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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君归北     夜雨叹江湖txt下载     夜雨叹江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一章 鸟入巢

    回了住处。弟子给林焕上药包扎伤口,林焕始终一言不发,苏北苏南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尴尬的站在一边。

    林千秋借要休息的口支开其他人,只留下宋平和林焕。

    林焕一言不发的坐着,出神的盯着灰暗的角落,一手捂着受伤的地方,一手托腮。

    林千秋看着一言不发眉头紧锁的林焕,想生气却怎么也没法生气,他知道林焕今天失态的原因。只问道:“伤怎么样?没伤到要害吧?”

    “不碍事,养个十来天就好了。”林焕回过神来,语气僵硬,还有说不出的疲惫,这种疲惫不是生理上的疲惫,而是内心的疲惫。

    宋平也不明情况,他从来都没见过哪种模样的林焕,今天他的眼神绝对是动了下死手的念头才有的,今天的林焕跟平时嘻嘻哈哈的林焕简直判若两人。

    宋平心中沉沉的,不知道这个温舒伤得怎么样了,如果温舒有个三长两短,八字门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千秋不停摇头叹气,林焕则一言不发,呆呆的坐着,动都不动一下。

    “师父师兄,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叹气一个不说话。这不是没出事吗?”宋平忍不住了,冲口而出。

    “都是陈年旧事了。那会你还小,不记事。还记得你大师姐吗?”林千秋说道。

    宋平在脑海中搜索大师姐的模样,只有一点点印像,很模糊,到时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大师姐都去了极乐世界十来年了。

    “大师姐?这跟大师姐有什么关系?”

    “这关系就大了!”林焕一拳砸在桌子上,怒气冲冲。

    宋平一头雾水,完全摸不到头脑。看看林千秋又看看林焕,不知所措。

    “唉,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了,你那会儿才六岁,不记得正常。”林千秋说道。

    林千秋踱着方步,缓缓道出十八年前发生的事情,一件足以解释林焕今日所做所为的事情。

    十八年前,林焕还没当上掌门,是门中大师兄,那时距各派大战已经过去两年,虽说那时各派元气大伤彼此承诺互不干涉,不再无故引战,也不会伤害门中弟子。

    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一些帮派背地里玩偷袭,烧粮仓,在井水里下毒,整的是生灵涂炭。

    这两年中,四大帮派担负起重建大战时损毁的建筑呢责任,留在了江南,林千秋自然也被留在那里,一留就是两年。

    这两年间,林千秋日夜反思争斗的原因和后果,凭借自己较高的人望吸引了几百人,他们愿意跟随林千秋离开本派,出去自立门户,但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离开的事就一拖再拖。

    由于厌倦了争斗,林千秋跟昆仑派本派决裂,在那两年中一直筹划如何离开,如何妥当的带着家眷和跟随他的弟子们到天山自立门户,远离纷争,终于在两年后趁夜里逃走,夜付出了代价。

    当时武林四大门派争斗最为剧烈,地点就是在现今的江南。两年后,重建工作接近尾声林千秋,一天夜里,林千秋带着几百个人坐着马车想离开江南。

    刚开始还很顺利,护送老幼的马车基本都出了城,林千秋他们的五架马车在车队最后面,刚到城门时就遭遇了偷袭。

    偷袭他们的,正是当时四大帮派之一的八字门,当时八字门掌门是温舒的父亲,他带了很多人,挡住林千秋的去路,扬言要全灭了他们。

    没等林千秋解释,对方就投下不少火器,马车被毁了两架,马也跑了。被逼无奈,林千秋只好下车应战,他所带的人武功都不是很高,他一人又难敌百人,被逼得节节败退。

    实在没了办法,因为林焕是大师兄,就自告奋勇留下杀出一条路,保证他们都能出城。

    林千秋和剩下的弟子们边躲边打尽管艰难,但是最后还是成功出了城,但是宋平的大师姐,也就是林焕的妻子最后死在了城门下,留下殿后的人里最后回来的只有林焕一个。

    从那时起,林焕性情大变,日夜沉浸于练功,不问世事,只问功法,最后大成,接过掌门之位,声名远扬。

    “杀了你大师姐的,就是子阵珠。”林千秋道。

    宋平愕然,他从没听说过这些事,更没想到一向嘻嘻哈哈乐观阔达的林焕负担了这么多。

    “所以今天师兄才会对温舒起了杀心,对吗?”

