么呢?难不成董家家务事委实太少,让这位董家新任少奶奶无聊至斯么?雪见叹了一口气,如果柳雅彤是过来炫耀她的新身份的,那么也真是难为她了。你是好是坏,我并不介意的好不好!
雪见闭上眼睛,再把之前听来的事联系起来,隐约觉得柳雅彤或许还是有几分不甘的,否则怎么会来和她这位话不投机的前任情敌,语重心长这么半天。
当初让姚盈灿背后做了小动作,成功的“促成”了柳雅彤与董怀丹的婚事,照雪见对姚盈灿的了解,这件事柳雅彤是绝不会想到背后另有推手的。
又想到柳雅彤和二娘在青州时一直走得比较近,感觉也一直比较深厚,雪见抿紧了唇瓣,眉头犹如拧成了麻花一般,心上也不舒服起来。但她也知道,二娘和柳雅彤本是几年的交情,都把对方当成了自己未来重要的亲人来对待,感情自是不同般的。
当然,柳雅彤的来访,雪见也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反正以她和周博的感情,自不是一个外人所能了解和认同的。
可笑她并不知道董家此行所求,却已经替外人无故担忧。
小梅端着药的手举了半天,却发现身边的人根本没注意她的话,她苦下脸,小声抱怨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这药眼见着就凉了,您到底喝还是不喝?”
被小梅连喊了几声,雪见猛地回过神,茫然地望着她:“怎么了?你刚刚说了什么吗?”
小梅狠狠地吐出一口气,耷拉着脸,哀怨道:“大少奶奶!到了吃药的时辰了。”真不应该让那个柳家什么旧人过来,想来这是受了刺激了。
雪见勉强地笑了笑,对她说道:“自然是要喝的。”
生怕她不信,还特意地坐下了身子,接过碗,长吸一口气,然后一气儿地喝完,放下碗,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旁边的小杏马上递过来一碟蜜饯,小声道:“这董家也是真有意思,大年根底下,别人都是往家赶,只有他们与众不同,竟是往京城跑,真真的……”
她和小梅绝对是统一战线的,在她看来,这个柳雅彤就是来抢周家少奶奶宝座的。自家大少爷都那么直接的拒绝了她,她自己也已成婚,怎么还来周家找不自在?
旁边的雪见却是眉头一拧,打断了小杏的话,“等等,你再说一遍。”
小杏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想了一下,重复了最后一句,“呃……只有他们与众不同竟是往京城跑……”
雪见的脸色有些难看,莫不是?董家此次进京进得如此突兀,焉知不是与董家那位拐弯拐了十万八千里的皇城内的亲戚有关?雪见心里清楚,富贵闲人这种美差,并不是人人都想做得的。众人都看得到那烛火的美好和明艳,所以才会这样百转千挠也要去赴那烛火之约。如果有一日,董家终因皇家之事而被牵连,那么,她会不会对柳雅彤心怀愧疚?
小梅小心翼翼地说道:“大少奶奶,柳家本是京城之人,应该是正常的回娘家吧。”
“我还听说这个董家和柳家的亲事本来是定在了明年开春,说是最恨草草行事简化了成亲步骤的……,怎么看如今这情形,反倒提前了这些个时日?”小杏撇了撇嘴说道,旁边的小梨看着雪见笑了笑,眨了眨眼睛道:“这惯会取笑旁人的,也这样轻易的打了自己的嘴了。”
“别人家的事,少打听才是。”小梅极认真的说了一句,转头看见小梨一边轻笑一边摇头:“小梅姐说得是。不过,这是送上门来求打听的,咱们也不能放过这热闹不是嘛。”
几个人说笑间,帮雪见更了衣,然后又等到周博也回了屋,这才一齐退了出去。背过身的时候,周博一把散碎银子递过去吩咐道:“你们分头去打听一下,这董家哪天走?又是为着什么事这么急急进京?还有便是下次董家人再来打乱,不拘是谁,全推了不见。”
“是!”众人轻声齐应道。
“多福,咱们……咱们何时继续赶路?”待周博关了房门,小梨和小杏才眨着眼睛问道,多福一时立住,这大少爷定是要等到雪小些才能上路,但也保不齐会有什么改变,于是笑着解释道:“既然新年是赶不回去了,那么我瞧着大少爷的意思,也便不在急于一时……你们且权当出门游玩,总归是主子们说了才能算数,咱们只安心办好事就行。”
小梅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两人问道:“操心不?”
