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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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从猴子身边呼呼地刮过,他缓缓地侧过脸,注视着敖听心。
“他……”敖听心欲言又止,许久,才轻声道:“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
“投靠天庭了吗?”猴子轻声问道。
“没有。”敖听心摇头道:“其实这些年,天庭对妖族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事实上他们也不得不改变。妖族早已经不是以前的妖族,而六百五十年前的那一战之后,天军几乎是推倒了从头来过,至今都没有完全恢复元气。天庭早已经没有能力同时应对三界之中所有的妖怪,再加上佛门插足阴间事务……”
“所以呢?”
“所以,他们将原本的剿灭,改为制约,只对小妖出手,至于大妖,只要不过分,他们甚至可以予以承认,只是定期地会利用各种机会加以削弱。在许多问题上,天庭都让步了。唯一不让步的,就是花果山的降雨。”
注视着猴子,敖听心缓缓说道:“大妖之间互不信任,互有摩擦,难以拧成一股。他们都需要一个证明自己名分≤∧,w○ww.的东西来获得天下妖众的心。大圣爷下落不明,原本作为继承者的灵犀已经身陨,您亲自授命大元帅的短嘴也已经战死,除了三圣母之外,他们唯一可以争取的名分。就是花果山了。”
“可惜谁也无法在这里站住脚。没有降雨。意味着这个地方无法提供大量的食物供给前来投奔的小妖。也无法支撑起一个庞大的妖族帝国。我想,这也就是天庭禁止花果山降雨的真正原因了吧。”
猴子呆呆地眨巴着眼睛,脑海中的思绪如同一团乱麻一般。
就刚刚短短的谈话,这当中透露出多少种讯息?
整个世界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已经呈现失控的状态。
亲眼看到昔日强大的花果山势力分崩离析,这当中的五味,无以言表。
稍稍沉默了一下。敖听心接着说道:“九头虫并没有投降天庭,他至今拥有属于自己的部队,割据一方,甚至有时会与天军起摩擦,兵戎相见。万圣公主和万圣龙王却出乎意料地受到了玉帝的册封。我想……这当中该是有些什么交易吧。”
“九头虫……还是一点没变啊。”猴子嘴角微微扬起,深深吸了口气,轻声笑道:“你在替他们说情吗?”
“听心不敢。”敖听心连忙福身。
“算了,不问你了,有一天,等我遇见他。亲自问吧。”
说着,猴子迈开脚步朝着远去走去。
敖听心连忙快步跟了上去紧紧地跟着猴子。犹豫着低声道:“大圣爷方归来,当务之急该是凝聚人心,而非清理叛徒……”
猴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敖听心也当即站住,有些忐忑地望着猴子的背影。
“看来,你和万圣龙王一家确实交情不浅啊。”
敖听心一惊,微微低下头:“大圣爷……说笑了。”
“从刚刚开始,你就很怕我,所有的话,也都是点到即止。为了万圣龙王一家,却敢开口说情。”
敖听心交叉身前的手顿时微微紧了紧。
世界已经变了,对猴子来说是如此,对敖听心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这猴子早已经不是当初花果山刚刚站稳脚跟时候的那只猴子。他是名副其实的万妖之王,纵使天道修为已失,如果他想灭四海龙宫,也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谁也救不了。
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只自己在他面前可以开玩笑,甚至耍点赖皮的猴子。说错一句话,就有可能给四海带来灭顶之灾。
警惕地望着猴子,短短的时间里,敖听心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
“放心吧!”猴子的声音忽然抬高了八度,长长叹了口气道:“我没打算追究什么,他们做错了,我何尝又做对了呢?”
“大圣爷……”
“走吧,去看看他们,不过,我改变主意了,还是别让他们知道我回来了。”说着,猴子迈开脚步。
就在那不远处,一片黄沙的世界中,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十来只小妖的存在。
……
远远的,一大批的山贼飞奔下山。
端坐着闭目养神的玄奘那眼睛缓缓地睁开一条缝:“大概有二十个呐。”
依旧是面不改色。
那神情,看的一旁的大胡子一惊,不禁有些不太淡定了。
“大哥!我们来了!”
“围起来!”
一大群的山贼迅速将玄奘四周围了起来。
玄奘缓缓地起身拄着法杖往前一步,作揖道:“开始吧。”
伸手拍了拍那僧人的肩,文殊淡淡叹了口气,转身便走。
那僧人望了文殊一眼,又回头望着玄奘,最终扭头跟着文殊离去。
……
淹没在一片沙尘中的花果山。
隔着一道残墙,猴子怔怔地望着着前方的小山坡。
在那小山坡下有个洞窟,洞窟外一只小猴妖搂着一杆长枪歪歪斜斜地靠着,打着盹。一身的布袍,缝缝补补,看上去像个难民似地。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花果山建立之前的模样,或许还要不如。
“他们就住里面?”
“除了这里,还有好几个地方。整个花果山,应该还有四五百只妖怪吧。”
“都是什么样的修为?”
“战后,花果山的灵气日渐稀少,这里的妖怪修为自然也很难提升。小七是炼神境。草小花也是。其余的。还有几个纳神。”
呆呆地眨巴着眼睛。猴子轻声叹道:“在这里,他们能找得到足够的食物吗?”
敖听心缓缓摇了摇头道:“找不到,这里的食物特别少。所以,小七经常都过来找我接济。”
“那你给了吗?”
“只要他开口了,我都会给。不过一般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过来找我。”说着,敖听心淡淡叹了口气。
“倒是很有骨气啊。”猴子淡淡笑了笑,道:“谢谢你了。”
敖听心连忙福身道:“这是听心应该做的。”
“真心谢谢了。”猴子又一次说道。
敖听心沉默不语。
稍稍沉默了一会。猴子开口道:“对了,小七是什么来历?”
“土生土长的猴妖,也是这里的头头。不过,六百五十年前那一战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所以,该是认不得您。现在这里有可能认得您的应该只有草小花一个。大圣爷要去见一见草小花吗?”
猴子静静地站了许久许久,呆呆地望着洞窟口那一只抱着长枪,满面尘土的小妖,沉默着。
“或者……听心去将她带过来见大圣爷?”
猴子依旧站着,沉默着。许久,他问道:“这里灵气不足。不适合修炼,他们为什么还呆在这里呢?”
“原因很多,草小花是为了要等人,其余的,大多是避难。”
“避难?”
“恩。”敖听心点了点头道:“这里到底是妖族的圣地,虽说不降雨,但天军也不敢随便踏足花果山。所以,相对于外面流离失所的小妖来说,这里虽然吃不饱,但还是比较安全的。当然,也偶然会有一些‘朝圣者’。”
“朝圣者?”猴子不由得蹙起眉头。
“虽说花果山已经被佛门一把火烧了,但终究还是有很多东西留下来,在战争刚结束那会,许多妖怪都喜欢跑到这里来到处挖,偶尔能挖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例如丹药,或者上品的武器。这种妖怪他们称为‘朝圣者’。不过,一来这些妖怪已经越来越少,毕竟几百年了,能挖的东西都早被挖走了,二来,这种妖怪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很长时间,毕竟他们并不是真的打算在这里定居。”
听到这儿,猴子不由得哼笑了出来,无奈的摇头,转身就走。
敖听心又是连忙追了上去。
“大圣爷真不准备见一见他们吗?”
“不见了,没什么好见的。”猴子随口问道:“杨婵现在怎么样了?还在灌江口吗?”
“杨婵姐在华山。”
“在华山?她过得怎么样?”
“应该……不是太好。”
“具体怎么样?”
“杨婵姐至今被二郎神囚在华山下,因为各方妖怪都希望她出面主持大局,还组织过多次营救。为此,二郎神在华山布下重兵。当然,也有防范天庭的意思,天军一直希望找到杨婵姐,毕竟她还是妖族一致认可的圣母大人。至于具体过得怎么样,听心也不清楚。”
“我被压了六百五十年,没想到她也跟着被压了六百五十年……”猴子无奈笑了笑,轻声叹道:“行吧,我知道了。”
“那,接下来,大圣爷准备去华山吗?”敖听心小心翼翼地问道。
猴子摇了摇头道:“暂时不去,这模样,也不好见她。现在,我们先回东海龙宫吧。有件事需要麻烦你。”
说着,猴子已经腾空而起。
“回东海龙宫?”敖听心迅速追了上去。
“南天门修好了吗?”
“修……修好了。”
“麻烦你帮我办件事。”猴子轻声道:“我写封信,你替我传给现在的玉帝,就说是我回来了。看到现在得花果山,很不开心,所以威胁你,让你转交给他的。告诉他,花果山即刻恢复正常降雨,如若不同意,我就亲自去灵霄宝殿找他谈。不过,到那时候,南天门恐怕就得重建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惑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xiaos惑微信公众号!)
ps:额……明天开始我会努力的,恢复以前十二点前更新的老规矩。猴子的天道修为可以不修,老甲鱼还是要重新修一修金身的……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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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八章 :你被征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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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正当那西行的二人还在南瞻部洲的某个山沟沟里缓缓前行之时,东海龙宫已经奉命在花果山降雨。⊙四⊙五⊙中⊙文
倾盆的雨水瞬间冲散了盘踞花果山长达六百年之久的燥热之气,将整个花果山变成一片沼泽。
面对这番景象,所有的妖怪都走出了洞穴,在雨中欢腾地奔跑着。
对于他们来说,这意味着这一片土地上长达六百多年的灾难已经宣告的终结。
而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却不仅仅是如此。
花果山降雨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三界,无论是天仙还是妖怪都无比诧异。这当中,有心人嗅出不一样的意味。
……
隐蔽的山林中一处洞府里,火光将一切都照得通红。
留着齐腰的胡须,看上去早已经老弱不堪的吕六拐来回颤颤巍巍地踱着步,嘴里不断念叨着,如同一位老人在喋喋不休一般,显得激动异常。
两边排成一排的椅子上端坐着十几只妖怪。
“为什么天庭会在花果山降▼,w≮ww.雨?为什么天庭会忽然在花果山降雨……我们和他们闹了整整六百五十年,整整六百五十年啊!都没见他们服软,现在却忽然主动降雨。”
“不仅仅如此,前几日,他们还将散落凡间的所有天军召了回去。有消息说所有天军都进入了战斗准备。紧接着。天庭就降雨了。”
“说他们想要与我们和解也不对。他们没有派人直接接触任何妖王。示出了善意,却不来领功,这可不是天庭的作风。”
“所以,老夫派人了前往东海龙宫刺探,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结果,却意外得到了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说到这儿,吕六拐脸上的皱纹缓缓挤到了一起。他笑了出来。
端坐两旁的一众妖怪一个个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盘着手,身穿一身白色文士袍的蛇精那眉头缓缓蹙了起来,注视着吕六拐。
环视着一众妖怪,吕六拐压低了声音,缓缓地说道:“大圣爷……回来了!”
一瞬间,所有的妖怪都呆住了,一个个有些错愕地看着如同孩童般笑着的吕六拐。
好一会,那蛇精低声道:“父亲,这消息,确凿吗?”
“确凿。绝对确凿!”环视众妖,吕六拐兴奋地说道:“本来派人去东海龙宫。是想知道这次降雨的真相,结果什么也没查探出来,只知道是玉帝的旨意。不过,却从一些喽啰身上查探到就在花果山降雨的前几天,有一只猴精造访了东海龙宫。”
在场的妖怪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好一会,那蛇精面带疑惑地问道:“会不会是小七,据我所知,小七经常会去东海龙宫讨要食物。”
“是小七敖听心用得着亲自出来迎接吗?是小七敖听心用的着对他毕恭毕敬吗?”吕六拐瞪大了眼睛,激动地说道:“况且,小七那东海龙宫的人都认识。再说了,你想想,谁能让玉帝下令调集所有天军,谁能逼玉帝在花果山降雨?我们闹了六百五十年啊!整整六百五十年都没结果,那只猴精仅仅造访东海龙宫一次,天庭就在花果山降雨了!这说明了什么?啊?一定是大圣爷回来了!一定是!”
在场的妖怪依旧默不吭声,一个个满面的疑惑。
蛇精略带迟疑地问道:“那,大圣爷现在在哪里?”
“这个……这个还不清楚。”吕六拐舔着干瘪得嘴唇道:“龙宫的人说他已经离开东海龙宫,不知去向。老夫也派了人去花果山,可没人说见过他,另外,华山那边近期也没任何动静。不过,肯定是大圣爷没错,从那喽啰的描述,老夫可以断定,肯定是大圣爷没错!”
在场的妖怪一个个面面相觑,默不吭声。
许久,蛇精紧蹙着眉头,轻声道:“父亲,仅凭这样,就断定是大圣爷回来了,是不是太儿戏了。况且大圣爷回来了为什么不找我们?敖听心肯定是知道我们在哪里的。我觉得,这件事还有待斟酌。”
“确实还没办法完全断定没错,所以,我们现在就向东海龙宫派出特使,直接接触敖听心,当面问问她。”
“她肯说真话吗?”蛇精摸着下巴道:“一直以来,为了避嫌,她可是拒绝与我们接触的。”
“如果大圣爷真回来了,她肯定不敢再拒绝跟我们接触!”吕六拐斩钉截铁地答道。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几个妖怪结伴缓缓地走出了洞府,蛇精也在其中。
一只狐妖低声问道:“你觉得,父亲的话可信吗?”
“有几分可信度,不过也得小心为妙。”蛇精抬头仰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圆日道:“父亲一心光复花果山,遇到有关大圣爷的事,难免会有些激动,万一天庭利用这个弱点在花果山设伏,就糟了。”
说着,他淡淡一笑,道:“不过,父亲说的也对。那龙宫也就是个骑墙派,如果大圣爷真去找过敖听心,那么敖听心对我们的态度肯定也变了。见一见她,就知道她,就什么都清楚了。当然,还是要防着一手。你去准备份礼物吧,回头我亲自去东海龙宫走一趟。”
“明白。”狐妖点了点头道。
……
正当吕六拐这边筹划着接触东海龙宫以花果山降雨一事查明真相之时,却已经有人比他们早了一步。
……
东海龙宫大殿中,九头虫揉搓着手显得坐立不安,一旁的敖听心静静地端坐着。
茶几上精致的点心。一块都没少。
与六百多年前相比。敖听心几乎没有半点变化。九头虫却显得苍老了许多。
沉默了许久,九头虫眨巴着眼睛低声问道:“他……已经走了?”
敖听心微微点了点头,道:“大圣爷已经先一步离开了,方才,天庭也派了特使过来,拐弯抹角地想知道大圣爷去了哪里。牛魔王也派了人来询问过。不过,听心真的不知道。兴许,大圣爷也暂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吧。”
“他。问过我的事没?”
“问过一点。”
“你怎么说?”
“如实说了。”
九头虫的眉头顿时深深地蹙了起来,犹豫了好一会,才低声问道:“那,他有没有说什么?”
敖听心缓缓摇了摇头。
九头虫伸手抓了抓有些蓬乱的头发,想了好久,只得轻声道:“下次你要是再见到他,立即通知我,我……我立即过来。”
敖听心默默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在西牛贺州,早早得到消息的鹏魔王则已经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妈的。他怎么就又回来了?”在自己的洞府中来回踱着步,鹏魔王气冲冲地吼道:“灵山那帮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让他跑了呢?就算跑了也该赶紧去捉回来啊!没动静这算是怎么回事?他们干什么吃的!”
说吧,他一掌掀翻了石桌。桌上的酒杯、水果顿时滚了一地。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一旁的狮驼王轻声道:“花果山大败,虽说不是我们的错,但如果真要算起账来……”
“按照那猴子的秉性……”狱狨王抿了抿唇,有些忐忑地说道:“你们还记得二哥吗?”
闻言,在场的其余两位妖王顿时噤若寒蝉。
猴子杀蛟魔王的事,在妖怪之中传播甚广。而这三个更是当日亲眼目睹的。
为了报恶龙潭之仇,一向讲信用的猴子甚至不惜当场撕毁了与妖王们之间的协定。
妖族的这位大圣爷,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
鹏魔王走到一旁端起酒坛子猛地灌了两口,抹了吧嘴,将坛子重重砸碎,气喘吁吁地说道:“不行,我们得想办法,趁那猴子还没上门……”
其余两位妖王都朝着他望了过来。
好半天,鹏魔王眨巴着眼睛道:“天庭是斗不过他的,三清……三清也拿他没办法。现在我们只能从灵山入手了,只有释迦摩尼佛才能对付那猴子。”
指着狮驼王,鹏魔王缓缓道:“你派人到灵山去,见机行事。实在不行,我们一起剃度出家!”
犹豫了好一会,其余两位妖王终究是点了点头。
……
就在各方妖怪闻风而动时,天庭的天军则全数窝在南天门,保持着最高戒备。
此时,各方都还不知道,让他们紧张到了极点的那个人,正跟一个和尚一起蹲在鹰愁涧的某个角落里“钓鱼”呢。
齐腰的草丛里,玄奘与猴子并肩半蹲着,拨开绿草细细地朝外观望。
那远处的水边堆放着玄奘的行囊,至于白马,则被拴在了近水的树干上。
就这么足足呆了两个时辰,玄奘终于忍不住回头对着一直目不转睛盯着白马看的猴子低声问道:“大圣爷这是要干嘛呢?”
“钓鱼。”
“钓鱼?”
“对,一条大鱼。”
玄奘转过头去沉默着,不多时,又转过头来低声问道:“这钓的,究竟是什么鱼?大圣爷可否明示。”
猴子淡淡瞥了玄奘一眼,嘿嘿地笑了起来,低声道:“还记得敖烈吗?”
“西海三太子?”
“对,就是那货。我钓的就是那家伙。”猴子点头窃笑道:“论打架,老子谁也不怕,不过就我一个总归不好,我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跟在你身边,连吃饭睡觉上厕所都跟着不是?所以啊,得找个帮手才行。”
“这……”玄奘紧蹙着眉头道:“贫僧没懂。”
“嘿,你不用懂。反正按道理,一会那蠢货就会出来吃马。吃完你就有新马了。”猴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吃马?”玄奘顿时吃了一惊。
淡淡瞥了玄奘一眼。猴子轻声叹道:“放心。不会让他真吃的。只要他一露面,我就立即把他拿下,别说吃了,他舔都没机会舔。不过这家伙好歹也是化神境了,还需要吃马吗?”
