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二十等分法
在第零维的体系下，所有的超脱名额，都已经被把持，后来者根本没有晋升之路。
克瓦希尔于是打算抛弃第零维，开辟出独属于他自己的克瓦希尔维。
听起来似乎和定义一种新的超凡力量差不多，但实际上难度还要更大。
定义新的超凡力量，它仍然是超凡的一种，依旧会被归类于第零维中。
除非强大到挤占灵力体系的生存空间，才能尝试以身合第零维的方式超脱。
克瓦希尔要做的，不是身合第零维，而是将自己直接写进整个宇宙的背景中，化身和第零维并列的存在。
或许，那个存在不是超凡，可以称作“禁忌”，或者“唯一”。
这个设想实在异想天开，哪怕是克瓦希尔，也没有完成它的信心。
但他依旧这么做了。
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他拼命积累知识，向一切能够请教的人请教，明悟超脱的整个过程。
所有人都希望看到一条新路出现，但没人愿意去做这个先驱。
因此，克瓦希尔虽然得到不少帮助，但他始终独身一人。
他也渴望着能够有后来者和自己同行，可惜到死，他都没有等到。
陆宇从那些或讥讽，或嘲笑的字里行间，看到的是孤独，是狂傲，是无奈，是自嘲。
或许这位始终得不到理解的天才，在研究中已经疯了，只是无人在意而已，包括他自己。
要不然，他也不会开发出，二十等分法这般的禁术。
…………………………
和要达到的目的相比，二十等分法的原理简单到不可思议。
首先，本体制造出20个完美复制的分身。
其次，这20个分身每个分身继续分出20个完美复制的分身。
之后，每个分身都会继续分裂出20个完美复制的分身。
……
一直到分裂20次，二十等分法就完成了。
当然，分裂19次，或者制造19个分身也行，只需要更改部分术式结构就可以做到。
二十等分法带来的是什么呢？
276498094420548027297038336个分身。
约2.76498e+26个分身。
克瓦希尔要做的，就是叠加这些分身的力量，再通过一部分陆宇仍然看不懂的操作，直接以力证道。
这个操作最难的是第一步，如何分出可以完美继承自己一切，并且还能继续分身的分身。
为了开发出这样的分身术，克瓦希尔穷尽了半生时间，终于将自己转化为一个符文源体。
源体可以无限分裂，只是，没办法完美继承源体的一切。
如果可以完美继承的话，那克瓦希尔可不会满足区区20等分法，21，22，乃至弄个100等分法，也不是不可能。
到那个程度，恐怕整个宇宙都装不下克瓦希尔一个人了。
正是测定了这个“分裂瑕疵”造成影响的堆积极限，克瓦希尔才会设定只分裂20次。
换句话说，第21次分裂时，一代代累积的瑕疵，导致新的分身已经无法满足克瓦希尔的需求了。
……………………………………
理解了二十等分法的大致含义，陆宇心潮澎湃，激动难平。
他长久以来，一直苦苦追寻的破局之法，似乎终于有了眉目。
按照惯例，这时候陆宇就该砰砰磕俩响头接受克瓦希尔的传承，继承他的遗志成就超脱了……
但，陆宇不会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超脱是什么？
它是一种状态，是超凡体系走到顶的天花板，是宇宙中新的常量。
你无法改变常量，同理，常量也无法改变你。
一旦成就超脱，除非脱离第零维，否则就不能对这个宇宙进行什么操作。
超脱者本身的战力，未必有一些半步超脱的人强。
但俩人根本不在一个维度上，比较战力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超脱者是改变了本质，有一说一，求超脱也就图一乐，真打架还是得看谁拳头大，谁拳头多。
在这方面，二十等分法有话要说。
我276498094420548027297038336个分身你怕不怕？
每个分身打一拳都能把太阳搬出银河系了！
陆宇看到二十等分法的瞬间，就意识到这东西的意义非凡。
不过，这么强大的东西，怎么奥丁啊，天后啊，这些大佬都不用呢？
真学了，当年天庭敢来，酆都大帝骨灰都能给他扬了。
陆宇感到疑惑。
陆宇挠了挠脑袋。
陆宇决定继续学习。
……………………………………
哪怕在超凡维度，依然有元守恒定律。
元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消失，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增加。
二十等分法想要分出这么多分身，也是要力量的。
那么问题来了，力量从哪来？
已经看到超脱门槛的克瓦希尔，自然懂得这个最基础道理。
他选择利用天庭的灵气体系，吸收大量灵气，作为分身的消耗。
这样一来，既强化了我的分身，又削弱了灵气体系，简直一举多得美滋滋。
可是吸着吸着，克瓦希尔发现不对劲儿了。
强大到他这个程度，需要的时间和灵力都堪比无底洞。
虽然完美分身吸取灵气的速度很快，但真的放开手脚吸吸吸的话，绝对会惊动天庭。
天庭不是傻子，平白无故少了这么多灵气，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克瓦希尔于是又想到一个聪明的主意。
他模仿天庭的灵气体系，让分身化作一个个小树苗，吞吐灵气的同时制造灵气，造出一片克瓦希尔灵气森林。
这样能够和天庭灵气体系达成完美共生，只会帮助第零维扩大，不会挤占灵气体系的份额。
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不得不将每个分身的力量削减，一开始只是分出个三四代，制造个几十万弱鸡分身，充当工具人。
这可谓一个旷日持久的大工程。
但为了这前无古人，后面也不一定有来者的天才计划，克瓦希尔还是坚持了下来。
他的分身炼化灵气越多，他就有更多的力量，分出更多的分身。
克瓦希尔的分身一天比一天多，他享受着这种朴实无华的枯燥，期待着收获的那一刻到来。
只是，在收获那一天之前。
克瓦希尔突然发现。
自己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第三百三十五章 乱维干扰
分身在每日剧增，克瓦希尔离超脱似乎越来越近。
直到他发现，他越来越难掌握新分出的分身。
一开始，克瓦希尔认为自己的术式可能出现了问题。
但经过优化排查后，克瓦希尔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新的分身和本体联系减弱，是因为受到了干扰。
来自克瓦希尔从未想过的干扰。
灵力。
克瓦希尔所有的分身，都是通过凝聚灵力制造的。
但灵力本身不是无属性的，而是天庭制造的超凡力量。
当克瓦希尔的分身扩大到某个阈值，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调用这些灵力。
这些灵力反而还想吞噬自己。
用不太准确的说法，克瓦希尔被稀释了。
他吸收的灵力太多，再加上分身没有做到完美继承自体属性，导致新一代的分身反而被灵力夺去了控制权。
克瓦希尔称这种现象为“乱维干扰”。
他想解决这个问题，但越是研究，就越是心凉。
这似乎是一个悖论。
想要分身，就必须使用某种超凡力量。
使用了这超凡力量，就必然导致第零维对自己的稀释。
到最后，想要靠着第零维的力量超脱第零维？
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就像是一个悖论，前进的路，断了。
但克瓦希尔不想就此放弃。
他想到了一个不算办法的解决方法。
抛弃现存的所有超凡力量，尝试对进行操作。
这是在大道之争前，那个多流派并存的时代时，曾经有人研究的方向。
但成果很少，毕竟本身没有任何属性，是极难被操作的。
凭借对元素体系的认识，克瓦希尔逆推出了一套新的元操纵体系。
他将一切推倒重来，想要依靠这个体系成就超脱。
遗憾的是……
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元操纵体系，和元素体系联系紧密，依旧未能超脱第零维。
克瓦希尔在尝试迈出最后一步前，已经心有所料。
他在笔记里最后这么写道。
“多么可笑，我的一切都是第零维给的，我却一直在研究，怎样用它给的力量和它划分界限。或许我注定会失败，但我觉得，这个尝试并非一无是处。”
克瓦希尔最终死了。
死于乱维干扰。
他在聚拢所有分身时，被第零维同化。
还是失去意志的那种同化。
他成了灵气，成了元素，成了无处不在的超凡力量。
但他留下了一个足印。
一个试图超脱现有体系的疯狂足印。
这便是他的全部故事了。
………………………………
从克瓦希尔留下的笔记中，陆宇拼凑出了他的过去。
也看到了二十等分法的缺陷。
首先，它对天分的要求太高。
使用者必须精通元素体系和灵气体系，并且能够自如转换。
光是这一点，就淘汰了九成九的天才。
当初的年代，门户之见可不是说笑，世界树偏安一隅，双方的交流太少了。
其次，它有自己的局限性。
分身的力量不是凭空得来的。
必须有海量的资源支撑。
像是奥丁这个层级的，估计分几个分身没大问题，如果分的多了，天庭第一个就会发现不对。
最后，这条路还是个死路。
克瓦希尔的失败，以及这条路的艰难，使得无数人将其束之高阁。
不过……
奥丁真的没学二十等分法吗？
他真的没有留下分身吗？
恐怕未必。
种种思绪在陆宇脑海划过，又被他赶出脑袋外面。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想办法，从克瓦希尔留下的传承里，找到一个最快强大的方式。
克瓦希尔留下的传承主要分为两部分。
二十等分法和元操纵体系。
元操纵体系太过艰涩复杂，乃是克瓦希尔为了超脱研究出来的。
陆宇的目的只是变强，对超脱没什么兴趣。
所以，他将精力放到了二十等分法上。
陆宇很佩服克瓦希尔的完美分身术，那个符文源体的构建，充满了天才的设想和严谨的架构。
但别人的东西始终是别人的，克瓦希尔的二十等分法充斥着他自己的风格。
陆宇并不想全盘照抄，他想结合自己的情况，以及之前的设想，走出一条特殊的分身之路。
比如，克瓦希尔的分身，是朝着合一去的。
他平时不要求分身战斗，指令十分简单，故而能够在分出海量分身后，还能维持着本体和所有分身的同步。
陆宇则是纯粹的实用主义者。
他压根不需要什么合一，只是想制造更多的完美分身，用人海战术压倒一切。
关键时刻，分身可以自我组合，形成更强大的分身，针对精英怪。
甚至更进一步……仿照克瓦希尔曾经使用过的克瓦希尔灵力森林，陆宇如果制造出一个陆宇宇宙，倘若这些分身能够叠加的话……那该是何等伟力？！
但要达成那个目的，陆宇需要解决许多问题。
分身的力量从哪来？
如何操控这么多的分身？
如何防御乱维干扰？
……
“要解决这些问题，我必须得将他的等分法吃透，这还不够，元操控法也得学一些……”
陆宇飞速在脑海列出要重点研究的知识，随后突然皱起了眉头。
“还是太慢……我学的太慢了！”
虽然克瓦希尔声称自己已经开启了时停法阵，这里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再同步。
但尤古多拉希尔已经破灭了。
就连天庭都龟缩到不知哪里，一个破灭的尤古多拉希尔，靠什么来维持这法阵的运转？
陆宇进来的时候，金宫都出了个狗洞，这时停法阵能够维持多久？
他不敢赌。
所以，他必须最大化利用每一分每一秒。
“先做优先级高的事情，我的效率太低，先学习二十等分法，用完美分身辅助我研究！”
………………………………
在外界。
此刻时间只是过了一瞬。
但是赫尔莫德能够感觉到。
整个金宫都成了一个不知餍足的巨兽，疯狂地鲸吞牛饮着尤古多拉希尔不多的能量。
这部分能量……可是要留给那个计划的啊！
“赫尔莫德！把金宫停掉！”
尼德霍格暴躁的声音再度响起，按照这个能量流逝速度，要不了一天，整个尤古多拉希尔就要被抽干。
赫尔莫德满脸气愤：“这真不是我做的！金宫已经超出了我的掌控！不，当初建造金宫的时候，就没有设计这个汲能功能！”
说着，赫尔莫德突然一愣：“我知道了！是克瓦希尔那个混蛋！绝对是他偷偷做的手脚！金宫的建造也有他的手笔，绝对和他脱不了干系！”
“我不管是谁做的，现在，想办法停掉它！”
“我真的没办法！”
“真的没办法了吗……”
尼德霍格的声音突然沉寂了下去。
赫尔莫德脸色微变，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
“唤醒。你我都已经死了，只有让苏醒，才能毁掉金宫，保存力量。”
“可是这样……”
