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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药到命无     非正式探险笔记txt下载     非正式探险笔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6章 我是证人

    毕芳说夜叉王的妖气极重,这种生物本来就狂暴嗜血,他的国家灭亡,他自己也千年无法行动,精神早就不正常了,身上的妖气夹杂着怨气,让天空都变了色。

    我经常望天,也没见哪片天变色,我是指晴空万里的时候,偏有一块地方聚集着黑气这种。

    她说我不懂,也没这天赋,她们家人生来便有这能力,后天经过训练和学习,根本不需要借助工具,就能识别妖气,寻找方位。

    我没别的证据证明她在鬼扯,决定姑且相信她是真的降妖师。

    她本事还是不小的,有她在我们节省了救人的时间,那几个就剩一口气的苏国人最应该感谢的人是她。

    独眼巨兽安静的时候,内部各洞窟位置不会移动改变,像那条摆满雕像的通道,是夜叉人藏在隐秘空间的‘祠堂’,里面全是‘祖先’的雕像,用以祭祀,和人类祭祖差不多。

    里面几乎有无限的空间,即使达不到‘真无限’的程度,装它十几万座雕像也没问题。

    我用非正常的手段打开了通道,惊动了巨兽,我就好奇,那通道没门没窗,如果不强行打开,夜叉人怎么进去祭祀?

    毕芳说当然需要交通工具,就是黑色的海带,它们可以带着‘物体’穿过巨兽的岩石身体,直达那个空间。

    说到这儿我不得不再次提问,黑海带为什么会拐走伊万和保尔,它难道还有思想不成?

    毕芳哼笑一声,说黑海带没有思想,它们就是巨兽的一部分,在它体内起运输作用,把进来的‘养分’送到需要的位置。

    夜叉国人不仅吃人,他们还会抓人给祖先吃,当然石雕不可能吃人,这就涉及到他们的一个习俗。

    按规矩下葬的夜叉国人,会在死前吞一条虫子,人死后,虫子从死者嘴里爬出来,他们相信祖先的生命会在虫子身上延续,喂养虫子就等于是给祖先吃了。

    我们破坏过的‘笼子’,就是这虫子自己编的网兜,用它身体编成兜子,吸取活人的‘生’气。

    这东西用毕芳的话来讲,也算是妖物的一种,死人的生命不可能在它身上延续,它只会要人命,不会续人命。

    所有这些信息都是毕芳打在我手机里给我看的,我觉得她吃‘尸妖’能获得其记忆的说法八成是真的。

    我们跟着安东的导航走了一段,毕芳说这样太慢了,便由她领路,准备带我们从她下来的地方出去。

    那是夜叉国地下城的正门,她带路比导航快,出来的地方是座不太高的岩石山,山底下有块石头可以推开,下边有台阶通到地下城大门口。

    其实地下城有两个入口,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明的在地面建筑的部分,已经被毁,暗的就是这个。

    竖井刚好开在被毁的‘明口’上,等于是把塌方掩埋的入口重新挖通了。

    我们单位得到的那份情报,标记的也是这个明口,只有毕芳另辟蹊径。

    出来之后陈清寒直接把艾米尔送去矿场小楼,我和毕芳回竖井那帮他们抬伤员。

    他们还没来得及将人送回小楼,只是在竖井边搭的临时帐篷里对他们进行了抢救。

    等一行人全部回到小楼里,守在门口的医生护士,立刻推着担架床把病号接走了。

    他们和科学家小组一起抵达,只是没伤员的情况下他们没事干,所以没啥存在感。

    私下里他们也猜测过,认为不可能有人幸存,因此他们主要的救治对象是我们。

    现在我们带回了惊喜,他们连忙推着病号进了临时开辟出来的手术室,对几名幸存者进行全面的检查和治疗。

    有些生物还是让它留在原地比较好,别去招惹它,矿场肯定要关闭,马克也是同意的,至于对外怎么说,那肯定是告诉不知情者,地下洞穴传出哭声纯粹是自然现象,地下有毒气,有致幻作用,像是某些毒蘑菇,误食后会让人产生幻觉。

    而地下洞窟结构复杂,人进去很快就会迷路,又被毒气给毒傻了,不顾定位提示一味乱走,全部迷失在里面,失去神志后被困。

    至于袭击他们的东西……当然是未知品种的蝙蝠,它们飞行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也不会发出叫声,且眼睛严重退化,眼珠子都萎缩了,不会像狼那样,在黑暗中行走,一双眼睛就暴露了它的位置。

    由于蝙蝠是黑色的,又是一大群一起行动,像黑色的幕布般,遮住了镜头和那些外勤人员,反正视频里看不清,我们说啥就是说。

    黑海带的存在,只有我们和伊万的人知道,对我们这个行业的人来说,这事不必隐瞒,各自汇报给领导就完事了。

    唯独有件事我必须保密,毕芳声称自己是探险家,寻找夜叉国多年,好不容易得偿所愿,却被困在了主墓室。

    伊万问她被困的时间,她说了谎,说刚进去没几天,她走的路线和别人不同,又是偷偷行事,碰不到苏国调查员很正常。

    只要瞒住她降妖师的身份,剩下的麻烦她都可以轻松解决,我答应她保密,自然不会揭穿她。

    人好歹救出来几个,我们这趟的任务没白来,陈清寒看我回到小楼就玩手机,过来安慰我,说宝藏会有的,这趟虽说没捡到金银珠宝,但苏方答应给钱,说是感谢费。

    加上我们单位给的那份,我们能赚到两份钱,听到这个消息,我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原先以为我的墓就够穷的了,当真是无知,这回我见到举一国之力,都没啥陪葬的王墓,心里头那点委屈的皱褶,算是抹平了。

    我悄悄告诉陈清寒,毕芳那有藏宝图,别看夜叉国穷,他们老祖宗富,而且富得流黄金。

    等什么时候空闲下来,我准备和毕芳一起去寻宝,她这人靠谱,业务能力强,陈清寒说他也要去,不为别的,他怕事后我被灭口,或者干脆丢那藏宝的地方,困在那出不来。

    他的担心纯粹多余,但考虑到他特别粘人,这可能只是他想跟着我的借口,我便没说什么。

    毕芳在小楼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病了,当然,她不是休息病的,是独眼兽的五彩辐射造成的,她吃了我们带出来的苔藓,但情况只好了一半。

    我就奇怪了,她吃了夜叉王能得到人家的记忆,咋就没连免疫力一起吸收了。

    毕芳的回答特别有道理,她说如果她吃一个妖就能获得对方的体质、能力,那她岂不是和它们一样?

    看来她们天赐的捉妖能力,还是有限制的,吃掉妖物自己得不到‘养分’,那不是妥妥的降妖工具人?

    毕芳不这么看,她认为除妖本身就是在做好事,是做好事就对自己有益处,至少她是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我为她鼓掌,一身本领用来维护‘人类’和平,万幸万幸。

    她虽然不属于什么组织,但她做的事,和我们很相似,都在暗中维护一种‘秩序’。

    毕芳的病不是普通病,她要回家去让家中的长辈瞧瞧,好在吃过黑苔藓,她能自己走路,不用人抬她回去。

    任务结束,我和陈清寒打包回国,毕芳跟我们一起,她家也在首都,而且住在四合院,我查了下那个位置,要买的话几千万吧。

    结识富婆的意外之喜让我一路上心情飞扬,再说我们今后还要做‘合伙人’,我自然要待她好点,亲自送她到家门口。

    本来我没打算进屋,是她拉住我,说希望有个给她证明,她这几年是被困,不是躲起来了。

    我心里觉得纳闷啊,她家人会怀疑她说的话?

    反正陈清寒回单位写报告去了,档案库那边叶塞妮亚跟我发消息说没什么事儿,我休息两天再过去也行。

    早餐店更是一切如常,没有需要我操心的事情。

    毕芳家的院子明显翻修过,青砖、灰瓦都是新的,朱红色的大门,两侧有石柱,上面挂着副对联。

    现在没人敲门,门边装了电铃,大门上的狮子头门环成了装饰。

    毕芳按下门铃,我看她好像有点紧张忐忑,按住她的肩膀,给她定定心神。

    不一会儿有人来应门,问是谁,毕芳挺能叨叨的一个人,这时候突然没声了。

    或许是近乡情怯,我赶忙应道:“是毕芳家吗?”

    大门木头被拉开一条缝,门内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利落地短发,穿着件咖啡色的小棉袄,体态微胖,她先看到我,问我贵姓,随后眼光瞄到了毕芳,看清她的面容后,当场愣住。

    毕芳叫了声‘陶姨’,陶姨却连退两步,一句话没说,转身往院里跑。

    也许是太激动,顾不得打招呼,急着回屋通知其他人。

    我这么想着,转头看向毕芳,发现她脸上竟然出现了落寞的神色。

    这和平时的她差距太大,她在我心里是能人、高人、女强人的形象,这种可以归类为‘脆弱’的情绪出现在她脸上,让我感到十分惊讶。

    那女人过了一会儿又跑回来,不冷不热地说:“进来吧,老爷在书房。”

    老爷……应该是毕芳的父亲,这跑来跑去的女人显然不是毕芳的母亲,可能是保姆一类的角色。

    毕芳看了看我,笑了下,深吸一口气,迈进大门。

    进自己家跟进大牢似的,还得做心理建设?

    在家的、回家的,双方都没表现出该有的急切,完全不像是一方失踪五年的样子。

    我收起脸上的笑意,跟着毕芳迈进大门,她在夜叉王墓里都比现在轻松自如,想来她和家人的关系,可能不像我想的那么和谐。

    绕过影壁,穿过拱门,我们来到正院,这里的装修都是新设计的,院子中央有绿植流水,像个缩小的园林景观,还有一个金鱼池,里边养着睡莲。

    只是季节没到,金鱼池空着,睡莲只剩几根枯杆。

    陶姨走在前头,我们跟着她来到书房,院墙和瓦片是青灰色,但房子的门窗却是朱红色,颜色挺新的,可能刚装修好没多久。

    陶姨走到书房门口,敲敲门,说了声:“老爷,大小姐回来了。”

    她态度恭敬,所以我没猜错,她可能是这家的佣人。

    陶姨说完推开门,她自己没有进去的意思,只把我们让进去。

    我跟在毕芳后边,主角是她,我就是个证人,低调些比较好。

    书房布置得古色古香,墙边立着博古架,上面摆了好些古董,墙上挂着书法挂画,窗前摆着书桌,桌上放着好几罗书,像极了高考学生的书桌。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书桌前,他年纪和陶姨差不多,鬓角有两撮白发,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身上穿着驼色毛衣,书卷气很浓,看着特别像学者,不像是捉妖的。

    当然,人不可貌相,无数的实例证明了这一点,就像很多大佬,看着都特别慈祥,其实心狠手辣、老谋深算。

    男人从书堆中抬头,脸上没有丁点见到女儿归来的喜悦,反倒是上下审视了一番,像是在看来应聘的大学毕业生。

    “什么事耽搁了?”男人声音和缓,却透着不怒自威的感觉。

    “双人机关。”毕芳答得简洁。

    书房里有纸页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茶香,男人手边放着一杯仍在冒热气的茶。

    他点点头,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晚上在家吃饭吧。”

    一问一答,毕芳失踪五年的事就揭过去了?窝…无情!

    毕芳应了声,转身退出书房,我跟着出来,走出来几步,悄悄问她:“你不是找我作证吗?这也没问啊!”

    毕芳45度角忧郁望天,喃喃道:“不是向他证明,晚上吃饭的时候有别人会问。”

    她们家这亲情未免太淡泊了些,不过帮人帮到底,既然晚上才是主场,那我吃完饭再走也行。

    毕芳带我出了门,我问她为什么不回房间待着,她几年没回来了,先回屋看看小金库在不在了。

    她闻言涩然一笑,说这个家没有她的房间,她早搬出去了,从上高中开始,就独自住在外面。

    她从小跟着族中长辈历练,但总归有回家的时候,哪怕住的时间短吧,也不至于搬出去吧?

第467章 饭局

    我们出了四合院,毕芳领我去了她的公寓,五年没人住过,房间落满了灰尘,显然许久无人打扫。

    她每次出行前都会清空冰箱和橱柜里的东西,这样不用担心长时间没人在家造成了麻烦。

    水电的闸门都是关闭的,房间里除了灰大,没别的毛病。

    她说就是回来看一眼,屋里太脏不方便招待我,看一眼然后去饭店,她请客。

    她手机闲置五年,因为充不进去电,我借了她一部,可她却没有用来联系任何人。

    她手机号没变,回过一次家,她活着的消息应该很快会传开,我们吃饭的时候,她接过一通电话,对面是个女人的声音,问她晚上想吃什么。

    她说‘都好’,态度特别冷淡,我立刻脑补出一出家庭伦理大戏。

    挂掉电话,她没用我问,就主动说,打电话的是她继母,她们关系一般。

    我觉得她说‘一般’都是往好听了说,她失踪五年归来,对方打电话只是问她晚上吃什么,没有一句多余的问候,甚至不想知道她这五年去哪了。

    她说她是高中的时候搬出来的,那她亲生母亲,应该也是那时候去世的。

    我们俩吃完饭,逛了会街,又找地方喝下午茶,她跟我说了她家里情况,主要是给我打预防针。

    “你是我的朋友,不必受他们的气,如果他们敢惹你,你就怼回去。”她喝茶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

    “我会的。”晃动着手中的玻璃茶杯,我笑着说,受气是不可能受气的,好歹我是个厚颜无耻之人,怎么可能受别人的气!

    我和毕芳像普通女人一样,逛街购物喝茶聊天,完事儿距离他们家开饭还有段时间,我就跟她回公寓去收拾屋子。

    主要是她收拾,我窝沙发上看手机,跟一群人发消息。

    我加入的几个群,整天显示聊天记录999+,不知道他们都在聊什么。

    知道我回来了,自然是纷纷发来问候,约我出去玩。

    毕芳打扫也不费什么力气,她有吸尘器、扫地机器人,主要是把桌子和柜子擦两遍。

    她用笔记本外放着电视节目,屋里显得热闹些,陈清寒约我晚上吃饭,我说不行,毕芳这边有局,晚上要跟她回家吃鸿门宴。

    陈清寒问我是不是跟毕芳很合得来,我想想觉得好像是这样,就回复说对。

    陈清寒没说其他,只说如果鸿门宴上有人欺负我,告诉他,他替我报仇。

    我被逗笑了,说你这口气,跟我要被人以宴请之名暗杀似的,毕芳才是主角,她是‘沛公’。

    毕芳的家事她下午的时候都告诉我了,她生母在她上初三那年突然病逝,人走得突然,对她打击巨大,但三个月后,继母就进了门,还带回来一个只比她小一岁的妹妹。

    这桥段很多电视剧里都演过,她父亲婚内出轨,在外面养了情妇和私生女,正妻一死,马上就把这娘俩抬进门了。

    毕芳为此和她老子闹翻,上高中就搬出来住了,她老爹倒不热衷看她和继母母慈女孝,既然她们双方都不爱见彼此,那就尽可能地不见。

    但因为降妖一族的‘职务’问题,父女俩时不时就要见面,逢年节,所有亲戚都在的时候,她也得露个面,跟他们一桌吃饭。

    照这个相处模式,今天她爹‘请’她吃晚饭,可算是相当隆重了,跟过年似的。

    她继母端着长辈架子,只是和她像陌生人一样相处,没有出幺蛾子,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那是相当讨厌她,说是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过。

    因为她们同是毕氏家族之女,他们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谁有天赋、才能就重点培养谁,所以毕芳打出生便是众人瞩目的焦点,长辈眼中的‘希望’。

    而且她天赋强、学习好,家族里的长辈没有不看好她的,她从小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族中的小辈儿都想拜她为师。

    她那妹妹极度眼红这一点,她可以搬进毕家、住毕芳的房间,抢走父亲的关注,却不能夺走毕芳的天赋。

    毕芳对父亲心寒,懒得和那对母女计较,她们想要的正是她想抛弃的,所以无论她们怎么炫耀,她都无动于衷,该干啥干啥。

    但她父亲不仅仅是‘父亲’,还是毕氏一族的族长,是降妖师中的no.1,没有族人不敬他。

    从感情上说,毕芳觉得父亲是个渣男,不愿与他相处,可从业务能力上说,父亲是她翻不过的高山,她没办法超越的存在。

    我就好奇了,像她这么牛,还超越不了老毕,那老毕得多强?

    毕芳像是走入了一个怪圈儿,她一心想超越老毕,于是开始单挑那些不该独自面对的大妖物。

    每次她降妖时出现失误,或哪里做得不够完美,回来站在老毕面前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似的。

    人类的亲族关系可太复杂了,还是我族谁看不顺眼,就想办法杀掉的相处模式简单。

    晚上我们回毕宅吃饭,餐厅里主位上坐着老毕,他对面是个美艳的妇人,她的‘艳’与妆容无关,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明明脸上化的淡妆,但就是给我一种特别艳丽的感觉。

    年纪瞧着不到四十,但肯定不止,因为毕芳都二十多了,她女儿比毕芳小一岁,那她应该有四十多岁了。

    贵妇的保养秘籍像我这种千年不老的人是没机会学习的,妇人见我和毕芳进门,脸上没一丝笑模样,高冷得很,甚至连一个正眼都没分给我,只得到她一点余光。

    她戴着羊脂玉的首饰,穿着黑色长裙,美艳的气质和素色的服饰堪称绝配。

    桌前还有一个人,见我们进门,立刻站起来,笑脸相迎。

    这应该是个男孩,瞧着年纪不过十几岁,脸上正爆青春痘,五官长得不错,就是一脸稚气。

    “芳芳姐,你回来了。”男孩看着是真高兴,眉开眼笑的。

    “小征,你长高了。”毕芳对他的态度还好,嘴角向上牵了牵,“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屁孩。”

    “小征,这是我朋友,姓冷;芙蕖,这是我表弟,袁征。”毕芳为我们介绍,却没特意给我和她继母做介绍。

    “冷…芙蕖?名字好好听,冷姐好。”

    “你好。”

    袁征嘿嘿笑,不认生的样子,让我们入座,他在这个家,倒比毕芳还自在。

    袁征可能是毕芳的迷弟,他说他一直相信芳芳姐不会有事,只是在哪耽搁了,迟早会回来。

    因此他跟毕芳聊天的重点,是她去了哪,降了哪个妖,有多厉害云云。

    老毕传了菜,保姆将做好的菜端上桌,刚摆齐,餐厅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高跟鞋踩地的声音特别清晰,不过不止一个人,还有另一个脚步声。

    “抱歉啊,我回来晚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姑娘出现在门口,从发型到妆容、再到穿着,我还以为是刚拍完时尚杂志出来没换衣服的模样。

    简单来说,美是美,就是有点夸张,不太接地气。

    当然,有人就是喜欢活在云端,‘不食人间烟火’,也没人规定不能穿着礼服撸串。

    门口的姑娘甩了甩长发,金属质感的大耳环碰撞,发出叮叮的声音。

    她身边还有个男的,她挽着男人的胳膊,俩人跟走红毯似的,只是男人的穿着比较低调,灰色休闲西装没系领带,头发也没抹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一说一,这男的挺帅,而且很高,身材特别有型,可能是专门练过。

    时髦女郎一进门,便假惺惺地道歉,脸上没有一点歉意,倒是微微扬着下巴,一副‘姐很高贵,你高攀不起的模样’。

    男人看到毕芳,表情很是复杂,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开不了口。

    “阿岩,我姐回来,你开不开心啊?”时髦女郎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笑得‘天真’。

    说完又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对毕芳说:“啊,你看我,差点忘了说,我和阿岩三年前结婚了,要不是年份不好,还能提前一年,不过结婚嘛,当然要十全十美。”

    这话分明是说给毕芳听的,瞧男人那样,估计啊,他就是毕芳的‘心事’,那个不知道会不会等她的人。

    现在好了,这个疑问有了答案,毕芳像是没听见,仍旧面无表情。

    别的人或许真的刺激不到她,但这个男的,或多或少会让她觉得难过吧,只是她不可能在她们面前表现出来,让她们开心。

    “哈,这可不一定,带衰的人,哪年结都一样。”我笑了笑,耸耸肩。

    时髦女郎变了脸,这会儿才拿正眼瞧我,傲气道:“你谁啊?到别人家来作客,不懂礼貌?”

    “抱歉,我有病,天生杠精,医生都说没得治,法师也说治不了!”我比她敬业,说的时候特别认真,一脸的歉意。

    “坐下,吃饭。”老毕这时发话,他脸上也看不出啥情绪。

    时髦女郎哼了一声,和男人分别入座,我挨着毕芳坐,他们俩也挨着座,吴征坐在我旁边。

    他本来想坐毕芳身边,毕芳及时拉住我坐下,把他们俩隔开了。

    这是不想挨着吴征的意思,我顺势坐下,吴征只好坐到了我旁边,这样好歹离毕芳近点。

    其中玄机我是没看出来,但我肯定站毕芳这边,她是不愿意跟那对母女计较,我是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得瑟。

    时髦女郎坐下也没消食,一会儿‘爸、爸’地叫个不停,说今天去了哪,买了什么东西,跟什么人玩。

    明明打扮得像时尚女强人,在老毕面前,小女孩模样尽现,又是发嗲、又是嘟嘴,活脱脱一个可爱娇憨的小女儿。

    和冷若冰霜的毕芳比起来,她就是‘小情人’模板,老毕对她的态度也有明显的区别,虽然还是表情缺缺,但目光、说话的语气,都柔和得多。

    但在我看来,时髦女郎分明是在‘秀’,怎么说呢,她表演得有点夸张,不太自然,声音故意拔高一点,像是怕我们听不清。

    她平时或许也这样,只是现在表现得更夸张一点,目的自然是刺激毕芳,向她炫耀。

    她老妈在旁边像没看见,老毕宣布吃饭,她就在那优雅地夹着米粒往嘴里送。

    吃了几口,一家三口便聊起来,时髦女郎叫毕芋,她负责炒热气氛,让她老妈、老爹跟着她的节奏,一会儿说到旅行、一会儿说到喜宴。

    都是些家长里短,寻常的事情,但没有要毕芳参与进去的意思。

    对于刚从地下深处爬上来,九死一生,被困五年的人来说,这样的‘排挤’未免有点过了。

    继母同志说着说着,话锋突然就转了个弯,冷不丁看着毕芳问:“你这五年躲哪去了,大家都担心你。”

    躲?

