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5章 谈钱伤感情
中愈没有接话,他要让在建文帝自己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不愿,不是不想,就不必做,而是国家现实逼着你必须做,这就是现实状况。
国家已经这样了,你要是不做,江山就丢了,况且,作为陛下,一味地仁慈是不对的,一味地提防也是不合理的,有堵也要有疏,有紧也要有松,这是一个必然要适应的过程。
其实中愈想多了,帝王心术,在帝王的家里,耳濡目染,也不会差,只是晚年的朱元璋教给他的与他自己想的矛盾实在是出入太大,所以久而久之,就有了一种看似有理,其实矛盾的处事方案,建文帝自己都有些摸不清楚自己到底该如何做。
“算了,你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建文帝摆了摆手,示意中愈退下。
中愈拱手行礼告退,转身离开,“哦,对了,送进宫来的牙刷很好用,母后很是喜欢。以后要是有好东西,记得都送一部分进来吧,宫里这么多人呢,朕总不能厚此薄彼吧。”
中愈听后转过身来,看着笑着的建文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的笑容有点奇怪,“那个,陛下,那个好东西,是要成本的啊……”
随手扔出一支毛笔,“滚,真以为朕会觉得你差那点银子。”建文帝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好几度。
中愈闪身躲过,立马转身,撩起袍子赶忙跑了,都顾不上圣前失仪,跑的比谁都快,一转眼就出了门,不见了。
建文帝看着他狼狈的样子,笑了,暗骂道:“这小子,小气死了,每次送点东西都跟朕谈钱,谈钱多伤感情啊,是吧,真是没眼力劲儿。”
小太监们看着方大人快速的跑出来,都有些奇怪,什么情况,跑这么快干啥,听里面的动静,难道跟陛下闹矛盾了。
“不过,朕好像是欠了不少了,要不抽个时间还给他。”建文帝自言自语的说道,刚刚中愈的建议让他迟迟静不下心来,临走时中愈的表现到是让他稍稍安心了一点。
“卖报,卖报,最新消息,大明国子监邀请方中愈方公子入监讲学,期待方公子最新佳作,卖报,卖报,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了。”郑左书坊的报童依然和以往一样出现在了京师的街头,清晰的嗓音,呼喊着人们买他手里的逊志报或者是大明报,来获取近日来发生在全国各地的事情,现在主编们已经能够获取不少新闻了,专业团队也扩大了不少。
长长的街道上立马就热闹了,大家快速的围在了小报童的身边,掏出散碎银钱,买报纸,现在他们把看报这件事也当成一天生活中重要的事情之一。
“来来来,给我来一份,我来瞅瞅是啥情况。”
“哈哈,现在京师的人都知道,跟方公子有关的,肯定不是小事情,也给我来一份。”
人们争先恐后的买来报纸,迫不及待的想看一看,“看来方公子是越来越引人注目了啊,国子监的教授们也都要听他讲学了啊。”
“说什么呢,方公子是给学生们讲课,又不是给那些大老爷们讲,方公子在经验阅历上还是有所欠缺的,要是他超越了那些老夫子,人家那几十年的学问白做了啊,这得郁闷死多少人。”
“老兄,这你就不懂了吧,三人行,必有我湿,额,不,必有我师,方公子所学繁杂,知识渊博,一些见识与想法与常人不同,光看他能写出大唐西游传这样的故事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那里的博士们大都精研一科,不知道的知识多得是,方公子去讲讲也无可厚非啊。”
“恩,这样一讲,似乎也有些道理,仔细想来,确实有理,有理。”那人看一看手里的报纸,仔细读着上面的广告。
人们争先恐后的看着今天的报纸,连大唐西游传的故事都被人忽略了,人们看着的是国子监写出来的宣传广告,他们宣传中愈,宣传国子监,他们希望人们能够正视国子监的地位,让他们看看国子监的底蕴。
渐渐地这则消息也慢慢的传到了国子监的学生耳里,大家的反应各不一样,一大群人在一起讨论,美丽的鸡鸣山下,求学的学子风华正茂,挥斥苍穹。
洪武后期,国子监招的学生还是挺多的,如今更是学员繁多。虽然开设了不少科目,但是经学是必修的,所以他们的打扮都还是儒生的打扮,况且,想要参加科举儒学经典是必须会的。
只见一位年轻的学生说道:“方公子后天过来讲学,不知道他会讲些什么?难道讲怎样写诗词?”他们还是很佩服中愈的诗词的,至少他们是写不出那样的东西的。
他一说完,旁边的人就笑了,“哈哈,子文兄,说笑了哈,我向助教们打听过了,先生说没有规定内容,让方公子任意发挥,说不定他会讲怎样做臭豆腐呢。”这是刘雪一,浙江绍兴学子,在经科念了不少时间了。
随后一人接口道,“这怎么行,他可是朝廷鹰犬,让他到咱们这里讲学,不怕玷污了孔圣圣名吗?”
“竟为说的对啊,他的儒学造诣怎么样,谁都说不清楚,先生们都是怎么想的,为什么非要请他过来呢?有名的大儒多得是。”立马便有人随声附和,似乎充满了不屑。
“话也不能这样说,希直先生乃江南儒家领袖,如今更是思想喷薄,竭力创新,升华思想,想必他的儿子也不会太差吧。”
“慎言,慎言,诸位,现在的锦衣卫是不是朝廷鹰犬,我不知道,但有一点,目前没有传出他们做了那些恶事,况且方公子,现在是朝廷官员,天子亲卫,咱们这样在背后议论人家,也有失咱们儒家子弟的风范吧。”
“说得对,说得对,不谈政治,既然他是来讲学的,到时候,你们去听吗?”
“不去,怕脏了我的耳朵。”被唤作竟为的学子把书一收,直接拒绝了。
雪一到是没那么多想法,应声道:“我去,看看他有什么本事,可以让先生们登报纸邀请他过来,不然,我可不服。”
“对啊,不服,得去看看有没有真本事,是不是比我们强。”子文看见雪一这样说,心里的傲气也被激发了出来。
“行,到时,同去,同去。”也有不少学子,听了他们的讨论,心中意动,呼喊着同去,反正就是听个课,也不会掉块肉,什么的,是吧。
有些时候,凑热闹也是一门艺术,瞎凑合可能要出事的。
第0106章 兵部的耻辱
日子依旧过的很快,不同的人接到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想法是不一样的。
之前痛斥中愈的那些人,依旧还是认为他是在胡闹,让他讲学,他能讲什么,难道讲怎样写诗词吗?
他们更是连做出这番决定的国子监也骂上了,怎么一点文人风骨都没有,就因为让国子监推行建文数字的机会,好歹也是一群大儒啊,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怎么可以这样。
人就是这么奇怪,老是怪别人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那样,从来不会想为什么别人可以那样,而自己不可以。
齐泰齐大人在兵部衙门的大堂里知道这个消息时,笑了,这小子真是个不消停的主啊,哪里都有他,自从他来了京师,事情倒是一波接一波了。
他也奇怪,不知道中愈是怎么说服国子监那批在自己领域里坚持不变的人,同意他去胡闹的。他可不相信,中愈这小子会大发善心,干些什么好事。
齐泰端起杯子,喝起了清茶,近来睡眠不是很好,加了蜂蜜的茶水还是挺好喝的,“来人。”
“大人,有事您请吩咐。”一个小吏模样的人走进来,行礼答到。
“去请谭大人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小吏答应后,离开去请谭大人了,他们的办公地点不在一个地方。
过了一会,“大人,您找我?”一身官衣的谭翼进来了。
“恩,南宿啊,方中愈去国子监讲学的事情听说了吧?”齐大人示意他坐。
谭翼到是没有拘谨,“呵呵,今日的报纸送达之后,部堂里的同仁多在讨论,倒是知道一点情况。”原来,大明报与逊志报已经和各大部堂签订了合约,三月付一次账,报纸直接送到衙门来,作为公务报纸,供大家阅览,怎么说呢,还是公门的福利好啊。
“额,那你怎么看?”齐大人看着他,饶有兴致的问道。
谭翼并没有马上回答,低头想了想,回答道:“大人,其实也没什么,他做的事情,目前来说都还是看得见的效果的,之前他的建议也都让各部门团结起来快速运转,国子监着力推荐建文数字,给他个好处,让他去讲讲学,去年轻人身边转转,做做榜样,也是无可厚非的。”
“呵呵,你觉得国子监只是让他去做做榜样?”
“大人的意思是?”难道还有自己没想到的,他可是认真分析了国子监与他的关系,他们之前除了老大人去了一次他的府上,再也没有相关的接触,难道还有咱们不知道的。
“建文数字确实值得推广,也能让国子监巩固自己的地位,但还不足以让国子监那么多博士,助教同意他去,毕竟他的年纪摆在那里,还有就是,他是锦衣卫,天子鹰犬的名声,不是他做几件好事就能掩盖的了的。”
“也许是陈老大人积极推荐呢,毕竟他的威望放在那里,他要是决定了,下面反对的声音恐怕……”谭大人,这是在暗示什么吧。
“不,一定还有其他原因,只是咱们还不知道,还是要麻烦你走一趟,也去听听他的讲课吧,看看这小子在搞什么鬼?”
“恩,知道了,职下一定会去看看,带着耳朵好好听听。”谭翼的心里,也确实是起了兴趣,唉,这年轻人,愈发的让人看不懂了。
“嗯,去看看吧。”齐大人喝了口茶,似乎是放下了些什么,“桌上有份文件,也看看吧。”
谭翼拿起来一看,开始不觉得有什么,翻到后面几页,越看越是心惊,脸色也有了一些变化,抬起头来,看着齐大人:“大人,这……”
“是不是有些奇怪,甚至心痛,锦衣卫的人送来的,这小子真是不让人安生。”齐泰也有些难受,没想到之前的间谍案牵扯到了这么多人,他知道兵部中肯定有奸细,没想到居然与他有关。
这消息是北镇抚司送过来的,是从那两个被扔来的人口里的得知的,六鹰耍了个把戏,杀了一个,另一个就坚持不住了,抖了个干净,把他知晓得一切都告知给了他们,刚刚文件上的内容就是其中一部分,当然有些东西不能告诉他们,那是锦衣卫的秘密。
“大人,那咱们……”谭翼还是不能接受,何苦如此啊。
“先看看吧,我也不想太草率,想必锦衣卫的人已经在盯着他了,咱们就当做不知道吧,唉,兵部的耻辱啊。”齐大人的脸色,就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两人一阵唏嘘,感叹不已,果真是人心难测啊。
没有人希望落后于别人,市场上出现的新玩意越来越多,自从印刷行业协会成立之后,加入协会的商家也越来越多了,可以印双面的纸张也在行业内部共享了,大家凭自己的会员积分,贡献值去换,当然技术是不给的,成品出售,贡献越大,积分越高,也是有可能接触到技术的,考核制度依然在实行,协会内部的技术学院也已经在筹划中了,不管什么行业,没有专业的人才是不行的。
北方的战场上,夜宿帐篷一片一片,军营驻地里巡逻不断,火头营正在埋锅造饭,如今战事频繁,他们的工作也愈发的重要了,每天都要准备不少的吃食。
中军大帐里,一位着战甲的大汉正在同一个和尚商谈,原来此人正是军师姚广孝,跟他说话的应该是燕王朱棣了。
“军师,应天那边有消息了吗?”燕王语气里透露着焦急,是的,这段时间遇到的抵抗越来越多了,时间耽搁得越久,对他越不利,毕竟军心一事,难说。
“王爷,好消息,那份情报已经送出来了,正在往咱们这边赶,这几天应该就会到了,王爷应在近期集中将领开会讨论,做战略调整。”
“嗯,军师说的在理,孤会做的。军师,这次,损失大吗”他是知有一大批人在应天府里的,只是具体情况他并不知晓。
这和尚脸色一暗,“王爷,咱们派出去的人确实损失不少,应天府里的情况愈发复杂,而且您的侄儿启用了锦衣卫,如今只剩那几个暗线了,如若王爷不能大胜,出了问题的话,那边也不能保证了。”
“唉,想不到他还能狠下心来,拿出皇父封存的东西,军师放心,孤已经严令高炽整顿后方,加紧粮草的供应,务必保证这段时间的军粮供应,确保咱们的将士有饭吃,军马有草吃,不会影响到近期的大战的。”
“那老衲就放心了。”姚广孝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
第0107章 心中的顺丰
回到家里,不等方孝孺询问,中愈便将近期自己的打算,还有面见建文帝时的想法都仔细的说了一遍,当听到中愈提议开办武学的时候,方孝孺脸色凝重,眼睛微微眯着,在头脑里慢慢的消化中愈给出的消息。
等中愈说完,方孝孺长叹口气道:“想不到咱们仁慈的陛下居然也关心起武事了,自古以来,武事不详,诸多限制由此而生。看来他也知道,这段时间的大败,朝廷无人可用的弊端了。你要挑起这个担子?”