“没什么可是！已经不会更坏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差点玩脱
陆宇在忙碌。
很多个陆宇在忙碌。
小小的书房里，被一大堆一模一样的陆宇挤满。
他们有的在翻开书本，飞速浏览克瓦希尔的笔记；有的在抱着克瓦希尔留下的练习题啃；还有的在分出更多的陆宇，对脑海里的知识进行实践……
还有一部分陆宇，面色严肃，在进行最危险的实验。
他们在推演者字诀。
这是个浩大的工程，借助完美分身的独特特性，陆宇将这个大工程拆分出许多步骤。
有的在完善源基，有的在完善法殿，有的在完善道门……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分身突然停下。
他们猛然撞成一团，一个个陆宇飞速融合，那些被拆分的灵基部分，飞速组合。
很快地，一个宛若艺术品的美轮美奂宫殿，在陆宇体内形成。
宫殿形成的瞬间，陆宇突然有种通透的感悟。
组成陆宇这个个体的所有力量，如观掌纹般在心中浮现。
他能调动每一分每一毫力量，进行组合搭配。
他能将气血拆分到最基础的单位，他甚至能对自己的灵魂做手脚，仿照魔界，将灵魂微粒取出，投射到外。
这完美掌握的感觉，让拼合版陆宇深深沉醉。
此外，陆宇感到这个组合版的自己，连外表似乎都变得更俊美了一些。
一旁观望的陆宇，眉头深深皱起。
怎么回事？
难道我的猜想是错的？
者字诀没什么阴谋？
他心里这个念头刚出现，突生变化！
他体内的法殿上，那道描绘着无数复杂难明纹路的道门，突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陆宇心脏猛地一抽，他感受到了！
这一瞬间，他突然失去了对灵基的感应，刚才还能完美掌控的力量，突然自发运作，储能池内的力量，直接涌入法殿，激发着道门上的纹路。
道门上无数纹路微微发亮，这似乎让门后的存在，能够更加轻松地推动门户。
那道门，缓缓敞开了一道缝隙！
这个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分身脑海，几乎要把它撑爆。
本体截取了部分信息片段，略一处理，脸色大变！
有某个更高维度的存在，正在通过道门，对自己投影！
这一瞬间，陆宇手脚冰凉，许多事情都想明白了。
者字诀的陷阱，和克瓦希尔的天才设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克瓦希尔是通过建立克瓦希尔维，诸我合一，从下到上，达到超脱。
而者字诀，则是某个超脱者，故意留下的。
修炼这门法诀的天才，就在朝着一个完美模版进行“进化”。
而那个模版，就是超脱者自己！
等到者字诀修炼到极致，在这个维度的自己，就成了对方的“诸我”之一。
只要偏差不是太大，对方就能通过道门，直接投影，将自己改造成他的完美分身！
这是降维版的分身法！
如果对方分身成功，作为对方的载体，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最可怕的是，现在整个天庭疑似被末法挡住，这个时候，一旦有超脱者降临，所有平衡都会被打破！
这次自己可真是捅了大篓子。
种种念头在脑海一晃而过，陆宇顾不得一切，所有的分身被紧急召回，力量高度集中。
拼合版陆宇，早在道门颤动的时候，就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也无法强制解散。
陆宇只有想办法从外部摧毁它。
好在，陆宇一直都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为了安全起见，这些组合的分身，力量都很微弱。
拼合版陆宇，充其量也只有本体的两成力量。
此外
陆宇分身周围突然亮起一个巨大的符文法阵。
这法阵一亮起，分身陆宇就宛若阳光下的残雪，飞速消融起来。
法阵是陆宇最近开发出的，灵感来自克瓦希尔的元操纵体系。
名为“归元”。
顾名思义，将一切力量回复到最原始的元状态。
无论对方有什么手段，使用什么超凡力量，在元状态下，都将失去一切属性。
克瓦希尔已经用实践证明，元操作的困难程度。
理论上来说，在当前世界，这招就是绝对的真实伤害。
无法用任何手段豁免的那种。
当然，这招的应用条件太苛刻，并且输出很低。
但应付当前的局面，足够了。
那道门颤了颤，门后的存在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门开的速度猛然加快几分。
陆宇冷静地关注着道门的动静，同时还有空复制分析分身脑海涌动的信息流。
门内的世界，就像一个信息组成的世界。
在开门后，无数信息就主动涌入了陆宇的脑海。
这让他对第零维的了解，飞速增长。
有那么一瞬间，陆宇都想延缓一下杀死分身的速度，让自己多分析一会儿了。
但每一个能够超脱的，不是气运之子，就是一代天骄。
他不敢赌。
于是，在三秒后，那道门依旧还是个缝隙时，分身的主体已经彻底消失。
但原地那个美轮美奂的宫殿依旧存在。
五秒后，源基消融。
10s后，法殿溶解。
15s后，道门出现裂纹。
此时，道门还是一条缝隙，那门后的存在，依旧被牢牢挡在里面。
似乎意识到自己无法降临，从门后传出一声叹息，随后，道门开始自动崩解。
不多时，那面似乎多了更多纹路的道门，就在陆宇面前，崩解成一片片碎片。
陆宇长出一口气，危机终于解决！
“这波玩过火了。”
这些天顺风顺水惯了，陆宇学会了二十等分法，甚至开始研究元操纵体系，自我感觉良好，于是捣鼓捣鼓身上的功法陷阱。
没想到，一捣鼓，差点把超脱大佬引出来。
这波操作实在极限，陆宇心里告诫自己，以后绝对不能这么浪了！
不过……
“这是个啥？”
陆宇瞅着地上一块块闪光的碎片，脸上有些疑惑。
这是刚才崩解的道门碎片。
“按照克瓦希尔对第零维的描述，第零维本身便是‘超凡概念’的聚合体。身合第零维进行超脱的时候，自己也会受到第零维的影响，具有它的某些性质。如果超脱者想要降维，那就必须抛弃一些东西，让自己从第零维中‘区分’出来。这么说的话……”
归元法阵还在不断炼化，这些碎片正在变小。
陆宇突然停下法阵，再度分出一个分身。
这分身前进两步，握住了一块较大的道门碎片。
碎片中传来一段残缺不全的信息，似乎是功法，还有其他杂乱的东西。
陆宇脸色一喜，更多的分身连忙捡起剩余的碎片。
而在消化完这些信息后，陆宇长叹一声：“这因果，结大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命运石板？
超脱者想要降临，就必须抛弃一些东西，让自己不再与道相合。
但具体抛弃什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该怎么抛弃……哪怕是克瓦希尔，也对此毫无所知。
毕竟这是超脱者的弱点，没有超脱者会大咧咧地告诉他。
但获得了碎片上的信息后，陆宇明悟了。
什么叫合道？
身合某条大道，这是天庭的说法。
按照克瓦希尔的翻译，就是占据第零维内的某个“超凡概念”。
比如
雷霆大道。
身合雷霆大道的，本身便是超凡雷霆的化身。
无论使用什么雷法，进行什么创新，都只是对“超凡雷霆”的概念进行扩充。
合完道后，就算什么都不做，合道者的眼界也会自动开阔。
这便是合道的好处之一。
但合道者若是抛弃某些概念，暂时脱离雷霆大道，那他不仅会失去这种加成，原本的雷霆概念，也会重新空出来。
这就给了别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因此，不是必要情况，没有超脱者会降维。
若是想安全地降维，合道者该如何做呢？
还是拿雷霆大道举例子，这个合道者，本身便是超凡雷霆的化身。
世间任何雷法，都只是他的一部分。
他完全可以抛弃与道相合的状态，化作一道雷法但这么做，太危险，不仅大道容易被占，还可能被直接干掉。
于是，合道者们研究出了“道门”。
当然，这只是陆宇的称呼，它也可能是“道塔”、“道窗”、“下水道”之类的东西。
道门，是一种介于第零维和现实之间的载体。
合道者将抛弃掉的东西放到道门上，道门本质上和他仍是一体。
这样他就可以在维持合道状态的前提下，传递出部分力量。
这个时候，合道者和大道的联系不紧密，但别人也无法轻易占据。
如果有外敌想要挤占他的大道，合道者可以及时回防。
陆宇身上的功法陷阱，本质上就是道门的启动仪式。
道门的启动要求是十分苛刻的。
那个超脱者做了种种布置，只有陆宇将功法推演到极限，道门被启动后，他才能传递来力量，用投影覆盖陆宇。
一旦启动，以合道者的手段，道门是极难被停止的。
毕竟这个时候，道门不仅仅是一扇门户，后面还有着超脱者在进行支撑。
可惜
这世上仅有的几种对付道门的手段，陆宇恰好掌握了一种。
归元法阵虽然应用条件苛刻，但只要你的力量还在第零维内，那就得乖乖地化作元。
再加上，陆宇事先削弱了分身力量，道门初始力量不强，这才能在短时间内被消融。
想象一下
如果是一般人，耗尽无数心力，按部就班修行到神阶，乃至神阶之上，终于将功法推演到最后一步。
登临法殿，推开道门。
结果门一开，整个人一生修为化作乌有，被道门吸收，成为超脱者降临的仪式。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怕。
哪怕门人弟子在场，面对那个凝聚了道门种子毕生修为的门户，也束手无策。
这确实是极阴险的手段，简直防不胜防。
不过……
想要投影陆宇的这位超脱者，今后恐怕不敢动用这个手段了。
因为，他抛弃的东西，没有全部收回。
那碎片上蕴含的，不是普通的信息，还包含了那位超脱者在“九字真言”上的权限。
超脱者为什么能够把陆宇覆盖掉？
因为陆宇修行的东西，就是这位超脱者自身。
超脱者的降维，正如克瓦希尔的升维逆转版。
他们本身位于更高的维度，陆宇修行的，就是那位超脱者代表的“九字真言”概念。
这就像专利权一样，陆宇使用人家的专利，就要有成为人家韭菜的觉悟。
但是现在，这位超脱者的专利权不完整了！
他的道门没有全部消散，被陆宇阻截了一部分！
这意味着，在九字真言这个概念上，陆宇获得了最正版的授权。
哪怕对方依然掌握着九成九以上的“专利份额”，也无法再用同样的方式，投影陆宇。
甚至
凭借着这点权限，陆宇以后还能成为他的竞争对手！
所以说，这份因果结的太大了。
不过，陆宇倒是很乐观。
“我又不超脱，你能咬了我的鸟去？”
这个权限，带给陆宇的最大便利，就是他能源源不断地从对方那里，汲取他对九字真言的感悟。
今后，陆宇使用九字真言再无阻碍。
甚至，陆宇还可以用自己的这份权限，庇护所有学习九字真言的人，无法被对方投影。
毕竟破坏永远比建设简单。
道门建立的过程太复杂，任何一个环节受到干扰，对方就别想降临。
……………………………………
在被捡起后，那些道门碎片很快归于黯淡，最终化作一块块不起眼的灰扑扑石头。
奇异的是，这石头只是存在，就在源源不断地辐射出灵气。
对这种现象，陆宇倒是能够解释。
道门本身便是超凡概念的代表。
因此，只要超脱者降临，就会引起范围内的超凡概念现实化。
某种意义上，这些石头，就是现实和第零维的沟通通道。
而第零维的主要份额，又是由灵气体系占据。
将无处不在的，化作灵气，只是石头存在的固有属性。
它还有更多的作用，比如
奥丁将卢恩符文记载在命运石板上，从此卢恩符文获得了特殊的力量。
天庭的敕令文字，也是由特殊的文字写成，都拥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力量。
如果陆宇没猜错的话，命运石板的主材料，估计就是自己面前的这些石头。
它们同时存在于现实和第零维中，故而能够将现实的定义，反馈到第零维，获得第零维的超凡概念加持。
“东西不错，可惜对我用处不大。”
面前的这东西，哪怕放在天庭，也是无价之宝。
但对陆宇来说，这玩意儿除了能提供一部分聊胜于无的灵气外，并不能增强他的战力。
或许在和平年代会有用处吧。
陆宇收起这些石板，开始全力消化九字真言的感悟。
第三百三十八章 0.5维的陆宇
真理之门内。
不大的房间，被一大堆陆宇挤满。
这些陆宇都盘膝在地，闭目凝神，同时手上手印变动，隐约间，所有人的气势似乎联结成了一个整体。
在最中心，陆宇的本尊感受着这源源不断涌来的力量，评估着传播速度、衰减程度、变化灵活性、力量容纳上限以及多线程负载能力，最后缓缓叹了口气。
分身停止输送力量，所有人手印再变，陆宇灵魂视角一转，到了一处浩瀚无垠的星空。
这是集合了420个完美分身灵魂力量，制造出的模拟计算环境，陆宇称它为“星空识域”。
在星空识域中，陆宇能够灵活调用每一个分身的计算性能，进行数据处理。
