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一章 炒股不如买房
左右只有两百多封信,而且连好坏都不用分,林淼登记几个投稿学生的姓名和作文标题,不紧不慢写了半个小时出头,有望拿下明年东瓯中学“优先录取资格”的名单,就在他手里出炉了。林淼自己圈定的三个预备背锅侠,实验中学的汪大冲,东瓯二高的黄高伟,以及东瓯市第七中学的赵兰兰三人,全都名列其中。
并且如无意外,这三人也将成为这次比赛真正意义上的幸运儿虽然承担了为林淼他们吸引火力的责任,不过也实实在在将得到走捷径的机会,在《红苗》征文大赛的最后决赛阶段,拿下为“社会公平”所预留的三个一等奖名额。林淼细细一想,觉得这事情也够荒唐,这事情办到这一步,居然连“社会公平奖”都被内定的,这世道还哪来绝对意义上的公平。
非要说这公平在于何处,那无非就是三条。
第一,报名的机会是公平的。《东瓯日报》上等了征文通知,有的人只会干看着,而有的人就会马上动手去做。动手做的人,理应比只知道干嚎的人,要多一些机会。
第二,投稿到了林淼这里之后,林淼也不是瞎瘠薄乱选,这三个人之所以被留下,当然也是冲着他们的水准,无论从哪方面看,汪大冲、黄高伟和赵兰兰三个人写的东西,都在所有来稿的平均水准之上,虽然有些人跟他们水平差不多,但没被林淼选中,那就是运气问题,而且还有一点,赵兰兰她妈,好歹也为女儿努力奔走了,但其他孩子的家长呢?想要走捷径,好歹总要给个态度吧?说句难听的,就算是丁少仪给给她自己家里的孩子走后门,那起码也得填一张晋级通知单,搞点场外证明,稍微形式一下。而反观某些满口我要公平的人,凭什么坐着一动不动,就认为大奖应该颁给他们?这是另一种公平。
第三,某些投稿或许水平极高,但因为投到出版社这边的时间太晚,林淼根本没时间看,信封都没开就直接枪毙了,这就纯粹是运气。运气嘛,当然无所谓公不公平。
就以上三点来讲,林淼虽然不敢说这场比赛公平到哪里去,但他自己已经做到仁至义尽。这种相对的公平,总比完完全全的暗箱操作要好。好歹算是砸开一道缝隙,透进了一缕光阳。
但是,最多也就只能到这一步了。毕竟东瓯中学的录取名额,那是真的宝贵。
根据丁少仪的口风,这回拿一等奖的初三学生,貌似只要考得不算太差,算上体育分,在总分750的中考中,能拿下660分,应该就能稳妥进入东瓯中学。
而按照往常的分数线,东瓯市中考录取分能达到这个程度的,也就只有三所高中而已。
第一自然不说用,东瓯中学的录取线每年都在700分以上,一般在701到705分之间徘徊,体育和历史与社会思想品德必须拿满分的情况下,其余剩下的科目,每门只允许失分10分左右,而有鉴于语文考试的玄学属性,事实上几乎就要求每个能进入东瓯中学的孩子,数学和自然科学都必争满分,英语也要达到135分以上的水平才行。可即便严苛到这种地步,东瓯中学每年放出的1200个名额中,仍有九成以上是按正常录取分录取入学,剩余的才是各种靠填报志愿捡漏,比方考700.5分的,第一志愿填了东瓯中学,而且别的学校都没填的,或者考了700分,第一志愿填了东瓯中学,而且别的学校都没填的……
东瓯市的中考到底是什么神仙级竞争难度,观此可见一斑。
至于剩下两所,东瓯二高一般680分能上,也是够神仙的了,因为评不上省重点而自称市重点高中的东瓯八中则是660以上,历年分数线波动不大。
林淼当年踩线682上的二高,体育和开卷考的历史都是满分,语文、数学、科学、英语集体爆种,才有机会接触到也算足够顶尖的教育资源。而他所在的十八中,那年中考平均分仅仅只有500分出头而已,甚至远低于全市普通高中538分的最低分数录取线,在一大串市区兄弟初中里面,学渣指数之高,简直闪亮得像坟头上的萤火虫,叫人猛一望去,毛骨悚然。
而反过来说,正是因为中考激烈到这个程度,连林淼这种“十八中学习之王”都要跳出来抢一个省重点高中的名额,眼下全市足足十个县市区,数百所初中,有将近**万考生要瓜分这点资源,东瓯中学的直通名额,才值得全市那么多衙门领导,甚至不惜主动上门开口讨要,营造出一副全市上下抢破头的气氛。
林淼稍稍了解了一下这次内定名额的实际情况,不少孩子的学习成绩,其实本身就是顶尖级别的优秀,要这个名额,不光是为了“优先录取”,更主要还要是家长需要为孩子求一道保险。还是那句话,考场上的机会只有一次,哪怕是学神,你也不能保证他考试那天绝对不拉稀、不睡过头迟到、不在睡过头后着急赶路然后出车祸……
林淼将名单誊录完毕,拿胶带封好箱子,又在箱子上很仔细地标记好“名单已登记”、“稿件数量120”、“这箱枪毙,待填写退稿单寄回”等字样,然后就拿着单子,走去交给了江晓红。
江晓红动作也不慢,林淼这边刚弄完,她也正好完活儿。
收起林淼的名单,江晓红把箱子打包好后,牵着林淼的手,走到正一目十行分拣文字垃圾,一边奋笔疾书的丁少仪跟前。丁少仪连看带选加上登记,速度居然不比林淼和江晓红慢多少,短短半个小时,“枪毙箱”中已经堆了不少稿子。江晓红把名单递过去,请示道:“丁主任,我们这边弄好了,今天没别的事,我就先送淼淼回家了。”
“好。”丁少仪瞥了眼名单,然后抬头看一眼黄敬和孙玉燕,见那两位还在慢条斯理地逐字逐句地读,忙又改变了主意,“别别!你去帮孙书记和黄秘书挑一下,他们这么弄,弄到下午都弄完,我中午还有别的事,11点之前就得把名单送到报社去。”
林淼抬起手表一看,时间9点42,见离11点也没多少时间了,便自告奋勇道:“让我来!”
丁少仪闻言一笑,说道:“也行,那边都是小学五年级以下的,林总编去当裁判,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嘁!不接受这么低端的夸奖!”林淼傲娇地说着,屁颠颠跑到了黄敬和孙玉燕跟前。
黄敬和孙玉燕俨然是抱着为国家选拔人才的态度在分拣稿子,挑了大半天,面前的“录取箱”里仍只有寥寥十几个信封,林淼一看就头大了,说道:“你们这个思路不对啊,这种事情就该有罪推定,一两句话读过去,觉得不好就枪毙掉,枪毙的数量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被录取的,这样效率才起得来啊!”
“这怎么行?那不是乱来吗?”黄敬很刚地顶撞林总编道,“按你这么弄,万一淘汰完一半,剩下另一半都还没看,你怎么就判断这一半比被淘汰掉的一半好啊?”
林淼一怔,万没料到黄敬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不由问道:“大哥,你大学刚毕业吧?”
黄敬道:“是啊,去年刚毕业。”
林淼了然了,摇头叹道:“年轻人,对这个社会认识得不够透啊,你看玉燕阿姨就明显很同意我的建议。”
黄敬看看孙玉燕,孙玉燕笑而不语。
林淼又一指丁少仪:“你看少仪阿姨也是那么选的……”
黄敬抬眼望去,仔细观察片刻,发现丁少仪居然真的最多只看五六秒,就决定了一篇稿子的生死,顿时大惊失色:“这对这些孩子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负个屁的责任,你又不是他们的爸。”林淼好笑地说着,把“录取箱”里的十几封信先拿出来放到一旁,然后从投稿箱里取出一封投稿,一边拆信取件,一边解释道,“这些投稿全都是事先筛选过的稿子。这一整箱的投稿,就算水平有差距,差得也不会太多,就是闭上眼睛挑,挑出来的结果也都差不多。再说小学五年级以下的奖励,根本没什么实际作用,选中的给个奖状,是鼓励他们以后继续投稿,没中的给张退稿单,写几句话好话,也是鼓励他们以后继续投稿。一等奖、二等奖、退稿单,其实都是一样的。咱们现在不是在选好坏,是在抽奖,抽中的有奖状、有奖品,抽不中就给个‘谢谢参与,下次努力’……”
林淼说话间,“枪毙箱”里已经躺了三四封阵亡的投稿。
黄敬还是想不通,纠结道:“那这不是纯粹凭运气吗?”
林淼笑道:“高考都有瞎蒙过关、超常发挥的呢,我跟你说我的全国特等奖里头,至少就有一半运气成分你信不信?这些稿子能到这里,我们已经肯定了他们的实力成分了,作文比赛,这么高主观性的东西,哪来的绝对评判标准,你觉得好的,我还不一定觉得呢,到最后还不是互相给面子妥协,那这对投稿的人来说,算不算运气?”
黄敬被林淼说得无言以对。
孙玉燕笑着支持林淼道:“小黄,我觉得淼淼说得有道理,按咱们这个速度,看完一篇要十分钟,这么多稿子,看到天黑都看不完。抓紧吧,随便看两眼,感觉不好就淘汰掉,丁主任还星期天跑来上班,咱们早点弄完,丁主任和淼淼也早点回去休息。”
黄敬很无奈,想找个外援,抬头看看江晓红,却见江晓红跟林淼一样,扔起投稿毫不手软,小黄同志没办法了,只能叹一口气,被迫跟林淼几个人同流合污。
四个人处理一箱信件,效率就非常高。
10点出头,等丁少仪弄完她手上的活儿,林淼这边也早就分拣完毕。
然后江晓红和黄敬各包揽一箱,登记姓名。
丁少仪站着干等了二十来分钟,等黄敬认认真真地写完最后一个入围征文决赛的孩子的名字,丁少仪拿过来看都不看一眼,就匆匆忙忙道:“走了,走了,走了!中午还有要紧事呢!”
江晓红见丁少仪着急的样子,不由笑着问道:“主任,什么好事啊?这么着急?”
丁少仪闻言,突然用略有点复杂的眼神看了下林淼,然后嘴角一扬:“不能说,保密。”
林淼瘪瘪嘴,戳破道:“一看就知道是赚钱的好事,不想带上我爸爸。”
“知道就不要说出来……”丁少仪捏了捏林淼的脸,“要是能带上你爸爸,我还瞒着你啊?人家说了,不能让你们知道的,阿姨要讲信用的啊!”
林淼立马道:“姨姨,投资有风险,下场要谨慎,小心上当受骗。”
“行了,行了,老王家的破事刚受到教训呢,阿姨有数得很!”丁少仪匆匆忙忙,背起包就往外走,一边吩咐江晓红,把箱子搬回办公室去。
丁少仪风风火火下了电梯,黄敬原本还很殷勤地想再跟江晓红一起干一次苦力活,却被江晓红很客气地拒绝了,只好遗憾地跟着孙玉燕先走。
空荡荡的楼里,又只剩下两个人。
林淼看着江晓红一趟又一趟把箱子搬完,等她干完活后,才跟她说起了江海房开股东变更的事情,让她明天去跟出版社的财务,再预支150万的奖金。江晓红这才搞明白林淼早上说的那150万是怎么一回事,不由惊讶问道:“丁主任家也退股了吗?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啊……”林淼唏嘘不已地感叹,“为什么一个好好的人,非要走上那样一条不归路,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不好吗?何必非要你死我活呢?”
江晓红不由笑道:“你自己平时不是老说,你多吃一口,别人就少吃一口,怎么突然又要搁置争议、共同开发了?”
“废话!”林淼公然双标道,“我要是干得过别人,还有个屁的争议。”
江晓红奇怪道:“那这回就是干不过别人咯?干不过还投这么多钱进去做什么?”
林淼叹道:“是啊,到底是图什么呢?根本看不到眼前的好处啊。我这两天,自己也很迷茫啊……你有什么别的好建议吗?”
江晓红想了想,说道:“要不炒股吧!”
“炒股?”对中国股市满怀恶意的林淼呵呵一笑,“炒股我还不如买房。”
“不是啊!”江晓红略显兴奋地喊道,“最近股市很火啊!”
第六百二十二章 截胡
严格意义上讲,林淼跟住在天机巷里的绝大多数小孩一样,是从小就输在起跑线上的。受限于前世那段漫长的,在进入机关工作之前,刚好只够维持温饱的生活经历,以及与此对应的信息闭塞的成长环境,林淼对许多常识性的事物和知识,最多都只停留在道听途说的层面上。
比方说,飞机和股票。
前者是在极其长的一段时间内,根本没机会去坐,小时候没有外出的诉求和成本预算,简单来说就是穷逼家庭不配也没能力出国旅游;开始正式参加工作后,则是忙得脚不着地,出差大多在省内,坐动车就能解决,一直到33岁重生那年,他才头一回有坐上了飞机。
不能说悲哀,但确实值得唏嘘。
而比起飞机,股票这东西,林淼接触得要稍微早一些,不过体验上,却远不如坐飞机深刻。毕竟飞机是真的坐过两回出门一回,回来一回,知道也就是那么一回事,无非就是个交通工具,还没过山车来得刺激。当然话要说回来,如果头回坐飞机就能体验到堪比坐过山车的快感,那么林淼绝对宁可永远都不要那种机会……
说回股票。
林淼前世第一次见到股票的契机,在于老林和江萍某半年间突然异常忙碌,所以没时间给林淼做饭,只能把林淼放在小学班主任家里寄宿。林淼班主任的老公也是个退休教师,退休后闲来无事且对自己的投资水平信心十足,于是便奋然投入了股市,为此老先生甚至花巨资买了台电脑,开通网络,专门用于分析股市行情走向。
记忆中,那是1998年的某个下午,林淼因为兜里半个铜钿都没有,而又急需买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于是就坦坦荡荡向老先生伸出了手,管他借两块钱。老先生相当欣赏林淼向陌生长辈借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作风,便带着林淼进了他的房间,赏下两个铜板。而就在林淼拿了钱便转身要走之际,老先生突然喊住了他:“且慢!老夫给你看个东西!”
林淼回过头,就见老先生松了松裤腰带,然后动作神秘又略带几分猥琐地掀开了盖在桌子上那台长得跟电视机一样,事实也确实跟电视机的外壳没太大区别的电脑显示屏上的布罩,然后指着那东西,满眼泛光地对林淼道:“这个叫电脑,看过没?”
当时林淼很从心地摇了摇头,他其实是看过电脑的,在天机巷的某个邻居家里。不过没看过的是,当时那个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那些红红绿绿的曲线和符号。
那便是林淼头一回接触股票这个东西,体验何止是浅薄,简直就是虚无。而且仔细回想当时场景,林淼更多联想到的居然是为什么所有的家用电器上,全都可以套上布罩?电视机可以,电风扇也可以,接着居然过分到连连电脑这种高科技产品都可以!
你们难道不知道考虑一下电脑的感受吗?人家电脑根本不屑和你们这些电视机和电风扇为伍好不好!电脑当时一万多一台,身价很高的!!
林淼第一次接触股票,便是这匆匆一瞥。
后来再主动、有意地去接触,就是十来年之后了。
彼时林淼刚考上研究生不久,班上同学家里条件全都挺不错,说起投资来,各个都颇有心得。林淼抱着不求参与其中,但求能听懂你们到底在说个鸡毛的心态,知耻而后勇地恶补了两个晚上的股票基础知识,翻阅了一些论坛上吹牛逼的帖子,研究了一下中国证券发展史的目录和大纲,最后终于成功自学成才明明连个股市账户都没有,甚至连k线都看不明白,却竟能用那点三脚猫的经济学知识跟同学们吹成一团,但不论怎样,死活就是不下场。
到这个阶段,对股票的体验,总算是从虚无到有形了。
但依然离“浅薄”还差了点。
毕竟作为一个零交易经验的选手,单靠口水战斗的话,真的是收获不到快乐的……
别说快乐,连血本无归的痛苦都不配拥有。
不过林淼也不算完全没有收获。
出于专业原因,他多少还是对股票有那么点政策方向的研究。对中国股市从发端到日渐畸形,又从畸形转向正常和成熟的过程,有那么几分了解。
记忆中较为深刻的,大概就是涨跌停制度和t+1交割制度的由来。那是林淼印象中,最具代表性的,有形的手和该剁掉的手之间,最为经典的战斗之一。而事实也最终证明了,我国果然是社会主义国家,容不得投机倒把份子在金融产业上兴风作浪,残害祖国的韭菜幼苗!
册那的,就算韭菜该割,也轮得到你们这群投机客来揠苗助长、提前抢收?
简直不知死活!
坐在驶向华侨大酒店的出租车里,林淼暂时打住了被江晓红的建议给勾起来的回忆,然后愤怒地谴责了一下那些那些钻政策空子花式配资放高利贷的货
虽然跟自己没半毛钱关系,但朕就愿意逼逼两下不行吗?
几分钟后,车子缓缓在马路旁停下。
江晓红掏了车钱,要了发票,正打算跟林淼上楼蹭个饭,却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道:“淼淼!”
林淼和江晓红同时转头望去,就见到梁艳红带着王旭成和一大群阿公阿婆,从后面走了过来。
莫名其妙的林淼还当梁艳红是来喝哪个亲戚的喜酒的,不想梁艳红上前就问:“你舅舅呢?”
“我舅舅?”林淼更呆了,反问道,“我舅舅怎么了?”
梁艳红道:“不是你师兄叫我们来,说有大项目的吗?”
“我师兄?”林淼转头看看王旭成。
王旭成道:“你师兄说他要退股了,找我们做个新项目,没叫你舅舅吗?”
林淼愣了两秒,果断道:“只叫了我。我师兄嫌贫爱富,不叫兜里没钱的。哪个包厢啊?”
梁艳红哈哈一笑,说道:“瓯江厅6号包厢。”
林淼马上就转头对江晓红道:“晓红姐姐,你去叫一下我爸,让我爸一起过来。”
江晓红二话不说,立马先一步进了酒店。林淼跟着梁艳红一大家子,片刻后便来到位于酒店3楼的瓯江厅6号包厢。断了一只手的郭凤祥,正站在窗口看风景,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到林淼顿时一愣,脱口而出问道:“你怎么来了?”
“说来都是缘分啊。”林淼走到郭凤祥身旁,追忆道,“今天早上我7点起床,8点半就到了东瓯市文化出版社大楼楼下,中间我还喝了瓶牛奶,吃了个蛋黄肉粽,但是你知道,我心里始终最爱的,其实还是西城街道的豪华版虾米鸡蛋粉干。可我身为东瓯市几十万少先队员的先进模范人物代表,试问怎么能挑食呢?