他心里也很清楚,自己这些文臣还是要承担责任的,前几年出的那些馊主意,毁了几次北伐。
方中愈笑了笑:“父亲,孩儿哪有那个本事,对这一行,精通的的人还是有不少的,孩儿也就出出主意,看陛下怎么说,成不成还不一定呢,不知道您老人家是怎么看待的呢?”
方孝孺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中愈,你知道朝廷运转有哪几股力量吗?”
他对中愈能够看清自己的,还是相当满意的,人就是这样,看得清楚别人,却始终看不清自己,看得清自己的,少之又少。
“这,孩儿倒是没想过,还请父亲明言。”中愈到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他现在的交际还没有牵扯这么多。
“纵观前代历史,在这片土地上,王朝皇权基本上有四大支柱:文官,武将,宦官,外戚。太祖高皇帝在皇明祖训中曾有明言,皇后、宫人出自民间。
为父还记得,洪武十四年庚子,敕谕苏、松、嘉、湖及浙江、江西有司,凡民间女子年十三以上,十九以下,妇人年三十以上,四十以下无夫者,不问容貌妍丑,但无恶习,……
又洪武二十七年丙寅,敕礼部于河南、北平、山东、山西,凡职官及军民家或前朝故官家女年十四以上、十七以下,有容德无嫉而家法良者,令有司礼遣之,俾其父母亲送至京,俟选立为皇太孙及诸王世子郡王妃。这是明旨,在江南,北方都是明发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中愈听后沉思了一会,“父亲是说四大支柱之一的外戚已不足虑。”
“不,现在的外戚还是有力量的,只是以后就难说了。你要扶持武将,带来的冲击可不是一点半点,光是朝廷的那些儒官这关,想过都难。”儿子的跳跃性很大,但是说的也有道理,最终就是这样,外戚再无力量左右朝廷。
“那,父亲呢,你是如何考虑的呢?”中愈看着自己的父亲,盯着他的眼睛,想看出他的真实想法,毕竟,父亲作为文官,又是儒家领袖,有些事还得让父亲出面,挡住一些人的攻击。
方孝孺坐在了椅子上,眼皮子微微拉下,不再发一言。
看着父亲如此模样,中愈一叹,唉,算了,父亲还是有些顾虑的,也许自己逼得有些急了。
“孩儿告退,父亲早点休息。”中愈行礼后便离开了,父与子的交谈,是那样的深沉,没有打机锋,只是陈述事实,却那么冷寂。
一早醒来,曙光初露,中愈今天没有去宫中值守,他带人去了货栈的工地,如今购买的土地已经是一大片一大片,工匠们已经按照他的意思设计了货栈的规模与构造,他不是去监工,只是去看看进度。
如今各地的工地都在开工,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中愈还是很满足这样的状态的,他看着自己心里的主意,正在通过工匠的手慢慢的实现,心里很是欣慰。
工地里的负责人是廖家的小管家廖三,是廖氏兄弟派过来的,他是知道自家少爷与这位风头正盛的方家少爷的关系的,一听说他来了,赶忙过来见礼。
“方公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你要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小的去您府上当面跟您汇报啊。”廖三说着俏皮话,一脸笑容的看着中愈,生怕中愈对他有什么不满,不过看样子还行,没那么严厉。
“没什么,就过来看看,你做的很好,抓紧时间,越早完工越好。”中愈还是很满意的,大哥派了这么个人在这里,看来的的确确是用了心了,中愈刚刚感知了一下他的情绪变化,确确实实是高兴,看来没有做什么心虚的事情。
中愈在这里转了转,想了想后世的仓储物流,想要按照这个模样建,他要做一个完整的体系来,就像顺丰,京东,或者是菜鸟。
在之前的讨论中,从廖氏兄弟口中知道,这个时代是有货栈的,不过它的名字叫做牙行。
魏晋南北朝时,货栈称“邸店“,具有给客商提供住宿,存放和推销货物的作用,而且数量几多,规模极大。在宋代,货栈又叫“榻房“,后称“牙行“,多设在水陆码头和乡镇一带。
洪武初期规定,经营牙行者须有一定数量的资产,经官府批准并发给执业凭证和帐簿,但事实上执行困难,而且并没有杜绝私牙的存在,因此到最后不了了之。
中愈并不想做一个私牙出来扰乱秩序,他想做的是一个车马行和牙行联合起来的一个物流体系。
后世对物流的定义是物品从供应地向接收地的实体流动过程中,根据实际需要,将运输、储存、装卸、搬运、包装、流通加工、配送、信息处理等功能有机结合起来实现用户要求的过程。
中愈知道以现在的发展程度还不能做到这样,但是建立一个雏形还是可以的,他要为后来人留下一个底子。
在逛完整个工地时,中愈对他们的工作效率还是很满意的,平整土地,修建通往外地的道路,还有建立仓库,到处都是劳作的身影。
一层的高大仓库已经让工匠们花费了很多心思,毕竟还要建设休息室,后勤等一些列配套设施,还是有些困难的。
中愈走了,带着对未来的期待走了,廖三一直送他到工地的门口,木栅栏还是做了的,中愈纵马奔驰,回了城区。
街上的人很多,现在早春的季节出来游玩的人也不少,中愈一行人进城后下马前行,中愈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京师的土地上走过了,太忙碌的他,似乎都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
他看着脸上有笑容的路人,他听着酒楼里嘈杂的声音,他回味着刚刚顺手买的煎饼,他远远地听着说书人的故事,他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穿梭在道路上,人群看到后面跟着的马就会主动散开。
身后的护卫自动散开,保护着他。
第0108章 天机不泄露
廖府占地宽广,但在这一大片侯爵之地中还是显得很府中人来人往,家丁引了中愈去见了兄长廖镛,“怎么样,去看了货栈工地?”廖镛一边招呼他喝茶,一边开口问道。
中愈也不跟他客气,端起茶杯就喝,心中感叹一声,好茶,好香的茶。
“还行,手下人做的还挺快,工人们还很有干劲,大哥派去的人干活也利索,效率高,至少咱们的东西起步了,我想应该很快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这话说出来让两人都很高兴,毕竟自己都付出了不少,看到效果还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赚不赚钱还是两说,对于他们两来说。挣钱没有做事业重要,他们最希望的还是做一番大事业。
“大哥,不知道,咱们的车马行准备的怎么样了?”中愈把事情都交给他们做了,自然要问清楚一下比较好,心里会放心些。
“这个其实不难做,虽然朝廷对行商看得比较严,那些过往的客商也都雇着人呢,既帮忙雇主看货,又护卫随行人员的安全。我仔细看了他们的情况,最大的问题是规模比较又比较散乱,没有一个成系统的组织。咱们这个要做也不能做小了吧,招人的事情一直在做,闲散的人也不少,就是你说的那些训练,还需要时间啊。”
“这倒无所谓,车马行虽是咱们出主意办的,但是入股的有这么多达官显贵,那些闲散的人,给他们一份可以挣吃食的活计,还发他们工钱,他们应该也没那大的胆子做坏事。”中愈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不然真当自己手下的情报体系是吃素的。
“那咱们就加把劲,尽快把它办起来。只是中愈,大哥还想问你一件事情,这个,与朝廷的递运所似乎有些相似,咱们这么做,似乎有些僭越啊。”
中愈想了想,递运所,始设于洪武元年,是朝廷之中专门从事货物运输的官署,其主要任务是运输国家的军需、贡赋和赏赐之物。由各地卫所管理,它的设置,是大明运输的一大进步,使货物运输有了专门的组织,不再像以前一样零散。
明代的陆路运输,基本上是采取定点和接力的方法,因此,递运所除担负驻地指定运输路线的任务外,还要做好海、河运输的集散工作,他们的工作性质还是很重要的。
要是这样说的话,自己想要做的车马行倒真的是跟它有些相似,只是规模更大,范围更广罢了。
中愈想了想,沉吟一下,说道:“虽然功用确实是有些相似,但我们毕竟还是要走民间货运的,虽然陆运上也有一些马行,漕运上有漕帮,但他们都是替别人运输,咱们不仅可以帮别人运输,咱们自己的出货也要做的,以后做的成熟了,他们做的我们能做,他们不能做的,咱们也能做。况且,大哥,不要忘了,跟咱们入伙的有那么多人,那么多资源,足够咱们好好配置规划,做出不一样的东西来。”
“这到也是,我相信你的想法,那咱们就多做准备近期开张吧,廖铭到是自告奋勇的去招人了,现在他可是喜欢上了干活,居然连青楼都很少去了。“
中愈听着笑了笑,又摇了摇头,自己这个哥哥,居然如此,倒是有些小看他了。
“跟大哥说叨说叨,你是怎么和国子监勾搭上的,据我所知,那些大儒们眼光可高着呢,自诩正人君子,清流卫道士,歪门邪道可是不起作用的。”
廖镛听到这个消息时就一肚子的问题,他可是见识过那帮人的嘴脸,除了儒家经典,仁义道德,其他的可是啥都不沾的,中愈一下搞定了他们,让他诧异的很,不搞清楚肯定是睡不好觉的。
“天机不可泄露,容小弟先卖个关子,过段时间,你就知道了,哈哈”
廖镛指了指中愈,叹了口气,笑道:“好啊,跟哥哥我还装大神,算了,你不说,我也就不问了,不过,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告诉告诉我,哥哥我啊,被你的秘密憋得慌。”
“行行行,一定一定。喝茶,喝茶。”见过了大风大浪,才有了这随意转换的本事,中愈打着哈哈,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廖镛要留终于吃饭,中愈推辞了,主要是最近太忙了,他想回去好好休息,毕竟很多事情还要考虑,廖镛也能理解,便不再留他,看着中愈骑马离开,廖镛的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看远方的天空,一片蔚蓝。
小书房里,屋里的角落里堆满了很多种纸,那是郑掌柜送过来的,他知晓中愈有写写画画,综合分析的习惯,专门给他裁剪的,中愈还夸他有心了。
中愈面前摆满了纸张,有空白的,有写了的,涂了的,画了的,他知道好记性不如乱笔头,况且他知道自己的脑子不是超级计算机,没那么牛的能力,所以把近期的事情都好好梳理了一遍,然后总结在自己的小本子里,现在书坊的工艺已经能够帮他打造不少小的记事本了,所以用起来很是方便。
大唐西游传的故事他一直在写,对里面的内容也作了修改,毕竟这是明初,还不是明朝中期,有些东西还不是人们可以接受的,他要写得让这里的人喜欢,至少不要让太多人抨击他,现在为了看大明报和逊志报,越来越多的人们愿意去识字了,虽然现在学知识有些困难。
自从印刷协会开始正常运转之后,京师及京师附近的城市里面,各大有能力经营的书坊及笔墨纸砚相关材料的经营铺子,都在行业的监管之内,盗版的事情在慢慢减少,但并不是完全消除,毕竟还有抄书一说,就算自己不能印,抄总没人管吧,所以还是有人选择了抄书,手抄版本做来收藏也是不错的,所以销量也还行。
中愈和郑左书坊,还有印刷协会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他们能做的就是赶紧推出更好地东西,什么都走在前沿,让别人赶不上,那么就不必担心了。