    “是啊。但是怎么说都不应该。”林千秋说道。

    “不应该!爹你这话说的,真伤你儿子心。”林焕悲伤的晃晃脑袋,说道。

    “焕儿,这是上辈人的恩怨,这温舒跟我们平日无仇素日无争的,你就放他一马,也放过自己吧。”林千秋说道。

    “放?杀妻之仇你让我怎么放?”林焕气红了眼,吼道。

    “是,我跟这个温舒是没有恩怨,但要怪就怪他是他爹的儿子!”

    “他爹已经死了!十五年前就死了!你难道想挑起争斗,死更多的人吗?”林千秋急得直拍桌子。

    他不怪林焕,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林焕把上辈子的恩怨落到一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否则两派必定会有一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一战!

    “等等,温舒他爹死了?怎么死的?”宋平问道。

    “被暗杀的,有人给他的酒里下了毒。最后那个帮派被温布带人全灭了。”

    “全灭?!”

    “没错,一个不留。”林千秋悲戚的说道,憔悴的模样更显苍老,他实在不愿再去回想当年的事情,那不是区区一个惨字形容得了的。

    林焕气的直发抖,在来之前他就想过万一跟八字门对上怎么办,万一碰到子阵珠怎么办,他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被仇恨冲昏头脑,他以为自己不会。但是他刚刚差点就杀了温舒。

    “爹,你不用说了。我知道的,上辈人的事上辈人了。今天是我发疯了,我忘了我后面还有几千个弟子。你放心,没有下次。”林焕说道,眼中有不甘,有忧伤,有说不出的苦闷,有难言的无奈。

    但即使不甘,即使忧伤,即使苦闷无奈,即使大仇难报,他也只能如此。因为他不能只考虑自己,他是掌门,肩上扛着的,是一整个门派,是责任,所以他不能。

    “好了,你们去歇着吧,下午我就不去看了,想一个人静静。”说罢,林焕捂着伤口走了,背影神伤,微微佝偻。

    气氛陷入沉默,在宋平看来,跟林焕相比,自己赌气出走实在是幼稚之级,顾及私情而忘了大局实在是不忠。

    见宋平苦笑,林千秋多半猜到了什么。拍着宋平肩膀反复说会找到的,把答案交给时间,一切自会明朗。

    林千秋也回房了,留下宋平一人,独自思索。时而苦笑,时而会心一笑……

    午时过后,又过了一个时辰,宋平跟着林千秋回去会场观赛,黄金座位上的人换成了温布,想必温舒伤得不轻。

    可能是上午的原因,下午的比武并不激烈,而且来看的百姓也少了很多,比武的掌门像是事先说好了一样,只炫技,不过招。双方都是“点”到就止。

    除了洞天山东阴门派跟泰山云禅寺有点看头外,其他的都看的让人犯困。

    “林老前辈,他们在搞什么呢?怎么不打啊?”苏北看得直打哈欠,不解的问道。

    “是故意隐藏实力吧,不是怕被别人盯上就是心里打着什么鬼算盘吧。”老刘捋着胡子,会心一笑。

    “没错。毕竟在这里的不仅仅是四大帮派,你别看外面围着百姓,事实被百姓围着的,还有各路神神鬼鬼。这就是武林大会。”林千秋说道。

    听罢,苏北下意识的用后息大法扫了扫人群。确实在平头百姓里面,不乏有武功高强的人。还有些人面目狰狞,目露贼光,一看就知道不安好心。

    来武林大会才第一天,苏北苏南酒初步认识江湖的险恶,这武林大会说是武林正派的集会,是来切磋琢磨武艺的。实际上,这里面的复杂程度不亚于紫禁城里,各门各派各路鬼神就是那后宫三千佳丽,争夺的不过是所谓荣誉的“恩宠”,只不过各人心怀着各人的鬼胎。都蓄势待发罢了。