所以下车的时候,我已经吃到了八成饱,但最后两成,我却一直留在心中,所谓大成若缺,大盈若冲,便宜不可占尽,机关不可算尽,肚子不能吃到撑,唯有这样,吃完早饭,才能有余力继续吃午饭,因为心中念着午饭,所以我就抓紧时间干完了组织交代给我的工作,早早地返回了这里。刚刚好,一下车,就遇上了艳红阿姨告诉我,你今天要在这里搞一个新项目,还偏偏谁都不叫,只把小王叔叔他全家都叫来了,我又偏偏谁都没遇上,刚好就遇上他们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郭凤祥低头看林淼一眼,问道:“你想怎么样?”
林淼道:“我让晓红姐姐去叫我爸爸了,我们一起来蹭个饭。”
郭凤祥叹了口气。
没一会儿,老林和江晓红就从楼上下来了。两人一进门,老林便受到梁艳红全家的热烈欢迎,然后一大群人围着老林吹捧半天,突然又想起来林淼是《寻仙》的作者,又围着一通问东问西,非要林淼剧透。林淼被缠得没办法,只好把故事主线给说了一下。
王旭成听得很是亢奋,惊呼道:“紫府期后面还有那么多境界吗?”
林淼道:“瞎编嘛,只要读者爱看,写到天荒地老都可以啊,大境界里面还可以分小境界,小境界外还能外挂几个分支境界,修炼体系也可以有好几套,主角写完了还能写主角的法宝,法宝也是可以成长的啊。就算成仙了,还能搞个仙界篇,仙界篇完了还能有神界篇,往前还能写前传,往后还能写后传,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王旭成当即就激动大喊:“你这么瞎编不行啊!一点道理都没有!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就很好了啊,我说你到底懂不懂境界和境界之间的区别啊?!”
林淼被王旭成问得一愣。
郭凤祥作为《寻仙》的死忠粉听不得剧透,强颜欢笑着大声打断道:“大家先吃吧,边吃边说!故事等下再讲,咱们先说点正事好不好?”
众人终于略微消停。
郭凤祥喘了口气,本来想等吃得差不多了再聊的,但现在被林淼一弄,貌似再瞎聊下去,谈正事的气氛就毁干净了,只能开门见山了,说道:“今天叫大家过来,主要是想让大家知道一下,江海房开最近面临的问题。旭成,昨天我们开会讲的事情,你跟你家里人说过了吗?”
王旭成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好说的?”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呢?”郭凤祥一副埋怨的口气。
梁艳红神色微微一变,问道:“郭总,你是想说何书记侄子的那件事吧?”
“现在不光是何书记了,大家不都一样吗?”郭凤祥敞开道,“昨天我们股东又开了一下会,张部长家退股了,罗市长的人也退股了,丁主任也退股了,高局长家也退股了,梁局,我说句直白的话,现在你们不是站队不站队的问题了,是这一整件事,已经彻底没法办了。”
梁艳红都听傻了,转头问王旭成道:“真的?”
王旭成点点头,忽然又反问郭凤祥:“不对啊!你说你要退股,你昨天干嘛又吃进10%?”
“我那是先保住王梁的脸面啊!”郭凤祥喊道,“他那是没办法了,才叫我过来给他撑个场子,我要是来了不帮忙,还拆他的台,我以后怎么跟他做朋友啊?”
王旭成貌似接受了郭凤祥的解释。
郭凤祥又继续道:“等过些天竞标,江海房开百分之百肯定要输。我们要竞标,就肯定要贷款,到时候项目拿不下来,贷款那点利息倒是小事情,怕就怕这回这个口子一开,接下来东瓯市的其他项目,也不知道轮不轮得到我们。现在公司开在这里,收入半分钱没有,我们办公室租了,员工也招了一堆,接下来要是硬等机会吧,这群人都要吃饭,公司光出不进,我们自己的钱赔完了倒是无所谓,可你们的钱,那都是血汗钱啊,对不对?”
郭凤祥一通忽悠,满桌子阿公阿婆立马就慌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
“艳红,你不是说肯定挣钱的吗?怎么又赔钱了啊?”
“这生意做不得啊!”
林淼一瞧这阵容,立马就反应过来郭凤祥是在打什么主意。
这胖子,居然想背着王梁,把王旭成手里的股份给套出来!这种事能忍?!
“我师兄说得对!”林淼二话不说一拍桌,把全场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朗声配合道,“你们这个钱,现在放在公司里太危险了。现在不怕别人明着弄,就怕他们暗地里弄,万一故意让我们竞标成功,等我们把钱都投进去了,他们再拿项目做文章,房子盖到一半停工,到时候资金一断,前有银行催贷款,后有工人讨工钱,你们这点钱别说想拿出来,不再多倒贴几个就算不错了!”
郭凤祥看着林淼慷慨激昂的样子,震惊的同时,眼睛都差点润湿了。这尼玛小屁孩太有悟性了,不但一眼识破他是在骗人退股,而且居然能一瞬间编出这么有理有据的谎话来。
这是……这是想截胡啊?!
我爹真是瞎了眼,这个关门弟子,做人也太不讲仁义道德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变招
人心一旦恐慌起来,就会失去控制。梁艳红根本来不及问清楚状况,她全家老小就在郭凤祥和林淼的连番哄骗和吓唬下,急得非要现在马上立刻就退股,挤兑潮一起,郭凤祥更不能给梁艳红想明白的机会,解决问题非常会抓主要矛盾地转头就开始重点攻克王旭成他爸妈。
这其中的逻辑是这样的:梁艳红在江海房开的代理人是王旭成,而王旭成这煞笔一看就知道不可能年年轻轻拿出好几万的存款,所以说到底,他的股本都是爸妈给的,所以只要能说服王旭成的爸妈先退股,不给王旭成留后路,领头者退缩了,后面自然连带着集体土崩瓦解,待会儿这顿饭吃饭,马上就带他们一群人去见公司财务,一旦拿回了钱,在股权书上签下自愿退股的声明,再想回来,那就门儿都没有!
这里需要补充一下的是,江海房开目前的法人代表是江洋,公司的财务章也在江洋手里保管。这两天时间,江洋在银行、公司和工商局之间往返多趟,公司的账目和股东信息一直处在变化之中,江海房开内部估计是有老彭安插的眼睛,谣言相当之多,搞得全公司人心惶惶的同时也很欢乐。那些刚入职没几个月的员工,不少人全都盼着被公司开除,反正这公司看起来也没什么前途了,不如早点拿了两个月的补偿工资,再重新找份工作。
郭凤祥满脸真诚地告诉王旭成的爸妈,自己还有其他投资渠道,收益稳定,风险极低,哪怕不投资,也总比现在留在火坑里强,梁艳红的姐姐和姐夫显然也不是什么经历过大场面的人,被郭凤祥如此这般连哄带骗,两口子不顾王旭成在一旁气急败坏地跳脚,他为了装逼,都借钱买了摩托车了,退了股没了分红,拿什么钱还买车的欠债?然而他爸妈却被郭凤祥哄得根本转不过弯来,还联合一大群亲戚反顾来责骂王旭成没脑子,气得王旭成当场情绪崩溃,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煞笔要退股是吧?好!老子现在就回家把股权书拿出来!不做了!不做了!和你们这群傻逼合个逼的伙!骂完就出了包厢,直奔家里去拿文件。
林淼和郭凤祥同时在心里高呼一声干得漂亮!
林淼又继续给郭凤祥当僚机,拉着老林给他分析局势,但实际却是说给梁艳红听的:“爸,张开伯伯都退股了啊,这个事情,咱们现在私底下敞开了说,原本是你帮我、我帮你,王伯伯把大家聚到一起,是给大家机会,有钱一起赚,咱们大家投桃报李,也在工作上支持王伯伯。是这个道理吧?但现在形势不一样了啊,现在是有个神经病,拿人命出来开玩笑,这玩笑谁开得起啊?我们撤离,那是迫不得已,王伯伯总没道理硬拉着大家留下,硬让人拿命挣钱吧?再说挣不挣钱,现在也还是未知数。这个跟站队不站队,已经没关系了……”
老林听得很茫然,心想自己那个电话不是白打了?
梁艳红却不由地陷入深思,感觉林淼说得貌似也没错。之前给何超盈侄子的警告,如果有逼迫选择站队的意思的话,那么张开和罗万洲的离去,是否就意味着,老王已经在这件事情上松了口?难得有这么好的表态的机会,老王居然放弃了他身为大佬的尊严,主动选择了退让妥协,真是可了惜了。如果所有人全都退股,只剩下她和王新建两家,等到风波结束,自己从教育局调入市府办当秘书长有可能啊……
梁艳红心里叹着气,不由问林淼道:“那你怎么不退股啊?”
“我们肯定早晚要退啊!”林淼很理直气壮道,“就是现在阿梁叔叔还咽不下那口气,再帮他多撑两天嘛,等竞标一输,公司解散就顺其自然了啊。”
梁艳红一听,恍然道:“也有道理……”
老林听得越发莫名其妙,哪儿就有道理了?凭什么输一次就要解散公司啊?
但老林在枪口对外的时候向来很会装傻,坑起外人的水平那是相当高的,前世唯一的败绩,就是倒在金德吉的收下一次,可那回是名利遮蔽了双眼,利欲熏心导致智商一跌不起。但眼下他要什么有什么,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不受老太太的影响,智商可谓相当坚挺。所以这会敏锐察觉到林淼是在和郭凤祥联手唱双簧,便很克制地保持了沉默。
再转头看看江晓红,江晓红只是默默听着,一边吃东西,和老林一碰眼,两人相视一笑。
老林心里暗赞一声我儿有眼光,这小秘书长得聪明,人还漂亮,要不是年纪差距大得有点离谱,林淼把江晓红娶回家当老婆貌似也挺好。为父喜欢这个小姑娘!
包厢里轰轰闹闹半天,乱糟糟了半个多小时后,王旭成满脸怒气地返回,啪的一声把股权书扔在地上就走。林淼忙把文件捡起来,翻开一看,王旭成已经签了字,但还是急忙跑出去,冲着他的背影大喊道:“叔叔!你还没按手指印!我这有印泥!”
半分钟后,王旭成右手食指通红地转身下了楼。
林淼拿着一手印泥,一手拿着文件返回屋内,冲满屋子露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叔叔伯伯姨姨阿公阿婆,轮到你们了!~”
一屋子人互相看了看,王旭成的爸爸沉声开口:“签字吧,这生意没得做,风险太大了。”
……
午后的阳光灿烂无比。
12点出头,郭凤祥叫上江洋,带着梁艳红一大家子前往公司办理结清手续,直接退钱,没有二话。林淼带着江晓红,跟着江洋走完了一整个套流程。当江洋在银行里把最后一笔十万块钱转进王旭成他二大爷的银行账户里,在场所有人全都松了口气。
随后江洋又马不停蹄,开车带着郭凤祥、林淼和江晓红跑了一趟西城街道的工商所,进出自家家门一般方便,本周内第三次更改了江海房开的股东信息。王旭成的这笔9%,林淼没有再去硬抢,毕竟罗万洲那6%,郭凤祥是结结实实地全都吐出来还给林淼的,当师弟的,不能太不给师兄留活路。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不然辛苦这么半天,一点好处都没有怎么行?
林淼替江洋多要了1%的股份,十万块的股本,算是借给江洋的。这笔钱得还。而剩下的8%,郭凤祥则独自吞下,不过看他的样子,几乎也要强弩之末了,好歹是两百多万的现金,只要不是老林这种一夜爆红的,任谁都拿得吃力。
至此,江海房开的股东,便只剩下四个人。
大股东林淼,占股依然是36%不变。
二股东王梁,名义上占股35%,但其中有5%的股本还在筹款过程中……
郭凤祥占股排第三,吃下王旭成的8%之后,由19%增至27%。
江洋手持2%,但身兼江海房开的总经理、财务总监、建设部经理、法人代表数职,现在明面的事情,全都是他在一手操办。
下午从西城街道工商所出来,已经是三点多。
江洋送三人原路返回,林淼在路上便问江晓红道:“晓红姐姐,要不要再兼个职?当我在房开这边的秘书兼助理?”
江晓红笑着问道:“给多少工资啊?”
林淼想了想,说道:“试用期三个月没钱,三个月后要是一切都解决了……我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江晓红被林淼说得闹了个大红脸,抱起林淼狂揉。
林淼被江晓红揉着头,脑海中却浮现出中国证券历史上,1996年的十二道金牌事件。话说这个时间节点上,炒股真的不如炒楼吗?
似乎竞标这件事上,输给万隆也不是坏事吧?
按在网上看到过的说话,一千万的股本呢,按一比四配资,本钱翻成五千万,再分开投资,乘势而上,一年时间内,就算损失掉几只股票,剩下的翻一番,也足以收获一个亿。
等到政策信号一响,马上还掉配资和利息,一年下来,四千万的利润可期啊……
反过来看,哪怕现在赢下万隆,大罗镇两千多亩地,建设周期拖到十年都说不定,与其让这笔资金在大罗镇地块上死磕十年,倒不如提前退场,灵活一点去京沪两地买几块现成的地皮,坐等升值多好?稳稳吃进社会发展的红利,还省得自己多费力气。
林淼渐渐感觉,自己已经从某个误区中走了出来,突然道:“等等!我有办法了!”
郭凤祥从前排副驾驶座上转过头,奇怪问道:“有什么办法?”
林淼离开江晓红的怀抱,看着郭凤祥道:“师兄,我们现在不一定非要赢的,只要先活下来,打响我们的招牌就好。单挑的话,我们当然干不过老彭,不过老彭不想搁置争议,但我们可以单方面选择共同开发啊!”
郭凤祥又听糊涂了,问道:“什么意思?”
林淼道:“咱们这回就不挣钱行不行?东瓯市这么大,又不止我们一家房开公司……”
第六百二十四章 谁是沛公?
冬至越来越近,东瓯市才刚过了五点半,天色便已漆黑。郭凤祥的房间里,窗帘半开半闭着,只露出一道细缝,屋外有点点的微光洒入房内,房间里的四个人,全都不说话。
王梁是最后一个到的,进门之后,就感觉出了问题。然后也不说话,也不开灯,就那样静默地,一点一点地等太阳完全落下去,神色之哀怨,就像一个无怨无悔为男人付出的小三在大马路上被原配抓住后,不仅挨了打,还被扒光了衣服,这时他的男人却对老婆说了句,是这个贱人勾引我在先!虽然比喻不太贴切,但王梁的心,此刻就像那个傻傻的小三一样痛。
“胖子,老子就不该相信你的,你特么比老彭还不是人……”王梁沉默足足有半个小时后,终于开了口。他掏出烟来点燃,深深地呼出一口,自言自语道,“老子早上就觉得不太对,你师弟今年的股份,不就是你的股份吗?搞了半天,老子搭台,你们唱戏是吧?”
郭凤祥看了眼坐在床沿上,两条小短腿踢来踢去满脸天真无邪的小豆丁一眼,很特么委屈道:“王梁,你听我说啊,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我不听!”王梁把刚抽了两口的烟往地上一扔,以示决心的很暴躁地连声用东瓯市方言喊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想听!”
其实用方言喊的话,语气上还是挺硬气的。
但坐在床沿上的林淼自动那这段话翻译成普通话了,就有了琼瑶剧的感觉,顿时升起一股恶寒,说道:“我建议咱们先把灯打开,为什么要这么黑灯瞎火的?”
“你闭嘴!”王梁失去理智地骂道,“妈个逼的!就特么一个早上的功夫,你们师兄弟两个就把把9%的股份给分了,老子就想问问你们!这个公司到底是谁的?是谁的啊?!大敌当前,你们两个还在背地里捅老子一刀!有人性吗?人性呢?道德呢?!
我特么今天发烧39度,医院都没有去,到处他妈个逼的借那一百四十万!老子好不容易把钱借到手了,你们两个现在告诉我,你们已经把东西给分了?要知道这样,老子还开个狗屁的公司!直接给你们打工多好!”
郭凤祥道:“王梁你不是借五十万就够了吗?为什么要借一百四十万?……”
“你也闭嘴!”木已成舟,王梁连掩饰都懒得掩饰了,“和尚摸得,老子摸不得吗?”
没读过的书的江洋突然福至心灵:“鲁迅的名言!”
“你特么也闭嘴!”梁王无差别发疯道,“只有2%的股份,你过来开个鬼的会?有你说话的份吗?”
啪!
林淼站起来,一巴掌扇过去。
打开了灯。
房间里骤然一亮,王梁没了黑暗做掩护,整个人气势一泄,瘫坐在了沙发上。
江洋环视四周,眉头深深皱起,说道:“我们这里缺个年纪大的人。”
郭凤祥叹道:“是啊,缺个能镇场子的老人家啊……”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洋认真地看着郭凤祥手上的石膏道,“现在这个房间里,你是残疾人,阿淼只有八岁,王总今天发烧39度,病、残、幼都有了,再来个老头就能配成一套。”
林淼被江洋一提醒,不由震惊道:“我操,公司领导层已经难看成这个德性了吗?”
江洋得意笑道:“幸好还有我。”
“有你妈个鬼!”王梁道,“读个破中专夜校数学考48分!”
江洋立马怒骂道:“妈的王斌那个叛徒!”
林淼没法忍了,说道:“叔叔,你要实在接受不了,我提议散伙分行李,你先退股,你退完我师兄马上就退。”
郭凤祥和王梁异口同声:“滚。”
王梁搓了搓脸,略微冷静下来,沉着脸道:“这件事以后再跟你们慢慢算账,蛇无头不行,等这回的事情过去,接下来公司必须得选个董事长出来。”
林淼道:“我懂,现在我股份最多,我愿意胆气这份责任。”
“你闭嘴。”王梁黑着脸道,“要不是看在你爸和你师父的份上,老子刚才进门就先抽死你。”
林淼补充道:“我还有两个厅局级的师兄,请不要忽略他们。”
“闭嘴,我让你说话你再说。”王梁咬牙切齿。
恨啊……
谁能想到郭凤祥这死胖子下手的速度这么快,还有他那个小兔崽子师弟,以后就算人不在公司,但江洋手握2%的股份,负责公司的日常运转,要是等公司哪天壮大了,这仨货联起手来造反,到时候估计他家老头子都退休了,谁强谁弱,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江海房开,岂不是真要变成林国荣家的私产?