上回郑掌柜过来说了,他们现在其实挣的利润也不多了,之前大家看着新鲜,所以都大力支持,没钱的也能省出不少,去买份正统的报纸看,但是现在,说书人的人数也多了,蹭听故事的人也就多了,所以利润也就难以保证了,对此,中愈思索良久,想出了另一个方法,印制连环画。
这中愈倒是没想到,没有故事,西游传不就是一个吗,自己再写一个呗。
第0109章 这就尴尬了
当他把自己苦思冥想的这个主意跟郑掌柜和印刷协会的各位主事人分享的时候,特别奇怪,他们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兴趣,中愈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欢喜与期待,是的,反应很是冷淡,这让中愈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己好像有些失策了啊,难道这玩意在这这么不受人待见,他们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装着一肚子的疑问,没办法,既然不清楚,那就只有厚着脸皮自己问了。
仔细一问,大家一解释,他才知道,原来在他们这一行,在入行的时候,前辈就会讲解他们这一行的起源与发展,还有行业规矩。
所以他们都知道啊,用图画来讲事可以追溯到汉朝的画像石,由连续的画幅来描绘故事或者是人物传记。以前也有人尝试做过,只是做得不好,基本上都亏本了,最后也就做些简单的年画,过年卖卖,讨讨喜气罢了。
不仅如此,魏晋时期的卷轴画,如晋朝时大画家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卷、女史箴图卷,都是人物形象在卷轴画上连续出现,构成故事情节,图旁还配有简单的文字说明,所以他们还是知道的,很久以前就有这么个产品了,只是这样一分析,就知道流传并不广,自然也就说明量产不多嘛。
中愈还以为找到了一条新的财路,拓展一下业务,但那个对他们来说意义真的不大,图画雕版太花时间,如果没有太吸人的故事,做出来基本上是亏本,商人重利,没有好处的事情可以干,至于怎样干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中愈想做连环画就是因为相对于其他的新事物来说,它有个最明显的好处,就是做赝品会非常的困难,不是说稍微识字或者懂得一点儿绘画技巧就能模仿出来的,之前被满街的山寨臭豆腐搞怕了,中愈打算做点技术含量更高的,来减缓损失的程度,不然没几天,京师里各种仿品都出现了。
况且如今京师里已经有了印刷行业协会,以后还会在地方上开分会。
现在在这行吃饭的人都做了详细的登记,在他们这里挂上了号,基本上技艺好点的师傅都在他们手里,要么领了书坊的银子,要么在协会其他书坊里做着活,要想单干,花的时间和精力那就要多多了,当然如果真那样做了,书坊的怒火还是要有人承受的,所以并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好说歹说,告诉他们,自己会再用心尽快写一个故事,让他们集中力量做一次,看看效果再说,就算亏了,对他们来说也是小事情,现在人多力量大嘛,大家一起承担倒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他们最后还是答应了,当然看他们的意思还是不怎么看好。
你让我投钱,去做一个不太靠谱的事情,我也会觉得有问题的,这是人之常情,中愈心里还是在为其他人开脱,毕竟自己也不能把握一定能卖钱。
印刷连环画,最重要的是雕版,雕刻复杂的图画和雕刻简单的文字是不一样的,这和印制大明混一图修订版一样,现在已经有了成熟的印刷图样的经验,不是之前那种印制简单的年画的经验,所以并不是很窘迫。
中愈的想法就是书坊的师傅们把提供的原画印在木质雕版上,然后对原画的拓印进行雕刻,一块木板对应一页简单的故事内容,下方再用上活字印刷上简短的话语,让人知道个大概剧情,剩下的就由他们自己去想象了,如果介绍的太详细,反而不美。
还好书坊内,他们现在对纸张的技艺有了改进,油墨也能拿得出手,还能印制双面的,所以这纸张油墨一关也不是什么问题了。
最后将印上连环画内容的纸张,逐页校对和装订后,就成为了一本完整的故事连环画,就和之前做书一样,现在已经有了线装书了,虽然还是最早的模样,但比之前的还是方便多了,中愈对这个还是很满意。
中愈很是用心的解释了自己的想法,但大家对此想法采取了观望的态度,毕竟中愈没有拿出故事来,描绘的大饼是很大,费力不挣钱就不好了,所以最后大家的意思是,中愈先写故事,找人根据故事画出原画,再由雕版师傅雕刻,剩下的事情按照流程就可以办了,好不好,就可以知道了。
自那天过后,中愈在空闲没事的时候便会抽出时间来写新故事,除了之前大唐西游传的续写,还有就是为了出连环画而写的故事,当然还是借啦,记忆里模糊的样子,但不影响中愈对他进行艺术加工吧。
经过慎重思考后,他选择了说岳全传,也就是新增精忠演义说本岳王全传,这个故事歌颂了岳飞等将士英勇作战、精忠报国的忠勇行为,鞭笞了秦桧等人卖国求荣、陷害忠良的丑恶罪行。
中愈觉得这个故事稍作修改,就能让人们铭记,因为民间的说书人还是有讲这个故事的,他要做的就是写出新意,在不改变主线的情况下,写出最好的故事,当然还是要符合这个时代的主旋律。
每个人都很忙碌,做着自己喜欢或是不喜欢的事情,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不管是国子监在准备的中愈讲学的种种事情,还是锦衣卫新晋校尉的残酷训练,还是方孝孺即将到来的大辩论的事情,还是朝廷以工代赈政策的后续,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每个人站在应处的那个节点上做出最好的事情。
方孝孺和中愈讨论过,就是他是否还能参加科举,这个问题,中愈还真没有思考过,因为他都不知道四个月后能不能改变这一切,那个时候是否还有机会活命都不知道,所以最后的回答是,如果可以的话,在四个月后,他会考虑是否重拾儒学经典,参加科举。
方孝孺听后沉默了,他猜到自己的儿子肯定有事情没跟自己说,四个月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事,为什么儿子会这样?
之前的兵部奸细案在神秘人的帮助下虽有了小小的突破,但是中愈还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认定兵部的军事情报已经被传到北方了,所以,以正式的公文形式通知了兵部,让他们对之前的调整再作调整,争取将损失减到最少,他本人也到了皇宫将这件事情汇报给陛下。
重启武学这件事情,建文帝迟迟没有下定决心,这也是正常的,他是愿意和大臣分权,但那是处于双方的威胁的程度差异大,但是武将要是有了更大的权力,这就说不定了。
第0110章 国子监讲课
中愈在思考,要给国子监的学生讲什么课呢?怎样讲才会不辜负老大人的一片心意,不浪费这次的机会,毕竟机会难得,时间紧迫,他要快点让年轻人明白这个国家面临的困难,是的,他给自己加了些戏份,让他们快速成长。
之前中愈和父亲夜谈时,对格物致知之学有过详细的讨论,因此方孝孺才有了那篇报纸上的文章,引起了广泛的讨论与争议。
自那以后,方孝孺便加紧研究,还打算在大辩论上继续阐述这个理论,让更多人知晓。
中愈想了想,应该给父亲的辩论会吹吹风,打打基础,至少以后不会那么突兀,因此,他决定,就讲与格物致知相关的知识,多少也要提到。
格物致知在后世中被称作为物理化学,是每个选择理科的孩子的梦魇,因为那个东西还是需要天赋的,当然并不是完全能够概括的,毕竟后世分得太清楚了。
而格物的提法早就有了,《礼记·大学》中的为“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宋代苏轼在《谢兼侍读表》中也提到:“恭惟皇帝陛下圣神格物,文武宪邦。”
《大学》中所言格物极为重要,人若欲修齐治平、明德于天下,格物是基础,是前提,是根本性的功夫,格物是“大学之道”的基石,没有基石,自然也就难以建筑大楼了。
格物不当则致知不明;物有所未格,则知有所不明。
对一个如此重要的哲学教育学范畴,历史上诸家训释聚讼纷纭,却未能刨根问底,彻底诠释,正如北宋司马光所批评的“未尽古人之意“,中愈对此还是感觉到遗憾的。
因此并没有深层次的研究格物,但是匠户们倒是对格物有些模糊的初步认识,偏化学的知识应用,则主要体现在道家,最重要的使用就是炼丹。
你没有看错,炼丹师是最早的化学家,炼丹是道教主要道术之一,是近代化学物理前驱,也是火药的起源,关于黑火药配方和燃烧的最早记载,出自唐代初年著名中医、“药王“、养生家兼炼丹家孙思邈所著的《丹经内伏硫磺法》一书,这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关于轻工业火药原始配方的记载,当然做出来的黑火药威力有限。
中愈想要讲的太多太多,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合适,因为外界的环境还容不下他的天马行空,大明的官场,民间还经不起他的折腾,所以他要讲的内容就要慎重选择了。
今日就是十六日了,是约定去国子监讲学的时间,中愈早早地洗漱,吃早点,如今家里的厨子知道少爷的习惯,所以还是早早的准备,面食稀饭都有,还有包子馒头,只是没有那么白,中愈是愈发的喜欢这些人了,虽然因为时代的限制,地位低下,但是情商与技术,是样样不落。
大明国子监对教职员工的职务、待遇以及对监生的管理、待遇方面都有十分明确的规定,并不会因为某一人而改变,因此倒还是算很公平的。
国子监设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七学,算是笼括了目前朝廷需要的人,但是是不是社会需要的人就不知道了。
国子监招收的学生多是朝廷大员的子孙和庶民的子孙,只要你能进学,基本上都能受到教育,不过分科还是有的,当然这个圈子怎样融入进去,就要靠自己的本事了,毕竟阶级在这里还是有的。
监生的待遇也不一样,学成离开时的出路也就不一样。所以同窗之谊就显得尤为重要,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需要人家帮忙了,而大部分的官员后代,只要你不是太差,科举又能拿上好名次,基本上外放县令还是可以的。
中愈一行人到达国子监的时候,国子监司言吴大人在门口带着一群助教和学生迎接,当然学生是自愿前来的,现在的国子监还是比较开明的,在某些事情上还是不会强迫学生的,这里面多是对中愈的诗词和大唐西游传的故事吸引来的,也有一部分是之前湖畔协会的人。
中愈翻身下马,赶忙向吴先生行礼,虽然没有见过,但看其官府品秩,又在众人中央,还有其外貌轮廓,中愈想起来此人是国子监司业吴大人。
“中愈身为后辈,怎敢劳烦先生在此等候,实在是折煞小子了。”前来迎接的众人看着中愈行学生礼,都有些诧异,毕竟他还不是儒生,况且如今还入了军职,这般行礼倒不为过,只是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