随着陆宇开始计算，星空中出现了一个光芒组成的人形，人形周身各处，纷纷显示出一大堆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
面对这让神阶也要色变的夸张数据，陆宇却处理得游刃有余。
身处的星域开始以超过肉眼识别频率的速度，飞速闪烁着。
此刻的他，有420份计算力在叠加。
并且，这些年，这个模型的各个数据，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过了良久，星域闪烁的频率开始放缓，最终，陆宇眼前出现一大排表格。
除去少数几个数据，后面标示着橙色，剩余的全都是红色。
“还是不够……靠这些还是不够。”
陆宇关闭了星空识域，口中喃喃道。
他盘膝坐在原地，思忖了一会儿，突然抬头：“也许我该试试这个。”
陆宇取出了几块灰溜溜的石头，边缘还有不规则的裂痕。
挑选片刻，陆宇拿出最大的那个，开始了新一轮的推演，计算。
………………………………
单纯地按照二十等分法进行本我叠加，无论是传递力量的速度，还是抗干扰能力、灵活性以及多线程操作能力，都和陆宇的目标差之甚远。
想来也是，二十等分法，本来就是用作突破超凡的。
克瓦希尔有充足的时间，安逸的环境，并不需要用这东西对敌，在这方面的缺陷也就可以理解。
陆宇于是对原版进行修改，按照自己的理解，以元力为基础力量，靠着者字诀和行字诀，规范力量传播信道。
他的灵感，不仅来自那个超脱者，还来自现代计算机网络里，那处理繁杂信息的云计算模式。
这个新的模式中，所有闲置的陆宇分身，都会成为计算节点，为陆宇的本尊提供支持。
依靠这个模式，陆宇成功开发出了星空识域。
这使得陆宇处理信息的速度有了飞跃式提升，420个节点，只是开启星空模式的最低限额。
但由于能量限制，陆宇不敢分出太多分身，害怕会毁掉这个时停法阵。
理论上讲，星空识域没有终点，只要分身够多，就算是神，也追不上他的思考速度。
陆宇称这种分身模式，为星空分身。
但星空分身只是在计算性能上比较优异，力量叠加上，依旧没有太大突破。
陆宇反思良久，发现如今的自己，力量层级太低，一旦想要输入过多的力量，就会导致信道瘀滞。
换句话说就是道路太窄，私家车太多，堵车了。
这方面短时间内很难有太大突破，并且受限于这里的能源有限，陆宇并不敢在这方面过多研究。
陷入瓶颈的陆宇，决心尝试另一个猜想。
升维分身。
他手中有第零维的石板碎片，依靠这点特征，能否创造一个新型分身模式？
和星空分身的点对点互传不同，这次的第零维分身，直接借助第零维这个堪称无穷无尽的“信道”，传输力量。
只要在第零维中，设置出本体的坐标，就可以通过第零维为中转站，直接传输力量！
理论上来说，这种模式，力量叠加没有上限，速率快到无法想象，是最理想的分身模式。
但，很难。
陆宇选择这条路，等同于半只脚迈进超脱者的门槛。
如果超脱者算是第零维，现世是第一维的话，那陆宇就是前无古人，后面也不一定有来者的第0.5维存在。
………………………………
不知又过了多久，如今的房间内，已经被陆宇设下了重重防御阵法。
饶是如此，也能够看到多处爆炸的痕迹。
这一天，陆宇依旧握着那块石板碎片，进行新一轮的尝试。
他的周围，无数分身整齐划一地打出印诀，磅礴而同质的力量缓缓归一，最终，凝聚到陆宇手中的石板碎片上。
下一刻，那石板碎片突然开始放出细微的光芒。
这光芒最开始很是微弱，但随着力量的输送，逐渐稳定了下来。
在这个光芒下，陆宇的本尊缓缓虚化，而石板的碎片也随之律动，虚化。
最终，原地什么都没剩下，陆宇、石板碎片，都消失在了这个小房间内。
没有气息，没有力量波动，似乎陆宇的存在都被彻底抹去了一般。
约10秒后，突然，这里的空间出现一段细微的黑色裂缝，那里的定义结构被破坏，空间失去了容纳的功能。
这细微的裂缝在逐渐合拢，但在彻底合拢前，一道红色的身影突然从裂缝里钻了出来。
正是浑身浴血的陆宇！
虽然身上多处受创，手臂消失了半个，但是陆宇还是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他甚至都忘记修复损伤，就那么傻站着笑了许久。
“小璃，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成功了，在那个消失的10秒钟，陆宇成功将自己的坐标写进了第零维！
但等了很久，也没等到一声“老哥超帅”的夸奖。
陆宇这才恍然。
对哦，小璃不在这呢。
回过神的陆宇，连忙修复身上的创伤，看到白白流失的血液，陆宇脸上心疼极了。
这可是0.5维存在的血液！
拿去画符绝对有奇效！
他连忙将地上的血液收起，一切痕迹都打扫干净。
刚才的实验，所有数据早已铭记于心。
这些年，这样的实验不知道进行了多久。
从一开始的满脸茫然，到最近几百次时，每一次陆宇都觉得自己离成功更进了一步。
这次成功并非偶然，而是无数个细微的进步累积起来的成果。
只要再对某些细节进行优化，就可以用于实战了！
带着兴奋，陆宇正打算继续工作，突然感到身周的时间速率猛然陷入紊乱。
思维的速度和对时间的超凡感知出现了撕裂，一个念头宛若被拉长了无数倍。
短暂的恍惚过后，陆宇突然抬头看向门外。
赫尔莫德走了进来，板着一张无奈的脸：“告诉我，你究竟干了些什么？”
第三百三十九章 你是什么？
房间的地面出现一处黑色的裂痕，裂痕下方，有金色的能量在闪耀。
陆宇看了一眼，就分析出了原因。
时停法阵的某个能量回路，被刚才的空间裂缝隔断了。
真是可惜，这种规模的时停法阵，在如今的世界，已经是绝品。
这种损坏虽然轻微，但没有对应的材料，也无法修复了。
陆宇先是以研究者的身份惋惜了一下，随后才慢吞吞抬起头，看向脸色有些发青的赫尔莫德，缓缓开口：“学习，研究，这就是全部了。”
哪怕真的很想一道雷，把面前这个消耗了尤古多拉希尔一半能量储备的家伙劈死，赫尔莫德还是维持住了表面上的体面。
毕竟人是他放进去的，法阵是克瓦希尔搞出来的，跟陆宇的关系还真不大。
赫尔莫德向来是个公正理智的人，这也是他从奥丁身上学到的可贵品质。
事情已经发生，在这扯皮于事无补。
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平息尼德霍格的怒火。
那头蠢龙从来不会开玩笑，说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
虽然因为意外因素，时停法阵已经终止。
但尼德霍格会不会停止唤醒皎月，还是未知数。
一旦皎月被唤醒，尤古多拉希尔的使命就宣告终结。
到时候，陆宇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
但谈及皎月时，赫尔莫德又止住了到嘴边的话。
陆宇虽然获得了克瓦希尔的传承，但他不知道陆宇究竟掌握几分。
倘若告诉他皎月的事情，那就等同于承认陆宇的盟友地位。
如果陆宇只是学到了克瓦希尔的皮毛，那他有这个资格，做尤古多拉希尔的盟友吗？
一时间，素来很有决断的赫尔莫德，居然也束手束脚起来。
他犹豫了片刻，又打量了陆宇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还是把你送出去吧。忘了这里，也许下次再来的时候，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从陆宇身上，感知到的力量波动依旧稀松平常。
似乎和进入前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他，没资格成为尤古多拉希尔的盟友。
但陆宇并未听他说话。
只是一直抬着头，专注地看向头顶，那黑暗一片的金宫。
就算赫尔莫德修养再好，心里也起了一点火气：“你在看什么？”
“奥丁之谜。”
陆宇只分出万分之一不到的心神，用来应付赫尔莫德，其余心神，全部凝聚在星空识域中。
在时停法阵停止前，这些分身就化作元力，存储于星空识域里，作为具现识域的基石。
因此，现在的陆宇，虽然表面上和进入时差距不大，但随身却带着一个团的自己。
这使得他随时可以进入星空识域，使用识域的超强计算力。
而学习了无数元素体系的超凡传承，又有一位超脱者大佬耳提面命，教他九字真言，如今陆宇东西两方的超凡体系造诣，都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配合他独特的星空识域，那曾经连看都看不懂的奥丁之谜，如今居然变得如此简单！
赫尔莫德看到陆宇一脸高深莫测，心中不由一突，难道此人有什么高见？
紧接着，便听到陆宇缓缓开口。
“第八道谜题，不会，乱维干扰无法解决，二十等分法始终就是空谈。”
？？？？？
赫尔莫德拿着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陆宇。
你在这写个解，不会，是在糊弄谁呢？
但陆宇没在意他的目光，继续看下去。
“第七道谜题，卢恩符文体系的啊，提问者肯定不知道命运石板的来历，这么简单的常识，为什么奥丁不肯告诉他们呢？”
陆宇一眼就看出，第七道谜题，和命运石板本身的性质有关。
提问者苦苦追寻的答案，其实只要见过命运石板，就能轻松解出。
考虑到命运石板的珍贵性，一般学者看不到可以理解，但奥丁是肯定知道的。
为啥他没说？
继续往下看去，陆宇嘴角微微抽动。
六道谜题，四道和命运石板的特性有关，两道是探究存在于大道之争前夕，超古传承的生僻研究。
陆宇看了两眼，觉得没啥价值，不解了。
看完所谓的奥丁之谜，陆宇叹了口气，转身向赫尔莫德开口：“你们的奥丁之谜……除了第一道和第八道外，剩下的，都是水货啊……”
赫尔莫德有那么一瞬间，很想直接召唤老父亲的愤怒，一发把这货劈死。
但脑海里闪过的片段，让他没这么做。
当初，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
那个狂傲不羁，用混血身份，压了整个阿萨神族学者一头的克瓦希尔，曾经也指着奥丁的鼻子说道：“老家伙，除了你和我的问题还有点水平外，其余的都不值一提。”
他看向陆宇的眼神有些凝重：“你能看懂这些题？”
陆宇缓缓点头：“可以。好题不太会做，烂题懒得做，难怪这几道题挂了那么久。”
赫尔莫德笑了，他突然不急着送陆宇离开了，伸手指向奥丁之谜的第一题：“那你告诉我，对第一题，你的答案是什么？”
如果你真是个自大的家伙，那就活该死在皎月下。
如果你真的能说出什么道理，那尼德霍格也会认可你。
这话一开口，赫尔莫德突然感到，自己被封冻的权限已经回归。
果然，尼德霍格也在关注着这里。
赫尔莫德伸手一拉，一道金色的光屏，就从金宫上空缓缓落下。
第一道题目，在陆宇面前，闪耀着灼灼光辉。
该如何规范我们的力量？
……………………
陆宇看着那道题，脸上的表情如故。
“这是一道难题，你们和天庭都做过，也都失败了。”
他看向赫尔莫德，那一瞬间，在这双黑瞳下，赫尔莫德突然觉得，自己的所有秘密似乎都被看透，宛若置身于极寒之中，再无半点遮掩。
他不自觉地后退半步，此时，陆宇收回目光，赫尔莫德的心悸感才逐渐消失。
赫尔莫德还在惊骇中，就听到陆宇开口：“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问一句”
“你是什么？”
字字如同敲打在赫尔莫德心口，耳边宛若响起雷鸣。
赫尔莫德勉强摆出平静的面容：“说说你的猜测。”
陆宇颔首，大大方方开口：“我猜，你是奥丁的儿子，是奥丁亲手缔造的不完美分身，是奥丁的一个辅助系统，是一把具有不完全权限的尤古多拉希尔钥匙。”
赫尔莫德低垂着头，从奥斯汀的身躯中，突然涌出大片的蓝色符文，在陆宇面前重组成了一个有着一撇整齐胡须，穿着一身学者长袍的中年人。
那人叹息一声：“你总能让我感到惊讶。初次见面，陆宇，我是赫尔莫德，英灵殿的管理者，奥丁……之子。”
第三百四十章 奥丁的答案
在通过赫尔莫德的第一个考验时，陆宇曾经钻过金宫的防御漏洞。
但赫尔莫德发现漏洞的瞬间，就给它加上了补丁。
在被狗洞卡住的短暂时间内，陆宇从这个补丁中，感受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那时候的他，实力还很弱小，眼界也不够开阔，只是感到异常，不知道这异常代表着什么。
直到接受了克瓦希尔的传承，陆宇再去看赫尔莫德时，终于发现了他身上不对劲的地方。
他不是生灵。
是人造物。
他的灵魂，由一团符文组成，这符文才是他的本体。
而符文的结构，陆宇也很熟悉。
二十等分法完美分身的变体。
陆宇很早就猜测，奥丁极有可能学习了二十等分法，只是没有展示出来。