    “我困在妖物的宫殿里,一个人打不开机关,出不来。”毕芳特别平静地说。

    我给她碗里夹了只鸡腿,准确地说,这是第二只,刚刚还有两只鸡翅膀,反正鸡身上最好吃的部位,我都抢先给她夹出来了,她也吃了。

    本来也想夹的袁征动作没我快,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一只鸡腿旁落别碗。

    “你对机关很熟悉啊,有你破坏不了的机关吗?”继母同志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质疑毕芳说的话、二是质疑她的业务能力,怎么理解都成。

    我都听出来了,毕芳肯定也能,她如果承认‘有’,那就是她能力不行,若说‘没有’,那之前就是在撒谎。

    “我姐不是一直这样嘛,总跟家里闹脾气,又不是没离家出走过,什么被困啊,就是嫌我们碍眼,找地方清静去了呗。”毕芋皮笑肉不笑地说。

    “我知道,你因为阿岩的事,对我们有意见,但你爸爸也有难处,为了全族的发展,也为了给你最好的伴侣,他必须慎重,做最正确的决定。”继母同志语重心长道。

    我瞄了眼‘阿岩’,他跟个橱窗模特似的,坐在那一句话不说,面前的碗里一粒米没少。

    “哦?最好的伴侣?谁?”毕芳的语气也听不出情绪,她这点可能随了爹,也可能是长期面对这样的环境练出来了。

第468章 交友

    “小征是个好孩子,占卜师说他和你是天作之合,一定能生出最有天赋的后代。”继母同志突然露出慈祥地笑容看着袁征。

    刚我听毕芳说了,她走的时候袁征九岁,也就是说这孩子今年刚十四,二老如此安排,太过丧心病狂了些。

    她这话一出口,我的疑惑就解了,怪不得饭局上会突然多个表弟,在场的每个‘外’人都不是凭白出现的。

    我是毕芳的证人,阿岩是毕芋的工具人,袁征是继母给毕芳安排的相亲对象。

    “咳,我证明一下哈,芳芳这五年是真的被困住了,她肯定不会跟你们闹脾气,闹了也没用,再说也不值得。”我仍然面带微笑,一脸诚恳。

    “你哪位?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在这插什么嘴?”毕芋瞪了眼毕芳,“我看你这几年是在外面玩疯了,交些狐朋狗友,一点规矩都没有。”

    毕芳猜到她们可能会质疑她这五年的去向,所以叫我来给她证明一下,可人家根本不想知道真相,都没人问我一句,我只好自己主动说。

    “她是我的朋友,我的事,她可以说。”毕芳忽然态度强硬起来,那表情我从来没见过,跟古墓里的镇墓兽有一拼,凶神恶煞的。

    “唉嘿,她是我朋友,甭管是谁,当我面欺负她都不成。”我伸胳膊揽住毕芳的肩膀,哥俩儿好地拍拍她的肩。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欺负她了?我们这是家宴,一家人吃吃饭,聊聊天,怎么就说到欺负了?”毕芋双臂交叉胸前,摆出大佬坐姿。

    “两只眼睛都看到了,而且是你们一家三口合伙欺负她,她不吱声是不乐意和你们一般见识,别蹬鼻子上脸!”我一边说,一边夹菜,我刚就观察过,他们光顾着说话,都没怎么吃饭。

    最后那句,我是看着老毕说的,直指‘家主’,毫无惧意。

    同样是女儿,他私生女在这舞半天了,他始终纵容,没关心过毕芳一句,连虚伪的问候都没有,我何必对他客气。

    继母同志和毕芋同时一愣,她们应该没想到我的矛头会直指老毕,一个人要狂妄乖张到什么程度,才会在别人家指着家主放狠话?

    “滚!我们家不欢迎你。”毕芋蹭地一下站起来,葱葱玉指指向门口。

    “哦,好,再见。”我起身,她们不需要我这个证人,我继续待下去也没意义。

    “一起。”毕芳跟着站起来,没和其他人打招呼,转身就走。

    “毕芳,你这样对爸,未来族长的位子,你还想不想要了?”毕芋也站起身,抻着脖子喊。

    “谁爱要谁要吧。”毕芳用冷冷地语气说。

    “别的事随你,袁家的婚事由不得你。”继母同志最后扔了枚炸/弹。

    “你签卖身契了?”我驻足问毕芳,我们正一起往门口走。

    “没有。”

    “可惜了,我以为你被他们控制了,可以随意卖掉,那是犯法的,我最喜欢打击犯罪。”我冲她挤挤眼。

    我们俩出了餐厅,往院子走,袁征追出来,向毕芳道歉,我看他对毕芳是有意思,可能是儿时的崇拜,又或者纯粹是因为毕芳长的好看。

    但毕芳对他完全没那意思,一个成年女性,只要心理没有扭曲,就不会喜欢一个未成年。

    况且今晚毕芳受了打击,昔日‘情郎’变妹夫,她哪有心思想别的。

    打发掉袁征,我陪她在街上溜达,没有目的地,就是乱逛。

    整顿饭吃的时间不长,但在我来看,这饭根本没必要吃。

    那里已经不是毕芳的家,况且住在里面的人也不欢迎她。

    虽说他们是降妖世家,但用占卜的方式配对结婚,还是太离谱。

    “那男的,他和毕芋结婚,也是听占卜师说的?”我走在毕芳身边,从怀里掏出个苹果递给她。

    这是离开时我从老毕家餐厅顺的,毕芳‘嗯’了声,接过苹果握在手里。

    “现在是自由恋爱的年代,别人无权干涉。”

    “我们家的情况,和外面不一样,陆岩是我表哥。”

    “哦,你们家族还在近亲通婚?”

    “保证血统纯正。”

    “那你继母,也是你们家亲戚?”

    “她不是。”

    “这不就得了。”

    “所以毕芋没有天赋,只是普通人。”

    我闭上嘴,顺便喝了口西北风,毕芳拿了‘嫡女’剧本,剧情也和小说一样,她说她父母就是‘占卜’婚姻,以前她觉得父母虽是包办婚姻,但照样过得幸福。

    她母亲在世的时候,一家三口也是其乐融融,后来她和父亲闹翻,两人摊牌,她才知道老毕娶她母亲是和她爷爷达成过协议的,生下一个有天赋的孩子,她父亲就可以和自己中意的人另组家庭。

    但毕芳出生后,老毕没有选择拆散一个家庭,另组一个家庭,而是选择同时经营两个家庭。

    毕芳的爷爷知道这件事,替儿子瞒了下来,毕芳的母亲始终蒙在鼓里。

    这其中原因,我想是多方面的,可能老毕觉得这个正妻挺好,舍不得丢开,又或者她还能带给他好处。

    毕芳自然也是不知情的一方,因此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整个人受到了空前打击,甚至差点寻了短见。

    十几岁的少女,心智再怎么成熟,也经受不住这样的伤害。

    那时候有一个人总是陪在她身边,安慰她,给了她温暖。

    “啊,那个陆岩。”我抢答。

    他们两个的事说来也怪,打小订的娃娃亲,当时占卜得结果明明很好,不知怎么五年前重算就变了。

    别看毕芳在家族中是天之骄女,但话语权远没有老毕大,她极力反对占卜结果,可老毕坚持,她就打算冒冒险,提前接过族长的位子。

    于是便有了这趟极东之行,如果她一个人能干掉需要一个团队才能解决的大妖物,她回来就可以接过族长之位。

    到时她说话份量自然不同,她说她在出发前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今天这种结果她也想过。

    做好心理准备,和真正面对事实之间有些差距是正常的,我默然不语,既然她都想好了,也不用我劝,只是需要时间沉淀。

    沉默过后,毕芳向我道谢,她说她多少次想怼毕芋,可是看到对方就气到大脑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她觉得和毕芋对着干,显得她特别在意他们的事,让毕芋觉得她的所作所为已经成功伤害到她,她不想让毕芋得逞开心,因此一直用冷漠的态度面对毕芋做的一切。

    但今天我怼毕芋,她心里其实挺爽,自从青春期遭遇家庭剧变,她就和曾经的同学断了联系,读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又尽量避开别人,不喜欢和人往来,加上她寒暑假都要出远门,所以这些年,她把自己变成了寡王,唯一能敞开心扉的人就是陆岩,可如今他是她的妹夫,两个人的情份算是到头了。

    我就好奇陆岩的态度,当初占卜师给出前后不一致的结果,陆岩是什么态度。

    毕芳说陆岩很想违背占卜结果,只是陆岩的母亲有严重的心脏病,且极度相信占卜之说,他不敢和母亲争取,怕刺激到她,毕竟亲妈只有一个。

    毕芳说她能理解,只是无缘罢了。

    我却不这么认为,那她这五年被困地下,差点丧命的‘努力’,岂不喂狗了?

    一个人在用性命争取、努力,另一个人却娶了她妹妹,就算他认为毕芳死了,她是为谁赴死?天下女人千千万,偏娶毕芳讨厌的人,他这个大孝子,对毕芳是真不咋地。

    还好他成为过去式了,我拍拍毕芳的肩,说好兄弟就是要互相罩着,然后领她去我店里吃夜宵。

    毕芳略有些惊讶,问我还能吃下去东西?

    我自然点头,能啊!

    毕芳看看我的肚子,说:“你把一桌子的菜都吃光了。”

    我哦了声:“对啊,吃他们的菜,让他们没菜可吃。”

    晚上的鸿门宴,我是边看戏边吃,反正那些人也没心思吃饭,全在那表演,我就以最快的速度,把桌上的菜夹光了,临走还揣了两个苹果。

    毕芳失笑,说:“幼稚,不过他们晚上要饿肚子了,哈哈哈。”

    做饭的保姆下了班,继母同志不会下厨,老毕更不会了,毕芋两口子也是一样,也许他们会出去吃,但肯定要饿一阵子才有得吃。

    “袁征肯定是看到你吃东西吓着了,他追出来的时候,看你的眼神都变了,还偷偷问我,你是不是妖。”

    “哦,我背着其他人,当着他的面吞了四个狮子头。”

    袁征坐我旁边,我扭着头吞的,脸冲着他的方向,让他看个正着,当时他倒没表现出来,像没看见似的,原来是吓着了。

    我给毕芳夹的鸡腿鸡翅,走了这么半天,也消化得差不多了。

    经过这场鸿门宴,我感觉毕芳跟我明显更亲近了,比如她会主动挽着我的胳膊,跟我一起走进早餐店,像平时进来吃饭的普通闺蜜一样。

    屋子里热气腾腾,食物的香味充斥着整个空间,今晚兼职工只有包子在,她和向阳约好了住这边,说是要一起追剧。

    店内的某些装饰又发生了变化,新年的装饰全部换掉了,现在是‘春天’的主题。

    包子说像风铃、挂花这类装饰全是白云做的,有些客人看中了,直接就买走了。

    白云干脆开了间网店,在店里看上的东西,到网店去买,这边的都是样品。

    网店的支出收入她也做了账,我没细看,让白云在这打工,绝对是大材小用,她做事我完全任信。

    但白云性格如此,大事小事、事无巨细,全都记录留底,我今天不看,也许明年会看,到时有账可查,不会出现‘不知道、忘记了’这种情况。

    她开展的副业多,我就给她们提成,按比例分,业务越多,她们的提成越多。

    这事不用她提,我主动定的,但我们的合同里不包括上次的关门行动,所以那次她们回来,我另打了一笔钱给她们。

    白云不想收,她觉得我们是上下级关系,我安排她做事,无论事大事小,都不需要付钱。

    我说时代不同了,那时候我们全族人有组织,是一个共同体,任的是族中的职,就像人类的公务员。

    现在我是个体小老板,她是我雇员,当然要由我发钱给她,按劳分配、多劳多得。

    别看几千年过去了,白云的思想还没有转变过来,也可能是她在伊诺西的压迫下过惯了,我拿她当员工,她总拿我当奴、隶主。

    “我请客,你随便点。”我特别豪气地挥挥手,对毕芳说。

    “吃个串串香,你用得着使这么大劲!”毕芳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急吼吼走向煮锅。

    包子跟我打招呼,我给她们俩互相介绍,每次我出任务回来,都能认识新朋友,包子知道我和陈清寒出了趟远门,趁着店里不忙,跟我们俩凑到一桌聊天。

    她们现在是做一天,我给结一天的钱,学生总有时间摆不开的时候,我没要求他们必须天天来。

    店里的活,能攒的就攒些留给他们,这样工具人也轻松些。

    今天不是周末,店里人不多,包子主要是来找向阳玩,来的也晚,比我们早到一个钟头。

    毕芳点了她想吃的,包子给她拿来饮料,这是白云自己弄的配方,说是好喝不胖,微甜无糖,特别受女生欢迎。

    包子是想打听我们这趟出去有什么新奇的事,她就爱听探险故事,以前缠着陈清寒问,现在换成缠我了。

    见不着面的时候,在vx上问,我刚把她推荐进黄载江的群,让她下载群里的故事看。

    今天中午顺风还给我发消息,说他明天过来,有宝物想叫陈清寒给他鉴定。

    我对他说的宝物一点不抱希望,听了之后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正好我认识了毕芳,她是降妖世家,一定认得降妖捉怪的法器,请她给顺风科普科普,讲讲课,顺风以后能少上点当。

    应付小女生,我现在总结出一套经验,没给包子讲夜叉国的事,只拿出沿途拍摄的动物视频播给她看,憨憨北极熊、糯米糍似的海豹宝宝,还有颜值第一、喜欢倒栽葱式捕猎的北极狐。

第469章 国际包裹

    包子立刻被这些萌物吸引,不再追问探险的事,转而问起与小动物有关的问题。

    店铺关门后,我和毕芳也各回各家,向阳临走前说今天有我的快速,她到小区门卫取回来送我家去了。

    我从来没收过自己的快速,问她是谁寄来的,她说是外国地址,不认识的地方。

    我回到家,看到一个包裹搁在电脑桌上,心想会不会是炸弹?于是轻轻拿起来贴到耳边听听里边有没有动静。

    “啊~”箱子里传出一道‘声音’,直接飘进我脑子里。

    “哟,是你啊。”我放下心,连忙拆开包裹,里面看似是空的,其实有一个软软的东西已经跳到我肩膀上。

    “可是好久不见了,水球。”我摸摸它,话说把它放在领队那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也没听他说要把水球寄回来。

    因为我们后来通话的时候商量好了,水球很喜欢领队,就由他来照顾这小家伙。

    现在突然把水球寄给我,这是什么情况?

    我狐疑地看向包裹,箱子底躺着一个信封,这都啥年代了,居然还写信?

    我和领队他们偶尔电话联系,没大事儿就发短信,可是写信…这太奇怪了。

    包裹是国际快速运来的没错,信是用外语写的,开头写了我的名字,所以信肯定是写给我的,不是放错了。

    领队写信给我,内容我怕自己翻译错了,就拍下来给陈清寒发去一份。

    然后我们俩把翻译的结果放一块儿,大致内容一样,领队说他有别的任务,此去凶险异常,三天没有音信,就请朋友把包裹寄给我。

    他倒是没去什么深山野林,而是接受雇佣陪一队人到凶宅做实验。

    不是探险、不是体验,是做实验,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实验的。

    行程就一天,所以他交待朋友,三天没有消息就立刻把家里的包裹寄出去。

    他为什么不让朋友报警?那当然是因为没用,他去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失踪,警方调查过一百八十遍了,全都不了了之。

    其实当地警方早就圈起那片地,立了警示牌,私闯者会受到惩罚,比如罚款、拘留,可是仍有一些人不惧这点小小的惩罚,非要进去一探究竟。

    他也是应朋友的邀请,接受了这份工作,而且他欠这位朋友一个天大的人情,说好这次实验完成,他的人情债就算还了。

    领队怕是预料到会出事,提前做了准备,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水球,所以让人帮他把水球寄回给我。

    他在信中没提希望我们帮忙,比如他失踪,我们去救他之类的。

    他这类似临终托付的举动,让我想不明白,我问陈清寒,他说或许是领队觉得我们跟他的关系还没好到可以‘过命’的程度。

    换句话说,领队觉得我们不必、或不会为他冒生命危险。

    大家相识一场,总不至于任他丧命,但事情过去好些天了,再去找他,怕是晚了。

    快递运了半个月天,信的落款是十九天前,他在凶宅里没吃没喝,十九天是绝无存活的可能了。

    但毕竟是认识的人,我问陈清寒能不能打电话到当地问问,也许他还有救。

    陈清寒在我问的时候就用座机给当地警方拨电话,他把手机开了免提,和座机另一边的人对话。

    我们这边是半夜,那边刚好是上午,不过另一边背景特别嘈杂,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陈清寒和对方聊完,挂断座机,回头给我又讲了一遍。

    他说当地警方已经接到报案,有人在那房子里失踪,准确地说,那是一座湖边庄园,房子周围还有一大片私人土地,有树林、有湖,警方半个月前就派人去搜过了,没有发现失踪人员。

    正常途径找不到,陈清寒便联系了吴键盘,让他帮忙查查消息。

    这和工作无关,纯粹是私人请求,吴键盘是陈清寒的‘粉丝’,帮他查东西不分昼夜。

    我说怎么之前吴键盘那么配合我,他一天的工作量肯定超多,但我每次给他发消息,他都回得很快,原来是沾了陈清寒的光。

    吴键盘查了当地的报纸、新闻,发现一百年来,那座庄园时常会发生失踪案。

    当地人是绝不会踏入那片领地半步的,离庄园最近的小镇也有四十公里,自从庄园主一家被杀,凶手至今没找到,那地方就成了凶宅。

    第一起失踪案发生在凶杀案之后的第二年,庄园由前任房主的堂弟继承,堂弟一家搬来住,然后就莫明其妙地失踪了。

    开始当地人还怀疑是凶杀案,有人嫉妒一夜暴富的堂弟,偷偷潜进房子杀害了他们一家,然后将尸体带走处理掉。

    可是警方没有找到外人入侵的痕迹,门窗完好无损,连个撬痕也没有,若说有人配了钥匙,那一定是个非常高明的罪犯,因为房子里没留下外来者的任何痕迹。

    说是凶杀案更离谱,以当时的鉴定水平,警方没证据也没理由将其定性为凶杀案,仿佛那一家人突然有事离开了,跟着他们一起走的还有两条宠物狗。

    随后房子几次易主,房主不能来住,便委托中介将房子租出去。

    结果租房子的几户人家也相继失踪,这是一座吃人的房子,流言在当地人间传开,后来来看房的人只要在镇上一打听,就能知道这些事,自然是没人再敢租住。

    反正房主又不是本地人,镇上的居民没啥好隐瞒的,有的甚至会主动警告来看房的陌生人,叫他们千万别住那房子。

    于是房子臭名昭著,消停了几十年,十年前,那片地被拍卖,可一直卖不出去,成了废屋。

    不知道是谁打听到它‘吃人’的故事,满怀好奇心的年轻人组队来探险,结果当然是集体失踪了。

    吴键盘在报纸上找到好些寻人启示,最近这几年,当地新闻已经不再报道失踪案,只发寻人启示,估计是怕吸引来更多的猎奇者。

    不过大千世界,每天都有人失踪,这座凶宅的名气,受到地域的限制,没有被更多的人了解。

    小镇上交通闭塞,没通网,也没有人用手机,居民仍是以报纸、电视为获取信息的主要途径。

    我看完这些新闻,给陈清寒拨过去视频通话的申请,这么邪门的地方,或许可以跟那边的特殊部门聊聊。

    陈清寒说那边没有特殊部门,要联系只能联系有特殊部门的国家,距离都不近,一样是跨国任务。

    但他会为领队争取下机会,把这事上报给领导,由单位决定是否联系‘盟友’,或是独立处理这件事。

    水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我很是开心,它在盒子里憋了半个月,出来四处乱蹦,跳到厨房的水槽里,接着水龙头往肚子里灌水。

    大白虫、水球、龙猫,我家里的奇特生物越来越多。

    白虫睡木头板,龙猫有我新给它买的窝,它不能用普通龙猫的窝,毕竟是野生的,关笼子里不好,再说它也不是普通动物,所以我给它准备的是,其实是个精致地狗窝。

    它觉得‘美’极了,整天趴在里边舍不得出来,这人造的狗窝自然是比它以前住的天然地洞花哨许多。

    现在水球来了,只有一个地方适合安置它,反正我基本不开火做饭,厨房的水槽正适合它住。

    它和领队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学会了不少东西,于是便出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它和龙猫比赛苏国方块游戏。

    开始那种特别简单的小游戏机就一台,它们轮流玩,我发现后又买了一台。

    我让它们玩的时候选静音,别干扰大白虫睡觉,它的习性如此,太吵它会睡不着,影响它的生物钟,就让它再多活五百年吧。

    水球回我这,我反倒闲下来了,档案库那边的工作不多,叶塞妮亚一个人就能应付。

    当然,我不能真的闲着,单位没事儿,我就去了陈清寒他们学校。

    挂着他助理的虚职,我还一次没做过实事,他有单独的办公室,空间不大吧,但采光不错。

    单位没事的时候,我就到学校去工作,凌可儿笑说,她们陈教授已经很神秘了,我这个助理,比他还神秘,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

    不过跟他一起出现过几次,在他学生面前爆光度就够了,尤其是学生们知道我是他‘老婆’,更是将我的样子深深印进脑海。

    每到我去学校上班的日子,陈清寒就会发来照片,指定我穿哪套衣服,这都是因为第一天去学校,他来接我,看我穿着嘻哈装,落下的‘后遗症’。

    我觉得没啥,想和年轻人打成一片,现在的年轻人动不动就嘻哈,b暴克斯的,我打扮得前卫点,主要和他们的年龄接近。

    陈清寒却非常‘冷酷’地拆了我一头边疆麻花辫,改成了‘仙女’辫。

    他小时候经常给陈晓暖梳头,是个全能哥哥,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手生。

    打那天开始,我去学校的职业装都他选的,然后他给我买的衣服,被他的学生们称之为‘情侣装’。

    这人处处有‘预谋’,秀得他学生整天磕cp,磕得不亦乐乎。

    当然,伤心的女生不在少数,也不是没有仇恨的视线盯着我,可惜她们自认恶毒的目光,在我来看还没蚊子咬得疼,蚊子我都能无视,何况是没蚊子伤杀力大的生物。

    期间珊姐给我消息说,她们对收音机的研究有了点收获,研究其他文明的物件,几年、几十年都未必能研究明白,这次高人削尖了脑袋,赌上天才的尊严,才在几个月的时间里,就研究出眉目。

    珊姐说这东西有点像对讲机,但它对话的频率他们还不知道,黑影一直想拿到它,很可能是想用它和什么人联系,比如黑影的同类。

    我忽然想起曾听到的‘声音’,如果是对讲机,那它仍然在工作。

    只是当时黑影被我们控制了,它无法接收,而我听不懂它传来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弄懂那句话的意思很重要,它是‘和平’,是‘危险’,我们要搞清楚,才能进一步处理。

    如果它是一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危险的信号,那我们绝不能让黑影接触它,不能让它们联系上。

    但假如是安全的,另一边的生物只是想接黑影回去,我们倒不必拦着。

    想到语言,我挂了曾珊的电话,便给包子发了消息,我模样当时听到的语言,给包子发去语音消息。

    她继承来的天赋只表现在‘文字’上,看到文字才能翻译,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给她发了语音消息。

    毕竟我们以前接触的失传文字,已经没有人能正确地读出它们,所以我们不知道包子的能力,包不包括语音解读。

    包子给我的回答是:任务继续。(重复n遍)

    任务?什么任务?黑影到这个世界来,莫非有其它的事要做?