吴先生虚扶一下,心里还是挺开心的,这个年轻人还是懂礼的,没有市井中传说的那么桀骜不驯嘛,“不用多礼,你既未入国子监,不必行此礼,监内既然邀你今日前来讲学,万不可轻怠。”
“小子知道,谢先生提点。”中愈很是谦恭的说到,这倒让其他人看不懂了,本来按官职吴先生的官职高一些,但怎么看,怎么觉得吴先生似乎有意提携后生让他平等,甚至有捧高之意,这就有些奇怪了。
中愈在吴先生的引领下,一一见过陪行的诸位博士或是助教,国子监本就是集教育与管理两项职能于一身的机构,所以有些助教也属于管理层面的,一些琐事也归他们管理。
随行的学生心中五味陈杂,他们看见那位站在大人身边,满脸笑容的年轻人,有些人满脸艳羡的看着中愈,有些则细细打量,想要将他看出一朵花来,有人则面露沮丧,似乎中愈的成就打击了他,有些则暗暗捏紧自己的拳头,给自己鼓气,以后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资格,让大人为自己引路,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和大人一起谈笑风生的。
沿途有学生看到中愈一行人,都惊掉了下巴,原来他真的如此的年少,中愈今天选的衣服还是比较素雅的,既没有穿锦衣飞鱼袍,又没有穿儒生服,但还是颇显书生气,虽然这段时间较为操心,但是让人有一种小白脸的感觉,对,就是小白脸。
中愈已经来到的消息在学生群里传开了,之前没决定的在其他人的带领下,也赶快向聚集地赶去,之前说不想去的心里又有些纠结,左右为难。
考虑到中愈的人气,还有预防到会有更多的人来听课,所以选择了一个比较大的地方,避免人多出现意外事故,这个时代人们还是会规避危险的,所以司言大人比较辛苦,要操心的事情有很多。
第0111章 牛在天上飞
今天的课程是在尚德楼举行的,尚德楼是一座二层环形建筑,上层排满了座位,当然主席台这边和学生那边是隔开的,工艺雕刻做得也精美一些,下层前面放了大约十排座位,后面就是一大片空地,留有足够的空间。
听老人们说,刚开始设计的时候,负责的工匠就意识到,在以后的日子里,国子监的学生会越来越多,需要做宣讲的地方必不会少,所以尽可能的设计的偏大,适当减少了绿化面积,当时还引起了很大的争议,差点就被否决,还好是他竭力坚持,才能把这座建筑很好的留下来,只是成为了一处奇葩建筑,后来渐渐地成为了集会宣讲的地方。
当然他也是有私心的,国子监的建筑这么多,参与的工匠人数众多,大家都在设计,都在建楼,花园湖畔,亭台楼阁,谁会记得他呢,所以他想建设一个能让自己留名的建筑,因此极力坚持,要这样建设,没想到最后居然还让他通过了,这座建筑也就这样留下来了,当然还有他的名字,梁思峰,跟他一起建造庭院楼阁的人早已逝去,无人知晓,而他却和这座大楼,一直在一起。
尚德楼里已经来了不少监生,许多人都是初次相见,不相熟的就彼此相互作揖忙着认识,然后找地方坐下。室内也有不喜交游的学生,就一人坐在偏僻的椅上,捧着随身所携的书认真看着,等着宣讲的正式开始。
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嘈杂了,大家都在讨论中愈今天会讲些什么,等着堂内的椅子坐满和空地差不多挤满了人以后,一身官袍的老大人出现了,后面跟着的是其他大人,博士和助教,还有一些闻风而来的各级官员,当然他们也是在二楼的,不过也有一个例外,他混在了人群中。
看见楼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大部分都是官员,众学生们赶忙噤声,喧闹的宣讲室一下就安静了。
在这个时代,师道尊严,惟师惟上,都是儒家一贯所持的,所以众学生看向老大人和诸位老师和助教都是满脸的恭敬之色,他们都知晓,这些人是有真本事的,不管是在哪一科,都有值得他们学习的地方,当然这些并不完全是年龄大带来的荣誉。
司言吴大人带着中愈从大堂的侧门进入,中愈看到挤得满满当当的大厅,有些错愕,连进门的时候都迟钝了一下,不过脸上还是保持了平静,奇怪,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过见惯大人物的他对眼前的太学生们并没有畏惧之心。
吴大人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大人,各位博士,各位助教,同学们,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希直先生的公子方中愈方少爷过来讲学,监里的做法我是深表同意的,虽然我并不知道方公子要讲什么,但是我相信,他会让你们相信,今天你们到这里是有价值的。”本来以他的身份,没有必要如此的,但还是主动要求来做这个宣讲会的主持人,所以监里并没有人跟他争,一上来就给中愈一顶高帽子带,到是让中愈有些不习惯。
“下面,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方公子给大家讲话。”下面的学生倒是很配合的鼓起了掌,虽然开始有些稀疏,但是渐渐地声音也整齐了起来,毕竟这里面塞满了人,也不知是否是真心的。
刚刚他们已经看见了中愈和吴大人一起进来的,现在在一旁坐着呢,惊讶他的年轻的同时,又对他产生了一丝钦佩,毕竟他写的那几首诗词,自己就比不上。奇怪,怎么借书还借出名气来了呢。
中愈也不扭捏,站起来走到发言台上,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可能你们都比我年长,或在其他的领域都各有擅长,比我有经验,现在我站在这里,你们在下面听着,你们可能都有些不服气,我都能理解,但是我希望你们能耐下性子,听完这一堂课,我保证,多年后,你会感谢自己,在今天,听了我的课。”
“咦咦咦,嘘嘘嘘”,下面唏嘘声一片,众人的表情很奇怪,本来以为你会讲些实实在在的知识,谁知道就是吹牛逼,信你才怪呢?说大话我也会啊,印象分一下子就下降了。
熟悉的同窗间,相视一眼,都明白彼此的意思,这个真的是希直先生的公子,出尽风头的方中愈,宫里那位看中的人,这完全不搭边啊。
不过大家都是文明人,有自己心中的操守,就算不是很喜欢中愈的嘴脸,还是认真的听着,等待着他的下文。
助教和博士们,倒还是淡定,毕竟以他们的阅历,就从中愈写的诗词,还有《大唐西游传》这个故事来说,中愈说这话到不伤大雅,毕竟像他这个年纪的年轻人,还没有他这种成绩,甚至说,他已经超过了不少助教,毕竟,助教中通诗词的不多,能写出好诗词的更少。
老大人在二楼看着,喝了口茶水,笑了笑,越发的看好这个后生了。
“你说,方少爷会讲些什么?不会真讲些写诗词吧?”一想到这个,他就有些郁闷,大家赶过来可不是来听诗词的。
“不会这么那个吧,想必方公子肯定会讲些不一样的,不然,来这里可就没什么意义了。”
“瞎说啥呢,不过这开讲的几句有些狂妄了啊,哪有这样自己夸自己的,不过这种风格我喜欢,哈哈哈。”
大家或多或少都有这么个意思,有人报以认同的态度,有人则面露不屑,方公子狂妄有狂妄的本钱,你要是也能做到,你也可以这样说。
人群渐渐安静,众人等待着他的下文,这就是监生的素质,他们还是有自己的想法,不管别人怎样,自己认可就是认可,不认可就是不认可。
“首先,我想请各位助教,各位同学,思考几个问题,为什么,树上的梨会掉到地面上?水为什么会往低处流?”
中愈说完,就闭嘴了,等着他们思考。
楼里的众人都认真的听着,想着自己的答案,众人中反应快的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简单的问题,生活中很常见啊。
可是深思却发现,自己没有办法给出解释,看向中愈的眼光就有些变化了,这小子都在想些什么?
楼上的助教们到是深吸一口气,大家都在忙些四书五经,忙着入道儒学,这小子,这是在做些什么呢?
他们突然想到,这位公子的父亲,是一位大儒,难道这也是他教的?
老大人,到是眼中光芒一闪而过,似乎是有些不同寻常啊。
第0112章 水往低处流
人生只有走出来的美丽,没有等出来的辉煌,中愈要给他们灌输不一样的种子,让他们认识到这大自然除了他们修习的儒学,还有其他的东西,他要让这群人做点不一样的事情,所以迷汤还得灌,灌得他们晕晕乎乎,灌得他们看清事实,灌得他们认可自己。
大堂内讲台下的人群,渐渐的骚动起来,大家交头接耳,左顾右盼,似乎都在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想要得出最标准的答案,来展示自己的思维敏捷,在众人面前表现表现。来获得楼上众位博士的青睐,毕竟,谁不想一飞冲天。
过了一会儿,一个人站起来,大声说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梨子熟了当然得掉到地上,你要是让我摘了的话,它这会儿应该在我的肚子里,哈哈哈。”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然后引起一大片笑声,众人被他的幽默惹笑,这也是很多人的答案,在他们眼里,梨子一直都是掉在地上的啊,这么简单的答案,有什么要问的。
当然真理有时候真的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也有一部分人觉得事情并没那么简单,毕竟中愈没必要开这个玩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傻,开了玩笑收不回来也会是个问题,况且楼上还有那么多人盯着呢。
中愈听见了他的答案,心里想到,这小子就是个吃货吧,回答问题还不忘记了吃,不过这身板也没看出吃了不少东西啊,瘦瘦的,好东西都浪费了吧。
中愈脸上的笑容不减,挥挥手示意他坐下,“还有没有其他同学有自己的答案,可以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我也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大家面面相觑,他们也认为梨子掉了很正常,若是不采摘,烂了自然掉,这么多年他们的感知就是这样的啊,不说梨子,只要看得见的水果,烂了都得掉。
见下面没有继续回答的声音,中愈说道,“刚刚这位同学,你说的的确是一种说法,听起来也没什么毛病,但我想问问你,既然梨子烂了会掉,那他为什么要往地上掉,不向空中飞呢?”
众人一听,心中一惊,脸色也有了变化,怎感觉方公子在胡闹呢,这不是笑话吧。
可是仔细一想,是啊它怎么不往上飞,非要往下掉呢?
这怎么回事,我听错了,还是我笨,众人突然觉得好像被坑了,这玩意儿怎么解释。
众人这才发现,本以为这是个生活中常见的现象,现在才明白,好像似乎没有那么简单,却又一时没有谁能够想出合理的解释,为大家答疑。
众人看着中愈,希望他能给出合理的解释,毕竟没有谁比出题人更知道答案。
中愈看看大家,笑着说道:“道理也很简单,在咱们这片土地上,有一种力量,在吸引着大地上的事物。各位仔细想想,行走的人,建造的房屋,散落在地上的石头,是不是紧紧的在地面上,并没有飞上天去。”
立马就有反应快的学子反驳,“不对,鸟也可以飞上天去,大家都知道。”
“你说的对,鸟是可以飞上去,那它为什么会飞上去?”