说着,猴子伸手挠了挠脸,笑了笑道:“算了,反正这家伙也没干过几件聪明的事。就算真被一匹马给钓了,也不奇怪。”
玄奘不吭声了,只是那看猴子的眼中依旧充满了疑惑。
为什么猴子会觉得在水边放一匹马就一定能钓到一条龙呢?他始终想不明白。
两人就这么一只蹲在草丛里等着,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日落西山,别说龙了,除了那水边来了又回的两三只雀鸟,他们什么也没见着。
那马依旧悠闲地啃着草,眼前一片安静祥和。
玄奘时不时挑着眉侧过脸来瞧他。
隐隐地,猴子也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有点馊了。
明明知道那本《西游记》尽坑人。为啥还要觉得敖烈就在鹰愁涧呢?这一点他也说不明白。
也许是经验使然吧。
这些年,无论他如何挣扎。整个世界也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头来,却还是将每一个节点都踩了个尽。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下意识地觉得敖烈就在鹰愁涧吧。
就这么一直等着,等到天完全黑了,等到下半夜,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草丛里的蚊子明显多了。
玄奘倒是不急不躁,猴子却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馊主意。
如果说敖烈蠢的话,那拿马钓龙的自己又算啥呢?
终于,猴子忍不住了,扭扭捏捏地说道:“要不……算了吧。”
“不找帮手了?”
“帮手而已,只要我想要,随时排队给你挑。你说我花果山那些个妖将,谁不比这敖烈强?我想了一下,这敖烈修为太低,加入我们会拖后腿,所以决定还是算了。”
玄奘略略寻思了一番,点了点头道:“大圣爷的意思是要去花果山找几个帮手回来咯?”
“那也未必。”猴子伸了伸懒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长叹道:“反正这一路妖怪多,见什么收什么就是了。多收几个打下手的,安全点。”
玄奘也缓缓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摊了摊手,猴子轻声道:“妈的,这敖烈,这么好的投靠老子的机会居然就这么错过了。你先收拾一下行李,我们还是启程吧,回头我再给你找匹好马。”
玄奘也没多少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瞧了猴子一眼,那眼神之中尽是玩味。
猴子若无其事地挠着头,回头望着月亮。
如果不是脸上猴毛遮着,此时此刻,玄奘该能看见猴子已经满脸通红了吧。
卷起袈裟,提起前摆,玄奘也不揭穿,默默地朝着白马走了过去。
正当他准备解开缰绳之时,只听“砰”一声巨响,水花高高溅起,有什么东西从水里一下冲了出来。
还没等玄奘反应过来,那巨大的白色身影已经将玄奘整个叼了起来,转身就要钻入水中。
“站住!”
一声叱喝之下,那从水里伸出一截的巨大白龙整个顿住了。
缓缓地扭转脖子,他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猴子已经拄着金箍棒站在岸边得草地上,仰着头叱道:“是敖烈吧?把那和尚放下,不然谁来了也保不住你。”
白龙一松口,玄奘整个重重摔了下来,连忙挣扎着闪到一旁的大树后,重重地喘息着,目光在猴子与白龙的身上不住来回。
怔怔地望着猴子,白龙微微颤抖着问道:“你是……大……大圣爷?你……你不是被佛门给……”
“现出人型说话,别想跑,你跑不掉。”猴子歪着脖子,用金箍棒朝着身前的草地点了点。
那白龙稍稍犹豫了一下,望着猴子那金灿灿的金箍棒,最终只得乖乖地匍匐在岸边,现出了人型。
一步步走到敖烈面前,猴子半蹲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瞧着瑟瑟发抖的敖烈道:“从现在开始,你被征用了。”(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惑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xiaos惑微信公众号!)
ps:恩……大章哦,昨天的其实也是大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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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九章 :被征用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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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微风吹过,压低了绿草。
水边的三人静静地呆着,敖烈面带惊恐之色。
“我……我被征用了?”
“对,你被征用了。”
敖烈眨巴着眼睛望了望一旁树后的玄奘,又看了看蹲在身前的猴子,一脸的错愕。
“怎么?”猴子笑眯眯地伸手拍着敖烈的脸道:“不同意?”
那神情看得敖烈一阵恶寒,连忙谄笑道:“不不不,大圣爷说什么敖烈都同意,都同意。只是……大圣爷具体要征用我干啥?”
“也没啥。”猴子长长地叹了口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你变成马给他骑,我们一起走一趟的西牛贺州,快则两三年,慢则十几年,反正啊,就是这么回事。”
“去西牛贺州?还是走着去的?”敖烈越发晕了,他怔怔地眨巴着眼睛道:“大圣爷,您要保护这和尚去取经?”
猴子一愣,笑着反问道:“嘿,你怎么知道的是取经?”
敖烈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神秘◆,w$ww.兮兮地拉着猴子的手到一旁,回头看了站在远处的玄奘一眼才低声道:“大圣爷,这和尚可是叫玄奘?”
“对,怎么?”
“对就有问题啦。”敖烈转悠着双眼,微微贴近猴子。低声道:“大圣爷。您肯定是上当啦!”
“上当?”猴子狐疑地瞧着敖烈。低声问道:“上什么当了?”
被猴子这么一问,敖烈当即干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您还不知道吧?这和尚啊,是那如来派去取经的取经人,为的,是将佛经传入中土。说白了,就是要壮大佛门。”
“哦?”猴子意味深长地瞧着敖烈道:“还有这事儿?”
“都传开啦,依我看哪。肯定是着和尚蒙骗了大圣爷,让大圣爷当凯子护他一路。想想当年是谁攻破了花果山?哎呀,那场面真的是……惨不忍睹啊。秃驴都该死,况且是叫玄奘的秃驴呢?听说这和尚,吃了还能长生不老,可惜大圣爷您天道修为不死不灭,要不这样,就送给敖烈我吧,我保证,让他死得……不痛快。”
说罢。敖烈揉搓着手掌“咯咯”地窃笑了起来,直笑到发现猴子看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了。才干咽了口唾沫,扭扭捏捏地低头道:“大圣爷……我的意思是,送一块肉,只要一块就好,敖烈不贪多……”
“哼,唐僧肉……”猴子悠悠地叹了口气道:“谁告诉你吃了他的肉能长生不老的?”
“这还用别人告诉我?三界都传开啦。”
闻言,猴子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玄奘一眼,注视着敖烈道:“你们西海龙宫不是有蟠桃吗?我可记得我当年没烧蟠桃园啊,怎么也盯上他的肉了?”
敖烈眼珠子转悠着低声道:“大圣爷有所不知,当年啊,我气愤天庭的所作所为,所以大圣爷您反天的时候,身为大圣爷亲戚的敖烈我,也反了,跟天兵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不敌,无奈逃到凡间,这一逃就是六百多年隐姓埋名啊。”
“哦?那我还该谢谢你咯?”
“不敢。”敖烈连忙摇头摆手,谄笑道:“只要大圣爷您分他的肉的时候,记起敖烈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敖烈就死而无憾啦。”
猴子微笑着默默点了点头道:“不错,孺子可教。”
“哪里得话,都是当初在花果山的时候大圣爷教导有方啊。”敖烈笑得欢畅。
忽然间,那棍子重重一顿。
只听“咣”的一声,敖烈整个吓得匍匐在地,哆嗦着,汗如雨下。
冷冷地盯着敖烈,猴子悠悠地叹道:“刚刚你说的那些,我都记下了,放心,如果说的都是真的,分肉少不了你一份,但如果让我知道有半句假话……”
说到这儿,猴子伸手抚着敖烈的头,轻轻拔下一根头发,在敖烈眼前晃了晃,咬牙低声道:“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命牌吧?就算你能断去联系,但只要一瞬间,无论你在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
敖烈已经吓得整个表情扭曲,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说完,猴子转身就要走,敖烈却忽然整个扑了上去抱住猴子的大腿哭喊道:“大圣爷饶命啊!我说实话!说实话!”
“说。”
“我……”敖烈扭扭捏捏地说道:“我是要娶白素,我父王不同意,天庭也要拿她,所以才反下界来的。大圣爷饶命啊!饶命啊!”
此情此景,一旁的玄奘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由得淡淡笑了笑。
瞧着眼泪鼻涕一大把的敖烈,猴子这才轻叹道:“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
“那……”松开猴子的大腿,敖烈睁大了眼睛可怜巴巴地说道:“那大圣爷可以分我一块肉吗?”
挠了挠头,猴子半蹲下去问道:“你是反了天庭而已,要是你寿元尽,找家里要难道还怕要不到一个蟠桃?”
“大圣爷……”敖烈哆嗦着说道:“不是我要,我替白素要的。那丫头这么些年,修为都没怎么涨,这样下去,再过个百八十年,寿元就尽了。我父王本来就反对我这婚事,哪里肯给我蟠桃啊。所以……实在没办法,听说他的肉能长生不老,才打起主意的,实在没想到大圣爷竟然跟他在一起,冒犯,冒犯。呵呵呵呵……”
干笑着,敖烈一边抹泪,一边擦汗。
一旁的玄奘听着默默点了点头。
深深地吸了口气。猴子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冲着远处的玄奘道:“听到了没?现在三界都在垂涎你的肉啊。”
玄奘只是淡淡笑了笑。轻声长叹。
一把将敖烈揪起来,猴子掏了掏耳朵道:“这样,你跟我走一趟,我包你家媳妇有吃不完的蟠桃。”
“吃……吃不完的蟠桃?”
“蟠桃要是不合口味,就吃人参果,要喜欢一起吃也行。”
敖烈听得都傻了。
伸手整了整敖烈身上的衣物道:“怎么,不相信啊?”
“信……大圣爷说的,敖烈自然是信。”
猴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呵呵地笑道:“信就行,从今天开始给他当马,蟠桃我回头就给你。要多少,有多少。”
……
天庭,御书房中,玉帝眉头紧锁地瞧着手中的信函。
一旁的李靖轻声问道:“陛下,可是那妖猴送来的?”
玉帝默默点了点头,伸手将信函递给了李靖。
翻开一看,那里面只写了简简单单的十几个字:“给我准备两个蟠桃,我会派人来取。”
落款:孙悟空。
将那信函重新折好。李靖躬身拱手道:“那,陛下准备如何处置?”
闻言。玉帝哼地笑了出来,紧闭双目叹道:“上次要朕下旨降雨,这次要蟠桃……这猴子,果然是狂妄至极啊。万妖之王……其他的妖怪要索要点什么,还知道拿点东西来交换,他这完全就是在恐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
李靖稍稍犹豫了一下,低声道:“陛下,若是他真要强取……南天门肯定是防不住他的,到时候,以那妖猴的秉性,他大有可能亲自杀到蟠桃园去摘……那样的话,对天庭来说恐怕会更加难堪啊。”
“朕知道。”玉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撑着龙案缓缓地站了起来,抿着嘴唇在御书房中来回地踱着步。
许久,轻声叹道:“三清、镇元子、须菩提祖师,全都通报过了,却都只给朕回了封函表示知道了,其他再没半点反应。那灵山也是完全没动静。你觉得他们这都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的要看那妖猴再乱一次三界不成?”
“这……臣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依臣的经验,大能们深谋远虑,之所以不出手,该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
“时机?”玉帝一下笑了出来,无奈地摇头道:“六百五十年前那一次,你觉得他们出手的时机把握得如何?”
“这……”
若他们真的把握得那么好,又怎么会养出一只天庭倾巢而出都拿他没办法的妖猴呢?
若他们真的把握得那么好,灵霄宝殿的龙椅又怎么会弄到要换人坐呢?
摆了摆手,玉帝一步步走回龙案前,轻声道:“替朕磨墨吧。”
“诺。”李靖躬身拱手,走到龙案前拿起墨细细地磨。
好一会,直到那墨都磨细了,磨匀了,才拱手退到一旁。
玉帝摊开一份空白的圣旨,捋开衣袖,提笔,沾墨,在上面细细地书写了起来,轻声道:“反正啊,不能指望这些大能,还是要靠我们自己。这妖猴已经托东海龙宫送了两封信过来,这最少说明他没打算直接撕破脸皮。不然,以他的修为直接打上来就是了。蟠桃给他,不过,趁着这次机会,你替朕去见见他,摸摸底,如何?”
李靖稍稍犹豫了一下,拱手道:“陛下,臣有一请。”
盖上玉玺,玉帝亲手将圣旨卷好朝着李靖递了过去。
“说。”
注视着玉帝,李靖轻声道:“要臣去见他没问题,不过,最好再带上一个人。”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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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章 :清心 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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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重天上,一块巨大陆地悬浮着,穿行在云雾之间。
其上有高山,有流水,有茂密的树林,栽种着各种珍惜植物,放养着难得一见的灵兽,却唯独不见天庭随处可见的宫殿群。有的,仅仅是与这块陆地极不相称的几栋房舍,看上去就如同凡间的某处荒郊一般,丝毫没有天庭该有的华贵。
小小的房舍中,两个老人聚精会神地对弈着,一旁的童子时不时给他们沏上一杯热茶。
许久,太上老君抓起一枚黑子置于棋盘之上。
对面的须菩提那眉头当即紧紧地蹙了起来。
见状,老君长长地纾了口气道:“真险哪,一子错满盘皆落索,此话不假。好在,老夫到底是技高一筹,终究是力挽狂澜。不然,这万年未败的名声,可就不保咯。”
说着,他乐呵呵地伸手就要收棋盘,却听须菩提高喊一声:“慢!”
还没等老君缓过神来,须菩提已抓起一枚白子往那棋盘上一放,捋着长须悠悠笑道:“谁胜谁负,言之尚早。”
闻言,老君微微一愣,捋着长须注视了棋盘好一会,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那对面的须菩提却是满面的喜色。
许久老君叹了口气道:“看来,老夫是退步啦。八十五手,都还不能分出胜负。”
须菩提当即笑了出来,盘起手来笑道:“不是退步,是进步了。”
老君缓缓抬起眼来,随口问道:“怎讲?”
用指轻轻点了点棋盘,须菩提意味深长地说道:“以前你有天道石,未下便已知结局,谁下得过你啊?现在,才是货真价实的对弈。”
“还提天道石?”老君无奈摇头道:“老夫这都归隐了多少年了,你还提天道石?”
“诶,就说说嘛,又没别的意思。”
“不下了不下了。”老君大腿一拍,缓缓地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就要走开。
“等等等等,你怎么又要走啦?”须菩提也站了起来,愤愤道:“这盘棋都下了两百多年了,还没下完,你这是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老君回头淡淡看了须菩提一眼道:“你是没别的意思,但那是老夫的天道,现在都碎成粉了,你是随口一提,老夫心里能好受吗?现在什么心情都没了,还下什么棋啊?”
“得了吧,我看你呀,压根就是怕输,才每次都找借口推脱。”
“嘿!你还当真老夫是怕了你了?”
须菩提面无表情地指了指棋盘道:“不是就接着下。”
老君盯着那棋盘看了好一会,干咽了口唾沫,咬了咬牙道:“行,今天就天大的事儿都把这盘棋下完,到时候你可别中途跑了才好。”
说着,他提起裤腿又是跪坐了下来。
“我中途跑了?”须菩提也摇摇晃晃地坐了下去,悠悠叹道:“我哪次跑了?跟你下,我都是输惯的人了,有什么好跑的?只是三界都知道老君棋艺高超,却不知道老君棋品实在有待斟酌啊。”
眯着眼睛看了须菩提好一会,老君缓缓道:“妄人休要胡言乱语,老夫今天定要让你求仁得仁,杀你个片甲不留!”
“好,我等着。”须菩提乐呵呵地说道。
“好,你等着,老夫这就使出十成功力来!”
话是那么说,可抓起黑子,老君就是拿捏不定往哪放,那眼睛一面瞧着棋盘,一面又时不时悄悄地观察着须菩提的神色,只可惜须菩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一个劲地笑,到头来什么都没看出来。
于是,老君的眉头越蹙越深了,俨然一副骑虎难下的态势。隐隐地,头皮都已经有些发麻了。
正当此时,一位童子从门外走了进来,默默地跪地行礼,低声道:“师傅,陛下又派人来了。”
“知道了。”老君头也不回地说道:“跟他们说为师在闭关就是了。”
“可是……他们说如果见不着师傅,就不走了。”
“不走那就不走呗。”微微抬起头来,老君又补充道:“先跟他们说明,这兜率宫不是以前的兜率宫了,没那么多房间给他们住,也没准备那么多的吃食。想赖着不走老夫不管,但是一应用度,自备。”
那童子稍稍沉默了一下,只得俯身叩首道:“弟子遵命。”
说罢,起身退出门外。
须菩提捋着长须悠悠道:“你说你一个太上老君,怎么就小气成这德性了?人家好歹是奉旨的钦差,你连用度都要人家自备?”
“嘿,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君白了须菩提一眼道:“你以为这里还是以前的兜率宫深深浅浅三重宫墙啊?说难听点,这里就是个稍大点的农庄罢了,他们在这里赖着,老夫想去打理下那些个花花草草都麻烦。当初就不该听你的,玩什么隐士,现在真隐了,连门都没法出了。哼。”
“那也不至于。”须菩提呵呵笑道:“你看,他们怎么就不赖我那边呢?”
“老夫告诉他们老夫在闭关,你告诉他们你出门远游,能一样吗?”
“你也可以远游。”须菩提摊了摊手道:“你要出南天门,难不成李靖还能发现得了。”
这一说,当即招来老君一顿白眼。
稍稍沉默了一番,老君紧握着那黑子道:“对了,那猴子的事,你真不管?说到底,他也还是你徒弟啊。”
“怎么管?”须菩提反问道。
“怎么管?”老君抬起眼来瞧了须菩提一眼道:“你也好意思说这话?说到底,当初不也是你有意引他入歧途吗?现在闹成这样,你就打算撒手了?”
“师傅引进门,修行靠个人。怎么修,修成个什么果,这都是他自己的缘分。”说着,须菩提朝院落的方向使了使眼色道:“再说了,他最在乎的,我这当师傅的不是已经帮他讨回来了吗?就为了这个,我可是给天庭做牛做马几百年啊。”
老君当即哼笑了出来,注视着须菩提似笑非笑地说道:“就那个,三界闹成那样你没份啊?你那是赎罪,那是活该。”
须菩提抽了抽鼻子道:“反正我这当师傅的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顺其自然吧。”
揉搓着手中的黑子,老君悠悠叹道:“你也算绝了,做那么多,破老夫的‘无为’,削弱天庭的干预,就为了给金蝉子硬生生破开一个缺口。只希望,他不要辜负你的一番美意才好。”
闻言,须菩提呵呵地笑了起来,轻声道:“辜负与否,都不打紧,重要的是尽心做了该做的。就好似下棋,局局都赢,为卜先知,那还有什么意思?对吧?”