    我的猜测是,黑影目的是找回失落在这个世界的对讲机,然后联系同类,撤回它来的世界。

    可现在看来,它还有事情要做,那么首要问题就是破译它的语言。

    因为这事,我们开了个视频会议,讨论语言破解问题。

    曾珊说收音机的作用,应该不仅仅是‘对讲’,它还能转换,将黑影它们的语言,转换成我能听到的音调。

    那句反复出现的话,曾珊并没有听见,当时我们俩在一起,她只听到刺啦刺啦的噪音。

    我能听到、包子能破译,加上收音机,合一块工作,才能有进展。

    曾珊他们说,在研究的过程中,收音机响过五次,高人也想到了,这可能是个他们破译不了的信号,于是将音频录进电脑进行解析。

    但只找到了规律,没有参照数据,还是无法解读。

    曾珊把录音发给我,让我听听,我把听到的除杂音之外的‘语言’模仿着读出来,录给包子听。

    她再反复听,解读这些语言的意思,最后她读出的结果是,五次录音中,只有两句话,一是任务继续,二是立即返回。

    也就是说,那边突然取消了黑影的任务,命令它立即返回。

第470章 白化

    曾珊他们想查找出信号源头,看这黑影的老家在哪。

    这需要更多时间,暂时我们只能等他们的研究结果。

    单位调查此类事件,也是为了确保不会有另一个世界的生物‘入侵’过来。

    这个世界每天都很精彩、喧闹,有表面上的,也有暗地里的。

    比如最近我发现有人跟踪我,还是大爷大妈,一天一换班,从小区到早餐店再到陈清寒的学校,因为档案库没什么事不需要我,所以我好些天没去了,不然他们肯定也会跟过去。

    发现他们之后,我每天都特意在早餐店门前多站一会儿,让店侧面的隐藏摄像头拍到尾随的人,他们用是躲在店侧的大树后面,被摄像头拍个正着。

    白云处理了监控录像,放大他们的头,把他们面部调清晰,于是我们看到了一张张年轻的脸。

    他们都是年轻人,但头发、眉毛、胡子全白了,女生没胡子,却会把头发挽起来,像老奶奶那样盘个揪揪。

    且穿着也在模仿老人,所以打远看还以为是老人家。

    “看他们的眼睛。”白云给我划重点。

    “是白……?”我仔细看这些人的眼睛,他们的瞳孔颜色很淡,虽然没到全白的程度,但也接近淡黄色了。

    “感染。”白云放大了他们的眼睛部位,让我可以看得更清楚。

    我立马给碧石打电话,把监控录相的重要内容发给她,‘白’从禁区带回的病毒感染率很低,她们当年正是因为如此才不得不放弃用这种方法报复。

    没有研究表明病毒可以传染给别的种族,但是也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所以我们决定抓一个人研究一下,白云带着工具人埋伏在我左右,在我每天必经的路上,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绑架的事我们当然不会做,我们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只是拦住人要带去警局,告他跟踪尾随,这人不肯,挣扎着逃脱,人虽然跑了,但留下了‘证据’。

    工具人趁乱扎破了他的手,取到了血样,还从他头上抓下几根头发。

    怕她被传染,我让她戴着手套,传染性低的病毒也会传染,别为了取点样本把我们自己人赔上。

    样本交由碧石处理,她现在告别了轮椅,但还需要拐杖,这么衰的形象她无法接受,于是定制了特别炫酷的手杖,还做了整套的西装、风衣,她出场那派头,跟意国教父似的。

    样本送到她的私人实验室做检验,我问她这实验室是不是禾苏建的,她说不是,是她们合作后,她自己着手建的。

    她利用禾苏的资源做了不少事,挺能张罗的,现在派上用场了。

    她们本来的目标是离开这个世界,回老家去,如今计划失败,她们只得重新打算。

    从去年年底,到今年春天,来自世界各地的族人,已经陆续搬到了北方小城。

    当地人发现年轻姑娘变多了,有人好奇打听过,我们在群里通知过,遇到此类事件怎么处理、如何回答。

    落脚只是第一步,还有一些国籍问题需要处理的,后续要慢慢解决。

    眼下先确保大家聚堆儿,互相看着点,保安队已经成立,暂时没什么风吹草动。

    但‘白’对我有所行动,也许是听到风声了,一般没事的时候我想不起自己是女王,这回发现有人跟踪我,我才想起来。

    碧石建议派人保护我,别回头我让人给绑架了,来个斩首行动。

    我没好气地回怼她,斩我的首对她们有啥影响吗?没了我,她们照样转,我只是被临时推举出来的房产中介!

    碧石叫我别妄自菲薄,我的存在还是非常有意义的,特别励志。

    我一听就不是好话,但问她,她不肯细说,回头我就到族人群里问,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人肯透露内幕给我。

    结果不出我所料,她所谓的励志,就是昔日大魔头也能坐上王座,人生一切皆有可能。

    我听完甚至怀疑,她们当初一致同意选我做女王,是因为我在族内的坏名声,她们不好麻烦别人,可我一个‘大魔头’祸害。

    银河发来‘慰问’,她让我放心,虽然我在族人中的风评比较负面,但实力杠杠的,她们大部分都是我的‘实力粉’。

    我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粉儿,仍然致力于做个人类中的普通人,奈何总是遇到不普通的事。

    碧石那边的检验结果出的很快,这些‘白’化人确实是感染了一种病毒,而且不是人类已知病毒。

    我问她能不能研究出对人类有效的药物或疫苗,她说可以试试,但需要时间。

    最根本的问题是解决‘白’,那样可以从根源上切断病毒传染的源头。

    好在我故意放跑跟踪者那天,就叫人悄悄跟着他,看他往哪去了。

    当然,我派去的不是真人,小红身为机器人,各方面比真人行动更有效率,而且它可以隐瞒体温和心跳,就是武林高手,只要它藏起来,也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小红一走就是一天,第二天晚上才回来,说它跟到了市区外的一片工地,那地方有个烂尾工程,白发跟踪者绕了好些路,又故意在小旅馆里待了半宿,才偷偷摸摸趁天没亮出门,赶到那片工地。

    小红拍下了跟踪者与接头人的视频,他的接头人果然是‘白’,她们穿着黑衣披着黑斗篷,一头白发只露出几缕,掉出帽子两边。

    跟踪者像朝拜圣者一样,对她们躬身行礼,一脸的虔诚,见他的‘白’有三个人,为首的伸手,丢给他一颗白色药丸,他恭敬接下,然后放进嘴里,好像仙姑刚赐他仙丹似的。

    现今都什么社会了,她们还在这搞‘邪教’,必须给它一网打尽!

    知道他们见面的地点,小红立即撤了回来,我不打算立刻去围堵。

    我想知道她们给跟踪者吃的药丸是什么东西,最后是等他们下一步行动。

    跟踪者被发现,并差点揪去警局之后,‘白’安静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正好单位派了新任务给我们,是领队失踪的案子。

    调查神秘力量是我们单位多少年来的宗旨,陈清寒把领队失踪的事上报后,单位领导就交给专门的小组进行评估。

    他们会进行初步调查,一般只做书面调查,确实这地方失踪事件不寻常,而且不是小事情,就会进一步确认是否有出任务的必要。

    优先的案子当然是那些会造成不良影响的,或者已经、并持续对人类社会造成不良影响,甚至是损害。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就是有怪物每晚跑出来吃人,走夜路的人会莫明失踪,今天少一个、后天没一个,不把这怪物抓住,它会继续吃,那这种生物,我们就必须处理掉。

    领队失踪的地方,应该是另一种情况,房子本身不主动吃人,因为没人去的时候,它很老实,所以其实只要不让任何靠近,它就不会造成什么危害。

    但一旦有人靠近,就会被它所吞噬,跟食人花差不多。

    单位的意思是,这趟任务可以调查,未必要解决它,哪怕收集点资料,或查清它的真相就好,不一定非要消灭它。

    这中间的弹性极大,领导的意思是让我们把人身安全放在首位,不可冒险,点到为止。

    那房子属于拍卖行,所以我们去的话,只要拍卖行同意就行,不用非通过当地政/府。

    单位有人出面,说对房子有意,想买下来,但要先派人去看看。

    那边自然是同意,于是我们获得了许可,中间其它手续都有专人替我们办理,我们只要人过去就行。

    本来这次任务上边想派甘泉和萧长风去,但他们临时有事,没办法接了。

    最近又没有‘天女族’的新发现,陈清寒闲着也是闲着,领导就把任务交给他了。

    我们坐飞机到高国首都机场,然后转机到房子所在的东部地区,据说这里有许多葡萄园,领队出事的地方,原本就是葡萄园、外加酿酒厂。

    原来的庄园主靠这一行业起家,后来人没了,地荒了,小镇上的居民本来是靠种葡萄为生的农民,庄园出事,他们没人再去干活,陆续走了很多人。

    十五年前,附近开了间工厂,才又把小镇的‘经济’激活。

    镇上的老人已经很少了,房子被外来的务工的人买下,关于庄园的传说,他们都是听本地的老人说的。

    根据单位给出的资料,葡萄园的地已经卖出去了,而且买地的人正是建工厂的人。

    但工厂在十年前也倒闭了,据说是受到金融危机的影响。

    从那后,年轻人离开镇子,只剩一些老弱留守,他们更加坚信庄园的土地是受到诅咒的不祥之地。

    我们下飞机后租了车,开车到名为落日的小镇,途中花了不少时间,到镇上的时候是晚上九点。

    镇上只有一间旅馆,欧洲小镇跟挂画和壁纸里的样子差不多,古老的石头房子,涂着鲜艳油漆的门窗,还有窗台上盛开的鲜花。

    听说高国每年都有鲜花小镇凭选活动,用一朵花、两朵花来给小镇凭级,看哪个镇子最美。

    落日小镇榜上无名,它太普通了,而且几乎是座鬼镇,居民少得可怜、游客更是没有。

    好在旅馆老板还没睡,他正在看电视节目,我们在网上根本找不到这间旅馆的电话,所以没办法预约。

    老板听说我们从遥远的东方来,又听到我说的庆幸,笑说哪怕我们从火星上来,这里也不会住满人,总有空房等着我们。

    旅馆一共只有四间房,但很干净,老板说他老婆每天打扫,更换床单,即使一个月都不会有人来,她也照样如此。

    房间不大,但干净温馨,热水需要现烧,旅馆不提供食物。

    反正我们也不需要吃东西,洗完澡就休息了,我和陈清寒的房间是对门,他那边的窗户朝山,我这边的窗户朝着湖。

    老板是这样说的,可距离太远了,从我的窗口不可能看到湖。

    湖虽然看不到,但镇子旁边有条小河,河水清澈,河边的草地里开着许多野花。

    难怪游客喜欢逛欧洲小镇,这地方适合隐居,过田园生活。

    夜自然是静谧到让我不适应,我发现镇上没有狗叫,一声也听不到。

    在床上躺到天亮,我们陈清寒收拾东西出了门,下楼的时候碰到了老板娘,她比老板睡得早、起得也早,一大早就起来给花烧水,开始打扫。

    她叫住我们,问我们是不是要去庄园,我点头说是,因为前些日子有个朋友在那失踪,我们想去找他。

    这一对开旅馆的夫妇,年纪该有五十多了,他们知道庄园的事很正常。

    她让我们别急,喝杯茶坐下来聊聊,我们正好也听听当地人怎么说,便跟她到厨房,坐在餐桌前,一起喝茶聊天。

    她的英语很好,她说她是从袋鼠国来的,嫁给了高国的丈夫,夫妻二人本来是在那间已经倒闭的工厂工作,后来工厂关门了,其他人都走了,他们喜欢这座小镇,就留下开了旅馆。

    在这样的地方开旅馆,所有人都认为他们疯了,一定会喝西北风。

    老板娘说到这,神秘一笑,“每个月都会有人过来,有时候还有几波人。”

    她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们每个月都有生意,够他们夫妻俩维持生活。

    陈清寒问她,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老板娘说什么人都有,奇奇怪怪,多数人不喜欢聊天,像我们这样肯坐下来聊一会儿的不多,有也是目标性极强,匆匆问一堆问题,然后就走了。

    陈清寒看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如果这些人都是冲着庄园来的,那当地的失踪案,应该远不止报道的那些,从工厂倒闭到如今也有十年多了,每个月都有人来,就算每次来一个人,一年十二个人,十年就是一百多人。

    老板娘撇了下嘴,说很多人失踪后没人找,也没人报案,像石沉大海,不留一点痕迹。

    她随即劝我们不要去,她说她对每一个来这的都说过,希望他们调头回去,别再往前走了。

第471章 亲戚

    话虽如此,但凡是来这的人,断没有因她几句劝就调头离开的道理。

    他们感谢她的好意,然后出门,再也没有回来。

    所以老板娘每次都会将这些人留下的物品送到警局,如果失踪者的亲属想要回这些东西,也好寄过去。

    毕竟可以算是遗物了,值钱的东西倒没有,就是带来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小玩意儿。

    钱包、手机和照相机以及贵重仪器,那些人肯定要带在身上的,因为在庄园里会用到。

    从当地人口中了解的情况,确实比在其它媒介多,老板娘告诉我们,庄园的第一任主人,是个很神秘的商人,年轻的时候外出经商,赚了钱回来,买地盖房,都说他娶了位外国妻子,但直到他们一家人失踪,也没人见过他太太。

    但人们通过他的四个孩子,判断那位从不露面的太太可能是‘东南亚’人,或类似什么地方的人,总之不‘白’就是了。

    曾经有位画师被请到庄园,给他们一家画全家福,结果画完出来就在半路上遇到野兽,不幸丧命。

    后来庄园主买了相机,那种很古老的相机,可是负责调查失踪案的警察,以及之后继承房产的人,都没有发现过照片。

    这些事单独拿出来不觉得稀奇,合搁到一块儿,就有点蹊跷了。

    不过故事再精彩,那也是传闻,庄园里是不是真有神秘力量笼罩,还得我们亲自过去看了才知道。

    过去那么久了,谁知道在这一百多年的时间里,有多少故事是后人编造的呢。

    老板娘见我们执意要走,只好无奈放弃劝说,并祝我们好运。

    她可能已经习惯这样的‘程序’,给我们带上两块面包,算是临别礼物。

    我和陈清寒开车往庄园的领地去,这一路上看不到人和动物,乡间公路两边只有绿油油的草地,远处有树林和一些矮山。

    进入庄园的领地有告示牌,还有警示牌,说得比较委婉,什么私人领地,禁止外人靠近。

    这种程度的警示,对于一心想探险的人来说,等于没有一样。

    经过告示牌,我们首先看到了一大片湖面,这边的湖没有护栏、没有堤坝,就是片野湖,湖边没码头,更见不到船。

    绕过三分之的湖岸,我们才拐到庄园的大门口,老实说这门破得可以,几乎没有防人的作用,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正因如此,它已经没办法正常打开,门板变形倒了一半,车要开进去,只能撞破这堆金属。

    我们在门外没看到别的车,可能是被警方拖走了,因为大门在这,说明其它车辆没撞过它。

    庄园外边有围墙,全是石头垒的,破是破了点,但作用还是有的,爬进去终归不方便。

    我们下了车,背着背包从大门旁边的缝隙钻进去,这附近的野草随意生长,显然是许久没人打理过。

    门后有一条甬道,笔直延伸到庄园的主屋那边,这段路得步行了。

    道两边种着稀稀拉拉的树,以前不知道有什么园林设计,现在看着就是普通树林。

    步行一段时间,我们就看到一栋土黄色的建筑,它的外观真不怎么样,可能是外墙的漆掉光了,风吹雨打的年头久了,一点光鲜的样子都没了。

    楼前正门对着有喷泉,池子早干了,里面长着杂草,这样的地方往外拍卖,敢买的人一定心特别大。

    先不说别的,装修就是个大工程,这地方还不如毛坯房,改造的力度,相当于重建。

    我们没急着进房子里边,先在四周转转,陈清寒拿出他之前用过的那些小仪器,测试一些基础数据。

    离主屋一段距离外,有下人住的房子,也是石头房,只不过主屋是四层,仆人住的房子是两层。

    我不知道曾经的几任房子是否试图修整过这里,门窗什么的都还在,而且不像几百年前的物件,就是灰太厚。

    因为被当地人认为不祥,反倒没有人过来搞破坏,砸窗户什么的。

    陈清寒举着仪器在房前屋后转悠,我突发奇想,给领队打了通电话。

    结果当然是对方已经关机,他失踪有些日子了,手机在身上早就没电了。

    陈清寒做了基本测试,这边的温暖、湿度,磁场数据全都正常。

    我们又去了房后的林子里,先到那找找线索,这地方越传越邪乎,我问陈清寒,当地的警方真的敢进来,挨个房间搜查吗?

    陈清寒摇摇头,回我说他也不知道,胆子这种东西,和性别、国籍、职业没有必然关系。

    树林里没有虫鸣,这是我首先发现的异常现象,也看不到小虫子之类的东西。

    我们在领地外可是看到过不少,到了庄园里边,反而看不见这些小东西了。

    “林子里有危险的东西?”我抽出铲子,在树根底下或草丛里铲几下,看土下有没有蚂蚁之类的虫子。

    土里没有一只蚂蚁,或别的活物,这林子里干净过头了。

    “你感觉如何?”陈清寒忽然问。

    “啊?就是安静啊。”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按我理解的回道。

    “我是说,你有没有觉得……头晕?”陈清寒突然站住。

    “没有。”我也停下确认了一下才回答。

    “我有点晕。”他立即转身,说:“咱们出去。”

    他说完人就往旁边栽去,我连忙拉住他,架住他一只胳膊,避免他摔倒。

    看来这地方对他有影响,思及此,我赶紧背上他,小跑着跑出树林。

    来到树林外边,我问他怎么样,还晕吗?

    陈清寒缓了几分钟,才下地自己站着,说好多了。

    他拿出仪器在树林边上测,刚才他测过一回了,现在又测,结果还是一样,没啥问题。

    那么问题就一定出在树林里边,他把仪器给我,让我进去测测。

    我走回树林,测了一会儿,返回来把数据给他看。

    还是正常,没有发现异常的数据变化,陈清寒把仪器收起来,说影响他的,应该不是我们已知的东西。

    “领队和其他人,会不会就是在树林里晕倒了?然后失踪的。”

    “那必须有东西把他们藏起来,让警方找不到。”

    “如果是被树林吃了呢?”

    “骨头,味道,警犬总会闻到。”

    “闻到、找不到呗。”

    陈清寒拿出摄像机,带长杆那种,他让我进树林拍点视频,还有录音。

    我举着摄像机,挂着麦克风,把树林转了一遍,没有东西攻击我,也没有出现不适的症状。

    当然,啥都没拍到,视频内容极度无聊,拍完回去和陈清寒汇合,光在外边转悠,就花了我们几个小时的时间。

    视频拍完已经下午了,等我们开始检查主屋,怕是已经太阳落山。

    陈清寒把我拍的视频认真看了两遍,这么无聊的内容,他也认真看,录音他还单独听了,里面其实只有我的脚步声和风声。

    他将视频文件导入随身带着的电脑,用软件分析,音频另有一个软件来分析。

    这些软件是我们单位自己研发的,只适用于我们这一行,因为我们需要分析的东西,和别人不一样。

    我们要寻找的,是画面中无法被肉眼捕捉的东西,是音频中无法被人耳听见的内容。

    分析需要时间,陈清寒向来谨慎,没得出结果前,我们俩不能贸然进房子里去。

    我们比谁都清楚,这世界上有多种多样的力量,绝对不可以小看它们,大意的后果非常严重。

    在等分析结果的时候,我坐在喷泉池边,抬头看了眼喷泉池中央的雕像,这一眼我发觉有些古怪,随即转身,定睛观瞧,没错了,喷泉池子已然破旧,这雕像却很新!

    “小陈,你快来看。”我向陈清寒招手,示意他快点过来。

    他放下电脑走过来,我指指雕像,“你看这个,它是不是和水池不太配套?”