“因为鸟儿有翅膀。”
“是的,有翅膀,但是鸡也有翅膀,为什么它不在天上飞呢?”
中愈停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已经把大家问懵了,至少没人回答。
“因为鸟煽动翅膀的时候,对空气有了压迫,产生了一个向上的力量,比地上产生的力量要大,所以它能够短暂的飞上天空,请大家记住,它的确能够飞上天,但是它不是永远的停留在空中。
原因有二,其一,它累了,饿了,要吃要喝要休息其二,土地上的这股力量吸引着它,它要是不下来,就会让它更累,更饿,让后丢掉自己的命,所以它不得不下来。我把这种力量称之为引力。”
众人听着,这似乎能够解释的通,楼上的博士们眼中一亮,中愈的解释对他们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们想到的是另一个方面,那就是先儒张载张夫子的气力之学,中愈还修有气力之学,这倒是没想到,只是似乎还是有些不像啊。
难道这是这小子自行领悟的,要真是如此,这就可怕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难道真有所谓的天授之才?
这是楼上众人心中的疑问,他们对这个还是很敏感的,毕竟,思想国子学是他们研究的对象,对于自己领域中的理论就算不精通,也会涉猎,作为自己前行的辅料。
“觉得如何?”老大人扭头,问着另一位司业张大人,张大人的年纪也不小了,在这国子监也干了不少年了,跟老大人搭档也很久了,自然知晓老大人的意思。
“的确有些意思。”张大人看了看,正在侃侃而谈的中愈,“希直先生在汉中待过一段日子,中愈也在,他对横渠先生的气力之学有所涉猎并无奇怪,只是,似乎有些不同,说不上什么感觉,但似乎很实用。不过至少今天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树上的梨子会掉下来,想来他说的并不是假话。”
老大人却道:“那你是认可了,不过这小子肯定藏着掖着没说完呢,且在听听吧。”
其他的博士,助教也在交谈:“虽说有些不知真假,但在此之前的确没有人将梨掉落地面拿出来考究?数千年来,都是视为生活中平常之事,从未根究其理。如果方公子的这一番理论,能带动得起世间治学开始讲究起格物致知,便是大功一件啊。”
这倒是啊,光这一件事情,怕是又要在他的事迹上加一笔了,以后要是给他作传,怕是要费上不少笔墨了。
看着下方的中愈口若悬河,讲述自己的理论:“众所周知,水呢,是往低处流的,也许也有往高处的,但是我还没有见过。我觉得这是由于咱们身处的这片大地对水流有吸引力而形成的一种规律,你们仔细想想记忆中的河流,是不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峦山俊岭的阻碍,水也总能找到相临的低点而迂迴、包抄、溢漫、潜出、曲折地前行,从来没有停止,直到注入大海。唐代大诗人李白在将进酒里写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奔流到海不复回,就足以说明前人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并已经在诗作中体现了。”
谈起李白,大家并不陌生,诗仙的名号在哪里都是吃的开的,虽然现在已经不是盛唐,诗词歌赋没有那么的受欢迎,但是有好的作品还是会吸引人们的目光,就如同中愈之前的那几首诗作。
第0113章 小孔能成像
众人在他的引导下,慢慢的思考着中愈所说的话语,他们想起记忆中见过的河流,奔腾的黄河,从应天穿过的长江,还有家乡里的小河流,愈发相信中愈的话是有道理的了。
中愈看着大家,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搞得眼神,说道:“这样吧,做个小实验,大家看看,应该就能明白。”
中愈端起自己的茶杯,走到台子的前面,让众人看着他的操作,大家都探出头来,看着他的动作。
中愈俯下身来,在地面上的一点,缓缓地倒下一茶杯水,示意众人看着。
前排的众人盯着那一滩水渍,看着它,慢慢的汇聚在一起,出奇不意地走出自己独特的轨迹来,真的,就在他们眼前,慢慢的流动,明显可以看出,比之前倾倒的点,低了很多,延伸了出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还可以这样啊,自己以前也倒掉过茶水啊,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中愈回到讲台,“每一样事物不用力则不动,比如不用力气,桌子是搬不起来的,不使劲推车,车是不会跑的。”
中愈停下来,等他们慢慢消化,这些知识前人或所或少都有些感悟,只是没有中愈说的那样简洁明了,似乎一下子就直指问题深处。
至于中愈之前所穿插的“如果没有力改变,将会永远保持现有的状态,除非有一个力迫使它改变状”的这个知识倒是引发了学子们极大的兴趣,他们明显地感觉到这跟平时所学的不一样,说法让他们觉得很拗口,很有新意。
他们在心里也能举出事例来验证这个说法,“冬日冻住的河面上,如果没有力来改变,冰面上的车辆会永远的滑行下去。”会永远滑下去吗,很明显,不会。
众人对这样的教学方式很是惊讶,之前他们的教学都是,夫子讲,学生听,夫子将自己理解的知识灌输给学生,并没有这样的循循诱导,也没有实际演练,学堂上的氛围还是比较沉闷的,所以教学的质量可想而知。
要想不落后于人,只能自己课后加强学习,所以,这就很坑爹,陈旧固定的方式,阻碍了知识的传播,这并不是好事情,他们都有过这种担忧,但是却没有办法解决,这就是思维的局限性,虽然他们已经站在了这个时代的顶峰位置。
众人在考虑,是否以后自己的课堂上,能不能也模仿一下,做些实验,让课堂更有趣,只是这样一来,是否有违礼制,被监管弹劾,这还得考虑考虑。
这几个问题的答案揭晓,虽然他们都想反驳,却找不到有力的理由,甚至还隐隐约约觉得,中愈的说法是正确的,一说开的话,答案真的是很简单。
他们看向中愈的眼光也愈发的恭敬,之前不服的众人也低下了高昂的头颅,当然,有人有着一颗玻璃心,瞬间被打击,再也坚持不住,想必以后也难以发展。有人虽在此处服气,却也暗自下定决心,好好努力,在别的地方超越他。
楼上的众位大人在快速的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之后,都在观察着下面的学子,里面有不少他们看好的学生,能不能传下衣钵,还得考察一下,这就是个机会。
有人看后很是欣喜,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有的则有些沮丧,似乎自己看人的本事还有些差,这一下,差距就出来了。
不想落后于人,在任何时代都是存在的,人皆有好强之心,没有人愿意看着别人吃肉,自己连汤都不喝着,所以,为了那一块块肥肉,自己也得拼一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看来大家似乎都有着自己的认知了,咱们在做一个实验,来领会领会老祖宗的智慧,想想其中的道理。”
中愈手一招,只见有人抬了东西进来,仔细一看,是两个大框,上面有白纸,最新工艺生产出来的白纸,众人正奇怪中愈要做什么呢,屋外突然黑了,窗户上有人盖了黑布,敲敲打打,钉上了。
众人一阵奇怪,人群都有些吵闹,中愈大声说道:“众位同学,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实验,大家安静的等待就行,不要害怕。”
吴司言和其他助教也在不断的安抚着同学们,虽然他们并不知道中愈要干啥,但是多年的经验和出于对老大人的信任,他们还是表现出了很好的素养,维护着现场的安定。
两个带纸的大框排成一条线,中间有一些距离。待屋内黑了之后,中愈拿起一根针在中间的白纸上刺了一个洞,小孔的直径约三毫米。
只见过来帮忙的仆人点上了一支大蜡烛,放在了靠近小孔的地方。
这一次,中愈没有提问,他相信这里面肯定有人知道这个,只要他涉猎足够的广,况且这个实验也没有那么难,生活中肯定也有人遇到过,只是没有意识到它是一门学问。
屋内的众人看见,在白纸上有一个倒立的烛焰。待大家观察了一会后,中愈示意仆人前后移动白纸框,学子们发现当白纸离小孔比较近的时候,火焰像小而明亮当白纸慢慢远离小孔的时候,火焰像慢慢变大,亮度变暗。
你没有看错,中愈在展示一个实验,小孔成像。
世界上第一个小孔成倒像的实验大约在两千四五百年以前,墨家学派的创始人墨翟墨子和他的学生,做了世界上第一个小孔成倒像的实验,解释了小孔成倒像的原因,指出了光的直线进行的性质,这是对光直线传播的第一次科学解释。
中愈示意了一下,窗户上的遮盖被取走了,屋里瞬间亮堂起来,刚刚看到的景象也消失了。
“大家看到之后有什么想法?”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个不就是影子嘛,还有就是光线的问题,这个在钦天监中很容易得知。我说一个东西,大家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日晷,它的原理就是利用太阳的投影方向来测定并划分时刻,通常由晷针和晷面组成,刚刚这个就是让蜡烛的影子从这个小孔传过去,后面就能看到蜡烛了。”
此人的师长是钦天监副监,知道这些也无可厚非,大家一听,确实如此,日晷他们是知道的。
他也知晓关于日晷最早的可靠记载是隋书天文志中提到的袁充于隋开皇十四年发明的短影平仪即地平日晷。还有宋朝曾敏行独醒杂志卷二中提到的晷影图,但晷盘是木制的,后改用石质晷盘,金属晷针,即为后世所称的赤道日晷,当然这个名字他是不知道的。
第0114章 还是识货的
中愈心里很满意,就知道有识货的,笑着说道:“说的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叫做尹星闻。”这位学子行了一礼,虽然他刚刚认为中愈做的试验没什么了不起,但是中愈知晓别人不知晓的东西,这一点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值得他认真行礼。
“这位尹公子说的不错,日晷确实是利用这个道理做成的,其实刚刚这个实验,《墨经》中是有纪录的:“景到,在午有端,与景长。说在端。景光之人,煦若射,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足蔽下光,故成景于上;首蔽上光,故成景于下。在远近有端,与于光,故景库内也。”
中愈把自己找到的东西背了一遍,这可是他翻了好久才在书坊的仓库里找到的,毕竟是个冷门,而且儒道兴盛,百家衰败,没人重视也是合理的。
在这里修习的人,对词句传意并不陌生,再加上中愈所讲的,也是很快就弄懂了这个问题,到是有人想起了之前自己看到的这么一段话,只是那时自己哪知道这里面还有这个学问。
中愈看着大家若有所思的表情,又继续说道:“在华夏大地上,老百姓很早就利用光的这一情况,发明了皮影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汉初的时候,齐少翁用纸剪的人、物在白幕后表演,并且用光照射,人、物的影像就映在白幕上,幕外的人就可以看到影像的表演。皮影戏到宋代非常盛行,后来传到了泰西诸国,引起了轰动,我还记得以前灯会上好像还有这个表演,不知大家有么有印象?”