老君微微一呆,直起身子默默地望着窗外,许久,悠悠叹道:“这倒是。”
……
此时,兜率宫的院落里,两个女子正静静地坐着,享受着三十三重天上柔和的风。
已经长成十七八岁女子模样的雀儿身穿杏黄色长裙,黑色长发在头上盘成简单的花式,披肩而下,眉目如画,美得不可方物。只是那望着天边的云雾的双眸之中依旧尽是迷茫的神色。
在她身边的另一位女子则身穿一袭米色长裙,有着一张精致的脸庞,齐腰的长发简单地扎在脑后,那双本该媚得动人心魄的眼睛,此时此刻看上去却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无奈。
缓缓回头朝着老君与须菩提所在的屋子望了一眼,身穿米色长裙的女子托着腮无奈叹了口气道:“他们又在下棋了,这一下又不知道要多久。”
“怎么啦?”雀儿轻声问道。
“我跟须菩提师傅说要出去云游,他死活不答应。就为了这个我才跑三十三重天上来的,想着老君师傅比较好说话,结果他又跟了过来……说是要躲开玉帝的特使。这里不也有嘛?要躲干嘛躲这儿来呢?这个老狐狸。”身穿米色的女子气鼓鼓地说道。
“这……”雀儿掩着嘴笑了笑道:“清心妹妹想去哪里云游?”
抬头望了望天,清心一脸迷茫地说道:“既然是云游了,肯定哪里都去走走咯。雀儿姐姐没想过出去走走吗?这兜率宫多闷啊。”
“出去走走?”雀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轻声道:“去哪儿呢?没想过。”
“要不到时候一起去也好有个伴?”
雀儿略略想了一下,摇头道:“还是算了,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闻言,清心的眉头皱得都能拧出水来了。
趴在石桌上好一会,她轻声问道:“对了,雀儿姐见过我的那些个师兄吗?”
“你的师兄?没有。”
“你也没见过我那十师兄?”清心狐疑地瞧了雀儿一眼道:“我听人家说,他当时可是杀上三十三重天来着,那时候雀儿姐姐应该已经在三十三重天了吧?最近不就是因为他又出现了,天庭的人才那么紧张么?”
“是吗?”雀儿稍稍眨巴了几下眼睛,轻声笑道:“我不太过问这些事,也没人告诉我,不知道也不奇怪。”
“是吗?”清心越发好奇了,那目光依旧死死地锁定着雀儿,看得雀儿的脸都隐隐有些红了。
又坐了一小会,雀儿起身道:“忽然想起有点事,清心妹妹在这里稍坐一会,我一会就回来。”
说着,转身就走。
望着雀儿的背影,清心越发疑惑了,托着腮囔囔自语道:“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想着,她又是回头朝着须菩提和太上老君所在的屋子望了一眼,悠悠道:“算了,还是想想怎么去云游吧。”
……
屋子里,老君轻声问道:“那些个事情,你都和清心说了没?”
须菩提拈起一子,“啪嗒”一声落到棋盘上,答道:“没。”
“不准备说了?”
须菩提摇了摇头道:“不准备说了。因为……这种事不需要说。”
老君默默点了点头,叹道:“也罢,若是有缘,即便不说也会有个好结局。若是无缘,即便说了也没用。还是顺其自然吧。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就做好为人师该做的事情就行了。”
……
凡间。
一轮明月穿行云间,北风呼呼地在山间刮着,那声响异常地凄厉。
荒无人烟的山林中,各种鸟兽似乎都已经感觉到了这里来了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一般,全部都销声匿迹了,以至于这山林中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只剩下篝火燃烧带起的“噼啪”声响。
篝火边上,玄奘盘腿坐着,借着火光阅读着随身接待的经文,时不时闭上双目思索。猴子抱着金箍棒坐在篝火的另一边,时不时用木棍挑动火堆。小白龙则来来往往地拾捣着柴火,看上去极为殷勤。
直到备齐了足够烧到天亮的柴火,小白龙才朝着猴子走了过去。
“那个,大圣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猴子抬头看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岩石:“坐下说话吧,不用那么拘谨。”
“谢大圣爷。”小白龙哈腰点头地傻笑着,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那腰板子却还是不敢挺直。
好一会,小白龙低声问道:“大圣爷,这些年好多人都在四处找你,都没找到。你究竟在哪呢?”
用手中的木棍挑了挑火堆里的柴溅起一阵火星,猴子悠悠地叹道:“这些年哪,都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着,或者说,困着。”
“那……大圣爷您是刚出来咯?”
“对,怎么啦?”
“可是大圣爷您怎么就跟……”小白龙朝着对面的玄奘使了个眼色,干咽了口唾沫低声道:“怎么就跟他走到一块了?”
注视着篝火堆,猴子深深吸了口气道:“需要跟你解释吗?”
小白龙一惊,连忙摇头摆手道:“不敢!大圣爷的事敖烈哪敢管……只是,这佛门不是跟大圣爷您……不太和睦吗?”
“既然说不敢管了,干脆就别问。”说着,猴子淡淡瞥了敖烈一眼。
小白龙连忙低下头去,干笑道:“对对对,既然不管了,就不要问,大圣爷说得对。”
这一下,敖烈再不敢问什么了,就一直静静地坐在猴子身旁。许久,那眼皮都开始打架了,却还强撑着。
玄奘倒是简单,看佛经看到深夜,也就铺开被褥睡了下去。猴子则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
转眼间已是三更,猴子忽然开口问道:“你三姐跟你姐夫复合了没?”
小白龙猛地一惊,一下醒,眨巴着眼睛犹豫了好一会才萎缩着身子支支吾吾地说道:“还,还没复合。”
“那,你姐夫现在怎么样了?”
“姐夫挺好,那一战虽然没参加,但战后,他的灌江口军团是天军序列中唯一保存完好的部队,那时候花果山虽然……虽然那啥了,但各妖王都还颇具实力,天庭自然得倚重姐夫了。加上玉帝已经换了人了,旧怨一笔勾销,现在日子反倒比以前好了不少。也就因为姐夫,天庭才没派人来拿我。虽说旧天庭彻底毁了,但新天庭该拿的人还是一个不落的。”小白龙长长打了个哈欠,接着说道:“不过,姐夫他现在也不想战功什么的了,除非玉帝下旨,否则灌江口军团基本上只守灌江口和华山两界,哪儿都不去。其实下旨了他也不一定去,老样子。呵呵呵呵。”
说到这儿,小白龙似乎也意识到什么,微微侧过脸去瞧了猴子一眼。
“那……华山那边……”
“杨婵姐还好,三姐倒是去看过她几次,被压在华山下六百多年了,也没出来过,不过除此之外,一切安好。”
“安好就好。”注视着火堆,猴子默默点了点头。
伸手揉了揉眼睛,小白龙抿了抿嘴唇轻声道:“到底是亲哥哥,不可能委屈她的。再说了,天庭想找她,妖王们也想找她……她可不是我们这种小喽啰,堂堂齐天大圣夫人,花果山名正言顺的国母,还是呆在华山安全。”
“如果现在去华山,你能见到她吗?”猴子忽然问道。
“我?”小白龙一愣,连忙摇了摇头道:“应该不行。你要想见她,自己过去就是了。”
“我现在还不能去见她。”猴子长长叹了口气道:“现在还有些手尾没了结,等事情都办完了,再去找她。希望她到时候还肯见我吧。”
“手尾?”小白龙悄悄看了睡在远处的玄奘一眼,似乎意会到什么,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呆着,直到天灰蒙蒙亮的时候,两到金光忽然从北边飞越了篝火上方,落到另一边的不远处树林里。
猴子撑着膝盖缓缓地站了起来。玄奘也被惊醒了。
不多时,李靖从树林中缓缓走了出来,拱手道:“南天门李靖,参见大圣爷。大圣爷别来无恙啊。”
猴子的目光缓缓地落到李靖身后不远处。
在那里,二郎神正拄着三尖两刃刀缓缓走来。
顾不上李靖,猴子连忙躬身拱手道:“悟空参见二哥。”
玄奘也双手合十道:“贫僧玄奘,见过两位天将。”
冷冷地注视着猴子,杨戬长三尖两刃刀重重一顿,悠悠道:“别叫那么亲密,谁是你的二哥?”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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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一章 :面谈
猴子静静地站着,呆呆地点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杨戬的眼神中,他读出的是一种仿佛面对陌生人,甚至是对手的淡漠。
这也许才是他真正害怕的吧,如果杨婵也是这样的眼神,他应该怎么办?
长达六百五十年的光阴,该来的终究是逃不过。
那尴尬的气氛一下弥漫开来,一时间,就连李靖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玄奘双手合十,静静地站着,目光在杨戬与猴子的身上往返,一声不吭。
好一会,杨戬深深吸了口气,侧过脸去对李靖说道:“天王有什么话想跟这猴子说的,还请尽快,杨戬在一旁候着吧。”
说罢,也不等李靖回答,杨戬已经拄着三尖两刃刀,头也不回地朝着一旁走去,直到走到三十丈开外,才停下脚步,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地仰望着天边的流云。
面对这只猴子他该说什么呢?
猴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又何尝不是呢?
他甚至不知道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跟对方交谈。
毫无疑问地,当初斜月三星洞那只破落的小猴妖,即便已经不再雄踞花果山,即便已经失去了天道修为,却也还是天地间接近无敌的∵长∵风∵文∵学,ww∧≠∧t存在。
论战力,杨戬与他早已拉开了不是一丁半点。
可仅仅也就是如此而已。至少在六百多年前的那一场大战中,杨戬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任何一点力量拥有者应有的担当。
大概是力量实在成长得太快的关系吧,仅仅一百多年的时间。他便从一个无名小卒走到世界的巅峰。却还远远没有得到那个位置本该有的心境。
想着。他无奈的笑了笑。
他跟自己全然不同,可,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自己那个傻妹妹才会喜欢上他吧。
种种复杂的心情,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化作一道云烟飘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猴子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那眼睛不断眨巴着,呆呆地注视着杨戬的背影。
许久。李靖干咽了口唾沫转过脸来,对着猴子拱了拱手道:“大圣爷,李靖此次乃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求见大圣爷,有些话,想要和大圣爷说一说。”
玄奘两眼瞥了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道:“贫僧还是回避吧。”
说着,玄奘转身朝着杨戬走了过去,一直躲在篝火后的小白龙也连忙跟了上去。
那篝火边上一下就只剩下猴子和李靖两人了。
猴子长长叹了口气道:“李天王别来无恙啊。”
“托大圣爷的福,一切安好。”李靖连忙拱手道。
“现在还任原职吗?”
“还……还任原职。”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再插手天庭事务的。”
李靖微微一惊,那额头都开始冒冷汗了。忙干笑道:“大圣爷,这……李靖之所以复任南天门镇守天王,乃是应令师的嘱托。”
“老头子要求的?”猴子随意地瞥了李靖一眼,道:“老头子现在也在天庭任职了吗?”
“须菩提祖师不曾在天庭任职,但当日天地崩坏,也是多亏了须菩提祖师出手,才得以修复,免了三界苍生之苦。”
“行了,你的事就暂且跳过吧。”猴子转身一步步朝着篝火走去,随口道:“玉帝让你来说什么,赶紧说。”
李靖快步跟了上去,谄笑道:“陛下希望能与大圣爷和睦相处。”
“哦?”猴子拍了拍大腿坐回原地,合上双目悠悠道:“他想怎么个相处法?”
“这……”
“他是想跟我一个人和睦相处呢,还是和所有的妖怪和睦相处呢?”
微微躬着身子,李靖站在猴子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陛下的意思,是先了解了解大圣爷您的想法。”
“我的想法?”
猴子嘿嘿笑了起来,笑得李靖都有些心慌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对……对,陛下希望先了解一下大圣爷的想法。接下来,大圣爷是准备重建花果山吗?”
“我接下来什么想法都没有。”猴子微微睁开眼,略带茫然地说道:“暂时,也没打算跟你们起冲突,否则我老早就杀上天庭了,不会给他写什么信。”
……
远处,杨戬冷冷地盯着小白龙,轻声问道:“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回头望了一眼猴子,小白龙扭扭捏捏地说道:“为了蟠桃。”
杨戬朝着李靖的方向望了过去,紧蹙着眉头道:“这次的蟠桃是替你讨的?”
小白龙连忙点头。
“你要蟠桃做什么?为了两个蟠桃就和这猴子掺和在一起,若是让你父王知道了,该又要生气了。”
“他爱气不气。”小白龙翻了翻白眼道:“我都回西海六七趟了,他死活都不肯给,不仅如此,还将所有的蟠桃都严密管控了起来。若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我怎么可能会铤而走险想要弄取经人的肉?”
杨戬的目光缓缓朝着一旁的玄奘划了过去,轻声问道:“这位大师是……?”
玄奘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贫僧玄奘,见过二郎神。”
“你就是玄奘?”杨戬微微仰着头,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
“贫僧正是玄奘。”玄奘又是行了个礼。
玄奘的身材在人类当中算是高的了,可比起杨戬,却还是矮了半个头。不过明知道对方是二郎神还能挺起腰杆对视的人类,可当真不多。
瞧着玄奘,杨戬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了:“有传闻说佛祖命你西行取经,意欲传教东土,可有此事?”
玄奘淡淡笑道:“贫僧是要西行取经。却不是奉了佛祖之命。”
“哦?不是佛祖?那是谁的命令?”
“乃是奉本心之命。”
“本心?”杨戬微微一愣。有些疑惑地说道:“杨戬虽不问世事。却也知道佛门已经入主地府,许多得道高僧圆寂之后,都得以免了孟婆汤一环,能带着修为转世。大师您前世是……”
“金蝉子。”玄奘双手合十道。
闻言,杨戬幡然醒悟,缓缓地笑了,也不再多问,只是转过身去对小白龙道:“你是答应了他帮他做什么。他才答应替你向天庭讨蟠桃的?”
“答应了他一起保护玄奘师傅去取经。”
微微仰起头,杨戬轻声叹道:“西行取经……这一路可有十万八千里啊。”
小白龙干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要不,姐夫你替我跟他说说,别让我去了。凭这几天的摸底,若你开口,他肯定愿意听的。”
杨戬却只是笑了笑,轻声叹道:“你还是没长大啊。”
“我?”小白龙一下有些懵了。
点了点头,杨戬道:“人无信而不立,既然不想去。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答应了。就应该履行到底。十万八千里,这一路,怕是有些凶险……权当一次历练吧。”
说着,他伸手从腰间掏出一片玉简递给小白龙道:“收好,若着实没办法了,喊一声。”
小白龙眨巴着眼睛,无奈地将玉简收了起来。
言罢,杨戬又转身对着玄奘恭敬地说道:“内弟敖烈性格鲁莽,这一路,就有劳玄奘法师多加教导了。”
“二郎神多礼了。”玄奘连忙回礼道。
……
远处的李靖依旧在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每每说出一句话,却都被猴子顶得哑口无言。
到末了,猴子懒懒地掏了掏耳朵道:“总之,你告诉玉帝,我暂时没打算对他怎么着,让他安心地坐他的龙椅,但也别干出太出格的事情来。当初的玉帝怎么死的,想必他也知道。”
李靖尴尬地笑了笑。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猴子抬眼道。
“带……带来了。”李靖连忙点了点头,从衣袖中取出两颗硕大的蟠桃正准备要递过去,看猴子那态度,又转而撕下自己的衣袖铺在一旁的石头上,将两颗蟠桃放下。
瞥了那两颗散发着淡淡灵气的蟠桃一眼,猴子轻声道:“行了,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李靖躬身行了礼道:“末将告退。”
说完正要转身,却又被猴子叫住了。
一手撑着膝盖,一手用木棍撩动着已经快熄灭的篝火,猴子悠悠道:“我现在只想好好护送玄奘到灵山大雷音寺,这一路上,你让玉帝管好手下的人,如果有谁阻拦……”
微微抬起眼,猴子呲牙道:“就算是他玉帝本人,也得死。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靖连忙躬身道:“末将明白了,末将一定一字不漏地转达。”
“去吧。”
又是向猴子行了个礼,告别了猴子,李靖缓缓地朝杨戬走了过去。
“都谈好了?”杨戬问。
“算是吧。”侧过脸,李靖特意双手合十对着玄奘行了个礼,道:“玄奘法师辛苦了。”
“不敢当。”玄奘也双手合十回礼。
淡淡叹了口气,李靖道:“我等,就先行告退吧,改日若有机会,若是玄奘法师开了讲坛,我等再来造访。”
“若真有那一日,必定知会两位。”
告别了玄奘,两人化作两道金光瞬间消失在天际。
那两人一离开,小白龙当即朝着蟠桃飞奔了过去,抱着蟠桃,喜上眉梢。
玄奘一步步走到猴子身边,震了震衣袖坐了下去。
“天都完全亮了,启程吧。”猴子道。
玄奘默默点了点头,起身前去收拾自己的行囊。
……
疾风中,李靖与杨戬凌空并行着。
李靖低声道:“那个玄奘,是金蝉子转世,你知道吗?”
杨戬随口答道:“刚知道。”
抿着唇,李靖无奈笑道:“果不其然,取经人的传闻,果真不是空穴来风。而且还是那灵山辩法的金蝉子转世,看来,要出大事了。”
“出大事?”杨戬顿时一惊。
深深吸了口气,李靖悠悠道:“妖猴的事情是暂时解决了,可这西行取经,恐怕才是真正令人头痛的事啊。此事,还得立即禀报陛下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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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二章 :观音禅院
太阳缓缓地升起,阳光透过云的间隙洒落大地,在绵延的山脉上留下朵朵金色,如同一道道的圣光从天而降,滋润万物。
远远望去,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蜿蜒的山道上,猴子拄着金箍棒走在最前头,始终与玄奘保持着两到三丈的距离。小白龙拉扯着马走在了最后。
一路的西行,一路的风霜,却原来也有一路的美景,让人忍不住驻足。
这一路,猴子早在八百年前已经走过一次。
依稀记得那只半蹲在树上的猴子,双掌紧紧地抱着好不容易找来的未熟的野橘子,惊恐地瞪大通红的双眼朝着四周观望,每一根绒毛都竖了起来,最终却连橘子皮一起吞了下去。
那一刻的眼神,究竟是怎么样的,就连猴子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跟那些荒野中饿急了的狼并无差别吧。
那时候的他,心中只有执念,只有活下去的愿望,只有对这个世界满满的恐惧,再也装不下任何多余的东西。以至于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只记得无穷无尽的饥饿,无穷无尽地恐慌,无边无际的冰冷。
一只瘦小的猴子,却执着地要赤着脚走过十万八千里,孤身穿越地狱,去追寻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活着,便是恐惧,便是寒冷,便是饥饿,便是煎熬。
在那一刻,生命对他来说,早已凋零得只剩下往前走得,只剩下烙入灵魂的执念。那种感觉,即使度过百年的光阴也无法释怀。
所以。他可以宁死不屈。他有着无与伦比的勇气。因为在他的心中,身后除了一片荒芜,什么都没有。
既然什么都没有,又何必恐惧失去呢?咬着牙,他可以直面任何的苦难。
过早开启的求仙之路,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磨难,而这些磨难,又给予了他无比坚韧的心。让他在那条路上击败一个又一个的对手,挺过一道又一道的难关。
当望见灵台方寸山上那朱红大门的一刻,个中辛酸早已无以言表。
连这样的路都走过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难倒他呢?