“操心!”小梨忙抢着说道,看着三个女孩笑作一团,多福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自去了偏座自己的屋内。小梅用手指抵住小梨的额头:“你呀!”
“我凡事都听大少奶奶的,如果大少奶奶不在,就全听小梅姐姐的。”小梨一口气说得顺溜。
小梅满意的点了点头:“孺子甚是可教也。”三个人相携回了房间,小梅这才正色道:“少爷刚刚吩咐的那些,就得用些心才能打听清楚了,还得不露痕迹,这才是水平呢。”
小杏和小梨便做出满脸敬仰的神情,仰头看着小梅,“小梅姐,你懂得可真多!”
“那是!记着,悄悄的打听,别逮着人傻问。这打听事,可不能让人觉出你是在打听事,明白不?”小梅继续交待道,小梨和小杏一起点着头:“明白!明白!小梅姐的意思,就是打听也不是打听,要作出随口说到的样子。”
小梅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夸奖道:“果然是两个伶俐人,一点就通!跟着小梅姐混,你们是有前途的!”
“那是那是!”小梨和小杏极其狗腿的奉承道。小梅挥了挥手:“既然明白了,那就赶紧着,不管打听了多少,都得马上回来禀了我,半分也错不得!听到没有?”
“小梅姐放心!”两个答应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小梅也换了里衣,这才转身去也褪了常服。
小梅背着手,站在窗户前,也想做个文人赏月赏雪的模样出来,但究竟太冷,只得叹口气,刚刚要转身的功夫,已被小梨和小杏一边一个扭住胳膊,呵起了胳肢。三个人白天也都累了半天,晚上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不用她们伺候,现在回了自己住处,自然是轻松一刻。
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在这雪夜里,还是比较清脆悦耳的,但笑闹声刚起,又马上捂了嘴,互相指了指对方,小梨拍拍胸口:“快些睡吧,小心明天起不来,误了梅主子的大事。”小梅又作势过来撕她的嘴,三个人躺在床上也一人一句的轻轻笑着,慢慢,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弱了去。
第三百零六章:赶路
寒风凛冽,怒雪横飞,通往青州的官道两旁,农田荒野俱是一片雪白。这般大雪,怕不只有“风回共作婆娑舞,天巧能开顷刻花”才足以形容这雪景之丽。
如此大雪之下,纵使官道也已近乎封路,又值新年刚刚过,官道上的行人客商按说早该不见了踪影,但此时却有一支人数多达几十人的车队正迎风冒雪的艰难逶迤而行。
每辆马车都由两匹健马拉着,马车周围也有十几名手持硬木棒的家丁护卫,车队所有马车上俱以油布覆盖,只看那车辙甚深,想来车里皆有不少人员。
这些护卫,有接到家主来信赶到此地的周家蓄养的家兵,也有个别在路上买下的青壮新丁,反正周家舍得出银子,现下又不再遮掩行迹,自然是省却了不言不语和多福等人的赶车苦楚。
虽说不用再辛苦驾车,可不言和不语又闲着开始闲得无聊,每天里狐假虎威的,把一干赶车的车夫大冬天里天天折腾出一身的冷汗,却不敢多说半个字。他们自己却裹了厚厚的棉衣和鞋子,恨不得连头带脚一起捂着,也不再逞强骑马,都舒舒服服的坐到了车里。周家钱多车多,连他们和多福坐的这辆车,都舒服的要命。可惜多福这傻小子不知道享受,也不知道多歇歇多躺躺的。
而让不言和不语不停腹诽的多福,则正晃着腿,坐在车夫身边,不急不慌的和车夫说着话。
马车右侧厚厚的窗帘忽然掀开,露出一张秀气讨喜的面孔:“多福,还有多远?还要多久?”
