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会死
迩名宗货运渡船上。
闻边独居的房间内,来回踱步不止,就在方才,闻边茫然发觉。
自己特地遗留在那件借予锻造山莫铁使用的上品玄器匣芒之上的神识印记消失了。
这还不算什么,因为对方毕竟是练器出身,多少还是有些能耐真本事。
可真正让其感到深沉担忧的是匣芒之上的牵制手段,也同时感知不到。
要知道那个牵制手段可是他们这一脉峰主所设,那可是上三境的强者修士。
那个三流门派的山主修士难不成是疯了不成,真以为一件上品玄器可以白拿?
空手套白狼还想要套到一位上三境强者身上?
还是迩名宗这般宗字号山上大宗的握权峰主。
一巴掌下去,那个三流门派祖师堂岂不要坍塌一半?
至于为何不可能是那个身负异宝的灰袍北蛮修士夺宝杀人,不是没有想过,而是这种念头不过是一闪而逝,那可是上品玄器。
自己若是中了匣芒一箭,都要元气大伤。
不过此时的闻边却是在想着善后事宜,还有更为重要的自己这个渡船管事到底能不能继续当下去。
当不下去的话,又该如何进行谋划。那个灰衣修士的宗门太过遥远,不过那个同样失去踪迹的莫铁可谓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三流门派锻造山,算不算是一份能帮自己稳固地位的功劳呢?
闻边不停的踱步,不停的谋算着。
可谋算来谋算去的闻边可能没有谋算,自己这一峰的那位山巅人物的心思又该是如何呢?
毕竟一个失去渡船管事和上品玄器的闻边到底该不该死呢?
闻边的目光过于追求,不论是为了自己未来谋划,还是眼下境遇,可却忽略了他本身。
拿到木牌后的吴尘,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的对着姜桓道:“方才忘了说,那个地方,上三境修士若是贸然进入,道友可是知晓会发生什么吗?”
姜桓皱眉,并没有急于答复,倒不是要答复问题,而是要思索问题本身,因为吴尘口中的那个上三境肯定就包含的有他。
或者,他便是其中之一。
“什么。”语气之中透露着牙缝间的丝丝冰冷。
吴尘看着对方突然笑了起来道:“会死。”
狭小空间内突然略起丝丝昼风,神识普天盖地,强压着房间。
站于门外的冉陆神魂之上猛然一颤,双腿居然还有着微微颤粟。
猛吸一口气,玄力倒灌体内,强压神魂后快步离开了房门前。
而后警惕的朝着周围看去,一个奇怪的现象映入眼帘,所有的修士仿佛是看不见这里一般,就算是擦肩而过也绝不会踏入此中的数米之围内。
不过疑虑也仅仅是一闪而过罢了,先不提吴尘这个神秘的不能在神秘的半路道友。
光凭借自己的那位族家亲戚的手段都能轻松做到。
一方寸余大小的木偶凭空出现,悬浮于自己身前。
木偶之上散发着淡淡灵气,虽是木偶却有着修士模样,只不过是木胳膊木腿,上面一个方形木脑袋,细观之下与冉陆还有着几分的相似。
木偶浮现后,神魂之上的颤粟感亦是消散八、九成 。
冉陆看向了木偶,尽显柔态,芥子戒闪烁,一枚大拇指盖般大小的白色石块状浮现与手心之中。
白色石块散发着浓郁的精纯灵气,定是一小块灵石无疑,而且还是难得的上乘灵石。
寸余木偶的方形眼眸像是极富有灵气的突然眨动了一下。
随即,冉陆掌心间的灵石腾空而起。
小木脑袋像是裂开一般,露出来了个黑洞洞的小口子,灵石自然而然的飘进了那个小口子之中。
摄入灵石之后,木偶周身的白气雾陡然浓郁了些许。
白光一闪,木偶的身影消匿不见,冉陆的识海空间中却是多出了一具数米高的庞然大物,只是这庞然大物的模样却是个看着呆头呆脑的木偶。
小屋内,吴尘只是笑着看着恍若癫狂不理智的姜桓。
周身上下出现了数不胜数裂痕,像个处于破碎边缘的瓷娃娃,脖颈之下近乎是无一完好之处。
或浅或深的伤痕之中流出了嫣红血迹。
活像个血人一般。
临时骤雨,来也匆匆,去也急急。
姜桓重新看向吴尘是,狭小房间之中的神识飓风已然停止。
正如吴尘先前所言,“若是做不到神魂俱灭”,那他姜桓就要好好掂量掂量。
吴尘起身,皮肤之上的血流像是溯源般的倒流回了皮肤之下,树稍叶般的伤口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吻合。
当吴尘转身周到门沿前时浑身上下除了灰布衣衫之上有着些许的破裂碎口,恍若常态。
顿了一瞬,轻言道:“真的会死啊。”
姜桓望着吴尘离开背影,脸面之上一如常态,心平气和,与方才的癫狂愤怒,恍若两人。
山泽野修什么样的境况没有遇到过。
往前的不说,中州冉家可是相较于那些个宗字号山头门派都丝毫不弱的大家一姓,他一个不过玄皇后期的恒道人能成为冉家的上门赘婿,受过的屈辱难不成就少了?
真的以为冉家的那位老姑娘真的就是老的没人要?
别说当时的那位女子不过五十载,就是年逾过百,冉家只要动动口,稍微表一表心态,大把大把的世家宗门都会踏破冉家门槛。
些许的委屈算什么,且不说姜桓是真的喜欢那位女子,甘愿皆为山上道侣,单论背靠冉家之后,境界之上的提升就是值得的。
其实当年的那个山泽英雄榜上,他姜桓,桓道人才是真正的榜单第二名,只是冉家有个老姑娘,动用了些手段,辅以某些利益,与听雨宗做了个交换,才把他桓道人挤出三甲外。
反正都是仅供参考,未必准确嘛!
山泽野修的报复,听雨宗可以丝毫不畏,但一个大族冉家的嫡系子弟,的一个尤为合理的要求还是可以考虑一二的。
姜桓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境好像又有了微微松动。
或者说从来都没有稳固过,从前都是缝缝补补看着稳固不透风罢了。
第330章 天灾**
大玄王朝近来可谓是事故多发。
先是最北端的一个附属小国宣布脱离大玄王朝。
那个名为黄癸国的小国,还罗列出了大玄王朝的十大罪责。
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便是前四则。
第一,便是年年朝贡。
先不论朝贡所需的近乎是掏空了大半国库的贮藏作为贡纳,单论这前往朝贡的领头官员,就必须是宗人府里笔墨够重的那几个嫡脉嫡出的皇族子弟。
第二便是国都不挂国旗。
自己家的皇族旗帜不准许悬挂于自己家的都城之上,必须悬挂大玄王朝的九趾玄龙旗。
美名其曰,大玄王朝的神灵庇佑。
第三,便是险驿大城必须由大玄王朝的百战武将驻守其中,同样有着美名其曰,护佑下属国安全。
第四,也是最不得黄葵国子民心的一条,苛以重税。
当然,大玄王朝不可能派遣税官进驻黄葵国,不是不想而是没有那么多的官员。
先不论大玄王朝近乎是广袤无垠的辽阔域土,光是最大的四个附属国加在一块就有大玄王朝三分之一的境域面积,其中一个还后缀了王朝二字,至于其他类似于黄葵国这般的附属小国,很多,多的只怕就连打下国域的逝世大玄十全皇帝都记不住。
或者而言,根本不需要记住,对于先帝而论,不服便是打,打到你服为止。
大玄王朝对于这些个附属国小附属国的税收简称为一条鞭法,所有的税收编为一条,通过每年的巡查官员审核,给出个大致数额,收税的对象便是那些小国的掌权者。
羊毛自然也只能出在了羊身上,其实大玄王朝收税本是不多。
至少对于那些寻常百姓而言,绝对是属于还能过的下去。
只是国与国之间,官与官之间,层层剥削,税收就像是滚雪球般的积压,到了百姓所无法承受的范围。
黄葵国的那位坐在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只要眼不瞎,都知道个祸水东移的道理。
至于其他的什么下宗国百姓在宗主国百姓面前低一等的罪则反而是没有多少的百姓在乎。
本来他们就等于那些个王侯将相一等,在低还能低到哪里去。
五十多岁高龄的新帝听及此事后,当场便龙颜大怒,誓要御驾亲征,荡平黄葵国。
百官是如何拦也拦不住。
前有**,后方又起了天灾。
有大玄王朝粮仓之称的中原腹地,起了十年难遇的蝗灾。
蝗虫铺天盖地,甚至于出现了骇人听闻的食人现象,白骨森森,震人心神。
除了蝗灾,瘟疫灾害更是频发,最为严重的地区甚至于百姓都快死净。
民间可谓是怨声载道,但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悄然的骂一句娘。
要知道,因为大肆的查杀天下的武夫游侠,皇城司已经遍布了大玄王朝的辽阔版图之上。
但凡是发觉有敢诋毁、妄议新帝者,可先斩后奏。
新帝是满心雀跃的准备自己的北伐之战。
宰相府,因为新帝的放权,整个相府成为了皇城帝都之中最为繁忙的机构。
人来人往,出出进进,匆匆忙忙。
宰相张九玄透过自己在二楼书房的窗户口,看到宰相府大小官员的匆忙身影,心中莫名的感觉到尤为的欣慰。
这才是他这个宰相该有的。
绝非之前的门庭罗雀。
想了想,张九玄便低头,看向了自己书案之上的一份奏章。
握笔的右手有些微微的颤粟,可正如他如今的境遇,来之不易。
心一横,笔锋间蘸满了墨汁,朝着奏章之上的“民不聊生”、“天灾**”,浓墨重笔的横画而去。
最后犹豫再三,把整个奏章都给握成一团,扔到一旁的黄铜炭盆之中。
铜盆之中迅速的窜起一丝火苗,随即火光越来越大,淹没了整个明黄绢纸制成的明贵纸张。
橘黄色火光映着张九玄不再年轻的面庞,张九玄直觉得自己的心便犹如那团窜起的火苗般炙热。
火苗迅速的熄灭下去,留下来一团褶皱灰烬。
张九玄看着铜盆之内的灰烬沉思许久,似乎是隐隐推己及己。
他张九玄想要做的是那张昂贵的明黄绢纸,是那团暖人心的焰火,而不是燃烧后的那团余烬。
一旁站立许久的三司尚书,满头的大汗却是未敢言语丝毫。
心里暗想着五伏天的烈日,房中就算是摆满了冰炉子都还嫌热,执宰大人居然还燃火取暖。
窗口外吹来了难得的一阵习风。
张九玄回过神来,后背汗渍干竭后的触感着实有些难受,就像是那些他不想面对的那些糟心事一般。
收回瞩目于铜盆之上的双眸,转头看向了书案之上,余光之下这才发现了站立许久的三司尚书。
轻呼一口浊气道:“王大人亲自前来,可是有何重要事宜。”
三司尚书抬起沉重的双脚,递上一份奏章,沉声道:“张大人,这是底下递上来要面呈圣上的奏章,您先阅阅。”
张九玄迟疑一瞬,单手翻阅,仅仅翻开两页,便“啪”的一声,合住了奏章,缓声道:“王大人可知道现如今最为重要的是什么吗?”