“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确实如此啊。”众人议论纷纷,颇有些自嘲的感觉,毕竟中愈不说,他们根本就想不起来。
中愈看着他们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知晓自己的小心思成功了,有些时候,做事还得看方法,硬来是没有好效果的。
“我给大家介绍一本书,叫做《革象新书》,是前元天文数学家赵友钦所著,书中进一步详细地考察了日光通过墙上孔隙所形成的像和孔隙之间的关系,大家有兴趣可以看看哈。”
中愈想过了,不能一直靠嘴皮子,那样容易像打嘴炮一样,说的年代太远了,他们又不会太相信,所以挑一个近一点的说,让他们自己去查找,记得会清楚些。
至于这本书,市面上应该也还有,没有了也没关系,郑左书坊,有的是时间,有的是工匠,可以赶制一批投入市场,这就是技术变革带来的效益,不过挣的钱又用到新的项目中去了。
中愈和郑左书坊,印刷协会他们尝试改变人的读书习惯,不仅要收藏书,还得会写读后感,不然报纸哪有那么多好的稿件可以用,要成体系的让他们挣钱,让他们花钱,宝钞他们已经不收了,用银两代替。
到目前为止,中愈感觉到自己的讲课还是有效的,主动权还控制在自己手中,他知晓,等这些人明白过来之后,就知道自己刚刚耍了个小把戏,一上来之后忽悠忽悠就有点懵圈,然后屋里黑,一下把大家的精气神都拉到小孔成像实验上了,根本就无力思考,中愈说的还是生活中最简单的事情,只是他们没有重视罢了。
“诸位,我所说不过是皮毛,想必诸位在不同的领域中都胜于我,但是,我还是希望诸位能开放眼界,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愚弟素来仰慕子厚先生,敬仰他在作云岩县令时,办事认真,政令严明,处理政事以“敦本善俗”为先,推行德政,重视道德教育,提倡尊老爱幼的社会风尚,着实让人敬佩。不知哪位仁兄可以背诵一遍横渠先生的四句名言?”
“学生刘雪一,见过先生。”他恭恭敬敬行礼,一身儒袍拾掇着干干净净,倒是脸色有些发黄,中愈一看,就隐约感觉这是营养不良的表现,想必家里应该是不太富裕。
众人有些奇怪,这刘雪一在监内也是一号人物,居然行弟子礼,竟如此心甘情愿。张大人看后到是一笑,心里有些安慰,老大人扭过头去:“博彦,你的弟子,这?”
“哈哈,看来他倒是比我看得透彻,老了老了,不中用了,大人您慧眼识珠,这小子脑子里还是有些东西的,好好培养培养,国子监二十年内,不,十年内就会焕然一新,成为大明人才的摇篮啊。”张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着自己的弟子,顿感骄傲,心里想着是不是要把自己的衣钵传给他了。
老大人却是陷入了沉思,自己还能等得到吗?十年,就十年,老夫一定要多活十年,看看这小子,能不能把这天捅个窟窿。
“横渠先生所言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刘雪一背完之后,便坐了下来,等这中愈来说出自己的用意。
中愈接着说道:“这四句话相信大家都听过,从字面上的意思来讲,横渠先生所要表达的意思是给人们认识天地的真理确立一个切实的理论体系,给百姓在世上的安身立命建立一套切实的思想和方法,替历代圣贤延续行将绝传的不朽学说,给千秋万代开创永久太平的伟大基业。我说的对吗?”
有学子大声说道,“有道理,却不完全。”这是中庸的说法。
“过于浅显,真意不至,缺少味道。”
“单纯解说,未曾深思,难以苟同。”
不断地有声音传来,中愈等着他们说完,这才是他的目的,中愈希望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不是脑袋都长在别人身上,不管正确与否,合不合理,都至少有自己的见解,再互相学习印证,才能成长。
是的,他们的评价中愈认为很中肯,因为他自己也没有理解的很透彻,对于他来说,儒学离他太远,脑中的记忆中理解的也并不是很透彻,说白了就是半吊子。
“我知晓,你们都有自己的想法,毕竟儒学源远流长,著作繁多,你们学的也很多,但对于我来说,这四句话用最简单的话来概括就是:担当责任、继承传统、服务百姓、展望未来。”
大家听到这十六个字,心中都是一震,嘴上不由自主的都重复着这几句话,有人不解,觉得其他都还好,只是这服务百姓,似乎与朝廷相悖。
有人到是觉得无所谓,之前他们已经在逊志报上看到了,中愈对百姓是挺好的,听说郑左书坊和三俊楼还经常散发银钱食物被裹给他们,所以这也显现出他的善良,至于是不是真善良那就说不清楚了。
一众博士也是震撼莫名,中愈口里的话,这……
真是这小子的手笔?
第0115章 我是大忽悠
哪怕前进一步是悬崖峭壁,也胜过明知会毁灭,却什么都不做,低沉如尘埃而被人所弃。
中愈知道前面并不是坦途的康庄大道,一路上荆棘密布,但是,总要有人先走一步,带着剩下的人一起走,走的人多了,才会有路,走的人更多了,小路才会成为大路,走的人愈发多了,才会变为坦途,走的人超级多了,那还是换条路吧,这条路太挤了。
中愈的解释咋一听起来,确实没有什么深度,就是个表面意思。但是仔细一想,却发现每一句都清楚地表达了他的意思,至少是其中一种,大家都可以接受的,这让这些在儒家文化中浸淫已久的博士们心中感叹,难道自己真是老了,多活了这些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竟没有一个年轻后生看的透彻,这几句,自己是总结不出来的啊。
不过讲讲其他的,这小子还是不如自己的,还好还好,没有特别妖孽,比如他写的字就很丑,中愈的字丑,已经在圈内出了名了。
今天中愈给了他们不少惊喜,是的,不是说他们不知道这个知识,只是,他们受到的教育,他们所处的环境,让他们忽视了身边存在的知识,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眼光,不知道这些知识是否会在楼下这群学生心里扎下根来,也许在不久的将来,这批人将会成长到他们仰望的地步。
“诸位同学,对于横渠先生的崇高理想,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强求你们能够听我的,但是希望你们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遇到挫折与困难时,脑袋里浮现的是我刚刚解释的四句,我就心满意足了。”
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们,中愈也有些感叹,他仿佛看到了后世中那一群和自己一样的人,在大学的图书馆报告厅中,听着一位又一位的大师,讲述人生的美妙与艰难,自己那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
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专家,心里就觉得台面上上的人在吹牛逼,还和同学打趣,不说话,光一个默契的眼神,彼此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曾想,后来才发现,那是人生的真理,可惜的是,毕业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在那讲台上,无私的分享那些干货给自己。
“同学们,除了横渠四句外,子厚先生还有一项特别出彩的发现,不知有没有同学知道,可以说与诸位同窗听听?”
中愈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像大忽悠,想方设法的让这些人钻进自己下的套,却没有给他们一个确定的未来,但是未来谁又说得清楚,自己所做的努力,到底有没有效果,他也不知道。
“小生韩子文,见过先生。”古人云,人以类聚,物以群分,韩子文与刘雪一是好友,如今对中愈行弟子礼,两人都是一样的,看中了中愈是个有知识有学问的人,尽管他的年纪比自己还小。
“学生曾在书上看到,横渠先生运用‘宣夜浑天合一说’解决了宋朝时期的一些天文星象的难题。比如关于百姓眼中的太阳、月亮,二者距离我们这片土地孰远孰近的问题。
横渠先生凭借较为开明的天体观避开了宣夜说和浑天说各自的短处,最后提出了相对于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来说日远月近的正确判断。想必这在当时应该是走在了前面。”
对于我们生活在21世纪的学子来说,后世的天文学发展的很快,人们已经通过书籍,影视资料知晓了各种各样的天体理论,各大星系的模样,星座的密布,星云的形态,但在那个时代,人们只能在地面上凭借肉眼观察与想象力结合来推算天文星象,已经很了不起了。
北宋时期是中国古代自然科学比较昌明的时期,理论水平由于理学的兴起也有了普遍的提高,同时更增加了人们探求宇宙奥秘的兴趣,因此各种理论喷薄而出。
在古代宇宙结构及天体演化理论中,宣夜说在这一时期变成了“显学”,沈括、程颢、程颐等人都持此说,加上他们本身的影响力,所以知道的人很多。
浑天说也有研究的人,如邵雍等人;盖天之说,又有三种说法:一云天如车盖,游乎八极之中;一云天形如笠,中央高而四边下;一云天如欹车盖,南高北下。
上文所说的盖天说则基本上已无人问津,浑天说则是以著名天文学家张衡为代表的浑天派提出的,主要内容是:天是一个整球,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日月星辰有时看不见是因为它们随天球转到地下面去了,天球绕轴转一圈就是一昼夜,地面上的人就看见天上的星星转了一周天。
这种看法成功地解释了昼夜的交替、天体的东升西落和其他许多问题,但事实上他是错误的,不过在当时所看已经超越了盖天说很多了。
中愈知道这些知识,只要用心,只有有这方面的涉猎,基本上都可以理解。
他大声说道:“子文说的不错,关学领袖横渠先生由于具有较为深厚的医学和天文学素养,能够探赜钩沉,慧眼独具地发现了《黄帝内经》所草创的“宣夜浑天合一”的宇宙图式,并且做了创造性的阐释与发挥。
我记得他还提出了天体之间相互作用的问题。
在《正蒙参两》篇中,横渠先生指出:日、月与金、木、水、火、土五星“间有缓速不齐者,七政之性殊也。
即是说,七政(日月五星)在运行中各有迟、缓、疾、速,是因为它们的性质各不相同。”
中愈在台上熟练地背着横渠先生的著作,让台下的众人与楼上的诸位助教老师都有些傻眼,背这玩意干啥,太偏了这知识。
“在文章中他又进一步指出:‘金火附日前后进退而行者,其理精深,存乎物感可知矣。’即认为金星、火星与太阳之间有相互作用的关系,从而影响了金火二星的运行速度。
另外,张夫子还进一步明确阐发了我们身处的这片大地运动的思想。
他说:‘凡圜转之物,动必有机,既谓之机,则动非自外也。’同时又指出了大地自己运动的动因来自于其内部阴阳二气的相互作用。
我认为他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更加坚持咱们生活的土地,是个大圆球,与太阳,月亮,其他星星各自互相吸引,所以才能看见这奇奇怪怪的星象。”
中愈还在背着书,低下的学生也在听着他的话,老大人的脸色有些变化,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他。
第0116章 天狗吃月亮
“大人,这……?”张大人也发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看见自家大人脸色变化,便疑惑的问道。
“或许,用不了多少年,这小子就能开书著说,教化成圣了,只是……”老大人摇了摇头,不在言语,浑浊的眼中似乎有一些希冀,多了一点光亮,有一种后继有人的感叹。
老大人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今日竟为了中愈如此断言,怕是不得了了,张大人心中有些慨叹,这小子,从各方面来讲是不错,唉,终究,终究还是太年轻啊。
他们两人没有再继续关注台上中愈的讲话,或者说他们心里有着自己的心事,这就是大人物的烦恼,一点点苗头,就会让他们想很多,想这件事情的利与弊,得与失,而这些事情又常常不足为外人道也。
屁股决定脑袋,一个人坐在什么位置上,往往决定了他思考的角度和范围,这就把人与人区别开来,有些时候,有些事并不是杞人忧天,只是你还没有到达那个地步,拍脑袋决定,永远都不是好事。
老大人和张司业在心中盘恒,中愈的这番话到底会带来些什么,也许是一场学术界的大讨论,也许是一场异端邪说,这份把握,他们二人还不能过早的下结论,纵然他们都很看好,但是,有些事情,他们做不了主的。
中愈的讲课在这一部分引起了许多人的兴趣,毕竟对于儒家文化的阐释,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功力的,中愈在他们眼里已经算是一个理论上的儒家弟子了,纵然他有了军职,还在那样一个部门上,这些都不是秘密。
再漫长的路,一步一步也能慢慢走完,再短而小路,不迈开自己的双脚,是无法到达的,中愈做了这个领路人,就想看看有多少人会跟上来,陪伴自己或是超越自己,前浪跑得慢,后浪就要上来,这个道理中愈和在站的人都懂。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中愈觉得自己刚刚穿插的有些知识,已经造就了这样的局面,是的,也许完全听懂的人没有,但是,听得懵圈的人肯定有很多。
《鬼谷子》里有云:“故说人主者,必与之言奇。说人臣者,必与之言私。”
意思就是啊要想说服“人主”,也就是上司,你的见解必须具有新鲜的点,因为上司每天听到的说辞太多了,而且也很忙,如果你一直讲的是陈词滥调,不能在几句话内打动他,他就没耐心再听下去了,根本起不到沟通的效果。
可如果你想说服的只是个“人臣”,也就是你身边和你一样的人,那就必须谈点跟他切身利益相关的东西,口口声声事物发展如何如何,是得不到身边人的共鸣的。因此,讲话也是要讲究技巧的。
中愈的谈天说地,侃侃而谈,也许是种炫耀,也许是种抨击,但是他说进了很多人的心里,就算他们不懂,他们也知道,差距就在这堂课中呈现。
“方公子,既然你在谈论天象,似乎也颇有了解,想必不会吝啬这方面的知识,不如给我们解释一下天狗吃月亮吧?”这人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脸色有些偏白,眉毛偏高偏浓,鼻子有些尖。
众人扭头一看,这不是之前嚷嚷着不来的向竟为嘛,果然身体还是比最要诚实得多啊!