曾经,他是这样想的,直到他面对如来的那一刻为止。
原来,这个世界最可怕的,并不是一无所有,而是得到了之后,再失去。是面对失去那一刻的束手无策。
那是他第一次低头,朝着自己最最痛恨的敌人低头。第一次,他是真心甘愿为了守住仅有的,去当一条狗。
然而,对手甚至连这样一个机会都没给他,而是转手将他扔进悔恨的深渊。
六百五十年前那一战,他是真的败了,败得彻底,败给了自己,败给了一直以来被他忽略的那一颗脆弱的心。
苦苦的挣扎,到头来,换来的不过是延长了一百五十年的囚禁。那是一种怎么样的绝望,甚至连怒火,都因为失去仅存的燃料而熄灭。
六百五十年的光阴,直到踏出五行山的那一刻,他甚至都还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重新面对这个世界。他只能跑去东海找敖听心,因为他知道这个睿智的女子不会敢于触怒他。
站在山腰上,猴子拄着金箍棒有些茫然地俯视着下方绵延的山,望着天边变换的流云。
玄奘与他擦肩而过,驻足而立,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猴子低头笑了笑道:“想起一些旧事罢了,没什么。”
“可是心中有苦,难言?”
猴子微微张了张口,许久,却只变成一声叹息,轻声道:“若无法击败如来,这苦,怕是永世无法解脱了。走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你送到灵山大雷音寺的。佛挡杀佛。”
说着,他拄着金箍棒,一步步往前,留下玄奘孤身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
落在最后的小白龙牵着白马缓缓跟了上来。
淡淡看了一眼小白龙,玄奘轻声叹道:“听闻蟠桃只有一年期限,敖施主不先抽空将蟠桃送回去吗?”
“这……”小白龙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行囊中蟠桃的位置,干笑着说道:“要大圣爷肯我走开才行啊。不怕,这里往西的路上会路过我家,过不了多久就会到的。”
玄奘默默点了点头:“如此便好。这一路,委屈敖施主了。”
“别。”小白龙连忙摆手道:“玄奘法师可千万别这么说,若让大圣爷听到了,指不定要训我一顿呢。”
玄奘淡淡一笑,两人并肩而行,与猴子渐渐拉开了些距离。
山下的岩石后,一位僧人悄悄缩了缩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三人。
猴子当即放慢了脚步,直到与玄奘并行,他低声道:“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们。”
“哦?”玄奘微微一愣,低声问道:“知道是谁吗?”
“不太清楚,修为很弱,也就比凡人稍强一点。那感觉,应该不是道门中人,也不是妖怪。”
“这么说,是佛门咯?”玄奘伸手从一旁马背上的架子里抽出了一幅绢制的地图,一面走,一面摊开来看。
半响,玄奘指着前方的高山低声对猴子说道:“前面有一座名寺。”
“名寺?不会是观音禅院吧?”
闻言,玄奘微微蹙眉道:“大圣爷知道?”
猴子摇了摇道:“不用说,旁边还有座黑风山。”
将手中的地图重新卷好放回行囊中,玄奘轻声问道:“大圣爷,是来过此处吗?”
“没来过,不过啊,最好绕路走。”猴子深深吸了口气叹道:“那观音禅院中可能有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和尚,很贪心。那黑风山里可能有一只修为还不差的黑熊精。我是说可能。”
缓缓地走着,玄奘随口问道:“大圣爷。是不想与昔日旧部见面吗?”
“不是什么旧部。”猴子摇摇头道:“那黑熊精我压根就不认识。只是怕生事罢了。现在都在传吃了你的肉能长生不老。拿了你的袈裟能白日飞升,难保他们不会有想法。”
“如果贫僧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猴子微微挑了挑眉望了玄奘一眼:“你要去也行,但不要离开我五步距离。”
“贫僧明白了。”
……
远处高山上一座恢弘的佛寺中香火弥漫,阵阵诵经声不绝于耳。
一位年轻的和尚提着前摆飞奔过空旷的院落直奔禅室。
推开门,只见那禅室中一位年龄看上去不过四五十岁的中年和尚正端坐着,敲打着木鱼诵经。此人正是当日文殊身边的僧人。
“师傅,师傅。”那年前的和尚急切地说道:“有一只妖猴,一位游僧和一个俗人一起上了山。那游僧的样貌颇似师傅当日提及的玄奘。”
那僧人敲打木鱼的手顿时微微一顿。缓缓睁开双目,笑道:“开门迎接。”
“弟子遵命。”
……
一声声的钟鸣传遍了山野。
远远地,三人望见了坐落在山峰上的如同宫阙般恢弘的观音禅院。
高耸的院墙,一座座高达十余丈的浮屠塔,袅袅云烟从建筑的间隙中升腾而起,飘向高空。
“不要离开我五步的距离。”猴子又一次低声嘱咐道。
玄奘默默点头,一旁的敖烈却是一脸的错愕。
“不要离开五步?我们只是挂个单而已啊,难不成还能发生什么事?”
还没等敖烈反应过来,那朱红色的大门轰然打开了,十余名身穿蓝色僧袍的和尚鱼贯而出。分列两旁。那正中走出三位身穿红色袈裟,高僧模样的人。
居中的一位正是当日与文殊一同前往观察玄奘的僧人。只见他双手合十。远远地朝玄奘行了个礼道:“贫僧金池,恭候玄奘法师多时了。”
说罢,面带微笑,带着另外两位高僧模样的人一步步朝着三人走了过来。
玄奘双手合十回礼,恭敬地说道:“贫僧玄奘,见过金池上人。贫僧不过一介游僧,竟劳烦金池上人亲自出迎,实在荣幸之至。”
“诶,玄奘法师可切勿多礼。”那金池上人双袖一振,缓缓地走到玄奘跟前,面带笑意地伸出手去要牵玄奘,却被猴子一棍子挡了回去。
金池一惊,面带惧色地望向了猴子,那双目瞪得浑圆道:“这位是……”
玄奘轻声道:“此乃贫僧的一位友人,名唤孙悟空,非佛门中人。这一路上结伴而行,贫僧也多亏了他的照拂才得保畅顺。得罪之处,还请勿怪。”
那一旁的众僧都警惕地注视着猴子。
“哦?孙悟空?”金池收了收神,淡淡瞥了猴子一眼,伸手道:“还是请玄奘法师入寺安坐吧。”
说着,他仰起头稍稍瞥了一眼猴子与敖烈道:“其余两位,既然来了,此处风凉,也就一并请吧。”
这话说的语气当即就变了,判若两人,眼中轻蔑之色更是隐约可见。
一时间,猴子的眉头都不由得微微蹙起,一旁的小白龙也是惊恐地望着猴子,甚至连玄奘也不由得瞥了猴子一眼。
有多少年没人敢这样跟他说话了?
微微愣了愣,猴子却只是收了收神,并未发作。
直到此时,玄奘与敖烈才稍稍放下心来。
一行缓缓走入寺内,玄奘与金池并肩而行,玄奘随口道:“玄奘西行之事并未大张旗鼓,不知金池上人,是从何处得知贫僧要来的?”
“玄奘法师西行求法,乃是为了普渡众生。如此大业,即便不大张旗鼓,又如何遮掩得住?贫僧自然是知道了。”
敖烈靠在猴子身旁道:“这答了和没答一样嘛,老家伙肯定有问题。”
“嘘,小声点。”猴子低声答道。
往四周看去,那紧随二人之后的一众僧人注意力似乎全部都在猴子身上而全然没有在意前方的玄奘,甚至其中有几个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连行走的姿势看上去也是如同穿了一双高脚木屐一般机械。
“嘿嘿,他们知道我是谁,装得还挺像的。”
小白龙努了努嘴低声道:“我得佩服他们才行啊,要是我,就算给我天大的好处也没胆子在您面前装。这可是一个不小心就要魂飞魄散的活儿。”
一路绕行,金池热情地介绍着四周的景致,从门前的罗汉松,到院中的菩提树,再到高耸的浮屠塔,宏伟的庙堂,塑金身的佛像,一桩桩一件件,细细地介绍着,言语之中透着得意之色。由始至终,玄奘却只是默默点头,看得随意,也不多加评论。
这观音禅院说大不大,容得下数百僧人,若真要逛一遍,约莫也得半日上下。可刚走了三分之一,兴许是因为玄奘反应淡漠的关系,金池看上去都有些词穷了,只得摆了摆手,将三人引到大殿,又让手下僧人给三人看座,自己则振了振衣袖坐到主位上。
待到上了茶水,金池轻声问道:“贫僧的观音禅院,玄奘法师也大致看了一下,不知,比您那金山寺,如何?”
玄奘双手合十,淡淡道:“庙宇恢弘,景色宜人,非金山寺可比。”
“哦?”听到这一句,笑意又重新在金池脸上浮现了,他拍了拍大腿,笑道:“那,可有何不足之处,还请玄奘法师指点指点,我等也好改正。”
“这不足之处嘛……”玄奘稍稍犹豫了一下,双目低垂,轻声道:“便是所有皆齐,唯独少了一个‘佛’字。”
在场众僧皆微微一愣,望向玄奘。
猴子也是挑了挑眉朝着玄奘望了过去。
闻言,金池双眉紧蹙,抿着嘴唇略略思索了一番,半眯着双目道:“贫僧不太懂,还请玄奘法师明示。”
“阿弥陀佛。”玄奘双手合十,那目光朝着两边的僧人瞥了瞥,道:“在此处讲,恐有不便。”
“有何不便?”金池低头抿了一口茶,淡淡笑道:“贫僧已有二百七十岁高龄,虽说法力虚长,却始终不得踏入佛境。经,自然是越辩越明,若有话,不如拿出来大家一同参详,也好让贫僧知道,当日金蝉子是因何失了佛陀金身。”
顿时,整个大殿之中的气氛都冷了几分,似乎是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玄奘聚了过去。
只见玄奘面色依旧,轻声道:“既然金池上人如是说,玄奘,也便斗胆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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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三章 :没人赢
九重天之上,云雾袅袅之中,巨大的广场中林立着身穿银色铠甲的天军,面面旗帜风中招展。⊙四⊙五⊙中⊙文
那凌霄宝殿的后院中,溪水涓涓。
御书房内,李靖轻声述说着。
“那妖猴既没联系旧部,也没急着返回花果山,甚至完全没公告三界他已重返的意思……虽说依旧狂妄,看上去,倒真如他所说的,并没打算与天庭再起争端,也没重归妖王之位的意思。可此行得知的另一件事,却让臣颇感忧心。”
“先前三界传闻的取经人,实乃西方金蝉子转世,今生名唤玄奘,乃东土一游僧。三界传闻,玄奘奉佛祖之命身怀巨宝往大雷音寺求取真经,为的是将佛教传入东土,说得玄之又玄,臣观之,却并非如此。”
“这金蝉子,本是如来座下二弟子,八百年前因生惑,于灵山辩法之时直战如来,虽败,惑却未解,故而失了佛陀金身,转而投入轮回,历经十世苦难。”
“人所共知,如今阴间轮回之事已是佛门执掌。佛门修行不同于道家,全赖那一念顿悟,一世未悟,无蟠桃人参果之物相助,则延寿之事无从谈起,到寿元尽时,来世又得从无到有重修之,成佛,可谓极难。可若高僧转世得以保留前世记忆,则是另当别论。当日佛门正是因此,才在妖猴大闹地府之时趁机将六道轮回握入手中,至今依然。”
“若按常理推断,这金蝉子乃佛下二弟子,如今已轮回十世。佛祖若欲将其召回再登佛位。授意其徒步西行以证佛果。可谓无可厚非。可这玄奘……十世以来,世世为僧,却从未享过保留记忆之待遇。由此可见西方对这金蝉子,必非外界所言那般看重。”
“况且,三界一夜之间风传食其肉可长生不老,又传其身怀佛祖所赐之宝,更声言若其毙命于西行途中,佛门必不追究。此。必有人欲害之。”
“想那金蝉子除却辩法之事,向来低调,与人为善,也不曾获罪于人,更与道家大能交好,本该无人害他才对。再者,若真是佛祖授意西行,为何不遣佛门弟子护送,而要寻了与如来有深仇大恨的孙悟空沿途护送,岂不蹊跷?”
“故而。臣以为,西行之事。怕是内有乾坤,不似明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说着,李靖低头拱手,抬眼细细地注视着端坐龙案前的玉帝。
玉帝微微仰起头,双目缓缓眯成了一条缝,捋着长须细细思索着。
许久,轻声问道:“当日金蝉子所生惑,究竟为何,你可知晓?”
“这……”李靖微微一愣,拱手道:“臣也是一知半解罢了,陛下且听臣细细道来……”
……
观音禅院大殿中,在众人的注目下,玄奘缓缓地起身。
“要不别辩了,我一棍子打死他们算了。这伙人明显是来找茬的。这种杂碎,没必要跟他们多话,一棍子打死最是简单。”一个声音在玄奘的脑海中响起了。
“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西行一路,贫僧所需要踏出的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直面所有的苦难,所有的艰难。如此,方能知行合一。这也正是贫僧选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原因。若不这般做,贫僧与那佛陀何异,还谈何证道?”
“我是怕你输了,这货活了两百七十年,你的岁数,还没他十分之一吧?”
“莫急。有人出手,不正说明有人怕了吗?”
猴子不再吭声了,淡淡叹了口气,他躬着身子歪歪斜斜地坐着。
那四周的僧侣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玄奘,金池上人微微一笑,道:“为何我这观音禅院中唯独缺个‘佛’字,玄奘法师有何大论,尽管讲来,贫僧与我这一众弟子洗耳恭听。”
玄奘双手合十,朝着金池行了一礼,又朝着四周的僧侣行礼,轻声道:“修佛者,其根,在于一个‘空’字。所以四大五蕴皆空,悟不得空,又如何写得出一个‘佛’字。恕贫僧斗胆直言,这观音禅院纵有房屋千所,有巍巍庙堂,有入云浮屠,其实,又与‘佛’字何干?”
这一段话说完,金池当场就笑了。他一笑,众弟子皆笑。
猴子微微抬头望向玄奘,却见他依旧面色淡然。
又是低头抿了一口清茶,金池双目低垂,悠悠叹道:“佛祖教人为比丘,上从如来乞法以练神,下就俗人乞食以资身。僧者,乞者也。我这观音禅院中,有镀金佛像十余座,众弟子日日拂尘,此,敬佛也,乃我乞法之心。十余镀金佛像,数座浮屠宝塔,此处一草一木,皆为信众所捐,此,供养也,乃我乞食之心。一物映二心,万般皆按佛性行,如何就是缺一‘佛’字?莫不是那佛祖也撒谎不成?”
言罢,众弟子笑声此起彼伏。
“少见多怪。”猴子也是笑了出来,悄悄对一旁的小白龙道:“这佛祖撒谎他们没见过,我可是见过的。”
闻言,小白龙抿着嘴唇,那脸色稍稍变了变。
待到那笑声渐渐稀疏,玄奘才注视着金池轻声道:“非也。”
“非也?”金池微微一愣,不以为然地蹙眉道:“那,玄奘法师有何高见,可否道来。”
清了清嗓子,玄奘低声道:“贫僧以为,这十座镀金佛像,恰恰说明了贵寺之中缺一‘佛’字。”
一时间,四周的僧人一个个都蹙起了眉,一个个窃窃私语。
隐约中,玄奘甚至听到有人在低声嘀咕道:“话都到这份上了,还强加辩解,嘿,这玄奘怕也与前些日子来参学的行僧一般,空口白牙,失了理了还不认。”
“对对对。都修了金佛了。还不是敬佛?这玄奘定是妒忌了。”
听了这话。玄奘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站着。
那端坐主位的金池也不开口制止,淡淡地注视着玄奘,只等着玄奘陷入窘境之中。
只可惜,由始至终,玄奘都是一副淡然面色,无论那些个弟子如何窃窃私语,都不见动容分毫。
不多时。四周得僧人总算稍稍安静了些。
玄奘开口道:“金池上人方才说,这镀金佛像,乃是信众所捐。”
“正是。”
“金池上人方才又说,佛祖教人为比丘,上从如来乞法以练神,下就俗人乞食以资身。两相照喻,乃佛性也?”
金池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正是,莫非玄奘法师不认同?”
深深吸了口气,玄奘轻声问道:“那玄奘敢问金池上人一句,这金佛。可是资身之物?”
“这……”一时间,金池迟疑了。那四周的弟子也皆是一愣。
只听玄奘接着说道:“此乃往下了说,若往上了说,从如来以乞法……众佛皆已四大五蕴皆空,既是空,你敬与不敬,又有何差别?”
金池的脸色已经微微变了变,微微张了张口,却答不上来。
玄奘又道:“一无所谓资身,二无所谓敬佛,这佛性一说,自然是无从谈起。若修了金佛,造了浮屠,便能写出‘佛’字,普天之下的比丘,行走市井便是了,何必苦修?”