并且，二十等分法，这个天才的创意，没有得到推广，恐怕也有奥丁的授意。
他不想太张扬，那样容易被天庭发现不对。
可惜，最终天庭还是被引来了。
尽管是因为另外的原因。
发现了赫尔莫德的真面目，再配合陆宇接受传承时，克瓦希尔那碎催无意间透露的消息，笼罩在尤古多拉希尔的迷雾，终于开始消散。
奥丁不仅学习了二十等分法，还和陆宇一样，将它改造成适合自己的样子。
他一直在偷偷使用二十等分法，瞒过了天庭很久，很久。
一直到
酆都大帝的到来。
………………………………
赫尔莫德是人造物，那奥丁的其他孩子呢？
那个蹊跷死亡的巴德尔，巴德尔的兄弟霍德尔，看守彩虹桥的海姆达尔、正义之神提尔……奥丁的子嗣太多了，这些子嗣中，究竟有多少是真正的生灵，有多少是奥丁的分身？
陆宇不知道，但他猜测，巴德尔，应该是奥丁的一个极其重要的分身。
这个分身，是奥丁对第一奥丁之谜的解，是他规范尤古多拉希尔的最重要的钥匙。
要想彻底理解巴德尔的身份，就必须清楚，尤古多拉希尔，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
尤古多拉希尔很复杂。
这里是大道之争前，和灵气体系争夺第零维主导地位，最终失败的其余传承的避难所。
因此，这里的势力异常复杂，传承五花八门。
在克瓦希尔的笔记里，他曾多次提到，自己去往尤古多拉希尔不同的世界，向多位隐居的存在请教。
有居住在华纳海姆的华纳神族、有约顿海姆的智慧巨人、有亚尔夫海姆的光明精灵、密尔克海姆的侏儒、雾之国的冰灵、火之国的元素使者……
这些都是久远年代前，遗留下来的超凡体系的代表。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超凡体系，零零散散，杂乱无章。
很久之前，在同一个世界，或许有上百个国度，每一个国度，都可能拥有完全不同的传承。
这便是尤古多拉希尔最初的样子。
而尤古多拉希尔，在第零维中占据的份额，和这些超凡体系息息相关。
如果这些超凡体系不知进取，依旧这么乱糟糟地存在下去，后果只有一个
大家一起式微，变得凋敝零落。
一旦尤古多拉希尔内里的超凡体系凋敝，尤古多拉希尔占据的第零维份额，自然会萎缩。
长此以往，无需天庭动手，世界树自己就会枯萎死亡。
有许多人看到了那个衰亡的未来，但只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他发动了战争，用力量和智慧，在无数年的征战里，最终建立了一个强大的神国，统一了尤古多拉希尔。
他便是建立阿萨神族的诸神之王，奥丁。
奥丁统一尤古多拉希尔的目的并非是征服，而是统合。
他和他的追随者，建立了奥丁之脑，从战争中搜罗的各式传承，全部保存于内。
此后，他又联合智慧巨人密米尔等一众拥有超绝智慧的存在，取各族超凡传承之精华，创造了卢恩符文。
奥丁将卢恩符文写到了命运石板上，从此它成了元素超凡体系唯一的官方文字，唯一的官方研究工具。
卢恩符文的出现，代表着元素体系终于拥有了和灵气体系一较高下的潜力。
在统一后的岁月里，汇聚天下智者的奥丁之脑、平等自由的学术环境、没有纷争的和平世界……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使阿斯加德成了尤古多拉希尔最璀璨的明珠。
再过几千年，或许元素超凡体系真的能够发展到，和灵气体系分庭抗礼的程度。
该如何规范我们的力量？
奥丁用卢恩符文交出了第一份成功的答案。
……………………………………
往后的事情，陆宇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只是从零散的信息中，拼凑出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件。
长久的战争，已经积累下了深厚的仇怨，倘若用时间冲刷，或许各个王国间的仇恨还能慢慢消退。
但奥丁急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变得急躁不安，急于求成。
尤古多拉希尔在飞速发展，尽管起步较晚，却展现出了十分蓬勃的生命力。
但是奥丁觉得，这个发展速度还是太慢。
他观察诸神，认为战争中落败的那些神明，依然不愿意同他合作，才使得尤古多拉希尔的进步缓慢。
他耐心地和各族沟通，但长久积累下来的问题太复杂，很难在短时间内解决。
直到二十等分法的出现。
克瓦希尔将其当做超脱的工具，奥丁却从中看到了掌控一切的可能。
他将二十等分法改造，一个奥丁做不到的事情，那就由两个来做，两个做不到，那就三个！
陆宇不知道他分出多少分身，但每一个分身，都有着明确的目的。
就像赫尔莫德自我介绍的那样，在久远前的过去，他是英灵殿的管理者，为奥丁执掌着不死的英灵部队。
巴德尔呢？
陆宇有一个猜测，虽然还没得到证实，但应该有八成的可信度。
那位光明之神，奥丁最喜爱的孩子，管理着整个世界。
他，就是尤古多拉希尔自身的人格具象化！
并且，从万事万物对他的反应来看，巴德尔极有可能还管理着诸神，压抑着神明间积累的矛盾。
正因为巴德尔特殊的身份，在他死亡后，长久积累的矛盾，突然火山爆发，导致尤古多拉希尔的辉光底蕴，在纷乱的芬布尔之冬中，消耗殆尽。
如何规范我们的力量？
奥丁第二次给出的答案，是掌控。
很明显，这个答案，错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陆宇的答案
不得不承认，奥丁是个可怕的天才，是陆宇所知的存在中，智慧和克瓦希尔平齐，甚至略有超出的智者。
论起研究才能，他或许不如克瓦希尔，但在管理上，一千个克瓦希尔也不及他半分。
这一点，哪怕是骄傲如克瓦希尔，也多次对奥丁的手段叹服。
但酆都大帝的到来，使得奥丁的许多布置被看穿。
酆都大帝看到了奥丁的野心，于是尤古多拉希尔必亡。
奥丁败在最后的心急上，如他这般的智者，不应当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可惜，奥丁究竟看到了什么，使得他交出了第二份错误答案，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现在，轮到陆宇来解这个谜题了。
………………………………
陆宇抬头看着那辉煌的符文之墙，上面记载着那个遗留了千古的谜题。
他的身后，是奥丁的神座。
在那个太阳依旧挂在天上，金宫的金色光辉照耀万里的时代，那个独眼的神王，就静静坐在神座上，一直注视着这些未解的谜题。
“你们的时代是死寂的，外表灿烂，实则宛若一滩死水，无法流动，令人绝望。”
陆宇缓缓开口，不疾不徐，宛若跨越了千古的时光，和那个独眼的神王对话。
那个神王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超凡者修炼一生，究竟为了什么？”
“这实在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庸人其实没那么多烦恼：有人喜爱热闹，只要能聚拢在一起饮酒欢歌，那便能渡过千年时光，也不会觉得厌烦；有人偏爱清静，独守一隅，种几颗葫芦，待到瓜熟蒂落，俯身摘下盛酒，这平淡无味的生活，对其偏偏是种享受。”
“可悲的是你们，这些居于超凡之巅的天才们，这些不甘于寂寞，想要更进一步的斗士们。”
“对你们来说，居于那个顶点，似乎已经拥有这世上最宝贵的一切，实则你们什么都没有。”
“你们站得太高，看得也太多，于是就越绝望。”
“庸人们能够享受自由，你们却不行。你们所有的努力，都是在为超脱者做嫁衣。凡人尚可用战争来推翻旧的，迎来新的，你们呢？”
“你们要推翻谁？超脱者早已身合第零维，你们难道要推翻第零维本身？超脱者是你们头顶上永远迈不过去的大山，所以，我说你们没有自由。”
“往前一步，是大自在，是可以剥削所有人的超凡皇帝，是坐看云起云落我自巍然不变的亘古存在。”
“但想要超脱，何其困难。”
“一条条锁链紧紧锁着所有人，所有人又伸出同样的锁链锁住别人，一人想要挣脱，那就必须面对其他所有人的合力。”
“表面上的欢笑，不过是对这死寂现实的妥协，仅有的挣扎，也在那彻底固化的阶级下归于平静。”
“就连你，奥丁，当初做的那一切，也是想要超脱吧？最后还不是被酆都大帝发现，于是一切付诸东流。”
独眼的神王似乎皱起了眉，但没有开口，示意陆宇继续说下去。
于是陆宇继续开口，声音如火石碰撞，一片黑暗里闪动着明灭的光。
“怎样规范我们的力量？这个问题太小心，你连真正的核心问题都不敢光明正大摆出来。”
“真正的问题是，如何革除这死寂一片的超凡阶级？如何推翻那高高在上的超脱者统治？如何造就一个新的，自由的，开放的，所有人都能无限进步的超凡未来？！”
是的，奥丁的谜题从来不是内观己身能够做到的。
大环境在扼住你的脖子，头顶压着超脱者这样的大山，下方的超凡存在永远没有晋升之法！
二十等分法天才吗？
再天才，也无法绕过那被死死把持的第零维！
那是绝望而无奈的尝试，尽管碰的头破血流，克瓦希尔还是自豪地说了，自己不后悔！
他比奥丁这些，依然被束缚在局内的人又要高出一层，至少他勇于迈出变革的第一步。
但这一步太难。
超脱者垄断了所有蛋糕，想要破局，有两条路。
一条便是寻找到一个可复制的做蛋糕方法，其余人也能靠新路超脱。
但那些亘古以来，一直享受着合道便利的存在，甘心让韭菜脱离吗？
所以，这条路还是不如第二条。
革命！
推翻头顶的大山，烧掉垄断的阶级，杀光吸血的超脱者，重新建立一个和谐而共赢的新时代！
第零维不是少数超脱者的私有物，它是所有超凡生灵建设的成果，因此，它也应当将这成果无私地分享给所有的超凡生灵！
“时代在变，但矛盾和问题还是老一套。”
“这没有超凡力量的时代，你看那地上的人死去一代又一代，始终纷乱不止，战争不休。”
“这片大地从来没有出现过统一的声音，尽管他们的命运始终紧紧联系在一起。”
“有人曾经做过比超脱者更过分的事情，占据着领先地位，于是肆意宣泄着暴力，要永远吸着别人的血变强。”
“但时代一直在改变，哪怕没有超凡力量的复苏，哪怕没有外敌的侵扰，当全球的命运开始同步的时刻，它的生命，也走向了倒计时。”
“共同的命运下不容独裁者的张狂，那是时代的大势，顺者昌逆者亡。”
“这个道理，放到超凡维度也相差不多。”
“你的时代，它如日中天，还不到消亡的时刻。”
“因此你失败了，所有进行过这尝试的人都失败了。”
“但现在不同，天庭造出了自己管不住的东西，第零维的灵气体系甚至都被迫封闭。”
“虽然有另外的问题还存在，但那固不可化的阶级，已经出现了一丝松动的痕迹。”
“或许，现在依然不到那个时候，但至少”
“我看到了曙光。”
陆宇突然转身，朝向奥丁的神座看去，不知什么时候，那里出现了一个沉默的身影。
这身影高大，魁梧，坐在那里宛若一座不动的山峦，渊岳峙。
他迎着陆宇的目光抬头，露出一只独眼，以及一张带着思索的威仪面庞。
陆宇脸上没有惊讶，只是平静地开口：“这就是我的答案，革命！”
赫尔莫德后知后觉地跟着陆宇目光看去，看到那身影的瞬间，他的符文核心紊乱了。
“父神！您还活着？！”
第三百四十二章 黄昏前
然而，面对激动的赫尔莫德，神座上的身影却丝毫未予回应。
只是朝着陆宇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答案。
下一刻，那金色的符文屏幕上，出现了陆宇的身影。
奥丁之谜，收录了陆宇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奥丁之谜所在的金色符文屏幕缓缓黯淡。
神座上的身影依旧端坐在那里。
过了片刻，他突然起身，环视了金宫一圈，对着陆宇招了招手，走向黑暗。
陆宇面色自若地跟在后面，赫尔莫德也连忙跟上。
三人穿过曲折回转的奥丁之脑，离开金宫的主体，打开了一面能量几乎耗尽的符文屏障，来到了金宫的地下。
依旧是奥丁的身影在带着路，在地下曲折的回廊穿梭。
………………………………
数千年未有生人造访，金宫的地下显得幽深寂静，但并不破败。
这里的防御，似乎比地上的奥丁之脑还要严密，随处可以看到发出微光的符文组。
陆宇如今的卢恩符文造诣已经非同一般，如数家珍地分辨出一路上看到的种种符文。
有预警、监测、能量回路、防御等，功能五花八门，应用妙到毫巅。
越是往里走，验证身份、防御、预警的符文组就越多，并且还有相当一部分处于激活状态。
奇异的是，这些符文组并未对陆宇的造访做出反应，似乎面前的奥丁身影，依旧拥有着最高权限。
经过重重验证，甚至还有两个短途空间迷锁，奥丁的身影，终于在一个大厅门口停下。
陆宇往里看了看，发现这是一个十分广袤的大厅，最中心是一个极大的圆形水池，水池里似乎还有一层未干的水。