这自然就是小梅,她已经问得尽量平静,但作为周博的贴身忠仆,多福对这位大少奶奶手下第一丫环早已是熟悉不过,分明可以听出来她语气中那强忍着的一丝急切。
“小梅姐姐放心,离青州城还有七十多里地,若在平时倒也不是很远,但如今大雪封路……,怕是后天能赶到,就算不错了。”多福看了看暗沉的天色,又看了看前后左右全是白茫茫的官道。
现在车多人多,周博和雪见不喜旁人打扰,所以自坐了一辆,小梅小梨和小杏虽说省了侍候,但也颇觉久坐无聊,是隔一会就要掀开窗帘看一会外面的。
“哦。”小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放下车帘,不再言语。
前面那辆车里,车帘一直未动,车里却有一个低沉的女声,也在轻轻地说道:“就快到了吧……,诚哥儿想来又长胖了许多……想来,他是早忘记了我……我……”言中尽是萧索和近乡情怯,不是雪见,又能是谁?
“却又在混说!母子天性,岂是说忘就能忘的?如果他真忘了,我就替你打他屁股!”周博虽是这般故意轻快地说着,但话中毕竟带着几分思念和几分惆怅。
雪见懒懒地靠在周博的怀里,仰头失神的看着已看了n天的车顶,半晌,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是劝着周博,又像是在劝着自己:“也对,他是我的儿子,我怀胎十月才生下的儿子,我辛辛苦苦才生下的儿子,他怎么可能不记着我?也不知道,他现在,会不会叫人了?”
“肯定已经会叫爹了。”周博的声音极低却极肯定的答道,其实他才不知道小孩子多早会叫人,反正他的儿子,肯定要比别人的孩子都厉害才对,“自然也会叫娘,你就放心便是。”周博说着,放开搂着雪见的手,看着雪见皱着的眉头,话却再也编不下去了。
雪见愕然地看着周博,拜托,你儿子才多大?是不是还能开口念诗了?无法容忍的鄙视着周博,勉强做出一个笑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大郎,你这么厉害,你儿子肯定也是天才才对!”能不能说点有建设性的话?要是这样天马行空的想下去,还不如洗洗睡了呢。
雪见一边说着,一边歪向车的另一边,也不管周博,顾自转身睡了。
“那是自然!”周博挨着她半躺着,曲起手指在她后背上拍了拍,才道:“你先歇会吧,坐车其实最累,你不好好歇着,再累病了,回去岂不是会把病气过给诚哥儿?”
雪见半张着嘴,回头瞪了周博一眼,冷着脸说道:“知道了,周大少爷。”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自打生了孩子以后,她这身子是始终病病歪歪,果然太早生孩子,会伤身子吗?这样胡乱的想着,到底还是睡着了。
最前面的车里,却是徐从安和白逸天同车而坐。徐从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本反正不是医书的杂书,而白逸天则从车帘缝中看着远处和近处相似的风景,和身边侍从略有些兴奋的面孔,又闷闷的放下手,靠着软枕,茫然而烦燥的看着徐从安。
“早知道这么闷,还不如骑马来得痛快,虽然说冷点,也比闷死要好。”白逸天拿手捂住脸,痛苦的**着,果然,自己永远是命苦的那一个。平时总是嫌不言和不语呱噪,现在才知道他们是多么可爱。
“要不我去探路吧。”白逸天放下手,突然眼睛放起光来。徐从安懒洋洋的从书上抬起头来,笑着点着头:“快去快去,全指你探路了。”
白逸天舒了口气,又掀开车帘,叫着外面的人,让他们赶快把不言和不语从后面的车里叫过来:“让他们两个人快点过来,爷要去前面探路呢。”
那随从正要说话,外面忽然传出一阵马蹄声,却是前面派出的人回来了:“禀白公子,前面雪太大,路全封死了,听人说要等两天才能清理出来。”这人说完,用手呵了呵热气,然后又抱拳行了礼,急奔到下一辆车里去禀报了。
再着急,也只能先找客栈歇了。周博的脸色黑沉沉的,咬着牙先让多福等人去寻了就近的客栈。
小梅等几个人也是先行一步,早早烧好炭火,熏上香,并煎上药。这一套程序都是这几天常做的,所以虽然时间紧促,却仍然有条不紊。
收拾整理完毕,门口也听到了车队的声响。热热的晚饭也刚好齐了,几个小丫头裹得厚厚的,赶出来迎接。
到了客栈,已经过了戌末了,雪见又累又困,呵欠连天。几乎是半眯着眼睛,就着周博的手吃了几口粥,勉强洗洗就钻到了被窝里睡下,外面即使是沸反盈天,也没能打扰她的呼呼大睡。
第二天一早,雪见早早爬起来,身边也没有周博,知道他有早起的习惯,便不去管他是去晨练了还是去探路,只叫了小梅进来梳洗,然后问:“大郎说没说几时出发?”