“御征北伐。”
张九玄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此理,陛下现在可谓是满腔热血的想要比肩先帝,咱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就不要泼冷水了,不然先帝在时的日子可不这么好过啊。”
三司尚书随即点了点头,他踏进这间书房时,便有了如此结果的推测。
大玄王朝瘟疫爆发地多在偏远交通不便利的山区贫地。
交通不便,信息递进困难,所以照成的反响并不如中原腹地的蝗灾那般大。
毕竟大玄王朝下的地域实在是太大,太辽阔。
冠山城,便是瘟疫爆发地之一。
瘟疫爆发前的冠山城可谓是方圆数十里山区的第一大城。
而今,若是在踏进冠山城之中,横尸遍野,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一个活人可见。
冠山城的一条主干道上弥漫着浓郁的尸体腐烂后的浓郁恶臭味,一个黑袍男子行走在干道之上。
男子姓白,单字一个殇。
第331章 不枉此行
名为武令的木牌被吴尘握于掌心间。
昂头看向了头顶的万米高空。
月圆星稀,却是尤为的敞亮。
口中喃喃有词道:“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呢?以前九人拧心一股绳都不行,现在的你只怕会是更稳固,就算是再来一次,又能如何呢?”
万米高空之上猛然间闪起一束白光,划破苍穹。
可这一束光注定只有一人可见,就连一旁的上三境修士戈十三都只能看到,银白裹着灰的夜空。
白束光消失在吴尘双眸之中,却是突然出现在了识海空间内。
灼灼如日。
识海像是沸腾般的涌着白气,灵气幻化而出的白色雾气。
白光涌入识海中,锐不可挡。
可就在铺天盖地满识海的白光之下,还犹有两处的安然之地。
那枚黯淡的白珠,散发出一圈圈的灰蒙白光,可就是这灰蒙白光却是生生的抵御住了耀眼白光的侵蚀,独守一片安然之地。
另一处的安然之地,便是那截表皮摩挲不平的小拇指般粗细的枯枝。
相较于黯淡光芒的圆珠,枯枝就显得犹有傲然。
因为白光根本就没有靠近枯枝所在的那一片。
但仿佛死寂一般的枯枝却突然像是有了不同的变化。
枯枝顶端上的光滑横截面,像是有了什么不同的变化。
一个近乎是微不可查的小点状突起。
凸起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偏,朝着枯枝截面顶端,识海空间之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声,吴尘身躯微微一颤。
一旁的戈十三反响最大,浑身止不住的阐述。
紧咬牙关的看向了一旁的吴尘。
四海玄器阁,二楼那个似乎存在,似乎又不存在的狭小空间内。
疼的直捂脑袋的冉陆突然看向了对面的姜桓,满脑子的疑虑。
不过上三境修士有那么一点儿怪癖也算是正常。
冉陆对面的姜桓突然起身,刚踮起脚尖却又是突然放下,满脸犹豫不决。
一旁的冉陆想着:大概上三境的修士都这样吧。
黑枯枝顶端左侧,冒出了一叶嫩芽,仅有一瓣的嫩芽,还是敦厚肥胖的那种形态模样。
娇娇欲翠。
嫩芽一出,黑色枯枝像是猛然拔高了一筹。
识海之中的白光亦是在顷刻间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白光散去却遗留下了一些不规则的透明薄片,闪着暗红幽光。
神魂化身的小人陡然挤进了识海空间内。
正是此时,戈十三听到了一丝丝破裂声,低头看去,只见吴尘脚底下的一整块寻常中三境前两境修士都无法做到一击而碎的,采自北州的某种异石砖,出现了蛛网丝般的碎裂痕迹。
戈十三转头看向了无期当铺中,随即数个衣着朴素的修士莫名其妙的就出现在了吴尘周遭数米范围外。
刚好一个圆,隐隐把吴尘与旁杂修士隔断。
这些修士或两两为双,或聚三为群,细看下去也都很平凡。
样貌平凡衣着平凡,修为也是不高不低的寻常模样。
识海空间之中的神魂小人,开始游曳在识海空间内,四处寻找那种闪着红色幽光的透明薄片。
而后,张开黑洞洞般的大口,一口吞下。
随着神魂小人吞噬碎片,吴尘脑海之中也开始接连不断的涌现出一幕幕的记忆片段。
良久,呼出一口清气后,看着万米高空像是较先前更为的明亮些。
吴尘弯曲嘴角轻笑道:“这么,就还我怎么一点儿东西就想要和我做些交易?你到底还是变了,变得越来越怕死了。”
吴尘即没有用神识隔绝声音,有没有可以低声,可一旁的戈十三连同那些不是路人的路人修士,没有一个能听到吴尘言语,和高空之上的异样景象。
转而低头,看着手中木牌之上陡然无比熟悉的纹路,吴尘心中突然顿生出一个念头,一个利己弊他人的念头。
收起手中的武令木牌,转头看向了了一旁的戈十三,轻声吩咐道:“去准备吧,沉寂了近万年,在不出来活动活动只怕真的是没有一个修士还能记得住我这小小的当铺了。”
不等答复,吴尘便转身朝着繁华而稍显拥挤的四海城街道走去。
吴尘走后,戈十三站在原地许久,转身回头朝着当铺而去时,余光一撇,那块碎裂的砖面竟然恢复如初完好无损。
戈十三好歹也是上三境大能之一,担得起强者二字的山上修士,是错觉还是切实所见自然是能分的清清楚楚。
第二日,一大早前往四海玄器阁想赶个早的修士,却发现自己真的是太过于天真了,自以为自己起来的早,却发现比自己起来更早的修士大又人在。
看着前面拥挤若人潮的排队修士,不少修士选择去往四海玄器阁周边的铺子逛上一逛,聊以消遣,待修士散去大半时在进入其中,寻购自己心属的法宝器物。
虽然这样九成会错过那些价美物上乘的头批好物件,但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偶然间一瞥旁边的那个一间半的小铺子。
半好奇半无聊的走上前,轻声念出“无期当铺”四个字,便是满怀好奇的朝内走去。
正要一脚迈入其中,可没能想到,一只铁臂般的枯瘦手臂横截在了面前。
而后便了解到,十枚紫玄晶才得进入一观的怪异规矩。
大多数好奇修士暗骂一句黑店后果断转身而去。
毕竟能赶早而来排队的修士,哪一个会是那囊中玄晶满满的富裕之辈?
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冤大头,怀揣着抑制不住的好奇,硬是从兜中挤出了十枚紫玄晶,故作豪爽的付与玄晶后。
看了那个头戴毡帽,满脸奸笑般的老人一眼后,昂首阔步的迈入当铺之中。
迈步进入其中后,仅仅就逛了半圈,半个回字,才真的算是体会到了旁人常言的那句“肠子都悔了青”,是个什么意思。
逛完一圈后,满口的奸商,黑店。
气冲冲的朝着当铺外走去,途径门口,余光瞥见了那扇高高的大开窗口后,黑洞洞一片。
可哪里还会有好奇探访一二的心思,狠狠撇了那个仍旧满脸奸笑的老人后便走出当铺。
而这个高呼黑店的修士,见到了前来询问自己的相交好友,突然却是转了语风,只说小铺子之内是如何的奇异怪哉,最后还来了句,不枉此行。
第332章 白殇非白殇
而无期当铺中的那个“当”字也变的是清晰尤可见。
除了无期当铺发生了悄然无声的变化,宝器街与千金街相交的一条宽阔街口上也悄然多了个兜售玄器的中年小贩。
小贩长着尖嘴八字胡,一套黑袍着身,一张四方黑布铺地,便是铺子。
别看这突然出现的小贩长了一副极不讨喜的奸商模样,但铺子之上兜售的玄器却都是顶好的物件。
一件三足青褐鼎,一件寒光烁烁的矛头,一件看不出品阶的紫铜色箭匣子。
只不过那个看着面**诈的器物主人,是不是的小心捧起轻哈一口气的呵护模样,就知道,那方箭匣子定是件比前两件更加珍惜的玄器。
东西看上去倒像是好东西,只是这价格忒贵,有这钱还不如去那一枚紫玄晶购得的地图之上所标示的三阁一铺子购买同等价位的玄器。
毕竟是大铺子,总归有所保障的,至于价格,可能还要稍贵些许,但这可是大铺子。
谁知道,这个黑袍奸商卖的玄器有没有问题,两人撕杀,一件上乘的趁手玄器有时便是决定生死的保障。
而且黑袍中年男子所卖玄器的来源,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
杀人越货,皆为修行,大道坦坦,风云莫测嘛。
今天是黑袍男子在兜售他人玄器,指不定不久后就是他人在街口兜售黑袍男子的器物。
器物还是那个器物,至于这掌柜修士,肯定是拳头更大,活到最后的那个。
冠山城主干道上,黑袍男子白殇独自缓步。
白殇的面庞稍稍的有些变化。
眉心处的一道浅浅白痕尤为的显著。
细观下去,面部之上的刚毅线条居然与魔域空间之内那个供奉着怪异木像的小庙之中供奉的那个木像有些奇异般的相似。
白殇双手抬起,取下了盖在头顶之上的黑色帽檐。
看着眼前的人间惨剧面容之上还有些,微微兴奋。
尤其当白殇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浅露的那一抹微笑就更加的同那小庙神像相像几分。
白殇止步,站在了这条主干道的十字路口之上。
向前,便是冠山城唯一谈得上气派的建筑物,城主府。
向左便是权贵富商云集的富贵区,只是现如今的冠山城哪里还有贫穷与富贵之分?
就算是曾经威武异常,自以为天高皇帝远,御令在而不用授,隐隐有小朝廷之称的城主府都是死寂一片。
摘下帽檐的白殇,朝着路口右边走去。
路口右侧,有着一栋稍逊于城主府的建筑物,帝庙,供奉之人便是大玄王朝的十全先帝。
帝庙是个两进的院落,前厅后院组成。
前厅供奉的便是大玄王朝逝去的玄帝爷。
大玄先帝好武,所以供奉先帝的金身泥塑,是一个覆甲像。
头顶金盔,双肩缀兽王半颅首,脚踏龙鳞祥云靴,身后殷红披肩,双眸炯炯,目视远眺。
唯一美中不足的,先帝爷的金身泥塑像有着微微的骈腹。
倒不是塑像的匠人手艺不高或者故意为此,而是整个大玄王朝的先帝庙中所供奉的帝像皆是如此模样。
这样式可是出自那座威武帝都之中的皇城金銮殿。
是经过先帝爷掌眼披红后,由四方的官家邮官快马加鞭后,发放至各州各郡县,和各乡里的官家样式。
正统官家图。
但凡供奉私铸先帝像,不问缘由,皆归淫祠。
不过这种看着“有瑕疵”的十全先帝像反而在民间是更加的受欢迎一些。
因为更加的显得亲近一些。
死在十全先帝庙的百姓反而更加的多上一些,因为那些百姓相信先帝庙是有先帝爷神力庇佑的。
确实如此,死于十全帝庙前的尸体并未出现一如它处那般的腐烂恶臭,就只是,死了。
不过就连死于先帝庙前的百姓也有区别,离帝庙越近的衣着样式越是富丽华贵。
前门大开,白殇缓步而行。
庙不大,尽管前厅已经占据了整个庙宇将近三分之二的面积。
庙厅有些简陋,青石铺就,就采自于不远处的冠军山。
关于这冠军山还有个尤为上得了台面的历史故事。
因为先帝爷第二次伐夷曾经途径冠军山,只是当时的冠军山还不叫冠军山,因形似当地特有的一种三趾鸡,名唤鸡趾山。
当时的先帝正值三十郎当岁,意气风发。
途经此山时,觉的三峰而立颇像冠军顶,遂金口玉言道:此山应名冠军山。
当时的本地县令听闻此声,差点是高兴的昏厥过去。
水涨船高,水涨船高啊!