奥丁顿了顿，似乎又经过了一次验证，才继续往前。
他一迈进大门，宛若激发了什么连锁反应，蓝色的符文组依次亮起，最开始宛若深夜的群星，随后光芒越来越亮，逐渐映照出大厅内一切事物的轮廓，最终彻底亮起。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嗡鸣声，整座大厅恢复了那久远前运转时的模样。
符文组的光辉凝聚在最中央的水池上，水池里缓缓浮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形象，蒙着白色的轻纱，绑着发辫。
她看向站在那里的奥丁虚影，叹了口气：“你回来了。”
奥丁的虚影没有回话，只是点了点头，指向走进来的陆宇。
那女子看向陆宇，眼里有着好奇：“天庭的人？不对，奇怪的感觉，我看一下……”
她身下的水池，突然开始飞快倒映出一幕幕景象。
从陆宇踏上彩虹桥，到陆宇在克瓦希尔的时停法阵中做着种种研究，一切行动都没有瞒过她。
最后，那画面定格在陆宇站在奥丁之谜前，面向奥丁给出答案的那一刻。
随着观察，这女子脸色也露出惊容：“原来是这样……你就是他愿意托付的未来吗？”
她抬起头，轻纱下的面容看不清楚，但眉眼却弯了起来，似乎在笑：“我是诗蔻迪，尤古多拉希尔的未来决策者。既然他选择了你，那我便告知你应知的一切。”
她抬起手，明亮的大厅顶部，一簇蓝幽幽的符文飘向陆宇。
陆宇没有阻拦，任由这符文没入脑海。
海量的信息灌输，良久，陆宇幽幽醒转。
他看向那个沉默站在兀儿德之泉旁的魁梧身影，脸色满是复杂。
……………………………………
幽深，似乎没有尽头的甬道。
奥丁穿过层层验证，来到命运大厅，兀儿德之泉前。
里面浮现出另一个女神的形象，长发，同样蒙着轻纱。
她是薇儿丹蒂，尤古多拉希尔的现在决策者。
“黄昏要来了。”
薇儿丹蒂轻声开口，声音宛若水晶碰撞般空灵清澈。
那双眼睛看向奥丁，却没有焦距。
“乌尔德从过去的片段里发现了异常，我在第零维看到了原因，诗蔻蒂进行了未来的风险分析。”
“情势不容乐观，我们必须早做准备。”
她身下的泉水，显露出一片片宛若星空般的碎屑光点。
这光点正在被某种力量规范着，围绕某个中心点进行旋转，宛若星团一般。
“这一天终于来了，天庭正在对第零维进行肃清，我们迟早会被找上。”
“诗蔻蒂说了，现在的尤古多拉希尔没有胜算，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奥丁是个很沉默的人，哪怕听闻到这个坏消息，也只是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知道了，开始光明之子计划。”
“风险太大……就算你将尤古多拉希尔拧成一股绳，也敌不过天庭。”
“我们别无选择。”
…………………………………………
第二次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奥丁脸上有些疲倦。
“还没找到原因吗？”
薇儿丹蒂摇了摇头：“仍然不知道酆都大帝和使节团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离开这里。可以确定，尤古多拉希尔的防御体系，已经不再安全。必要时刻，我会开始自毁，由诗蔻蒂接管我的工作。”
奥丁点了点头，只是脸色已经麻木。
………………………………
第三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泉水里已经没了薇儿丹蒂的身影。
诗蔻蒂看向奥丁：“光明之子计划彻底失败，凛冬将至。”
奥丁的脸色似乎已经僵硬，冷得像是被冰封的石头：“我知道，开启火种计划。”
………………………………
第四次来到这里的时候。
奥丁穿着盔甲，背着长枪，只是脸色依旧冷硬。
“完成了吗？”
“皎月已经沉眠，火种制造完毕，随时可以开始投放。复苏计划也已经完成，但成功几率不高。”
“很好。”
丢下这两个字后，奥丁恍若卸去了压在身上的大山。
那张脸。
那张冷硬如石头的脸。
那张始终不见变化的脸。
缓缓扯出一个略显狰狞和狂热的笑容。
他咧起嘴，转过身，握紧了身后的长枪。
“再见，诗蔻迪。”
“入夜后再见，神王。”
诗蔻蒂看着那个身影，从最死寂，最压抑，遍布着镣铐的深渊缓缓站起，崩断了锁链。
他迈出门，八足的斯莱普尼尔踩着黑色的火焰来到他面前，俯下身子，从鼻孔喷出灼热的黑炎。
奥丁翻身上马，战意和疯狂一起在那张笑脸上燃烧着。
他将撕碎的镣铐和累赘的智慧都抛弃在了这里。
现在，战士是时候踏上黄昏的战场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诸神的黄昏
呜！
监控着彩虹桥动向的海姆达尔，取出号角加拉尔，慷慨悲壮的号角声响彻整个阿斯加德世界，甚至盖过了那仍在肆虐的狂风。
够久了。
天地失序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自从光明离他们而去，冷入骨髓的冬天就接踵而至，与之而来的，是背叛、仇杀、纷争、战乱……
往日和谐一片的尤古多拉希尔，成了战争和纷乱的赛场，无论是谁取得胜利，都只有毁灭这唯一的嘉奖。
这严酷的冬日持续到今天，终于在号角声中迎来了终末。
决战就要来了。
被压抑的仇恨酝酿到现在，巨人们、华纳神族们、黑暗精灵们、死之国的军队……他们聚集到一起，向着阿萨神族的大本营，向着那尤古多拉希尔最璀璨的明珠，阿斯加德，发动了总攻！
遥远处的彩虹桥亮起，那据说由三千万个古符文组成的战争利器，是巨人超凡传承留给后代们的遗产。
在过去，它承担着尤古多拉希尔内外沟通的使命。
如今，这巨大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桥梁上，密密麻麻挤满了巨人的军队。
待到彩虹桥临近阿斯加德，只听到轰隆一声，那巨大的彩虹桥终于被巨人们挤垮。
但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于是也不需要这桥梁。
无数巨人从天上落下，将大地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漫天的烟尘弥漫，直扬起一场巨型沙暴。
在他们的背后，华纳神族的咒术师们披着暗夜般的黑色斗篷，如影随形般跟着掠下。
在他们前进的同时，那沙尘暴已经被附加上诅咒的法术，变成黑色的毒沙，遮天蔽日。
与此同时，现世和冥界的壁垒被彻底打破。
死之国的尸骸古船载着霜巨人的军队，在冥雾和黑烟中，从地上缓缓升起，朝向阿斯加德中心区域进发。
天空似乎被分成两片，一片是黑色的毒沙和冥雾，另一片是堪堪挂在那里的一轮夕阳。
掌管太阳运作的苏尔和玛尼，已经在战乱中丧生。
于是这黄昏一直持续到现在，直到决战。
海姆达尔的号角响彻整个阿斯加德，英灵殿，那雕刻着雄鹰和长矛的540座大门轰然洞开。
一个个笼罩在全覆盖铠甲下的英灵战士们，挥舞着巨剑和战斧，从540座大门冲出，瓦尔基丽们飞行在天空，她们的羽翼似乎遮盖了整个夕阳。
一面是冥雾的黑，一面是羽翼的白，这黑与白的碰撞即将掀起，而属于诸神们的战斗，也拉开帷幕。
雷神托尔举起妙尔尼尔，雷霆在神锤上亮起，随后从地上猛然窜到天空，将袭来的毒沙和冥雾彻底撕碎！
无数霜巨人在这惊天动地的一击下化作飞灰。
但此刻，一双冰冷的竖瞳锁定了他，那竖瞳藏在黑雾的最深处，只是睁开，就比运送了上万霜巨人的骸骨古船还要巨大！
尘世巨蟒耶梦加得，已经被巨人们从无底深海解救回归！
它和托尔早有宿怨，当初便是托尔将其击败，奥丁对其施加封印。
巨蟒从天空俯冲而下，巨口似乎要遮蔽整个英灵部队！
托尔手中的妙尔尼尔脱手飞出，一击袭向巨蟒的头颅。
二人很快将战场拉到一边，开始宿命的对决。
第一勇士离开，继任的指挥者是仙国亚尔夫海姆的国王弗雷，也是阿斯加德坚定的支持者，一位智者和勇士。
他曾经握着胜利之剑，指挥着奥丁的部队，赢下无数战争！
在他的号令下，部队很快展开架势，和巨人军团战做一团。
但很快，弗雷的敌人也冲了过来。
那是华纳神族的史基尔尼尔，弗雷虽然是亚尔夫海姆的国王，却出身自华纳神族，史基尔尼尔正是他曾经的好友，他父亲的侍从！
二人相见，一时沉默。
直到史基尔尼尔拿出一把剑。
那是弗雷攻无不克的胜利之剑，是二人友谊的象征。
“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史基尔尼尔开口。
“你我的友情仍未变过，只是这世界变了。”
弗雷笑着回答。
他也取出一把鹿角，那是史基尔尼尔送他的礼物。
于是双方在自己的战场开始了最后的对决，一场没有赢家的对决。
火之国的火焰巨人，那曾在战争中失去了族人，仅存的强大元素领主，苏尔特尔，挥舞着火焰之剑，这能够瞬间将地面化作岩浆的可怕巨剑，每一剑都能覆灭一大片军队。
奥丁的儿子，善战的维达冲了过来，赤着双手和他搏斗，二人的战场无人能够靠近。
战争越加激烈，巨人的残肢和英灵的盔甲到处都是，瓦尔基丽时不时被从天空击落，苏尔特尔的火焰之剑，已经将整片天地烧得赤红。
在这战斗进入白热化的阶段，一位灵魂人物始终没有到场。
奥丁，那位独眼的神王，依旧没有露面。
但黑色的冥雾一阵涌动，又有新的怪物进场。
一半尸体一半美人的海拉，洛基的女儿，牵着父亲洛基的手，坐在她的宠物，地狱魔犬加姆身上，缓缓入了场。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她的另一个哥哥，吞噬神明的魔狼芬里尔。
至此，洛基的第一个孩子，魔狼芬里尔，第二个孩子，尘世巨蟒耶梦加得，第三个孩子死神海拉，以及他自己，全部入了场。
地狱魔犬加姆化身黑雾，潜入纷乱的战场，它突然从影子冲出，袭向在战斗中丢了一只手的战争之神提尔。
提尔司掌着战争和正义，饶是被强敌磨灭了太多力量，也斩杀了对方。
面对加姆的突然袭击，脱力的他受到了重创。
但他依然举起长剑，带着浑身的鲜血和加姆战作一团。
海拉带着轻笑，轻轻推了洛基一把。
满脸复杂的洛基，隐没进阴影，在海姆达尔的身后出现。
但海姆达尔的眼睛和耳朵是诸神中最强的，他已经发现了洛基的踪迹，于是挥剑斩下，砍下了他的头颅。
在杀死巴德尔的阴谋败露后，洛基被诸神施以最严酷的惩罚，他的面容被毒液毁去，他的头发凌乱无比，像是凸起的尖刺。
这样的丑陋头颅在地上滚了两圈，在海姆达尔转身和对方战斗时，这头颅突然窜起，头发洞穿了海姆达尔的心脏！
此时，提尔和魔犬加姆的战斗也终于结束，提尔终究还是斩杀了加姆，但随后，他身上的血便彻底流光，重重倒在了地上。
另外一方，弗雷提着鹿角，被史基尔尼尔的胜利之剑所杀，鹿角也被锋利的神器砍断。
史基尔尼尔看着那断裂的鹿角，笑了笑，提剑自刎。
阿斯加德的第一勇士，和尘世巨蟒斗得难分难解，但在最后一声嘶鸣中，托尔丢掉锤子，妙尔尼尔召唤来响彻九大世界的雷霆，将巨蟒压在地上。
托尔于是用双手撕开了巨蟒的头颅，鲜血倒灌在旷野，变成海洋。
巨蟒的尸体仍在挣扎抽搐，托尔站在那里，维持着撕开的动作不再动弹。
巨蟒喷出的毒液已经将他淋透，二者同归于尽。
海拉和她的大兄芬里尔，在阿斯加德即将进入颓势时，正要进场。
此时
从遥远的天际飞来一支长矛，宛若昭示黎明的闪光，一把将海拉钉在地上！
八足的斯莱普尼尔踏着黑色的火焰，从纷乱的战场飞驰而来！
巨人的军队被它的铁蹄踏得溃不成军，奥丁，那位独眼的神王就坐在马上，朝向敌人进行冲锋！
他终于开口，声音宛若火石碰撞，带着狂热和疯狂：“仇恨既然不能用爱去感化，那就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他随手一招，将海拉钉死在地上的冈格尼尔立刻飞了过来。
“我带给你们过战争，如今你们用它来偿还，这便是公平！”
马上的骑士过处，宛若掀起了一阵风暴，无论前方阻挡的是什么敌人，都被他随手击飞。
海拉捂住胸口的血洞，拦住了呲牙的芬里尔：“还不是时候。”
于是他们隐入冥雾。
看着那独眼的神王，带领剩余的军队，决死战斗。
火焰巨人手中的火焰之剑，终于砍下维达的头颅，可他的力量也所剩无几，被愤怒的奥丁一枪戳碎了核心。
随后，奥丁掷出火焰之剑，这毁灭性的武器在敌人军团中爆炸，瞬间清空了一半冥雾。
燃起的火焰穿透阿斯加德，甚至将亚尔夫海姆的森林都化作焦炭。
残阳如血，还站着的人已经不多。
但那些英灵们无所畏惧，跟着自己的王，继续着疯狂的冲锋。
他们的敌人数量太多，太强。
于是，宛若飞蛾扑火般，白色的羽翼越来越少，黑色的冥雾也逐渐稀薄。