甚至有没有可能,林国荣已经被老彭买通了?
王梁越想越复杂,觉得这生意快做不下去了。
但是他好不容易等到省里的文件下来,东瓯市接下来马上就要迎来一范围的旧城改造,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抛下林国荣自己单干,可自己的资金也吃不消啊。前有老彭不给活路,后有林国荣不给退路,老头子任期只剩三年,自己兜里一半多的钱是借的,还要还利息……、
病体未愈的王梁今天内心格外脆弱,一边脑补着老林在今天这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一边为自己的事业难以起步感到无比的悲哀,眼泪都差点要在眼眶里打转了。
敢问谁家的市长二公子,能混得比他更惨?
长久的沉默后,王梁做了个深呼吸。
不能认输!
就算要死,要是死在老彭的手里,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
看看这群货,都是些什么东西!
一个死胖子:原新华社副社长二儿子,莫斯科大学政治经济学硕士;一个八岁小屁孩:东瓯市历史上最年轻的体制内员工,今年拿到了东瓯市历史上的好几个历史第一,上过央视国际频道,全国范围内略有名气,全市公认的神童;一个矮黑锉:但是睡到了东瓯市第一美女……
王梁沉默了片刻,内心深处,热泪滚滚而下。
老子特么招惹的都是些什么人呐……
有些事情,不仔细琢磨一下,真的都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开始绝望。
“竞标这件事,我有一个想法。”林淼很残忍地,突然打断了王梁内心的痛苦呻吟,连让他继剖析内心的机会都不给。
王梁瞥林淼一眼,很无力道:“我让你说话了吗?”
林淼道:“叔叔,恕我直言,这个想法我们三个人都已经知道了,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而已,虽然不能说你被架空了,但是时间紧张,星期五之前标书就要交上去,所以我师兄打电话叫你过来,并不是要和你商量的意思,主要就是通知一下,这是你身为江海房开硕果仅存的四个主要股东之一,应有的待遇和权利。”
王梁怒视林淼,林淼浑然不惧地继续道:“叔叔,你相信我,东瓯市的旧城改造,利润绝对不可能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他说这句话,其实是有事实依据的。
老彭和王梁两个人相斗,按理说历史上没有老彭的名字,那就应该是王梁胜出。可这里显然就出现另一个问题了为什么历史上也没有王梁的名字?
林淼的亲身经历告诉他,东瓯市的房地产历史上,只有炒房团,却没有大开发商,而看现在的情形,其实早期跃跃欲试想插手这件事的人并不在少数,那么为什么全都夭折了呢?老彭失败,王梁又有王建新的支持,没理由不在东瓯市的历史上留一笔吧?可就是没有!
那么为什么会没有?
林淼纯粹地按自己的专业思路来分析,房地产生意要做大,一靠政策,二靠资金,王梁没能在东瓯市崛起,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就是王建新离任后,新一任的领导并没有给他这个面子!也就是说,东瓯市自身的房地产开发,更多的应该是政府出力,或者是集体经济组织投入,而非个人资本投入。这样一来,便直接产生了三个政策导向的结果。
第一,不会耽误东瓯市的旧城改造计划,第二,能从中获利的人数会增加,第三,不至于搞出一家独大、尾大不掉,房地产企业反过来制约城市开发的情形。简而言之,牛书记走后,康政德在城市开发工作上的基本思路就是三条:房子要盖好,利益要均沾,严防资本乱入。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十年之后东瓯市的小老板遍地都是,大老板却几乎消亡殆尽。而那些放弃制造业转头投资房地产的一时风云人物,更是各个都被搞得头破血流立场,无一幸免。可想而知,一手将东瓯市的经济,带向巅峰的康书记,绝对是个狠人呐!
以私营企业闻名的东瓯市,不允许出大资本家。
这就是林淼得出的结论。
感觉有点荒谬,但有时候,真相可能就是这么荒谬。
但这些话,林淼是没办法跟现在的王梁说的,南柯一梦,老爷爷指路这些歪招,只能对老林起作用,所以林淼能跟王梁讲的,就只有利益。
“叔叔,咱们来算笔账啊。”林淼道,“大罗镇2500亩地,算他只有三期工程,一期工程投资一个亿,回报率哪怕按30%算,跟抢银行都差不多了,工期至少两年,咱们挣回来3000万,贷款年利率算5%,借9000万两年还900万,最后咱们四个人到手净利润2100万,平均分一下,不算我舅舅,咱们平均每年净入300万,就算自己弄了点楼盘,大罗镇那种地方,收房租的,两室一厅的一个月撑死也就两三百块一间,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等三期工程全部做完,大概得是七八年之后了,咱们每个人到手到底能有一千万。
我和我爸去年写书,我家一年收入大概是四百到五百万,以后稿费如果再涨,大概一年半时间能顶你七八年做房地产的收入。我现在就能纳闷,为什么我们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挣那么点小钱?把眼界放开一眼,我们那同样的现金去炒楼,不是挣钱更快吗?”
王梁被林淼说晕了:“你等等,你算算,我算算……”
之前总有一种错觉,感觉房地产大有前途,动辄就是几个亿、十几亿,几百亩、几千亩,格局宇内无敌的王梁,匆匆拿过床头柜上的纸笔,开始刷刷列算式。
几分钟后,王梁失魂落魄地把纸和笔一声,如丧考妣道:“怎么会这样?”
“思维定势了。”林淼道,“你们当时有个别人听我吹了太多次的牛逼,都觉得房地产要起飞,这是我的错。”
“不是。”王梁摇头道,“我是在想,老彭为什么也会犯这种错误?”
林淼沉默片刻,沉声道:“可能不是犯错误,是故意的。”
王梁问道:“什么故意?”
林淼道:“老彭的工厂之前是依赖走私才能发展得那么快,但现在根本就没有利润。既然没有利润,当然要改行做别的。以他的资金量,只要下狠心停掉几条生产线,就能有足够的资金参与大型地产项目。蚊子再小也是肉,况且一两千万的利润,对他一个人来说,也不算少了。还有就是一点,老彭要搞房地产,就必须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他家老头子明显就是要退休的人了,他现在敢对我们动这样的手脚,我猜他的赌注,应该不是押在他家老头子身上,而是押在其他人身上。”
“谁?”王梁问道。
“我不知道。”林淼道,但是我们可以反过来想一下,“王叔叔,你爸支持你做房地产,不应该只是想让你借东风挣点钱这么简单对吧?东瓯市发展好了,对他来说也是好事,是不是?”
王梁略微一顿,然后轻轻点了下头。
林淼道:“所以相同的道理,老彭把这件事做好了,他身后的人,当然也就是利益获得者。我猜老彭去省里活动,硬搞出现在必须竞标的场面,从头到尾都是计划好的。他一方面连续向我们施压,直接削弱江海房开的力量,想生造出江海房开在竞标资质上的硬伤,另一方面他又完全不阻止我们填补漏洞,说明他心底里,其实是盼着我们参加竞赛,这样他身后那个支持他的人,才有机会借题发作。”
郭凤祥听出点不一样的东西了,皱眉问道:“所以你觉得,这次大罗镇地块的开发,只是一个幌子,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江洋有点跟不上道:“谁是沛公?”
林淼和郭凤祥看着王梁。
梁王仰头看着天花板,半晌,突然长长叹出一句:“我操……”
第六百二十五章 跑!!
1995年12月18日晚6点,东瓯市江海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第三次全体股东大会,在懵逼、意外、惊讶和卧槽的气氛中,于东瓯市华侨大酒店6018号房内顺利展开。
与会四方充分表达了各自立场和诉求,深入交换观点,但保留各自意见。主持会议的林淼小朋友在会议中总结出的四个基本观点,获得了与会者的一致共识。该四个观点分别为:一、公司开门却不营业,一定会倒闭。二、只要能赚到一点小钱,就有机会活下来,不比非得拼死拼活。三、天塌下来有大个子顶着,有鉴于此,我们需要一个大个子队友。四、坏人早晚会死,和坏人比谁的命更长,也是打击坏人的有效方法之一。
这晚六点过后,郭凤祥、王梁和江洋就匆匆离开酒店,胖子不知道奔哪儿去了,王梁去了医院挂急诊,江洋则很着急,要回家去见一见张幼薇。林淼知道他在着急什么。
一个周末就这样忙碌地飞过。
林淼虽然挺累的,可还是强打精神做了套数学题,背了一篇语文课文。9点出头,晓晓在东瓯大学练完琴回来,林淼只和晓晓闲聊了片刻,9点半便准时洗漱上了床。
次日一早,周末几乎谈不上有什么休息时间的林淼,困倦感至少比平时高出两成。七点出头来到教室,教室里已经有小猫十三四只,人手一份《东瓯日报》,让林淼简直要以为自己是走错了地方,到了哪个单位的办公室里。林淼趿拉着步子蹭到蒋琴琴跟前,歪过头来,发现蒋琴琴正在看《寻仙》,默默地叹了口气。蒋琴琴见状,低手搂住林淼的腰,让林淼顺势靠在她身上,说道:“狄老师写得太好看了!我好想去去他办公室偷稿子啊!”
林淼有气无力道:“姑娘,不要沉迷,追求感官刺激要有个度,你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咦,龙元丹这里就出来了吗?老狄加这段情节的时机,有点意思啊……”
蒋琴琴不由奇怪道:“哇,你自己署名的小说,你不知道情节啊?”
“是啊,具体情节都交给老狄了。”林淼很坦荡道。
边上刘少锋凑过来道:“那你这就是代笔咯?”
“对啊,我有个毛的时间自己下场去写啊?”林淼继续坦荡道。
刘少锋道:“那你应该没资格署名啊,这对狄老师不公平啊……”
“少年,看在你能裸考进外国语初中,智商肯定靠谱,逻辑能力一定过关,我就这么跟你解释吧。”林淼很欠地说道,“我不署这个名,就不会有这个项目,没有这个项目,狄老师就永远不会写这本书,他不写这本书,你们就看不到跟这本书一模一样的作品。由此可推,没有我,就不会有这本书。所以我理所当然有资格署名,而且是第一署名,证明完毕。”
然而刘少锋毕竟是杠精体质,听林淼说完,死活还要再反驳两句:“不一定啊,说不好就算没有你,狄老师哪天也会写出来呢!”
林淼安静片刻:“哦。”
刘少锋顿觉遭受了巨大侮辱,大喊道:“林老师,你这样我就翻脸了啊!”
前些日子蛋蛋和建国的人身攻击梗,已经让刘少锋痛不欲生了好几个星期,好不容易等大家都觉得厌倦了,没意思了,不料最近全校又在林淼的带动下,改用“哦”和“呵呵”来形容煞笔,刘少锋作为收到这两个感叹词最多的选手,现在每天的神经都异常敏感。
于是林淼决定给他来个冲击疗法,同时使用两个:“哦,呵呵。”
刘少锋沉默片刻,认怂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没办法,班上十几个女生都已经站了起来。
淼淼这么可爱,呵呵同学怎么有胆子动手?
张雪茹走进教室,一看气氛略有点剑拔弩张,马上走到林淼身旁质问道:“林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又欺负哪个同学了?”
刘少锋一听班长居然跳出来帮他主持公道,激动得差点泪流满面。
然后林淼继续毫无压力地伸手一指。
张雪茹一看是刘少锋,当场就双标了:“哦,那没关系。”
刘少锋真的哭了……
这个班集体,还能不能善待他的灵魂了。
不就是喜欢抬杠嘛,又不是杀人放火,为什么全都要这样对我……
林淼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没一会儿,张幼薇就到了。
进教室后,先把一份《东瓯日报》放到林淼跟前今天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生活里程碑,虽然老狄码字的速度很快,但《东瓯日报》毕竟一天只连载两千字,所以按林淼每天翻译2篇《寻仙》的速度,到今天,他终于赶上了《东瓯日报》的连载。
然后从明天起,就要启用老狄的存稿了。
传闻老狄这狗日的已经存了将近六七万字,看样子过不了多久,寻仙第二册实体书的出版时间,搞不好要比《东瓯日报》的连载最新章节还超前几个月,到时候丁少仪和《东瓯日报》的领导又得进行一轮谈判。毕竟对丁少仪来说,《寻仙》第二册早日出版,出版社就早日赚钱,对所有人都好,而站在《东瓯日报》的立场上,肯定绝不希望《寻仙》的第二册出得太早,不然连载的内容都是读者看过的,连载还有什么意义?浪费版面啊!
这种注定要扯皮的事情,林淼不在乎,也不会去参与。
他淡淡然地连扫都没去扫《寻仙》一眼,直接翻到了报纸的第十版。
第十版上,几乎一整版都被《红苗》征文的决赛入围名单占据。林淼的目光聚焦向初三组,分别在名单的第二行、第五行和第六行,找到了汪大冲、黄高伟和赵兰兰的名字虽然昨天是自己亲手记录的,不过总归还是在报纸上白纸黑字地看到比较安心。
名单的下面,写着决赛的时期和地址。时间统一为本周日早上9点到11点,初三组的比赛地点,就设在外国语初中的三楼、四楼和五楼的空教室内。
林淼这才想起来,外国语初中也是这次比赛的承办方之一。
小学五六年级的孩子如果拿到一等奖,也是有外国语初中的“优先录取资格”奖励的,但是话说回来,奖励归奖励,一年一万的学费还是要自己掏。
所以吴宁祥这个广告做得,确实相当到位。既给出了诚意,又在卡住了实际门槛,绝对不会放穷人家的运气流选手进来,拉低学校的平均水平。
私营企业的便宜,哪儿有那么好占啊……
林淼扫过一眼名单,这才翻回《寻仙》,开始进入翻译状态。
张幼薇很欣慰林淼如此自律的态度,摸摸头奖励一下。
日升日落,翻译刷题,做操吃饭,嘘嘘午睡,背书再刷题……
下午4点50分放学铃响。
林淼伸个懒腰,吆喝了一句:“啊!又是平庸的一天啊……”
庄佳佳忍不住对林淼翻翻白眼,天天做初三的题目都全对,居然还有脸说平庸,你这要是平庸,那不是我们岂不是集体昏庸了?
但这话不能说,说出来林老师保证更得瑟。
林淼每日随口一装,装完后收拾一下书包,刚站起身,张幼薇就走了进来,像张雪茹那样把林淼从位置上轻轻松松拎了出来。这两天夙兴夜寐,忧思过重,体重又掉了。
每天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消耗太大,貌似怎么吃都补不回来……
在大一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林淼趴在张幼薇怀里,朝学校外去。
绕过绿化带,林淼远远望去,发现校门外今天站了不少家长。
等张幼薇走近了,林淼一瞧那群人的打扮和气质,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掏得起一年一万学费的,正想着四中难道今晚要开家长会?
站在最前头的一个女人,突然指着林淼,尖声喊道:“那个小杂种出来了!打死他啊!”
一群人二话不说,直冲过校门,目标明确地奔着林淼和张幼薇气,势汹汹冲了过来。
看门的老董想拦一下,见面一个回合,就被冲倒在地。
林淼愣了半秒,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对面这种场面,当然还是走为上策。
猛一嗓子,喊醒了被吓蒙住的张幼薇:“跑!!”
第六百二十六章 年底送温暖
放学时间的校园内到处都是人,一群孩子见校花老师花容失色地抱着奶娃向教学楼夺命飞奔,身后又跟着一群喊打喊杀的泼妇,不同孩子的脑海中,陡然划过不同的想法,但几乎全都想得跑偏,没人在乎林淼为什么必须死,大家的脑回路,全都集中在张幼薇身上
看不出张老师居然这么开放,一次勾引了那么多的男人,这下人家原配杀过来了吧?果然是红颜祸水,长得漂亮就是容易招蜂引蝶,也不知道是被迫的还是自己情愿的……
绿啦!绿啦!张老师他男朋友绿啦!搞了半天,林淼他舅舅其实就是个幌子对吧?张老师背后真正的男人……马卡萨!?
唉,卿本佳人……
薇薇你等我!我一定好好学习,努力成才,我发誓将来一定要和你#¥#¥%……
一群刚进入青春期的小孩干瞪眼,不阻拦,眼见着张幼薇就快被张牙舞爪的泼妇们抓住,人群后头,四个膘肥体壮的保安,终于拍马赶到!
自打前些个月神童造假风波闹大后,外国语初中教学楼里就经常有欠打的社会老毛孩子出没,加上打着这个幌子过来偷瞄张幼薇的人也不少,吴宁祥为防意外,便重金聘请了四个强力保镖,全都是省柔道队和摔跤队退下来的健将级选手,平时没事就坐在学校四楼的保安休息室里喝茶聊人生,闲了两个月后,今天总算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给朕拦住她们!敢动手的,格杀勿论!斩首过十,赏江海房开保安科科长,世袭罔替,与司同休!”林淼冲着迎面而来的保安大叔们叽里呱啦大喊。
然而保安们的眼里也没有林淼
“张老师!快走!”
“敢动我们张老师?不要命了!”
四个壮硕的保安齐刷刷挡在张幼薇身前,组成了一道人墙。领头的泼妇冲得太猛,着急想要拐弯绕过去,却被保安拉住胳膊一拽,直接带到在地。后面十几个跟上来的泼妇被吓得一愣,立马停住了脚步,双方默然对望,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但只过了三五秒,泼妇团中猛地有人惊声尖叫起来:“啊!杀人啦!学校保安动手杀人啦!”
这时张幼薇已经抱着林淼跑远了,她站在外国语初中学校楼的门口,看着不远处的闹剧,惊魂未定地把林淼放下来,心有余悸地问道:“她们想干嘛啊?”
“管她们要干嘛!反正肯定是闹事!我去报警!”林淼二话不说,转头就往教学楼内跑去。
张幼薇见状,急忙跟上林淼。
不远处被保安拍翻在地的泼妇发现林淼和张幼薇跑了,忽地又仿佛蒙受千古奇冤似的哀嚎起来:“哎哟!活不了啊!这个世道要把你逼死啊!我家孩子成绩那么好,凭什么便宜都让你们占了啊?你们这群贪官污吏,全都不得好死啊!你们坏事做绝,将来都要遭报应的,要天打雷劈的啊!我不活了啊!我……我跳楼死给你们看!”
那泼妇哭喊着,趁四个保安不注意,从地上爬起来,径直就往外国语初中教学楼的方向冲。不想一个保安身手敏捷,瞬间反应过来,发动专业技能,从背后把那泼妇压倒在地。后头的泼妇们见状,顿时尖叫起来:“哎呀!要死啦!这保安光天化日要强奸妇女啊!”