不敢奢求入的了先帝眼,但多少也能印上些许印象。
白殇绕过近人高的铜制双耳三足香炉鼎。
鼎中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香柱不知燃了多久,仍是犹有未净。
袅袅的白烟直冲天际。
鼎炉后便是三米余高的先帝像。
白殇微微仰首,直视泥塑金身像。
右手抬起,五指缓而逆握成拳。
泥塑金身像之中猛然窜出一团淡金色虚团。
虚团颇具灵性,朝着相反方向逃串,不过显然无用。
白殇张嘴,一口吞下那方虚团,面庞之上的五官却像是吃了什么极为难吃之物一般的凝结。
一个浑身笼罩于黑袍下的瘦高修士陡然出现于白殇身后左侧。
有所犹豫,有所迟疑。
白殇喉结上下鼓动,像是咽下了什么。
这才得空道:“说吧,怎么了?”
瘦高修士仍是有些迟疑,不过还是硬着头皮道:“少主,怎么做离天宗会不会......”
白殇邪魅一声道:“现在就算是你把这大玄王朝祸弄个底朝天,离天宗的上三境也没闲功夫管这摊子事了,玄圣纳,还真的被那家伙给谋划成功了。”
当然不可能是弄个底朝天,不然这些个魔宗修士也不会偷偷摸摸来着偏远山地开始谋划。
而且就算是上三境修士又该如何?他白殇可已经不是那个白殇。
先帝金身像开始由头顶出现裂痕,而后蔓及全身。
白殇摩挲着右手中的一枚木牌,双眸仍旧凝视着处于破碎边缘的泥塑像。
黑袍奸商的面庞之上堆满了笑容,铺子上终于迎来了第一位修士。
第333章 北州下宗听雨亭
一艘较小的跨州渡船极速驰骋于万丈高空间。
并不是渡船的体积越小,速度才会越快,体积越大,速度越慢。
恰恰相反。
体积越大的跨州渡船上可以容纳和铭刻上更多的阵法符文,其承受能力也是越强。
当然造价也只会是越高,速度亦是更快。
山下老话说的好,贵的不一定就是最好,但绝不会是最坏。
相较于渡船而论就简单的多,贵的就一定是最好。
渡船二层的甲板之上,一个体态较胖的年轻男子正扶着边缘处的木质栏杆弯腰呕吐着什么。
体态较胖的男子肚子里直泛着苦涩,翻江倒海般难受。
显然是第一次乘坐渡船后的明显不适应表现。
体态较胖男子的双眸眼角还挂着颗半透明的晶莹泪珠,半落不落。
如同体态较胖男子模样的修士还有着几个,都是些较为年轻的面庞修士。
相较于中州所盛行的宽大罩身衣袍,这些修士身上皆是着北州样式衣样。
体态较胖的男子双腿一打颤,差点没站稳,连忙扶着身旁的矮栏杆。
最后干脆连栏杆都懒得扶,“扑通”一声,一屁股直接坐在了甲板之上。
体态较胖的男子轻叹一声,满脸都是止不住的懊悔之意。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极富磁性的声音传自于男子左耳侧。
体态较胖男子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紫杉,腰束黑丝的中年男子正傲然立于自己左侧,低首瞩目着自己。
男子连忙扶着栏杆想站起身来,可腿脚却极其不给面子的一发软,加之大大的肚腩一下压,再次坐倒在了甲板上。
紫衫男子摆了摆手,示意并不用如此。
正是因为紫杉男子的这个动作,体态微胖的男子体魄之内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扶着栏杆窜了起来。
可这一切落在紫衫男子眼中并未流露出什么激励,或喜亦是或悲。
“知道我们钱家的根本是什么吗?”紫衫男子轻声问道。
体态微胖男子微微皱起眉头,沉思些许道:“努力,不服输?”
紫衫男子摇了摇头,缓步行至栏杆旁,体态较胖的男子声旁,双眸看向了渡船之外。
夜景旖丽,无乌云笼罩,星空灿烂,恍若手可摘星辰。
尤其是站在驰游万米高空的渡船之上,更是感觉置身于星河云海间。
紫衫男子伸出修长右臂,朝着仿佛是近在咫尺的星点,五指围拢,欲指握点星。
近在眼前,其实远在亘古万里外,徒显无力罢了。
紫衫中年男子轻笑一声,预料之中的结果,转头继续对着体态较胖男子道:“先不论即将而达的五州之首的中州,就说咱们北州天道城的十大家族,论努力,我自愧不如,论不服输,那是钟家。”
体态较胖男子皱眉,:“那是?”
“活着。”
“活着?”
紫衫男子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活着,别人都以为你不行了的时候,你却能继续活着,直到你行了的时候,而在你活的期间,隐忍,努力,皆是其中。”
体格微胖男子一愣,倒不是不理解,而是,太简单,简单到令人不敢相信。
紫袍男子意味深长道:“没关系,你终归会懂的,活到你懂的那天就行了。”
紫袍中年男子回头,看向了甲板之上的五、六个青年,威严渐显于色道:“知道为什么要突然带你们前来中州吗?”
虽然都是第一次乘坐跨州渡船,但这五、六个身着统一制式衣袍的年轻修士就显得更加的泰然,虽然面庞之上仍旧是显露着苦色,但还没到双股颤颤直发软的地步。
紫袍中年男子言语瞬间激起了这些个年轻修士的气势。
目光炯炯,踌躇满志!
因为在过上四五天的时日,便临近五州之首的中州,那可是中州啊!
北州打开门户也不过只有一两载,可变化却真的是天翻地覆。
随着中州离天宗与北州的接连合作,中州各大宗也是嗅到了利益的苗头。
四海商行顺利接入。
而后,第三个获得天道府认可,准许而入的宗字号山头实力便是出人意料的听雨宗。
听雨宗在北州天道城之中设立了个听雨亭,以作为听雨宗的下宗所在。
所以印刻着听雨宗标示的山水邸报开始大行于北州之中。
这些邸报也不过就是介绍些关于中州的山水见闻,山上势力,哪些个宗字号山头,中间在夹杂一些中州的闲谈趣事。
类似于某个宗字号山头的某个天才弟子喜欢上了一个普通女修士。
某个宗门与大族间金童玉女般的一次山上联谊。
普通甚至于还有些庸俗的山上即寻常又不寻常的小事。
不过听雨宗这次的押宝可谓是压对了重宝,因为连出了三期名唤“浅辙”的山水邸报,期期不仅是兜售一空,更是刚出没多久便被抢光。
天道城之中,哪个修士若不捧着份听雨宗所出的山水邸报都不好意思,以上等修士傲然自称。
由听雨亭传回消息后,听雨宗的那位老祖宗当场拍案,派遣听雨宗,定海神针般的三位老执笔的其中一位,领着听雨宗资历最够的临风卫,不日后赶往北州,将要主持听雨亭的一切事宜。
有时候听雨宗便代表着一种势,一种隐隐约约的大势。
随之改变的是,越来越多的嗅到血腥味的宗字号山头开始想涌入北州境域内,但这些个中州大宗大族却在北州碰了个坚硬的石头。
一块拦截于他们前面的拦山石,由天道府与天道院组成的巨石。
不少历史够久的宗字号山头都还记得,上一次发生这般情况还是,南州门户大开之时。
不同的是当时的南州还没有兰州府,也没有战力堪比玄圣的玄帝巅峰剑修。
而北州不仅有那个站在玄武大陆巅峰的剑修,还有那个远超兰州府的天道府,在天道府背后更有一个天道院存在。
其实听雨宗真正压对的宝,并不仅仅是那些日进斗金的山水邸报。
而是下宗听雨亭的允许建立。
第334章 虚妄、上三境
上三境修士之战之所以会是鲜有修士观摩,倒不是因为哪个上三境强者交手前会设有特殊禁忌。
劈山焚海,都只是上三境修士常有的手段,若是让一个上三境修士放开了手段出手,只怕像是天道城的这种大城都能给打得个稀巴烂。
更别提是两个上三境。
所以上三境修士交战一般都会开辟出一处域外空间,类似于虚拟芥子物,只不过这个虚拟芥子物够大,够稳定。
能承受的住两个上三境修士折腾。
北州境域内,一片的欣欣向荣,朝气蓬生,自打北州门户朝外大开后,北州修士但凡是有点难耐的都多多少少的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繁华。
而随着听雨宗下宗听雨亭选址北州后,北州修士真正能切实的感受其它四州仅存于想象外的模糊概念。
从前“混日子”般的修炼,也没法混下去了,毕竟听雨亭的邸报上可是列举了其它几州上的天才修士。
什么日不修行,境界自涨,什么生来便是中三境,看的那些个曾经以天道城修士自傲的修士头一次的感受到了什么是井底观天,夜郎自大。
北州境域外,与中州境域接壤之处,是一片遍布迷幻的虚妄之地。
一个满身酒气的邋遢汉子,三摇两晃的走在这片中三境玄皇都难以停留良久的虚妄之地。
汉子手里提着个酒香四溢的银白色酒葫芦,葫芦之上流光四溢定非不凡。
因为在银白葫芦周遭,银光荫罩处,连黑色虚妄都显得有些,黯淡。
邋遢汉子陡然止步,右脚一跺,微波震荡,虚妄之中隐有一声略显狼狈的惊呼,双眸之中闪烁出骇人金光,半点不见酣醉的汉子模样。
“好你个李八两,明明感知到了老夫还如此这般的不给老夫颜面,看来你欠的那些个酒是打算还了。”
虚妄之中,一道消瘦的身影浮现,一袭的长灰布杉,头戴个圆顶帽,帽前还缀这个铜黑铜黑的四圆方铜钱。
消瘦的面庞,下颚一嘬短须,若不是一双眼眸过于狭小,整体显得有些市侩掌柜模样,倒还是担得起仙风道骨四个字。
消瘦修士轻抖衣袍,衣角边缘处翻飞,荡起一圈圈玄力波动。
随即便在这没有实地的虚妄之中稳住了身形。
可不要以为修为达到了上三境就可安然图生,不论是醉酒汉子,还是消瘦修士,在这虚妄之中都可能,会死。
不过也正是这片连上三境玄帝强者都会死的虚妄之地,才真正的隔绝到了中州、北州。
也让北州修士做了多年的安然井底蛙。
看清了消瘦修士面庞之后,醉酒邋遢汉子李八两连忙堆上了满脸笑容道:“哎呀!这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都怪我老李贪嗜了两杯,有些上头了,就连酒老哥你都没能认得出来,还以为是中州那些个耀威杂碎。”
消瘦修士轻哼一声,不过却是没有继续作态,不管二人先前如何,此时二人头上可皆是挂着北州修士的铭牌。
被李八两称呼为“酒老哥”的消瘦修士倒不是姓酒,而是名字之中带着个与酒谐音的“九”字。
隋九便是消瘦修士的名讳。
一个仅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北州修士所熟知的北州上三境。
李八两连忙靠近隋九,嬉皮笑脸道:“酒老哥啊,你是不知道啊,这没了你的那些美酒照应,老李我这肚子里的酒虫都瘦了不少,再说咱老李可不是天道院那个倚老卖老的姓崔的,白喝你的酒不说,还敢抢你酒老哥相中的弟子,酒老哥啊你是不知道,姓崔的那家伙当时和我说的时候,脸上的那个得意啊,你可不知道......”