不过众人心里还是有些不耻的,既然要来,之前还装模作样的,谈论天象就得懂这方面的知识,每天吃这么多东西,也没看见你做一道菜,涉猎不行吗,你小子这是故意找事吧。
中愈并不恼怒,他需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只要能互动就行,他还是挺喜欢这样的氛围的,还好后世的记忆体系中,有这方面的知识,所以并不是很窘迫,他也从众人的表情看出来了,此人似乎有些故事,不过,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天狗吃月亮“其实就是现在天文学中所说的月食,以前古人的知识体系有限,并不了解这个,也无法对这种现象作以合理的解释,所以说月亮被天狗吃了,天狗吃月亮是古人对“月食“这一天文现象的简称,有些偏神话色彩。
中愈示意这位同学坐下,笑着说道:“佛教传说中,佛祖释迦摩尼有十位弟子,其中有一位名叫目连弟子,他十分孝顺自己的母亲。
但是,目连之母却生性暴戾,做了不少恶事,天上的玉帝知道后,将目连之母打下十八层地狱,变成一只恶狗,永世不得超生,在这个惩罚中,这是相当严重的了。
目连知道后,日夜刻苦修炼,最后修成了地藏菩萨。为了救母亲,他用自己的锡杖打开了地狱之门,目连之母和全部恶鬼都逃出地狱。
目连之母变成的恶狗,逃出地狱后,一心复仇,窜到天庭去找玉帝算账。
她在天上找不到玉帝,就去追赶太阳和月亮,想将它们吞吃了,让天上人间变成一片黑暗世界。所以后来当这种自然现象发生的时候,就被人们传说成为了‘天狗吃太阳’、’天狗吃月亮’。”
众人以前并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佛经上是否有记载,他们并不知道,只是老一辈人口耳相传,天狗吃月亮。
史书上也有记载,天狗食月,百姓敲锣打鼓,赶走了天狗,救了月亮。
如今听了中愈的故事,倒是觉得有些滑稽,也越发觉得中愈的知识面很是宽广,不过他们也猜测到中愈的话没有说完,便等着他的下文,这就是受教育之后的素质体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他们也有,但当他们发现自己没有某些东西之后,他们会去汲取,会去努力得到。
“其实天狗吃月亮,是我们生活的自然界的一种现象,有研究天文星象的学者把它称作为月食,当太阳、地球也就是咱们生活的这片土地、月球三者恰好或几乎在同一条直线上时(地球在太阳和月球之间),太阳到月球的光线便会部分或完全地被地球掩盖,产生月食。”
中愈在身后的教板上,画出这三者的图样,这个时代的人们已经有类似粉笔的教笔,比如炭笔或者白粉石头,可以在黑色或者白色板上写出字来,详细的解释着月食出现的原理。
因为之前现场演示的小孔成像给大家的印象很深,而这个实验的结论,光是沿直线传播的,所以解释起来并不是那么的困难,众人理解起来也并不是那么的艰难,还是很顺利的讲完整个过程,中愈很是满意自己刚刚的表现,讲完之后,脸上的笑容不浅。
第0117章 祸害遗千年
中愈明确的告诉他们,月食是月亮被地影全部或部分遮掩的自然现象,这种现象也并不是很常见,一年可能也就一两次,多的话也就三四次吧,遇到的概率还会很低的,所以并不需要害怕。他知晓这里面肯定有记者,这些话是对老百姓说的,毕竟害怕的人都是平凡的老百姓。
月食一般都发生在望日,即夏历每月的十五或十六日,这时地球运动至太阳和月球之间,但并不是每个望日都可能发生月食,因为黄道和白道之间有交角存在,所以只有在望月夜,可见到地球影到黄道和白道交点附近时,地球上的观测者才能观看到月食。
月食都发生在望,也就是满月的时候,但不是每逢望都有月食,这和每逢朔不都出现日食是同样的道理,中愈最后还告诉他们,如果愿意,可以去查查史书,会发现史书上记载的月食一般就在月中满月的时候,那时的人们很是敬畏,朝廷还要祭祀,祈祷上天,不要降下灾祸,天子还会停朝,做一些让上天喜欢的事情,来平息上天的怒火。
看着中愈详细的解说天狗吃月亮的来龙去脉,不仅是神话传说,连原理都讲得这么清楚透彻,虽然自己心里不想承认,可是脑袋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告诉自己这是真的,他说的有道理,事实就是这个样子的。
向竟为有些脸红红的,手指握紧,似乎感觉到大家的眼光都在自己身上,过了一会,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身体竟慢慢放松下来,没有了最开始的颤动。
中愈没有跟眼前的众人讲北方的战争,讲朝廷的失败,他的人传回来不少信息,老百姓不知道的东西。
他们的年龄有大有小,懂得的道理也很多,但是这群人现在活在自己的理想世界里,就算自己告诉他们,大家都清醒一点,战争就要到来,这里再也不是安乐窝,这里将会变成人间地狱,他们也不会信的,说不定还会怪罪中愈在危言耸听,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打口水仗的事情了。
也许有人因为对中愈的崇拜,会选择相信中愈的说法,但是人言可畏,人群中的言语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毕竟他们还在这个圈子里,不可能完全孤立在圈子之外,这是这个时代的局限性。
人性就是这样的奇怪,善良者不一定会得到回报,作恶者却能得到更多,这是个悖论,却又显得那么正常,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却好像嘲笑着那些赞同中愈的人。
中愈回味了自己今天的发言,感觉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之前想要讲的内容,也已经讲好了,是的,在众多同学的配合下,这堂课完美的结束,至少中愈还是挺满意的。
看着众人期待的表情,似乎还没有尽兴,看那意思,是希望中愈再接着讲,只不过中愈却没了那个想法。
中愈现在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热衷于在讲台上侃侃而谈,挥斥方遒,好为人师,这感觉真是太爽了啊,这玩意儿会上瘾,中愈已经忘记自己有多少次在人多的场合,大声忽悠了,不,大声演讲了。
二楼上的老大人,也很满意,觉得自己让中愈过来演讲的决定太正确了,是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似乎将多年的暮气一扫而空,那额头上的皱纹都有些舒展,变浅了许多。
想必自此以后,这些学子应该明白,他们差的还太多,还是有人走在了他们的前面,有些领域是他们没有接触过的,所以,要学习的还是有很多。
如此看来,这是个双赢的局面,大家心知肚明,各自达到了彼此的目的,只是台下的众人不知道而已。
大明报和逊志报的多名记者,今天在会场目睹了整个过程,为了最快的将稿件传出去,他们派了至少五个人过来。
他们坚信,今天的事情,通过自己的渲染,通过老先生们的润色,加上自家报纸的宣传,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结果,报纸一定会大卖,自己的奖金又要涨了,心里一阵欢悦。
他们甚至希望中愈可以出去多讲演几场,毕竟里面涉及到的知识,让他们惊为天人,毕竟是太过偏僻了,他们在做记者之前,也是一门心思研究圣贤书的。
他们心中想着,想必老百姓会很喜欢的,是的,他们已经认识到了,现在连老百姓都在注意斯文了,至少明面上大家都比较注意文明了,因为不学习啊,跟不上时代啊。
中愈扭头看了看吴大人,吴大人会意走上前来,压下大家的讨论声,说道:“诸位同学,今日方公子所讲的内容是否精彩?”