金池的脸色已经变了数变,那一众弟子都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一个个忐忑不已。
一旁的猴子已经忍不住想笑了。
看来,他先前的担忧纯属多余,这金池上人虽名为高僧,却不过虚活了两百七十年罢了。对上玄奘,竟全无招架之力。
双手合十,玄奘又轻声道:“金佛也罢,浮屠也罢,庙宇也罢,所有,皆是浮华之物,金池上人身为方丈,况且追求此等俗物,赞为美谈,这观音禅院之中有怎会有‘佛’字呢?相比之下,金山寺虽处处不如观音禅院,却唯独多了一个‘佛’字。”
说罢,玄奘微微躬身行礼,淡淡笑道:“玄奘年少胡言,还请金池上人指正。”
话到此处,整个大殿中早已经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悄悄地注视着金池,而金池的脸,早已成了猪肝色。
沉默了许久,金池呆呆地眨巴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略带惊慌地说道:“玄奘法师远道而来着实辛苦,不如请玄奘法师在禅院中先行安顿,修养一番,往后……往后辩法的机会有的是,不急于一时。”
那一众弟子的眉头都蹙成了八字。
玄奘微微点头,淡淡笑了笑。
“对对对,玄奘法师旅途劳顿,还是先行安顿为好。”其中一位高僧模样的人连忙站了出来,转身扬手道:“来人呐,赶紧为玄奘法师安排住宿,准备斋菜。”
两位僧人连忙躬身子跑到玄奘面前,双手合十道:“玄奘法师请随我来。”
“有劳了。”玄奘默默点了点头,临转身之际,朝着金池又是行了个礼道:“玄奘叨扰了。”
说罢,淡淡一笑。
这一笑,和蔼亲切至极,可落到金池眼中,却是另一番味道。
若说先前玄奘已经用言语将他逼到了崖角,那么这一笑,便是将他踢下悬崖的那一脚。
端着茶盏,他那手都在猛地颤抖了。
慌乱之中,他只得连忙将茶盏放下。
出了殿门,猴子低声道:“干得不错,三言两语就将他打发了,也省得我一顿棍棒。”
玄奘却只是轻声叹道:“可惜了。”
“怎么可惜?”
“这金池上人通学佛典,也算是一方高僧,只可惜沉迷于俗物,通,而未悟。此之为一。其二,金池上人方才说想知道金蝉子当日因何失了佛陀金身,只可惜他辩不到引出的一刻。”
“这……你是嫌他太弱了?”猴子顿时失笑。
缓缓摇了摇头,玄奘低声道:“若玄奘方才一番当头棒喝能震醒他,又怎会无法提及呢?只可惜,他依旧未悟。”
“喂。你好像也没成佛啊。”似笑非笑地注视着玄奘。猴子低声道:“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过了?”
“贫僧并非无法成佛,而是不愿成佛。”瞥了猴子一眼,玄奘轻声道:“以贫僧如今的修为,渡他,足以,只可惜他未必肯受贫僧的渡,贫僧,也无法常驻此地。说到底。他以为他输了,其实谁也没赢。欲渡之人已被送到贫僧面前……”
说到这儿,玄奘不由得淡淡叹了口气。
这一通话顿时把猴子都说懵了。
佛门的事情猴子不懂,可那金池明显就是来找茬的,还渡他?有必要对敌人这么好吗?
……
门窗紧闭的禅室中,金池双膝跪地,双手合十,文殊则盘腿坐在蒲团上,静静地注视着他。
“那玄奘简直冥顽不灵,他竟说这观音禅院中缺一个‘佛’字。说观音禅院还不如他那金山寺!还说……还说佛无需贫僧敬,说金佛非资身之物……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若这观音禅院中真缺一个‘佛’字,文殊尊者又如何会降临禅院?若这观音禅院中真缺一个‘佛’字,贫僧又如何能有两百七十年的寿元?”
“这玄奘,当真是入了魔障了,也无怪乎前世会被剥去佛陀金身!今生又纠结了妖猴西行谤佛,实在可恶,实在可恶!”
一顿口若悬河下来,金池已是气喘吁吁,那文殊却依旧一动不动地坐着,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许久,金池都已经有些错愕了,他干咽了唾沫略带惊慌地说道:“莫不是文殊尊者也赞同那玄奘所说?”
文殊长长叹了口气,微微低头道:“可还记得贫僧让你做些什么?”
“尊者……尊者让贫僧……”金池眨巴着通红的眼睛道:“尊者让贫僧考验玄奘,让他知难而退。”
文殊默默点了点头,轻声道:“那你就接着做就是了。”
“接着做?该……该如何做?”
“想如何做,便如何做。无所谓该如何做。”
金池连忙叩首道:“贫僧明白了,贫僧明白了,谢尊者指点迷津,谢尊者指点迷津。贫僧还有个杀手锏能让玄奘知难而退,贫僧这就去准备!”
说罢,金池颤颤巍巍地起身,躬身退出门外,合上木门。
注视着那木门,文殊微眯着双眼一笑,轻声叹道:“其实啊,你从未懂过。”
……
三十三重天上,玉帝紧蹙着眉头道:“普渡?”
“对。”李靖躬身道:“据臣所知,当日所辩,正是普渡。其实,严格来讲,也不能说是金蝉子败了。凡人脱八苦,去执念而成佛,金蝉子所惑,乃是该不该渡众生。一旦有了普渡众生的念想,便是有了执念,无法做到四大五蕴皆空,再不是佛。只能说,当日辩法,谁也没赢,若如来佛祖真说服了金蝉子,金蝉子又如何会将所惑付诸实践呢?一旦真正动了普渡的念头,佛陀金身,必失。”
“普渡……普渡。”低着头,玉帝不断默念着,那双眉越蹙越紧,轻声叹道:“渡人成佛,自己却不能是佛……教义之争啊,那玄奘证道与否,对我天庭倒无甚影响,只是若此事传播开去,必将引起道门恐慌。若他真行普渡之法,必是要从道家手里划走一块啊。”
说到这儿,玉帝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道:“此事暂且由朕通报老君,李天王切勿对外透露,免得道门有所动作,引得妖猴震怒,迁怒于我天庭。”
“陛下,纸是包不住火的。”
“瞒得一时是一时,我等,佯装不知便是了。”
“诺。”
……
此时,观音禅院中的僧人已经空出了一间院落,将玄奘一行安置其中。
待所有皆准备停当,一位僧人缓缓来到玄奘面前道:“玄奘法师,斋菜已经准备好了,还请用餐。”
玄奘双手合十,向着对方默默点了点头。
待到那禅院中的僧人都走后,猴子才握着一个梨缓缓走到玄奘身旁道:“怎么?还在想着怎么渡他啊?”
“随缘吧。”玄奘轻声道。
“嘿,你要连这种人都想渡,这一路上有你忙的,别说他了,旁边山头就还有一个。”
玄奘缓缓望向猴子道:“怎讲?”
“你还不知道吧?这禅院里来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哦?”
“应该是佛门排的上号人物,具体是谁我不清楚,这些人的气息我也懒得记,反正不是正法明如来。”一面啃着梨,猴子一面道:“还有,那个什么金池,已经出了禅院,往黑风山去了。”
“他去黑风山做甚?”
“搬救兵呗。大概觉得文的斗不过你,想武的试一试看吧。看来,他们也不是特别清楚我是谁啊。”说着,猴子将梨芯往桌上一放,指着玄奘道:“敖烈,照看好他。我去走一趟。”
说罢,猴子化作一道金光瞬间从房间里消失了。
……
此时,黑风山一处山洞外,一只身躯足有一丈五,身穿破旧铠甲的黑熊精正与金池站在一起。
那金池左顾右盼了一番,低声道:“此事乃文殊尊者亲自嘱托,若成了,便是大功一件。你欲投身佛门,这便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大师请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不过区区一只猴精而已,如何敌得过我的黑缨枪!”那黑熊精重重一顿手中黑缨枪道:“等夜深了,我就过去将那玄奘撕了!”
“好!”金池伸手拍了拍黑熊精的肩道:“就看你的了,事成之后,贫僧必定在文殊尊者面前替你美言!”
告别了金池,黑熊精美滋滋地往洞里走,一抬头,却整个怔住了。那双目瞪得犹如铜铃那么大,豆大的汗珠顺着鼻梁缓缓滑落。
洞内那张常年不用,长满藤蔓的石椅上不知何时蹲了一只猴子,正瞧着他,懒懒地打着哈欠。
“你说,我现在要动手杀你的话,文殊来不来得及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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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黑熊精
那黑熊精吓得两脚一阵哆嗦,惊恐地望着猴子,一时间,脑海一片空白。
那寒意早已经窜遍了全身。
注视着黑熊精,猴子目露凶光,缓缓地咧开嘴笑。
“算了,不用你猜了,还是直接送你去见你的佛祖吧!”
猴子一个翻转跃下了石椅,那金箍棒不知何时已经在手中,翻腾之间,已经朝着黑熊精的脸呼啸而去。
“大圣爷——!”一声嘶吼。
瞬间,猴子的金箍棒凌空顿住了,夹带的疾风从黑熊精的脸颊刷的一下掠过。
此时此刻,金箍棒末端不过距离黑熊精的脸颊三寸距离,微微颤动着。
黑熊精张大了嘴,瞪圆了眼,浑身上下战栗不已。
缓缓地眯起眼睛,猴子歪着脑袋轻声问道:“你认识我?”
只听扑通一声,那黑熊精已经跪倒在地,急促地喘息着,好一会都没缓过劲来,那捂着胸口的手却依旧忍不住颤抖。
刚刚那一句话,若是再喊迟一分一毫,他早已经性命不保了。
“问你话呢,说话。”猴子叉着腰,歪着脑袋用金箍棒轻轻点了点黑熊精的肩。
那黑熊精猛地眨巴着眼睛,一双眼睛瞪得犹如铜铃那么大,已是大汗淋漓。
好一会,他才干咽了口唾沫,缓缓抬起头来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圣爷,小的……小的,曾任花果山羽猿部下属黑毛分队长,多次在战场上,目睹大圣爷的英姿。”
“羽猿部?”那金箍棒当即转了回来,顿地,猴子眯着眼睛略略寻思了一番。轻声道:“那是猕猴王的部属咯?”
“对,对。”黑熊精满是惊恐的脸上好不容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出身南瞻部洲。参加过霜雨山之战,后随猕猴王转战到花果山。投入大圣爷麾下,围剿天河水军时是先锋,也参加了南天门之战还有六百年前的花果山之战,因为有战功,三圣母授小的俾将衔,那授衔的文书上,还有大圣爷您的印鉴呢。黑毛分队,就是以小的的名字命名……小的对花果山。对大圣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大圣爷饶命!饶命啊!”
话到此处,黑熊精已是不住地磕头,一声声的闷响,撞得坚硬的地面都微微震动,那黑漆漆的额头上也都磕出了血。
“这……搞了半天还是个故人?”猴子的眉头不由得微微蹙起了。
当初花果山的妖怪实在是多,多到连有名有姓的妖将,猴子都记不大清了。不过,隐约之中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只叫黑毛的黑熊精,只是那时候俾将这种职位的妖将,即使在庆典中也只能在万妖殿的门口才有座位。更别提直接跟猴子打交道了。
猴子深深吸了口气,注视着黑熊精轻声问道:“那你怎么又说要投入佛门呢?我花果山跟佛门什么关系,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这……”趴在地上的黑熊精道:“大圣爷有所不知。当日花果山一战,猕猴王带我等先行撤离,之后又经历了妖王之战,猕猴王自己懒得打了,就跑得没影,丢下我等一众部将无处可去,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散伙,有的投靠了九头虫。有的投靠了牛魔王,有的投靠了鹏魔王。甚至有的还投靠了天庭……”
“所以你就想投靠灵山?妈的,这猕猴王也真够不负责任的。”
“小的在这里修了两百年的佛。可惜一无所成,就连那金池法师当初的蟠桃,都是小的费尽心机帮他找来的……可……可……”
这话已经有点说不下去了,只见黑熊精整个扑倒在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嗷嗷大哭道:“小的糊涂,小的该死,大圣爷,小的真心不是有意投靠佛门的,但凡妖族有一点希望,小的都不会想要投靠佛门啊!大圣爷现在回来了,就让小的鞍前马后伺候您吧!只要您一句话,就是让小的去死,小的也心甘情愿啊!大圣爷饶命啊!大圣爷饶命啊!”
看着着哭得有些缓不过气来的黑熊精,猴子都有些于心不忍了:“那你怎么就能想到去杀我保护的取经人向佛门邀功呢?”
“小的真不知道保护取经人的是大圣爷您啊,金池长老只说是一只修为了得的猴妖,三界之中猴妖何其多,大圣爷又已经没了音讯数百年,小的怎能想到他口中的猴妖竟是大圣爷您啊!”说到这儿,黑熊精整个扑过来抱住猴子的大腿,哀求道:“大圣爷……大圣爷就看在小的在花果山之时尽心尽责的份上,给小的一次机会吧,饶了小的吧!”
“放开!”
一声冷叱,黑熊精吓得又缩了回去,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站起来,别趴着。”
“小……小的不敢。”
“行啦,不知者无罪,原谅你啦,起来!”
黑熊精这才哆嗦地站了起来。
注视着依旧微微颤抖的黑熊精,猴子不由得一阵叹息。
染了血的额头,通红的双眼,脸上眼泪鼻涕一把抓,再配上小山一样的身躯,残破的铠甲……着实不搭啊。
猕猴王丢下自己的部属不管,他们又何尝不是被自己丢下的“孤儿”呢?
……
禅室中,金池道:“请尊者放心,贫僧已经与那黑风山的黑熊精说好了。那黑熊精一心投入佛门,必会拼尽全力。一入夜,黑熊精便会夜袭本寺,到时候贫僧再命人放一把火,就算黑熊精实力不如妖猴,贫僧也可埋伏刀斧手,趁着妖猴与那黑熊精激战之时,将玄奘大卸八块!”
闻言,文殊无奈地笑了。
金池一阵错愕,连忙低声问道:“尊者以为此事不妥?”
“那黑熊精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这……”金池微微一愣,想了好一会,只得双手合十,低头道:“贫僧不知。”
“两百多年了。他连蟠桃都给你想办法弄了来,算是你半个弟子,你竟然不知道他的来历?若无他的蟠桃。便没你这两百七十年的高龄,更不会有那么多的信众。想来,也不会有如今观音禅院这般景象吧?”
金池眨巴着眼睛,呆了半天道:“尊者教训的是,等这事儿过了,贫僧必细细询问那黑熊精的来历。”
此时,文殊脸上的神情已经无法形容了,像是笑,又更像讽。无奈地摇头,甩手道:“去吧,你觉得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犹豫了许久,金池最终还是双手合十,退出了门外。
……
山林中,猴子一步步地走着,停下脚步回头望去。
就在他身后不到两丈的地方,黑熊精扭扭捏捏地站着。
“你跟着我干什么?”
“小的……小的是花果山的俾将,自然应该跟着大圣爷啊。”
“你不是打怕了吗?我这一路去。可少不了大战。”
“不一样。”黑熊精连忙说道:“跟着猕猴王,打来打去不是打妖王就是打天庭,永远没个头。跟着大圣爷还有一线希望。”
“跟着我有个屁的希望!”猴子忍不住叱道:“你没看花果山几百万妖怪跟着我最终都什么下场吗?”
黑熊精当即跪了下去,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硬着头皮叩首道:“小的已无处可去,求大圣爷收留。小的愿鞍前马后伺候大圣爷。”
说罢,那眼泪已是哗哗地流。
“你不是还有黑风山吗?怎么就没地方可去了?”
“黑风山……大圣爷想小的继续在这黑风山窝着吗?”仰起头,黑熊精静静地望着猴子,那眼中满满的都是泪。
瞧他这模样,猴子都有些心软了。
“起来。”
“大圣爷答应让小的伺候您了?”
“妈的,你怎么整天就知道‘伺候伺候’的?老子当初尽教你们干这事了?好歹也是太乙金仙了。就不能仰起头说话吗?”
“这……”黑熊精紧蹙着眉头道:“小的是妖,大圣爷是万妖之王。小的伺候大圣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顿时。猴子哑然失笑。
这都是什么逻辑?
只能说杨婵当初的思想工作做得太好了,以至于这些个野蛮的妖怪,竟都被训成了这样……
长长叹了口气,猴子一步步走到黑熊精身边,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轻声道:“我这一路,虽说就保护一个和尚,其实很凶险,有很多人会来找茬,免不了要起冲突。六百年前,败了,你们也都尽责了,其实真要说起来,还是我亏欠了你们,你们不欠我什么。这一次我不想把你们卷进来,好好呆在黑风山,可以吗?”
“大圣爷,还是让小的跟着您吧。”
“这一路有些凶险,你跟着不合适,我有不死之身,你有吗?”
黑熊精拍拍胸膛道:“大圣爷,小的不怕死。”
“这不是怕不怕死的问题,就算要死,也要选个值得的地方不是?”
“跟着大圣爷就是值得!”
无奈叹了口气,猴子双手捉住黑熊精的脸,四目交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不用你死,懂吗?这件事有人能解决,不需要你,你给我老实呆着!听懂了吗?”
黑熊精呆呆地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道:“懂。”
猴子这才缓缓舒了口气,松开了双手。
还没等猴子迈开脚步,又听黑熊精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小的可以跟着大圣爷吗?”
猴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一抓,金箍棒凭空出现在手中,指着黑熊精的鼻梁吼道:“你他妈有完没完,跟你说了不要你跟了,还一直问一直问!想死老子今天就成全你!”
话音未落,黑熊精已经吓得跑出十丈开外,却依旧瞪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猴子。
那空空的手放在胸前不断揉搓着,眼中充斥着满满的哀求。
干咽了口头唾沫,猴子指着黑熊精恶狠狠地说道:“最后跟你说一次,不许跟,跟了有你苦头吃的!”
说罢。掉头就走。
回去的路,猴子并没有选择直接用飞的,而是慢慢地走。时不时转过头望向黑风山。
去的时候,他是打定了主意直接宰了黑熊精了事的。可,万万没想到这黑熊精居然是自己的旧部,结果变成了这般光景。
当初花果山那么多的妖怪,这西行路上会遇到多少呢?
九头虫、牛魔王、白骨精、多目怪、蜘蛛精……他知道的都已经有这么多了,他不知道的呢?
西行,对于玄奘来说是证道之旅,对于自己难道就变成了访友之旅不成?
“真不是一次愉快的旅途啊……”
隐隐地,他都有些头皮发麻了。
那本半真不假的《西游记》。到现在几乎每一个节点都踩到了。最不愿意的五行山已经经历过,就连小白龙,也是在鹰愁涧收的,猴子甚至都有些认命了。只要能安安稳稳地将玄奘送到灵山,让他证道,一切就能结束。
他也知道一切不会完全按着剧本来,可这差别也太大了吧。原本该是痛痛快快地打杀一场得,结果竟变成了一次伤感的谈话。
一路浑浑噩噩地走着,绕过山道,走过石阶。等他再一次来到观音禅院大门前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忽然间,他猛地一怔。化作一道金光直接跃过高耸的寺墙朝着玄奘所在的院落呼啸而去。
远远地,他已经看到在那院门外聚集了十几个僧人,正小心翼翼地透过虚掩的大门朝里面观望。
“你们干什么——!”
一声叱喝之下,那些个僧侣一个个惊慌失措地逃散。
匆忙推开大门,猴子怔住了。
院落中,玄奘正与小白龙、黑熊精围着石桌聊天。
一见猴子,黑熊精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有些惊慌失措。
“你怎么在这儿?”猴子瞪眼喝道。
“我……我……”黑熊精扭扭捏捏地说道:“大圣爷,小的。小的来拜师……”
“拜师?”