拿住泼妇的保安怒不可遏还嘴:“艹你妈!我奸你妈个逼!你特么倒贴给老子干老子都不要!”
十几个泼妇进不敢进,退没脸退,干脆就站在原地,跟四个保安打起骂仗来。
“我们找那个死小孩,关你们什么事啊?”
“一群走狗!对!就是说你们!四条狗!狗官养的狗!”
“艹你妈!艹你妈!艹你妈!你们你个的妈都被狗艹!”
“哎哟!我蛾子成绩那么好啊!凭什么你们不用考试就能上一中啊?你们凭什么抢我蛾子的名额啊?老天爷啊,打个雷把这些坏人都劈死吧!”
泼妇们战斗力非凡,越骂越凶,边上围观的孩子也越聚越多,纷纷交头接耳。
“怎么了啊?”
“不知道啊……好像是来抓林淼的……”
混在人群里的项启慧闻言,忙走出来拉住一个四中的孩子道:“孩子,阿姨们今天就是来告状的。你们学校那个丁点大的小孩子太过分了,一中的名额,随随便便就送给别人了啊,你们说这种事情公平吗?”
被项启慧拉住的天花板少年很茫然。
一中对他来说,大概和月球一样遥远,但出于政治正确,只能回答道:“好像是不太对哦……不过林淼不是我们学校的,他们就是租了我们学校一幢楼,食堂都要用我们的。”
项启慧闻言,更加咬牙切齿,满眼阴狠道:“连房子都要租别人的,算什么正规学校?这种学校就是骗人的,搞不好毕业了连初中文凭都发不出来!”
天花板少年闻言大喜:“真的吗?”
这时陈攀从后头凑了上来:“什么真的假的?”
天花板少年激动地指着项启慧大喊:“这个阿姨说他们外国语是个假学校,毕业了连文凭都发不出来的,还不如我们学校呢!”
四周顿时一片哗然。
路过的外国语初中的孩子面面相觑,九成不信,一成怀疑。
四中的孩子们则大多笑逐颜开,仿佛收获了极大的惊喜和满足。
几波人正情绪复杂间,学校四周,几个学校领导突然匆匆跑了过来,姜胜善带着朱彤筠,四中的校长带着他们的政教处主任。
四个人拨开人群,四中校长急忙驱散看热闹的学生们:“各位同学马上回家!这里的事情跟我们学校没有没有关系!马上回家!不要看了!不要看了啊!”
姜胜善听着四中校长的喊声,皱着眉头,先让保安放开被擒拿住的泼妇,那被压在地上的泼妇却不肯起来,反倒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喊道:“来嘛!操我嘛!你们反正有当官的护着嘛!四个人一起草我嘛!”
这火力实在太猛,听得姜胜善感觉太阳穴上的青筋都在跳,她强忍着怒火,没去搭理那个躺在地上打滚的泼妇,却一眼就看到离群散播谣言的项启慧,上前警告道:“这位家长,你不要乱说话,我们学校是在市教育局注册备案过的,省厅里也有我们的登记资料,你这样污蔑我们学校,造成什么负面影响的话,你是要负责任的。”
“我负责任?我负什么责任?!”项启慧突然调门一高,冲她的泼妇姐妹团成员们大喊,“大家看啊!这个学校的人现在贼喊捉贼了啊!自己学校搞暗箱操作还不让人说了啊!”
泼妇们闻言,纷纷附和起来。
“这种学校也能收学生,怪不得保安像土匪,老师像**的!”
“林国荣他本事大嘛!儿子八岁就能当官!学校里的这些什么老师,说不定找过来就是陪他睡的!什么狗屁学校,土匪窝还差不多!”
“流氓赔土匪,狗官配野鸡!”
“什么狗屁学校!一年学费要一万,就是拿去行贿,买一中名额的吧?”
闹事的泼妇们越骂越不像话,就在这时,泼妇团身后,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严晓海带着十几个管委会治安队的队员,西城街道派出所的谢指导员带着三四个民警十几个协警,一群人匆匆赶到,将闹事的泼妇们团团围住。
谢指导员怒目一瞪,半分钟前还喊得格外卖力的泼妇们,喊声顿时一弱。
“谁带的头?”谢指导员瞪完一圈,怒问项启慧。
项启慧脖子一硬,大声道:“没有谁带头!我们都是受不了这里有个小孩做事不公平,自发过来的!”
谢指导员上下打量项启慧一眼,皱着眉头问道:“小孩做事不公平?小孩做事不公平,你们就十几个大人跑过来这里闹事是吧?干嘛?想杀人还是绑架啊?”
姜胜善忍不住插嘴问道:“哪个小孩,怎么不公平了?跟我们学校有什么关系?”
项启慧冷笑道:“什么样的学校,就教出什么样的学生,怎么跟你们学校没关系了?一窝子骗子,骗了这么多一中的上学名额,我们来问问都不行了吗?他要是自己不做贼心虚,他跑什么啊?”
“哦,那按你这个意思,哪个学校教出混蛋来,学校就该连坐关门是吧?哈佛也出过杀人犯啊,要不你去美国跟他们校长商量商量?”人群外,响起一个脆生生的童声。
林淼拨开人群,张幼薇跟在身后,他走到项启慧跟前冷冷看她一眼,直接转头对谢指导员道:“叔叔,这伙人刚才企图绑架我,我现在当面向你报案,这里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谢指导员转头望向姜胜善等人。
姜胜善眉头一皱,看看林淼,咬牙点了下头:“对,我看到了!”
泼妇们瞬间就惊慌失措起来。
“要死啦!警察乱抓人啊!”
“来人救命啊!”
谢指导员听得烦躁,一声令下:“先带回去!”
协警们闻言,上前就要抓人,泼妇们这下知道怕了,急忙冲出人群,往学校外逃窜。可她们又怎么跑得过严晓海和谢指导员带来的人,三两下功夫,就全都被摁在了地上。
眼见着这么一通闹,天色都要黑了。
张幼薇不由皱眉道:“她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啊?搞半天都没把话说清楚……”
林淼摇摇头,叹气道:“她们想说什么不重要,反正说不说,都等于没说。不过打黑除恶还没完就出来闹,这群阿姨12月底之前是别想出来了,年底送温暖,爱心和勇气可嘉。”
第六百二十七章 跳进去就是死
撒泼闹剧前后持续时间没超过20分钟,事情仿佛简简单单摆平,但林淼心里头始终有股阴影挥散不去。可能是因为项启慧是金德吉的老婆,林淼总觉得金德吉这狗日的可能已经开始在皮痒,出于未知的理由,又想暗地里布局搞一下老林;但又觉得这件事可能和大罗镇的土地开发有关,这次的事情,搞不好是某人的靠山指派的,明面上是冲着他来的,但目的却是想通过他牵出老林,最后把火烧到王梁他爸身上。虽然这个猜测略有点过于阴谋论,不过最近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很多事情,确实容不得他不往别处去想。
好特么累,老子明明只想好好学习,帮家里挣点小钱,然后坐等莉莉长大,跟她生两个娃,平平安安度过此生。不住别墅也是没关系的,180平方的市中心平庸公寓也是可以凑合接受的嘛!不过话说明月小区上下两层楼四间屋子加起来,都超过200平方了吧?这么一想,突然感觉已经完全具备了结婚条件,一下子就好渴望看到小朋友在房间里飞奔喊自己爸爸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掐指一算,莉莉才上小学二年级,真尼玛惆怅……
林淼怀着复杂的心情,在张幼薇不放心的护送下到了市政府门口,然后跟大美人舅妈挥手道别。慢吞吞走到老林办公室,天色已经黑透了,老林见林淼来了,收起报纸,笑眯眯问道:“今天是不是晚了几分钟啊?”
“嗯,有群阿姨跑进学校里向我们学校的保安提出无理要求,把路给堵了,晓海叔叔和派出所的老谢过来把人抓走,我们才从学校里出来。”林淼把事情稍做隐瞒,免得身为宠儿狂魔的老林立马大招旗鼓去找项启慧麻烦,引发什么连锁后果。
老林却显然是在走神,奇怪问了问:“把学校保安抓了?”
“你什么理解能力啊……”林淼无语道,“当然是抓闹事的阿姨啊!”
老林哈哈一笑,又问:“那些老娘客到底干嘛了啊?提什么无理要求了?”
“我这么小,本来是不应该说这种话。”林淼腼腆羞涩了半秒钟,随即又很正义道,“但是她们错了就是错了,我觉得也没有为她们掩盖错改的必要。她们是来找男人的,非要我们学校的保安大哥跟她们生孩子,满地打滚啊,拦都拦不住!”
老林都听惊了,问道:“这是精神病吧?”
“是啊!”林淼很懊恼道,“我也是乱了,应该给康宁医院打电话的!”
林淼和老林胡说八道聊着,老林关了办公室的灯和窗户,锁了门,带着他往停车场去,一路上遇到下班的同事,微笑打招呼说再见。
到了停车场,林淼上车后,突然又问老林道:“爸,区大楼管理局的金德吉你认不认识啊?”
老林专心开车,笑呵呵道:“认识啊,怎么会不认识?街道城管科要跟大楼管理局交接工作任务的嘛,上级领导部门的领导嘛!不过今年就没怎么见面了……”
林淼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金德吉这个逼,八成应该是眼红老林的突然翻红了。
想必前世搞老林,很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那会儿老林虽然上蹿下跳地挺不招市里领导喜欢,可办事能力确实也还不错,所以在市里还呆得住,甚至某段时间在市爱卫办还风光过一阵,或许落在金德吉眼里,这就是罪过了。
一念及此,林淼毫无犹豫就提醒老林道:“爸,小心这个人,他有九成九的可能要害你。”
老林听得一怔。
林淼这才把项启慧上个星期带儿子去找他开后门,以及刚才学校发生的事情跟老林说了一遍,老林听完后果然怒不可遏,高呼现在就去派出所弄死那个老娘客。
林淼连忙制止,又把这件事跟最近一系列针对自己的家的操作,以及江海房开遭遇的麻烦联系起来,分析给老林听道:“爸,这件事没出结果之前,你多说多措,多做也多错,人家现在就等着你动手,才好挑你的漏洞,你就成他们的突破口了。你现在这样的社会影响力,事情稍微炒一下,就会闹成天一样大,到时候收不了场,咱们家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千万要冷静,把事情交给能处理的人去处理,咱们现在吃点亏没关系,等势头回来了,那些背地里兴风作浪的,一个都跑不掉。金德吉那个王八蛋,要是真的在弄你,到时候我们要处理他,办事至少有二十种。”
老林皱眉作沉思状,但很明显只是摆个样子,半天后,终于装模作样地叹出一句:“对,你说得有道理……”
林淼点点头:“那是自然的。”
片刻后,爷儿俩在百里坊小学门口接了晓晓,随后又转到西城街,接了江萍上车。
晓晓这个学渣,一到放学就神采奕奕,上车后就一直笑嘻嘻的,快乐得不得了。
林淼随口问晓晓为什么今天格外快乐,晓晓笑着回答:“马老师说,我期末不用大考也可以!这个月作业也可以不用写了!金校长跟马老师说,要让我好好练钢琴,不能分散注意力!”
嗯……
标准的学渣待遇……
林淼无语道:“傻孩子,别人是放弃学习,你是被学习放弃,一点都不值得高兴好吧……”
晓晓嘟嘟嘴,完全没把林淼的话听进去,依然顽强道:“真的不用写作业啊……”
好吧,你高兴就好……
林淼突然觉得自己家能跟冯大导这些演艺界人士勾搭上,确实是挺不错的一步棋,就晓晓这学渣属性,往后不说成名成腕儿,去蹭个女三女四混口饭吃,或者给冯想你当个表演用的花瓶,还真的是挺适合她的出路。
念想间,老林的车子在西城街的路口一停。
开门下车,旁边就是克勤和丁山刚租下的店面。
最近老林和林淼花钱如流水,每天在酒店里吃两三百块钱一顿的晚饭有点肉疼了,而克勤这边,一家子三四十块就能吃得飞起。
形势所迫,该节俭的时候,还是得节俭啊。
站在门外招呼客人的克勤,见林淼一家四口出现,现实微微面露尴尬,但立马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买卖不成仁义在,况且老林实际上算是免费为他盖了一间楼,虽然工地暂时停工了,但克勤的生意却没落下,而且除了租个门面外,他相当于从头到尾一分钱没花,就即将收获了一间新饭店,还捡到丁山这么一个大厨。老林股份也退了,他也不用再长吁短叹自己要给老林打工,总而言之,靠着他老婆的一哭二闹,他家这回算是实打实地赚到了。
林主任果然是个好人!
哦,不对,现在该叫林处长了……
虽然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处的……
克勤殷勤地把老林迎进内间,这屋子没有二楼,只有两个小包厢,是专门给十人以上的客人准备的,不过老林家来了,自然要请进去。
林淼坐下来,看了眼时间,5点40不到,吃完饭刚好能直接送江萍和晓晓去东瓯大学,比平时先送江萍和晓晓回酒店,然后匆匆忙忙吃个饭再过去,要方便得多。
等了没20分钟,丁山就充当半天服务员地把菜端了上来。
老林和江萍跟丁山寒暄两句,刚要开动,克勤突然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对老林道:“林处长,你家里出事了。”
老林一愣,很疑惑克勤哪来的消息,问道:“我家里怎么了?”
克勤道:“有群老娘客在你家小区楼下贴大字报,说你贪赃枉法搞黑幕,满地打滚喊冤,拦都拦不住……”
老林眼里顿时冒了火光,拍案而起:“我草他妈的!动手动脚动到老子头上了?”
“让她动!”林淼大声喝止,“爸!坑挖等你呢,你跳进去就是死!”
第六百二十八章 风雨欲来认干爹
这顿晚饭老林吃得很憋气,全程没有笑脸,搞得向来神经大条的江萍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不敢多开口问。晚饭过后,老林先把江萍和晓晓送去了东瓯大学,然后又拐了个大弯,回到了西城街。开车驶进明月小区,到了楼下,克勤说的大字报已经不见了,老林问了下,据说是被街道的人拿走了。刚才来闹事的老娘客不少,十四五个,口号喊得很响,还我名额,我要公平什么的。老林听完后,立马意识到这群人就是林淼说的,去学校里闹事的那堆,然后直接就失去理智,冲到派出所,要找谢指导兴师问罪
老子的儿子被人欺负了!你们凭什么放人?!
放人还算了,狗日的刚放出来就到老子家楼下贴大字报,是哪个给了她们胆子?
谢指导仿佛早就料到老林会来,很无奈地让老林去找徐毅光,是徐毅光要求放的人,他也没办法。林淼听得心头一颤,心想阿西吧便宜岳父居然叛变了?这特么还得了?!莫非真的是老林暗戳戳睡了秦晚秋,打击报复来了?!但这话林淼很难问出口,却不料老林这会儿行得正、坐得直,没睡到就是没睡到!浑身正义相当硬核地直接给徐毅光打了电话,然后就听徐毅光那头更无奈地解释:“是市里的意思。”
我草!
林淼颤抖得更厉害了,从上到下都是老彭的人,这尼玛还玩儿个蛋啊?那狗日的要是狗急跳墙起来,搞不好真要有生命危险的。回想一下,今天那群老娘们儿,天晓得她们是跑去学校讲理的,还是跑去学校杀人的,万一她们当中哪个人本来就绝症在身不想活了,老彭随便给她一笔钱,她再一个“意外过失”,自己死在她们手里也不是没可能啊!
有没有可能?
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这个社会的林三水同学,完全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形势陡然变动,看样子,某个藏在最后面的人,是要开始发力了。
估计等到明天,整个瓯城区就要传遍今天的这件事,事情闹大的话,对方完全可以通过随便哪一个监察部门,对老林进行全方位的调查,然后只要有一个调查结果有问题,便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然后顺势怀疑江海房开的合法性最直接的,就是质疑林淼这个八岁小孩,何德何能可以持股36%?顺势再拿着这个连结论都不算的质疑,转头再起底林淼在《红苗》的总编辑身份,以及林淼在东瓯市文化出版社的正式员工编制。这么一弄,拔出萝卜带出泥,丁少仪、张开、罗万洲、何超盈一个都别想躲开关系,那么接下来最可能的指控就是
滥用职权!
林淼的脑子里,突然飘过这四个字。
滥用职权,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但在眼下这个时间点上,谁承担得起这样的质疑?
对方这不是要发力,刺刀见红的对抗,已经在眼前了啊!
林淼一番深思,简直要吓出一身冷汗。
想通了,真的想通了,一边尽一切可能拿江海房开的把柄,一边以老林为突破口,把事情闹大,然后接下来,就是一击毙命!老彭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谢指导刚把人抓进去,不到半个小时就放了。
纵观东瓯市,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林淼心慌慌地坐进老林的桑塔纳里,老林的怒火,却破天荒地收敛了下去。
对瓯城区公安分局,他自问咬咬牙,还是有胆子去找说法的。
但市公安局的话……
不好意思,请恕爹地真的没那么大的脸……
老林有点愧疚自己的无能,转头看看林淼。
林淼盯着老林,突然眼睛发亮:“爸,我们去找少仪阿姨。”
老林一怔:“她能有什么办法?”
林淼道:“大办法没有,小办法马上就可以有。”
老林沉默片刻,神色一正:“好。”
桑塔纳在夜色中疾驰而去,半小时后,来到了丁少仪位于望江路尽头的家里。
林淼头一回到丁少仪家,老丁显然也对父子俩的到来有些意外。
进门之后,林淼把丁少仪拉进书房,长话短说几句后,丁少仪冰雪聪明地马上意识到情况确实不对,而且不但不对,还相当紧急。她立马给张开先打了电话,拿到了张开的一个口头授权,然后又给《东瓯日报》的石经理打了过去,让石经理交代下去,马上把原定于本周五刊登的内容,立马提前放到明天的版面上。石经理算是丁少仪留在《东瓯日报》内部的一只援手,《曲江南都报》垮台后,丁少仪给他机会,把他叫回来,可不是让他吃干饭的。
石经理一口答应下来后,过了十分钟,回电说记者目前的工作进度只到十分之一,丁少仪当即拍了板:“十分之一也行!登他个四天五天,看谁还有话说!”