    武林这淌水深得很,底下都是烂泥巴,你搅一下我搅一下,就越搅越浑了,而且各个心怀鬼胎,皆是为了利益。

    若武林是个鸟巢,那么武林大会里的人便是入了鸟巢的鸟,究竟是鸠占鹊巢还是居高临下俯视着这个巢,把他拆了重建,还是原地扩大呢。

    池水深,却要淌,鸟入巢,怀鬼胎,能扑棱多久,扑棱出什么名堂来,皆看各人。

    究竟是算盘打得响,还是计谋用得高,风云暗涌的争斗已经拉开帷幕……

第三十二章 狭路相逢

    酉时了,太阳落山了,鸡在窝前打转。城里大街小巷都挂上了灯,渐渐热闹起来。

    “没想到这城里这么热闹,不过比长安还差那么一点点。”苏北边走边看,想起还在长安游玩的时候,老刘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苏南停他就停,苏南走他就走。

    说是说比长安差,可这苏北玩心大发,逛了半条街,东看看西摸摸,就像个孩子。

    老刘看不下去了,拿旱烟枪敲苏北的手:“苏北,你干啥呢,不买别乱动手。”

    “我看看嘛,看着中意就买了嘛。”苏北说道。

    “等会,我眼神不好,你们帮我看看那是不是宋平?”老刘拦住苏南,往前街酒馆门口指了指。

    “没错,是宋前辈。看样子是在跟什么人吵架?看穿着是八字门的人。”苏南道。

    “走,我们过去看看。”老刘磕了烟枪说道。

    宋平听了他大师姐的事,心里堵着慌,瞒着他们偷偷跑出来喝酒。酒喝得差不多了,却碰着个熟人。

    这个人就是当时到天山门口送请帖的那个道士,他现在穿着八字门的服饰,提着短剑走道宋平的酒桌前。

    这人走相纨绔,一身傲气,长着小圆脸,嘴里叼着根牙签,长着个长脸。

    起先宋平理都没理他,只顾着喝闷酒吃花生,那道士把剑架桌子上,一把夺过宋平的酒坛子,一饮而尽。

    宋平想拿酒,抓了个空,抬头一看。认出来了,不屑地盯着他看。

    “哟哟哟,这小眼神儿都快把我吃咯。不就是酒嘛,小二,给爷来几坛好酒!银子管够!”长脸男子说道。

    “滚,上次的账还没跟算,我心情不好,你最好离我远点。”宋平冲口而出,腮上两抹红,明显是喝醉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屁话,这酒馆又不是你们家的,我花银子喝酒,关你什么事!”长脸男子说道。

    “切,老子没心情在这跟你唾沫星子乱飞。这桌子给你!”宋平歪歪扭扭的走到远点的桌子,重新叫了酒。因为天气热,客人大多在酒馆门口喝酒,宋平跟他隔得其实并不远。

    长脸男子见宋平走开,不屑的啐了一口。提着酒坛子走到宋平的位置。

    “嘿!你今晚是跟我杠上了是吧?行,这酒我不喝了,你慢慢喝。”说着,宋平就要走,被他一把拉住,甩回凳子上。

    因为酒劲上头,宋平整个人软得像泥巴,没办法反抗,坐在凳子上摇摇晃晃的。

    “给我坐下陪爷喝酒。上回没跟你过上招,我这心里不舒服到现在。既然碰见你了,打又打不了。就跟你比喝酒。快喝!”长脸男子抓起酒讨厌咕咚咕咚地猛灌,还没喝完就把坛子摔地上了。

    “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天天在一面前念叨宋平有多厉害宋平有多厉害。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上次我好不容易说服我师父让我上天山。你居然畏畏缩缩的不跟我打,你个缩头乌龟!”