话音未落,黑熊精已经转身趴倒在地。朝着玄奘“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
“请玄奘法师收黑毛为徒吧!”
“你——!”指着这黑熊精,猴子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施主倒是颇具佛性。只是,贫僧不能收你为徒。”
“为什么?”
深深吸了口气,玄奘叹道:“贫僧自身况且未证大道,怎能胡乱收徒?此乃误人误己之举啊。”
有些惊慌地看了猴子一眼,黑熊精连忙说道:“大师,无论如何,请大师收下黑毛吧。不收黑毛为徒,就让黑毛当个仆人,打个下手,做什么都成,请务必收下黑森。”
说罢,又是三个响头。
玄奘缓缓地朝着猴子望了过去。
犹豫了许久,猴子最终还是默默点了点头。
玄奘振了振衣袖缓缓站了起来,伸手去搀扶黑熊精,道:“既然如此,那施主就暂时跟着我们吧。不过,不是徒弟,也不是仆人,就当个同行的友人,如何?”
“怎么都成,只要大师答应就好。谢谢大师,谢谢大师!”
挣脱了玄奘,黑熊精又是朝着猴子的方向又拜又叩:“谢谢大圣爷,谢谢大圣爷,末将定当尽心尽力,万死不辞!”
猴子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将他一把从地上扯了起来,回头朝着虚掩的门看了一眼,那门外的众僧连忙闪避。
“你老这么又跪又拜的是让我难堪是吧?”
“大圣爷,小的绝没这个意思啊!”
“知道你没有!”猴子指着玄奘道:“都说让你当个‘友人’了,‘友人’是老这么跪拜的吗?”
“这……”
“行啦行啦,该干嘛干嘛去!”猴子白了黑熊精一眼,匆匆走入屋内,头也不回。
……
此时,观音禅院的另一个角落里……
“你说什么,禅院里来了一只黑熊精?”金池有些目瞪口呆地说道:“这天不是还没黑吗?怎么就……”
“师傅莫怕。”一位僧人忙道:“虽说来了一只黑熊精,却并未闹事,只是径直寻了玄奘说话。看情形,该是认识的。想那玄奘身边本就有一只猴精,多来一只黑熊,也无甚奇怪。”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等等……”微微一怔,金池转而道:“你刚刚说什么?他径直找了玄奘……说话?”
“对。”僧人点了点头道:“弟子方才也去看了一下,那玄奘一行与黑熊精在院子里闲聊呢,那黑熊精还说要拜玄奘为师。嘿,还好是拜玄奘为师,这玄奘明日一早,该就要走了,他一走,那黑熊精也就跟着走了,有惊无险,有惊无险。”
“这……这……”咬牙想了半天,金池只得站了起来:“走,带为师去看看。”
“诶。”
……
入了夜,用过斋饭,玄奘便点起烛火,如同往常一般在房中细细阅读经文。黑熊精则开始挑水洗马,整理行囊,各种杂务一阵忙活。
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黑熊精,猴子那眉头不由得蹙成了八字。
“你有完没完啊?西行而已,用得着这么积极吗?”一旁的小白龙低声道。
白了小白龙一眼,猴子无奈摇了摇头:“我开始有点后悔让你加入了。你看他,修为比你高,还懂点佛法,做事又踏实勤快,怎么看怎么比你强啊。”
“那……”小白龙一愣,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把我放了?”
扭头注视着小白龙,猴子笑嘻嘻地说道:“你要是敢开溜,老子就把你活撕了。”
“为什么啊?”小白龙哭丧着脸问。
挑了挑眉头,猴子恶狠狠地在小白龙耳边低声道:“因为,老子乐意。”
说罢,猴子一个翻转一跃上了屋顶,只留下小白龙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无奈地发呆。
站在屋顶上,猴子将整个观音禅院尽览眼下,又时不时低头看两眼院子里忙碌的黑熊精和小白龙。
为什么一定要小白龙留下?其实猴子也说不清。
也许是风水轮流转吧。六百多年前,猴子是彻彻底底的秩序破坏者,老君是秩序守护者。
六百多年的光阴过去了,没想到今时今日,猴子却反过来成了秩序的守护者。因为他所知道的最终结果,是玄奘顺利抵达大雷音寺。
可惜的是,他不像老君那么能拿捏,那么能掐算,他只能是尽可能的按照蓝本来,生怕一点点的改变,虽然事实上早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躺在屋顶上,猴子怀抱着金箍棒缓缓闭上了双目。
……
禅院的另一处,金池睁着发直的眼,微微颤抖着推开了禅室的门。
月光挥洒而入。
只听扑通一声,金池跪倒在地,叩首道:“贫僧无能,有负尊者嘱托,请尊者责罚!”
文殊缓缓睁开眼睛,却是一言不发,静静地注视着金池。
“那……那黑熊精,不知怎么地,不但没有如约袭击,还投靠了玄奘……贫僧无能,请尊者责罚。”
抿着唇,文殊缓缓仰起头道:“无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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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泄露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玄奘便已经起床梳洗。∷四∷五∷中∷文
猴子怀抱金箍棒靠在门边,注视着刚洗完脸正擦拭双手的玄奘悠悠问道:“这就要启程了吗?不多住两天渡化渡化那个老和尚吗?”
“大圣爷认为,贫僧应该渡化了金池上人再走?”
“那不是吗?”猴子歪着脑袋说道:“之所以要一步步走到大雷音寺,不就是为了证道吗?你的道是‘普渡’,既然如此,需要渡的人就在眼前了,为何不渡?若就这么走了,这一趟还有什么意义?”
注视着微微荡漾的清水,玄奘淡淡笑了笑,道:“西方诸佛,该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贫僧才会在这里遇到金池上人。”
“什么意思?”
“行普渡之道,贫僧所遇到的第一个问题,大圣爷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
“那第一个问题,便是如若尽了力,还渡不了,该如何?”
“这……”猴子顿时笑了出来,蹙着眉头道:“这倒是,说得不错,尽力了还渡不了怎么办?那你打算怎么办?”
微微低下头,玄奘轻声叹道:“该说的玄奘都已经说了,渡不了,便是缘分未到,既然如此,也无需自责,启程上路便是了。有缘,自会再见。若真在这里陷住了,还如何行普渡之法?”
端着脸盆,玄奘缓缓地与猴子擦肩而过往院里走去。
一见玄奘从房中出来,黑熊精便急匆匆地奔了过来,一把将玄奘手中的脸盆夺了过去。嘴里还念叨着:“这种事。还是让小的来吧。让小的来就好了。”
抬着空荡荡的手,玄奘默默地注视黑熊精那背影。
猴子缓缓转过脸来笑道:“你倒是看得挺透呀。”
“要渡众生,漫漫长路,若连贫僧自己都看不透,还如何渡?”玄奘长长叹了口气道:“没有什么是完美的,世间的每一个生灵,皆有自己的缘,所有的一切不可能任我们为所欲为。完美的。只能是我们自己的心。成佛,是将自己的心修得完美,将世间所有的尘埃隔绝在外,以此而达到极乐。普渡,同样是要将自己的心修得完美,不同的是,要用完美的心,去融入这个不完美的世界,又不至于因为沾染了因果而残缺。这,才是最难的。”
缓缓地侧过脸来。玄奘轻声问道:“玄奘这么说,大圣爷能听得懂吗?”
好一会。猴子才缓过神来,挠挠头道:“大概……能理解,但又理解得不是特别透。”
“简单地说,就是坚持本心,改变这个世界上所能改变的,然后接受那些不能改变的,入世,而不是避世,尽力去改变,而不是一味地破坏,否定。不过,前提还是坚持本心。这当中最难的就是‘坚持本心’四个字,若是无法做到,那么一切皆是枉然。”仰起头,玄奘淡淡叹了口气,注视着远处的黑熊精,转而说道:“黑毛施主心中有苦,若有机会,大圣爷该好好开导开导他。”
“我去开导?”猴子摆了摆手道:“算了吧,你不是要渡众生么?连他一块渡了呗。这个不急,反正他跟着,什么时候缘分来了什么时候渡。”
此时,黑熊精已经将盆里的水倒掉,端着空盆子乐呵呵地走了回来。
玄奘一步向前,双手合十道:“有劳施主了。”
见状,那黑熊精吓得连忙跑了过来,伸手去搀扶:“大师,这可万万使不得啊,这是小的该做的。”
说着,那眼睛还一个劲地往猴子身上瞥。
玄奘望向了猴子,猴子微微一愣,只得转头对着黑熊精道:“都说了你是‘友人’了,别搞得自己像个仆人,懂吗?”
黑熊精连忙点头哈腰道:“大圣爷教训的是,大圣爷教训的是。”
“知道就得改。”
“一定改,一定改。”
嘴上说是要改,可黑熊精看猴子与玄奘的眼神,却还是一样的敬畏,哪里有点什么“友人”的样子?
如此情形,玄奘也只得无奈叹了口气,又是朝着黑熊精行了一礼,转身走入屋内,只留下猴子与黑熊精依旧站在院子里。
黑熊精小心翼翼地瞧着猴子。
“别杵着。”背过脸去,猴子冷冷道:“该干嘛干嘛去。”
“是,大圣爷,小的遵命。”
说罢,黑熊精连忙转身离开。
待到黑熊精走后,猴子才喃喃自语道:“坚持本心,改变能改变的,接受不能改变的……这话怎么听着……后两句是特意说给我听的吗?嘿……这个玄奘啊……”
转过身,他晃晃悠悠地朝着一旁走去。
……
金池匆匆推开禅室的大门直冲而入,指着门外,气喘吁吁地对文殊道:“尊者,不好了,那玄奘要走。”
“要走?”正在闭目打坐的文殊缓缓睁开双目道:“他怎么……忽然要走?”
“贫僧也不知道,贫僧的弟子以请玄奘讲经的名义,百般挽留,可他就是不答应。尊者,现在该如何?”
文殊略略思索了一番,轻声道:“你去留他试试看,尽可能,想办法让他留下,就说你有惑,要他解。”
“贫僧……贫僧这就去。”卷起袈裟,金池稍稍犹豫了一下,掉头冲出了禅室。
……
禅院门口,黑熊精已经将他行囊都用胆子挑到了肩上,小白龙牵着马,猴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玄奘,则正在与众僧拜别。
“玄奘法师留步!玄奘法师留步!”远远地传来了金池的声音。
众人回头,望见金池着卷着袈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不容易跑到玄奘面前,金池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说道:“玄奘法师……请留步。贫僧还有惑未解。想请法师多住些时日。替……替贫僧解惑。”
一时间,众僧面面相觑。
“这……”
玄奘扭头望向了猴子,猴子则侧过脸望向另一边。
这一望,那目光却是透过院墙直达文殊的所在。
“让这老和尚来留人,怎么个意思?”一个声音在文殊的脑海中响起了。
“大圣爷知道贫僧在啊?”
“早知道你在了,只是懒得和你打交道,免得一个不小心把你杀了。”
“大圣爷说笑了。”
一旁的玄奘稍稍犹豫了一番,轻声道:“既然金池上人如此说。那……玄奘就再留两天吧。”
“你还真打算留下来啊?”猴子顿时一阵错愕。
那金池有些惊慌地看了猴子一眼,连忙拉着玄奘的手道:“玄奘法师这边请,贫僧今日要与你细论一番佛法。来人啊!快帮玄奘法师将行李收好,将马栓好!”
说罢,扯着玄奘就往禅院里走,那一众僧侣也一个个略带惊慌地迎了上去招呼其他人往里走,只是始终没人敢接近黑熊精。
相比之下,猴子虽然也是个妖,但到底还是人形,也只有常人般大小。那黑熊精却不是。小山一般的身躯。便是走过大门都得躬着身子,再加上那张脸。确实骇人。
一行人折腾了大半天,最终却没走成。
玄奘直接就被金池给拉到偏殿去了,非要他给自己讲经不可。猴子不放心,也便跟了过去。
至于小白龙和黑熊精,则径直返回原来住的院落。
走到一半,小白龙忽然微微一愣,目光闪烁地朝着一旁躲了开去。
找了个没人得地方,小白龙从腰间摸出了玉简。刚一贴到唇边,玉简的另一端便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让你走你还真就一去不回了?什么意思啊你?”
“我……我这儿有点事儿。”
“那你现在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这……”小白龙干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这暂时走不开啊。”
“走不开?”
“对,真走不开。”
闻言,玉简的另一端当即传来了一声尖啸:“不回来那你就以后都别回来了——!”
小白龙吓得玉简一下掉落在地,连忙捡起来嚷道:“我跟大圣爷在一起,跟大圣爷在一起啊!”
顿时,玉简的另一端没了声响。好一会,才重新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大……大圣爷?你说你跟大圣爷在一起?”
小白龙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悠悠道:“对,你没听错,大圣爷,齐天大圣孙悟空。大圣爷之前被佛门压在山下,现在出来了,我跟他在一起,随便走开他要撕了我,到时候你就准备守寡吧。”
“你现在具体在哪里?”
“观音禅院,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个寺庙,旁边有座山,叫黑风山。”
“黑风山?那里还有只黑熊精对吗?”
“嘿,这你都知道?额……等等。”小白龙微微一愣,略带疑惑地问道:“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
相隔千里之外的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里,一只狐妖缓缓地将玉简放到白素手中,轻声笑道:“真得谢谢素姐姐了,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得到大圣爷的下落。”
“你真的相信他跟大圣爷在一起?”
“不久前,父亲就已经说过大圣爷可能已经回来了,如今看来,该是真的了。莺儿还有要事,就此告辞了。”
说罢,那狐妖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门外,腾空而起,只留下白素依旧静静地坐着,注视着手中的玉简发呆。
“大圣爷……他怎么会跟大圣爷扯到一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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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迎接
凌风中,名为莺儿的狐妖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快速度朝着西边飞去。∷四∷五∷中∷文
……
偏殿内,金池拉着玄奘,一通热情地请教,搬抬出来的佛经堆了足足三尺高,可却只是问,而且从来都没问到点子上。
玄奘不由得有些犹豫了,蹙起眉头朝着猴子望了一眼。
猴子大大咧咧地坐在门槛上,扭过头去看都不看,就由着金池折腾。
“让你回来,这家伙从来就没真心跟你请教过,何必为他浪费时间呢?他呀,是奉命拖延你罢了。”
玄奘收了收神,淡淡叹了口气。
虽说事实已经明摆着了,但玄奘还是有问必答,只是这老师讲解得细,那学生却分毫没有在听,那思绪都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一份心思,全在如何问问题上了,至于答案,他压根就没想过。
“怎么,还准备这么陪他折腾啊?”猴子的声音又在玄奘的脑海中响起了。
“只要有一线希望,贫僧都愿意试试。既然已经答应了两天为限,那就两天吧。两天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启程。”
“得,那你加油吧。”猴子翻了翻白眼,不再问了。
对着金池淡淡笑了笑,玄奘低下头,又是继续细细解答。
金池心不在焉,那旁边坐着的两位僧人却不由得伸长了脖子观望,听得入了神。
回头瞧了一眼偏殿的其他四人,猴子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
绵延的山脉几乎整个被掏空了,那地表却还如同平常荒野一般布满了植物。只是点缀其中的的一个个洞府前戍守的妖怪时刻提醒着来者这里隐藏着一个妖的国度。
缓缓降低高度。莺儿落到了一处洞府前。两个小妖当即迎了上来。
“父亲在吗?”莺儿急切地问道。
“吕大人……吕大人在洞府里。”
“好。”
与那两个小妖擦肩而过,莺儿快步走入洞府之中,一路掩着嘴,都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身穿一袭白衣的蛇精正好迎面走来,道:“你跑哪里去了,刚正找你呢。”
“大圣爷找到了!”
这话出口的瞬间,莺儿已经再难掩饰心中雀跃之情。
蛇精整个顿时懵了。
缓缓眯起双眼注视着自己都笑成一朵花似的妹妹,蛇精面带疑惑地压低声音问道:“你说什么?”
“大圣爷……找到了。找到了!”莺儿拼命眨巴着双眼缓了缓激动的情绪,压低声音道:“在黑风山附近的观音禅院。”
“佛门的地头?他在那里干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但消息应该没错了。跟西海三太子敖烈在一起。”
“西海三太子敖烈?”蛇精沉默了。
“怎么啦?”
“你等等,我想一想。”蛇精低头稍稍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这事得立即禀报父亲,但切记不可操之过急。毕竟,那里是禅院,佛门的地方。”
“你放心,那观音禅院我听过,也就名声大而已。那方丈灵山当没当他是佛门中人都难说呢。”
“无论如何,还是小心为妙。”
说着。两人转身快步朝着洞府的深处走去。
……
小木屋内,白素握着玉简,有些恍惚地问道:“你怎么会和大圣爷一起的?他真的回来了吗?”
“刚刚那是谁?有其他人在?”
“是莺儿。”
“莺儿?吕六拐的那个养女?她现在还在你身边吗?”
“没有。”白素摇了摇头道:“她回去了,应该是急着告诉她养父去了。毕竟,大圣爷回来了,他们等了那么多年,可不就等这一天吗?”
……
蹲在禅院角落里的小白龙顿时感到了一阵寒意。
干咽了口唾沫,他低声道:“那……你……有和她联系的玉简吧?赶紧跟她说,到时候别让大圣爷知道是我泄露的,不然那猴子会宰了我的……”
……
偏殿中,讲经还在继续。
金池乱问一通,无论是怎样调转古怪的问题,玄奘都不厌其烦地细细讲解,听得一旁端坐着的两位僧人都不禁错愕了去,不禁赞叹玄奘领悟之深。
猴子依旧靠坐在门口,无聊地朝着门外的院落望去。
一位僧人正在院中扫着落叶,抬头看见猴子在看他,当即一惊,低下头,那扫帚的频率当即高了许多。
……
洞府中,吕六拐睁大了眼睛,嘴角的胡须都在微微抽动着。
“你……你说什么?已经找到大圣爷了?”