    陈清寒没说话,他迈进空池子,去检查那雕像,可当他的手刚碰到雕像,雕像的眼睛里突然涌出两股红水。

    本来这雕像的眼睛就是两个黑窟窿,看着挺诡异,现在涌出红水,更加骇人。

    陈清寒连忙退开,避免被红水溅到,红水不停往外涌,哗哗的流水声,仿佛是告诉我们,这喷泉池子又开始工作了。

    我们俩站在池子边上,眼看着池子重新蓄满水,一池的红水,倒不像是血,好像是红酒。

    第一任庄园主就是开酒厂的,他不会是把藏酒的地方建在喷泉下边了吧?

    问题是为什么陈清寒只是轻轻碰了雕像一下,它就开始恢复工作?

    我四下看看,看有没有摄像头,也许是有人在拍真人秀?

    “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一点什么。”陈清寒看看自己的手指。

    “被电了?漏电了?”

    “不,不是,是……”他盯着雕像,视线像定格了,而且还是盯着雕像的眼睛看,那里明明就是两个窟窿。

    有些体质特殊的人,在一些特殊的地方,会有别人感觉不到的感觉,但陈清寒从来不是这种体质,他去过的邪门儿地方何其多,没有一次这样神神叨叨。

    “我看一个女人。”他说。

    “长啥样?”

    “奇怪……”

    “怎么怪?”

    “她长的,很像我姑姑。”

    “不是吧?这有你们家亲戚?!”

    我看看陈清寒的脸,没看出他有西方血统,难道说他们家祖上有位女士,嫁到这来了?

    刚想到这,我‘唉’了一声,说:“老板娘不是说,第一任庄园主的太太,可能是个亚洲人吗?”

    陈清寒似乎不太敢相信,“只是像。”

    我按住他肩膀,摇头道:“你们人类不是有隔代遗传一说嘛,也许你姑姑,长的像她姑姑,或者姑奶呢,没准儿真是你们家亲戚在这……”

    我食指指天,绕了两圈,陈清寒想了想说:“我们应该找找照片。”

    一百多年前的事,若真是陈清寒他们家亲戚,那得是太太姑奶或太太太姑奶时代的事了,陈清寒他父母都未必知道。

    陈清寒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受影响,没急着进房子,仍然是等分析结果出来再说。

    电脑分析的结果出来后,显示一切正常,这就不正常了,因为陈清寒进树林就头晕,那里肯定有东西在影响他。

    看来他说的对,我们碰上了未知的东西,是单位系统里没有记录的。

    按说这样我们就不该深入调查了,陈清寒也是这样决定的,我们到房子里找一圈,没发现就离开。

    我们一起走进大门,门没锁,木头大门的门轴有点松,推开的时候会发出吱嘎嘎的噪音。

    我们捡了两块大石头,一左一右,把门嗑住,不让它自动关闭。

    大厅灰暗无光,因为窗户都被灰尘给捂死了,阳光透进来就像隔着厚布。

    出于安全考虑,我们没往里走,先在大厅里站一会儿,看陈清寒会不会再次头晕。

    果不其然,他又晕了,我立刻把他扶出大门,这地方不止吃人,它还克陈清寒。

    陈清寒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他的头都抬不起来,缓了十多分钟才好,比在树林里严重一倍。

    而他在树林里待的时间,可比在房子里长,由此可见房子的威力大得多。

    他这样子是不能进去了,我让他留在外边,我进去看一圈,他不太放心,想放弃探索。

    我说没事,这房子克你、不克我。

    这回我仍然带着摄像机和麦克风,陈清寒还给带了只对讲机,和他随时保持通话。

    我在里边拍,他在外边也能看到,我打着手电,没用夜拍模式,这样看得更清楚。

    大厅的地面落着厚厚的灰尘,上面的脚印特别杂乱,好像有很多人在这里走来走去。

    领队他们是一组人进来,人数肯定少不了,只可惜我看不出哪个脚印是他的。

    大厅里有仪器架设的痕迹,一些小圆点,那是摄像机的三角架留下的。

    我想警方是进来搜查过的,不然这些仪器应该还在,吴键盘查到的信息也是,虽然不是每次,但有时候,警方会在现场捡到一些工具和电子产品,都是失踪者遗落的。

第472章 相册

    大厅两侧各有一条楼梯,通到二楼的半圆平台,平台的栏杆缺了几根,扶手断裂的痕迹明显,就好像有人曾撞断它掉下楼来。

    但警方的记录没有关于伤者或死者的信息,所以不好判断我的想象是否符合实际。

    就算真有人掉下来,等警方赶到的时候人也没了。

    主屋太久没翻修过,楼梯的木头扶手已经腐朽,好在台阶是石头垒的,踩着还算结实。

    这地方交通不便,镇子里基本没年轻人,因此房子没有遭到熊孩子们的荼毒,比我在首都去过的凶宅干净,墙面没有乱涂乱画,也没有随处乱丢的垃圾。

    之前进来的人或许待的时间不长,我特意找了找,没看到丢弃的食品包装或空水瓶。

    这里没人打扫,因为传言,根本雇不到清洁工,院子里也是,野草随意生长,显然没有园丁打理。

    房子里有浓重的霉味,我走到二楼,打开二楼平台的窗户,从这里可以眺望树林。

    我在窗台上发现了抓痕,陈清寒看到痕迹,判断说这应该是向内抓的,假如留下痕迹的是人,那么这个人当时是面朝窗户,手放在窗台上,像我现在一样,站在窗前眺望远方,然后有某个力量突然从身后抓住他/她,讲人拖走。

    我看看身后缺口子的护栏,从窗前到护栏一共十三步,人背对护栏往后跳跳不了这么远,所以不太可能是自己跌下去的。

    陈清寒的说法更符合逻辑,有人从背后拖住这人,把他/她丢向护栏,因此撞出一个缺口。

    只是这力道也太大了,丢、与被丢两者间的体形差距恐怕很大。

    “不,别排除超常力量。”陈清寒始终跟我保持通话。

    “起风了。”我听到窗外沙沙的响声,那是风经过树林和草地的声音。

    此时天已经黑了,庄园四周没别的建筑,所以外面漆黑一片。

    我随便选了左边的走廊,挨个房间检查,这地方闲置太久,自从发生连环失踪案,房子就空了,没人敢搬进来,空着没有一百年,也有几十年了。

    房间的门被人打开过,锁头有破坏的痕迹,可能是原来的锁锈死了,要打开房门必须敲坏锁头。

    我猜是探险者干的,他们比警方来得勤,反正坏了没人修,所有房门都是一推就开,有的不用推,门原本就开着,因为门轴坏了,门板歪歪斜斜地倒向一侧。

    房间里面的东西全被搬空了,继承这所房子的人,或许是觉得房子危险,家具还有利用价值。

    到处是灰尘和破败的墙壁、地面,没什么可看的。

    二楼检查完,是三楼、四楼,每一层都差不多,东西全被搬空了,但我注意到,每个房间、每条走廊上都有放过仪器的痕迹,积了厚灰的地上会留下三脚架的印子。

    而且还有脚印,鞋码特别大,一看就是男款鞋,他们在这架设过仪器,监测所有空间的动静。

    四层空间我全走一遍,没发现异常,我也没事,我回到一楼大厅,遗憾地摇头,跟陈清寒说,东西全被人拿走了,可能照片也在其中。

    陈清寒让我看看地下室,我在大厅里转了两圈儿,没发现有地下室的入口,便问他怎么下去。

    他说去左侧的楼梯下边找,我来到楼梯下,用鞋底扫去地面的灰,看到四个方型印子,估计以前这儿放过柜子,且摆放的时间挺长。

    这里的地面铺的是长砖,有些砖块已经松动,陈清寒让我去墙上摸摸看。

    墙破破烂烂,一摸就掉渣,但有一块石头可以活动,我一推它就进去了。

    然而后续并没有什么变化,陈清寒又让我搬开地面的砖看看,我一块一块把砖扣开,发现砖块下头有金属。

    这是个金属圆盖,有点像下水道的井盖,把手是内嵌式的,扣着它就能打开盖子,盖子没锁,我好像明白了,墙上的石头应该是控制这锁头的。

    我闪到一边,拉开盖子,躲到盖子范围外的地方,尽可能地远离盖子,免得底下冲上来什么毒气把我呛着。

    就算咱不需要呼吸,那被毒气扑面,也影响皮肤质量啊。

    事实上我想多了,底下没有毒气,正相反,空气还挺新鲜,比楼上强。

    “嘿~真有地下室,别告诉我是你自己猜的。”我冲对讲机说。

    “当然不是,是幽灵告诉我的。”陈清寒接道。

    “行,你们多沟通啊,省事儿。”我往下扔了两只手电筒,分别扔在不同的方向,让光柱照向两边。

    扔下去之后等了会儿,没别的响动,我跟陈清寒打声招呼,便顺着台阶走下去。

    幸好这是台阶,不是爬梯,时间这么久了,爬梯怕是会朽坏,反而要跳下去,上来也不方便。

    石头台阶结实得多,我走下去,没发生‘塌方’事件。

    下面的空间其实并不大,也没有隔断,是个圆型小房间,房间中央摆着杂物。

    有桌椅、有梳妆台,还有一架钢琴,杂七杂八的东西不少。

    我在这堆杂物中翻找,这地方和外边一样,一只虫子也找不到,旧家具只是旧,没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

    扒垃圾是个大工程,我找出防毒面具戴上,倒不是防毒,主要是防灰。

    然后戴上手套开始扒,梳妆台的抽屉我全拉开看一看。

    在杂物堆里奋战半个钟头,总算让我扒出一个大铁箱子,上面有锁。

    我背着箱子返回大厅,箱子生锈严重,上面的锁头也锈死了。

    我砸开锁头,抬起箱盖,装这么沉的箱子里,我以为会是啥好东西,结果里面只有几本相册。

    虽然是相册,可是出乎意料的厚,我心说照相的人得有多大的瘾,才拍了这么多的照片。

    相册每本都有一拳厚,一共七本,我将镜头对准相册,拍给陈清寒看,尽量让他看清楚点。

    “小芙,别翻开,把箱子盖上,快出来!”陈清寒急切地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哦…”我本来也没打算翻开,是想把箱子背出去,到外面再看。

    但陈清寒的话音刚落,相册的封面就自动翻开,说是风吹的吧,它的封面可不是纸壳的,这些相册本身就很特别,它们的材质是金属的,而且箱子已经锈蚀严重,它们却没有锈迹,明显所用金属十分特殊。

    金属的相册,我从来没见过,可能是为了结实易保存,但重量也很可观,不刮妖风肯定吹不动。

    相册翻开,我再不看吧,也瞄到一眼,随即伸手把它压回去。

    陈清寒急了,想冲进来,我赶紧制止他,盖上箱盖,起身往门外走。

    这回连箱盖都翻开了,而大厅里没有一丝风,所以我可以肯定,它是自己翻开的。

    金属碰撞声在身后响起,我人已经蹿到大门口,这时嘭的一声,被石头磕住的大门用力关上,石头都飞出去了,陈清寒被隔在门外,他正想冲进来。

    “闪开!”我冲门外大喊一声,随即抬手,在门上烧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透过窟窿能看到陈清寒闪到喷泉边上去了,我这一烧,整扇门都快没了,我不屑冷笑,心说用对付人类的招数对付我,你房子还要吗?

    大门闭不上,我迈步走出主屋,走到陈清寒面前,才回头去看。

    箱盖打开,相册从里面飞出来,悬在半空,哗啦啦自己翻得欢。

    从那相册里飘出一些东西,没有实体,像是幻影,我心道怎么着?投影仪啊?全自动的?

    整个大厅忽然亮了起来,但里面没有灯光,是那几本相册在发光。

    “哟,魔法!!”我拉住陈清寒的胳膊,“第一次见。”

    我可是看过好几部关于西方魔法的电影,一直觉得很神奇,用一根小棒棒,就能把人变成蛤蟆。

    刚我看了眼相册的封面,那上边是有图案的,而且是铸成的,不是画的。

    图案非花非兽,也不是人,是一些古怪的符号交叉在一块。

    “你……当…心。”陈清寒说完,身体就矮了下去。

    得,他又晕了!

    “我说别你们家祖上是什么魔法师吧,白女巫、黑女巫那种。”然后来个什么相克,诅咒的。

    陈清寒特别招桃花,没准儿就是被诅咒了,不过想归想,我觉得先把他弄出去比较重要。

    这片土地就克他,再说相册里飘出来的那些影子好像要追出来了。

    我扔掉背包,背起陈清寒就往庄园的大门方向跑,这段路不近,没那么容易脱身。

    我尽量快跑,那几本相册就在后边追,被相册追杀,这经历有够奇葩。

    相册跟七盏台灯似的,带着亮光追赶我们,七团光在半空悬浮飘移,有点像老版聊斋片头的灯笼,特别诡异。

    我加快速度,把相册甩开,它们居然没我跑的快,估计也挺急的。

    我一路火花带闪电地背着陈清寒跑回大门口,一个用力把他抛出去,他像布娃娃似的被我扔出大门,扑通一声掉在草地上。

    反正也摔不坏,我一点不担心他受伤,回过头来,我面向追上来的相册,冷冷道:“别追了啊,再靠近,我就烧了你们。”

    相册好像听懂了,减速后停在半空,上下起伏,像漂浮在海中的小船。

    也许‘吃’人的不是房子和土地,是这些成精的相册。

    单位给的‘法宝’都在陈清寒身上,他晕了,我又不会用,好在物理威胁管用。

    我自己翻出大门,相册徘徊了半天,始终不肯离去。

    但它们也没有越过大门跑出来,看来它们的活动范围有限制。

    陈清寒这次晕得严重,一时半会没缓过来,相册中有一本,啪嗒掉在地上,光团消失,它像一本普通相册一样。

    只是掉的位置特别靠近大门,我伸手进去就能捡起来,实际上我也这么做了。

    把这本独特的相册拿出来,它的内封上印着一个图案,比封面的图案更加复杂,像是符号组成的花朵,看着人眼晕。

    翻过它就是照片页,首页上粘的照片是个男人的全身照,穿着一百多年前流行的衣服,留着精致的小胡子,看着挺像‘绅士’,头发梳得特光滑,估计蚊子站上去都能劈叉。

    这人应该就是第一任庄园主,第二页是一对老夫妇,八成是庄园主的父母。

    第三页是四个小孩子的合照,一看就是混血儿,特别明显。

    第四页是一个女人的独照,穿着长裙,挽着头发,穿着打扮像是西方妇人,但面孔却是纯正的东方面孔。

    这女人容貌秀美,看着和陈清寒有五分相似,他们家的基因也是比较稳定,一百多年基本没啥大的变化。

    可能是性别一致的关系,这女人和陈晓暖更相像一些,说她们是一家人,肯定没人怀疑。

    所以陈家的女娃,难道都长得差不多?使用的是一个模板?

    照片下面有一串法文,别的字母我看不懂,可是有几个字我认得,那是三个汉字——陈婉儿。

    照片下有每个人的名字,只是前面几个全是法文,我看不懂。

    唯独这张照片下面有汉字,她姓陈,那我们的猜测就**不离十了。

    我给迷迷糊的陈清寒看这张照片,问他之前看到的‘人’是不是长这样。

    他甩了几下头,认真看了看照片,点头说是。

    “所以真是你们家亲戚。”我盯着照片中的女人,该不会是她操纵这相册掉下来,想给我们看的吧?

    册子拿到大门外,仿佛失去了它的法力,也不会自己翻页了,也不会发光了。

    我继续往后翻,有单人照、也有双人照,还有多人合影。

    虽然我看不懂法文,但我能看懂它底下标的年份日期,再跟我们看过的资料比对,就知道,这些照片里的人,都是按这个年份失踪的。

    照片下面的日期,就是他们失踪的日期,可谁会在失踪当天拍照留念呢?

    顺序是一点没错,往后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的人是最后一个在庄园失踪的本家人。

    换句话说,这本相册是庄园家族的相册,曾在房子里失踪的本家人,都在这里了。

    按这个思路,另外六本里的照片,很可能是其他失踪者的。

第473章 树根

    相册只要离开房子就没了‘法力’,我灵机一动,用自拍杆加绳套,将大门里的相册‘套’住往外拽。

    刚才拼的是速度,现在拼的是力量,两轮比赛,它们都赢不过我。

    我拖着相册,强行将它拉出来,果然一越过大门,相册的‘光’就灭了,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我们看过失踪者照片,但凡在警方那备过案的,照片都被我们整理成册了。

    我打开相册,内封还是印的那种复杂符号图,第一张照片标记的时间是七十年前,一个穿着军装的人,从军服的款式来看,他应该是个黑鹰国人。

    往后翻,连续十六页都是戴黑鹰国标志的军人,所以这本相册是他们的合集!

    七十年前正是战争期间,有一队黑鹰国人来到庄园,估计是要征用这里,结果来了就失踪了。

    这本相册一共四十八页,全是黑鹰国人,但不是同一时间来的,间隔一年、到两年不等。

    最后一次造访庄园的黑鹰国人是在战争结束前夕,他们也没能破解这里的秘密,变成了相册中的照片。

    其它几本相册徘徊在大门内,它们不愿出来,又舍不得离去。

    陈清寒这会儿缓过劲来,我把情况和他一说,他帮我一起,把里边的几本相册给拖出来。

    它们的力量是常人无法抗衡的,我和陈清寒拖一本相册,感觉就像在拖一辆车。

    同样的,被它们撞一下,八成也和被车撞了一样,相册被我们全部拽到大门外,它们恢复成普通相册的样子,我们一一翻过,在里面找到了大批失踪者的照片。

    我不认为每名失踪者在失踪前会有心情拍个照片,也许有一部分人想在房子里留念,但不可能所有人都这样做。

    “怎么样,相册把人吃了,变成照片,这想法靠谱吗?”我问陈清寒。

    “符合你的风格。”陈清寒扬扬眉,眼角带笑。

    “我是个讲逻辑的人。”

    “哈哈……”

    “严肃点!现在怎么办?把照片带回去,当遗体交给家属?”

    “找到领队了吗?”陈清寒终于开始动脑,问出关键问题。

    “没有,相册里没他。”我刚刚翻的时候已经留意过,几本相册里并没有领队的照片。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活着?我心中燃起一点希望,跟陈清寒说,问问他家的亲戚,兴许她知道领队的位置。

    不过相册出了大门就没动静了,可能他家亲戚也是这样,我把陈婉儿的照片单独拿出来,轻轻放回大门内。

    照片果然亮了起来,被一层柔柔的紫光包裹,照片如同蝴蝶,翩翩飞舞,它原地飞了两圈儿,然后向院子里飞出一段,折回来又原地转一圈儿。

    “你跟它走。”陈清寒看着飞舞的照片说。

    他这体质,显然已经不适合再接近庄园,我钻进大门,跟着照片走,它还是带我往主屋的方向走,不过没有进房子,它绕过房子,朝后面的树林飞去。

    那片树林果然有问题,照片在林子里飞舞,目标非常明确,我跟着它来到一处空地,它盘旋在这块地上方,看来就是这里了。

    我抽出别在腰后的铲子,在空地上开挖,泥土翻飞,我一点点下沉,直挖到一米深,铲头不知铲到什么东西上,发出噔的一声响。

    我快速清理泥土,发现铲到的是石头,准确地说是石板,很快,脚下的石板彻底露出来,拂去上面的泥土,就见石板表面也刻着和相册上类似的符号。

    “这是搞什么邪/教……”我嘟囔着,用对讲机向陈清寒汇报,然后把铲子换成短镐,钩住石板边缘试了试,感觉可以,我便不留余力,握住镐柄,一下将石板掀开。

    这还是一个入口,下边有空间,幽深一眼望不到底。

    第一任庄园主盖这房子,目的只怕不单纯,不知道在搞什么明堂。

    我往下扔了一把荧光棒,照亮下面的台阶,有几只正好停在台阶上,还有几只掉到下边,一直滚到底。

    摄像头我嫌麻烦就没带进来,只能用对讲机跟陈清寒描述下这边的情况,这底下像个地窖。

    我描述完就迈步往下走,阶梯是螺旋状,特别的窄,只能容一人通行。

    我先朝下边喊了两声,看有人没有,当然,即使有人,困在这样的地方超过七天,恐怕也没啥力气回答了。

    地窖墙壁所用的石头,感觉比庄园还古老,上面用炭或是别的什么颜料绘制出许多类似简笔画的图画。

    这些图可能更加古老,怎么说呢,对人类来说,应该算是带有原始感觉的东西。

    这片大陆上,在更早以前有没有原始人,答案是肯定的,

    但庄园底下有没有原始人的遗址,需要我亲自证明,这地方越往下走越冷,感觉像要走到冰库似的,我以为会在窖底看到冰块,但是没有,下面只有一块老树根。

    特别像是喜爱木雕的人收集的那种,就是这树根散发出逼人的寒气。

    树根周围堆着很多枯骨,虽然已经白骨化,但能看出他们生前是被人捆住手脚,非自愿来到这的。

    在白骨堆里,我发现有人,而且是活人,只是他被白骨覆盖,看着跟其它尸骨没差别,但他身上的骨头有细微的起伏,这表明他的胸膛在呼吸。

    我拨开他身上的白骨,看清了他的样子,确定是领队无疑。

    他竟然真的活着,不过也只剩一口气而已,他倒是没被捆着手脚,我将他轻轻拽起来,可是在他身体即将坐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到了阻力。

    我看向他身后,发现树根的根须,似乎扎进了他背部,而且钩住了。

    事情不妙啊……我这么想着,没有强行拉扯他,又轻轻将他放回原位。

    然后告诉陈清寒,领队还活着,但是和树根长一起了。

    强行分离,不知道他会不会立刻咽气,这下边没吃没喝,他的背包也不在身边,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活这么久,现在他维持生命的东西或许不是吃喝,而是那古怪的树根。