    听到缩头乌龟四字,宋平来了火气,上次这家伙家扮成上了天山,对师父师兄一顿羞辱,还口出狂言。若不是被师父阻止,这臭小子早就去见阎王了。

    宋平一把抓过酒坛子,往长脸男子身上扔过去。无奈喝高了,准星歪得不行。

    这一举动惹得男子哈哈大笑,用极具嘲讽的语气说:“你那天不是挺威风的吗,怎么今天跟坨烂泥一样,想打我都打不着,哈哈哈哈哈。”

    “你笑个屁,有种你动手试试?”宋平故意激他。

    “不不不,要动手也得等明天。你等着我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噢?这么说我明天的对手是你啊,看来你们八字门果然玩阴的。难怪我说怎么会这么巧呢,偏偏我师兄就对上了温舒。偏偏我今天又碰见了你!”

    宋平缓缓说道,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根据的,按照以往的武林大会,主办方总是会利用这个机会,把自己敌视的帮派安排在跟自己帮派对阵。

    然后在对阵时借口手误,杀了敌视的人,然后借主场优势,最后往往不了了之,哪有什么规矩可言。

    听了宋平的话,长脸男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像当街被人扒,光衣服那般的耻辱。

    “你这个混蛋,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说这位兄台,辱人自辱没听说过吗?穿得干干净净的,张嘴就臭了几条街,难不成这八字门的都这么没素质?”

    说话的人正是苏北,趁着说话的间隙,苏南已经背上宋平往回走了,老刘跟在后面。

    “年轻人,没听说过得饶人处且饶人吗?”老刘说道。

    他们三人刚才注意到这个家伙对宋平不依不饶的还以为是宋平的朋友,没想到走近听了半天,原来是来羞辱他的。老刘怕宋平喝多了酒误事,坏了武林大会立下的规矩,上前阻止。

    “臭老头我知道你,还有你们。林千秋身边的跟屁虫。识相的把人放着,麻溜的滚。”长脸男子拍着桌子,故意大声嚷嚷。无非是想引人注意。

    “我要是不放呢?你又能怎样?”苏北叉着手,说道。

    “这样!”长脸男子将酒坛子扔向苏北,被苏北躲开。

    苏北气得肝火上头,从小到大他就没给别人砸过酒坛子,一把拽住长脸男子的衣襟,上去就是一拳。

    吃了这一拳,码字嘴角破裂,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抹掉嘴角o的血。恶狠狠的盯着苏北。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打我!你信不信只要喊一声有人坏了武林大会规矩,你会死无葬身之地!”长脸男子说道。

    “哈哈哈,我怕?我怕什么?我一不是天山的人,二不是参赛的人。我要怕什么呢?”

    一听这话,长脸男子气得脸都快涨红了,他在街上逛着逛着,碰见宋平。本想侮辱他让他先动手打伤自己,顺势以私下斗殴为由除掉他,没成想抓鸡不成还亏了把米,实在是气啊。

    他听着苏北无情的嘲笑,脑子里回响着他师父的话,怒火冲昏头,拔剑朝苏北刺去。

    “哦哟哦哟,你这又算不算破坏规矩呢?”苏北抬手弹开他的剑,一脸欠凑的表情讪笑道。

    “苏北!别胡闹,快点回来。”老刘着急地喊道。

    “刘叔,不碍事的,他没那个胆子刺我。你们先走,我稍后就到。”苏北冲老刘挥挥手,说道。

    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老刘就放心走了。留下恼怒的快炸开的男子和一脸讥笑的苏北。

    “怎么不动手啊,不敢吧?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快忘了有这规矩了。”

    “你这个混蛋!今天不弄死你,老子就不姓温!”