蛇精淡淡看了莺儿一眼,轻声道:“按理说,消息应该没错,他就在观音禅院。”
只一刹,吕六拐整个呆了。
“大圣爷……大圣爷回来了,妖族有救了,妖族有救了……”他不断地眨巴着眼睛,微微颤抖着从石椅上站了起来,在洞府中来回地踱着步,满是沧桑的脸上难得布满了笑,如同一个孩童般雀跃:“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老臣终于等到了……六百多年啦,短嘴,大角……我吕六拐赖活着,终于等到大圣爷了,等到了,等到了……”
话到此处,吕六拐已是老泪纵横。
蛇精连忙上前要去搀扶,却被吕六拐一把推开了。
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吕六拐紧闭双目静静站了许久,直到情绪稍稍平复了,才睁开眼睛指着蛇精道:“立即……立即召集人马,老臣要去迎接大圣爷。”
“可是……”蛇精犹豫着说道:“父亲,那里是佛门的地方。”
“区区一个禅院怕他做甚?就是真有佛陀在那里,也要将他攻下来!”稍稍顿了顿,吕六拐又叮嘱道:“召集人马!所有人马!让他们在这边准备迎接的庆典,所有化神境以上的,随我前往观音禅院迎回大圣爷,要快!”
“孩儿遵命!”
……
两只孤雁缓缓地南飞,夕阳将大地都染成了火红的颜色。
猴子依旧靠坐在偏殿门口,困得直打哈欠,回头看了玄奘一眼,他将一个声音直接传到了玄奘的脑海中。
“你还要继续跟他耗下去吗?”
玄奘没有回答,依旧聚精会神地解说着。
在场的另外两位僧人已经靠了过来认真地听,唯独作为主角得金池,却依旧两眼闪烁。
“那是什么?”禅院外忽然有人嚷嚷了起来。
猴子微微一愣。
“那是……不好,是妖怪,好多妖怪啊——!”
一声尖叫之下,几个僧人连滚带爬地从禅院外跑了进来,转身将大门锁上。
那些个禅院内的僧人也一个个走到院落中查看究竟,然而,他们很快又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退了回去,因为,就在他们的头顶,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个个身穿铠甲的妖怪正缓缓降落,迅速将整个禅院都包围了起来。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整个禅院都沸腾了。许多僧人吓得冲入偏殿中。
此时此刻,偏殿中包括金池在内的几位长老也已经脸色煞白,手足无措,颤颤巍巍地问道:“玄奘法师,这些个妖怪,您可认识?”
玄奘倒是不惊慌,却也一头雾水,只得朝着猴子望了过来。
“我去看一看吧。”
拽着金箍棒,猴子穿越露天的院子快步朝着大门走去。那些个飞腾在空中的妖怪也都看到了他。
……
此时,门外聚集在一起的上百名妖怪已经缓缓让出了一条过道。
身材矮小的吕六拐一步步走到紧闭的院门前,振了振衣袖,双膝跪地,使出所有的力量嘶吼道:“臣——,吕清,携众将恭迎大圣爷——!”
说罢,缓缓叩首。
其余的妖怪也连忙一个个双膝跪地,高声呼喊道:“恭迎大圣爷——!”
院门缓缓地打开了……(未完待续
ps:又四点……希望明天可以将时间调转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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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DT的某些言论。
此文为历史类大神:愤怒的香蕉所作,甲鱼看了之后深表拜服,引为信条。⊙四⊙五⊙中⊙文全文如下:
"我最近常常来贴吧里看看,看见很多东西,最近看见盗贴,有人在说,盗贴为我好,或者要我的立场的,好吧,我给个立场。
屁话。
偷换概念。
我以前总是会坚持一种概念,人可以妥协可以退,但基本的善恶观不能变,你可以说这个国家如何,这个社会如何,也可以说生存如何如何的艰难,现状如何如何的不堪,都可以。但总有一点,只要你想,那么你总可以坚持的,就是基本的善恶观,最简单来说,看见对的东西说对的,看见错的东西,说:这个错了。
我在隐杀、异化里都在说,人可以把自己的身体全都换掉,至少得留下点什么,社会残酷,逼一步你就退一步了,但你至少可以不退到底,没必要一次性就退到底去。这个底,其实永远有你可以坚持的东西,就是你至少可以说句对的话,看见对的东西,说这是对的,看见错的东西,说它错了。
道德的基础来自于舆论,舆论,就是一个人的说话而已。
我在起点发一章,二十四个小时的订阅量不到八千,这里发一个盗贴,二十四小时点击超过五万,如果要我说感受,或许我只能说出讽刺,而不是愤怒或生气。我改变不了这样的现状,可我无法容忍一种可耻言论。
那就是看盗贴宣传盗贴是为我好的强盗逻辑。
这些人,本身在看着盗贴,不花任何力气在享受着一种成果,反过来,他们还在试图将这种侵占合理化。“我看盗贴,是为了作者你好。”“我也是支持者。”“每一个读者,都是作者的财富,不懂得珍稀财富的作者,呱啦呱啦呱啦……”
最后一句话是对的,但不是可以作为自我标榜的语句。
这个世界上,别人帮你,或者给你一种东西,这是一种善意,但这种善意要别人给才是合理的,自己理直气壮伸手拿,理直气壮地不劳而获,那算什么?
我以前在qq上遇到过一个人,qq群里,有一天晚上大家聊魔兽世界,有一个陌生人,第一次遇见,大家聊天的时候他也插几句,半个小时后这人忽然说:“香蕉,把你的魔兽账号密码拿来,我也打算重玩魔兽了。”
我顿时很囧,我不认识这个人,但他理直气壮一定要,拿来吧拿来吧,然后我问:“我为什么非得把号给你玩呢?我们又不认识。”他就说:“你是个自私的人,我想要玩了,你为什么不给你的账号给我,你怎么这么自私。”后来发现这个人的逻辑就是这样,他认为他想要的东西,而且想要免费拿的东西,别人有,不给他,就是一种自私。相反,你应该为了证明你的慷慨,无偿地献出你有的东西,你不该把这些东西看得那么重。
我简直不想说这样的人逻辑上的错误,看了盗贴说看盗贴是为我好的,也正是类似的逻辑——其实他们未必不明白自己的立场,但道德已经扭曲了。
道德上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被绑架了。
这些人不光退到了底,他们还退了过去,于是反过来,为自己不合理的事情找一种光辉的理由。就好像我在看盗贴,我反而觉得自己在为作者做贡献。
我尤其不能容忍的就是这样的言论,把盗贴正义化的言论,他们理直气壮地拿了东西,然后告诉商家,你应该更加表现你的诚意,用你的诚意去感化我们,让我可以心甘情愿付钱买,而且你应该感谢我,你应该为我喜欢你的书而感动。
你可以说盗贴是一种现状,也可以说盗丵版是一种现状,可不对的东西,就是不对的,现在正在慢慢变好。而我现在经营我的书,更多的也确实是用诚意什么的,我可以花一整天的时间坐在电脑前构思,我可以好几遍地修改我写的东西,我可以花很长时间去布线,绞尽脑汁,我可以为了一章写不好而断更……这是我的职业道德。
往前一步我也可以达到起点顶级的收入——只要我每天三更,大家都这样说。我27岁,买了一套房子,分期付款,是给我家人住的,现在还欠了钱,包括装修的钱也欠着一些,我养着我奶奶我弟弟,我从小过的日子比大多数人要苦。没有多少人能理解我因构思不理想而断更的时候头皮发麻的感觉比正常更新的时候痛苦好几倍。虽然这样会让收入少很多。我比大部分人缺钱,也有一天有个写手完全不能理解我的态度,他说:“我写书就为了赚钱,你一定要灌水,一定要快速更新,没关系的,现在没钱以后能干什么,你家里有那些人,出点事情怎么办?”他非常不能理解我,觉得有机会一定要趁机捞,甚至觉得我简直是个怪胎,居然还有什么文青思想。我只能说,现在至少比以前轻松些了,人总得有点梦想。
不是为诉苦,这个社会有些东西很畸形,我出售一种商品的时候,获得的其实仅仅是同情。我可以理解盗贴,仅仅是理解,它存在着,所以我只能以获取同情的方式去出售商品。但我决不能忍受到头来有人看了我的盗贴以后说为我好,哪怕他说得再冠冕堂皇,这都是偷换概念,这样无耻的人,法丵克鱿,去你的!
努力将对的事情说成错的,将一种错的事情绞尽脑汁说得天花乱坠,将它说对了,这是我不能容忍的现象,这是道德突破了底线的象征。道德上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这就是我的立场,别在那里无耻地说,你看盗贴,是为了作者着想。这样的逻辑,太恐怖。
至于正版,那或许真的是要感动人的东西,但大家的感动太廉价,有的时候看见人说我喝着啤酒吃着花生什么的看完这一章,真是太感动了,其实他手上的那瓶啤酒或许能看两个月。我写的隐杀后篇只有一千多的订阅,贴吧里的后篇点击超过十三万。
五十块钱的盛大点卡,每家每户或许都能在街口买到,到我整本书写完之后,不知道订阅需不需要五十块,我大概会写上好几年。
当然有人说他一天看一百万字,其实这也是一种娱乐形式吧,你平时的娱乐,花费多少?
总有一天观念会定下来的。在这之前,或许真只能争取人的同情?
但别扭曲了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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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九十七章 :吕六拐
夕阳斜照,将所有的一切都染成了昏红的颜色。⊙四⊙五⊙中⊙文
一片落叶缓缓飘落。
禅院的大门外,吕六拐的额头紧贴地,一动不动地跪着,微微颤抖着。
那身后的一众妖将也都低着头,期待着。
高高的门槛上跨过一只黑色靴子,稳稳踩在吕六拐的身前。
吕六拐微微颤抖着抬起眼,望见那双黑色的靴子。
一瞬间,眼眶便已经湿润了。
“起来吧。”
一个声音落到了吕六拐耳中,平淡,熟悉,却又似乎遥远得难以触摸。
那身后的妖将一个个都还拜服在地,不敢动弹,唯独吕六拐缓缓地仰起头来。
看上去平凡无奇的戎装,暗金色的绒毛,记忆深处的五官。
“大圣爷,老臣……老臣……”
他微微张着口,那眼泪如同决堤般顺着布满皱纹的脸庞滑落,呆呆地望着猴子,那脸上绽开了无以言喻的喜悦。
“老臣……老臣等得好苦啊,六百五十年了,老臣就知道……就知道大圣爷一定会回来的,老臣时刻准备着……时刻准备着迎接大圣爷……”
他缓缓直起身子颤抖着伸出手去,像是一位老人临终前想要最后一次触碰自己孩儿的脸庞,却又似乎惊觉身份不同连忙收了回来,只是那目光如论如何也无法从猴子的脸上挪开。
猴子低着头静静注视着他。
一别六百五十年,兴许是修为难以提升的关系,吕六拐看上去已经老态龙钟,仿佛换了个人似地,只是那皮囊之下,对花果山。对猴子的一颗忠心依旧未变。
当初恶龙城外说着一口的“之乎者也”,匆匆跑来投靠的酸腐书生,如今也已经行将就木了。
六百五十年的光阴。就连九头虫都已经有了二心,整个世界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还有这么一个人依旧坚守着自己的信念。
短嘴,大角都无数次嘲笑吕六拐刻板,顽固。
可,也许,也只有这样刻板、顽固,食古不化的人,才能在历经六百五十年的光阴依旧保持着不变的信念,去坚守一个遥不可及。全无把握的梦想吧。
那一瞬间,注视着老泪纵横的吕六拐,猴子的眼眶也是红了。
“快起来吧,一把年纪了,别跪了。”
说着,猴子伸手要去搀扶。
只见吕六拐伏地高声嘶吼道:“大圣爷,三界的妖众都在期盼着您的归来,都在等着您重新带领我们,竖起妖族的大旗。没想到……没想到老臣有生之年还能等到,若苍天怜悯。再给老臣些许时间,老臣必定竭尽心力辅佐大圣爷君临三界。臣——吕清,恭请大圣爷回朝。主持大局!”
“臣等,恭请大圣爷回朝,主持大局!恭请大圣爷回朝,主持大局!”所有的妖将都呼喊了起来,声声嘶吼直通九霄。
禅院中,一众僧人听着那嘶吼都战栗不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会不会一会冲进来把我们全杀了?”
说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不远处孤孤单单端坐着的玄奘。
就在片刻之前,“齐天大圣”这四个字对于这些个僧人来说不过是一个久远的传说,一只数百年前制造了天地浩劫。最终被佛祖降服的妖怪。直到此时,他们才真正意识到这四个字对妖族来说真正的意义。
金池畏畏缩缩地爬到玄奘身旁。低声道:“玄奘法师,你那友人……那个大圣爷。应该不会对我们出手吧?”
“不会。”玄奘淡淡答道。
得到准确的回答,金池才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有些忐忑坐在玄奘身旁,恨不得整个抱上去。
……
禅院外,远处的山头上,一只隐匿着的妖怪松开了他拨开叶片的手,转身遁去无踪。
……
猴子要去搀扶吕六拐的手微微顿住,缓缓收了回来,轻声道:“让他们先回去吧,我们谈谈好吗?”
“我们,谈谈?”吕六拐仰起头,有些发愣地望着猴子。那四周的一众妖怪望着猴子的眼神也是有些错愕。
料想之中感人的君臣相见,紧接着猴子兴高采烈被他们顺顺利利迎回去的剧情并没有发生。
“对。”猴子轻声道:“让他们先回去,我们两个,好好谈谈。”
吕六拐收了收神,缓缓侧过脸去。
跪在身后不远处的蛇精连忙躬着身子来到吕六拐身边。
“大圣爷吩咐了,其他人先回去,为父留下。”
“诺。”
蛇精维持着拱手的姿势躬身退入众将之中:“大圣爷有令,所有人随我先行撤退。”
说着,蛇精又对猴子拱了拱手道:“大圣爷,长信先行告退。”
猴子默默点了点头。
蛇精仰起头,化作一道白光腾空而起。那其余的妖将稍稍犹豫了一下,也都一个个朝着猴子最后行了个礼,腾空而起。
转瞬之间,整个禅院之外就只剩下猴子与吕六拐两人了。
夕阳的余晖已经流逝殆尽,月明星稀,夜风徐徐地刮着。
猴子伸手去搀扶吕六拐。
“大圣爷……别。吕清自己来。”说着,吕六拐连忙起身,躬身低头站在猴子面前。
猴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道:“陪我走走吧。”
“臣遵旨。”
闻言,猴子不禁笑了,却并未辩驳。
两人缓缓地朝山道走去,猴子随口问道:“成家了?”
吕六拐连忙恭敬地答道:“大业未成,臣不敢成家。这些年,老臣无时无刻不谨记当初花果山我妖族之败,只可惜,势单力薄,未能有所作为……如今大圣爷回来了。妖族有救了。”
“刚刚我听那谁,你对他自称‘为父’?”
“那是老臣的养子……这些年,老臣自觉日渐衰老。已是风烛残年,怕未能在有生之年迎回大圣爷。怕大圣爷归来之时,没有人迎接……所以,收养了一子一女,想让他们接老臣的衣钵,尽老臣未尽之忠。”
“原来是养子……如果有合适的,还是赶紧成家吧。”猴子淡淡叹了口气,轻声问道:“没有延寿之物吗?”
“天庭对蟠桃管控甚严,数百年前老臣倒是得到过一个。若非如此,老臣怕也等不到大圣爷了。如今,不敢想。”
“管控甚严?那黑熊精怎么还能拿到的?”
“黑熊精……大圣爷您说的是?”
“黑毛,原来猕猴王的手下。”
“这老臣就不得而知了。”
猴子不由得愣了一下。
想来,也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吧。若蟠桃真的那么好弄,小白龙也不至于要找玄奘下手了。
现在的世界,确实与当初的不同了。
抿了抿唇,猴子轻声道:“没事,我这里有两个,还多一个。一会给你。”
说着,猴子伸手拍了拍吕六拐的肩膀,呵呵笑了起来。
吕六拐却没有笑。
他稍稍迟疑了一番。低声道:“大圣爷……是不是不准备跟老臣回去了?”
猴子犹豫着说道:“也不是不跟你回去,只是,暂时……恐怕不行。”
吕六拐小心翼翼地走着,一声不吭。
“没事,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以前你有什么意见可都是直接提出来的。”
“老臣不敢。”吕六拐连忙说道。
淡淡叹了口气,猴子只得自己开口道:“我要保护玄奘西行大雷音寺取经,西行证道。要步行着去。不然的话,如来的问题永远无法解决。佛门有佛门的规矩。我现在跟你回去,要么不采取任何动作。一旦有所行动,性质就变了。如来可以找到借口堂而皇之地对你们出手,到时候,不过是六百五十年前的一幕重演罢了。”
“老臣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真的……真的明白了。”吕六拐支支吾吾地答道。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明白了?那玄奘当初还跟我讲了一日一夜,我才答应帮他的。”
吕六拐低声道:“老臣相信大圣爷,相信大圣爷一定不会丢下我们这些臣子不管的。所以,大圣爷认为应该怎么做,老臣自当遵旨。”
闻言,猴子又是无奈地笑了出来,伸手拍怕吕六拐的肩膀,微微张口想说什么,最终却不由得把话都咽了回去。
……
此时,相隔千里之外,一个妖怪躬身站在树上,摸出玉简帖到唇边道:“赶紧报告驸马爷,吕清已经见到大圣爷了,他们正在南瞻部洲的观音禅院。”
……
月色下,猴子与吕六拐在山道上缓缓地走着。
“大概就是这么回事,我记得你修的也不是悟者道,听上去应该有些复杂。总之,我现在还不能牵扯太多,一切,还是要等玄奘西行证道之后再说。”
沉默了许久,吕六拐低声道:“大圣爷,老臣只有一事相求。”
“说。”
“请大圣爷准许老臣跟在大圣爷身边。”
“为什么?”
吕六拐轻声道:“如今佛门已经广为散播玄奘法师西行之事。这一路,敌在暗我在明,必定万般艰险。大圣爷……大圣爷方才归来,这三界当中的许多事,还不甚明了,如若有老臣在身边,必定可以将一切安排妥当,知会各方,由此一来,西行得保一路畅顺。也无需劳烦大圣爷亲自动手了。”
猴子不由得笑了出来:“就是不畅顺才好。”
“不畅顺才好?”
“虽说敌在明我在暗,但有我在,如果那玄奘还让人谋了去,即便抵达大雷音寺又如何?”
“这……”
“说了是证道,那就要去证。一路相安无事,只是走十万八千里路就能证道的话,我当初不也走过吗?不是那么简单的,其实我也不太懂,但我想。玄奘总不至于想身边带太多人的。”
说着,猴子伸手轻轻拍了拍吕六拐的肩道:“你的忠心,我看到了。也很感激。但,别想太多。一会拿了蟠桃,我让黑熊精送你回去,好好过日子,等我西行归来。”
“这……”吕六拐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一下落到了后方。
“怎么?”猴子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只见吕六拐“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叩首道:“请大圣爷无论如何带上老臣,那黑熊精您都已经带上,何妨再带上老臣一个呢?”