打完电话没一会儿,张开就和罗万洲联袂赶到了。
五个人窝在丁少仪的书房里,听林淼先分析了一通目前的局势,再说了下自己的猜测,又提供了具体的应对方法。张开和罗万洲越听眼睛越亮,凡事不怕没办法,只怕没个方向。而林淼跟他们所说的一番话,恰恰把最近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乌云给拨开,甚至根据林淼的分析,就连林淼猜不到的“藏在最后面的那个人”,张开和罗万洲也顿时就心里有了数。
“舆论威胁的办法有了,那你们公司呢?”罗万洲完全不再拿林淼当八岁小孩看了,很平等的语气问道。
林淼指了指丁少仪:“办法也有了,交给少仪阿姨了,她是瓯大教授,面子大。”
张开不由笑道:“老丁,哪里都有你啊!”
丁少仪道:“那还不是有你这个领导支持我工作啊?”
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老林带着林淼从丁少仪家里出来时,罗万洲无不感慨地对老林道:“国荣啊,我真是羡慕你,我要是有个像淼淼这样的儿子,那这辈子就真的知足了。”
老林呵呵傻笑。
张开直接来了句:“那有什么难的,认个干亲不就行了!”
林淼闻言,转头就冲罗万洲大喊一声:“干爹!”
罗万洲:“……”
老林:“……”
第六百二十九章 正能量少年王斌的一天
月落日出,又是平庸而寒冷的一天。清晨6点40多,天刚蒙蒙亮,王斌却已经穿着棉线衫,坐在床边抽烟。一个人学好不容易,但养成某些坏习惯却显然很简单。烟是江总给的,怎么抽也是江总教的,才不过个把月,王斌感觉已经就已经成了一杆老烟枪,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能在夜校里碰上自己现在的老板,王斌觉得这是老天爷对他的奖赏。
三条巷一带,他可能是附近几十栋楼里,唯一一个初中毕业后没考上普高,转头却去读了中专夜校的家伙。最开始几天,小区里有不少人笑话他浪费时间浪费钱,可王斌坚持去了半个月后,就没人再提了。尤其当最近几天,大家逐渐得知他在上学的时候遇上了林国荣的小舅子,并且摇身一变,成了江海房开的建设部主任,月薪高达1500元,比小区居委会主任的工资还高一倍,他直接就从浪费钱的煞笔,变成了小区年轻人的好榜样。
对邻居们这样的转变,王斌感觉是意料之内。
如果读书学习都要成为受嘲笑的事情,那这个社会就真的完蛋了。在王斌看来,最初几天的嘲笑,只不过是弱鸡们不希望看到身边的人把日子过好而已,纯粹的大家要死一起死的心态,王斌初中的时候被这种煞笔集体堕落思想影响过,吃过一次亏,自然就不会再吃第二次。他虽然学习成绩确实不咋滴,但他真的不是煞笔。所以自然而然的,王斌理所当然也能猜到,只要自己能顺顺利利拿到文凭,那些聒噪的声音,也就不会再有了。
无非就是忍几个月时间而已。
夜校嘛,教学进度很快的。
这不一眨眼,插班进去,2个月都过去了……
再过两个月,就是毕业考试。
奶奶的,成教的中专文凭真心好拿。
王斌抽完烟,麻利地穿好衣服下楼,走到马路上,外头的店铺九成都还没开门。他之前干卖报纸的活,一直早起惯了,现在每天按时上班,晚上睡得也早,早上6点半起床,其实感觉已经堕落了不少。走到爸妈开的早餐店,在空荡荡的店里吃了碗糯米饭,王斌跟爸妈说了声我去上班了,便迈步出门。
出门的时候,碰上两个小学生打着呵欠进来,王斌声如洪钟笑道:“每天放学了就知道玩,晚上作业又写到9点多、10点多,晚上睡不好,早上起不来,考试成绩就越来越差!”
来吃饭的大多都是附近的邻居,两个小学生显然和王斌很熟,朝王斌做了个不屑的鬼脸。
出了门,王斌步行前往位于望江路的江海房开总部。这段路其实不短,慢慢走的话,得半个小时以上,按道理应该坐车。但王斌觉得,没这个必要。公司早上的上班时间是8点半,这个点出门,哪怕走路过去,时间都还有富余,根本不需要多花那一块五坐公交,就算收入高了,也不是乱花钱的理由。再说早上多走几步路,还能顺便锻炼锻炼身体,看看市区一点点地从安静变热闹的样子,感觉也挺不错的。
半个多小时后,王斌在一片火红朝阳的照耀下,照常第一个来到公司。
开了锁进门,门缝下面,已经被塞了一份《东瓯日报》。
王斌弯腰捡起来,微微一笑。
最近几天公司因为各种理由,所有的业务全都停工了,其实他不来也可以,但总归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不能白拿江总给他开的工资。活儿虽然停了,但上班的态度不能停。
只是早上实在没事,干坐着还是很辛苦的。
但现在有份报纸可以看,那时间就好过多了。按他的阅读速度,《东瓯日报》每天16版的内容,他差不多能从早上看到下午一两点钟,距离下午四点多江总回去接张老师,基本也就没几个小时,跟同时闲聊几句报纸上的内容,剩下那点时间,轻轻松松也就打发了。
开窗、擦桌子,给江总的房间打扫卫生。
8点20多,王斌像个机关新丁一样干完活后,给自己倒上一大缸的白开水,坐到空荡荡的办公桌前,刚翻开报纸,年轻可爱的公司前台小丽就匆匆走了进来。
简单地打了个招呼,王斌对小丽没有多余想法地继续低头看报。
先把最热爱的《寻仙》最新连载看了,短短两千多个字,足足读了五六分钟才读完,看完后心满意足,又翻到体育新闻和娱乐新闻,然后是国际时事,一直到10点出头,一搪瓷缸的水都喝到底了,他才慢吞吞翻到丝毫没有兴趣的其他版块,然后突然就发现了第十版上,登了张三条巷小区里,某家孩子的照片。照片下方写着介绍:黄高伟,就读于东瓯二中初三八班,旁边貌似是回答接着采访说的话。
“写作是我的日常兴趣,当然兴趣不止一个,还有许多其他的爱好,但写作确实是所有这些爱好当中,带给我收益最多的。就像这次比赛,其实就是抱着尝试一下的心态,给《红苗》投了稿,没想到小林总编慧眼识珠,真就让我入围了。我觉得实力和运气九一开吧,我对自己的写作水平还是挺满意的,感觉在我这个年龄里,写得比我更好的确实不多。
对,这话是我说的,在东瓯二中这所学校里说的。
接下来的决赛,全力以赴当然是应该的,不过也不至于让我感到有什么好紧张的,正常发挥就行了,淘汰率50%嘛,要么我是比较好的那个,要么我是比较差的那个,但比写作文的话,从来就只有别人服气我的份。我的目标不但是一等奖,还是第一名,希望决赛的时候,小林总编继续发扬他任人唯才的风格。
林淼小朋友,我没拿过全国小学生作文比赛特等奖,那是因为我报名参加。但现在,我要告诉你,总有一天,很快会有一天,我会写出一本比《寻仙》更好的作品。你不要有压力哦!”
王斌看到这里,不由撇了撇嘴,呵呵一笑。
不自量力的家伙,居然敢在报纸上叫板林淼……
不能能上报纸,这小子也挺不简单了。
王斌看着报纸,心里念着,然后顺手端起杯子,想喝口水,搪瓷缸一入手,却感觉有点飘。他不由抬头一看,发现缸里的谁已经喝干,只好起身再去倒水。只是一站起来,才发现环境诡异。环顾公司四周,放眼一百多平方的屋子里,居然只有前台还坐着人。
“狗日的,连一个来上班的都没有吗?”王斌笑骂道。
前台小丽说道:“还上个屁的班啊,老板的老板都快垮台了。林国荣家昨天被人贴大字报了,说他贪赃枉法,搞不好哪天就进了。”
王斌不由奇怪道:“什么贪赃枉法?”
小丽道:“我也不知道啊,说什么的都有,好像说他让他儿子当什么评委,拿奖的人都是内定的,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昨晚上突然就传得沸沸扬扬的,我在外面逛街都听人在说。”
“说个屁啊!明显谣言嘛!”王斌水也不倒了,转头就把《东瓯日报》拿到小丽跟前,指着上面的黄高伟道,“这小孩就住我家隔壁楼,他妈是残疾人,腿不能动,在家里接点小手工活过日子,他爸开出租车的,比普通人还普通人呢,他们要真能走后门拿个奖,我倒高兴了,国家和社会对这些穷人家的小孩多照顾啊!做这种好事还要让人骂,那些造谣的人是傻逼吗?”
“真的吗……?”小丽狐疑地拿过报纸,仔细看。
王斌摇头道:“爱信不信,我给江总打工,又不是给林国荣打工,是我在说谎还是别人在说谎,记者随便去查一下就能查清楚,他妈总不能好端端的人,为了我这句话,故意把自己的腿打断吧?”
小丽听得噗嗤一声,随即咯咯大笑起来。
早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王斌中午出去吃了碗面,午饭后睡到1点多起来,继续看报纸上剩下的内容。看到两点出头,江总终于出现,还带来一个右手打石膏的白胖子。两个人径直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开着门签完一份文件后,江洋走出来,才发现王斌居然来上班了,颇为意外地笑道:“阿斌!过来认识一下公司的新老板,郭总,以后就是公司的大股东之一!”
王斌对公司股权变更的事还不知情,忙弯着腰跟郭凤祥握握手,江洋才告诉他道:“公司别的股东都暂时退股了,现在老板就剩四个人,郭总一个,王总一个,还有我,还有你懂的……”
“小林总嘛!”王斌笑道,又跟了句,“最近林老师好像乱七八糟的事情挺多的啊……”
“马上就过去了!”郭凤祥自信满满,“走掉的都是笨蛋,你们好好干活,大事情我们操心,小事情你们做好,公司前途一片大好!”
王斌听得呵呵笑。
江洋抬手一看表,给王斌放假道:“这两天没事情,你就在家里休息吧,跑过来干坐着也没意义,什么时候工地复工了我再通知你,你下班吧。”
“这么早?”王斌很意外道。
又听江洋冲小丽道:“小丽!你也下班了,这个星期全体放假,前台也不用来了!”
“啊!这个好?工资照发吗?”小丽欢呼雀跃。
江洋笑着点头道:“发发发,等项目搞下来,过年发奖金!”
小丽高喊道:“江总我爱你!”
江洋笑道:“晚了,江总明年结婚!”
王斌站在一旁,看得又羡慕又服气。
江总除了长得不怎么好看,其他方面,堪称人中龙凤啊……
片刻之后,跟着江洋锁了公司的门,下了楼,王斌和江洋在楼下道别。回家路的仍然靠走,冬天下午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王斌连走路都觉得幸福得不行。
下午三点不到,回到家里,从早上3点多忙活到吃完午饭才休息的爸妈,全都在房间里睡觉。王斌轻手轻脚把自己房间的门关上,打开电视看了几分钟,觉得没什么意思,又拿出夜校的题目复习。等下四点多,他爸妈醒了,见王斌居然这么早下班,不由多问了两句,生怕江海房开要倒闭。关于老林的负面新闻,显然也传到学院路一带了,简直无孔不入。
王斌又把家里订的《东瓯日报》拿出来,翻到入围选手采访的那一版,指着黄高伟给爸妈说邻居家的事,王斌的爸妈一瞧,终于释然,然后跟王斌一起谴责那些散布谣言的王八蛋。
一家人五点出头吃了晚饭,闲着没事便坐在王斌的房间里一起看电视。
看完新闻联播,接着又是《东瓯新闻联播》,没播几分钟,画面上就出现了江晓红的面孔。
面对东瓯市电视台记者的采访,江晓红落落大方,侃侃而谈道:“这次比赛总体来说,学生投稿的质量还是挺高的,而且很多孩子也不单是作文写得好。我们《红苗》编辑部对不少入围决赛的孩子的背景都做了一定了解,发现这些孩子基本都是品学兼优,本身学习成绩就非常突出,哪怕是不参加我们这个比赛,靠自身实力也是很有希望考取东瓯中学的,只能说优秀的孩子,各方面都优秀吧,幸好我们的评委会也很厉害,不然真的感觉挺难让这些孩子服气的。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接下来的决赛,为了体现公正公平公开的原则,我们的赛制又做了改变,就不是我们评委老师来评选了,而是把投票权交给全市的市民,所有人都可以给我们投票,选票就印在报纸上,为了保证投票市民的**,采取的就是无记名投票,因为考虑到有些同学的爸爸妈妈,如果给自己的孩子,可能被人发现的话,会感觉不好意思,但是不要紧啊,规则也是允许的,我们《红苗》征文,看中的是孩子的写作能力,大家举贤不避亲,欢迎全市市民踊跃投票,我们也诚挚接受所有市民的监督……”
“看到没!看到没!都这么公平公开了,还有人说林老师搞暗箱操作!那些人就是搞事情嘛!”身为老林死忠粉的王斌同学,听电视里的江晓红说着话,不由又兴奋又激动。
“好了,好了,事情不是搞清楚了嘛……”王斌他爸笑着说道。
其实老林有没有作弊,他根本不在乎。
只要他小舅子开的那家公司,能一直好好地办下去就好了……
半个十年二十年,王斌退休了就能有退休金拿。
这年头愿意给打工仔办社保的私人单位,真的是不多。
两口子明早还要三点钟起,不等看完新闻,早早地就去睡了。
王斌兴奋了一阵,抬手看了眼时间,见7点40多了,离上课就十几分钟,便拿起书包,快步下了楼夜校上课的地方,就在瓯大的成教学院,离他家直线距离300米。
走路过去,10分钟就够了。
第六百三十章 小朋友运筹帷幄,大佬们杀敌千里
关于老林是否操纵比赛这件事,瓯城区的大街小巷里,一日之间就充满了各种不同的声音,人多口杂之下,大概可以分成以干死老林为己任的“打倒派”,以电视和报纸上的新报道为事实的“纯良派”,以及关老子毛事老子只是来吃瓜的“酱油派”。
三者之中,打倒派坚持以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为依据,以天下乌鸦一般天和官官相护的阴谋论调为指导,打死不承认报纸和电视上的新闻是真的,认定老子的分析水平宇内无敌,老林和林淼父子俩必然是作了滔天大恶,其罪当诛。
这部分人,大概一百个人里面能占四五六个,看似势单力薄,但由于信念无比坚定,不仅敢于坚持自我,而且还大有走出去,向全世界宣扬我们的观点,务必开启民智,带领瓯城区老百姓齐心协力,共同推翻以林国荣为代表的瓯城区**集团的气魄,可谓走到哪儿喷到哪儿,反正就是老林和林淼一日不死,他们就一日不撤退,所以战斗力不容小觑。
但话说回来,不管这群人到底是抱着怎样的信念在战斗,这回他们算是挺接近真相了。
最大的错误仅仅是老林这次是真的完全躺枪,压根儿从头到尾没参与过《红苗》的工作,却被喷得最惨。而林淼的情况,则属于半个躺枪。
诚然通过《红苗》征文,慢慢形成文化品牌产业运作的思路,是林淼最先提出来的,可谁特么能想到,这件事一旦进入到实际执行阶段,就会衍伸出那么多的利益问题。从市里到底下各县市区,数不清的局、委、办,那么多家里有孩子的家庭,要求通过这个比赛,给孩子找一个后门也好,找一道保险也罢,面对如此巨大的人情关系,试问谁能阻止事态的失控?
是,所有人都想要公平不假,追求公平这件事,本身也是理所应当的,但站在林淼他们的立场上,这种绝对的公平,已经不是他们所能控制得了的。除非把《红苗》的摊子砸了,大家都别争别抢,一了百了。但是可能吗?
就算团市委无所谓,但东瓯市文化出版社呢?市里头为这件事开了那么多的会,就因为一群本身就不存在摘果子能力,却痛恨别人摘果子的人的反对意见,就把筹备了那么久的事情直接删除,拉进回收站清空了?可能吗?!
眼见着前头马上就要进入真金白银阶段了,拿区区三十个东瓯中学的名额做无本生意,这点政治风险特么的算个屁!
当利益形成漩涡,是非曲直,都被一起吸进那走脱不出的漩涡中心,谁不是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上在说这件事,但可笑的是,每个人嘴上挂着的,却都是仁义道德。
林淼后背的利益既得者们,确实是犯了错在先,可为了摘果子,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至少在由此造成的舆论高压下,每个心里有鬼的人,都承担着极大的精神压力乃至是在赌前程。可为了自己家的孩子,他们选择豁出去。
而林淼这群策划者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通过制定和修改规则,并且一定程度上的与全社会做妥协比方说,林淼直接让出了自己的三个名额,让和他素不相识的汪大冲、黄高伟和赵兰兰入选决赛。
但即便如此,那些没入选甚至根本没投过稿的人,依然不会甘心。
因为他们要的不是“有些普通人家的孩子也摘到果子了”,而是“凭什么你们能分果子却没分给我们,凭什么我们没有分果子的权利”,这才是问题的关键。但是这些话,是不能直接拿出来说的,要说,就只能举着“维护社会公平”的旗帜来说,师出有名,道德上无懈可击,这便是某些人对抗利益既得集团的唯一抗争手段。而既得利益集团,对此只能忍耐。
林淼身为已经无法抽身事外的利益集团的一份子,而且是重要一份子,已经不可能抽身其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修补漏洞,干点擦屁股的工作。这就是屁股决定脑袋。人坐在什么位置上,就只能按什么样的思路和立场来办事,否则就是背叛自己的集团,是要被孤立的,是要失去到手的一切的。这个世界上,大概有五成的人会在成年后意识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并且在明白这个道理后,努力地去跟这个世界做妥协。但这五成的人里面,恐怕不到只有十分之一的人才会懂得这个道理后面,更深一层的道理
你不但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而且你还永远躲不开这个世界!
林淼的觉悟程度,早已经到了这第二层,现在正在探索第三层的境界凭感觉,应该是在君子喻于义和小人喻于利之间找平衡,或者找到一个更确切的答案。这种人生态度或者说人生境界的突破,其实是相当痛苦的。要不断地打破内心既有的长达数十年的观念,接受全新的想法,并以此为新的人生行为准则,从马克思讲的人类的社会属性层面上看,相当于换了个全新的人。
林淼经历过一次这样的蜕变,蜕变的结果就是,他现在已经可以心平气和地,包容所以理由充分且不直接伤害他人的“小人喻于利”,包括这次的《红苗》征文。
几十个领导为自家孩子托关系、走后门,错了吗?当然错了!
但是,应不应该呢?站在他们的角度上,当然应该!