    苏北心想玩大了,这小子借着酒劲真的发火了,这小眼神凶狠的吓的苏北往后退。准备溜之大吉。

    长脸男子一阵乱刺,都被苏北轻松躲过。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有点醉了,看不清,好几剑都是刺偏了的。

    “啧,算了算了,你乖乖待着吧。”苏北抓着破绽,反手抓住他的手臂,卸了他的剑,泥鳅般溜到他身后,点中他穴位。

    “你给把穴位解开,你这个小人!”长脸男子气急败坏的说道。

    “就不解就不解,你能把我怎么样?”苏北嘻笑着说道。

    “还有,刚才我可都听道了,明天跟宋前辈打了人就是你,有本事明天拿出来,光耍嘴皮子有个屁用!唉呀,你们八字门怎么净出你这种人呢,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把你教成这幅德行。”

    “我呸,你给老子闭嘴,不准你说我师父,闭嘴。”男子恶狠狠的瞪着苏北,如果他现在能动,肯定是不顾虑什么破规矩,立马跟苏北打起来了。

    “这么想打我啊?行,你听好了,如果你明天赢了宋前辈。等武林大会结束后,就这儿,我们单挑!谁不敢来谁就是王八,如果你输了,那就没得说了!再、见!”

    说罢,苏北大踏步的赶老刘去了,留下长脸男子恼怒羞愧的动弹不得的站在原地。

    “明天,我一定要除掉你。既然你知道了,那就别想活着出城!”

    两个时辰后,穴位解开了。长脸男子心里憋了一口气,径直回了八字门。

    从明天开始,将是为期十天的比武,各个门派挑选五人参加,以一对一的形式对垒,同时遵循点到为止的宗旨。

    苏北追上老刘他们时,已经快到八字门了,怕给那光头温布发现,一行四人鬼鬼祟祟的从后面溜进侧院,东躲西躲轻手轻脚回了房间。

    在过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宋平酒也差不多醒,比武又要开始了……

第三十三章 大风起兮

    翌日清晨,天空飘起雨丝,大块大块的乌云黑压压的汇集在州城上空,街道灰暗,行人稀少。

    风从街头刮到街尾,各类店家挂的锦旗吹得哗哗作响,一只破箩筐吹到宋平脚下。

    一行七人正打算去武林大会的会场,本来天气不好,不打算去的,但是并没有接到任何因天气而停下的通知,看来今天是怎么都得去。

    林焕收拾好了心情,承诺不会再乱来,林千秋才答应让他去。他现在跟平常确实没两样,不停催促宋平快点走。

    “宋平,别捣鼓你那破枪了,冷冰冰的。赶紧的,咱们去看看有没有天生丽质的年轻小妹妹看,有那种长得又俊外表冷冰冰的就更好了。哈哈哈。”

    “去去去,伤一好就没个正形,亏你还是掌门,要点形象行吗,真是丢人!”宋平嫌弃道。

    “说什么呢,英雄本色懂不懂?再说了就是看看。你放心,我不会告诉若滢的。”

    “爹你给滚开,别教坏我师兄。”林若夕听着他爹大把年纪说些没羞没臊的话,用伞头往他小腿用力一戳,小手拉着宋平一蹦一跳的往前走。

    七人就这么一路打打闹闹的往会场走去。

    一等会场,林焕就东跑跑西跑跑,美其名曰跟别的掌门人打招呼寒暄,实际上那眼神扫来扫去,碰着是个女的就停下仔细看。

    “若夕,去把你那丢人的爹拉回来,要是回不来,你就拿你娘压他,要不然我这老脸都让丢尽了。”林千秋说罢,林若夕中规中矩的一路打招呼一路走过去。

    因为下雨,整个会场都搭上了遮雨棚,已经误了吉时。温舒撑着拐,在黄金座位前踱来踱去。

    温舒精神头不错,林千秋得心微微放下点,毕竟他要是一命呜呼了,不好跟世人交代。

    又过了两刻钟,会场也布置好了,人也都到齐了。温布代替温舒一脸凶样的念完今天的规则,抽牌开始比赛。

    热身的掌门赛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重头戏门派代表赛,与掌门赛不同,门派代表赛分男女,其余均相同。