一股子冷风,莫名直刮,李八两顷刻住嘴,自己这不是酒意上头而是话意上头啊。
旧伤上面揭疤,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嘛!
而且这虚妄之中,光、风不侵呐。
隋九重哼一声,鼻息之间喷出道道的寒冽之气,可不就是冷风之源?
未等隋九发作,李八两面色一凝,正声道:“来了。”
隋九亦是抬头看向了,双目不识的虚妄空间之中。
虚妄之中看不出又什么变化,可李八两二人却是知道,来了。
李八两双眉朝中而皱,堆起了个高高八字。
双足踏空,身形猛然下沉寸余,左手握着葫芦的五指紧握,婴儿手指般粗细的青筋突爆。
右手五指,紧握成拳,屈肘后移。
一声空气般的爆破炸裂声响起,李八两的身形陡然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息后,虚妄之中传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清脆般的惊讶,“上三境武修?不多见不多见啊!”
“铛!”的一声,虚妄之中激荡起了铜铃响动,震耳发聩。
随之的还有一闪而逝的金光。
金光之后,一片寂然。
隋九略带关心的看向了一旁又重新浮现身影的李八两。
李八两轻轻撇嘴道:“中州的那家伙,也不过就是家底厚点,法宝多了几件罢了。”
随即发觉到了隋九看向自己微微发颤的右手的怪异目光。
隋九转头看向了对面,暗想着,一个武修,一个玄修,真当对方是你这般的酒鬼,喝醉了不成?
二人齐齐凝神,注目前方。
虚妄之中隐隐凸露出了两道身形,一胖,一瘦。
李八两转头看向了隋九,却发现隋九亦是看向了自己。
心中暗暗叹息,天道院的东西,不好拿啊。
路口间摆摊的黑袍中年掌柜正是贴上了一副从无期当铺中顺出来了的,能改换容颜的人皮玄器。
品质自然是上乘,中三境的玄皇若不是反复的以神识勘查,都难以勘破。
吴尘看着身前驻足的身着一件流光异转,品质相当不俗的法袍外衣的矮胖修士。
笑脸堆在了面庞之上道:“这位,少爷,可有看上的,别看我这东西少,但件件都是顶呱呱的上乘物件,而且这价格嘛……”
不等吴尘言语完,矮胖的修士摇了摇头道:“没有。”
“呃......”这一句可就把吴尘提前都准备好的华丽藻词都给堵在了嗓子眼。
第335章 北州下宗听雨亭
一艘较小的跨州渡船极速驰骋于万丈高空间。
并不是渡船的体积越小,速度才会越快,体积越大,速度越慢。
恰恰相反。
体积越大的跨州渡船上可以容纳和铭刻上更多的阵法符文,其承受能力也是越强。
当然造价也只会是越高,速度亦是更快。
山下老话说的好,贵的不一定就是最好,但绝不会是最坏。
相较于渡船而论就简单的多,贵的就一定是最好。
渡船二层的甲板之上,一个体态较胖的年轻男子正扶着边缘处的木质栏杆弯腰呕吐着什么。
体态较胖的男子肚子里直泛着苦涩,翻江倒海般难受。
显然是第一次乘坐渡船后的明显不适应表现。
体态较胖男子的双眸眼角还挂着颗半透明的晶莹泪珠,半落不落。
如同体态较胖男子模样的修士还有着几个,都是些较为年轻的面庞修士。
相较于中州所盛行的宽大罩身衣袍,这些修士身上皆是着北州样式衣样。
体态较胖的男子双腿一打颤,差点没站稳,连忙扶着身旁的矮栏杆。
最后干脆连栏杆都懒得扶,“扑通”一声,一屁股直接坐在了甲板之上。
体态较胖的男子轻叹一声,满脸都是止不住的懊悔之意。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极富磁性的声音传自于男子左耳侧。
体态较胖男子连忙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紫杉,腰束黑丝的中年男子正傲然立于自己左侧,低首瞩目着自己。
男子连忙扶着栏杆想站起身来,可腿脚却极其不给面子的一发软,加之大大的肚腩一下压,再次坐倒在了甲板上。
紫衫男子摆了摆手,示意并不用如此。
正是因为紫杉男子的这个动作,体态微胖的男子体魄之内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劲,扶着栏杆窜了起来。
可这一切落在紫衫男子眼中并未流露出什么激励,或喜亦是或悲。
“知道我们钱家的根本是什么吗?”紫衫男子轻声问道。
体态微胖男子微微皱起眉头,沉思些许道:“努力,不服输?”
紫衫男子摇了摇头,缓步行至栏杆旁,体态较胖的男子声旁,双眸看向了渡船之外。
夜景旖丽,无乌云笼罩,星空灿烂,恍若手可摘星辰。
尤其是站在驰游万米高空的渡船之上,更是感觉置身于星河云海间。
紫衫男子伸出修长右臂,朝着仿佛是近在咫尺的星点,五指围拢,欲指握点星。
近在眼前,其实远在亘古万里外,徒显无力罢了。
紫衫中年男子轻笑一声,预料之中的结果,转头继续对着体态较胖男子道:“先不论即将而达的五州之首的中州,就说咱们北州天道城的十大家族,论努力,我自愧不如,论不服输,那是钟家。”
体态较胖男子皱眉,:“那是?”
“活着。”
“活着?”
紫衫男子肯定的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活着,别人都以为你不行了的时候,你却能继续活着,直到你行了的时候,而在你活的期间,隐忍,努力,皆是其中。”
体格微胖男子一愣,倒不是不理解,而是,太简单,简单到令人不敢相信。
紫袍男子意味深长道:“没关系,你终归会懂的,活到你懂的那天就行了。”
紫袍中年男子回头,看向了甲板之上的五、六个青年,威严渐显于色道:“知道为什么要突然带你们前来中州吗?”
虽然都是第一次乘坐跨州渡船,但这五、六个身着统一制式衣袍的年轻修士就显得更加的泰然,虽然面庞之上仍旧是显露着苦色,但还没到双股颤颤直发软的地步。
紫袍中年男子言语瞬间激起了这些个年轻修士的气势。
目光炯炯,踌躇满志!
因为在过上四五天的时日,便临近五州之首的中州,那可是中州啊!
北州打开门户也不过只有一两载,可变化却真的是天翻地覆。
随着中州离天宗与北州的接连合作,中州各大宗也是嗅到了利益的苗头。
四海商行顺利接入。
而后,第三个获得天道府认可,准许而入的宗字号山头实力便是出人意料的听雨宗。
听雨宗在北州天道城之中设立了个听雨亭,以作为听雨宗的下宗所在。
所以印刻着听雨宗标示的山水邸报开始大行于北州之中。
这些邸报也不过就是介绍些关于中州的山水见闻,山上势力,哪些个宗字号山头,中间在夹杂一些中州的闲谈趣事。
类似于某个宗字号山头的某个天才弟子喜欢上了一个普通女修士。
某个宗门与大族间金童玉女般的一次山上联谊。
普通甚至于还有些庸俗的山上即寻常又不寻常的小事。
不过听雨宗这次的押宝可谓是压对了重宝,因为连出了三期名唤“浅辙”的山水邸报,期期不仅是兜售一空,更是刚出没多久便被抢光。
天道城之中,哪个修士若不捧着份听雨宗所出的山水邸报都不好意思,以上等修士傲然自称。
由听雨亭传回消息后,听雨宗的那位老祖宗当场拍案,派遣听雨宗,定海神针般的三位老执笔的其中一位,领着听雨宗资历最够的临风卫,不日后赶往北州,将要主持听雨亭的一切事宜。
有时候听雨宗便代表着一种势,一种隐隐约约的大势。
随之改变的是,越来越多的嗅到血腥味的宗字号山头开始想涌入北州境域内,但这些个中州大宗大族却在北州碰了个坚硬的石头。
一块拦截于他们前面的拦山石,由天道府与天道院组成的巨石。
不少历史够久的宗字号山头都还记得,上一次发生这般情况还是,南州门户大开之时。
不同的是当时的南州还没有兰州府,也没有战力堪比玄圣的玄帝巅峰剑修。
而北州不仅有那个站在玄武大陆巅峰的剑修,还有那个远超兰州府的天道府,在天道府背后更有一个天道院存在。
其实听雨宗真正压对的宝,并不仅仅是那些日进斗金的山水邸报。
而是下宗听雨亭的允许建立。
第336章 虚妄、上三境
上三境修士之战之所以会是鲜有修士观摩,倒不是因为哪个上三境强者交手前会设有特殊禁忌。
劈山焚海,都只是上三境修士常有的手段,若是让一个上三境修士放开了手段出手,只怕像是天道城的这种大城都能给打得个稀巴烂。
更别提是两个上三境。
所以上三境修士交战一般都会开辟出一处域外空间,类似于虚拟芥子物,只不过这个虚拟芥子物够大,够稳定。
能承受的住两个上三境修士折腾。
北州境域内,一片的欣欣向荣,朝气蓬生,自打北州门户朝外大开后,北州修士但凡是有点难耐的都多多少少的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繁华。
而随着听雨宗下宗听雨亭选址北州后,北州修士真正能切实的感受其它四州仅存于想象外的模糊概念。
从前“混日子”般的修炼,也没法混下去了,毕竟听雨亭的邸报上可是列举了其它几州上的天才修士。
什么日不修行,境界自涨,什么生来便是中三境,看的那些个曾经以天道城修士自傲的修士头一次的感受到了什么是井底观天,夜郎自大。
北州境域外,与中州境域接壤之处,是一片遍布迷幻的虚妄之地。
一个满身酒气的邋遢汉子,三摇两晃的走在这片中三境玄皇都难以停留良久的虚妄之地。
汉子手里提着个酒香四溢的银白色酒葫芦,葫芦之上流光四溢定非不凡。
因为在银白葫芦周遭,银光荫罩处,连黑色虚妄都显得有些,黯淡。
邋遢汉子陡然止步,右脚一跺,微波震荡,虚妄之中隐有一声略显狼狈的惊呼,双眸之中闪烁出骇人金光,半点不见酣醉的汉子模样。
“好你个李八两,明明感知到了老夫还如此这般的不给老夫颜面,看来你欠的那些个酒是打算还了。”
虚妄之中,一道消瘦的身影浮现,一袭的长灰布杉,头戴个圆顶帽,帽前还缀这个铜黑铜黑的四圆方铜钱。
消瘦的面庞,下颚一嘬短须,若不是一双眼眸过于狭小,整体显得有些市侩掌柜模样,倒还是担得起仙风道骨四个字。
消瘦修士轻抖衣袍,衣角边缘处翻飞,荡起一圈圈玄力波动。
随即便在这没有实地的虚妄之中稳住了身形。
可不要以为修为达到了上三境就可安然图生,不论是醉酒汉子,还是消瘦修士,在这虚妄之中都可能,会死。
不过也正是这片连上三境玄帝强者都会死的虚妄之地,才真正的隔绝到了中州、北州。
也让北州修士做了多年的安然井底蛙。
看清了消瘦修士面庞之后,醉酒邋遢汉子李八两连忙堆上了满脸笑容道:“哎呀!这可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都怪我老李贪嗜了两杯,有些上头了,就连酒老哥你都没能认得出来,还以为是中州那些个耀威杂碎。”
消瘦修士轻哼一声,不过却是没有继续作态,不管二人先前如何,此时二人头上可皆是挂着北州修士的铭牌。
被李八两称呼为“酒老哥”的消瘦修士倒不是姓酒,而是名字之中带着个与酒谐音的“九”字。
隋九便是消瘦修士的名讳。
一个仅有屈指可数的几个北州修士所熟知的北州上三境。
李八两连忙靠近隋九,嬉皮笑脸道:“酒老哥啊,你是不知道啊,这没了你的那些美酒照应,老李我这肚子里的酒虫都瘦了不少,再说咱老李可不是天道院那个倚老卖老的姓崔的,白喝你的酒不说,还敢抢你酒老哥相中的弟子,酒老哥啊你是不知道,姓崔的那家伙当时和我说的时候,脸上的那个得意啊,你可不知道......”