“这……”
深深吸了口气。吕六拐咬了咬牙,朗声道:“这些年,老臣每每想起当日与大角临别之时,都恨留在花果山尽忠的不是自己。今日得再见大圣爷,已是苍天对老臣最大的眷顾。这一次,请无论如何让老臣留在大圣爷身边。求大圣爷答应老臣!”
注视着匍匐在地的吕六拐,猴子不由得怔住了。
……
一个时辰之后,禅院中。
安顿好吕六拐,猴子推开房门,月色下。望见玄奘正静静地坐在院子的石椅上品着茗。
猴子稍稍干咳了两声。
玄奘缓缓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伸手提起茶壶满上一杯茶,推到桌角。
“我没法不答应。开不了口。”一步步走到石桌边,猴子躬身坐了下去,伸手端起茶杯也不管烫不烫,一饮而尽。
“贫僧知道。”
“这样下去不行,早知道不硬拉敖烈入伙了。照这么走下去,到大雷音寺非变成一支军队不可。”
“贫僧知道。”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玄奘淡淡笑了笑,轻声道:“道家讲究‘无为’,顺其自然。佛教讲求一个‘缘’字,诸事莫强求。”
猴子顿时哼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瞧着玄奘道:“你倒是看得很开啊,那怎么办。我们到时候就一堆妖怪陪着你招摇过市?人类见了该都跑得没影吧,就算妖怪见了也怕啊。你还怎么普渡?”
仰起头,玄奘注视着猴子道:“还是那句话,顺其自然,诸事莫强求。”
说着,玄奘伸手又是给猴子倒了一杯茶。
“那那个金池呢?”
玄奘双手合十,道:“尽力而为,但求无愧于心。”
猴子不由得有些无语了,却也只是干笑着,没再说什么。
……
此时,金池与另外两位禅院内的长老正聚在小小的禅室内。
其中一位长老低声道:“那只妖猴,可谓危险至极,实在招惹不得,还是早早放他们西行吧。莫再挽留了。再等下去,怕是这观音禅院都要让妖怪住满了!”
“有何招惹不得?”金池随口道:“有文殊尊者在,自会为我等做主,怕他作甚?”
“此言差矣。”另一位长老开口道:“弟子观那玄奘,也不像我等开始想的那般是个狂人,今日所解经文可见一斑。虽是年轻,可依佛法而论,我等三人,见解便是加起来,也不及他分毫。到底是金蝉子转世啊,我等,莫再掺合这事儿了。”
“可文殊尊者……”
“便与文殊尊者说,我等无能为力便是了。想来文殊尊者也不至于强求才是。”
“怎可如此?要说你们去说,老衲开不了这个口!”
三人一阵争执,最终却也没能争出个结果来,只得草草散去。
待其余两人走后,合上大门,金池又不由得犹豫了。
“‘我等三人见解加起来,也不及他分毫?’”想着,他不由得微微蹙起眉头。
他想起了这几日文殊那淡如止水的神色,越想越觉得蹊跷。
“如若玄奘真如此了得,文殊尊者怎会让贫僧去……难道……”回过头,他连忙奔向一旁的书架,点起油灯,将玄奘今日讲过的经一本本翻出来,逐字逐句地读着,细细地回忆玄奘今日的一言一语。
此时,禅室外,文殊正透过窗棂远远地注视着金池,若有所思。
许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笑了笑:“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说着,他腾空而起,转身朝着西方飞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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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一位学生党在书评区留言说只能订阅,打赏没办法。甲鱼表示,学生党量力而为,毕竟不是自己赚的钱,就算看盗*版甲鱼也没意见。打赏就更不要了。
当然,看盗*版依旧是不对的,这是原则问题。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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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发个单章,以后尽可能不发了。
网文圈里有个概念叫小白文,所谓小白文,就是剧情尽可能简单,解释尽可能全面,画外音尽可能多,尽量降低读者的阅读难度,为此牺牲各种情感,韵味。¤頂點小說,喜欢看这种书的读者叫小白。网文绝大部分是这种文。
许多读者讨厌小白文,时常抱怨书荒,这种读者叫老白。他们总是抱怨没书看。究竟为啥有这种现象呢?
就在刚刚,大泼猴的收藏突破十五万,订阅依旧是可怜的两千五。比例六十比一,在起点前一百名的书中,是第一名,我是说倒数第一。
人家都是十比一,二十比一就算差了。而如果甲鱼不骂盗版,这个数据会是九十甚至一百比一。
无论你承认与否,这就是现实。听许多人埋怨小白文占据网文圈,其实这是市场选择的结果,因为老白读者大部分选择了看盗版,所以作者们都选择了写小白文。
能怪他们吗?不能,作者要吃饭的好吧。不是因为小白多,而是因为老白更热爱盗版,所以作者只好写小白文。
落笔之前已经有许多朋友奉劝甲鱼,可甲鱼是个不信邪的人,最终的结果是甲鱼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们是对的。
最后,感谢老白当中愿意用自己的行动投下一票支持甲鱼的正版读者们,因为你们特别稀少,所有犹为珍贵,感谢你们。其他就不多说了。码字去……(未完待续。。)
第四百九十八章:讲经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玄奘一推开门,便见到金池带着整个禅院内所有的长老守在门外,不禁有些呆了。∷頂∷点∷小∷说,
小白龙、黑熊精、吕六拐都不由得伸长了脑袋观望。
只听金池双手合十,干笑着躬身道:“玄奘法师,前两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金池上人所指何事?”玄奘轻声问道。
“这……”
在场的一众长老不由得都干笑了起来,金池双手合十,又是行了个礼,道:“玄奘法师果真宽宏大量,我等拜服。今日前来,是希望玄奘法师能在这禅院开坛讲经。”
“开坛讲经?”
“对。”金池点了点头道:“玄奘法师昨日所讲,贫僧资质愚钝,竟无法当场领悟,直到昨夜才恍然大悟。故而与禅院内诸弟子磋商了一下,决意请玄奘法师为禅院上下讲经,还请玄奘法师万万不要推辞。”
玄奘不由得微微一愣,目光悄悄飘向了站在金池身后不远处的猴子。
“还真是大逆转啊,文殊已经不在禅院里了,看情形,他们这次请你讲经,是真心的。”猴子的声音在玄奘的脑海中响起了。
稍稍犹豫了一下,玄奘双手合十,面带微笑,躬身道:“金池上人所托,贫僧必定竭尽所能。”
这一说,那一众长老顿时一个个眉开眼笑。
金池也是稍稍松了口气,躬身道:“贫僧替全院上下谢过玄奘法师了。昨日尽是贫僧发问,玄奘法师解答。今日。贫僧想请玄奘法师讲您欲讲之经。可好?”
玄奘微微仰起头寻思了一番,道:“不如,就讲一个‘论佛’,可好?”
闻言,那一众长老皆是一惊,一个个面面相觑。
虽说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妥当,今日讲经,选题由玄奘定。但实在没想到玄奘竟选了这么一个题目。
金池稍稍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这……佛岂论得?”
玄奘反问道:“不论佛,佛之为何物都不知,如何成佛?”
咬了咬牙,金池拱手道:“既然如此,就有劳玄奘法师了。”
一声令下,不多时,禅院上下便被全部召集了起来。
大殿上,玄奘款款而谈,深入浅出。将一个个早已为他们所熟知的佛经典故又讲出了另一番见解。一句佛揭在玄奘的口中,便可以化作如同一个世界般恢弘的篇章。透视无数,引得无数弟子赞叹。
与一般的高僧讲经不同,玄奘不仅仅是给出自己的答案,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当中还包含了许多玄奘自身的期望,引人深思。
欲成佛,却又不拘泥于成佛。
这一场讲经,从辰时一刻一直持续到戌时三刻,足足六个时辰有余。
期间,有长老怕玄奘无法连续讲经,提议休息,玄奘却道:“只要还有一个人真心愿意听玄奘讲,玄奘便会讲下去。”
那一个个弟子也都聚精会神,不愿离席。
这一幕看得金池都有些痴了。
他生平讲经无数,却还从未有过如此场景,竟能讲到一众弟子废寝忘食的地步,只因不想错过玄奘的一言一语,以至于抱憾终身。
整整一日,他们都在玄奘的引领下畅游那个他们一直以来都怀有无限憧憬,却又难以触摸的属于佛的世界。
到黄昏,金池宣布了讲经结束,却还有许多弟子不愿离去,更有几位弟子当场请求与玄奘一同西行。
拖拖延延之中,已是漫天星斗。
好不容遣散了院中弟子,见四下无人,金池缓缓来到玄奘面前,双膝跪地,叩首。
玄奘一惊,连忙伸手搀扶,道:“金池上人何故行此大礼?”
那金池轻声叹道:“贫僧修佛至今已有两百余年,虽已远近驰名,却始终未能触及佛之本意,成佛,更是无从谈起。众人皆说贫僧得以延年益寿,乃是贫僧深通佛经,得佛祖恩典。只有贫僧心里知道,贫僧之长寿,只因蟠桃之功。今日听法师一讲,贫僧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若无那蟠桃,贫僧怕是与这院中弟子无甚区别罢了。”
说罢,他往后退了一步,又是拜倒在地,朗声道:“恳请玄奘法师收下金池为徒,金池愿随法师西行,为法师牵马化缘。若法师不同意,金池便长跪不起。”
“这……”
玄奘不由得犹豫了。那脑海中当即响起了猴子的笑声:“嘿,又多一个人,这可怎么办哦。”
玄奘深深吸了口气,又一次俯身搀扶金池,轻声道:“金池上人言重,玄奘西行,并不为成佛,而为普渡。与玄奘一同西行,也必无法成佛。欲成佛,何处皆可。”
“可……金池已经在这禅院中修了两百余年,却始终不通佛门真义啊。若能随行法师左右,得法师指点迷津,必可早日悟道。”
“金池上人之所以无法成佛,只因看不透,放不下。若能放下俗物,成佛,不过一步之遥。”
“可这一步却难如登天呐。还请法师怜悯,为金池指一条明路。”话到此处,金池已是老泪纵横。
玄奘稍稍沉默了一下,轻声道:“成佛,非同一般,须得自身顿悟方可。若无顿悟,旁人纵使力有千钧,也帮不得分毫。贫僧无力助金池上人成佛。”
“如此一来,岂不是贫僧今生无望?”
深深吸了口气,玄奘道:“贫僧无力助金池上人成佛,却可以给金池上人一个建议。”
闻言,金池顿时精神振奋,连忙道:“还请法师指点迷津!”
“成佛之道,可先悟而后行,亦可先行佛道。而后悟。既然如此。这院中的十座金佛。还请金池上人拆了吧。”
“拆……拆了?”金池上人顿时一惊。
“拆了。”玄奘淡淡道:“拆了之后,化作银两,逢了灾年,买些米粮,赠与灾民吧。金佛如此,他物亦同。”
“这……”金池的脸不由得颤了三颤。
“敬佛不过妄谈,所谓‘就俗人乞食以资身’,此乃苦行之道。历练心性之举。金银虽好,不过俗物罢了。若行之不苦,何来脱离苦海一说?仅凭院中苦思,又何以成佛?”
金池呆呆地望着玄奘,那双目不住眨巴着。
许久,他收了收神,咬牙叩首道:“贫僧明日便依法师所言嘱咐弟子,将那十尊金佛都拆了!”
……
深夜,金池亲自将玄奘送回住处,又恭敬地道了别才返回。
推开院门。玄奘便见到猴子歪歪斜斜地靠在院子里的石椅上品着茗。
“这算渡成了吗?”猴子轻声问道。
玄奘摇头道:“暂时,未可知。”
长长叹了口气。猴子替玄奘倒上一杯茶,推了过去,悠悠道:“还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啊,不过,那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被渡,还真有点不爽。”
玄奘淡淡笑了笑,缓缓走道石桌边上坐下,双手捧起茶杯细细地品。
“你昨天给他讲经的时候猜到今天会有这结果吗?”
“猜到如何,猜不到又如何?”
“猜到了,就说明你深谋远虑,猜不到,那就是运气使然。”
玄奘又是淡淡笑了笑,缓缓叹道:“贫僧与大圣爷讲个故事可好?”
“说。”
“有一位农夫,有一日,一位神仙托梦与他,告诉他,因为他行善积德,故而将赐他黄金万两。于是,这农夫日日在家中等待,连田地也荒了,直到他饿死,都没见到神仙所赐黄金万两。死后,他于阴间遇见了这位神仙。于是他质问神仙,为何不兑现诺言。那神仙却说,诺言早已兑现,黄金万两,便埋藏在他那田中。可怜那农夫自神仙托梦之后一日也不曾耕地,自然无从获得了。”
听到这儿,猴子不由得笑了出来:“这是多老的故事啊?”
“大圣爷听过这个故事?”
“听过。不过不是农夫,是渔夫,差不多的内容。”
“那大圣爷从中得出了什么结论?”
猴子不由得愣住了,扭过头望向玄奘。
只听玄奘低声道:“贫僧便是那农夫,普度众生便是黄金万两。若贫僧什么也不做,即便田中真埋藏了黄金万两,又与贫僧何干?故而,贫僧所要做的,便是每日辛劳耕种,尽力而为便是了。”
“那如果田中就没那黄金万两呢?”
“还记得贫僧昨日与大圣爷说的吗?”
“顺其自然,诸事莫强求?”
玄奘默默点了点头。
“那……证道普渡又是怎么回事呢?其实我一直没理解,趁着这机会,你给我说说呗。”
“证道普渡,非一人之功,却必须有人踏出这第一步。就好比刚刚那故事,许多人都听过,却不是听过的每个人,都会照着做,更不是每个人都会相信,因为它仅仅是个故事。玄奘所需要做的,就是……”说到这儿,玄奘用手中沾了茶水在石桌上写出一个“行”字,道:“身体力行,让他们都亲眼看看那‘黄金万两’。”
猴子静静地注视着那“行”字,许久许久,直到那字都在风中干透了,他才轻声道:“你怎么就知道这田中,一定有‘黄金万两’呢?”
“因为信念。”玄奘道。
……
次日一早,金池便真如其昨日与玄奘说的那般,下令将禅院内的金佛全部拆除,一座不留。
整个禅院中得弟子都忙碌了起来,而他自己,则带领着禅院中的长老早早守在门外。
见玄奘一行牵着马,带着行囊从居住的院落中缓缓走出,金池连忙迎上前去,双手合十,躬身道:“昨日听经,受益匪浅,贫僧替禅院上下谢过玄奘法师了。”
玄奘也双手合十,默默回礼。
那金池又道:“本想请玄奘法师多住些时日,可虑及法师西行乃为证道。长路漫漫。我等也不好再多耽误了。只是希望法师证道归来之时,千万记得再到这观音禅院中多住几日,一来希望法师再为禅院弟子讲经解惑,二来,我等也期待法师此行所证道果。”
玄奘淡淡笑了笑,躬身道:“归来之时,还请金池上人多多照拂了。”
“法师切勿如此说,金池在法师面前。便是以弟子自称,也不为过,何来照拂一说?”
在禅院众僧的簇拥下,众人从观音禅院出发,下了山,一路西行,直走出三里路,玄奘劝金池等人莫要再送,众人旨意要送,又行了七里。
直到十里开外。金池一行再三叮嘱玄奘归来之时要再到访观音禅院,才终于停下了脚步。目送玄奘远去。
一路上,猴子牵着马悠悠道:“真没想到啊,当初到的时候是举院迎接,走的时候也是举院相送,只是这个中的韵味就差了许多了。老和尚就这么给渡了,想想当初那嘴脸,还真有点不爽。”
玄奘骑在马上轻声道:“众生谁能无惑?即便有过,只要能改,又有何不好?况且,金池上人也未有大过,如今能大彻大悟,便单论他拆除金佛,赠粮灾民之举,便是功德一件。有何不好?”
“以前我对不爽的人,一般是一棍子打爆脑袋的。”
“所以,你是大圣爷,而贫僧是玄奘,各有各的考量。”玄奘轻声笑道:“西行一路,各取所需。”
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皆笑了起来,笑得黑熊精与小白龙一阵莫名其妙。倒是那吕六拐似乎听懂了,只是眉头却紧紧地蹙着,看玄奘的眼中透着丝丝疑虑。
……
西牛贺州,碧波潭龙宫中,一只鱼精小心翼翼地匍匐在九头虫身前。
九头虫端坐珊瑚围成的石椅上,双眉紧紧地蹙着,轻声道:“吕六拐已经见了大圣爷了?”
那鱼精拱手道:“回驸马爷的话,消息乃我方潜藏于吕六拐军中的细作所报,确凿无误。”
“他是怎么知道大圣爷的所在的?”
“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是莺儿小姐带回来的消息。”
“莺儿?”九头虫微微仰起头淡淡叹了口气,道:“还有其他有关大圣爷的消息吗?”
“没有,大圣爷神识惊人,那细作也不敢靠近。”
端坐一旁的万圣公主暖暖轻声道:“要不,你还是学着吕六拐那样,去见见大圣爷吧?若他想找你,便是天涯海角也跑不掉的。”
“嘿。”九头虫摇了摇头道:“见了他,怎么跟他说?说为了替岳父大人的蟠桃,我将吕六拐手下的悟者道妖怪带走了大部分,并且这些年暗地里制约他们的发展,还曾经替天庭牵制几个妖王吗?”
万圣公主不由得沉默了。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九头虫轻声道:“几百年了,我是真没想到他还会回来,如果知道他还会回来……我也……”
摊开双手,九头虫却没办法再将话往下说了。
万圣龙王的寿元问题是九头虫的死穴,这是三界皆知的事。即便运用当时花果山留下的家底再打造出一个庞大的妖国又如何?他可以将凡间纳入囊中,可他不是猴子,根本不可能攻破南天门。大能们也不会任他为所欲为。
进不了南天门,就拿不到蟠桃,拿不到蟠桃,就延不了寿……
也许,即便知道猴子六百多年后会归来,他也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决定吧。这对他来说,由始至终都是一个死局罢了。
沉默了许久,万圣公主轻声道:“要不,由我去见见大圣爷吧。父王的事他也是知道的,就算要怪,也该不会太过严厉才是。”
“让你去,我的脸面还望哪搁?”九头虫拍了拍万圣公主的手,摇头叹道: “你让我再想想吧。过几天,想好了,我自己去请罪。”
望着一脸愁容的九头虫,万圣公主微微点头,不再说什么。
……
南瞻部洲。
众人就这么一路走这,风餐露宿。五日之后,已经来到与观音禅院相距八十里处,望见山道边杂草丛中一石碑,碑上书:“高老庄”。
看到那石碑的瞬间,猴子微微顿了一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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