    我拍了张照片发给陈清寒,树根上有红色颜料画的符号,这东西肯定不是普通的摆设,地窖的墙上全是符号,底下又摆着这么个东西,像极了原始崇拜的祭坛。

    陈清寒看过照片,说没见过这种符号,它们和相册上铸成的符号虽然形状不一样,但能看出是一个系列的。

    好像是文字,代表的意义不同,我看看现有的材料,决定把树根和领队绑一块,一起背出去。

    陈婉儿的照片停在地窖口,似乎不愿意下来,我把树根和领队捆好,背起来往上走。

    可突然间,整个空间好像变扭曲了,我感觉到了强烈的‘挤’压感,大概就像早高峰时挤地铁的那种感觉。

    压迫感强到我几乎迈不开脚步,我有点恼,下意识地觉得,墙上的符号是关键,于是抬手给墙上的石块一记红烧套餐。

    我在不破坏结构的前提下,挑几个地方下手,烧掉了石块表面的符号标记,果然,压迫感减轻许多。

    我继续烧,转圈烧,直烧到它们已经无力阻拦我为止。

    这刚好证明了我的猜测,符号是‘锁链’一类的东西,它们起到保险柜的作用。

    终于将领队和树根背出地窖,整个地窖便彻底崩塌,塌出一个大坑来,但肯定埋不住我,我早跳开了。

    陈婉儿的照片围着树根飞,突然间,整片大地开始颤动,我看见四道光,从主屋周围的四个方位蹿出来,它们全是从地下蹿上来的,像四道立在地上的手电筒。

    只不过颜色各异,加上我刨出树根的那个位置,应该是五个方位。

    我赶紧往大门外跑,感觉脚下的土地越来越软,而且还挺热。

    当我背着领队和树根跳出庄园大门,地面已经下沉一米深了,热气冲上来,仿佛底下有岩浆在涌动。

    别的方位放没放东西我不知道,就算有,现在也被融化了。

    庄园里的树木、草地全部枯萎,像丢进炉膛里的草杆。

    大门外边倒是没什么事,陈清寒扶了我一把,顺势接过领队和树根。

    领队这情况,陈清寒也不敢下手,强行拔出根须,可能会要了领队的命。

    他联系单位,看能不能派辆医疗车来,领队现在的样子,不宜被普通人看到。

    我们在大门外等到天光放亮,上面调派的医疗车到了,其实是我们‘自己人’租了当地的救护车。

    甭管什么车,只要能把领队和树根一起装进去就行。

    然后他们通过‘视频’和国内的专家会诊,决定如何处理。

    那就不是我的工作内容了,我对治病救人不在行,回旅馆取了行李,向老板娘道别。

    她对我们两个能活着回来这事相当惊讶,我跟她说庄园发生了地震,房子都震塌了,可能正因为房子有事,所以我们没事。

    她信以为真,连说我们幸运,打破了庄园的诅咒。

    她希望跟我合张影,准备拿我当‘吉祥物’,我婉言谢绝,想到庄园里的相册和照片,我对照相还是有些抗拒。

    那几本相册和照片被陈清寒装起来,打算带回国研究。

    当然,一起回去的还有那棵树根,陈婉儿的照片在离开庄园后,又变成了普通的照片。

    也不知道是不是庄园的魔法消失了,连带着它们也失去了活力。

    陈清寒说单位里有专门研究西方魔法的同事,他们是一个部门,据说研究经验超过了一千年。

    我说单位成立才多久,他说我不是照样在单位工作,我的年纪可比单位大多了。

    直到今天,单位里的同事我也没见全,甚至只见过冰山一角而已。

    可惜的是我没有时间,也没机会接触这些同事,他们的工作内容似乎也很有趣。

    陈清寒向领导申请,暂时保管那张陈婉儿的照片,他想拿着照片去调查一下这个人。

    我们这趟任务比较顺利,三天后就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庄园闹鬼的可能排除了,但它下面一定隐藏着我们所不知道的古老巫术。

    回程的飞机上,我问陈清寒,佩服不佩服姐的实力,魔法在我这也是白给。

    陈清寒特别认真地回答说,能对付我的力量,可能需要不在三界内、跳出五行中。

    我非常不客气地捶了他一拳,他没事,后面的乘客投来抗议地声音。

    调查陈婉儿是私事,所以他向单位请了假,我甚至不用请假,就可以跟着他四处奔走。

    要查百年前的旧事,他的家族中已经没剩几个知情者了,他记得他姑姑说过,陈家有个百岁老人,住在乡下,关系是不算近,往上倒几辈,反正都沾亲顾。

    陈清寒打听到这位老人的住处,他姑姑说起这事的时候,陈清寒刚十几岁,如今十多年过去了,老人还在的可能性很小了。

    或许是上天眷顾,这老人家还在世,在乡下跟孙子一块住,因为她五个儿女全都去世了,孙子都七十了。

    回到首都,陈清寒便开始打听,找到老人的住址,他立刻订了火车票。

    领队被运回国,送进我们单位的医院,研究魔法的同事,说必须弄清树根上符号的意思,才能动手,否则非但人救不活,还会带来大麻烦。

    他们初步认定,符号是一种‘禁制’,它们封住了树根的力量,我们不知道这力量是好是坏,所以不能贸然破坏符号。

    反正领队的小命暂时没不了,树在他在,那树多年没有浇水都能‘活’着,它活着,领队就活着。

    我本来还担心,是那树根在蚕食领队的生命,但单位的同事说不是,它在延续领队的生命。

    只不过它的根须扎进了领队的心肺,以及其它内脏中,手术没办法弄,强行拔掉,领队死得更快。

    那只能让他们慢慢研究了,我和陈清寒坐上去广西的火车。

    他们老陈家的祖籍不是广西的,是这位百岁老人和丈夫移居于此,在这扎下根,生儿养女,再没回过老家。

    也就是说,这位百岁老人是陈家的媳妇,而非陈家子女。

第474章 她回来了

    陈清寒没选择坐飞机,他想让我在火车上休息一天,于是我在卧铺车厢躺了一天。

    包子曾说过,单位的外勤人员很少有女性,因为这份工作时常不分昼夜,说走就走、舟车劳顿,还经常在深山老林驻扎,所以极少有女孩子愿意做。

    偶尔有乐意的,也没几个能通过单位的体能考核,更多时候,她们都转做了内勤。

    还有像包子这种,多数时候提供技术支持,不必亲自到场。

    树根上的符号,包子看过了,它们还真不是涂鸦,而是一种文字,可是堆到一起什么意思,她解读不出来。

    我理解她的意思,大概是像歪比巴卜这种,字是汉字,组合到一起,没有当事人的解释,别人读不懂。

    白云给我发信息,问我发现可疑人士没有,我去落日镇时,她就想派工具人跟我去,我觉得没必要,工具人留下保护她更好。

    这次出国,我还没看见可疑人士,或许是‘白’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也可能是经过上次的事,她们决定先偃旗息鼓,又或者是她们发现我这个女王就是跑腿打杂的,没有绑架或刺杀的价值,总之这几天很安静。

    陈清寒在火车上,时不时就拿出那张老照片看看,魔法消失,照片没有,陈婉儿和陈晓暖以及他的姑姑长得很像,可能是触‘脸’生情,让他心中感伤。

    我们在桂市下车,又转客车到县城,再雇车到镇上,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也不是旅游景区,道两边是农田。

    我们在镇上找车,到一个叫竹村的地方,司机主动跟我们闲谈,听说我们到竹村见百岁老人,他说他知道,毕竟长寿的人不多,陈家阿婆在本地还挺有名。

    进了村子,司机直接送我们到陈老太太家门口,老人和孙子一起住,孙子叫陈满福,和老伴儿俩共同照顾陈老太太。

    陈满福的儿女已经不在本村,全在县城落了户,他孙子、孙女则去了大城市打工,把小孩子送回老家给父母带。

    陈清寒向司机道了谢,把车钱付了,然后走到大门前,按下门铃。

    陈家的房子还是平房,村子里其他人家的房子已经改换成小楼,二层至四层不等,所以陈家的平房特别显眼。

    陈清寒在县城的时候打过一次电话,跟陈满福提前说声我们快到了。

    因此来开门的老者见到我们很高兴,说我们来得还挺快。

    开门的老者就是陈满福,看着相当硬朗,走路带风、说话中气十足,听说他是个采药人,十几岁就爬山涉水,在崇山峻岭间穿梭,现在腿脚也很利索。

    小院里还站着个老妇人,穿着紫红色的夹袄,看到我们热情地招呼,请我们赶紧进屋。

    刷着白漆的小平房,旧是旧点,但窗明几净,陈满福向我们介绍说,老妇人是他老伴儿,姓郭,奶奶在屋里。

    陈老太太姓袁,似乎是没名字,司机提到她时称呼她为陈袁氏。

    我们跟陈满福两口子一起进了屋,进门是厨房,左右各有一间屋,左边的屋门没关,右边的屋子门上挂着锁,正对大门还有一间屋,陈满福说那是奶奶的房间。

    陈满福丝毫没怀疑我们的身份,领我们进了奶奶的房间,屋里的家具很简单,正对门是窗户,窗前摆着一张桌子,桌子右边是衣柜,左边有张单人床。

    一位发白如雪的老人坐在桌前,身上穿着深红绣黑色暗花的棉袄,我们进来时,她正伸手去拨桌上的收音机。

    陈满福刚想介绍,老人回过头,眼神清澈、没见丁点混浊,皮肤白里透红,一口假牙整整齐齐,开口就对我们说:“你们来了。”

    陈清寒点头:“您好,我——”

    老人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我等你很久了,我知道你是谁。”

    我和陈清寒相视一眼,老人却没立刻解释,她让陈满福和他老伴儿去准备午饭招待客人,明显是要把他们支走。

    陈满福笑着说了句‘你们聊’,便带老伴儿出去,说要出门买菜。

    陈老太太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椅子,她起身领我们到上锁的房间,我还是头回见有人家的客厅没事就上锁。

    房间里有组合沙发,茶几,还有一把雕花木椅,我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木头,就看出是黄的,而且似乎有些年头了。

    老太太走路虽然慢些,但特别稳,手也不抖,开锁的时候特麻利。

    她进了屋,请我们坐,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两瓶饮料摆到茶几上,她则坐上那把木椅,椅子靠窗,阳光正好晒着她的背。

    陈清寒坐下说:“我们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说着他拿出照片,放到茶几上,推到陈老太太面前。

    “是她,婉儿,我老头子的堂姐。”陈老太太不急不忙地说。

    一百年了,她只瞄了一眼,就这么肯定?

    陈老太太说完,也加入我的大脸大军,从怀里掏出一张塑封的小照片,照片只有半个巴掌大,里面是两个人的合影。

    她把照片递给陈清寒,我跟着看了看,合影里的大姑娘和陈婉儿一模一样,她身边的半大小子虎头虎脑,眼睛特别有神。

    “这是我老头子和他堂姐唯一一张合影,拍完没几天,他堂姐就失踪了。”陈老太太说。

    提到一个人,便要掀起一段陈年往事,陈老太太说她和她丈夫是青梅竹马,所以对陈家的事了解得不少。

    陈婉儿是她那辈儿唯一的女孩,陈永丰,也就是陈老太太的丈夫,叫她大堂姐。

    因为母亲早亡,父亲的工作又需要出远门,,陈永丰经常被寄放在大伯家,可以说他是跟在大堂姐身边长大的,从两三岁的小豆丁,跟到十二岁,他对陈婉儿相当依赖,有点长姐如母的意思。

    陈老太太对陈婉儿也是印象深刻,她们家和陈婉儿家是邻居,她虽然年纪小,是跟在陈永丰身后的小尾巴,但对陈家大姐,还是有很深的记忆。

    陈婉儿聪明漂亮,到洋学堂读过书,而且她会变戏法,这是陈老太太记忆深刻的主要原因。

    陈老太太记得她养的小猫死了,陈婉儿把小猫画到纸上,画中的小猫就是活了。

    她还见过陈婉儿用草棍儿折蚂蚱,那蚂蚱会跳还会飞。

    对儿时的陈老太太而言,这就是戏法,很神奇,也很有趣。

    后来,陈婉儿和洋学堂里的男同学恋爱,家里坚决反对,把她锁在家里不让出去,是陈永丰心软,偷偷放走了她,从此陈婉儿一去不回,生死不知。

    陈永丰自责了一辈子,时常跟陈老太太念叨,当年要不是他多事,陈婉儿也不会失踪。

    陈老太太说有件事她对任何人都没说,包括自己的丈夫,只等我们来。

    听她的意思,她知道我们来不是听陈满福说的,难道她早有预料?

    陈老太太又拿出一张照片,这张照片里只有一个小女孩,怀里抱着布娃娃,小女孩也就三四岁的模样,穿着新式旗袍,扎着两只麻花辫。

    黑白老照片中的小女孩就是陈老太太,她指着照片中的布娃娃说:“这是陈大姐给的。”

    那布娃娃很精致,但在黑白照片里,两只又圆又大的黑睛珠,透着几分邪气,特别像电影里的鬼娃。

    尤其是布娃娃头发披散着,好像刚从电视机里钻出来的贞子,它身上也穿着一条白色长裙。

    陈老太太说,这个娃娃让她家大人很不喜欢,可是她喜欢得不得了,醒时抱着、睡觉还要抱着,根本不撒手。

    陈婉儿失踪后,本来她也和别人一样,为这位大姐感到担心和难过。

    两年后的一天,夜里她正睡着,半梦半醒之间,听到有人叫她。

    后来她想,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醒了,反正当时她感觉自己醒了,发现是她怀里的布娃娃在叫她。

    而且声音很像是陈大姐,布娃娃说它就是陈婉儿,有件事想托她帮忙。

    陈老太太那会儿没觉得害怕,还挺高兴,以为是陈大姐回来了。

    陈婉儿通过布娃娃告诉她,她暂时回不了家,她很想家,想念家人,可是回不来,她希望陈老太太帮她保管好布娃娃,一定要保管好。

    陈老太太答应了她,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陈婉儿说她会看到的,等到一位陈家的小辈从很远的地方过来,她会跟着那个年轻人一起回来。

    这要换了旁人,估计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看了眼茶几上的照片,这一看不要紧,我愣了,我们从庄园带回来的、陈婉儿的照片,空了!

    照片里的背景还在,墙、花架、椅子,全在,唯独人没了。

    哦呀呀,你们不要吓我……我抬头看向陈老太太,发现她正一脸微笑地看着我。

    陈清寒也注意到了,他很镇定地问:“那个布娃娃,还在您这?”

    陈老太太点点头:“嗯,就在那。”

    她伸手一指我们身后,我和陈清寒坐在沙发上,沙发背上方有一排吊柜,两边是比较扁的小柜子,中间有个高半米多的大柜。

    陈老太太指着中间的大柜子,陈清寒站起身,回手拉开柜门,里面果然立着一个布娃娃。

    布娃娃黑发、黑眼睛,白裙子,和黑白照片里的那只完全一样。

    “这么多年,我一直好好保管着它,只等陈大姐回来。”陈老太太叹了口气,又似是很欣慰,了却了多年的心愿。

    布娃娃静静立在柜子里,照片里的陈婉儿不见了,陈老太太的语气好像是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凭借一张空掉的照片,我们不能证明什么,封存了一百年的老照片,影像变淡或消失,就说里面的人跑出来了,没人会相信。

    陈清寒关上柜门,重新坐下来,问陈老太太:“她为什么托你做这件事?”

    “她知道我命长吧。”陈老太太目光迷离了一瞬,“她知道很多事,我们不知道的事。”

    她这话有点含糊了,不过我大概能猜出她在指什么。

    “如果永丰知道这件事,怕是会咽不下最后一口气啊。”陈老太太带着些许伤感地口气说。

    陈清寒来之前打听过,陈永丰也算是寿终正寝,走得很安详,咽气时家人都在病床边上。

    他一生唯一的遗憾就是放走了陈婉儿,导致她失踪,今后几十年杳无音信,但到了他那个年纪,比他年长的大堂姐,恐怕早就辞世了,所以他闭眼的时候挺痛快的,可能希望早点和另一个世界的亲人相见。

    陈老太太本来不明白陈婉儿为什么要求她对任何保密,也是直到那一刻,才恍然悟出点什么。

    人生有一‘怕’,就是等不到想等的人,陈老太太满面忧伤地说。

    看得出她对陈永丰的感情颇深,携手走过半个多世纪的人,金婚也庆祝过了,她说唯独这件事,她觉得对不起老头子,因为答应了陈大姐保密,所以每次陈永丰长吁短叹,她都假装不知情,心里特别难受。

    陈老太太知道的就这些,我们也问不出别的,她当年只是个小孩子,估计陈婉儿也不会给她说太复杂难懂的事。

    所以我觉得她说的应该是真话,但在陈老太太面前,我不好和陈清寒讨论,我们在陈满福家吃过午饭,下午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镇上的旅店,我问陈清寒怎么看,陈婉儿是不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陈清寒和我的想法一致,他也认为陈老太太是这个意思,她没明说的话,就是指陈婉儿能预知某些事。

    可如果是这样,陈婉儿为什么会被困庄园一百年?她早知道自己会遭遇不测,就不该跑到海外去,被魔法庄园、吃人的相册给吞了。

    “除非……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我说。

    “她如果想跟咱们交流,刚才就有所行动了。”陈清寒这话有点跳跃,但我听懂了,他是想说,我们最好能跟当事人面对面沟通,可惜当事人不愿意跟我们交流,那个布娃娃,如果它是陈婉儿的‘寄生体’,当陈清寒打开柜子时,它就该有所动作了。

第475章 首饰

    我看着他一脸八卦,说你们家祖辈要借布娃娃返生,这算不算超自然事件?

    陈清寒还是那句话:我们没证据。

    我说要证据还不简单,24小时监视陈满福的家啊,尤其是陈老太太,陈婉儿能将返生重任托付给她,说不定就愿意和她交流呢,我们监听陈老太太的房间,只要她们说话,不就有证据了。

    陈清寒说监视可以有,但是更多的是为了观察,像他把我带出古墓一样,也有观察期,自己带出来的‘东西’,必须确保她们不会危害社会才行。

    他说到便立即行动,向单位申请了允许,像这种可能危害社会的‘监视令’,审批渠道和常规的不太一样,常规渠道是警方来弄,但那是抓人,我们的工作比较特殊,抓的一般都不是人,搜查令什么的,自然也和常规的不同。

    我们在镇上住了一晚,第二天带着礼物到陈满福家,向他们正式道别。

    至于‘监视’要用的设备,因为不走寻常路,无须像电影里的特工似的,悄悄溜进屋安装。

    我估摸着就是趁他们家开窗的时候,飞进去一点什么……

    陈老太太感谢我们送‘陈婉儿’回家,说她老头子泉下有知,这回一定心安了。

    他们一家要去陈永丰坟上通知他这个好消息,希望我和陈清寒也能一起去。

    我们本打算当天离开,但老人家特意邀请,只好改变下行程跟着去了。

    这事没惊动其他人,陈满福向邻居借了一辆小皮卡,由陈清寒开车,载着我和陈老太太、陈满福进山。

    陈满福的老伴儿留下看家,顺便准备午饭。

    陈老太太穿的干净利索,抱着那个挺吓人的布娃娃,我是很想烧它一下,看它会不会动,不过还是忍住了,万一它不动,再烧出个大窟窿,那多尴尬,这好歹是陈老太太收藏的‘古物’。

    陈老太太和我坐在后排,陈满福坐副驾驶,路上陈老太太笑眯眯地看我,问我和陈清寒什么时候办席。

    我装傻,说我是陈清寒的同事,看她啥反应。

    陈老太太哈哈笑,说她都知道,我是陈家的准媳妇。

    还很神秘地说,一会儿到了墓地,她有东西给我。

    陈永丰的墓地在山里,山间有路,但开车要走一个多小时,当地人的墓地都在山里,虽说现在规定要火化,但当地人仍会将骨灰盒下葬,起个坟头。

    陈家有家族墓地,陈老太太的丈夫和儿子都葬在这,车只能开到墓地边上,下了车还得走一段。

    路倒是不算太难走,陈老太太走路不需要拐杖,我们几个人由陈满福领路,来到一小片墓地跟前。

    坟包外围用石块垒成一个圈,总体呈金字塔结构,塔尖的墓是陈老太太丈夫陈永丰的,下边两侧是他儿子儿媳墓。

    将来陈满福和他老伴儿去世,会继续往下建墓,我看位置都留出来了。

    陈满福给陈老太太带了把椅子,陈清寒扶着老人家,椅子是我拎着。

    到了陈永丰坟前,我把椅子放到空地上打开,陈老太太坐好,陈满福在坟前放上几束鲜花。

    没错,别看他们的墓地很传统,陈满福的祭扫方式倒是‘新潮’,每座墓前放上一束鲜花,鞠上一躬,他就退了回来,站在陈老太太身后。

    本来陈清寒问用不用带两把椅子,陈满福拒绝了他的提议,说他站着就行。

    陈老太太是他的长辈,他在长辈面前十分恭敬,我看看陈清寒,又看看陈老太太,心说幸好他们不是直系亲属,我一个几千岁的人,断然没有认百岁小丫头做长辈的道理。

    陈清寒像是看懂了我的眼神,摸摸鼻子,一副无奈的表情,好像在说他年纪小,也不是他自愿的。

    陈老太太抱着布娃娃,这一幕本身就很诡异,她又开始对着墓碑念叨,说‘大姐回来了’,我们都知道她说的大姐是谁,明明没有人跟着我们一起回来,只有照片回来了而已。

    所以按照常理来说,她这话听着渗人,尤其是她说的时候,还摸了摸布娃娃的头发。

    这是变相承认陈婉儿借布娃娃返生了?