一股子冷风,莫名直刮,李八两顷刻住嘴,自己这不是酒意上头而是话意上头啊。
旧伤上面揭疤,哪壶不开单提哪一壶嘛!
而且这虚妄之中,光、风不侵呐。
隋九重哼一声,鼻息之间喷出道道的寒冽之气,可不就是冷风之源?
未等隋九发作,李八两面色一凝,正声道:“来了。”
隋九亦是抬头看向了,双目不识的虚妄空间之中。
虚妄之中看不出又什么变化,可李八两二人却是知道,来了。
李八两双眉朝中而皱,堆起了个高高八字。
双足踏空,身形猛然下沉寸余,左手握着葫芦的五指紧握,婴儿手指般粗细的青筋突爆。
右手五指,紧握成拳,屈肘后移。
一声空气般的爆破炸裂声响起,李八两的身形陡然间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息后,虚妄之中传出了一声重重的冷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清脆般的惊讶,“上三境武修?不多见不多见啊!”
“铛!”的一声,虚妄之中激荡起了铜铃响动,震耳发聩。
随之的还有一闪而逝的金光。
金光之后,一片寂然。
隋九略带关心的看向了一旁又重新浮现身影的李八两。
李八两轻轻撇嘴道:“中州的那家伙,也不过就是家底厚点,法宝多了几件罢了。”
随即发觉到了隋九看向自己微微发颤的右手的怪异目光。
隋九转头看向了对面,暗想着,一个武修,一个玄修,真当对方是你这般的酒鬼,喝醉了不成?
二人齐齐凝神,注目前方。
虚妄之中隐隐凸露出了两道身形,一胖,一瘦。
李八两转头看向了隋九,却发现隋九亦是看向了自己。
心中暗暗叹息,天道院的东西,不好拿啊。
路口间摆摊的黑袍中年掌柜正是贴上了一副从无期当铺中顺出来了的,能改换容颜的人皮玄器。
品质自然是上乘,中三境的玄皇若不是反复的以神识勘查,都难以勘破。
吴尘看着身前驻足的身着一件流光异转,品质相当不俗的法袍外衣的矮胖修士。
笑脸堆在了面庞之上道:“这位,少爷,可有看上的,别看我这东西少,但件件都是顶呱呱的上乘物件,而且这价格嘛……”
不等吴尘言语完,矮胖的修士摇了摇头道:“没有。”
“呃......”这一句可就把吴尘提前都准备好的华丽藻词都给堵在了嗓子眼。
第337章 脚底抹油的黑袍武修
吴尘扯了扯嘴角。
好嘛!咱这一张热脸直接贴在了冷屁股上。
衣着不凡的矮胖修士正是刚刚下渡船的兰州府幺子,禄内。
至于禄能之所以在简陋至极的铺子前停留,当然也不会是闲来无事,随处逛逛。
他禄能还没有那个闲心劲头,而是方才他无意间发现了一缕一闪而逝的强烈气息,上品玄器无疑。
中品玄器他禄能打小就是不缺,还不用在这里挑挑捡捡的。
上品玄器,虽然他自个倒也是有一件,是一柄寒烁短柄小剑,但那炳小剑是他老爹怕自己这个幺子死在了外面作为压箱底保命所用。
最为难受的是他明明能感受到这炳小剑,甚至于还清晰的知晓这炳上品神兵就被温养在了自己的识海空间之中。
最为难受的一点便是自己完全无法掉动那炳,有不如没有的上品小剑。
至于禄能为何能感知到那件上品玄器匣芒的气息,自然是吴尘故意显露而已。
哪有什么愿者上钩,只不过是饵料放的好罢了。
禄能颇有些不耐烦道:“老头,别在这里浪费本公子的宝贵时间,有好东西就赶快拿出来,本公子的时间不多,懂不懂个**良辰短。”
吴尘故作推迟,满脸笑意道:“这位公子,我这几件还不算是顶好的物件,可不是老夫自吹,别说是那三阁一铺子,就算是公子遍寻这宝器街,都找不出多少件在平等阶级相仿的玄器。”
禄能蹲下来,像是极为认真的看着铺子上的上乘货,便抬头看着吴尘道:“也就这方小鼎看着还像那么一回事,其它的嘛,除非你当作添头,不然真当本少爷的玄晶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铛”的一声,一只墨色锦袋被禄能抛掷于四方黑布上。
吴尘眯着笑眼,极为熟练的拿起锦袋,分出一缕神识探入其中。
锦袋之中的阻碍禁忌已然破除。
“老头,你没有拿着东西就跑的念头吧?”禄能学着吴尘,眯着笑眼看向对方。
吴尘扭头看向了不知何时已然站于自己身后的两位束甲修士,皆有玄皇初期修完。
回头正声道:“公子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夫这铺子虽小,当然暂时还算不上什么铺子,但这口碑绝对称得上是这四海城一流好。公子尽管放心好了。”
“那老头你这手中握着的瞬移符舟,不知道是千里,还是万里?又是作价几何呐?”
吴尘嘿嘿一声,丝毫不觉尴尬道:“一时顺手,拿错了,拿错了。”
禄能收起面庞笑容,严声道:“那这次可就不要拿错了,不然......也让你知晓知晓我姓禄的厉害”。
吴尘亦是收起了嬉笑面庞,掂量掂量墨色锦带道:“不够不够,公子这些玄晶买这些口中“也就像是那会事”的物件自然是绰绰有余了,且不论品质,就算是一件稍差的上品那也要远远超过这个价格的。”
“本公子知道,这十枚灵石就算是提前付的定金。”
随即一枚镶翠纳玉的四方金牌被禄能抛出。
“拿着这个,去一趟南州兰州府,你就能取到剩下的灵石。”
吴尘接过金牌,低头看去,同样是眼瞅富丽非凡的金牌,前后有两面,各有所刻。
正面,一个威武的浮雕猛兽,前趾踏山,兽头微偏,大嘴张开到了一种夸张的程度。
兽头之下,印刻了个锋芒尽露的禄字。
背面亦是有着三个字,三个以某种大叶灵植衬托下的字形,“兰州府”。
吴尘踮起了金牌有放了下去。
轻笑一声道:“怎么?公子这是想做那空手套白狼的生计不成?前脚走,后脚跟谁还认识老夫,而且,虽然老夫没有去过南州,但南州是怎么个乱法,我这耳朵可谓是早就听出了老茧子。”
再拿起了金牌道:“且不论老夫手中的器物是如何,但凭借一个上品攻击玄器的名头都不止这些吧,还是说,公子想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做那些强买强卖不成。”
吴尘四下的打量着周遭,大有,买卖不成便高声呼叫的苗头。
禄能真的是想一巴掌拍死眼前的这个不知名的老武修,金色令牌乃是他的独家信物,手持令牌自然是能在兰州府里取得余下灵石,而且在兰州府里亦是能畅通无阻。
兰州府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名声绝对不只会是一个空响的噱头。
不过出了这南州府的势力范围之外嘛,正如这个没去过南州的掌柜所言,乱的是寻常修士耳朵,都能给听出了茧子。
而且他禄能也不是真的想要出那个剩余灵石,真当他这个南州响当当的混世魔王是哪个铺子里面的热心肠掌柜不成?
该给多少就给上多少?
就在禄能犹豫对策时,没想到那个死心眼的黑袍武修却突然说道:“算了算了,看公子也像是兰州府里某个大人物的当家少爷,也不像是能赖得了老夫这点微末玄晶,待老夫一有闲余时间,定会是登门拜访南州大名鼎鼎的兰州府,还望公子那时可要不要完了今日所言呐。”
黑袍武修的这一番言语当真是让禄能给愣住了,天底下还真的有这么好的事?怎么不见旁边青楼里白花花的大姑娘直往自己怀里撞,还是不要玄晶的那种。
难不成真的是脑瓜子里开了窍?
至于黑袍武修会不会耍个什么小心机,用脚趾头想,肯定也是有的,但他禄能在乎吗?
或者而言,在乎过吗?
用他那句南州境域内常用的那句话,“咱上面可是有人的。”
当禄能再次朝下看去,一件散发着淡淡紫芒的四方箭匣,跃然于黑布上。
禄能轻轻握起,便猛然抬头看向吴尘身后。
吴尘声后的一胖一瘦两个修士心有默契的以神识隔离出了一方阻断,外人若是窥探其中,定会留下迹痕。
“嗖!”的一声,神识阻断被撞开了个大口子,黑袍武修的身影消失不见。
禄能看着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黑布,轻声自言道:“有点棘手呐。”
第338章 闻边之殇
迩名宗一处半隐云海的山峰。
峰形笔直似剑,直冲云霄、苍穹间。
峰名震云。
迩名宗虽是宗字号山上势力,但却比不了离天宗的六大擎天主脉。
宗门内最粗的山峰支柱只有两根,一根是辰雨一脉所在的震云峰,另一根便是掌门宗主一脉的遐云山。
一山一峰,便是大半个迩名宗,至于外界传言迩名宗隐隐有一支脉冒头,想把这二柱擎天变成三柱顶立。
不是传言,而是真的有,不过那两个执掌迩名宗所有银边青衣的金边青衣修士,显然距离挑起这根支柱还要差了那么一点点。
震云峰一峰便汇聚了辰雨一脉的一殿一堂。
即半山腰的议事殿和山顶处的祖师堂。
好像五大州的千门万派,大小宗门的祖师堂,不论是大是小,有宗无宗,宗门的祖师堂大致都有一,两个共同的特点。
小和旧。
后者倒还是比较好理解,毕竟一宗一脉的祖师堂都各有自己传承,传承越久自然就会越显老旧,这是岁月流逝后的特殊遗迹。
哪个宗门不想要自己的祖师堂破旧些?但该有多少年的历史他就有相应的老旧程度。
这一点别说是上三境的玄帝修士,就是更进一步的玄圣,他也无法改写的岁月史实。
迩名宗辰雨一脉自然是历史久远,宗门长年吃灰的那本史册典籍有记载。
迩名宗的开山祖师,膝下仅有双徒,大弟子继承了迩名宗的宗主之位,小弟子自成一脉,单独为峰。
所以震云峰峰顶的那个祖师堂建造时日并不比遐云山上的那个晚上多久,莫约一旬。
关于这两个已经高高供奉在遐云山祖师堂排位最高处的两位,仅次于开山祖师的祖师辈人物。
迩名宗低阶修士的闲语话间也有着不少的小道消息。
什么大祖师不如小祖师,大祖师更得老祖师喜爱,之类云云。
不过这些窃窃私语也只敢流传于低阶修士间,甚至于连稍高一点儿的山头都传不进去。
不过就算是传到了山头上的某位大人物上面,那些个大人物也只会是惘为一笑。
不说这些个宗字号山上势力,就是那些个三、四流山门难不成就没有什么闲言往事,风间杂语不成?