    还有就是温舒新设的擂台赛,参加擂台赛与否,由各人决定,只要双方都有这个意思,签了生死状就能参加。

    宋平昨晚酒喝得太多,对找他茬的长脸男子说的话没什么印象。但是他知道,他一定会要求参加擂台赛。

    从酒醒开始,宋平就把天火枪擦得能亮瞎人眼,机关也调试好了,就怕他不来。

    “宋平,准备好了啊。万事小心,千万别硬来。”老刘抽着旱烟,说道。

    “刘叔,昨晚他说了什么你们比我清楚。这一劫,躲是躲不过的,不过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宋平认真的说道,没有一丝犹豫和退缩。

    “可不能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我们不说,你对得起你师父,对得起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老刘说道。

    “刘叔你别说了,我心里有数,放心。”宋平紧紧握着他的枪,没再说话。

    他找了半天,没找到那个人,以为自己记错他的模样,又问了苏北苏南,结果也是没找到。

    “昨晚他说他姓温,刚刚念牌子的时候有两个姓温的。一个叫温玟另一个叫温献。”

    “温献……”宋平摸着枪,念叨着这个名字,出于好奇宋平让老刘去打听了一番,奇了怪了,连八字门的人都在问温献是谁。

    “不知道是谁?有意思!刘叔辛苦,坐下喝茶吧。”

    按照顺序,宋平对阵温献在林若夕对阵温玟之后。

    风雨渐小,一声钟声响起,林若夕提了把剑走上台。

    温玟也同样。

    这个温玟,论美貌输林若夕三分,但是越看越耐看,比林若夕高个头,瓜子脸,微胖,长发及腰,手长脚长,使的也是剑。

    至于林若夕嘛,也是瓜子脸,偏瘦,风一吹,马尾就一摆一摆的,煞是可爱。

    两人互相躬身行了礼,二话不说就开打。

    一打架,林若夕就换了个人,清纯的气息没了,眉眼生气回眸一笑都是杀气,就像个杀戮了半生的女杀手。

    这温玟也不甘示弱,借着手长一截的优势巧妙的避开她的攻击。

    两人手起剑落碰在一起,胶着着互不相让,林若夕伸出左手出掌与温玟左手“嘭”的对上一掌,看得场下人无不喝彩欢呼。

    看上去两人内力相当,剑术也差不多。

    林若夕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不冷不热的笑容,着实诡异。

    这个温玟憋了一肚子火,冷冷的瞪着她,同时暗自惊奇,没想到林若夕年纪轻轻的内力竟然跟她差不多。

    见温玟分心,林若夕抓住机会,贴着温玟的剑刃猛一横扫,温玟一惊,使轻功讯输后退几步,勉强躲开。

    “小妹妹,年纪不大心机挺大的哈!”温玟怒瞪林若夕道。

    林若夕也不急,听着满堂喝彩也不燥。收掌前倾接连出剑,一时占了上风。

    突然她如鬼魅般绕了一圈,向温玟刺去,动作流畅宛若伴乐舞剑。

    温玟经验丰富,躲过好几剑,最后一剑没躲过,被劈断了腰间的束带,这显然是林若夕故意的,没了束带,衣服自然成了碍事之物,幸好只是外衣。

    这一举动让底下人欢呼四起,惹得温玟脑羞成怒,冷冷的瞪着林若夕。

    底下的宋平被这一幕惊吓到了,这跟她认识师妹简直判若两人,平时那个善良柔弱的她和眼前这个冰冷无情的她,究竟那个是她。

    而且她的剑什么时候练得这么好,还有内力也变强了。这一年中,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突然又是一阵喝彩,温玟果然留了一手,她顺着林若夕刺来的剑,猛一跺地,旋身一劈一道剑气破空划下。