那么那些在外头骂得最凶的人呢?他们骂错了吗?
只能说,口头上没骂错。
因为这种谩骂,本质上是高举着“君子喻于义”的旗,行“小人喻于利”之实。对面这种事,林淼只用两个反问,就能把事情的本来面目揭得干干净净
请问!我林淼今天死掉,《红苗》停办,你们这几万人的孩子,就百分百能上东瓯中学吗?别说东瓯中学?二高你们考得上吗?再退一万步,你们确定八中能考得上吗?!
再请问!《红苗》现在完全放开规则,按照百分之百的纯洁度来开展比赛,不给人走后门的机会,评委由外地专家担任,你们家的孩子,就保证能拿到那个一等奖名额?敢问你们家孩子投稿了?报名了吗?平时写作文能拿到多少分?哪怕得过一次全班第一呢?
想来骂得最凶残的那些人当中,能回答这两个问题的人,绝对是少数的。
那些真正有本事拿奖的人,哪个不是在背地里用功,哪个不是在积极地寻求办法,解决问题。有些性格卑劣的人,总喜欢拿社会不公为自己找借口,总觉得自家孩子的失败,都是别人占了便宜,在起跑线上作弊造成的。可去你大爷的吧!
孩子的起跑线,本来就是爹妈本身!哪儿有那么多社会负面因素?
跟你家孩子竞争的,从来就不是你肉眼所能看见的,可以在起跑线上作弊的那些人,而是你周围数不清的,跟你家孩子一样,无法对社会资源的分配施加压力,只能面对社会明规则,老老实实、脚踏实地、一步一步按规矩向上走的孩子!
东瓯中学每年1200个录取名额,开后门进去的,不敢多说,总会有那么十来个,但是剩下的一千多个名额,那可都是每个孩子靠着自己的努力,实打实地得来的!这些孩子有家庭贫困的,也有家中的高官显贵的,但是如何?有些人瞧着那高官显贵家的孩子考上最好学校,就心里不平衡了?那会儿找不到借口骂人,现在好不容易貌似找到个口子,就要把林淼和老林往死里弄?可是这些骂得最凶的人,何不用他们显然并不聪明的脑袋瓜子想想,为什么自己年轻的时候不努力变成显贵的一份子,为什么自己没能坐到桌子上跟别人一起分果子?
中考有拦着你们不让去吗?
高考有拦着你们不让考吗?
穷人家的孩子,本来就是自古华山一条道,社会已经给够了机会,有些人的眼里却只盯着本就不属于他们的捷径!别人家的捷径,是靠别人家几代人的努力,冒着风险,靠着利益交换换来的!有些一辈子不曾狠下心努力过的人,凭什么就觉得自己也该上去分一杯羹?!
一句话:你们特么的配吗?配吗?配吗?!
自己不努力,按闹分配,对那些努力了然后再走捷径的人喊冤,也特么的也有脸高喊社会公平?!更不用说,居然还有人只因不忿,就要把爬上去的人拉下来弄死。
对这种人,林淼就一个态度:臭傻逼,活该穷死。
你家孩子有你这样的爹妈,算他人生不幸。
害人之心不可有,这是林淼做人的底线。而社会上数不清的打着道德大旗害人的人,正让林淼越发清楚地看到,世界上没有底线的人,数量从来不在少数。
但值得欣慰的是,还好,还好,还好,“坚决打倒老林派”的人只是少数,顶多百分之二三。不在乎别人走捷径,知道凡事还是要自己争取的人,这些脑子清醒的人,依然是占大多数。
而这才是社会能始终安定如一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对《红苗》大开后门,方便别人摘果子的事实,如果将来有人问,林淼只能沉默或者转移话题,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在这其中有任何的错。
因为在林淼看来,这就是人类社会的基本运作规律之一,有绝对力量对抗之下的优胜劣汰,也有人类文明制度调和下的阶层妥协以及狭窄却从未堵死过的上升缝隙渠道。
个人的努力,与历史的进程相结合,才是完整的人生路径。有人说是运气,但那运气,仔细一想,不就是“时势”吗?《红苗》是林淼为一部分打造出的时势,却被另一部分人用来构陷和攻击,可见世事无常,如同水无常势。没操作好,是他的责任,但跑偏了,则是社会运作必然中的偶然。不是那些叫骂的人运气不好,而是林淼自己的运气不好。但如果有些人非要林淼放弃自己的一切,转而去维护他们的利益,林淼只能说:“滚你妈逼的!”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压力再大都不可能放弃的。
只有咬牙把事情办到底,美好的人生才能继续下去这样子……
从周二到周五,林淼耳边始终有各种恶毒的声音在飘来飘去。
老林压力大得几乎吃不下饭,肉眼可见的三天之内瘦了至少五六七八斤。
江萍更是吓得直接请了三天的假,连街道都不敢去了。
但林淼依然撑着,每天照常做题、背课文、翻译《寻仙》。
丁少仪和丁少仪身后那庞大的力量也在撑着,四天的时间《东瓯日报》将所有120个入围《红苗》征文的参赛选手的资料,全都一五一十地登在了报纸上,任由全市上下的人指指点点。
林国荣操纵比赛。
林国荣给儿子封官。
林国荣贪污来的钱,全都放在了儿子名下。
谣言愈演愈烈,乌云压城城欲摧。某些人想拿林淼和老林当突破口,把刀子直接插进这个利益团体核心心脏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而就在这时,某个不起眼到甚至全市都没几个人知道的会议,在东瓯市政府办公大院内,悄然启动。周五这天下午,天色阴沉如墨。
下午4点钟,一辆白色捷达在市政府门前停下。江洋、郭凤祥和王梁下车出门,神色不凝重、也不轻松,但带着几分紧张,走过了门禁。
片刻后,另一辆这年头极少见的大奔驶入市府办公大院,许久没露面的老彭,面带笑容下车,孤身一人,朝市府1号楼走去。
但人员并未就此到齐。
就在老彭上楼后不到5分钟,又有四辆车驶入大院。
车门一开,走下来四个谈不上大佬,但也足够有威望的人物。
东瓯大学的校长。
东瓯医学院的校长。
东瓯市职业技术学院的院长。
东瓯市房开集团的老总。
东瓯市的顶尖学术和教育领导,悉数到齐。
东瓯市最大的房开企业,一把手亲自到场。
四个人微笑握手,客气地互相引路上楼。
这就是林淼小朋友,运筹帷幄半个月,最终放出的大招。
搁置和敌人的争议,让最符合全市人民利益的集团来共同开发。
屁事儿没干,就动了动嘴皮子。
至于能不能杀敌千里之外,就看这几位大佬,自己的表现了。
江海房开,只要一百亩用地,拿来建设配套用房。
剩下的不开后门,不图私利,把属于人民的一切,还给人民。
东瓯大学城计划,提前启动!
第六百三十一章 谜底
冬日一场大雨,来得冰冷刺骨,大雨过后,又是接连两天绵绵不断的细雨丝,天色从周五下午一直不振作地持续昏昏暗暗到了周日早上,搞得全市地面又湿又滑,看新闻貌似出了好几起不大不小的车祸,所幸没有人员伤亡。
生活在温暖酒店里的林淼和江萍,离这些事情仿佛很远,体会不到出车祸的人和大冷天不得不赶赴现场处理故事的交警的心情,清早起来,娘儿俩的主要问题只在于今天是否该多穿一件衣服,最后在江萍的坚持下,林淼被裹成加强版大熊猫幼崽出门,很奇怪这样的好处是特别保暖,坏处是小姐姐和阿姨们估计真的就抱不动他了,怅然若失啊……
不多时来到四中,四中校园内幽静而略带一丝人气。
120个入围《红苗》征文的初三组选手,陆陆续续来到考场,也不知是不是天气的原因,搞得气氛很是有点压抑。林淼沿着楼梯,直接上了五楼,去到姜胜善的办公室。8点出头,推开房门,屋内已经坐了几个人。丁少仪和孙玉燕坐在沙发上,江晓红则坐在姜胜善对面,原本是准备安排给宋佳倩的位置上。林淼走进屋内,几个阿姨和姐姐全都很热情地淼淼、林总、小总编,四个人喊出一堆称呼来,可见林淼现在的身份之复杂。
林淼挨个问好,然后在丁少仪和孙玉燕中间空出的位置上坐下来,一边脱外套一边老气横秋道:“今天重任在身,我心理压力很大啊……”
丁少仪和孙玉燕脸上的笑容,微微弱下来一些。
林淼这话,也算是话中有话了。
两天前的竞标会,在场的人全都没资格去参加,但并不妨碍会议的结果被透露出来。会议的结果只有一点:大罗镇的2500亩土地开发项目被暂时搁置了。
搁置的原因是某人掏出了一份对老林的举报信,举报老林以公职人员身份参与商业活动,至于股份放在小舅子和连身份证都没有的儿子身上算不算违规,还要等上面给出司法解释。
此外除了举报老林的,还有直接举报林淼的。举报的名目是江海房开的竞标资质存疑,但材料仍是同一个,简直就是在说车轱辘话,揪着一个毛病不放了:一个八岁小孩,凭什么当这么大一家公司的大股东?说到底把持这件事的,还不是他身后的人?那么他身后的人又是谁?这个问题,显然可以有很多答案……
在某位义正词严,强烈反对违规操作的领导的坚持下,最终原本处于绝对劣势的老彭,惊险地回到了比赛待定区。听罗万洲说,当时老彭发现江海房开居然不要脸地引入了东瓯房开集团和三家大学,整张脸都绿了。2500亩的大学城计划?!
这就不是砸他饭碗,而是要砸他做饭的锅了!想来老彭死都想不到,王梁和郭凤祥居然宁可能放弃这么大的一块肥肉不吃,也不让他进来咬一口,何止是不要脸,简直是不想要命!
会议开了足足两个小时,最后都不知道是多少方妥协的结果是:等先把江海房开的竞标资质问题搞清也就是老林是否有参与其中,林淼是否可以参与这两个疑问搞清楚然后下一步,再继续谈到底是老彭的“东瓯市大罗镇新工业园计划”更好,还是“东瓯市大罗镇大学城项目计划”更佳。但明眼人其实都看得出来,现在根本不是计划好坏的问题,问题的根子只在于,谁能先通过证明老林无罪,或者老林一身清白,来达到自己最终的目的。
局面很玄妙。
会议结束后,老林周六就被暂时停了职,连和《甲方乙方》剧组沟通的工作,都直接转到了张开手里,可想而知,老林如果一直坐得端、行得正,将来的上限其实是很高的。
这一回,或许就是他决定自己将来命运的一次大考。
人生至今35年,过往所有的点点滴滴,都有可能决定他的下一步通向何方。
而林淼的情况,其实只比老林稍稍好一点。
如果林淼被裁定持股违法,那么他身为《红苗》正式员工的问题,也就会马上暴露出来,好不容易抓到手的一点自主权,肯定说没就没了,甚至还有可能变成一个人生污点吃瓜的才不会管你是违规操作还是违法乱纪,反正他们只看结果,你被罚了,那就是坐实你老子在暗中帮你出了力,所以你过往的一切成绩,就会全部被通盘否定。
什么神童,什么国家大奖,什么这个优秀那么优秀的,不是全都靠你爸弄来的吗?
你说你有证据?狗屁证据!证据也是你爸给你弄的,反正我就不听、就不听、就不听,你就是骗子、你就是骗子、你就是骗子,你们全家都是骗子~
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好高兴,好高兴,好高兴~
这就是此番一着不慎,林淼可能要面对的局面。
运气好点,三五年就被人遗忘。
运气不好,就伴随终身,等到死了都还有人要出来挖坟。
事实上,如果不是林淼和丁少仪采取果断措施,压下了《红苗》被人举报搞特殊操作的舆论,说不定此时此刻,他早就已经失去他的市少先总队总队长的身份了。
至于这个身份是否重要,林淼认为,重要。
有就比没有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不要有压力,今天比完,后天就开始开始造势了,什么准备都做好了,随便怎么查都不会有问题。”丁少仪尽可能地让林淼安心,让这么小的孩子背负这么大的压力,简直作孽。
江晓红难得插了句话:“我们本来就没问题。”
林淼看看她,微微一笑:“是本来不应该有问题,但是好在出问题后,及时把问题解决了。这次下来查的人,还是老朋友吗?”
丁少仪道:“对,还是上回那三个老朋友。罗处和沈处来查《红苗》的征文比赛,冯局单独去查你爸。”
林淼轻叹道:“看来大家都不想把事情搞大。”
孙玉燕看着林淼体内仿佛藏了个三十多岁的灵魂的样子,有点不自在道:“我先下楼去看一下。”然后匆匆打开门走了出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丁少仪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局面会这么复杂呢。”
林淼不由却突然露出一个笑脸。
丁少仪奇怪地看着他。
林淼说道:“突然想起一句话,你做初一,我做高三。”
江晓红扑哧一笑。
丁少仪却轻声念叨:“还真的高三……”
牛一。
王二。
高三。
谁能想到,最后面的人,竟会是这位呢……
第六百三十二章 杯中窥人
《红苗》征文的决赛赛场,按参赛年级段划分总共有四处,除了外国语初中这边被划作了初三组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组的赛场,另外三处分别设在实验初中,负责小学五六年级组,东瓯中学,负责初一和初二组,以及广场小学,负责小学五年级以下组。前三所学校,都跟这次的比赛有直接关系,广场小学作为其中一个异类,则是因为入围五年级以下组决赛的孩子,差不多有半数都是来自广场小学,剩下半数中的多数,又来自和广场小学挨得很近的南城小学,所以为了参赛孩子的出行方便,干脆就因地制宜了。
早上8点50分,距离考试还剩10分钟的时候,林淼从五楼下到了四楼。
参赛的120人被分成三组,每组40个人,刚好和外国语初中每班一人一桌的40个座位很配套,把桌子和桌子之间的距离拉开一些就行。而且作文比赛,真的也不在乎偷不偷看的……
为了所谓的公平起见,三个教室里的三组孩子,考题都是完全不一样的,这样投票的时候分开三组,每组各产生10个一等奖和10个二等奖,就更加有说服力。30个一等奖的名额,才能光明磊落地凑出来。讲真,林淼觉得这回的后门,开得有点过分了。30个免试进一中的名额,要是这三十个人当中,有20人本身就是有实力进一中的还好说,可如果不是,如果是每个家伙都怎么争气,中考集体考砸,日后难保社会舆论不会沉渣泛起。
30个面试名额啊,放在高考,就相当于免试录用了30个学生进京华和京大!
这要闹起来,谁兜得住?
但是现在真的已经没办法了,走到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
走进教室,屋里头前来参赛的孩子,已经全都坐好,还有一位40来岁的中年男子,不是监考的,是从省公证处请来的一级公证员。见到林淼进屋,全班的小孩立马一阵哗然,林淼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拿出一个工作证递给公证员,公证员接过一看,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暗想东瓯市的人,胆子真是够大。有些事情,嘴上说说不就好了,接过居然真的派这个一个小豆丁过来当考官。要知道这次比赛的规则之一,就是考官现场出题。
这么小的孩子,恐怕连题目都是大人事先帮他想好的吧?
不知道林淼厉害公证员,将工作证还给林淼。林淼朝他微微一点头,然后突然朝屋外道:“晓红姐,帮我倒杯水,用透明的玻璃杯装,自来水、白开水都行。”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朝教室外看去。站在外头的江晓红道了声好,马上朝楼上走去。她不是考官,她今天的任务,是接送林淼往返学校和酒店。
江晓红一走,林淼便微笑着对满屋子的人开口道:“各位师兄师姐,我是今天的考官。”
台底下不免又有点小动静。
林淼不管那些,继续道:“你们当时可能有人知道我,也有人不太熟悉我,不过自我介绍我就不多说了,我今天主要两个任务。第一,等下我要给你们出题,第二,你们当中有一半人会在12点之前被我亲手淘汰掉。
剩下的一半人,你们今天写下来的东西,会被登在报纸上,供全市市民投票,一半中的一半,会拿到一等奖,理论上,有可能免试直通东瓯中学,选择在东瓯中学,不在我们比赛组委会,另一半人,会拿到二等奖和《红苗》的聘任证书,以后大家向《红苗》投稿的话,可以优先刊用,当然稿件被刊用的话,肯定是有稿费的,不会让大家白写。”
台下有人面露微笑,有人表情凝重。
林淼一眼扫过,看到黄高伟,视线略微在他脸上一停,又马上转移开,继续道:“被淘汰掉的同学也不用担心,既然大家已经进决赛了,今天就不会让你们白来,哪怕今天一个字都不写,中途放弃了,我们也还给大家准备了优秀奖。优秀奖奖励200元现金,不少钱了,就当提前拿压岁钱吧。他们小学组只有50块,初三组是待遇最好的。”
台下一阵轻笑。
“小林老师。”这时屋外一声轻唤,江晓红端着一杯清水走进了教室。
那公证员听得菊花一紧,觉得相当尬。
教室里的孩子却有不少人,被这声小林老师所微微震撼到了心灵。
面前的这个传说中的小豆丁,《寻仙》的作者,全国作文竞赛特等奖的获得者,各种乱七八糟的头衔拥有者,今年才八岁啊!
“放在桌上吧。”林淼指了下讲台。
江晓红被装满水的杯子放下,林淼又问道:“有纸巾吗?”
“有啊。”江晓红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被压得扁扁的纸巾,整包递给林淼。
林淼却道:“不用这么多。”
说着话,只抽出一张,剩下的还给江晓红,然后抬手一看表,见只有四五分钟了,便开口道:“下面说一下比赛规则。”说着话,朝江晓红点了下头。
江晓红会意,马上走了出去。
林淼转头面向全班,接着说:“比赛时间,从9点开始,到11点结束,一共两个小时。大家可以拿到15张400格,你就是再思如泉涌,李白加苏东坡一起附体,2个小时写6000字应该也顶天了,反正我是做不到。第二点,考试中途允许上厕所,次数不能超过2次,超过2次的按弃权算,所以身体不争气,今天碰巧拉肚子的同学,不要怪我没给你们机会。”
下台又一阵笑。
林淼却依然保持着严肃,而且表情越来越严肃:“不是跟你们开玩笑,是真的。”
台下的笑声,一下又弱了下去。
“第三点,考试开始后半小时,允许放弃离场,放弃的同学,视为优秀奖获得者,可以直接从我这里拿奖金和证书走人,证书现场写给你们。”林淼说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空白证书和一叠崭新的钞票,然后拍拍背在身后的小书包,“章我都带了。希望不会有人被我出的题目难倒,提前离场。”
台下变得严肃起来。
“最后一点。”林淼看了眼手表,然后把手里的纸巾揉成一团,投进了水杯里,“题目是我出的,这个就是今天的题目,比赛开始。”
说完满屋子孩子全都愣住了。
怎么题目就出完了?什么题啊?哪儿就开始了啊?!