直到最后，连八足的斯莱普尼尔都嘶鸣着倒地，奥丁于是步行持枪，和残军们一起冲锋！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巨人的军队已经被杀得丢盔弃甲，奥丁的腰杆依然挺直。
他的身边，已经没有能够站着的人了。
友军全部丧命，就连温柔的天后，都在刚才离他而去，带走了最后一批敌人。
但敌人还没有被杀完。
那冥雾依旧未散，海拉和芬里尔从遍布着死者尸骸的大地上走来。
她的脸上胜券在握。
因为奥丁已经在无穷的厮杀里耗尽了力量，而这里，遍布着诸神的尸骸，是最有利于她的战场。
但奥丁只是轻蔑地看着她，再次掷出长枪。
海拉没想到奥丁的攻击来得这么快，这么决绝。
更没想到这似乎只是试探的一击，居然拥有如此大的威力！
在爆鸣声中，她的头颅瞬间消失，身躯炸裂成冥雾。
被妹妹的血液洒了一身，芬里尔立刻狂暴，它仰天嘶吼，声音让整个世界都在颤抖。
这绝不是它能够拥有的力量！
但奥丁只是冷笑。
“直到现在，依旧要躲到幕后吗？！”
发出那一击的他，已经没了多少力量，但依旧拿着冈格尼尔，和狂化的芬里尔进行厮杀。
“连面对我的勇气都没有，你们拿什么来统治这世界？”
他的血洒满天空，让夕阳更殷红了几分。
“越是强大，越是惜命，越是强大，越是无耻，越是强大，越是可怜！”
“你们毁了这里，你们毁了我们，你们毁了过去的文明，你们毁了未来的进步！”
“当我握着权杖，我愿意为他们带来繁荣，当我拿起武器，我同样愿意为了自由和平等进行战斗！”
“你们呢？你们做了什么？！”
他仰天怒吼，一拳将芬里尔的牙齿砸碎。
随着战斗，他身上的血液虽然越流越多，但力量居然越战越强。
直到最后，将这明显经过天庭强化的巨狼，按在地上暴打。
但在巨狼奄奄一息之际，隐身于冥雾的海拉，突然出现，和它合为一体。
“哥哥，这是最后的战斗了……”
无穷的冥雾，朝着并和的兄妹涌来，终日萦绕在死之国天空的黑色雾气一扫而空。
又汇聚了诸神死亡的死气和怨气，兄妹的气势转瞬间便和奥丁不相上下。
这力量并不持久，二人的身躯每时每刻都在崩裂，又飞速修复。
它们升到天上，宛若无可阻挡的大势，朝着地上渺小的奥丁压下。
奥丁昂首望天，将全部的力量注入手中的长枪，冈格尼尔缓缓失去了形体，化作一团白炽的闪电，在他的手中跃动着，喜悦着。
那独眼的战士哈哈大笑，看向天空，却不是对着兄妹，而是对着那一直隐身幕后的真正敌人。
“哈哈哈哈，你们不配！”
“我们就算失败，我们的骨和血，依然记载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
“懦夫和独裁者不配享有这世界，未来，未来的人会来到这里，从我们的骨和血上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接过我们未竟的事业，将你们彻底推翻！”
“尼德霍格”
“为我们收尸！！”
他掷出那长矛，身形凝固在黄昏的血日中。
而承载了他愤怒的冈格尼尔，从那畸形的兄妹胸口一穿而过，毁灭之力将他们彻底粉碎。
宛若被戳破的气球，冥雾四散，遮盖了倾倒的九大世界。
那长枪也不知飞到那里，已经看不到踪影。
从遥远的天际响起一阵悲的龙吼，黑色的巨龙自深渊升起，在黄昏的战场盘旋着。
不知过去多久，尼德霍格黑色的巨大羽翼挂满了战死者的尸骸，从深渊来，往深渊去。
第三百四十四章 异变
空白的历史被补全。
陆宇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奥丁会突然放弃大好的发展势头，启动那个光明之子计划。
因为他没时间了。
天庭开始制造一个要统一第零维的东西。
作为第零维中，灵气体系的最大竞争者，尤古多拉希尔只有两条路。
一条，便是酆都大帝提过的，由天庭掌管尤古多拉希尔，世界树并入天庭。
第二条，便是奋起一搏。
奥丁选择了第二条，在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便已经清楚，这是死路。
但他不愿意臣服。
陆宇想错了。
奥丁并非如他所想那般，什么都没做。
相反，他带着最后的军队，一直战斗到流干最后一滴血。
他是一位智者，一位胸怀广博的君主，一位可敬的战士。
……………………
奥丁的虚影转身，和命运女神诗蔻蒂共同看向陆宇。
现在，轮到陆宇做选择了。
他从前人的血与骨上，看到了被埋没的历史，看到了被镇压的抗争。
是否要接过这重任，继续未完的事业？
感受到二人的目光，陆宇斟酌了一下言辞，缓缓开口：“我最开始，只以为要赶走魔界；随后，天庭出现了；在之后，末法出现；如今，一个个高高在上的超脱者也露出了身形……”
“赶走魔界并不能解决问题，我不想看到，辛辛苦苦赶走侵略者，最终却做了他人的嫁衣。”
“我不想看到，推翻一座大山，又压下一座大山。”
“我想要的，是彻底的自由，是彻底的解放，是没有诸天神佛的世界！”
陆宇的声音抑扬顿挫，宛若宣战前刀剑的鸣响，他看向奥丁的虚影：“所以，这活我接了！”
奥丁缓缓点头，那张刻板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他突然走向陆宇，首次开口：“世人认为我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于是将预言之神的名头放在我的身上。”
“实际上，我只是比大多数人看得远一点，我所知的，和他们所知的，并无二致。”
“我是来自过去的幽灵，从你的身上看到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所以，我看不到你的未来。”
“我并不怀疑如今你的选择，但我在怀疑，你能否坚持下去？”
“为了统一尤古多拉希尔，我失去了很多，我的仇家遍布九大世界，我的无数朋友殒命在战争中。”
“在不远的将来，或许你能拥有比我更强的力量，比我更多的支持，比我更好的条件，但和你将要面对的敌人相比，这些仍是微不足道的。”
“这漫长的抗争中，你该如何让自己保持初心？”
这个问题尖锐直接，陆宇一时沉默了。
但奥丁继续说了下去。
“不用急着回答，你无需对一个来自过去的幽灵证明什么。”
“我只是想提醒你，希望你能够在危险的逼迫以及利益的诱惑下，依旧想起今日看到的。”
“我们抗争过，我们失败了，我失去了很多，但我拥有了更多，我从独自一人，到拥有一批至死相随的追随者，伴侣、战友、亲人……他们陪伴着我，直到世界尽头。”
“倘若我抛弃这些，投向他们的阵营，我或许不会失去一些东西，但我仍将孤身一人。”
“记住，屠龙的人成为龙的时候，就是他失去一切的开始。”
独眼的神王伸出手指，缓缓点在陆宇眉心。
与此同时，陆宇脑海中，那道在他进入尤古多拉希尔，就出现的巨大闪电，再次浮现。
但这一次，闪电不再针对陆宇的灵魂，而是针对一个，一直悬浮在他脑海中的轮盘。
在一阵雷霆的咆哮中，那轮盘缓缓开裂，伴随着一声恶毒的咒骂，彻底化作齑粉。
奥丁的话还回荡在陆宇耳边，但他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陆宇看向奥丁身影消失的地方，庄重地行了一礼：“我记住了，神王。”
……………………………………
赫尔莫德看向奥丁消失之处，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遗憾和失落交织。
陆宇走到他身旁：“你虽然学会了许多东西，但你父亲教给你的最重要的东西，你始终没有学会。”
赫尔莫德抬头，疑惑地看向陆宇。
“独立。属于奥丁的时代早已湮灭，他将这个破灭的世界托付给你，早已把你当成自己的继任者。你们并非他的一部分，你们都是独立的存在。”
“可惜，你的兄弟巴德尔，他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他虽然看似谦和有礼，却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身份里，沉浸在表面的繁荣和平中，看不到危机的到来，也看不到真实的尤古多拉希尔。”
“面对天庭的紧逼，他最终成了牺牲品。”
“你的兄弟霍德尔，他知道得多一点，却没有站出来的勇气，不是足够托付重任的人。”
“唯有你，赫尔莫德，你跟随他的时间最长，虽然这使得你太过依赖他，但你也学到了许多宝贵的品质。”
“只是，如果你还是以奥丁的儿子自居，以一个人造物自居，那你就永远担不起尤古多拉希尔的重任。”
“尤古多拉希尔何去何从，其实一直掌握在你的手中。”
陆宇的话，让赫尔莫德陷入了深思。
诗蔻蒂静静看着他们，除去放映了一些过去的片段外，这位命运女神并未做出任何干涉。
正如陆宇所说，所有的命运，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奥丁当初看到了危机，站了出来，改写了命运。
如今，面对破败一片的尤古多拉希尔，如果赫尔莫德满足于完成父亲的叮嘱，那世界树就彻底死去，永不萌发。
如果他选择站出来
命运也有对他的相应赠礼。
赫尔莫德明白陆宇的言外之意，并未立刻回答。
只是低声开口：“我要想一下……”
不是任何人，都有承担这重任的信心。
陆宇并无意外，正打算就此离去。
突然，另一个声音出现在命运大厅。
尼德霍格，那带着暴躁和郁闷的声音响起：“来这里一趟，皎月出了问题！”
“父神已经选择了他……”
赫尔莫德下意识开口，他还以为尼德霍格在搞事情。
“我知道！我没有唤醒，但是能量被抽取的太多，开始自我苏醒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不要变成我的样子
尼德霍格的声音里带着恼火和尴尬。
看到奥丁留下的残魂认可了陆宇，尼德霍格自然不会去唤醒皎月。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动手，皎月自己醒了！
准确的说，还没彻底醒来，毕竟对皎月来说，苏醒是一件需要耗费极大精力的事情，这个过程要持续一段时间。
但预警法阵开始报警，隔断了储备能源，正在飞速苏醒。
一旦醒来……
这个世界无人可制。
毕竟，当初的皎月计划，就是为了制造出对付超脱者的兵器啊……
听到尼德霍格的描述，陆宇心头一跳：“那还在等什么？快阻止它啊！”
开什么玩笑，一个针对超脱者的不可控兵器，如果在现在苏醒，陆宇岂不是首当其冲？
陆宇可不想在大结局前死于友军不明aoe。
尼德霍格没出声，诗蔻蒂替他开口了：“安眠曲对已经没用。似乎不如我们想象中那么好掌控。”
……
“带我过去！”
一阵沉默后，陆宇缓缓开口。
“可是……”
赫尔莫德有些犹豫。
还是关键时刻，尼德霍格下了决定：“过来！”
他取消了对陆宇元力的屏蔽，感受到老友的生命气息，以及自己的元力，陆宇闭上眼睛，身躯微微虚幻片刻，在原地留下一个分身后，本体通过第零维中转，已经在波尔身旁凝聚成型。
………………………………
和陆宇分开后，波尔的处境有点坎坷。
先是在英灵殿进行了一场死亡赛跑，循着前世留下的痕迹成功进入了英灵殿。
后来又被赫尔莫德扔给尼德霍格，进行培训，争取获得迎回皎月的资格。
很明显，尼德霍格先生并不是一条温柔的龙。
陆宇看到老友的时候，老友正颤颤巍巍地拿着一块破抹布，给尼德霍格的鳞片抛光……
感受到陆宇的气息接近，波尔揉了揉眼睛，确认没看错后，立刻热泪盈眶：“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放心，我是来带你走的。”
安慰了身心似乎受到严重创伤的老友，陆宇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这是一片看不到天空的深渊。
尼德霍格，那只代表着毁灭与不详的黑龙，静静趴伏在这里，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
陆宇和老友正处于尼德霍格的尾巴处，这只庞然大物，仅仅是尾巴，就宛若高速公路一般开阔，每一片鳞片都有数米见方。
除此之外，这只黑龙身上到处都是压迫性极强的可怕气息。
那是在那个黄昏死亡的诸神骨骸。
就像普通人面对咆哮山林的凶兽一般，这些气息给人一种灵魂上的压制感，只是直立着站起，对老友来说已经十分困难。
更不要说，拿着抹布近距离给尼德霍格的鳞片抛光了。
稍微怜悯了一下悲惨的波尔，陆宇分出一个分身，将波尔带走。
本尊则沿着尼德霍格的脊骨，朝前方走去。
…………………………
一路上，陆宇看到了保持着撕开耶梦加得头颅动作的托尔，这位传闻中的阿斯加德第一勇士，站在尼德霍格的双翼上，仍在仰天咆哮，至死脸上还满是战意和怒火。