再者言,一个祖师堂里都能摆下一把交椅的大人物会和那些个还在山脚蹦的小人物计较不成?
忒掉价,丢不起那个脸。
迩名宗辰雨一脉的那位顶梁柱姓卜,卜萧安。
名字倒是文雅,但这位老祖宗的名头在迩名宗之中堪称是“闻风丧胆”,就连能上得了震云山峰顶的那几位大人物,见到自己都要躬身以请的师叔祖都有些两股颤颤。
加之卜萧安年轻时还是个直来直去的玄道剑修,只是剑修一途,委实多艰,这才及时勒马,转而为专修玄法,叩破上三境。
剑道不成,可剑修那些的大脾气却是尽数给学了个去。
甚至于就连执掌迩名宗戒律堂的那位比卜萧安小不了多少岁的同辈老祖宗都起过执掌。
当着不少迩名宗晚辈的面在遐云山的迩名宗议事堂家过手。
不少的后辈修士都敢排着胸脯子说上一句,自己是见过卜师祖拔过剑的,剑气凛冽,剑意铺天盖地,哪里像是个上三境的玄修,分明就是个玄道剑修嘛?
就是能越阶杀敌的那种,讲这话的迩名宗多嘴修士忍不住的由多了句嘴:可不敢出去招摇,指不定这是卜师祖故意为之,图个嘛?还不是那句老话,这扮猪才能吃老虎。
当然了,说完这句多嘴直言的修士可能又感觉那里不对,想了想,又连忙解释道:不对,不对,卜师祖可不是猪,而是老虎,啊呀不对,明明是......
越讲越乱,但听者却是五一讪笑出声。
谁还不希望自己宗门有那么一个上三境的剑修强者呢?
就算是以后出去吹牛皮,腰杆也能硬朗上三分不是?
北州为何敢那么牛气?五大洲中独它一州敢门户不开,还不是靠着那把剑的威慑?
震云峰峰顶,因其高耸入云所以常年便是云雾缭绕,吸一口大气便是撕扯下一片云。
不过一年之中总有那么一两天的独好天。
是拨开云雾见天明的晴朗日子。
少有的温煦阳光,难得映射进的青黑色祖师堂内。
数千米山巅处的阳光更加的金灿灿一些,更加的温和一些。
头一次登上山巅处的闻边却是直觉心底可谓是冷若冰霜。
抬头便是一张不过十步距离的供桌。
供桌之上的长条带顶檐状牌位,足足有六排整,
这便是辰雨一脉的真正的底蕴所在。
供牌最高的一排,仅仅在正中间的位置放置了一面灵牌。
这一点,不论是辰雨一脉还是遐云一脉,皆是如此,供桌的最高处皆是供奉着那个开山建派的祖师。
闻边此时的心中只有无尽的懊悔,自己这大半生的劳累简直就是毁于一时。
千不该万不该就是起了不该起的贪念呐。
后悔吗?也许有,但更多的还是没有。
凭什么他闻边为宗门,为辰云一脉贡献了自己最宝贵的年华,到最后像是没人要的废物,随手抛掷。
双膝跪地,头颅紧垂地,眼前的青黑地板块都快被闻边给看出了花来。
突然,一片阴影遮盖住了,自己身前。
闻边的心,顿时给卡在了喉咙嗓子眼儿。
不等闻边开口一声清晰入耳的声音由身前传来:“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闻边一喜,还好是自己提前排练还的问题说辞,还好自己在心中反复的排练过。
不过有两点是闻边所没能或者是没敢想到的两点。
其一便是平生第一次踏进祖师堂的低矮门槛。
其二就是自己眼前,同时也正是声音源头的主人,整个辰雨一脉的老祖宗。
不过对于闻边而言,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不同。
未等闻边将自己的熟练说辞脱口而出。
一只轻若鸿毛,却又恍若泰山的手掌按在了闻边右肩。
闻边正打算抬起头,讲解一二,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来,而后闻边再也无法心生何种念头。
双眸空洞,就这么,死了。
第339章 棘手之物
“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啊。”
祖师堂供桌前,仅有一声雄健话语声回荡。
闻边的尸体开始消散,化为一粒粒飘散的芥子,最后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这么没了。
那个把手搭在闻边肩膀上的修士,面庞之上稍显年轻,一袭白衫,比那些世俗书院的俊朗书生也差不了哪去。
可这个像是俊朗书生的年轻修士足足已有四百多载的高龄,迩名宗里当之无愧的老祖宗之一。
是能在那张供桌之上挤下一个位置的祖师辈修士。
白袍修士卜萧安,缓步周向祖师堂之外,抬头感受这一年之中仅有的一两日普照下的日头。
阳光下的卜萧安活脱脱的像是那些世俗小说志怪中的某位主角,还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
卜萧安开始缓步朝前行,没走一步身形便消散一点儿,像是散落成了点点尘埃,直至身形完全的消逝不见,仅余一句尤为不应景的冷朔声回荡在这数千米的峰巅之上,九转而不绝。
“我卜萧安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了随随便便就能拿的?”
得了一件上品玄器的禄能并没有继续前往原定的千金街某处修士风月楼之中,倒是让不少的闻迅女修士一阵一阵的惋惜。
这年头,冤大头不好找,有钱的冤大头就更不好找了。
被那些花柳姑娘所心心惦记着的禄能正折返渡船渡口案。
身后依旧是跟这那一胖一瘦。
一胖一瘦自禄能打小,便被府主禄憾平指派,看护这个幺子少主。
二人之中,却是以较胖的那个为主心骨,毕竟花花肠子多了些。
较胖修士姓方,单名一个圆字,方方圆圆倒也是尤为衬合其体型。
较瘦修士姓陆,陆凡,平平凡凡。
禄能自打小都不爱于陆凡这个明面上的侍卫交谈,忒没趣。
方圆顶着个圆脑袋疑声道:“少主,您这就走了?渡船那边可是交了不少的玄晶,再者言马上就要回南州了,以府主的脾性,您这以后待在兰州府可是要老老实实的。”
禄能没了往日的嬉笑模样,摇了摇头,轻声叹息道:“那件上品玄器不好拿啊。”
“杀人越货所得?”方圆是土生土长的南州修士,在南州,就算是那些个宗字号山头势力,也习惯了凭本事大小说话,能力大小决定了庶生庶死。
活的那一方取走败死一方法宝玄晶这是在天经地义不过的事。
其实就算是他州修士亦不过如此,只不过南州的这种情况更多,更常见一些罢了。
“何止啊,这个武修简直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烫手的山芋转了道手罢了。”
“难不成是撬了那些宗字号山头嫡孙的墙角根。”方圆面庞之上有些嬉笑样。
寻常的这个时候,自己这个少主总会笑骂着回上自己一句,可今天却没有,较胖的方圆偏头看向了一旁的少主。
禄能突然抬起头,不过却不是看向平日里关系更好的方圆,而是一直都没发声的陆凡。
不仅是今日,自从被指派给了禄能,陆凡一直都是鲜有言语,甚至于在禄能眼中,陆凡的修为还不如玄皇初期的方圆。
但不知为何禄能就是看向了陆凡。
“玄器上面可是有印记?”陆凡的声音略显沙哑,低沉。
禄能低了点头,印记很隐晦,他也是神识沁入其中这才有所发觉。
玄器之中的禁忌也都尽数被层层破解,但不是被他禄能破解。
禄能皱眉道:“难不成那个老头是个隐匿修为的玄修高手?”
陆凡肯定道:“除非他是上三境,不然就是个不入流的武修。”
这恰恰也正是二人奇怪之处,因为若是上三境的修士定不会同他们玩这些过家家般的游戏。
一旁有些回过神的方圆疑声道:“这件玄器有问题?”
禄能差点没有一巴掌拍在方圆头上,十枚灵石不过千枚紫玄晶,买件低阶的中品玄器都够呛,现在买了个上品玄器你说有没有问题?
至于那枚金牌,别说是到了南州,就是出了这四海城就让他知晓,南州修士是个什么样的作风。
方圆正想说上两句无关紧要的戏言,陆凡却是突然抓住了禄能的右手,还不待禄能作何反应,一股子强烈的撕裂感传来。
就像是陷入了传送法阵的乱流之中。
“砰!”的一阵闷响,禄能直觉头脑之中一阵的闷疼,然后是几个踱步这才稳住身形。
拉着禄能的陆凡松开了紧握着的右手,双眉紧皱的看向了前方。
禄能更是满脑子的疑惑,神识探查而去,已然是出了四海城的那个高大牌楼。
举目皆黑,在身后,肉眼能依稀辨识的白光灼目处便是停靠着渡船的天家渡口岸。
修造四海渡口的四海商行好像是忘却了渡口岸到四海城之间的距离,特意的隔离出了这一片茫然的漆黑。
万丈高空上的黑夜若是离了玄光灯的照耀,更加的黑,黑的纯粹。
眼眸四周,只能以神识辩之。
一个胖壮的身影出现在了禄能的神识之中。
刚刚赶上来的方圆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随即便猛然抬起头,看着陆凡所在的方向,颤声道:“你、你不是玄皇初期,你是,你是玄皇巅峰!”
禄能转头看向了寻日里沉默寡言,就算是收到了方圆些许挑衅都默不作声的陆凡。
嘴角却是浅露一抹笑,果然如此,这样才对嘛。
陆凡一如往常般没有搭理对方,周身玄气运转不停,神识铺天盖地般的覆盖在了周遭的数里之地,识海之中的神识犹如汗蒸大泽般蒸腾着。
不敢遗漏丝毫间隙,六神紧绷如临大敌。
一旁的方圆也许是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正要出声询问一二,却又是隐隐觉得后方有什么存在,刚要转动脖颈时。
“轰!”的一声,青光炸现,分外耀眼。
又宛若昼灯突闪。
随即,一股压迫神魂的威压凸现。
陆凡抛掷出了一面明晃圆盾牌悬于身前。
盾牌之上圆滑无痕,通体铸就而成。
第340章 道一声误会
四海玄器阁,二楼,那个似有似无的狭小房间内。
姜桓把一枚正反面皆纹刻着怪异纹路图案的木牌,抛掷在了冉陆两腿盘坐的身前。
冉陆苦丧着脸,略显为难道:“能不能不去啊?”