“大少爷说,左右再赶一两天也就到了,所以让奶奶休息够再走也不迟。”小梅嘴上说着,手下也不耽误,很快就把头发梳了起来。现在天天坐在车里,没有必要梳得很复杂,但求简洁舒适就行。雪见抬头望了望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还是这样清爽着好些,又叫了小梨进来吩咐道:“告诉大少爷去,还是快些用些早饭,早早上路吧。”
小梨忙跟着端进来食盒,然后看着雪见吃了两只豆腐皮的蒸饺,又抬起来,对着小梨说:“好了,我吃饱了,告诉大少爷去,可以上路了。”
因为天已放晴,正是客栈最热门的时候,人来人往,听说前面的路已通了,着急赶路的人们,都想起个大早,好奔着那想去的地方而去。
小梅皱着眉头,眼睛瞄着食盒,声音拉得老长:“少奶奶,您这样……是成心让大少爷责罚奴婢们吧!话又说回来,奴婢几个倒也不怕大少爷责罚,谁让奴婢没本事让少奶奶吃饱饭呢。”
雪见的头都大了,示意小梨端过来那碗小米南瓜粥,一口气喝了半碗下去,才看着小梅,似笑非笑地说道:“小梅姑奶奶,这样子,总不会让您为难了吧?”
小梨看着雪见,眨了几下眼睛,吐了吐舌头,歪了歪头笑了笑,低低地说道:“少奶奶,小梅姐姐这些个怪话,可全是让您给逼的,这事,我们几个,可全听着看着呢。”
雪见挑着眉梢,带着丝惊讶看着小梨,然后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从小杏手里接过帕子拭了拭嘴角,然后夸奖道:“有长进!你们几个丫头,现在说话办事,越来越走恶奴欺主的路线了!”
“少奶奶!奴婢们可都是忠心为主的,您这话亏心不亏心呀!”小梅一脸苦恼的看着雪见,扶着雪见起身,才又着着雪见解释道:“这也罢了,遇到这样不省心的主子,也是是奴婢的命苦罢了。”
雪见回头瞪着小梅,又转身看着憋着笑的小梨和小杏,拿手一个一个指着她们:“好!好!好!你们倒成了命苦的?还有没有天理?”
小梨连连点着头,也不客气,过来掀起门帘,看着雪见道:“这天理呀,都在奶奶这里呢。”
“咱们今天还走不走?还是光拌嘴就行?”
第三百零七章:穿越的福利(大结局)
大顺国元弘十五年,天下承平日久,却因着大顺皇帝的病情乱象渐生。然而,这乱象也只是如在水中滴入一滴颜料,虽然色浓,但也要一圈一圈慢慢晕染开去,随着这晕染,再浓重的颜色,也渐渐浅淡。更何况,这颜料,还被人刻意的掩饰着。眼下又值新春,各地依旧是歌舞升平,处处笙歌,从省府衙门到百姓之家,全都沉浸在一派太平景象之中。
虽然天气还是很有些寒冷之意,但是从大年初三开始,大街小巷就都已经变得非常的热闹。别的不说,光看青州府的酒楼和店铺都开始营业了,小商小贩也挑着担子上街吆喝,各种各样的小吃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当然还有新年必不可少的庙会。大街上那不绝的人流,伴着互相道好拜年的招呼声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便可知晓这新春庙会的繁华热闹了。
最吸引人眼球的,还是那些卖艺的杂耍……有人吞吐火球,有人掌碎石块,有几个人搭台唱戏,有几个人剑舞生风,自然也少不了说评书的,弹唱的,真真是让人目不暇接。
这两天的连续赶路,已经是把雪见闷得不行,可是急也急不得,没有飞机没有汽车连电动车都木有的年代,还是冰天雪地的,倒让她生出插翅难飞的怪异感受来。
这样紧赶慢赶,终是在午后到达了青州周宅。马车是直接停在侧门口处,自有小轿上来伺候。身边的下人们多了起来,但并不过分喧哗,至垂花门落轿后,早有小七娘和八郎扑了上来,雪见的眼圈,就突然红了。
规规矩矩的见过父亲母亲和几位姨娘,在外面买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送上。周母自然是手拉着雪见,边细细的问些路上劳乏,边不住嘴的说:“瘦了这么许多,可见是受了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倒让雪见生了许多的诧异出来,她自问并不是婆婆以上中的最佳好儿媳,何况这样的失踪事件,怎么都会生了不好的猜测和流言出来,自己的公公婆婆和几位周家姨娘都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怎么可能瞬间升华到如此高度?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周博的解释到位。
虽然不知道周博是用了何种春秋笔法,雪见却并不想猜测,她在不经意间回过头来,用眼角余光扫过自己的夫君,心里是一片感恩之心,感谢这一次的穿越,感谢让我遇到这个人,感谢从此我和他可以不离不弃。
问候过长辈和兄弟姐妹,雪见自然忍不住要问:“母亲,诚哥儿呢?”