    陈老太太对着陈永丰的墓碑说了很多,又说本家的小辈带着未婚妻来看他了。

    唠家常一样念叨完,她指了指墓碑,陈满福点头,走上前伸手在墓碑的背面扣了几下,从墓碑里抠出一个油纸包。

    我看看陈清寒,往墓碑里藏东西,他们姓陈的总是这么与众不同。

    即便有盗墓贼,他们或偷供品或盗掘棺椁,还真没人去抠墓碑。

    陈满福拿着油纸包回到陈老太太身边,把油纸包交给她,陈老太太接过来,小心打开纸包,里面包着一只银白色金属手镯,还有一枚戒指,戒指是印章戒指,图案不是文字,是一棵树。

    树是秃树,只有树干树枝,手镯上的花纹是叶子与花,看着就像是一套的。

    陈老太太拿起戒指给陈清寒,又把手镯递给我。

    她说这不是礼物,让我们别误会,是有人寄放在陈永丰那,陈永丰去世后,陈老太太就把东西藏在墓碑里,也算是仍然由陈永丰保管着。

    今天她拿出来,就是要物归原主,而说起这两件东西,时间又要追溯到很多年前。

    那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国家动荡、风雨飘摇,陈永丰当时只有十五岁,陈老太太还是个小女孩,家里突逢变故,陈永丰的父母意外身亡,陈老太太的父亲出远门,三年未有音讯,两个家庭突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孩子。

    陈永丰那会还在读书,家里没了大人,他也是没着没落,书是读不成了,亲戚替他在洋行找了份工作。

    陈老太太则无亲无故,又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她已经将陈永丰当成是依靠,家里的房子托人卖了,她搬到陈永丰家,两个人本来也订了亲,双方家长定好将来做亲家,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虽说他们搬到一块不合礼数,但陈老太太等于是孤儿了,她自己也没办法生活,有陈永丰在,他坚决不会让她去福利院。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他们就是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两个人相依为命。

    陈永丰想过去别处投奔亲戚,但是当时多处地方不太平,他带着个小女孩,不敢冒险。

    后来有一天,家里出现了一个人,陈老太太回忆说,那个人好像是幽灵,突然出现在家里。

    那是个看似寻常的夜晚,陈永丰吃完晚饭正在书房看书,他虽然放弃了学业,却并没有放弃学习。

    晚饭后,到睡觉前,他会自学一会儿,陈老太太陪着他,那天书房门被敲响时,陈老太太刚把沏好的茶放到书桌上。

    院子的大门是从里边插上的,他们并没有听到拍门声,这人是怎么进的院子?

    陈老太太说她当时很害怕,以为进了贼人,家里就他们两个,万一遇到贼人,怕是会小命不保。

    书房里有亮光,假装没人在是不可能的,最后陈永丰还是问了声谁呀。

    外面的人压低声音说他姓陈,是他们的亲戚。

    亲戚登门跳墙翻进来?陈老太太不信,陈永丰也不信。

    他们不敢开门,那门板搁平时,没觉得单薄,偏在这种紧急时刻,显得那样无用。

    门外的人见他们不开门,便用匕首挑开门插销,那匕首何其锋利,陈老太太依然记得当时的惊讶,门插直接断成两半,而那匕首只是轻轻挑了一下,外面的人根本没有使力。

    我看了眼陈清寒,这描述听着怎么那么像大宝剑呢?!

    门外的人不请自来,推开书房门进了屋,把两个孩子吓得够呛,陈永丰抄起书桌上的砚台防身,把陈老太太护在身后。

    陈老太太虽说年纪不大,可她也知道,陈永丰手里的砚台,绝不是那匕首的对手。

    两人瑟瑟发抖,盯着进来的人,那人身材纤长,穿着当年流行的‘野外探险装’,他腹部缠着厚厚的纱布,血已经透出来,染红了大片的纱布。

    这是个受了重伤的人,可他依然让两个孩子感到害怕,陈老太太说那人的眼神很可怕,她还以为他们会被他杀死。

    那人进屋,捂着腹部的伤口,坐到书桌前,长出一口气,介绍说,他叫陈曙光,是陈永丰的本家,陈永丰应该叫他一声堂哥。

    陈永丰从来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亲戚,但陈曙光提到了一个名字——陈义先。

    陈永丰听父亲提到,他爷爷是庶出,太爷爷去世后,他爷爷和他娘被大夫人赶出门,从自娘俩在外讨生活,他爷去商行当学徒,从小伙计做到账房先生,娶妻生子,有了他们家一支。

    那大娘的儿子,也就是嫡出的大少爷,就叫陈义先。

    陈曙光说陈义先是他爷,老人家已经过世,他这趟来,是想请陈永丰帮个忙。

    他们这一家子的故事,够写一本年代文小说了,互相之间的关系听得我头大。

    反正是亲戚就对了,陈永丰感到莫明其妙,这几十年不联系的亲戚,何谈帮忙?而且他爷离开陈家,可是再没送过信,陈家的人怎么找到他的?

    陈曙光笑着说,他们想找就能找到,不需要送信通知。

    陈永丰和这门亲戚实在没啥感情,也不想惹麻烦,便拒绝帮忙。

    陈曙光却威胁说,他曾来过这,已经足够了,如果陈永丰不肯帮忙,他和袁家小姑娘都得死。

    陈曙光说有人在追杀他,并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跟他接触过的人,为了问出一个秘密,那伙人会对他们严刑拷打,问不出再杀死。

    假如陈曙光没伤,他说这话陈永丰不会相信,可陈曙光身上的伤已经证明,他不是单纯地吓唬人。

    这样的危险份子到他们家来过,若真遇上那蛮不讲理的,不管相不相信陈永丰的解释,都会选择灭口。

    陈永丰年纪是小,但不傻,陈曙光看着就不是善类,追杀他的人,能是心善之辈么?

    他不敢赌。

    所以陈永丰问陈曙光,如果他答应帮忙,陈曙光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

    陈曙光说,他会给他们一大笔钱,送他们离开当时居住的城市,到遥远的地方,隐居在那里。

    陈永丰反问,他们在这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因为他就隐居乡野,难道去别的城市不行吗?

    陈永丰不太想去乡下生活,但陈曙光说不行,很快城市就没有一个安身之所了,他们居住的城市,也将遭遇大变故,到时再离开,他们的下场会十分凄惨。

    陈永丰觉得这人神神叨叨,却不敢不信,他和陈老太太两个无依无靠的人,遇到点什么劫难,哪敢指望有人搭救,只能自救。

    于是他们听从陈曙光的安排,确实拿到一大笔钱,有这钱作证,陈曙光的话就更可信了。

    他们俩一番周折,来到这广西深山,陈曙光告诉他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就藏在山里,一定要在山里存够粮食和日用品。

    那时候的陈永丰和陈老太太并不知道这样准备是为什么,他们收了陈曙光的钱,也答应帮他保管两件东西。

    就是这手镯和戒指,陈曙光说,将来有陈家人找上门,就把这两件东西交给他。

    并且让他们记住,必须是陈家人找上门,他们不可以去找其他陈家人。

    他们照陈曙光说的,在小村子落脚,在山上的山洞里慢慢囤积物资。

    因为有足够的钱,他们倒是没想过要把手镯和戒指卖掉,后来华夏发生了大事,全村人死光,他们侥幸逃过一劫,靠着山洞里的物资活下来,那之后才知道陈曙光的话是什么意思,更加不敢动这首饰,觉得陈曙光必定不是普通人,不敢不照他的话做。

    至于陈曙光送他们来广西之后去了哪里,他们就不晓得了,他们两口子倒不是为别的,后来只是为陈曙光救他们一命,又给他们钱来保管这东西,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陈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她看到我们来,就知道陈曙光的话又应验了。

    百年来,从未有陈家人造访过他们家,陈清寒是头一份,这套首饰肯定是要交给陈清寒的。

第476章 安慰人的最高境界

    她感觉首饰是一对,应该是给夫妻俩的,所以将镯子递给我,她也曾猜过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觉得花和叶,应该是开枝散叶之意,是给媳妇的。

    都说年纪大了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怎么我觉着陈老太太的责任反而越老越重呢!

    她将陈曙光托付陈永丰的东西交给陈清寒,然后神情放松地看着墓碑,好像终于卸下了心头重担。

    天起风云,感觉快要下雨了,我们开车下山,把陈老太太送回家,陈清寒将车开回陈永丰邻居家的院子。

    陈老太太正式跟我们道别,我和陈清寒拿着镯子和戒指回到镇上的旅店。

    陈清寒进屋就坐到沙发里拿出戒指盯着若有所思,我把手镯一起放到他手里,让他联系着看,这两样东西应该就是一对,即便不是一男一女佩戴,也是有某种关系或者纽带的人共同佩戴的。

    我光是听陈老太太转述,也觉得陈曙光这个人很神秘,他和陈婉儿有点像,似乎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未来’。

    反正都是陈家人,他们老陈家也是人才辈出,每一代都有神奇的家族成员降生。

    陈清寒父母那代就和别的亲戚没啥联系,陈清寒只有一个姑姑,除此外我没听他提到过别人。

    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很多远房亲戚的电话号码躺在手机电话簿里落灰,有生之年拨通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次寻找陈老太太,他是请吴键盘帮忙查的,他们家和陈老太太这一支,是完全没有联系的。

    陈老太太‘隐居’山区几十年,也没有别的陈家人找过他们,或许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突然失踪的人,就等同于是没了,他们又没啥亲属,自然无人寻找。

    要是认识的人太我,没准儿隐居之后还得隐姓埋名,那样我们想找到他们可难了,幸好陈老太太和陈永丰的交际圈窄。

    就是不知道陈曙光惹上的到底是什么麻烦,连他见过的人都有生命危险。

    他把手镯和戒指交给和他们家已经断了联系的人,应该是为了防着谁,而且这个麻烦多半和这套首饰有关。

    “你说,陈曙光为什么把东西交给陌生人,不托给自己信任的熟人?”我开始收拾东西,今天晚上我们要坐火车回首都,要休息到火车上休息即可。

    陈永丰虽然姓陈,但和陈曙光那一支,不仅没联系、没感情,还可能有仇,毕竟爷爷辈儿发生过矛盾,陈永丰的爷爷说不定还记恨着被大娘赶出家门的事。

    如果手镯和戒指是很重要的东西,将它们给本家的交潜在仇人,就不如交给外姓亲信安全。

    陈曙光不会不懂这个道理,除非他身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信任的人,他孤立无援,只能铤而走险,反其道而行之,追杀他的人想不到他会这么做,于是忽略了陈永丰两口子。

    “可能…他也知道陈老太太能活到现在,她是唯一一个能把东西当面交给我们的人。”陈清寒靠在沙发背上,手指摩挲着手镯,眼睛盯着窗外。

    “不是吧,难道陈婉儿和陈曙光是龙凤胎?俩人有同样的天赋。”

    “我想,找到陈曙光这个人。”

    “哦?陈曙光可比陈老太太还年长很多,这希望太小了吧。”

    陈曙光至少比陈老太太大十多岁,活到今天,也差不多一百二十岁了,要查他,可以先查查全国老寿星名单。

    主要一百年前的户籍记录,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查到,没有录入系统的话,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清寒却很坚持,他想见见这个人,于是我给吴键盘发了消息,请他再帮个忙。

    其实陈清寒也不用他白帮忙,每次私下帮忙,陈清寒都会送他礼物,吴键盘是个电子迷,游戏迷,陈清寒送过他不少正版游戏。

    给吴键盘发完消息,我又给碧石发,问她查上古一族的事怎么样了。

    碧石回我一个大白眼表情,说哪有那么快,又不是一天、一个月前的事,那是成千上万年前的族群,换成人类学家,够他们找一辈子的。

    我说你和人类学家能一样么,他们没有内部消息,你可是认识那个时代的‘活化石’,向他们打听一下肯定比人类学家快。

    碧石不服气,说你们单位就有备案,能不能开个权限,让她进档案库查查。

    我们单位确实会接触到一些很古老的器具或族群,但是基本没法沟通,如今隐藏在人类社会中的那些,存世年头都太短。

    碧石要找的族群,比我族还古老,连我这样的老古董都不知道。

    “嘿,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陈教授和你说的那个族群有关系?再说,你是如何知道那个族群的存在?我好像没听说过。”这些事忙的时候没功夫和她讨论,现在有空闲时间了,正好和她详细聊聊。

    “嘁,你知道什么,在边疆当愚蠢的土拨鼠太久了,你的知识储备量,还不如一条蚯蚓。”

    “大胆刁民,竟敢对朕进行人参公鸡!”

    “陛下息怒,微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

    陈清寒听到我们在互发语音消息,侧过头看了我一眼,我发现自己好像跑题了,连忙将话题拉回正轨。

    碧石受过系统祭司训练,是专业神棍,她说从前辈那听到过一些传说,都是不能对别人提起的秘密。

    说了有蛊惑人心的嫌疑,我让她别卖关子,赶紧say。

    碧石说在我们一族出现前,一个距今更遥远的时代,有个种族,可与任何族群通婚,属于瞅谁谁怀yun那种。

    那个族群只有男人,要通过别的种族来为他们繁衍后代,但是他们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物种灭绝,后来就没有后来了,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余种存活。

    我头顶弹出一个闪光的问号,有点激动地问:那他们瞅了母狼,是不是生出的就是狼人?

    碧石发了个‘对方不想理你并向你扔出一只狗子’的表情包,随后的语音消息老长,难得她有耐心给我解释。

    然而解释的内容与这个神奇的种族关系不大,她说我族祖先曾经遇到过这一族的后裔,但考虑到‘血统’问题,我族祖先没有请这人到我们族中去,更是隐瞒了这件事,免得有些族人听了心动,又想研究物种混和。

    这个秘密只在祭司间流传,碧石以前完全没放在心上,她是不赞同血统混合的,自然不会将这事告诉族人。

    而且时至今日,那难得幸存的后裔是否留下后代还不好说,碧石是不会给族人这种希望的,哪怕族人与别族相恋,因为不能生育后代而苦恼,她也没打算说。

    她主张回归故乡,如果让族人知道她们并非绝无和别人族通婚的可能,那肯定有一部分人就舍不得离开了。

    现在族人都知道我和陈清寒,一个外族青年即将步入婚姻的礼堂,她们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既然要混入人群中,和人类的接触是不可避免的,产生感情的概率也大。

    只是从前,族人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至少不能发生在女王身上,与外族人结婚那是‘大忌’。

    时代在发展,族人的接受程度也提高了,我以为她知道这个消息会有很大反应,结果没有,她们照样该干嘛干嘛,没有抗议、没有反对,还有人很好奇。

    碧石的态度也算好的,身为祭司,她只是言语上爱呛我,实际的阻拦行动却是没有。

    但我估计接受相恋、结婚是一回事,如果让她们知道有一个族群,可以让她们和普通人类一样组建家庭,那冲击肯定不小。

    碧石如今也是纠结,她想带族人离开,可是一时间走不了,也许要等上几十、上百年,这期间族人该怎么办?

    是继续给她们洗脑,让她们对归乡保持热情,还是放宽约束,任她们自由生活,对这颗星球产生更多留恋?

    “害,管那么多呢,如果有一天你的破船可以了,谁愿意走谁就走,不想走的别强求,走一个是一个,有毛不算秃嘛。”我和碧石难得交心,我好像从来没安慰过她,虽然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安慰,但我就是这么想的,这都啥年代了,一国都缩缩成一个村儿了,就别搞中/央集/权了。

    “你si不si傻,故乡有人呢,仨瓜俩枣的回去,被打死都没机会反抗。”

    “就现在一族人全跟你走,也组不成一支军队,顶多算是村里的民兵队,除非故乡那边也就几千人,你们来个村与村的星际巅峰对决。”

    “谢谢,听了你的安慰,我感觉好多了,一会儿就去切腹。”

    “可别,切腹你又死不了,何苦呢,我看你干脆别想着回乡了,在这当个土豪不香吗?”

    “不香,因为空气里有你的味道。”

    “自由的味道。”

    “讨厌鬼的味道。”

    “你最爱的味道。”

    “呕!”

    我和碧石同时终止了谈话,互相没再发消息,陈清寒在一旁无奈叹气,“你们真的曾在族中担任要职吗?”

    “是啊。”我拿眼斜盯着陈清寒,预感到他又要打击我。

    “挺好。”陈清寒温柔一笑,笑容背后是他的未尽之言。

    其实我和碧石以前真的不是这样,一定是地球的空气、环境变化害的,我们自从醒来,在新环境的影响下,脑子出了问题。

    我们在旅店整理好东西,便赶回首都,路上花了一天时间,回去也没耽误什么工作。

    单位说‘天女墓’有新发现,陈清寒回来的第二天早上就被叫走了。

    我很好奇,我族又有谁的墓被人类给挖出来了,但陈清寒还没了解到情况,只能等他回来再说。

    我去档案库看了看,碧石的话给了我启示,单位这么多年接触过的妖魔鬼怪多了去了,兴许有东西知道些什么。

    于是我打开档案库的数据库,但查到的信息都太‘近代’了,看来哪天还得去旧档案库一趟,去查那些手写的档案。

    叶塞妮叶照常用手机给我发‘瓜’,即使我们俩不见面,她的瓜也能分享给我,见面聊了一会儿,我把当天的工作做完就回家了。

    白云打电话跟我说她有新发现,我急着回家也是因为这个,见了面她让我看了几则新闻,准确地说,是几则寻人启示。

    其中有一则是一年前的,照片里的男人看着有点眼熟,报纸上的照片,总是有些模糊。

    白云说这人就是那天我们跟踪的青年,我把他的头发、眉毛颜色换成白色想象了一下,还真是。

    “你怎么想到翻寻人启示的?”我接着往下看其它几张剪裁下来的启示。

    “因为她。”白云把最底下的一张纸片抽出来,放到最上面。

    照片里是个年轻女孩,看着像是中学生,下面的介绍里写着年龄15岁,离家出走,时间是三个月前。

    白云说事情就是这么巧,包子认识这个女孩,是她同学的表妹,以前她去那个同学家玩,还碰到过这个女孩,当时是个文文静静特别乖巧的孩子,特别有礼貌,包子对她印象很深。

    三个月前,她同学说自己表妹离家出走了,两个人还感叹过现在的孩子叛逆,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包子的同学和表妹关系很好,为此难过担心,还陪着她姨母到街上去贴过寻人启示。

    登报的启示包子也看过,女孩的父母甚至发起了网络寻人活动,但一直没找到人。

    包子的同学说她表妹可能是被‘邪/教’给洗脑了,离家出走前,总说她能长生不老。

    包子还吐槽过,说什么邪、教,发唐僧肉吗?

    前天警方在郊外发现了一具尸体,经过家属确认,就是包子同学的表妹,认尸当天包子的同学陪她姨母一起去的,回来说是尸体很奇怪,头发、眉发全变白了。

    不仅如此,眼睛充血严重,红得跟兔子似的,身上多处皮肉腐烂,尸体的死亡时间是当天凌晨,发现尸体的时间是早上,也就是说,尸体不可能在那样短的时间内自然腐烂。

    这消息对外封锁,只有家属知情,包子因为和同学关系近,才知道其中的细节。

    包子来店里打工,偷偷跟白云说了这事,白云就想到了‘白’,于是开始查最近一年的失踪人员资料,首先就是从报纸上的寻人启示查起。

第477章 旧档案

    她的调查方向对了,很快有了进展,在一堆寻人启示中,她发现了那天我们逮到的青年。

    按寻人启示上的描述,这青年也是离家出走,并非精神、身体上有什么疾病,他是成年人了,成年人在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主动出走,警方也无法立案。

    家里人便到报社刊登寻人启示,只是一直没找到,从时间上看,包子认识的女孩‘入伙’比青年晚,感染‘白病’的时间短,却突然暴毙,难不成这‘白’携带的病毒,还有个体差异?

    包子同学的表妹,死因很可能就是感染了未知病毒,我叫陈清寒问问,提醒下负责这案子的人,别再他们不小心被传染了。

    青年和小女生都像得了白化病似的,他们可都是人类,‘白病’的感染性必须得到重视。

    小红在那个工地装了监控,全是‘隐形’拍摄,白云密切监视着那边的动静,这城市范围很大,但到处是人、是眼睛,‘白’想避开他人眼目,可选的活动地点就不多。

    所以白云认为她们不会轻易放弃某个见面地点,除非这地方有可能暴露了。

    但我上回只让小红跟着,远远观瞧,让她们以为工地没被发现,而且这些天来除了小红悄悄进去装监控,没有别人进去过。

    小红不是‘生物’,它身上没有气味,也可以没有温度,只要别留下脚印,它的行动几乎能做到完美。

    我说几乎,是因为它有实体,能够被其它监控或肉眼看到,如果像隐形人那样来去无踪,就完美了。

    小红说它确定工地没别的监控,不过在隐蔽的角落有热感仪,且处于工作状态,如果有带温度的东西经过,它应该会响警报。

    小红能控制体温,它在热感仪眼皮子底下装了监控,又全身而退。

    它行动的时候踮着脚尖,像芭蕾舞演员一样,留在地面的痕迹只有几个小圆坑,即使有人发现了这些痕迹,也不会联想到是脚印,至少不会是人类的脚印。

    小红成功完成任务,白云收获了第一条视频,就在我和陈清寒搭乘回首都的火车时,工地的监控拍到了‘白’和她们下线见面的视频。

    ‘白’的打扮和上次一样,但这次见的人却不是那个青年,她们见的是个中年女人,抬头纹、鱼尾纹明显,不变的是她白化病一样的症状。

    女人的头发、眉毛皆白,对着‘白’的成员恭敬下拜,一脸虔诚。

    白云把视频发给我,我发给陈清寒,问他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拿着视频向警方揭发这个邪、教组织。

    陈清寒说那倒不用,这不是普通的‘邪’教,交给警方最后也得交给我们单位处理。

    说得简单些,如果‘邪’教组织者是人,那自然归警方管,如果不是人,那我们就得管。

    陈清寒向单位申请了‘跟踪’符,希望小红能再跑一趟,我们要放长线钓大鱼。

    在工地现身的‘白’只有几个,抓住她们会惊动其他成员,到时她们再隐入人群,便如石沉大海,再想找出来就难了。

    所以陈清寒建议我们找到‘白’的老窝,我也是这么想,奈何手头没有工具,不能长距离跟踪目标,有跟踪符的话再好不过。

    陈清寒申请的跟踪符,按说调查‘邪’教这事该由他接手,但他开完那个新任务会议,就准备出差了。

    他又要去挖我族的坟墓,我替他接了调查‘邪’教的任务。

    他们找到了谁的墓,我们还不知道,他说等到现场有了线索会发给我。

    他带上了包子,方便解读‘天女文’,从这一点来看,那墓里应该有铭文一类的东西。

    我族中有身份的人不止几个,还有前辈、后辈,没被发现的古墓其实很多。

    就是单位记录过的那些,大部分是些无名之辈的坟,大墓没几个。

    他在首都只待了一天,就再次出发,这人走就走呗,非要我送他,我们在车站‘依依惜别’,清晨的阳光为拥别的恋人镀上一层淡金色。

    配上一句酸诗,就是包子发朋友圈里的‘惜别图’,她年纪不大,可是老文艺女青年了。

    陈清寒临上车前,我问他用不用我再表示表示,追着车跑几步,他冷酷地挥挥手,转身上车,似乎是不想和我说话。

    包子紧随其后,让我放心,出门在外,她会充当护草使者,凡是接近陈清寒的鲜花,都会被她的辣手碾碎。

    我拍拍她的肩,让她少吃泡椒鸡爪。

    送一大一小上了车,我返回档案库,最近工作少,我一般是在档案库查旧档案。

    正好今天没什么事,我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便一头扎进了旧档案堆。

    手写档案不太好认,那个年代握钢笔的,基本都有一手好字,就是风格有些区别,有的写得龙飞凤舞,特别费眼神儿。

    一桩桩、一件件,老档案里的案子也是光怪陆离,翻了一上午,我从一个档案袋里,倒出一个小册子。

    这是一本工作日记,谁的工作日记会当档案归档?