    剑气来,林若夕丝毫不惧,只微微后仰身体,精准的躲过这一击。

    两人你来我往,伴着雨点互相死磕。

    半柱香已过,胜负还未知。

    喝彩声不绝于耳,吸引不少百姓冒着风雨来观看。

    “哎呀哎呀,都半柱香了啊。行吧,小妹妹,我要认真咯。”温玟冷声道。

    温玟不再边打边躲,反而化被动为主动,借着手臂较长的优势,与林若夕剑来剑往。

    再次胶着,两人额头碰额头,冷冷的瞪着对方。

    一只手刚不过就两只手,手用不上了就上脚,执着得很,腿上功夫不停,四肢酸痛不断。

    林若夕向左一偏,放了剑从后腰抽出一匕首,紧贴臂内,对着温玟就是一阵乱划。一放手,温玟就失去平衡向前倾倒,手臂被划破,殷红的鲜血顺着右手臂滴落,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刀若是对着她的脖子,她现在就一命呜呼了。

    化身冷笑的鬼魅的林若夕并未罢休,打了温玟招架不住,受伤的右手使不上力,输了一半。

    温玟冷汗直流,羞愧难当,她没想到打了这个久她竟然没注意到眼前这个被她唤作小妹妹的人带了匕首。

    更没想到的是一直以剑术为傲她竟然被人用匕首打得招架不住。

    羞愧,愤怒,怨恨充斥着温玟全身上下每个毛孔,她气得浑身发颤。咬紧牙根不顾右手的疼痛,挥剑回击。

    林若夕疾步后退,冷笑着。

    底下挤满了人,喝彩声不断,宋平心里发颤,他忍不住问林焕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心性眼神都变得冷血。

    听了这话,反倒是林焕觉得奇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她平时练功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吗,大惊小怪。”就没再理会宋平。

    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了?好吧,继续往下看吧,不过照这样下去,她师妹不见得会输。

    天又暗了,雨夹雷哗啦啦的下了起来,雨水随着风拍打在她们脸上。

    温玟仍然顽强的抵抗着,伤口又多了几处,脸色发白。

    “认输吧,我蛮喜欢你的,不想伤你。”林若夕抵住她的剑,手指轻抚她的脸颊说道。

    “认输?做梦!”温玟躲开林若夕的手,瞪着她。

    “你无非就是想硬撑到香烧完,跟我打个平手,对吧?”林若夕冷声道。

    心里的小九九被识破,温玟恶狠狠的咬着牙,大力一挥,把林若夕弹得接连后退,划破林若夕小臂,殷红的鲜血迸了出来。

    “居然还有力气,八字门的人果然有意思!”林若夕冷笑道。

    说罢,林若夕运气周身,蹬地转腰上去就是一脚,再使轻功追上对着温玟左肩就是一掌。

    温玟实在躲不开,硬生生的扛了这两下,轰然倒地,她挣扎的想爬起来,无奈她双手都受了伤,实在是没力气了。

    场下掌声不断,喝彩声四起,各派掌门人都纷纷喝到精彩,他们没想到画竹翁林千秋的小孙女剑法如此了得,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倒地不起温玟流下了不甘心的眼泪,被八字门门人抬了下去。

    这场精彩的比武到此结束。胜者是林若夕,她下了台,又变回平常的模样,一蹦一跳的回到西南角。

    她谢过他人的恭喜,拽着宋平不依不饶问她自己打得怎么样。

    宋平像平常那样摸着她的头,没有说话。

    香已燃尽。

    一刻钟后,下一场开始便是轮到宋平。

    宋平看着擂台,暗自感慨,躲不过的终于要来了。

第三十四章 西风凋树

    一刻钟后钟响三声,第二场比武正式开始。

    雨声裹挟着人群喧闹声,各派掌门人都非常清楚这一场天山派出的人拿着天火枪,他们不在乎用这杆枪的人是谁。他们在乎的,是这杆枪,是眼前的利益。

    宋平提着缠满白带子的天火枪上台,引起一阵倒彩,他们想看的是天火枪的真容,宋平的做法让他们很不悦。

    良久,温献迟迟不来,场外渐渐喧哗起来,各种质疑声不绝于耳,急得温布直拍脑袋。

    见状,宋平干脆把枪横放在大腿上,打起坐来。

    按照规矩,从比武开始起超过一刻钟未应战者,视为自动弃权,对方则不战而胜。

    另一边,八字门的弟子正四处找人,他们并不知道要找的人是何样貌,只能扯着嗓子乱喊一通,温布则强忍着怒火,向人们致歉。

    东风卷来的残云被大块的乌吞没,雨又下了,哗啦啦的扑打在搭好的雨蓬上,惹人心烦。

    宋平平静地打着坐,期盼武林大会快点结束,这样他就能快点跟师父长谈,快点知道他苦苦追寻的答案了。

    差不多过一刻钟。

    温布涨红着脸,光溜溜的头上爆出青筋,正当要宣布比武以温献弃权结束时,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温献空降宋平正对一侧。