赵姨娘轻拍她的手臂:“哥儿午睡未醒,贤儿正守着他。”
再也按捺不住那思念如潮,雪见借口路上劳顿退了出来,却急急往二娘所住院落而去。进得院门,三妮早迎了出来,歉意地道:“哥儿睡了,少奶奶是不是晚些时候再来?”雪见低声道:“我见人说话都悄悄的,就知道他睡了。”
“贤娘,小哥醒了吗?”雪见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就看到那个躺着睡得正香的粉团似的孩子。雪见一双大眼,立刻就亮了起来,又是谨慎,又是喜悦,如果不是怕吵醒了孩子,恐怕现在就要把孩子夺过来自己抱在怀里了。
“见过大兄,见过嫂嫂。”因为是午休时分,二娘只随便的穿了一身象牙白的及胸儒裙,水红色的丝带轻轻垂下,外罩一件绣鸢尾花滚了黄色金边的绸衣,托三郎及第的福,周家也可以穿丝着绸了。屋内暖如阳春,更衬得二娘的面色如玉,乌云堆的墨色青丝在脑后简单的绾绕起来,簪了一支白玉兰的玛瑙水滴簪,流苏垂在耳侧,更显得佳人容颜姣好。
此刻的二娘顺着雪见的目光落回到旁边的婴孩身上,光滑细嫩的脸上,立刻露出无限柔软温和的神情。
诚哥儿长得越发的粉嫩水灵了,和刚出生时完全不同,正是长得快的时候,都说这么大的孩子一天一变,如果在外面见到,真得认不出来是自己的儿子,想到这里,雪见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落了下来。泪眼朦胧中,孩子甜甜的睡容让她打心眼里喜欢着,二娘柔柔的声音在耳边轻响起:“嫂嫂且瞧瞧诚哥儿这眉眼,长得有多俊,就跟大兄是一个模样呢。”
第二天清晨,雪见睁开眼睛,还好,是自己熟悉的房间,忍不住嘴角上扬着,唤进人来。小梅和小杏小梨都候在雪见的门口,待雪见一起床,便一起进来行礼。
想到马上就要去看自己的儿子,雪见笑了笑,穿好衣服走下床,小梅服侍着雪见洗漱完毕,就给她梳起头发来,然后拿起一支繁琐的镂空雀画簪子在她鸦黑的头发上比了半天,外面周博亦收拾齐整,笑着走过来到雪见的身边,伸手在梳妆匣子里挑挑拣拣,终于看中一支鎏金点翠的如意和合簪子,起身走到雪见的身后,将那支小梅犹豫不决的簪子拔下,轻轻的插上自己选的。
雪见在镜中左看右看,这古代的镜子,清晰度真是……好到让人无语。
周博在雪见的身后往镜子里看了看,微微笑道:“一笑倾人城。”
听着这夫妇二人调笑,几个丫头都俏脸泛红,使得雪见到底在周博胳膊上拧了两把,这才起身,吩咐人端了早餐进来。
早餐过后,又叫了人去二娘处盯着,一会听到回信,夫妻二人便携了手,向着园子走去。
难得的阳光正媚,园子里一个年轻的美丽少女抱着个小婴儿,几个姐妹和一群丫环陪在身边逗弄着挥手晃脚的小粉团,和谐愉快的气氛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神愉悦。见到雪见和周博过来,二娘含笑道:“今天天气真是好呢,所以带诚哥儿出来晒晒太阳。”
雪见接过孩子,心软得像一团水,看着那葡萄一样的黑亮眼睛,看着那粉嫩嫩的小脸蛋儿,看着那圆嘟嘟的小嘴巴儿,只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亲都亲不够。诚哥儿开始的时候,只是用眼睛盯着雪见,被她抱狠了,也不哭,皱着眉头,只是用小手使劲的拍着她,倒弄得大家哈哈笑起来。雪见被自己的儿子嫌弃了,心里不平衡起来,看着那和周博相似的表情,又忍不住感叹。这表情在周博脸上,就是生人勿近,在我儿子脸上,就是超萌正太呀!果然,还是因为有了我的遗传基因,才有了这样的大顺国第一帅呀!