    我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打开册子,里面没有署名,不知道它的主人是哪位。

    而且整本册子不过三十页,一页一天的话,顶多一个月,要么是它的主人只在单位工作过一个月,要么就是它还有其它同伴。

    还有一种可能,册子的主人认为就这三十天最关键,有记录的必要,好像很多姑娘,写恋爱日记似的,不恋爱的时候就没记。

    册子上标的日期并不是从月初到月末,第一页的日期是七月十七号,丁亥年,我拿出手机日历查了查,是1947年。

    这册子看着可没那么旧,我特意翻到底页看了眼,生产日期是1983年。

    所以说这是后人或当事人在多年后,重新抄写的内容?!

    值得重抄一遍,必定很是关键。

    我开始阅读内容,丁亥年,七月十七号的早上,册子的主人听说了一则新闻,关于漂亮国的罗斯威尔事件。

    那时的华夏,谁会关心远在大洋彼岸的地方降落什么东西,但册子的主人关心,他/她为此特意做了记录,当地报纸发消息称在罗斯威尔发现坠落的飞碟。

    飞碟两个字还特意被圈了起来,旁边打上了问号。

    我以为这个问号是写日记的人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往下看,我就知道自己又被打脸了。

    写日记的人在下面写了一句话:它们和我看到的,是来自同一个文明吗?

    我心里哦吼了一声,没想到在那个时代,华夏还有ufo的目击者。

    可能是只有消息,没有配图,日记的主人不知道大洋彼岸的飞碟长什么样,但他/她画下了自己所见的那个。

    在没看文字内容前,我以为下面的配图是海胆或毛栗子,看完文字我才知道,这玩意儿是飞碟。

    会不会是日记的主人把飞上天的海胆错看成ufo了?

    别说海胆不可能飞上天,任何活物它都有梦想,而且有万一实现的可能。

    小飞象的现实版,飞天海胆,海洋中的梦想家,被少见多怪的人类错认成外星飞行器……

    这故事多离奇曲折!

    然而日记的主人像是套娃高手,海胆ufo背面的纸页上就写了,这飞碟里的生物下来和他交流过。

    并且将他带到一个奇异世界,度过了一段时间,度过的时间并不在日记里,被不明生物抓走,在异世界生活都不配记下来,我更好奇这册子后面的内容了。

    他联系了他的同窗好友,说他们是好兄弟,因此我才确定他是男性。

    他分享了这个消息,然后希望他的好兄弟能够帮助他,他想弄一架飞碟研究研究。

    “这是痴人说梦集吗?”我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最疯狂的元首研究这玩意儿都需要一个团队,世界上最顶尖的科学家组成的团队。

    册子的主人显然想单干,并向他最好的朋友请求帮助。

    他的好朋友是谁,大卫科波菲尔吗,魔术再牛也没用,他应该魔法,找一位魔法师,比如哈里波特。

    就在我吐槽的时候,视线下移,看到他写的最后一句话,他很高兴,因为他的好兄弟答应帮助他。

    啊……这是什么神仙友情,他的好兄弟就是哈里波特吧?!

    偷飞碟二人组的故事就此展开,我觉得我有了这本册子,可以不看电影了。

    这本册子,从旧档案,变成了早年魔幻、科幻综合体小说,除了第一页,后面的字特别小,因为内容多,不知道为什么重抄的时候不用大本子。

    日记的主人提到他的好兄弟喜欢称呼他为‘三疯’,他自嘲地写下了这句话,天疯了、地疯了,人疯了,他为什么不能疯。

    三疯和他的好兄弟三光,他特意强调了一下,三光是他好兄弟的道号,由此看来,答应帮他偷飞碟的人是个道士。

    当然,在字里行间中,我大概能看出,这个三光道长,不是什么正经道士,感觉更像是妖道,不过这也正常,正经道士谁帮他偷飞碟呀。

    我就想知道他们最偷着没有,这个消息从官方新闻肯定看不到。

    于是快速浏览后面的内容,他们俩从华夏一路偷/渡到漂亮美,期间使用过的法术不下十种。

    比如遁地术、穿墙术、飞头术……

    路上老道把自己头砍了,身子打坐,头飞出去劫/狱,和封神榜里的申公豹似的。

    因为三疯半路被海盗给抓了,三光飞头救人,大战海盗。

    内容极尽‘虚构’之能,我拿起档案袋仔细看了看封面,心想是不是单位搞错了,这样的内容也信?

    封面上有单位的红章,是确认过的‘文字档案’,不是小说草稿,也不是精神病人的遗物。

    我决定过后闲着无聊的时候再看,把内容挨页拍下来,将册子装回档案袋放回柜子里。

    在旧档案库里泡了三天,总算让我找到一点线索,那是1981年的一份档案,单位的前辈得到一张牛皮卷,上面记录了一个类似桃花源记的小故事。

    说唐时有个渔夫,和人在海上捕鱼,他们的船在当时来说不算小,然而遇到大风暴,那也是一叶扁舟,不挡啥事。

    渔夫以为自己死定了,船被风雨和巨浪吞没,他也掉进海里失去意识。

    但恍惚间,感觉自己身体并没有沉进海底,起伏摇晃,好似还在船上。

    那样的环境下当然不可能有别的船,他努力睁开眼睛,好像是看到自己有一只巨龟的背上。

    这龟太大了,比他们的渔船还大很多,巨龟载着他乘风破浪,他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吓得缩成一团。

    最后他被驮到一座小岛上,岛上只有男人,没有女人,男人中没有老人和孩子,渔夫和他们讲话,双方语言不通,岛民给他吃了一种果子,他立刻便听懂他们的语言了。

    渔夫告诉他们自己来自哪里,想要回家,问他们有没有船。

    岛民说他们不知何为船,他们也想离开小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渔夫便教他们造船,他本身也是些本事的,不是普通的渔夫,起码他会写字,语言组织能力和文字功底都不错。

    渔夫之前的身世故事牛皮卷中没提,只写他和岛民共同努力,造了一艘船,岛上像世外桃源一般,渔夫生活在上面还挺开心,但惦念远方的家人,所以桃源虽好,他仍是归心似箭。

    渔夫最终带着岛国乘船离开,回到他的故乡,当然,他们也不是一路顺风,遭遇的危险和波折不少,后来还是被另一艘渔船救了才得以上岸。

    过程省略,渔夫在故事提到,这些岛民原本没有伴侣,登上陆地后,他们便分散,说要往各国各族去,挑选适合的伴侣,繁衍后代。

    若干年后大唐末年,为避战乱,渔夫想带家人躲去桃源岛,却是遍寻无果,只得去了别的国家。

    他们一家在那个国家扎根,终生没回过华夏大地,牛皮卷是渔夫亲手所写,直到80年代,被渔夫的后人带回来,貌似是有人出资想找上面记载的桃源岛。

第478章 寻访

    这世界疯狂的人何止‘三疯’一个,勇于挑战不可能的人比比皆是。

    捕风捉影,相信神话、传说、个人奇遇,有钱没钱出去遛遛,有人冒险是为求财、有人冒险却是因为钱太多。

    档案袋里有单独的一份报告,讲述这牛皮卷的来历,报告中写到,资助寻找桃源岛行动的人,在地下拍卖行出手过一件东西,平平无奇的一根小树枝,竟然拍出天价。

    这也是牛皮卷传说会被我们单位收录成档案的原因,有人成功找到了桃源岛,并从那拿回一件东西。

    而那根小树枝,由一位国外私人收藏家拍得,单位的同事无缘参加寻岛行动,也没能在拍卖会上拍到那根树枝,但他们一直留意着那位收藏家的动静,发现在那人的家族中,出了一件怪事。

    收藏家在拍到树枝的时候已近九十岁高龄,他花天价买根树枝,绝对不会是为了培养园艺爱好。

    果不其然,在拍下树枝的当月,收藏家突然改了遗嘱,将全部遗产留给了表弟的孙子。

    他表弟老来得子,儿子也是晚婚晚育的典范,所以孙子当时只有五岁。

    富有的收藏家老先生,平时都不太和表弟一家来往,却突然将全部遗产留给一个只有五岁的小男孩。

    这不寻常的举动,在律师、医生的共同见证下,压过了家族中反对的声音。

    更巧的是这位收藏家几天后就去世了,后来有怎样的腥风血雨,报告中没提,只说这收藏家行为可疑,写报告的人怀疑他利用天价树枝‘移花接木’,重生在小男孩身上。

    这个怀疑我也赞同,可惜树枝没了,小男孩也没做啥危害社会的事,这位前辈便停止了调查。

    很多时候单位处理的案子,与伸冤无关,只为维持一种平衡,顺便能救的救,救不了的,也就作罢了。

    换句话说,如果这位前辈提前知道收藏家要对谁下手,他会阻止,但已经被害的,只能看情况处理。

    这位前辈在遗嘱曝光后也试图接近那个小男孩,可是他根本找不到那孩子的下落,估计是收藏家早有准备,提前就把孩子藏起来了。

    这倒未必是为防着前辈,我觉得是防亲戚的可能性更大,怕他原来的那些继承人除掉突然冒出来的小男孩。

    而且在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里,这孩子不会公开露面,前辈盯着些日子,却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最后只能放弃调查,暂时结案。

    快三十年了,陈年旧案,当初的小男孩应该已经是三十岁的成年人,报告里有名字,我顺手拿出手机搜了下。

    不过没搜出符合条件的人,如今的通讯业发达,我立刻给吴键盘发消息,请他查下这个家族。

    吴键盘查人的渠道和我不一样,我通过网络只能查到明面上的东西,他查找的范围可广了,没多大一会儿,他就给我回了消息。

    这个家族现在的掌权人并非报告中提到的小男孩,而是收藏家的重孙子,报告中的小男孩十五岁时因病离世,他继承的财产,通过一系列操作,又回到了收藏家直系亲属的手里。

    小男孩的父亲和爷爷则在多年前于车祸中丧生,他母亲改嫁,远去他乡,这一家子的命运可是够惨的。

    类似儿童继承家产的事再没发生过,收藏家的孙子拿回遗产的时候都是中年人了。

    我估摸着树枝确实有‘移花接木’之奇效,只是维持的时间不长,大概是有续命十年的效果。

    而且只能续一次,不能反复使用,我向吴键盘说了声谢谢,然后在手写报告的最底下加了一句话,小男孩已于十五岁时死亡,未发现接续者,永久结案。

    翻阅这些旧档案,我发现其中有一部分报告标的是‘暂时结案’,但后续并没有跟进,有的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六十年都过去了,仍然是暂时结案的状态。

    我顺便就把这些标暂时结案的报告放到一块,主要是好奇心作祟,我想知道这些案中人、案中事,现在怎么样了。

    在旧档案库泡了半个月,白云那边时不时有消息发来,说她找到了‘白’的老窝。

    但她没有立即行动,请我是不是要继续监视,我让她继续监视,别轻举妄动,先弄清她们有多少人,起码我们要掌握个大概数字。

    最好知道她们在哪活动,通过什么方式招揽叛逆青年,又如何把白化病传染给他们。

    白云做事谨慎,没有惊动‘白’,她们的活动一切照常,只是放弃了跟踪我。

    可能是觉得我没啥价值,又或者是怕被我发现,她们得不偿失。

    陈清寒那边还在挖掘当中,好像挺难挖,半个月了,他们连墓门都没摸着。

    包子给我发消息,说她快发芽儿了,前期挖掘工作用不着她,也没有文字出土给她翻译,手机信号又不好,她的娱乐只有数蚂蚁和数星星,白天数蚂蚁、晚上数星星。

    偶尔能给我发送消息成功,就要乐上半天,向我抱怨陈清寒带头‘孤立’她。

    参与任务的人和从当地雇的工人,都拿她当孩子,她无法融入‘大人’的世界,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她穿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挖掘现场,说要帮工人一起挖土,哪还不叫人给赶走?

    她问陈清寒关于天女族的事,问得少了陈清寒还回她,问多了,他干脆假装失聪,问好几遍他才慢悠悠回她一句‘啊?你说什么?’

    她养父给她打电话,叫她乖乖地,别给同事添乱,把小丫头委屈得不行。

    这次出门队伍里没有她的同龄人,她又是个安静不下来的性子,在荒山野岭里一待就是半个月,不能逛街看电影吃美食,逍遥惯了的人,觉得无聊乏味太正常了。

    包子对这一行充满幻想,以为像电影似的,三分钟一个包袱、五分钟一个特效。

    上次短途任务,确实是惊险连连,但那不是这份工作的全貌,无聊的时间挺多的,像甘泉和萧长风,经常在野外一蹲几个月而毫无收获。

    等小丫头接触这个行业的时间长了,自然知道她心中的幻想与现实的差距有多大。

    我整理出来的‘暂时结案’旧档案,有厚厚一叠,我向领导直接打了申请,希望总结一下这些案卷,这不是打几个电话能解决的,所以需要正式申请。

    上边批了,允许我重新调查,其中也包括牛皮卷的报告,虽然小树枝的事结了,但当年参与寻找桃源岛的人还可能健在,我想去找这些人谈谈。

    所有旧档案里,就桃源岛上的居民,最像我们要找的一族。

    还有牛皮卷家族,也许他们知道些什么,是牛皮上没写的。

    他们家的后人在华夏经济复苏的时候回来过,我请单位的同事帮我查了那个人的信息。

    牛皮卷的作者叫于苇,将牛皮卷带回华夏的人叫于伍,他回到华夏投资办了个厂,就在沿海地区,专门加工烤鱼片。

    1999年,于伍返回国外,从此再没回来过,好像是他听信了谣言,说世界末日将到,他赶回去和家人在一起,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回去的中途受了风,他回到那边就口眼歪斜,中风入院。

    他在国外入院治疗的信息都被单位的同事查到了,他们一家还搬过家,新地址同事也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于伍中风后,开始由他父母照顾,十年前他父母去世,他便将城里的房子卖掉,独自一人生活在乡下。

    他倒不差钱,雇了护工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这些年恢复得也不错,并没有瘫痪在床。

    我拿着他的资料和地址,买了飞东南亚某国的机票,他当地交通实在不怎么样,我费了些波折才找到他在乡下的住处。

    这边海岛很多,于家人原本生活在马来,于伍生病后,他父亲带着他们一家人搬到这个国家做生意,这地方是岛,guo,离印尼很近的国家。

    99年于伍40岁,如今二十过去了,他已经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找到他的住处时,他正在院子里浇花,热带气候特别适合养植物,没来前,我从他生活在特别‘乡下’的地方,就像旅游图册里,那种全是茅草顶的木板房,或普通砖房的村子。

    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里其实不算‘村’,只是城外的别墅区。

    小区幽静,虽然房子全是平房,但房前花园、房后泳池,窗户对着海平线,是正儿八经的海景房。

    于伍和照片里的样子没太多差别,就是白头发多了、皱纹深刻了。

    我用汉语问他是不是于伍,他离开华夏这些年,汉语却没有生疏,说他是,问我有什么事。

    我说想了解下牛皮卷的事,关于他家祖上,无意间登上桃源岛的事。

    于伍立刻瞪起眼睛,看上去很警觉,我叫他别误会,我不想寻找桃源岛,就是想了解整个故事,写成小说!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我是无师自通,我跟他说我是游客,在实现周游世界的梦想,路上遇到一个人,喝多了吹牛,说起他年轻的时候参加过一次探险。

    探险活动缘于一张牛皮卷,上面记录了一位渔夫的奇遇,后来有人相信上面的故事,组织人去寻找。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酒桌上的人差点就信了,这人见别人不信,就说他有证据。

    听到这,于伍的表情总算有了微秒的变化,产生了几分兴趣,不过这‘兴趣’里更多的是紧张。

    他在期待听到什么‘线索’?

    “他的证据足以让在场的人对那次探险深信不疑,我给他塞了不少钱,他才肯把您的信息透露给我。”

    于伍的嘴角还是有点歪,有表情的时候特别明显,我好像曾听说某些地区的人,管中风叫‘笑病’,因为病人的后遗症,就像总在翘着一边嘴角笑。

    于伍的嘴角抽了抽,一只手拿着浇花的水管,另一只手垂在身侧,他扔掉水管,请我进屋坐。

    他走路的时候还是能看出一条腿不太利索,迈步时有点拖地,但总的来说,他恢复得相当不错,起码不需要拄拐杖,也不用人扶。

    房子门前的台阶很矮,方便他抬腿迈上去,不会感觉吃力。

    别墅的装修不用说,特别欧式,屋里铺着地砖,还是磨沙的,可能是怕他滑倒,装修的时候特意选的这种地砖。

    别墅区的好处是家家都有院子,中间还有大片空地隔着,关起门来,说什么邻居都听不见,只要不打翻天,没人能听见这家发生的事。

    我跟着于伍进了屋,小区的治安可能很好,他前后院的门都没关。

    我这趟出来特意买了旅游装,大花长裙配麻布包,头上还戴着遮阳的大草帽,手上套着六只镯子,一动胳膊就稀里哗啦响。

    于伍或许是被我的外表欺骗了,他渐渐放下戒心,说我不该打听这件事。

    我说我是作家,对任何事物都抱有充足的好奇心,听到这样的经历,不能不动心,一定要来见见传说中的人。

    我说这个地址,是他原来房子的买家告诉我的,他没怀疑,他搬到这来之前,把城里的房子卖了,卖给了亲戚,所以向那位亲戚打听,就能得到他的新地址。

    于伍叹了口气,好像挺无奈,正常来说亲戚不会把他的地址随便给陌生人,但他没有怀疑,说明我蒙对了,他这门亲戚在某些情况下,是会出卖他的地址的。

    关于亲戚的话题我们没有展开,他一声叹息带过,说他没什么好说的,牛皮卷上的内容就是全部。

    我说反正是小说素材,他不必有心理负担,就当是借助这个媒介,将心中的故事讲给世人听,我会用化名,以及更改地名的方式,保护他的个人**。

    于伍听着听着,忽然问:“那个人,拿出的是什么证据?”