所有人全都一脸懵逼地看着林淼。
林淼又指了指杯子:“别看我,看题,题目自拟,文体不限,字数不限,什么都不限,想到什么就写什么。还有1小时59分,大家加油。”
话音刚落,外头的铃声响起。林淼说完,把放在讲台上的空奖状放回抽屉,4000块钱放进自己的书包,感觉像携款潜逃一样,直接走出了教室。
这下不但满屋子小孩懵逼,连那个公证员都懵逼了。
公证员忙跑出教室,却见林淼只是站在屋外头,个子还没走廊的扶手高,站在刚才给她送水的美女身旁,跟她小声说着话。
公证员走近两步,便听到江晓红对林淼抱怨似的说道:“这题目怎么写啊?太难了吧?”
“难吗?我觉得很简单啊。”林淼淡淡道,“什么限制都没有,做人要是连基本的想象力都没有,还谈什么写作?这道题目我随便一想,就有四五个写法。”
公证员听得有些好奇,笑着道:“说说看。”
林淼瞥他一眼:“叔叔,我出来是为了避嫌,免得被人说我提前给他们泄露考题,又现场现背几千字的作文帮他们作弊。你得回去监考啊,不要擅离岗位好不好?”公证员很无语,然后见江晓红对他微微一笑,一下就没了脾气,一脸无奈地摇摇头,叹着气走回了教室。
林淼这才对江晓红道:“第一个想法最简单,照实写,一杯水和一张纸的故事,我今天来参加比赛,傻逼老师给我出了道傻逼的题目,我对此一点想法都没有。之所以对这个题目没有想法,是因为我没有接受过此类训练,意识流,随便写,不是不可以吧?”
江晓红点点头。
林淼拉着她稍微走远一些,继续道:“但这种写法铁定是拿不到好名次的,除非有二十多个人,连这种最低级的想法都做不到。第二种,按我刚才说的,追寻表象背后的故事,为什么煞笔考官会出这种题,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编个小故事,能自圆其说就行,让我打分,这起码就是二等奖,至少知道动脑子,在题目本身上做点变化。”
“这个还行。”江晓红道。
林淼继续往下说:“第三种,想象力稍微再突破一点限制,一杯水能不能看作一个世界,一张纸能不能看作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陆地,大陆要沉没了,大陆上的人该怎么办?科幻、悬疑,随便想嘛,纯粹展示自己的想象力就行。”
江晓红露出笑脸,略微兴奋道:“这个想法有意思!”
“是吧,能写的东西很多的,就看你怎么想,切入点是什么样的。”林淼道。
江晓红又追问:“那还有呢?”
“还有的话,就可以稍微高端一点了。”林淼道,“你看纸巾是人造的吧?水是天然的吧?现在纸落进水里,好像融为了一体,又显然不是真的融为一体,咱们拿这个现象,阐发一下天人合一的道理行不行?”
“哇!还能这样啊?”江晓红快欢呼起来了。
林淼又自顾自道:“当然能这样啊,你哪怕想不到天人合一,你讲个科学小知识都行啊,为什么水能把纸浸透,脱水晒干后纸又能变回原样,随便写多少字都行啊!只要你自己能把话说明白,我管你写什么呢!”
江晓红又不住摇头,蹲下来抱住林淼的胳膊,盯着他道:“天才,你到底是怎么想出这种题目的?”
林淼笑了笑:“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在别的地方看到的,借过来用一下。”
“有人写出来吗?”江晓红不信道。
“有啊。”林淼笑着回答,“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脑子很灵光,人很聪明,很有才华,但就是路子走歪了。”
江晓红问:“怎么走歪了,他写什么了?”
林淼望向远处,追忆道:“写了人进入社会,为什么会被社会浸染,堕落又是分几个步骤的。”
江晓红眼睛一亮:“不错啊!”
林淼点点头:“嗯,是不错,就是格局不行。”
江晓红不由奇怪道:“哪里格局不够了?”
林淼笑道:“不说他分析得对不对吧,可是人进入社会,真的只能有一条路,一个归宿吗?再说指出社会的问题,谁不会呢?社会存在问题,每个人都能看到,都能亲身感受到、体验到,但是说出来,问题就能得到解决吗?
只有抱怨,没有建议,这种抱怨是不值钱的,是没意义的,顶多就是有些人抱怨的方法比较有趣,但这种抱怨的声音多了,除了造成社会割裂,什么都得不到。
有些心怀不轨的,还会拿这些被人专门拎出来的问题搞事情,还有些傻子,会很高兴地自愿给别人当枪使,四处大喊,要是他不提出这个问题,你们谁会注意到?傻子根本不明白,如果连他们都能看出问题,全国十几亿人,至少有十亿人也都看出来了。
所以拿花式挑错当水平的人,境界和格局其实是很有限的。真正心怀大局的人,都是不声不响去想办法,却解决问题,而不是去制造问题。但有些人,就是以自己可以制造话题、制造问题为荣,写这种文章的人,看到的只有自己,其实心里没有别人,或者他以为他为的是别人,可收获好处,只有他自己。然后一大群傻子跟他一起自我感动,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维护了社会公正,却不知道背地里有多少人要辛辛苦苦给他们擦屁股。
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有些笨蛋,还喜欢拖自己人的后腿。我只说他没格局,没说他祸害祖国,已经够意思了。”
江晓红不由皱眉道:“有那么严重吗?”
“看传播度和影响力咯。”林淼道,“一两百人支持他,当然不严重,一两千万人支持他,那就很严重了。”
江晓红越听越奇怪道:“你说的到底是谁啊?”
林淼想了想,说道:“其实我不认识他,个人主观上,他应该是个诚实、善良、正直、聪明、有理想、有追求、有抱负也有行动力的好青年,但客观上却确实给国家带来了负面影响的人,说起来,他算我半个写作上的启蒙老师吧……”
江晓红眼睛都圆了:“这么厉害?”
林淼摇摇头:“某些方面也傻不拉唧的,高中都没毕业,菜得抠脚。”
江晓红:“……”
两个人站在走廊上,闲聊了二十多分钟。
9点半刚到,林淼的教室里,就走出来三个考生。
林淼一看黄高伟不在,稍微放心了一些,然后笑着三人:“写不出?”
三个人齐齐抱怨。
“太难了啊,这怎么写啊,连个题目都没有。”
“放弃了,放弃了!”
“小林老师,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
“行啊。”林淼笑道,“再送你两个章!”
说着话,走回教室,拉开抽屉,拿出了那一摞的空白奖状。
打开书包,拿出笔,要过三个人的准考证,刷刷几下把证书填写好,写上他们的名字,然后拿团市委市少先总队和《红苗》编辑部的印往上一敲,淘汰手续一气呵成。
三个半途而废的选手拿了奖状和钱,欢天喜地离去。
林淼摇摇头,默默走到走下讲台,从走道路过,不少孩子过了半个小时,卷子全空的都有,憋得相当辛苦。林淼把那三张卷子都收了上来,一张空白,一张写了两三百字,但自己涂掉了,还有一张写了两百来字,貌似是写完了。
林淼仔细看了两眼,发现是首现代打油诗,不由呵呵一笑。
小聪明耍得不错,可惜写得不好,没屁的用。
第六百三十三章 大部分人的人生,注定是草率的
干坐两个小时,还是挺难熬的,于是林淼很不讲规矩地下楼刷了一套题,等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外又多了七八个小孩。然后很是无奈,先给每个人发两百块钱,再一口气写七八张奖状,全都打发走后,教室里已经空掉小半,不过时间也只剩二十来分钟了,还坐在教室里没走的孩子,要么是已经写完了,趴在桌上打盹,要么是仍然在奋笔疾书,非要多写几个字以显示自己扯蛋的功力,还有寥寥几个,则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一看就知道是写不出还非要垂死挣扎,二十分钟,手写,哪怕思如泉涌,撑死了估计也就四五百字。
林淼看得心中暗叹,这些孩子这么努力,可总有些人,最算再努力,最后也只能拿个二等奖。
说是全市一起投票,但人性是自私的,除了参赛小孩的家长,谁还会为他们奔走投票呢?而相比体制外的普通家庭和体制内的干部家庭相比,谁又更有能力,发动更多的同事、亲戚、朋友,特地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剪下报纸,填好资料,寄信投到《红苗》的编辑部呢?
其实不放开投票的话,普通人家的孩子,反倒更有希望被林淼这些评委选上而在目前的“公平环境”下,这回要不是林淼已经内定了三个非领导家的孩子入围一等奖,或许这次规则一出,10个一等奖和10个二等奖的获得者,家里定然全都是非富即贵。
举个最极端的例子,如果彭二月来参加比赛,先走通林淼的路子,让他一路杀进最后的总决赛,总决赛淘汰掉一半人后,进入最终阶段的一等奖和二等奖的全市公开投票环节,只要老彭愿意,他完全可以发动手底下十几个工厂的几万名工人为彭二月投票,无非就是再多买几份报纸而已,一份报纸一块钱,老彭出得起这个钱,也出得起这个人,试问真的放开了,全市谁能干得过小月月?林淼自己都做不到!
而且这次投票,为了公平起见对,还是应广大“坚决打倒林国荣份子”的要求投票过程是记名的。但是可以一人多投。也就是林淼如果喜欢的话,大可以自己买二十份报纸,给最终入围的二十个选手,每个人都投上张一票。
在这种情况下,优势家庭的孩子,相当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到处拉票。
毕竟机关单位同气连枝,你给某局长的孩子投了,怎么能不给某主任的孩子投呢?既然连某局长和某主任家的孩子都投了,那顺便就给某处长家的孩子也投一个吧!人之常情,合理合法,无可指摘嘛!至于报纸的成本,机关单位里别的不多,报纸这种东西,真的是人手一份,再不济,掏几个钱买上几百万总没问题吧?为了孩子的能上好学校,外国语初中一年一万的学费都掏得起,谁还差这点钱啊?!
而反过来看普通人家的孩子,面对这种“公平”的投票环境,显然局面就很被动了。
首先他们的家长未必能拉得下脸,去到处求爷爷告奶奶,到处跑来跑去,请自己家的亲戚朋友帮忙投票,其次就算他们全家的亲戚朋友都搞定了,朋友的朋友却未必能搞定,不像机关里,随便走进一同楼,只要认识这栋楼的大领导,那么这整栋楼就会全都变成“我的朋友”;
第三个,求人是要花时间的,而这次投票,只给了全市一个星期。从周一开始,截止周六结束,周日就公布结果,看似时间充裕,但对普通家庭来说,大家都要上班,能利用的时间就只有晚上,在交通不便的情况下,一个晚上能找到两三户人家帮忙就很不容易了,加上单位里要好的和不要好的同事,数量其实也相当有限,和别人家动辄包一栋楼相比,效率上纯属螳臂当车,数量级上更是杯水车薪。
最后还有一点,就是普通家庭未必能狠得下心,去承担这次投票的经济成本。
像黄高伟这样的孩子,全家一个月的收入可能也就千把块,但拉票的话,报纸要钱,信封要钱,邮票要钱,一套下来最便宜算一块五,纵然能求爷爷告奶奶拉到五百票,成本就已经七百五了,而且还不见得能选上,选上了也不一定最终就能进东瓯中学,毕竟林淼已经事先告知,只是“有限录取资格”,而非“绝对保证录取”,如果他中考只考了五百多分,想必就算东瓯中学的校长再惜才,恐怕也下不了狠心录取他。让一个算上体育30分和开卷考试100分,最后总算却只拿了五百多分的孩子进东瓯中学,那不是救他,是害他。
讲真,收进来的话,可能连最低要求的教学进度都跟不上……
所以哪怕孩子再才华横溢,一旦放开限制,按那些满大街控诉老林搞黑幕,社会**,国家药丸的“正义之士”的要求,普通人家的孩子,实际上反倒要面临更大的不公。
但满大街的正义之士们,是不会理会这点的。
反正他们自己的孩子,又不参加比赛……
林淼更加阴谋论地想,这群正义之士,搞不好就是被人收买的,打着正义和道德的旗帜,目的却是为给权贵家庭制造更好的“社会公平环境”。
所以既然这些人这么热爱公平,最终的结果实际又对林淼他们有利,林淼也就呵呵呵了。
他办《红苗》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延续自己在东瓯市的影响力,东瓯中学的三十个走后门名额最终交到谁手里,他真的无所谓啊。
老林特么天天躺着都被人喷成狗他都顾不过来了,东瓯市隔三差五有人要拿他“造假、拼爹、包装”说事他都顾不过来了,江海房开遇上那么大的事情他都顾不过来了,接下来那么多考试比赛他都顾不过来了,春晚要飞来飞去还要抽时间稳住洛漓的小情绪他都顾不过来了,那么多的事情和麻烦他都顾不过来了,谁特么还管得了东瓯中学那1200个学籍的分配情况?!
站在林淼的立场上,所有拿“破坏社会公平”指责他的人,要么是真蠢,要么是真坏,要么就是又蠢又坏,除此之外,不接受其他任何选项。这个标签必须牢牢贴死!
林淼静静坐着,坐到11点,铃声终于响起。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看着台底下居然还有在拼命写的孩子,心里为他难过了一阵。我知道你很努力,但看你这个两小时都写不完的样子,估计也就是优秀奖了。
毕竟对圈定在前十的孩子,他们之前都给过提示,文章字数控制在800到1500字就行,毕竟是要登报的,篇幅太长必死,然后就是写完。
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入围前20名,就足以进入登报投票环节的。
其他字数太长或者字数太少的,注意要被干掉。除非真的两千多字,全都字字珠玑。但这样的情况,林淼不相信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在一个普通地级市的初三赛场上看到。
“比赛时间结束,停笔吧。”林淼宣布道,“所有参赛的同学,把试卷和草稿纸都放在桌上。一等奖和二等奖的入围消息,明天早上《东瓯日报》会出一个特刊,刊登所有入围的60篇文章,需要投票的,把报纸上的投票框剪下来,寄给《红苗》编辑部,和之前的投稿是同一个地址。没有入选的同学,我们会把奖状和200元的奖金邮寄到你们之前的投稿地址,有些是寄到你们家里,有些是寄到你们学校,请注意查收。好了,我说完了,公证员请公证。”
那公证员看林淼从头到尾老练的样子,这时听到林淼点名,才回过神来,忙拿出公证文本,照着上面的字念道:“本次由东瓯市团市委少先总队《红苗》编辑部,及东瓯市文化出版社合办的《红苗》征文比赛决赛,比赛过程公正、公平、透明、公开,比赛规则清楚、明确,赛事监督执行到位。比赛预审结果,将由本人监督赛场主考选出后公布,终选将由东瓯市全市市民选出,符合既定流程规范。公证人:曲江省公证一级公证员步恭平,公证时间,1995年12月24日!公证完毕!”
林淼听完,嘴角不由抽了两下。
这狗日的能当上公证员,也是老天瞎了眼……
“请各位同学离开教室吧,我们要封存试卷了。”林淼打开讲台的抽屉,又从里面拿出两个牛皮纸袋。
教室里不到三个人,稀稀拉拉起身,搬动椅子,神色或轻松或遗憾地离开。
隔壁教室和楼上,也发出了同样的动静。
比赛中途提前离去的人不少,不过战斗到最后的,貌似仍是大多数。
林淼拿着牛皮纸袋,走过场地将一份份试卷放进去装好。等他慢吞吞地把活儿干完,楼里头基本上也安静了,只有楼底下,还有少数几个学生讨论比赛的声音。
江晓红走进来,笑着问林淼道:“林总,回去吃饭吗?”
“先去楼上。”林淼微微一笑,举起手里的一个袋子,扬了扬,“入围的直接让少仪阿姨带回《东瓯日报》。”
江晓红和公证员双双一愣,江晓红问道:“选好了?”
“嗯。”林淼点头道,“提前走了12个人,全都淘汰了,刚才按隐形要求,字数不合格的,写到五六页纸的也有一堆,全都枪毙了。”
公证员不由惊道:“太草率了吧?”
林淼笑得很从容:“高考语文作文,平均阅卷时间不超过1分钟,当决定权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大部分人的人生,注定就是草率的。”
第六百三十四章 无懈可击
把两个牛皮纸袋和剩下的奖金交给丁少仪,交代了一下拿了钱的家伙,自己已经在试卷上画了叉叉的记号,其余几个需要寄钱和证书过去的优秀奖选手的卷面上,则是画了圈圈。圈圈和叉叉,千万不能搞错。交代完毕后,11点半不到就撤了。
出了校门,略带几分惯性地沿着蛟龙巷往市府街方向走,走出几步才想起来,老林已经惨遭停职,正悲伤落魄地失业在家。不过都走出十几米后,也没必要再掉头回湖滨路,顶多就是出租车多绕个几百米的路罢了,多出车钱也不用他掏腰包,反正出版社报销。江晓红跟在默然不语的林淼身后,总觉得小老板今天整个人的气质格外阴郁,心里默默叹口气,忽然好想把他抱在怀里揉一揉,可惜他实在穿得太多,揉起来太费力,只能遗憾地放弃了。
二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在华侨大酒店门口停下,江晓红没下车。
林淼朝她挥了挥手,便径直进了酒店。
扭着小身板到了家门口,叮咚一声按响门铃,老林开了门,满眼都是血丝。
林淼不由一愣,问道:“爸,姑妈果然没活过宣判日,被人打死在牢里了吗?”
“别乱说。”老林抓着林淼,拎进屋子,顺手把房门一关。
林淼抬眼望去,只见茶几上放着两瓶洋酒,沙发旁还搁着一箱啤的,不禁摇了摇头。事情都才刚开始呢,就搞得好像天都已经塌下来一样,什么垃圾心理素质啊?……
上辈子好歹也是个能连续抗压两周年的猛人,虽然最后还是抗挂了,但也算虽败犹荣,虽死犹生,怎么这回才不过交锋一个回合,就果断颓丧了?莫非是富裕使人懦弱?
林淼走到沙发上,放下书包,然后拿起洋酒旁的奶嘴瓶,拧开奶嘴,把瓶子里早上喝剩下的牛奶敦敦敦一饮而尽,喝完后一擦嘴角的奶渍,肃然道:“阿荣!振作起来啊!现在情况还远没到最危急的时候呢!要是我妈知道你外面包小三,那你才叫真完蛋了!”