温馨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很快。转眼之间,元宵已到!
天近傍晚,园子里彩灯不少,如今家人们更是一个一个登梯燃起蜡烛来。雪见和丫头们,就袖手在下面看走马灯,看八仙灯,再看莲花灯,直到身后传来周博的声音:“风都上来了,怎么不回去?”雪见回身笑盈盈,手上本来抱着手炉,把手炉给小梅,握住了周博的手,娇声道:“等你。”
没有说话,周博只把雪见的手袖在袖子里回房。周大少奶奶今天,当然格外感爱丈夫,周博今天兴致也很高,让人取来酒,让雪见去取自己最爱的玉杯来,雪见放一个在周博面前,再拿一个在手上,摇着脑袋笑:“我今天,陪不陪你呢?”
“陪与不陪,人都是我的。”周博今天是格外的心情轻松,一反常态,轻佻地对雪见道:“红唇作杯,岂非更佳?”雪见佯怒:“外面有人!”周博以手指轻扣桌面:“你还真得好好谢我,我今天为你,跟父母谈了许久。”
为着不能自己带孩子,雪见冷战周博数日。
听到这话,雪见立即飞身过来,笑得眼睛弯弯:“去说了什么?你肯定说让我自己带孩子,我知道了,你是去谈条件的是不是?都说了什么?”周博抚弄着雪见的一只红宝石耳坠,声音越来越低:“谈什么条件?”
雪见笑得甜蜜蜜:“总是要说些什么吧?比如说以后咱们怎么好好带孩子,怎么让孩子出人头地,种种之类吧。”周博嘻笑:“父母带,一样可以出人头地。”雪见侧着头想想:“可是父母亲会过分的宠爱孩子,会把孩子惯得没个样子……”
周博笑着举手阻止:“你且住口吧,不要东拉西扯的找缘由。”雪见也一笑,双手奉上酒杯,碧色酒斟在白玉杯中,分外动人,雪见的声音也比平时更娇滴滴的让人发软:“我不管,反正你喝了我的酒,就得向着我说话!”周博接过来,对着杯中酒看看,再对雪见的烈焰红唇瞄瞄:“这酒杯,真的不能换一个?”雪见斜他一眼,娇嗔道:“快些喝吧,你!”
周博不理她,自顾自一口喝下杯中酒。
雪见支肘笑:“有劳有劳,多谢多谢!明天是否就给我抱回来?”周博忍俊不禁:“不抱过来,也是咱们的儿子。”雪见又不高兴了:“当母亲的心,哼,和你不一样!”
冬日多寒冷,房中却温馨。这一对夫妻时常独自在房中,丫头们在外面,非唤不进来,也倒可以偷些懒了。
雪见伏身在周博怀里,想着周博说的:“我只对你好。”这怀抱足可遮风挡雨,就是一生一世的一心一意了,雪见满心欢喜。
上天果然是对我不薄,雪见想想经历过这许多的事情,还有明天,我的儿子,也可以回到我身边了!一家人还是又全都聚到了一起,真好!
这,就是穿越的福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