陆宇还看到了尼德霍格右翼上的弗雷和史基尔尼尔，他们背靠背坐着，低垂着头，享受着死后的宁静，身边插着那把传说中战无不胜的胜利之剑，以及一个断裂了一半的鹿角，被勉强拼凑在一起。
陆宇看到了一副烧得漆黑的骸骨，那是奥丁的孩子，维达的骨头，哪怕死去，依然在伸出拳头，想要击毙敌手。
还有躺在魔狼上的正义之神，他似乎累极了，只是在那里小憩，终有一天会醒来。
还有守护之神海姆达尔，他胸膛出现一个大洞，却踩着洛基的头颅，仰天长啸……
“混蛋！你这条蠢龙，把我拿出去！我告诉了你，我是无辜的！”
陆宇心中充满了对这些英雄的伤怀，正打算继续前进，突然听到海姆达尔的脚下，那颗丑陋的头颅，开口说话了！
“喂！那个小子！就是你！给我把他的臭脚拿开！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奥丁的兄弟！火神洛基！”
洛基看到了陆宇的身影，那颗头颅立刻朝向陆宇嚷嚷着。
陆宇谨慎地和他拉开距离，问向尼德霍格：“他是怎么回事？”
尼德霍格还没回答，洛基率先开口。
“哦，你想知道为什么？让我来告诉你，让我来说！”
“你看到了什么？一堆骨头？不，这可都是神明，曾经统治世界的神明！”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啊，东方人的面孔，你是东方人的面孔！”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知道的吧？你知道的吧？是你的先祖将一切变成这样的！是他们毁了一切！是他们找上的海拉！和我无关！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这位传闻中以智计著称的诡计之神，如今说话颠三倒四。
他声嘶力竭地嚎叫着，哀泣着，脸上的可怖创伤表明他受到的折磨。
但他不喊痛，只是愤怒地咒骂着，咒骂天庭，咒骂他的那个女儿，咒骂……诸神之王，奥丁。
“哦，奥丁！奥丁那个混蛋！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他用他虚伪的外表骗了我，骗了我这个骗子之神！他告诉我，他想建立一个美妙的世界，一个自由的世界！于是我跟上了他！”
“我与他饮下血酒，成了他的兄弟，我总是为他着想，总是为他着想！”
“在那场统一的战争里，我的孩子，我三个孩子，大儿子变成了一头只会择人而噬的凶狼！二儿子成了一条身躯比阿斯加德还要巨大的尘世之蟒！最小的女儿，那个最美丽的女儿，成了半人半尸体的怪物！”
“为什么他们会遭受这样的不公？因为这是巨人对我的惩戒！他们不想杀掉我，于是他们将无穷的痛苦种在我孩子的身上！要让所有人看到，巨人的叛徒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我背叛了巨人，我帮助奥丁干了无数见不得光的勾当！”
“甚至在那个黄昏前，我还听从奥丁的吩咐，为了取得天庭的信任，冒着被所有神明反噬的危险，杀死了巴德尔！”
“我成了千古的罪人，我成了一切恶的化身，我是这世界不容的怪物，我是一个永远得不到原谅的父亲！”
“可最终我得到了什么？天庭早已看穿了我的伎俩！他们选择了我的女儿！”
“我的女儿杀死了我！我的孩子成了阿斯加德的毁灭者，成了诸神的敌人，除了罪与罚，我什么都没得到！！”
洛基说着便开始嚎啕大哭，他的灵魂早已支离破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活着。
陆宇脸上有些怜悯。
他知道很多事情，根据发生的事情一推断，就大致猜出，洛基所说的都是事实。
在诸神的视角里，洛基是个很矛盾的人。
他一生游离在各方势力之中，和阿斯加德若即若离。
由于他阴暗恶劣的性格，阿斯加德的神明都有些排斥他，甚至洛基还成了阿斯加德的背锅之王。
他想加入光明，无奈此身全是黑暗。
于是他隐没在黑暗里，听从奥丁的吩咐，去做一切见不得光的事情。
陆宇也没有想到，巴德尔之死，居然会是出自奥丁的授意。
但细想一下，以这位神王的性格，巴德尔既然已经被天庭发现，就成了一颗不知道何时会爆炸的炸弹。
与其在天庭手中爆炸，不如被自己引爆。
让洛基去和天庭接头，不仅可以主动掌握巴德尔的死亡，还能尝试将洛基打入天庭的内部……
这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洛基还是去做了。
或许，当初的洛基明白，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在那痛苦的刑罚下，洛基也没有真正地怨恨过什么。
天庭没有选择他，而是选择了他的女儿，对父亲既依恋又痛恨的海拉。
于是，洛基就这么白白地牺牲了，还是死于自己的女儿之手。
他的过去无法宣之于口，他的结局却唯有罪与罚相伴。
不是所有英雄都能有一个美好的归宿。
他身在黑暗，向往光明，却只能埋葬于黑暗。
过去的阴影一直覆盖在洛基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在这无数年里，洛基已经疯了。
“他做了什么？他是诸神之王！于是他只要坐在那个椅子上，就有无数人帮他去做想做的事情！他什么都不用做，就能享受赞美和声誉！或许他早就忘了我吧！”
洛基还在愤怒咒骂，谈到奥丁，便是尖锐的讽刺，以及一丝辛酸的期待。
陆宇思索片刻，突然开口：“奥丁死了。”
“我知道！是被我的两个孩子杀死的！我看到了！”
洛基哈哈大笑，又笑又哭，“我知道啊！一边是我的孩子，一边是我的兄弟，我知道啊！”
陆宇摇了摇头：“他留下了一丝残魂，不久前刚消散。”
洛基的声音戛然而止。
脸上复杂的神色难以言表，有后悔，有期待，有疑惑，有探究……
陆宇没有卖关子，直接开口：“这无数年，你的声音他都能听到。他不敢面对你，所以希望我能转告你一声。”
“对不起。”
诚恳，真挚，陆宇觉得自己已经拿出了所有的演技。
洛基嘴唇哆嗦着，眼眶居然开始发红。
他哽咽了许久，也沉默了许久。
陆宇没有离开，就站在那里，用真诚的目光看着他。
突然，洛基乱糟糟的头发一点点柔顺下来，脸上可怖的伤疤慢慢恢复。
很快地，一个气质有些阴柔的美男子，出现在陆宇面前。
他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知道吗？小子，我是诡计之神，任何谎言都瞒不过我。”
“那家伙是个混蛋，我知道，但我依然选择帮助了他。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他连孩子，连妻子，连自己都能牺牲，牺牲一个我算什么？”
“不过……”
洛基顿了顿，脸色露出一丝忸怩，似乎说出下面的话让他很难堪。
“谢谢你。”
他轻声开口。
在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角，一滴晶莹剔透，纯洁无瑕的泪珠滑落。
“不要变成我的样子。”
他喃喃道，在深渊的风中彻底消散。
第三百四十六章 皎月计划
陆宇确实骗了他。
奥丁没有提起过这位兄弟。
或许正如洛基所说，奥丁是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惜牺牲任何人的家伙。
他在别人眼里高大，却伤透了洛基的心。
在无数个黑暗无光的日子里，这个支离破碎的灵魂，一直在等待，等待那一句可能的对不起，等待那一句可能的谢谢你。
但他还是没有等到，只能借助陆宇的话，欺骗自己痛苦的灵魂。
这位一生渴望光明的夜行者，最终还是在无光的深渊中陷入永眠。
陆宇弯腰，捡起地上那颗泪珠。
洛基的泪已经化作晶莹剔透的宝石，它并不肮脏，反而在黑暗的深渊里闪耀着光彩。
“我不会变成你的样子的，一定不会。”
他喃喃道，坚定了心里的某个决心。
或许，这世上的成功，并不需要那么多牺牲。
或许，我该等待，等待一个更好时机到来。
…………………………
此后一路寂静。
沿着那巨龙的脊骨，走过它长长的脖颈，陆宇来到了尼德霍格的龙头处。
在最前面，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影，孤单地坐在龙头上，看向前方。
在他面前，龙头正对的地方，是一团氤氲的彩色光芒。
更近一点，可以看到，在隐约的黑暗里，周围还有无数藤蔓连接着这团光芒。
陆宇从那些藤蔓里感受到涌动着的强大力量，他的眼瞳中，有彩色的豪光乍现，星空识域正在飞速运算解析。
面前七彩的辉光，内里的组成结构正在向他敞开面纱。
“看出什么东西了吗？”
斗篷人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响起。
“能量输送，还有许多我无法解析的片段，真是奇怪，这些东西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陆宇疑惑地回道。
尼德霍格似乎冷冷地笑了声，没有回身，依旧端坐在那里：“你当然看到过。无论是在巴德尔的记忆里，还是在诗蔻蒂的幻境中，你都见过他们。”
“他们？”
陆宇脑海电闪过许多画面，最终突然停留在一张张面孔上。
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诸神？！”
没错，这个感觉，就像诸神展露的独特气质！
“黄昏是一场赌赛，对局者是奥丁和绵延的仇恨，胜利者是幕后的天庭。”
尼德霍格轻声开口，离得近了，反而听不出那种暴躁，只剩下一丝余烬般的遗憾，“然而，赌赛开始前，双方已经付出了筹码。”
“没人能赢，天庭也休想赢。诸神将自己的一部分放在了这里，倘若他们死亡，那皎月就会继承他们的力量。”
“所有人都死了，所以，你面前的，是集聚了诸神力量的兵器。在这无数个岁月里，一直在消化吸收诸神的力量，尤古多拉希尔供养着，如今已经快到成熟的时候。”
陆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虽然心里有所准备，但他没想到皎月的来头居然这么大！
在诸神的黄昏开始前，无论是阿萨神族，还是华纳神族、巨人，居然都将自己的一部分放到了这里。
他们对天庭的挑拨心知肚明，哪怕败亡已成定局，也不想白白便宜了天庭。
陆宇不敢想象，一个在无数岁月里，用诸神力量孕养出的存在，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
从第零维的角度来看，皎月简直就是尤古多拉希尔最正统的继承人！
奥丁一直想让尤古多拉希尔的力量拧成一股绳，至死也没有完成这个成就。
但皎月只是一出生，就轻而易举达到了奥丁追求的顶点。
这样的存在，真的是尤古多拉希尔能控制的吗？
“你们……准备怎么控制它？”
陆宇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突然觉得，比起面前这位的梦呓，魔界入侵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控制？”
尼德霍格嗤笑一声，“奥丁当初为此做了许多计划。从英灵殿选出最优秀的战士，制造出炼金灵魂，并趁着大崩溃的时候，将这些火种投向中庭。”
“等到时机成熟，对，这个时机是皎月自己选的。等到那个时刻到来，皎月就会控制尤古多拉希尔，靠近中庭，召唤中庭的火种后代，附身前往中庭。”
“在今天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个计划不算太蠢。但现在”
“蠢透了。”
“洛基骂得对，奥丁是个混蛋，他知道皎月是不可控制的，却仍将一切选择都给了皎月。”
“他有没有想过，皎月一旦拥有独立的意志，究竟还会不会履行自己的使命？”
“我们这些创造者，在眼中，真的就比超脱者更加亲切吗？”
“就像你说的那样，利用皎月推翻头顶的大山，会不会造就一座新的大山？”
尼德霍格的话，让陆宇有些愣神。
他没想到，这个看似暴躁的黑龙，居然保持着这么冷静的思维。
陆宇看向尼德霍格：“其实你不想将放出来？”
如果尼德霍格想，早在前世，波尔就会带着皎月大杀四方了。
“怎么不想？我每时每刻都想让出去猎杀那些超脱者，但上万年了！上万年，我一直坐在这里，我能感受到这里孕育的是个什么存在！”
“我不想打碎一片黑色的天幕，又迎来另一片。那不是他们想看到的，我不能那么做……”
黑龙的声音里充满矛盾。
在无数个孤寂的日子里，他缩在这片暗淡无光的深渊中，慢慢磨平了尖牙和利爪。
仇恨折磨着他，他想放出皎月，为死去的友人复仇，却害怕友人的遗志无法完成。