未有答赴,只觉一股罡风无声而起,再定眼望去,只见对面的老姜已然消匿不见在了原地。
冉陆撇了撇嘴,二人间的关系是真的好的那种,用姜桓曾经对冉陆说的那句话,:他娘的,整个冉家怎么就只有你小子能对的上眼。”
拿起手中的木牌,冉陆面庞之上哪里还有难色,洋溢不住的雀跃。
心里默言一句,这还是老姜懂我啊。
无期当铺,常有的空闲日子的其中一个。
当铺内,不见交付十枚紫玄晶参观的豪气修士,这个怪异的条令并不是头戴毡帽的老人,戈十三所独创。
犹如他那个“戈十三”的名字而言,都是世世代代所遗传而下的。
和这当铺一样,担得起历史悠久四个字。
闲来无事的戈十三计算着年日,这一算不要紧,没想到千年之期将至,自己是这“十三”字的最后一任掌柜了。
下一任了的铺子掌柜就该叫十四了。
随意不经意间的偶然抬头,便撇见了对面当柜上的窗口大开。
黑洞洞的窗口像是一只随时张着血盆大口的嗜血猛兽。
不知由来的轻笑一声道:“你可是要比我急的很吧,等了快一辈子喽。”
面庞之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收回视线,侧转了个身子,看向了当铺门口外。
迈开了不紧不慢的步伐,一步、两步、三步后,戈十三的身影亦是完全消失在了原地。
当铺内,随即走出来两位平凡面庞的黑衣修士,抬出来了个暂停营业的木牌子。
不少徘徊门口前许久的修士看到这个木牌子不由的轻笑出来,好嘛!完全就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谁还稀罕到这个破店去。
都知道四海天家渡口修建不易,但只有修建完成后的四海商行某些大人物知道,四海天家渡还有一奇。
一城两日。
当另一边还陷入无尽黑夜中时,四海商行总行所在的天空却是将及蒙蒙亮。
半黑半亮而不得日。
四海商行大门口,一个日常洒扫的老人起床,老人修为不高,下三境的玄将巅峰。
应受了不可逆转的某种暗伤,仅凭借自己是终生无望于中三境,在四海城之中绝对是属于最为底层一般的存在。
不过老人运气又不错,在四海商行之中谋了个日常撒扫的职位,老人的职责是清扫总行的外院。
山上撒扫又与山下世俗王朝民野间不同。
山上建筑一般所用的都是些山上灵石灵木,极富于灵气,容易滋生些灵草灵植,而这些灵植所在,往往会摄取灵砖灵石灵木中的灵气,久而久之便是大祸。
而老人的工作便是除去这些个滋生的灵草灵植。
这可算是个小小的肥差,因为那些被除掉的灵草灵植本身就有着一定的价值,或多或少的值上一些个玄晶。
不过今早的老人起的却是有些早,一般都是等到四海城共同的日出之首,才是老人的工作之时。
老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这四海商行总行之中半个甲子时日。
四海商行总行自然是很大,毕竟占据了整个四海城五分之二的面积。
今日的老人并没有如同往日般,勤于忙碌,而是独自一人走向四海商行的总行大门之外。
门口值班的是三位玄师初期境修士,和一位小有职权的玄师后期覆甲修士。
那位玄师后期的覆甲修士自然也是认识老人的,看着老人迈步的身影,转头朝着四下看了看,发现无人,便清了清嗓子打趣道:“老余头,怎么这是没酒了要出去吃酒喝啊,还是想姑娘了打算趁早快活快活?”
然后这位护卫小队长便瞧见了自己口中的老余头回头望了自己一眼,平平淡淡的一眼,无喜无悲,却让自己心口之上堵上了什么。
就像是自己明明铆足了劲儿,却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正想要怒骂一声,却发现自己的三位同僚中与自己私交最好的那位轻哼了一声,不等自己回过神来,屁股上结结实实的挨上了一脚。
熟悉的力度,让护卫队长立马知晓了那声轻哼,暗喻和人。
转头便看见自己那位顶头上司离去的背影,轻呼一声,暗道一声好险,还好。
回头在看向门外的平坦街道,怎么也没发现那位老余头的身影,心里狠狠想着,下回定不饶他,敢不请老子喝上两顿好酒?
陆凡的面颊之上大汗淋漓,面前仍旧是双目不识的黑暗,但在神识笼罩的范围之内,已然寻觅不到自己那个同伴的身形。
一个玄皇修士,就怎么悄无声息的没了。
禄能的识海波面荡起一圈圈的微波,微波凝聚传出了一句话。
“何宗印识?”
禄能同样以识海传音道:“迩名宗。”
陆凡心中一颤,迩名宗的上三境众所周知的也就是那么两位,不等陆凡怀测,一直没动静的识海珈网之中猛然出现了反应。
感知反应的第一时间,陆凡便收起了神识感应。
因为毫无疑义。
这便是上三境吗,陆凡在心中问了自己一句。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现于二人面前。
陆凡心中猛然一沉,果然是他。
紧咬着牙关,隔空开口道:“前辈,不论是如何,我家少主拿了你的东西都是不对,我兰州府愿意赔偿前辈,还请前辈不要与我们这些晚辈所计较。”
禄能面上尽显苦涩,就知道那个老头不安好心!别让我有以后,不然!
这个不然还没完,只见那道高大背影开始缓步而行,很慢却是踩在了二人的心弦之上。
陆凡的心中又是一沉,因为自己失去了对于那面自己当做保命的压箱底之物的控制。
“兰州府?很久没有人敢当着面吓唬我了。”一声雄健的声音回荡。
“前辈误......”陆凡还没有说完那个“会”字,一声雄健话语打断。
“误会嘛?”
第344章 白发年轻人
面庞年轻的白发修士,像是在打盹愣神。
神游天地间,有些不知云雾里。
陡然间听到有人好似在叫唤自己,白发的年轻修士又是一愣神。
只是这次的愣神与先前相较又有所不同。
一个愣事,一个愣人。
因为年轻的白发修士本身在这嘈杂的鬼市之中,就是个独立的特殊存在。
坐怀不乱倒还不是,因为这鬼市之中的往来修士压根就无法看到年轻的白发修士。
肉眼与神识皆是如此。
并不是因为年轻的白发修士修为又多么之高,而是因为其身上所着的那件晴白胜雪的餐餐暗纹长袍。
吴尘更是目不转睛的双眸紧盯。
“一件上品法袍都敢穿在身上,也不怕哪个胆子大的歹人给一闷棍敲晕夺走了。”
兴许是察觉到了吴尘紧盯着的眸光,白发年轻修士像是尤为燥热似的轻撩了撩衣袖口。
这一撩不要紧,里面一件淡灰色暗衫显露,隐隐有暗光外漏,却是漆黑夜空中的一束流星,一闪而逝。
吴尘差点忍不住的就要去做那个提棍之人。
好家伙嘛,又是一件上品玄器法袍。
就算是犹如,禄能,冉陆这般的宗字号山头、顶级豪门大阀中的嫡传主脉子弟,亦不过是仅有一件上品玄器作为压箱底的保命物件。
人比人,气死人,修士比修士,还不是气煞修士。
“怎么,道友看上了我这几件单薄纱衣不成?”年轻的白发修士轻撩起外边的白袍,笑着朝吴尘说道。
吴尘对他好奇,他何尝亦不是如此?
他身上这两件法袍可不仅仅是非凡二字所能比拟,不过两件法袍却都是十足的仿制品。
不论是法袍样式还是法袍的作用,皆是仿制。
仿制的对象正是那位被评定为千年前第一人的阵盟开山祖师,兼容器宗评定的十大炼器师之一的那位的两件得意之作。
年轻白发男子身上的这两件仿制的法袍外衣,可与先前四海玄器阁之中姜桓售卖的那件仿制的八面霓光镜不同。
姜桓虽然是个上三境的山泽野修,什么阵、器、道各有涉猎,但道道皆是个半吊子,有的甚至于半吊子水平都称不上。
这两件法袍就算是仿制品,那也是来历非凡。
仿制这两件法袍的修士也都是中州大名鼎鼎的巅峰人物。
法袍分为两部分,先是向器宗那位资历最老的大器师送去足足的三倍材料,由那名大器师,联合数名在那本号称炼器师最高荣耀的器鉴上面,都留下过供后辈器师聊以借鉴的代表玄器。
结果即是合乎情理又不出人预料,三次皆是失败。
步骤没错,方法没错,炼制法袍所用的各种珍奇亦是分毫不差。
唯一不同的是连同那位大器师在内的所有器师,最高修为也只是半只脚踏进上三境的那位大器师。
而当年炼制法袍的那位可是实打实的上三境修为。
最后东拼西凑的这才凑齐第四份炼制法袍所用的珍奇。
好在这一次没有失败,但也只能算是勉强成功。
因为据可查记载,千年前的那两件法袍可是达到了上品玄器之上的半圣玄器。
而这两件法袍的品阶不过是上品二阶。
所以只能算是一件勉强尚可的仿制品。
法袍炼制成功还不算完,一件上品法袍外衣,还不需要如此的劳心劳力。
接下来便是送往阵盟,在法袍外衣之上铭刻上阵法符文。
不过这一次斥资炼制法袍的那个年轻修士却是吃了个闭门羹,阵盟中人不知为何就是不愿意。
尽管那位年轻人给出的报酬就连不差钱的阵盟修士都人人动心。
山上坊间传言,阵盟的那一任盟主与那位更不差钱的年轻人有仇,至于是什么仇,众说纷纷。
又说是夺爱之狠,更狠一点的是灭子之仇,更有说是那任的阵盟盟主就是看不惯,看不惯那个年轻人那么有钱。
于是那两件法袍外衣整整吃了近一询时日的灰,一甲子时日到,阵盟盟主换届,那一位理所当然的下台。
新盟主上任的第一件事,便是促成与那位年轻人的那笔交易买卖。
阵盟为表诚意,盟主亲自出马,请出了一位都当成祖师辈供着的暮年大阵法师,前来铭刻法袍之上的阵法符文。
铭刻符文与炼器不同,全程的符文只能由一位阵法师铭刻于其上。
传言这位本来基本无望坐上盟主宝座的新任盟主,之所以成为一匹绝尘黑马,与那个年轻人脱离不掉干系。
于是这位大阵法师足足铭刻了又将尽一旬时日这才算是勉强完成。
之所以说是勉强,是因为那位大阵法阵师寿元殆尽。
那位阵盟盟主终于在下位之时收到了另一半的报酬,终归称得上是皆大欢喜。
那两件法宝外衣,也因为阵法符文的加持顺理成章的拔高一阶,变成了上品三阶。
至于那两件法袍外衣的效果如何,估莫着是鲜有修士知晓。
但那位花费巨大代价,又付出数个天大人情的年轻人却是知道。
穿上法袍之后,寻常上三境强者,全力出手五次之后,才能撼动那两件法袍外衣,第六次,只能是必死无疑。
上三阶之下,若是半步玄帝还好一些,若只是玄皇巅峰,估计是累死了也无法撼动穿着两件法袍外衣的修士丝毫。
与命相比,那些个看似泼天的代价就不算是代价了。
外面那件名为饕餮玄斗袍,上面铭刻着上古神兽饕餮变化后的阵纹,饕餮是那头比肩九祖存在的玄龙之子。
山上典籍中有记载,饕餮性好食,凡所有、尽所食。
什么都能吃,玄力,灵气皆如此。
至于里面的那件灰色内袍名唤金昃,来头同样是不小,金昃兽亦是上古异兽之一,最为擅长的便是隐匿。
两件法袍傍身的年轻白发修士,只要不自己作死,简直就是可以横着走。
还是很横很横的那种。
别说是上三境之下,就算是上三境修士,不留神,也难以发觉年轻白发修士的身影。
而对面这个能看到自己的修士还是个半吊子的武修。
何如的不让人徒生疑虑。
第341章 冤大头
四海城较为偏僻的一个角落,却是有着一个尤为特色的地方。
若是来到了四海城,而不去这个地方的话委实算是一大遗憾。
这里鲜有玄光灯普照,只有淡淡余光映照。
这个尤为特色的地方有个同样奇异的名字,鬼市。
鬼市是那些撰写邸报指南的四海商行执笔修士都懒得动笔之处。
不过鬼市却是那些个低阶修士,尤其是下三境和中三境玄师,最多最多也就到玄王所最为喜爱的地方。
每至子时夜分,便就是鬼市的开启时间,每五日开一夜,天将明的五更天便又是结束时分,这便是鬼市从没有写于明面之上的规矩。
鬼市是由一个个的小包袱铺子掌柜组成,但凡是你认为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便可以撂下包袱置一黑步,摆于身前,不用叫摊售卖只有看得上的修士前来。
至于这价格嘛,完全是这些小包袱铺子掌柜按心情而定,兜售之物杂七杂八,绝大多数也都是自己须弥袋,芥子戒之中的无用,闲置之物,换取一笔更加实用的玄晶。
关于这个鬼市的来历也是众说纷纷,议论不下。
离异怪奇,荒诞无稽的都有。
但最为可靠的还是,不论是宝器街,还是四海城之中如何售卖玄器的地方,铺子价都很贵,寻常的一般修士哪怕是掏空了家底都不定能租的下一间。
就算是租下了有该当如何,没有那些宗字号大宗大门的声明显赫在外,还不是亏的个底朝天。
所以便诞生了鬼市的这般存在,不用那些昂贵铺子,一个包袱一尺黑布,加之两三件闲散玄器,他就是个小铺子。
前脚可能还是买东西的顾客修士,后脚放置一张黑巾布,摆上三两不用器物,咱自个就是个掌柜的。
起先鬼市兴起时,四海商行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对这可谓是嗤之以鼻,但最后没想到发展到了一种不可逆转的地步,于是鬼市之中最大的一个铺子便由此而诞生。
寻常修士都会有那么一两件的闲散器物,而庞然大物般的四海商行,会有多少的无用闲散器物?