    他果然很在意这件事,不放鱼饵是钓不到大鱼的,我想了想,装作回忆了一下,说:“嗯……是一个木棍,哦不,是树枝,那东西可神奇了,它——”

第479章 他也去了

    我暗中观察于伍的表情变化,故意将话音拖长,于伍眉头皱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似乎很期待下文。

    “它上面的花骨朵是水晶,漂亮极了。”

    于伍闻言,身体僵了僵,表情很复杂,但明显没有喜悦或类似的情绪。

    “树上结水晶花,多神奇的事啊,我们都相信了他,只不过……他说小岛沉了,已经找不到了,但故事可以保留下来,所以我才冒昧前来打扰您,当然,如果您需要……”我的手伸向麻布包,从里面摸出钱包。

    “不不。”于伍连连摆手,“我不需要。”

    他沉默下来,微微低着头,像是在考虑事情,他没直接拒绝我,将我赶出去,我觉得这事有门儿,只是不宜催得太急。

    客厅里陷入安静,窗外有风吹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还有阵阵花香飘进来,远处是蔚蓝色的海平线。

    于伍再抬头的时候,和我拉起了家常,说起他的家族,以及祖辈们在海外生活的点滴。

    我没有打断,认真听着,讲了好半天,才讲到他父亲一把年纪,带着他来现在这片土地上经商,遇到许多挫折。

    这个国家往前数几百年,都是西方国家的殖民地,但比西方国家更早造访这的外国人,是华夏人。

    虽然比例很小,却是有的,可惜本地人并不太欢迎华人的到来。

    于伍讲了许久,期间他雇的保姆来做午饭,进来打声招呼,看到有客人还挺惊讶,然后去了厨房,端了一杯咖啡、一杯茶出来。

    于家为避战乱躲到海外来,经过多少代人的努力,总算攒下不小的基业。

    到于伍这代,工厂、商铺都在他大伯、大堂哥手里,他们家做的是小本生意,不算大富大贵,也算小康之家。

    那张牛皮卷是他们家分到的‘产业’,因为当时为分遗产的事,兄弟间闹得不愉快,于伍的父亲一怒之下,就把牛皮卷交给于伍,让他拿去卖了。

    这东西本来是他们家的传家宝,和金、玉不同,它的价值在于精神,然而这种精神产物只在他们家族内部有价值,说直白些,就是不当吃不当喝。

    于伍当时年轻,也想回传说中的故乡看看,便带着牛皮卷回到华夏。

    他看那时的华夏机会多,就向家里要钱,在当地投资办了个厂。

    厂子办起来,他才想起牛皮卷的事,托一起办厂的合伙人,带他去古玩市场转转。

    牛皮卷是真古物,上面记录的故事又离奇,有兴趣的人还是有的,只是给的价格一般,毕竟这不是‘名人’所写,故事又虚无缥缈。

    或许在古董贩子手里能把牛皮编成一部水浒全集,但于伍不懂这些,他只是按照父亲的意思,把他们家的传家宝给卖掉。

    而且回华夏卖,也是想着让它落叶归根,于伍明显表示,他自己一开始都不相信牛皮卷上写的内容。

    直到……

    有家古玩店的老板看中了,但那人却不收,说是他替朋友寻摸的,那位朋友人在首都,得着信儿马上订票到沿海。

    于伍在两天后,见到了真正的买家,一位从首都来的老板。

    这人也是做古董生意的,在首都有自己的古董铺子,专门收集这些记载奇闻野史的旧物件。

    “他们和你想的一样。”于伍喝了口茶,看着我说,“以为我知道些、牛皮卷上没写的内容。”

    “那您和他们说了吗?”我顺了句话,其实从后面有人组织了队伍去寻找桃源岛并且成功来看,于伍很可能真的知道些卷外信息,而且还告诉了古董铺老板。

    “嗯,说了。”于伍轻轻点头,“这些年我一直在想,要是当时守口如瓶,该多好。”

    于伍忽然插了句题外话,说他汉语如此流利,是因为至今他还有华夏的朋友,从未断过来往。

    家族史讲完,恩怨也说尽了,于伍总算聊到正题上,说起他当年不该对别人讲,今天又告诉我的那些事。

    渔夫被海中巨龟驮到桃源岛,遇到男人村的村民,他们领他参观小岛,所见甚是奇特,奇花异草也就罢了,岛中心有一颗参天巨树,上结无数翡翠叶、水晶花、宝石果,看得渔夫惊叹连连,以为自己到了仙界。

    这种叶、花、果同时出现在枝头的奇树,被男人村的村民视为圣树,靠吃宝石果,他们可以长生不老。

    所以说白了,岛上这些人,无生无养,千年、万年,看的都是些熟面孔,怪不得急着想出去。

    本来岛民问渔夫,愿不愿意吃一个果子,渔夫拒绝了,要不说他是个有文化的渔夫呢,他回答岛国,自己快乐的时光就是和家人在一起,如果亲人爱人皆离世,独留他于世间,还不如正常老去死亡。

    他这么说,也是因为那宝石果无法带出小岛,果子只要离开小岛范围,就会化为粉尘。

    同样的,岛国离开桃源,从此就没了长生,和正常人一样,要经历生老病死。

    然而他们不在乎,去意已决,心情之迫切,估计给他们一个木盆,也会坐着划离小岛。

    难怪会有人为一张毫无佐证的古牛皮卷,花钱组织探险队,原来又是一个希望用‘长生’守住万贯家财的人。

    根据报告描述,后来拍卖的树枝上并没有果实,那么于伍说的应该是实话,宝石果离开小岛就会化为灰烬,但树枝和花朵仍在,只是不结果而已。

    “姚老板买下牛皮卷,没过多久,他又打电话找我,说有人愿意资助寻岛行动,邀请我加入他们。”于伍说着突然抛出一个大瓜。

    “当年的行动,你也参与了?”我的惊讶不是装的,这确实令我感到意外。

    于伍点头,幽幽叹了口气,“好奇心…是很危险的。”

    他说的时候看着我,我刚刚说过,是因为好奇心的趋势,才想办法找到他了解详情,他这话难道是一语双关?

    “听听故事,这点好奇心应该不会有危险。”我很随意地坐着,没有一丝紧张。

    “是的,那时的我,和你现在的想法一样,只是一趟海上旅行,找不到就会回来,能有什么危险,二十岁的年纪,对很多事的想法过于天真。”

    可能还是他不了解探险寻宝这一行,以为是一支支旅行团,却不知是龙潭虎穴。

    倒不是说那桃源岛多么凶险,而是他上的那条船,无比凶险。

    人常说人比鬼可怕,不是没有道理的,于伍作为‘当事人’的后代,其实等于是被骗上船的,投资人怕他说谎,特意要求带着他上船,如果途中或到地方发现他说谎,他们有办法让他立刻说真话。

    天真的于伍并不知道自己上了贼船,他的想法很简单,家族世代相传的故事,假如他有幸能亲眼见证,也是一段传奇经历。

    好在船上并不止一波人,好几股势力云集于此,互相较劲,反倒保护了于伍,有人要害他、就有人保他,有人想严、刑/逼、供,就有人阻止。

    开始的时候一切风平浪静,各伙势力在船上还能保持明面上的和气,于伍没看出啥问题,整天就是看风景、睡觉、吃饭,或者和船上的伙计打牌。

    他当成是旅行,其他人却在蓄力,他和他们根本不在一个频道,所以过了一段悠闲的日子。

    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海边的人来说,坐船不是难事,有些人第一次出海,吐得厉害,连船舱都不出。

    于伍第一次发现船上不对劲,是在出海一个月后,船上莫明其妙少了个人。

    那人常和他一起打牌,突然人就不见了,他问谁,谁都说不知道。

    大活人不见了,怎么会不知道?

    他找船长问,因为不见的那人是船上的水手,船长说那人昨晚喝多了,自己掉进海里头,找不到了。

    于伍不信,那人喜欢打牌不假,却是个滴酒不沾的人,几次他们打完牌,于伍张罗喝点,那人都拒绝了,说他喝酒全身起疹子,痒死个人,绝对不敢碰的。

    可是他也没有亲眼看到实际情况,没有证据和船长争辩。

    这艘船上带的水手,是正常出海所带的一倍,人多,丢一个也不会出问题,只是于伍心里头别扭,少一个人,其他人像是完全没感觉。

    第二件让他犯疑的事,就发生在隔天晚上,海上起了风暴,他们在船舱里晃晃荡荡,听到有笑声隐隐约约的,像是在耳边。

    于伍这时已经和几个人的关系处得不错,他跑去他们的船舱问,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那几个人都是船上的水手,和他一样喜欢打牌,他们开始还否认,说没听到。

    但见于伍那么紧张,整个人神经兮兮,可能是于心不忍,就提醒他,在这船上听着什么动静,最好当作没听到。

    其中一个人还警告他,话太多就会像那个水手一样、失踪。

    这等于是变相承认了,那个水手的失踪不是意外,于伍吓得要命,他在船上没有熟人,水手是船长雇来的,尚且说消失就消失,没有同伴站出来为其说话,他就更别提了。

    感觉到危险的于伍,终于谨慎起来,但他无法忽略那若有似无的笑声,听声线应该是个女的,他们船上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投资人派来的‘大佬’,五十多岁的富婆,住在最好的船舱里,一个是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整天待在她自己的船舱里,从不出门。

    而那笑声,仿佛跟着他,他走到哪,笑声就跟到哪,声线没有富婆那么低沉,又没小女孩那么清脆。

    “当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登船那天,他们搬了很多装物资的箱子上去,但是其中有一只笼子,特别大,不像是装小动物的,笼子里边有黑布遮着,我问姚老板那是什么,他说是露露小姐养的大型犬宠物。哦,露露小姐就是那个很有钱的女人。”

    于伍特意ps一句,然后接着说,可他自从上船,从来没见过什么大型犬,如果说是露露小姐不让它出来活动,怎么连叫也没叫过。

    很多事不在特殊情况下,不会被人重视,一旦产生一个疑惑,就会拽出一串,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我耐心听着他的讲述,其实我只想知道,那些从桃源岛上跑出来的人后来去哪了。

    不过多听一些关于这件事的细节也没坏处,于伍遇到的,应该是几支临时联手行动的寻宝队,这是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可能不那么合法。

    于伍只是没此类经验,他并不是莽夫,知道在船上自己势单力薄,该沉默的时候就得沉默。

    所以他没有继续提起笑声的事,假装没听见,待在那几个水手的房间和他们一块打牌。

    后面的事更恐怖了,他说桃源岛正如它的名字,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世个桃源,可以休息的净土。

    然而在船上,那是如同修/罗/地/狱般的地方,他听到笑声的那晚,又失踪了两名水手。

    只是这回船长和其他人不再装聋作哑,他们终于紧张了,四处寻找失踪的两名水手。

    从这一点可以猜出,这回不是他们动的手,人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时候失踪的。

    于伍猜测,第一个失踪的水手可能是发现了什么,被船长和其他人扔进海里喂鱼去了。

    而后面失踪的两人,他们找到了遗骸,不,他说那只能算是残骸。

    “你见过被吃得很干净的烤鸡吗?”于伍突然问。

    “见过。”我说,岂止见过,如果是我吃的话,鸡骨头也不会剩下。

    “他们也是……没剩下什么,脑子也被敲开,空了。”于伍似乎是不愿意将当时看到的画面详细描述出来,几十年过去了,那个画面对他来说,可能仍是极深的心理阴影。

    船上出现了食/人/魔,露露小姐气急败坏,冲着船长大声嚷嚷,命令他必须找到‘那东西’。

    这次她没避着任何人,她大声嚷嚷的声音,所有人都听见了。

    于伍感到害怕极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他遇到那怪物,很可能没人会救他,所以他尽量待在人堆里,不肯落单。

第480章 幸存者只有一个

    于伍讲得投入,仿佛他再次回到那艘船上,但保姆出现打断了他的讲述,午饭已经做好了,她出来提醒老板吃饭。

    这位保姆看着很年轻,就是皮肤苍白、黑眼圈严重,但做事周到,说话慢声细语,让人听着很舒服。

    于伍打住话头,请我一起用餐,故事还没结束,我道了谢,接受他的邀请,到餐厅共进午餐。

    午餐很丰盛,估计要保姆看有客人多做了一些,于伍说他这些年保留了吃华夏菜的习惯,餐桌上每隔一天就会出现华夏小吃,他的保姆是从马来特意请的,马来菜、华夏菜、咖喱菜她都会。

    今天的午餐就以华夏菜为主,多了几样马来小吃,于伍劝我多吃,尝尝他家的华夏菜正不正宗。

    于伍吃的却不多,他说自己年纪大了,胃口越来越不好,保姆换着花样做,他也吃不了几口。

    他确实很瘦,也没有啤酒肚,他吃得非常慢,像是在陪着我吃,我快速吃完,说味道不错。

    其实保姆做的这几道菜我真没吃过,可能是我出墓后一直生活在北方,而且很少吃东西,吃过的华夏菜屈指可数,因此我并不知道她做的正不正宗,反正夸就对了。

    吃饭问题不是我们话题的重点,于伍也没继续讨论菜的问题,他放下筷子喝了口茶,然后叫保姆收拾桌子,我们俩又挪回客厅去听他讲述后来的事。

    暴风尚未平息,船上又出了吃人的怪物,于伍是一刻也不敢独处。

    船上的几波势力,随着吃人怪物的出现终于打破和平假象,发生了小规模、冲突。

    所有水手都被船长叫去搜寻怪物,于伍还是落了单,他只有二十岁,从小家境殷实没吃过苦,到华夏做生意也是一顺百顺,突然遇到这么恐怖的事,又无法向家人、警方求救,他的胆都要吓破了。

    但此时此刻,他已经能够较为平静的回忆当时的情景,以及当时的心情。

    他躲在自己的房间,用椅子顶住门把手,裹着被子缩在床上,听到大一点的动静就吓得一抖。

    船上总有各种声音,个啦个啦,嘎吱嘎吱,噔噔噔,尤其是在风暴天,每一种声音都折磨着他的神经。

    更让他恐惧的是船上有人开了枪,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人带了枪。

    大海是无人维持秩序的灰色地带,这意味着有枪的人,可以随意取别人、性命。

    等风浪逐渐平息,于伍觉得他必须行动了,他不能再在船上待下去,让长生见鬼去吧,他更想保住当下的生命。

    所以他趁水手们在船舱各处巡逻,其他人也回到各自房间的功夫,悄悄跑到甲板上,偷着放了救生艇下去。

    他们租的国外远洋渔船,原本有没有救生艇不知道,于伍说船上有好几艘救生筏,是那些人自己运上船的。

    这很正常,好几波势力,谁都不信谁,不能把求生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多放几艘救生筏倒没什么,他们又不打鱼,只是于伍忘了,每只筏子都有主,而且他们为防别的势力搞破坏,一定会派人看着。

    于伍的举动,立刻被人发现,他惊慌中割断绳索,人也翻出护栏外,连同救生筏一起掉进海里。

    筏子是倒扣着落进海里的,甲板上有人开枪,幸亏他水性好,潜进海里不浮上去。

    他已经将于苇当年的航行路线告诉了船长,而且他们离目的地也不远了,或许觉得没他指路也行,船上的人除了朝海里放枪,没再有其它动作。

    船照开,没有停下,于伍成功逃下贼船,他以为自己安全了,浮出海面寻找那只救生筏。

    他刚浮出水面,就突然被人抓住脚踝,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用力挣扎蹬腿,对方却抓着他,一点一点浮上来。

    他看到对方的脸钻出海面,快蹿进脑子里的心脏才落回原位。

    这人他认识,是寻宝队伍中的一位,特别喜欢在甲板上抽烟,一个大男人,偏留了一头长发,气质一点也不仙,属于背看长发飘飘,回头吓你一跳那种。

    ‘吓一跳’真把于伍吓够呛,但看出这人还活着,也就放心了。

    于伍不知道‘吓一跳’的名字,只听别人叫他海蛎子,于伍没听过这么不响亮的名号,所以他猜这应该是外号。

    关于海的名号可以有很多,于伍听过有人叫什么海鲨、海蛟,没听过叫海蛎子的,于伍便记住了这个称呼和这个其貌不扬的长发哥。

    同是落水狗,他们没多少心情寒暄,一起找回那艘扣翻的救生筏,把它翻正,等爬上去缓了好一会儿,才有开口说话的心情。

    海蛎子告诉于伍他姓李,叫李海,有人叫他海子、有人叫他李子,最后不知怎么的,叫变成海蛎子了。

    于伍的名字船上没人不知道,所以他不用自我介绍,他问李海为什么掉海里了。

    李海说有人想杀他,他跳海逃了,但一直跟着渔船游,他水性比于伍还好,他海蛎子的外号不单单是谐音梗,也是因为他特别能憋气,就像在水下能呼吸似的。

    不过他终究是人,憋气时间再长也得上来换气,就是时间太长,差点坚持不住,幸好抓住了于伍,借力爬出水面。

    两人休息够了,意识到一个现实问题,于伍掉下船时救生筏也倒着掉下来,他们没有桨可用,只能在海上漂。

    没有水和食物,遮阳以及保暖的东西,他们不被冻死就是被晒到脱水而死。

    于伍说他宁可被冻死,也不想被活着吃了。

    李海问他,见过吃人的怪物没有,于伍说没有,他看到水手的残骸,吓得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来,是因为他想逃离那艘船。

    他们俩在海上漂了两天,几乎要死,却在意识模糊间听到鸟叫,一抬头,一泼鸟粪糊到头上,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发现他们的救生筏正漂向一座小岛,而在靠近岛的海域,就能看到岛中心的大树。

    于伍推醒李海,指着远方的树说到了,他们找到了!

    但是岸边还停着一艘大船,那船是搁浅状态,于伍看到船,刚起飞的心情立时被打下来,那是他好不容易才逃离的贼船,它也漂到了目的地,船离岸那么近,之前朝他开枪的人,多半已经登岛了。

    于伍怀着忐忑的心情爬上岸,他们要是再找不到淡水,被枪打死比渴死还痛快些。

    李海拦住他,说他犯傻了不是,他们哪有体力到岛上找水,牛皮卷中记录的小溪河流,在岛的中心区域,他们俩可走不了那么远。

    李海拍拍他的肩,指着渔船说何必舍近求远?

    于伍害怕那艘船,不敢靠近,李海便将他留下,独自爬上渔船,过了很长时间,才带着水和食物返回。

    于伍差点以为李海回不来了,正想上岸给自己挖了坑,准备等死。

    李海是有身手的人,体能上比于伍强一些,但好汉也得吃饭,饿了两天,他手脚也发软,爬上爬下的花了不少时间。

    于伍说李海回来是这么解释的,他也相信了,只是他在李海鞋底上看到褐色污渍,整个鞋底全是,以为他踩到铁锈。

    后来证实,那是干透的人血,李海在船上看到了非常恐怖的景象,他知道于伍经不起吓,就没告诉他。

    他们在海滩上吃喝休息,天黑后点起篝火取暖,身上的衣服干了,虽然不能洗澡很难受,但总算是不冷了。

    他们并不急着走,太快追上寻宝人等于是送死,于伍问李海他的同伴为什么要害他。

    李海说他们怀疑,不,是露露小姐怀疑,他放走了那个怪物。

    他的同伴只是想把他推出去顶、罪,真相他们根本不在乎,因为他们这支队伍特别想取得露露小姐的信任。

    这些人不敢得罪其他势力,连进房间搜查也不敢,露露小姐一说发现他形迹可疑,怀疑他放走了怪物,他们立刻就要把他抓起拷问。

    被他们拷问完,就算最后证明他无辜,那也得落下残疾,于是李海先下手打伤了另一个势力的人,让双方产生冲突,他趁乱跳海跑了。

    于伍没他这么曲折的理由,他跳海只是因为船上有吃人的怪物,还有一群危险分子,当怪物要吃他的时候,无人会搭救他。

    他们在岸边挨过一夜,第二天天蒙蒙亮就出发,向岛的深处走。

    桃源岛飞禽走兽样样不缺,有野马和野猪,岛民有马车牛车驴车做交通工具,这都是于伍听他爷爷讲的,于苇没写进牛皮卷的内容太多了,可能是不想写得太絮叨,只挑精要的写了。

    几百年前的事了,他们家能完整的把故事内容流传下来也是个人才家族。

    当然在流传过程中是不是有人添油加醋,自己杜撰了一些情节加进去,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他们俩走了一天,赶到岛中心,找到那棵大树,却见到树前满地尸体,显然是互相打斗,自相残杀而亡。

    美丽的宝石果掉了一地,李海幻视四周,发现不对,大树的树干上有定时-炸--弹!

    倒计时只剩五分钟,于伍转身就跑,可李海竟然奔着大树去了。

    于伍说,李海可能想拆掉炸--弹,但是需要切断对的线,他没有时间分析,因为他们逃生的时间太少了,所以他甩飞镖折断一根树枝带上,跟着于伍一起向岸边逃。

    大树被炸断,淹没在火海中,很快波及到旁边的树林,不知道是因为爆炸还是树倒了,小岛开始逐渐沉入海里。

    这个过程不是一瞬间,所以于伍和李海有幸逃出生天,他们爬上船,岛沉了,船就可以起锚了。

    “那怪物呢?”

    “怪物?”

    “是啊,它不在船上了吗?”

    “当然还在。”

    “你们杀了它?”

    “不,不不,我们……”

    于伍定睛看着我,表情变得高深莫测,“拍卖行的树枝,是我托人卖的。”

    “李海呢?”我这么问的时候,心里产生了一种猜测,只是想证实一下。

    “他,死了。”于伍突然板起脸,用冷冷的眼神盯着我。

    黑吃黑、白吃黑,白变黑?

    “你这样直白地告诉我,会不会有点不妥?”我假作紧张地问。

    “不,没关系,死人不会泄露秘密。玛洛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好饭了。”于伍忽然像正常人一样耸肩、摊手,露出笑容。

    他说‘好饭’的时候,眼神亮亮地、把我从头看到脚,如果我没记错,他的保姆叫玛洛。

    “饭菜里有草药,我保证你会在睡梦当中死去,不会感觉到痛苦。”于伍的神态像换了个人,眼神狡黠狠厉。

    “等等,我只是个作家,有必要这样吗?”我假装头晕,试图站起来,但又跌坐回沙发里。

    “哼,作家?那么请问,你遇到的水手,他叫什么?长什么样子?”

    “这……”

    “那艘船上根本没有幸存者,除了我。”于伍见我支吾着说不出话,便主动揭穿了我的谎言。

    “不对,饭菜你也吃了,你怎么没事?”我‘虚弱’地靠在沙发背上问。

    “我喝了茶,年轻的姑娘,你真年轻。”

    “你是李海?”我记得他说的这句是一部老电影里的台词,于伍从小生活在国外,接触华夏老电影的机会应该不多,而李海是地道的华夏人。

    “没错,二十年了,我给许多人讲过这个故事,猜到我真实身份的人,却没几个,你很聪明。”李海赞许道。

    他伪装成于伍,所以故事里李海的形象偏‘正面’,但加入那样一支寻宝队,又不是于伍这种误入狼群的羔羊,李海是好人的可能性并不大。

    “所以,真的是你放出了怪物。”一旦推翻李海的正面人设,那他说的那些话就不可信了,反过来推测,露露小姐的怀疑很可能是真的。

    “我没有办法,是他们逼我的。”李海揉揉脸,好像脸上不太舒服,有那么一瞬间,他眼睛周围的皮肤有点错位。

    “你和同伙产生了内部矛盾,他们想除掉你,你决定先下手为强,放出怪物把他们杀了,即使不能全杀死,拖延下时间让你逃生也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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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式探险笔记介绍:
我死了很久,但我还活着,嗯……至少有一部分活着。老实说我不太喜欢那些盗墓者给我取的外号,不过我是个愿意接受新鲜事物的人。
所以没错,我就是盗墓者们谈之色变的粽子,一个自认只是得了怪病,期待早康复的‘病人’。
我患上了名为‘长生’的怪病,并伴有记忆力丧失等症状。
PS.我被困在墓里出不去了,谁能带我出去?在线等,挺急的。
非正式探险笔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非正式探险笔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非正式探险笔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