众人高呼:“回先生,精彩。”
“那诸位今日可有收获?”吴大人捋捋自己的胡子,笑着又问道。
“回先生,收获巨大。”众人的回答虽说有些不齐,但都表达了是有收获的。
“好,那大家鼓掌感谢方公子,希望他以后可以再有机会来跟大家分享他知道的知识。”说完退到一旁带头鼓掌,将讲台让给中愈。
中愈看着热情的众人,大声说道:“诸位都是国家栋梁,朝廷奉养之士,我有一言,与大家分享,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今日之后,中愈必将尽己之能,匡扶社稷,造福百姓,诸位若有大志,希望能在这条大道上再见到各位,谢谢。”
中愈说完低头一拜,转身就离开了,从侧门离开,去了哪里没人知道,只留下热情的众人。
讲台周围,众多目光都聚集在了离开的那个身影之上,眼中都是充满着希冀,这才是真正的年轻人啊,他们细心咀嚼着中愈最后留下的那俩句话,发现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是忠君为民的表现,他们好像远远不及,况且这句话,竟有些淡淡的无奈,不像是年轻人所为。
“方先生今日所讲,闻所未闻,倒是很好奇他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知识。”
“是啊,如今北伐遭遇**颈,如今听了方公子的话,我突然有些想去战场看看,去看看这天朝的国土,这前线的战事。”这是一位武将家的次子,长子习武,次子从文,今日看来是要多一位文武双全的学子了。
“同去,同去,今日才发现,自己懂的还是太少了,得出去看看了。”
吴大人组织正在兴致上的同学们顺序离场,老大人和众大人也先后离场,他们没有看见,人群里也有一些人,渐渐地随着人群离开了。
第0118章 这件事错了
中愈的国子监讲演随着他转身离开,逐渐的落下帷幕,但那场精彩绝伦的演讲所造成的余热,却依旧是笼罩着鸡笼山下的整个国子监,数天时间内,整个国子监内都在讨论着这一场别有生趣的讲演,他的言论,他的故事都在不断地被一群人讲述。
去参加讲演了的人庆幸自己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做了这个正确的决定,去听了如此重要的一堂课程,给自己以后的学习指明了方向。
没有去现场的人在听说中愈所讲的知识后,后悔的简直是要拿头撞墙,责怪自己为什么不顺从大众一次,要不学向竟为也是可以的啊,只是,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机会只有一次,就算有心也难以弥补。
在这国子监内,学子刘雪一并不张扬,也并不是特别出彩,若不是因为今天主动回答中愈问题的事情,或许并不会有太多的学子会去想起这个贫困人家的孩子,他们并不会把中愈和他联系在一起,因为没必要,差距太大。
但是,上天就这样跟他们开了个玩笑,意外就是这样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了,是的,他是唯一一个中愈主动结交的学子,有人说自己看见,中愈身边的人在散会后去见了他,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倒是有不少学子前来求证,刘雪一都闭口不谈,笑而不语,成了他最真实的写照。
看似行事高调的中愈,在鸡笼山下的国子监强势的宣扬了一番自己的理论,以月食和横渠四句新解,成功的占据了接下来几期大明报和逊志报的头版头条,引起了一片轰动,谈论的声音已经超过了逊志报刚刚上市的热度,人们不禁想到,还有没有他不会的,请告诉我。
而且京师的百姓都清楚,以他那头脑中千奇百怪的想法,随便拿出来就能折服众人的学识,还有如今越发重要的身份,即便是在一大群官员之中,都是能够有着不错的名声,更不要说是民间了。
这不得不让人有些惊叹,这时候他们方才觉得,中愈能够引起宫里那两位的注意,获得他们的青睐,倒也不是那么让人感到难以接受了,毕竟,像他这样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在应天府,国子监算是所有优秀学员的汇聚地,而想要进入国子监,要么自己的父亲是朝廷入品级的官员,要么就是走科举道路的士子,但不得不说,他们已经走在了很多人的前面,这是不能更改的事实。
每一个学子,都将进入国子监,并顺利毕业视为努力的目标,因为这是参加科举进入朝廷的最直接的跳板,所以只有在国子监修习,方才有资格争夺入朝为官的名额。
这次的讲演,中愈给他们打开了另一扇大门,只是,能否进去,能走多远,取决于他们自己,就不是中愈能够控制得了了,这就是社会现实,我可以给你指路,但路还是要你自己走。
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墙边的书架上,整齐的摆满了各种书籍,茶几上小香炉正在冒着丝丝烟气儿,不只是什么香,很好闻。
一人正大口喝着茶水,丝毫没有顾忌自己穿的是儒袍绣巾,“大人,你所料不差,这小子在国子监讲的内容,确实是匪夷所思,刚开始我也觉得他在胡说八道,但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只是平常,我们自己没有注意到罢了。”
“额,竟有这等事,我倒是愈发感兴趣了,来,给我仔细讲讲发生了什么。”被称作大人的中年人,放下手中的笔,停止了正在书写的心得,抬头看着他,略有些放松的说道。
“嗯,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中愈先是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人回忆着那天发生事情,慢慢的详细的讲给大人听,时不时还模仿中愈的口气,讲出那些道理。
时间过了很久,终于将那天的事情讲完了,中年人望着前方这位儒生打扮的人,略有点懒散的道:“他真的如此解释了横渠四句,还号召学子们牢记这四句话?”
“是的,学生听得清清楚楚,陈老大人在上面坐着,下面的学子们还算克制,会场并不是太吵闹,这几句话确实是他说的。”
中年人直起身子,捋了捋胡子,又慢慢地靠回椅背,眼里一道亮光闪过,道:“今天辛苦了,回去早些休息吧,这些天多关注一下,风声出来了,总要蹦跶几个出来的。”
“是,大人,学生告退。”今天挤在人群中一天,确实是太累了,是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京师里的各个角落,不管是在向自家的父亲汇报,还是自家老爷,各个衙门的大人,他们都在想方设法的了解今天国子监发生的一切,或者说他们已经先一步比老百姓知道了一切,当然老百姓也知道,只不过稍晚一些。
“老爷,这就是那天国子监发生的一切,现在民间传的都不一样,也有一些新情况,等最新的报纸送过来后,您可以看看。”
这位大儒模样的人,背着手听完了管家的汇报,扭过头来,表情严肃,“额,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真的出自那小子的口中?”
“是的啊,那边传来的消息就是这样的。”管家一脸诧异,老爷似乎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难道这两句话有什么玄机?
“唉,错了,错了。”他一脸惋惜的说道,似乎很是痛心。
这更是让管家摸不着头脑了,这么多年了,没看见老爷像今天这样过:“老爷,您说什么错了?错了我立马去改。”
“呵呵,没什么,下去吧,有事会叫你的,有最新消息,立马送过来。”老爷看着管家,被他一句错了立马去改逗笑了,错在哪里都不知道,要怎样去改?
“是,老爷,有事您叫我。”管家转身离去,带上了书房的门,转身摇了摇头,老爷似乎有些心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今天的消息没什么特殊吧,之前也是这样汇报的啊。
他转身看着墙上父亲大人留下的那副字,想着父亲最后在家那段时间留下的话,心里一阵酸痛。
静静伫立了一会,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素来不苟言笑的脸庞却是有些潮红,额头上甚至有汗水隐隐浮现出来,是的,似乎带点儿小激动,牵动了他的发髻,他握紧了拳头,错了,错了,这小子生来就是做文臣的命,却偏偏入了军职,做了天子亲卫,难办啊,难办。
第0119章 那人失踪了
三俊楼里沸反盈天,正在吃酒的人们谈笑打闹,他们的热情已经不再纠结唐僧是否该不该收下沙悟净,毕竟这个人虽然是天兵天将打下凡来,却在这流沙河干着吃人的勾当,所以支持的和反对的大有人在,双方争执不休。
他们已经听到了风声,方中愈方公子在国子监讲了不少高深的知识,让众多学子自愧不如,,这个时代的士子已经算是上流人士了,连那些大儒博士们都对他赞誉有加,他们都有些好奇,方公子到底讲了些什么,折服了那些人。
三俊楼的后门打开了,上回卢掌柜又盘下了周围的几个铺子,做了简易的改装,后面的几个院子都打通了,将三俊楼的布局做了些许改变,现在把专门留给中愈的房间放在了后面,外堂吵闹的声音是传不过来的。
中愈从国子监离开后就悄悄的来了这里,是的,家里虽然也很隐秘,但是他不想在家人面前表现的那么深沉,况且人来人往,怕吓到母亲和弟弟妹妹,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母亲知道为好。
卢掌柜很是识趣的将这里纳入了重点管理区,与员工的活动范围做了明显的区别管理,禁止楼里的员工进来,所以这里还是很安全很隐秘的,除非有人盯上了中愈,知道他来了这里。
在中愈进来不久后,有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进来了,虽说是一身小厮打扮,但他那精气神,却明显的显示出他的不平凡,至少与普通的小厮区别很大。
“怎么样?派去寻找的人找到了吗?”中愈坐在桌旁,慢慢的喝着茶,他现在喜欢上了这里的茶,苦涩的味道居多,问着前来回复的暗卫。
来人恭恭敬敬行礼,“回大人,暂时没有找到,他似乎是失踪了。”
之前暗卫都称中愈为暗影,用来区别中愈手下的锦衣卫,但是后来放在明面上的东西多了,参与行动的暗卫都改称大人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见不得光的,永远是黑暗里的幽灵。
中愈有些奇怪,这么个大活人,不可能会消失不见啊,“一点踪迹都没有查到?”
“我们的人只到了山东境内,太靠近前线的地方没有去,北方现在查的很严,我们的口音太容易暴露,队正猜测他应该在山东到京师这中间的地区失踪的,有人描述他可能在济南出现过,但之后再没有了消息。”
中愈并着食指和中指,在桌上敲击着,一声一声又一声,房间里很是安静,这叩击声倒是显得很大。
站在面前的暗卫也没有吭声,他们在训练时,就渐渐有了这种耐心,从不主动的询问,他们要做的就是服从命令,做好事情,及时汇报,没有限制他们的喜怒哀乐,但是做事的时候,他们需要集中精力,谨慎对待。
“回去告诉搜寻的人,抓紧时间找,不管是死了还是活着,都要找到他。还有,如果还是没有消息,你让队正去济南找铁大人,寻求他的帮助,他知道怎么做的。”
“是。”暗卫转身离开,刚到门口的时候,只听中愈说道:“以后不要假扮小厮了,你现在的气质不适合,遇见懂行的容易露馅,重新找个身份吧。”
来人脚步一顿,虽然不知道气质是什么,但从字面上理解差不多是精气神的意思,大人是在关心他,所以扭过头来,称了一声是后,才离开。
不管是锦衣卫的训练,还是暗卫的训练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中愈的要求是,不管以前怎么样,现在既然进来了,那就要有文化,不要求会诗词歌赋,科举文章,但至少要认识简单的字,要会遣词造句,看情报和接收命令,不然一个命令下去,居然没有人认识,那还弄个毛线,这不是往死里坑人嘛。
现如今,情报的送达不仅是口头上的,还有纸质的,多种渠道,光会力气活可不行,中愈要慢慢的把他们改造成精英,只是需要的时间太久了,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根据手上得来的东西,那个人非常的重要,中愈在心里思考后认为,他应该没有死,毕竟活着的他比一具尸体用处更大。
只是,他是自己找地方躲了起来,还是被什么人抓走了,这就不好说了,两者的情况不一样,看来自己得做好两手准备了,这可不是一个小麻烦。
中愈静静的思考,上回清缴了一部分京师里北方的奸细,没什么利用价值的都送到罪奴营里了,那里会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还有一些硬骨头,居然扛住了锦衣卫诏狱的大刑,让六鹰有些郁闷,难道是他的本事没到家,居然两次失手在这群人身上。
不过这些人,倒是让中愈有些佩服了,硬骨头,对北方忠心耿耿,能训练出这样的人来,这个训练的人一定是个人才,中愈很想见见他。
京师里其他的势力居然在这段时间没有什么动静,局面再次平静,这让中愈很是不安,越是平静,就代表着越有大的风暴在酝酿,也许一爆发,就是灾难,难以控制的灾难,现在的朝廷,已经经不起大的折腾了。
徐四爷这段时间忙着视察庄园,在庄子里喝酒,晚上和公子哥们去吃喝玩乐,居然连早朝都告假,连都督府都不常去了,这倒是让一众属员放松了不少,这大少爷平时可折腾了他们不少,居然转了性子,跑出去看庄子了。
他这边暂时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中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又把握不住问题出现在哪里,只能等后续发展了。
咚咚,咚咚咚,啪啪,几声有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屋里中愈的思绪,他回过神来,知晓是七鹰敲的门,朗声问道:“何事?”
“大人,小卢兄弟来了,在院外等候,说是有事情禀报。您看?”
“有说什么事情吗?”现在是非常时期,中愈要做的事情太多,需要静心思考,才跑到这里来,没想到就又有事了,之前交代没什么事情不要来打扰自己,不过看来是有事情了。
门外的七鹰也是有些郁闷,他明白自家公子好像特别着急,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想事情,但是在外人面前又有些不露山不显水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没说,不过看他的样子挺高兴的,应该是有好的事情和大人说吧。”
中愈起身打开门,“让他过来吧,看看这小子又搞什么花样。”
七鹰转身招呼等在院子外的卢雨,让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