海量都不止吧。
鬼市之中,可谓是人海攒动,热闹非凡,热闹程度不差于宝器街上的三阁一铺子。
绝大多数的修士修为也都不算高,就算是又那么一小嘬的玄王、玄皇也会主动的隐匿一些修为,不然都无法融入这个大集市之中。
以前的鬼市好是好,但就是有些乱,毕竟前来鬼市的修士****,五花八门的,什么劳什子的修士都有。
有些可不会讲那些什么买卖不在仁义在的大道理。
奋然而起,厮打其中那只是常有之之事。
所以最大的那个闲散包袱铺子加入其中,自然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好处。
让那些个不收规矩,凭借着拳头大小横行的修士也算是知晓了秩序二字的存在。
若是哪个修士想做那些买卖成,仁义不在的违心事,就要看看四海商行同意不同意,或者是领略一二四海商行的拳头大小。
其它的各大宗字号山头势力嗅到了血腥苗头,也想着学一学四海商行,撂上一块大黑布,当上一会儿小铺子掌柜。
但四海商行在这件事上却是做足了霸道态度,不行!
不仅是任何有头有脸的宗门势力,还有那些的三、四流门派,都属于四海商行所言的不行之列。
这些个不得愿的山头势力虽然是嘴上埋怨不断,心里早就把四海商行那张大圆桌交椅上的大人物给问候了个遍,但也是没法,谁让这四海渡口岸,就属他四海商行一家独大。
四海城最西边的偏远鬼市上一如往常般的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就算是吴尘也得不由的轻微感叹,想起了方才身旁擦肩而过的一位修士口中感叹之言。
真的是一座本不该有的奇迹之城呐。
吴尘之所以来到这在四海城名声鹊起的鬼市街,自然不是寻着名头找来的。
发行身前的鬼市,还是个偶然的无心之举。
可谓是一不留神,误入鬼市深处。
因为离开鬼市的身后不远处,就是一片,隔断四海城与天家渡口岸的无光地带。
恰逢鬼市横截在了自己面前,想要前往那片无光地带,自然就是要穿过这条无街的鬼市街。
吴尘并未着急,一边朝前移动,一边不停的挑挑捡捡,时不时的抬头看向了某个方向。
心中暗道着:慢些好慢些好,好戏可都还没有开始。
于是又在那一人一铺子上面挑挑捡捡。
铺子倒是多,东西自然也是不少,只是这杂七杂八的物件就很是有待考鉴。
参差不齐都算不上,七、八成的低阶普通货色,一成才算的上是参差不齐,至于这最后一成就要靠慧眼识珠了。
吴尘一路走过,时不时的弯身伏腰,挑挑捡捡,多是拿起放下。
之所以拿起并不是因为物件有多好,多出众,亦或者是深埋粪堆里的那一枚闪烁紫茫的玄晶。
哪里有那么多的捡漏。
而是因为吴尘对一些个玄器物件感到新奇罢了。
不过也没有做那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在一处卖酒的摊子上买了足足有三大壶的佳酿美酒。
卖酒的是个衣衫有些破旧的汉子。
一脸的胡茬子,满身的赌气,想来也是四海城赌坊一条街之中的常驻风流人物。
酒名浔龙造,据那卖酒的汉子称,自己家祖上也是世族大阀般的顶头大姓,方眼中州那也是小有名气,世阀百家榜之中指不定还能吊个车尾,只是最后家道中断,徒生了不少的曲折变故。
传到他爷子辈倒是还有些许的基业,但到他这一辈嘛,用那汉子的话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道出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后,汉子咧开嘴,一口气喊出一百个紫玄晶的天价。
真的是口气大的吓死个人。
吴尘蹲下了身子,不紧不慢的同那汉子砍着价,最后以五枚的价格成交。
汉子看着吴尘的背影,笑着轻啐一口:真他娘的冤大头。
第342章 忒贵
小心翼翼的把玄晶揣到口袋中,确定不会掉落出来,这才放心收起地上的打着补丁的黑毡布。
吃饭的家伙式可不能丢了。
因为在鬼市之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若想做这个兜售物件的小包袱铺掌柜,必须得置一张黑色方形毡布。
汉子站起身,大声嚷嚷着“让一让”,寻常的这般收摊回去,总会脏话骂个不停,但今天心情格外不错,就想着嘴上积些福德。
“正是个冤大头。”一边在人群之中推嚷的汉子一边喊着。
莫约有一两刻钟,汉子终于是从鬼市的最中间挤了出来。
呼出一口新鲜气的汉子,喘息着道了一句:真他娘的挤。
转而有止不住的叹息了一声,心里想着,若不是上次赌输了,连同那个装满了浔龙造酒水的须弥锦袋一块算作玄晶,抵给了那间兼顾着当铺生意的赌场。
就值了寥寥的两枚紫玄晶,这还是因为那间即做当铺生意,又做赌坊生意的掌柜的喜欢喝酒,不然还不值一枚紫玄晶。
要知道那里面可是足足的又十三、四罐的浔龙造。
至于那个浔龙造酒水,汉子一想起都要在心里偷着乐。
祖上传下来的那间稍显破旧的老宅子里面的一个隐秘的密室之中,全部都是贴上红布封条的浔龙造。
至于对于吴尘,甚至于先前好多修士所言语的那个家道中落的故事,当然不会是汉子自己瞎编乱造。
满男子赌虫的他当然没那个好文采,皆是来自于他那个同样好赌的亲爹。
汉子最佩服他老爹的便是这点,各种离奇动魄的故事从那个男人口中,就像是不要钱似的一个接着一个,而且个个都还能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
家道中落还是其中一个,其中算是较为寻常平凡的一个,至于其他的什么曾经咱们家不仅比肩宗字号山门,就连那两个顶级的大姓,杨、冉都相差无几。
当时当做故事听的汉子差点一口唾沫啐在自己老爹脸上,只是那时他的拳头还小,还不敢造次。
毕竟你编就编吧,能不能编的靠谱一些?我就是出去吹牛皮也好照搬一二,若是把这些话说出口,还不被当成吹牛皮的骗子,打个半死?
至于家里祖宅之中发现的那些酒,也就是浔龙造,更是经过他爹之口变成了,最次也要中三境的玄皇才能喝上一口,真正可以开怀畅饮的也只有那些上三境老祖宗。
当时听到此言的汉子实在是没忍住的笑了出来,因为,如果这些口气极其大的海口言语,若不是由他老子这个,仅仅只有玄师巅峰的老赌鬼口中说出,换成个偏偏衣袖的宗之头山上玄皇修士,倒真的像是五分真的。
至于那些最次也要玄皇小饮的浔龙造,汉子也因为好奇的尝过,只是他实在是喝不惯那种马尿一般的酒水,这一点儿他倒是与他老爹极其相似。
皆是好赌,皆不好酒。
也算是哪些赌鬼之中的一股清流所在。
而且,最让汉子质疑的是若,是真的如他老子口中所言的那种山上顶级仙酿,为何半丝半毫的灵气都会没有?
喝下去就像是山下世俗王朝之中的寻常酒水一般无二?
先前的多次鬼市,汉子也卖过浔龙造,只不过最好的一次还不及一枚紫玄晶,至于这刚卖出去的三罐浔龙造,可是汉子手中仅有的最后存货,没想到还是给了自己一个怎么大的惊喜。
汉子止不住的又是一声惋惜,可惜自己家哪间,由他老爹口中传出,已传承了数千年的祖宅,在一次赌运不顺的时候,给抵押了出去。
汉子实在是搞不懂,仅有两间屋子的小房子都能被自己老爹说成传承数千年。
而那些酒水,带不走的,尽数都被父子二人,合力打碎,倒灌在了祖宅前,被他老子称呼为潜龙渊的一条小臭水沟里。
汉子一边偷着乐,一边惋惜,就这般的凭着感觉而行。
身前的虹灯愈发的闪亮,周遭也是越发的熟悉,汉子陡然提起了精神,又伸出手握了握置于内衣口袋中的五枚紫玄晶,这才感觉到踏实。
当看到不少场面上的相熟修士后,一切都被汉子抛掷脑后,心中就想着,这回定要赢他个满盘皆赢。
尤其当一个胸脯半露的丰腴妇人朝着汉子细声道:“呦!你这老鬼终于是舍得来了,这回玄晶可是要带够了啊。”
汉子不加思索,极为豪气的抛给丰腴妇人一枚紫玄晶,笑着道:“嘿嘿,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玄晶,赶紧找一桌,我先过过手气。”
收到紫玄晶的丰腴妇人,大半个身子都快贴在了汉子身上,拉着汉子便朝着喧闹非凡的屋子里走去。
感受着肌肤相触的温软,汉子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句常有的话。
这回定赢他个满盘。
仍旧是一边缓步而行,一边挑挑捡捡,不同的就是手里多了壶酒,仍旧是模样有些怪异的不倒,只是装在其中的酒水已经换成了刚刚花费足足五枚紫玄晶买得的浔龙造。
“忒贵,忒贵。”
嘴上嚷嚷着忒贵的吴尘面庞之上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浔龙酒中的龙字自然不是胡乱叫的,酒液之中蕴含着极为浓郁的蛟龙气息。
汉子口中那个极为荒唐的卖酒故事,吴尘却是笃信的,至于家道中落同样在吴尘看来也都是真的,而且远不止如此。
那个汉子有着非同一般的筋骨,最少最少的一个上三境先祖是跑不掉的,而且还是那种数的着的,不然也不会在这汉子身上出现了根骨返祖的现象。
对于那个汉子,吴尘还有着些许的惋惜,他那个很厉害的先祖也不知道是结下了什么样的仇家,导致自己这一脉的子孙后代都被人做了手脚,世世代代都难以翻身。
想来祖师堂、祖宅都被人给刨了根脚。
祸及子孙,在山上的修士界都是鲜有之仇啊。
不过看着汉子如此便宜的卖于自己的三罐仙酿,也算是顺手推舟的帮了个小忙。
又喝了口浔龙造的吴尘,突然顿下了脚步,面带笑意的朝着一个小包袱铺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