和赫尔莫德相比，尼德霍格更像是奥丁的精神继承者，他学会了冷静，学会了大局思考，只是他习惯于隐藏这些，依旧以当初的野性面貌示众。
他什么都知道，只是表现得什么都不愿意知道。
现在，是黑龙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陆宇看向他：“奥丁将看守皎月的任务托付给你，你有权进行选择。我观察过了，的确已经失控，倘若不进行阻止，要不了几天，就会彻底脱困。到时候，一切都晚了。”
“我可以帮助你施加新的封印，只是我封不住如今的，必须对进行削弱。如何选择，在你自己。”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陆宇心里已经下了决定。
必须把皎月封印在这里！
太危险，一旦放出来，绝对是人类文明的灾难！
第三百四十七章 现世陆大圣，行者两开花
感受到陆宇的隐隐提防，披着斗篷的人影没好气开口：“我请你来，自然是做出了决定。”
如果陆宇没有出现，或者陆宇的表现不那么尽如人意，那尼德霍格绝不会对皎月动手。
但现在，陆宇既然表现出了超强的潜力，不妨让皎月多沉睡一段时间。
如果陆宇能够成功，尤古多拉希尔也不需要使用这么危险的兵器。
陆宇笑了笑：“那宜早不宜迟，我们现在开始吧。”
…………………………
虽说皎月极难控制，但奥丁也不是什么后手都没留。
“安眠曲”，便是他留下来，让皎月保持沉睡的最有效手段。
在陆宇前世，尼德霍格激发了安眠曲的符文组，成功拖延了一次时间，让皎月小憩了一会儿。
“但是这次安眠曲已经没用了。这些东西我看不懂，交给你了。”
尼德霍格话音落下，龙头前方，一部分隐藏的符文组缓缓显出踪迹。
陆宇认真地观察着这些符文，越看越是沉醉。
不愧是卢恩符文的创始人，奥丁对它们的运用，简直妙到毫巅。
每一个符文结构，都是如此精巧完美，不能增删半个。
陆宇自忖，这样的符文，自己是没办法修改的，更遑论替代。
但安眠曲为什么会失效？
必须先找原因。
思索片刻，陆宇分出一丝元力，悄然潜伏进入供养皎月的能量回路中。
在时停法阵里，陆宇阴了超脱者大佬一把，获得的收获和二十等分法不相上下。
如今他对九字真言的理解程度，就算及不上那位超脱者，至少也能达到对方的七八分。
陆宇一直擅长的者字诀，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他输入的那一丝元力，虽然量极少，但内里却自成一体，完美融入能量回路中，成功度过层层甄别，进入了光芒内部。
彩色的光芒内，是一片混沌。
这里上下未分，左右不明，但混沌中又有郁郁葱葱的森林、高高悬挂的太阳、大地与天空等虚影，时隐时现。
那是诸神在第零维的“位格”，也是他们留下的力量。
这些虚影已经极其淡薄，即将被吸收殆尽。
在过去的无数年里，这些外来力量在奥丁的布置下，源源不断地化作混沌，成为皎月的养料。
等到这些力量消耗殆尽，皎月就能从混沌中衍化出独属于自己的力量，将它们统合归一。
这省却了皎月熟悉力量的过程，一出生就是战士，完完全全把当作了猎杀超脱者的兵器。
陆宇的元力捕捉了一点周围的混沌力量，那极细微的元力，在陆宇的操控下，很快组成一个小型的炼化法阵。
壮大了一点后，这丝元力又完善自己的结构，使得炼化混沌的速度更快。
不多时，这一丝元力，就成长了百倍有余。
在之前，隔着重重法阵，陆宇绝不可能做到这种精细的控制。
但是如今，彻底掌握了行字诀和者字诀的精妙，毫不夸张地说，陆宇身上就是掉根头发，他都能玩出花来。
可谓当代陆大圣，行者两开花。
陆宇吸收混沌力量的举动，很快就被这里的主人发现。
这也是陆宇的目的，引出皎月。
他的这一丝元力，已经分出更多的元力分身进行潜伏，哪怕被毁掉，也没什么妨碍。
皎月在这里的形象，是一个不定型的大光球。
如今的它，就像一张白纸，除了部分被奥丁设定的本能外，其余的一切人格，都要靠它自己塑造。
因此，对自己的认知，它还停留在光球的程度上。
陆宇想了想，也变成一个小光球，传达出友好的情绪，甚至提供了一丝力量作为礼物，假装是皎月的同类。
那个大光球涌现出喜悦的情绪，似乎对“同类”的出现十分开心，于是晃悠悠扭了过来，一口把小光球吃了下去。
陆宇心里一揪，一丝早就藏好的元力，继续炼化混沌，再次化作小光球。
但这一次，皎月看到了小光球壮大的过程，感受到自己的力量被偷窃，皎月立刻愤怒地冲了上来，一口吃掉了小光球。
层层叠叠的符文法阵外，陆宇的脸色一黑。
他看向尼德霍格：“奥丁当初究竟给它灌输了些什么？！”
对它好会被吃掉，对它坏也会被吃掉，最离谱的是，这家伙的消化能力好到惊人，那一丝元力根本没有抵抗之力，就瞬间被炼化。
这种炼化模式，有些像是元转换，先把力量的属性抹去，然后再被自己重定义。
哪怕是超脱者，被啃这么一口，也得脱层皮。
尼德霍格幽幽开口：“奥丁只需要它去毁灭，灌输了什么，谁知道呢。”
得，看来皎月这找不到突破口了。
只能换种方法。
……………………
经过陆宇的内外观察，安眠曲应该是一种欺骗。
现在的皎月，力量还没有彻底融汇，意识和力量存在一些脱节。
安眠曲正是利用这种脱节，让皎月的意识，进入一个虚拟幻境。
这个幻境依旧是混沌一片，甚至还会对皎月的意识产生反馈。
就像将一个正常人脑后插管，在他的幻想世界里，他踢腿、扭腰的动作，都会如实反馈。
但他的现实身躯，却不会变化。
按理来说，只要皎月还没彻底从混沌中苏醒，那安眠曲就是它的克星，绝对免疫不了。
陆宇试探地激发安眠曲法阵，同时隐藏在混沌里的元力分身，认真地观察着，看皎月是怎么躲过法阵影响的。
安眠曲法阵激发后，外界那层层叠叠的能量输送管道，突然亮起蓝色的毫光，部分深渊都被照亮。
但比起外界的声势浩大，混沌内部，却显得静悄悄的，似乎没什么变化。
陆宇的元力分身仔细感应，终于感受到了一股细微力量的悄然潜入。
它正在悄无声息地改造周围的环境，就像给混沌一片的背景，蒙上了一片薄纱。
法阵运转良好，并且效果也好得出奇，差点连陆宇都骗过去。
但是
在这薄纱刚形成的瞬间，那只大光球突然剧烈闪烁起来。
陆宇感知到一股极强的敌意涌现，无差别地席卷向四周。
在皎月的世界里，它拥有着言出法随般的力量，它的敌意也具现化成可怖的火焰，焚烧起四周的环境。
陆宇的元力分身连忙继续分化，以求躲过这场灾难。
而笼罩到一半的轻纱，也被皎月识破，彻底烧毁。
“不……睡……醒……”
与此同时，那只大光球，居然发出了几股朦胧的精神脉冲，表达着自己的情绪。
陆宇的本体叹息了一声。
这孩子，记事儿了。
上次被尼德霍格操纵安眠曲强制昏睡了一次后，它居然产生了应激反应，一直处于警惕状态。
这下可难办了，怎么把它哄睡？
陆宇陷入了沉思。
第三百四十八章 现在还不是时候
皎月已经拥有了不太完整的人格和智慧。
因为被尼德霍格催眠过一次，它始终保持着警惕，一发现不对，就开始全图aoe，这样下去，安眠曲永远不可能奏效。
除非……想办法降低它的警惕心。
陆宇思索良久，终于睁开眼睛。
“希望你真的拥有智慧……”
他喃喃道，看向尼德霍格，“打开尤古多拉希尔的封锁，我要出去一趟。”
尼德霍格没有出声，但一直封锁着尤古多拉希尔的屏障，突然撤开一道缺口。
陆宇的一缕元力，迅速从缺口涌出，化作一个分身，到了地球。
过了片刻，海量的信息从那个分身处传来，涌入陆宇的脑海。
只是看了一眼，陆宇就连忙过滤掉这些信息，全部传输给皎月混沌里的元力分身。
随后，陆宇操控着皎月混沌里的元力分身，再次化作光球。
皎月对这个又出现的光球十分疑惑，但还是凑了过来，想要一口吃掉。
就在这时！
刚出现的小光球，让我们称它为光球三代目，突然放映出一片画面：
厚重的魔法书被掀开，伴随着美妙的音乐，温柔的画外音缓缓响起。
很久很久之前，在魔法王国小马利亚……
画面播放的时候，皎月愣了愣，但还是下意识一口吞掉了三代目。
陆宇没有灰心丧气。
光球四代目，走你！
伴随着魔法书被掀开，温柔的画外音响起。
很久很久之前，在魔法王国小马利亚……
棉花糖般的云朵飞远，露出了两只漂亮的小马。
有一对公主姐妹
这一次，皎月没有第一时间吞掉光球四代目，陆宇露出笑容，继续播放着画面。
姐姐用她的独角兽魔力托起太阳，妹妹在傍晚时召唤出月亮……
画面逐步推进，可爱的画风，童话般的场景……这些新奇的东西，是皎月无数年来从未见过的。
它身躯内的核心，操控着它，想要它毁掉这些。
皎月生气地发起了火，抵抗着那股强迫它的指令。
它不喜欢被操纵的感觉，不喜欢被强迫沉睡，也不喜欢被强加任何目的。
奥丁虽然成功制造出了强大的兵器，但他对皎月的掌控已经彻底失败。
上次的强制安眠，让皎月十分不爽。
它现在就像进入叛逆期的熊孩子，什么指令都不想遵守。
但它没有形成最基本的道德观，这样的它是最可怕的。
它可以一击把大陆板块掀开，目的很可能只是觉得这样会很好玩。
它的恶，是不带任何主观目的的恶，它就像移动的天灾，一旦放出去，等待人类文明的，必是毁灭。
这次一定不能失败！
越是在这种紧要关头，陆宇就越冷静，一切杂念都被抛去，星空识域全力运转，评估着皎月每时每刻的心理状态。
分身播放的，是某个曾经风靡地球的儿童卡通片。
甚至不少成年人都被吸引，成了忠实观众。
这部卡通片的成功，足以说明，它确实拥有引人入胜的魅力。
就连皎月，似乎也无法抵挡。
无论被灌输进什么样的指令，它始终是一个未曾见过外面世界的孩子。
好奇是它的天性，而强大的学习能力，又使得它飞快学会了卡通片的语言，获得了欣赏能力。
这时，卡通片简单易懂的剧情，成了开胃小菜后的大餐，让它情不自禁地看了下去。
对一个浑浑噩噩度过数千年的孩子来说，一部优秀的卡通片，足以让它彻底沉迷。
在它沉浸在卡通片中时，陆宇偷偷利用元力分身进行测试。
吸取力量，没有警觉。
做出攻击性动作，稍稍警觉。
还不是时候。
陆宇一边使用元力分身吸取力量，编织另一个幻境，一边继续播放着卡通片，转移皎月注意力。
当卡通片播放到第十集的时候，剧情迎来了一次高朝。
而在陆宇的星空识域里，一排排表格上，纷纷亮起了绿色的对勾。
就是现在！
陆宇没有激活安眠曲，他调用起自己的全部力量，开始编织一个最隐秘的幻境。
混沌一片的世界，缓缓出现一个迷你的房间。
房间里到处都是小马的玩偶，墙纸是可爱的粉色调，周围还有星星贴纸，上方是心形的水晶灯。
光球身下，缓缓出现一个柔软的沙发，而一直放映着的卡通片，出现在了电视屏幕里，正对着沙发。
光球对这一切感到十分新奇，同时又被卡通片的剧情吸引，没有感觉到威胁，它也就没做出更多反应。
陆宇见好就收，让光球继续习惯当前的环境。
单调的环境，信息是有限的，更别提这地方光球已经呆了上万年，这里的每一丝能量流动，对它来说，都如观掌纹般清晰。
但陆宇正在让周围的环境变得复杂。
越来越多的新鲜事物出现在这里，甚至部分还和卡通片有联系，这就会分散皎月的注意力，让它慢慢产生好奇心。
这股好奇心，会挤占它的潜意识，让它不知不觉间，放松警惕。
除去具现更加精美，更加可爱的玩偶外，陆宇什么都没做。
只是等待着。
一直到下一个剧情高朝到来。
时空识域中，那张评估表格，再次被绿色填满的时候，陆宇动了！
他直接越过安眠曲的原能量回路，用自己的420个分身，搭建出新的回路。
然后，立刻启动了安眠曲，让安眠曲从新的能量渠道进入混沌世界。
与此同时，光球所处的粉色小屋，也悄悄发出一些背景燥波，干扰皎月对外界的感知。
一层轻纱，悄无声息地笼罩在小屋外。
并逐渐向周围扩展开。
当轻纱扩展到80%的时候，皎月突然表现得不安焦躁，似乎想要离开。
但面前的卡通片还在播放，这让它犹豫了片刻。
就是这短暂的片刻，轻纱笼罩了整个混沌世界。
最真实的幻境，就此降临！
陆宇长出一口气，整个人脑仁一阵发疼。
虽然面对的只是一个懵懂的皎月，但对方的不可测，却让他绞尽脑汁，差点累到虚脱。
幻境内，粉色小屋里，皎月终于看完了这一集。
它想起刚才的那一丝违和感，于是开始试图来一波aoe，确认自己的力量是否完好。
汹涌澎湃的火焰降临，混沌里的事物纷纷破灭。
但是
粉色小屋，作为安眠曲计划外的存在，依然完好无损。
皎月愣了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看向光球四代目，愤怒的意志涌出：“骗……杀……”
但它的力量已经被安眠曲隔绝，对光球四代目的攻击不痛不痒。
皎月却不在乎这些，只是执着地撞着光球四代目。
撞着撞着，居然又涌现一股伤心的情绪：“骗……出去……”
陆宇叹息了一声，光球四代目缓缓化作人形。
他抱住继续进行野蛮冲撞的皎月，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抱歉，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