老林闻言眉头一皱,想骂又舍不得骂的样子,更烦躁地否认道:“没有的事情,再乱说我打你了啊。”
“没有就好啊,现在这个节骨眼,随便搞点破事出来,都是别人搞你的理由。所以说当官啊,一定要洁身自好,关键时刻,人品就是压倒一切的安全保障。”林淼拿着奶嘴瓶到处找奶粉,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自然。关于老林裤裆里的问题,他的心理建设都做了两辈子了,早就看开了。抓不抓得到证据,貌似都没用处,想来江萍大概率是不会离婚的。
只希望老林不要因小失大,只为那几秒,却要毁一生……
林淼找到奶粉,倒进奶嘴瓶,然后叫老林帮他冲了开水进去。
中午江萍和晓晓都不在,爷儿俩对吃饭这件事的态度也很随意。
老林显然是喝了一早上的酒,已经喝得半饱了,林淼有奶续命,嘬着奶嘴感觉也不算太饿。比起平时动辄三套试卷,他今天早上只做了一套某外省的中考试卷,且难度上看,属于最低档的“侮辱级”,比“平庸级”还简单许多,和“维稳级”、“警告级”、“虐心级”、“抽脸级”等等更高级别的试卷相比,更是连当厕纸都不配。这样一来,消耗少了,自然就缺乏补充能量的内在驱动力。于是老林干脆主食也不叫,随便点了两个菜,就当节约用度了。
没一会儿,楼下就送上来两道腰果鸡丁和松鼠鳜鱼,林淼喝奶吃菜,老林喝酒吃菜,边吃边下棋,小资生活**堕落得让人身心愉悦。
许久没下棋的老林棋力衰退迅速,半年前还能让林淼一个炮或者一个马,但现在平子都下得有点艰难。下完两盘棋,菜也吃完了,林淼打着饱嗝不想动地靠在沙发上,今天全然没有心情干别的。大罗镇开发项目搁置,《红苗》的决赛也完了,西城饭庄的工地被封,天源文化现在的项目实际上都有别人在操作,明明很忙的日子,仿佛突然间就失去了方向。
某些未知的藏在暗处的冷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朝他们爷儿俩射过来。现在不是局势到底失控不失控的问题,而是他根本就抓不住事情发展的脉络了……
八岁的重生者,行动力上,太受限制。
老林的水平又有限,虽然拿有些字眼评价自己的老子有点不对,可林淼现在才开始无力地意识到,面对太高级的局面,老林果然还是扶不起,也是扶不动的……
能做的,自己全都做了。
结果到了这一步,自己一家的命运,还是被捏在了别人的手里。
大部分人的人生,注定是草率的……
早上他对别人说过的话,又落到自己的头上,林淼有点不确定,自己和老林现在还算不算“大部分人”中的一份子,又或者能决定他们命运的人,会不会不那么的草率。
老林吃饱就去睡了,照例脸也不擦,反正酒店的保洁员每天都会来换枕巾,江萍看在真金白银的面子上,已经懒得和老林计较了。实在觉得老林三天不洗澡,身上太恶心,她就再自己另外开间房,以糟蹋钞票的方式,进行实打实的抗议不花老林的钱,林淼一个月挣的稿费,有两成是拿去孝敬亲妈的,不为别的,只为让江萍时刻有能力跟上时代,别人懂得用的东西,江萍也必须懂,这不是挥霍,是为了提高江萍的自保能力。
林淼希望她将来至少懂得在公共场所的消费规则是什么样的,各种常见的新产品是用来干嘛的,是怎么使用的,遇到简单的日常问题,可以用那些简便的方法去处理。老林他是改变不了了,永远都改变不了了,但江萍还有变得更好一些的机会。前提是,钱要管够。
客厅里全是酒气,熏得林淼难受。林淼干脆回了自己的房间,闲着没事,也丝毫不想午睡,便又拿出修订版的语文课本,继续背他的书。
转眼12月份都要过完了,明天林国玲的案子就要宣判,又一件事情,即将尘埃落定。
距离期末考试,时间已经不到一个月。
林淼感慨时间过得好快,拉开房间的窗帘,让外头阴沉的日光透进来。
一架飞机从近地面划过,轰鸣声响,天空中被划出一道白色的印痕。
林淼仰着头看那飞机驶出视线范围,然后坐下来,背靠着床,默默念读过无数次的课本道:“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十几公里外,飞机稳稳落下。
片刻,冯骁、罗东岳和沈望江从机上下来,三人互相点了下头,带着各自的人,朝一前一后,沉默地朝机场外走去。今天的冯局,不再是上次来的冯局。
谁能想到,本来都退到三线去的冯局,居然又起复了。
东瓯市的局势,显然要比林淼所认为的更加紧张。
老冯走出机场,前来迎接的,是东瓯市纪监委大佬的秘书。
秘书下车替老冯开了车门,老冯坐上后排,沉声问道:“你们市里,是怎么给林国荣定性的?”
秘书简练回答:“滥用职权,违法乱纪。”
冯骁又问:“滥用哪个职权?违反哪条法律,违反哪条纪录?”
秘书道:“很难界定,所以才需要冯书记您亲自过来调查和判断。”
冯骁道:“定性都没完成,就把人免职了?”
秘书道:“是市里投票的决议。”
“就为了查一个副科级干部?”冯骁笑了笑,“那孩子呢?”
秘书道:“孩子一切都好。”
冯骁嘴角一扬:“不是孩子一切都好,是有些人,实在找不到把柄吧?”
秘书也笑了:“对,这孩子,确实无懈可击。”
酒店里正背书的林淼,猛地打了个喷嚏。
第六百三十五章 正面战场大获全胜
夸林淼无懈可击的话,出某人秘书的口,入冯骁的耳,但最初传递出这个意思的,却是那天参与竞标会的东瓯市顶级大佬们。
明面上看,林淼身上的违规操作,其实比老林多得多了,不论是八岁持股,还是八岁入职,在正常人眼里,绝对都是“傻逼都能看出有问题”的问题,可偏偏想抓这些漏勺的人,硬是连半根毛的证据都没摸到。
而今天,时隔短短两个月,再次南下东瓯市调查林淼的罗东岳和沈望江,则又把之前想以林淼为突破口的那些人的调查取证路径,又重走了一遍,亲身体验了一番,什么叫金钟罩加铁布衫加十三太保横练加金刚不坏之身再加全套防御回血反伤护盾无视真伤纯肉装。
下午下了飞机,罗东岳和沈望江把行李放到酒店,就马不停蹄地直奔市教育局因为是以省教育厅监察处的名义,下来调查“问题儿童”,相当于突出了林淼的学生身份,弱化了他的其他社会身份,所以按道理,需要由东瓯市教育局当带路党。
宫昌吉不想退休前再生事端,家里的老弟从江海房开退股后,他就拉上政协和人大的老伙计,组团去了外地,宣称搞调研去了,**上成功躲开了东瓯市的纷纷扰扰,局里的工作,则全都交给本来就已经全面主持的梁艳红。梁艳红见省里来人,知道这两位被林淼欺负到差点要跳湖的光荣事迹,赶紧把烫手山芋扔给了何超盈,何超盈又扔给孙玉燕,最后两个人终于在四点半,在东瓯市文化出版社的大楼里,见到了和林淼关系最密切的丁少仪。
面对两人的调查问询,丁少仪这边直接亮出所有和林淼有关的文件和文件复印件。
“上个星期我们市纪监委监察室的同志也来问过,林淼的《红苗》总编职务,确实我这边直接聘任的,我们这个出版社,现在的性质是国企,企业是有权聘任社会人员进来的,童工这个问题,市里头研究过,也向省里有过备案,备案记录、会议纪要这里都有,而且这件事情吧,源头其实还不在我这里,应该是在团市委。”丁少仪面前的文件厚厚一沓,但是分得条理清楚上周被人突然袭击过一次后,这次面对罗东岳和沈望江,她对林淼的“升迁之路”,思路可谓是已经相当清楚。
“最开始是团市委向市里提了要求,希望进一步加强领导,把市里的少先队工作抓起来,当时是牛书记先口头答应,可以先进行尝试,这件事《东瓯日报》上也登了,非常公开透明。”丁少仪拿出那张报纸,报纸上还有林淼和牛书记的合影。
罗东岳和沈望江双双点头。
丁少仪又继续道:“牛书记答应了这件事后,团市委工作抓得很紧,大概也就一个星期,就决定了要成立东瓯市少先总队,这件事是先跟市里汇报,然后又跟团省委汇报,两边都同意后,才开始着手筹备工作,这是市里的会议纪要复印件,这是省里的回函复印件,原件一份在市委办综合一科,一份在团市委办公室,你们如果有疑问,可以再去查。”
罗东岳和沈望江继续点头。
丁少仪接着道:“市少先总队的设想提出来后,因为林淼同学作为东瓯市,甚至可以说全国最顶尖的少先队员代表,在刚刚拿下好几个全国大奖的情况下,团市委一开始就考虑,提名他来当少先总队的总队长,后来也是经过选举投票,林淼同学是在合理合规的情况下,得到了这个认命,这是当时选举现场的照片、会议纪要和工作台账,还有《东瓯日报》的新闻报道。报纸上也登了。”
罗东岳和沈望江无话可说。
报纸都登出来了,那就太光明正大。
“《红苗》就是他们总队的队刊是吧?”感觉自己已经市区存在感的沈望江,忍不住问了句废话。
“对。”丁少仪道,“不过因为资金、技术、人员和场地等等问题,团市委是没法单独做这个工作的,对了,插一句啊,《红苗》的创刊,也是经过市里头开会同意的,这是全省乃至全国第一份,以市少先总队名义出版的期刊,而且是兼顾校园文化建设意义和文化产业意义的报刊,目前还在摸索阶段,但所有的策划、设计、市场化方案,都是经过市里会议同意的,这是团市委的会议纪要……”
丁少仪又掏出一份文件。
罗东岳和沈望江一边看,丁少仪又自顾自接着往下说:“团市委最初跟我们单位合办《红苗》期刊的时候,我们出版社还隶属于东瓯日报报业集团,因为《红苗》作为报刊,它本身就是需要一个总编的,但我们当时考虑到,首先这个岗位肯定不能由报社的人来担任,因为岗位编制不一样,报社的人去团市委挂职也没什么道理,再说报社本来就缺人手,想去也去不了。而且我们报社本来就是作为处理技术问题的,《红苗》作为团市委的刊物,我们对它的内容也不应该有决定权。
团市委那边呢,如果要找具体的人,来接受这个工作话,要是把它当成一个具体岗位,它就必须得有个和岗位对应正式的编制,但编办总不可能因为你弄了个期刊,就给你个行政编制,所以要做,就只能是兼任。但兼任的问题在于,团市委他们地方小,要兼任办公的话,就得三天两头往我们这边跑,但是团市委人手也不足,事情其实也多,他们也分不出人手。再说《红苗》这个期刊,现在是初创摸索阶段,杂事很多,大事又没有,这么弄的话,很容易耽误团市委本身的日常工作,我们后来开会讨论了一下,就觉得让林淼来担任这个总编的工作,其实是存在可操作空间的。
第一是林淼同学的市少先总队总队长的身份,和他的……怎么说呢,哈哈,能力和资历吧,确实非常出众,都担得起这项工作。第二个《红苗》总编这个岗位,本来就是个实验性的岗位,大事的话,我们可以和团市委协商解决,小事情呢,拿来锻炼孩子的能力,也算是对应成立市少先总队的初衷。这个计划提出来后,我们也向市里做了汇报,市里的牛书记是口头答应了。然后我又想周刊总编这个工作,总该有固定的工作时间,《红苗》的大部分工作又是在我们报社里做的,那既然小朋友有固定上班的时间,能不能直接就按聘任制来弄。”
“诶!这个就违规了吧?”罗东岳打住道。
丁少仪一笑:“对,当时也觉得不太好弄,所以就问了市里的意见。牛书记找宣传口开了会了,最后是同意给特事特办了,然后我们报社就向省市两级的社保局和劳动局打了报告,两边都同意了我们给林淼同学建档,我找一下啊……”
丁少仪翻了翻面前的资料,又翻出几份文件来:“你们看,这是市宣传部开会的会议记录,这是我们给上级管理部门打的报告,这是牛书记和我们宣传部张部长,写给省级部门的情况说明,这是我们市社保局写给上面部门的函件,这是上级部门的回函,回函是同意了,要求是每年一审,只要林淼同学不再担任这个工作,那工龄就马上断掉。淼淼今年读完初中,估计明年上高中就退休了,大家做这件事,还是挺小心的,先例可能没有,但程序是完整的。”
“你们也是够能折腾的……”罗东岳翻着文件,苦笑不已。
沈望江则拿着林淼的社保记录复印件苦笑道:“八岁就有工龄了,这长大了还得了……”
丁少仪又拿出一份文件道:“这是我们出版社从东瓯日报报业集团分出来的时候,员工的转岗记录,淼淼也在里头,手续齐全。然后到了我们这里,因为是从自收自支的事业编制转成国企员工,我们就给他发了聘书,这个记录,我们当地社保局和劳动局也有。”
罗东岳又问:“童工身份是怎么解决的?”
“按特殊工种需要上报,而且每周只上班2小时,算下来一天就半个小时都不到,远低于国家劳动保护法的下限,东瓯市司法局向省司法厅函询过,省司法厅的回函是不构成违法,但需要每年报备审核,不然怕哪天国家出新的明文规定,那就违法了。复印件我这里也有,原件在司法局那边。”丁少仪翻出复印件来。
罗东岳接过来看了眼,丁少仪继续说道:“所以林淼同学担任这个职务,拿这份工资,手续上、程序上还有法律界定上,不说完全正确,但是至少没有没错。而且我再跟两位说实话,淼淼的小说《寻仙》你们看过吗?”
罗东岳和沈望江对视一眼。
沈望江略微羞涩道:“我看过。”
“看过就太好了,你们知道这本书有多红吗?”丁少仪笑着问。
罗东岳道:“这跟这次的调查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丁少仪正色道,“《寻仙》出版第一天,我们全市就卖出8多万册,一个星期,全国销售量达到120多万册,林淼他跟我们的合约是,按照定价,每本书提成20%。《寻仙》卖十块钱一本,这孩子上个星期,税前收入有240多万!”
轰隆!
罗东岳和沈望江直接被雷劈糊了。
一个星期,税前收入240万?!!!!
一个八岁的小孩?!!!!
两个人被丁少仪的话,震得双双失去了语言能力。
丁少仪看着他们懵逼、茫然、震惊、见鬼、我草的表情,个人手握10%巨大提成,刚托林淼的福,发了一笔横财的她,用看穷逼的目光,对每月工资到手不过1500来块的两人呵呵笑道:“按淼淼的收入,我跟谁都能拍胸膛跟他讲,孩子根本不缺这点社保的钱,更不缺这点每个月到手还不到500块钱的工资,除了孩子他自己,他爸去年也挣了四百多万啊!
他家会为了这点钱违法吗?换做你们为这么做吗?
真的,拿这点工资将事情的人,我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我们给孩子发工资,那是出于我们的制度,其实不给钱,孩子也照样来工作啊!所以人家孩子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个编制,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孩子也不知情,就是我们这些大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关系,把孩子推到前面来了,如果你们说这也算违纪,那我没话讲,我承认,这是我们这些大人工作上的失职,但是跟孩子没关系。
孩子是无辜的,孩子是好孩子,孩子今天所获得的一切,是因为他过于优秀,优秀到我们所有人都没办法完全忽视掉他,如果优秀也是一种错误,我希望孩子将来一定要一错再错,一错到底,国家就需要像这个孩子一样,能犯这么多优秀错误的人,将来为国家为人民做贡献!”
丁少仪不愧是搞新闻的,不愧是搞新闻的人当中,还能去大学当教授的。
一番话下来,罗东岳和沈望江已经懵逼到不能再懵逼。
两个人在两脸懵逼中,拿了一份丁少仪提供的,有关林淼的各种事迹的复印件。
因为等复印件的时间太长,两个人还顺便参观了一下就位于楼内的,东瓯市团市委少先总队队部。在看到摆满一整屋的林淼去年拿到奖状、奖牌、奖杯,罗东岳和沈望江都有种以后再怀疑这个孩子有问题,我就是脑子有病的想法。
带他们参观的江晓红,还不肯这么简单放过他们,指着挂在墙上的林淼刚入手的两个全市学科竞赛一等奖的奖状,笑着对他们道:“这两个奖状实在是放不下了,我们这个房间还是太小了点,以后再拿奖的话,就只能全都挂在墙上,就怕孩子拿奖的速度太快,万一哪天四面墙都挂不下的话,就真的有点头疼了……”
罗东岳和沈望江听得心脏都麻木了。有种没脸再活在世上,跟某个小孩一比自己简直连呼吸空气都不配的感觉,然后对视苦笑,摇头不止……
5点半,夜幕降临。
罗东岳和沈望江带着深深的疲惫和满满的收获,坐上了会招待所的出租车。
两个人在车里沉默半晌,沈望江问罗东岳道:“罗处,还继续查吗?工商那边还有一条线……”
罗东岳苦笑道:“还是冯书记经验老到啊,在飞机上的时候就说,孩子没什么好查,这件事情,要查就只用查孩子他爸。”
“那工商那边……”
“不用查了。”罗东岳道,“我来之前已经电话询问过了,东瓯市工商局的手续比这边还齐全,我在司法厅的同学也说了,没有明文禁止未成年人参股的规定,法无禁止即可行,拿孩子持股的事情当孩子父亲违纪证据,咱们不占理不说,待会儿等事情平了,人家反过来咬一口,说我们罗织罪名、恶意构陷,咱们两个,都得完蛋。”
沈望江听得一叹。
罗东岳道:“这件事还是交给冯书记吧,东瓯市这次的水太深,咱们两个菜鸟就别拖冯书记办案的后腿了,再查也只能是给他添乱。”
“那咱们接下来干嘛?”沈望江笑道,“过来旅游的吗?”
“开什么玩笑!”罗东岳拍了拍怀里厚厚的牛皮纸袋:“晚上回去把材料好好看一遍,明、后、大后天认真写报告,星期五结案回家!”
沈望江心领神会地一笑:“写三天报告?”
罗东岳心照不宣地嘴角一扬:“其实四天也可以,就是报销有点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