    沉默了一会,温布尴尬的清清嗓子,说:“时间刚好,既然人来了,那就快点开始吧。”

    但是看到场上的长脸男子时,底下的人坐不住了,八字门门人也议论纷纷。

    “我不同意!”,“我也不同意!”,“怎么会是他?”,“他是庶出的……”等话语淹没整个会场。

    “请大家稍安勿躁,听我解释。”温舒柱着拐,往下喊道。由于伤还未愈,显得中气不足。

    会场渐渐安静,但气氛仍然尴尬得很。

    “在座的知情的都知道,温献确实是我爹的私生子,是庶出。按照祖训,凡庶出者不得代表门派。”

    “但是!温献是我的得意弟子!古训是是先人为保门派正源立下的,而现在八字门是我当家,我这个当家人经过三位长老同意,让我弟子上去比武,没什么不妥吧!”

    温舒这番话引得本派门人埋怨,在他们眼里,明明门派正源才是最重要的,怎么能因为是自己的弟子就不顾古训,也不怕天下人耻笑。

    “我看也没什么不好的嘛,你们这群老东西别那么迂腐好不好!什么庶出不庶出的,这是武林大会,不是认亲大会。”慕容文竹声援道。

    慕容文竹的这番话遭到洞天山东阴派的人和八字门部分长老的强烈谴责,又被慕容文竹炮轰回去。

    不同门派看法不同,争执不断,多数认为这件事与武林大会无关。

    整个会场唾沫星子乱飞,温舒完全没想到他们的反应会如此剧烈。

    台上的温献也没想到,透明了二十年的他到现在都无法让他们承认自己的地位,哪怕仅仅是一丝丝的承认他是八字门的人也好。

    他羞愧难当,不知该做什么,他开始后悔听他师父温舒的话,借这个机会,让门人承认他。

    “统统给我闭嘴!”林千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吼得全场震动,足见内力之深。

    这一吼,吓得所有人顿时安静。

    “丢不丢人!啊?你们的脸呢?啊?这是人家的家事,关你们什么事!这是比武又不是认亲!”

    林千秋没说错,这是别人的家事,一码归一码。

    “几百个人欺负一个孩子,害不害臊!没意见就开始比武。有意见就把嘴闭上!”

    林千秋一脸正气,说的几个掌门人羞愧得低下头。

    足足延迟了半个时辰,第二场比武才尴尬的开始了。

    宋平睁开眼,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温献,他手握银枪,穿着练功服。腰际鼓鼓的,多半时那天用的阴阳火器吧。

    “我等你好久了,你这么拖拖拉拉的,是跑去鸡窝生蛋了么?”宋平说道。

    温献嘴角微微上扬,冷哼道:“别以为你师父帮我说了好话,我就会感恩戴德放你一马。我晚来,是因为这个。”温献挥舞着银枪,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我师父是我师父,我是我,要感恩戴德等打完去找我师父。枪不错,有没有名字?”说着,宋平开始解掉缠在枪上的白带子。

    “当然!这杆枪,叫西风。”温献舞着银枪西风,气势跟那天在酒馆门口大有不同,气息接近宋平,看来修为跟宋平差不多。

    “那么就请多多指教!”

    说罢,宋平甩掉白带子,朱红色的天火枪真容毕露。

    场下的人快坐不住了,原来这就是名动一时的天火枪,枪身匀称,果然是杆好枪。

    这可把林焕急坏了,他明明吩咐过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易用天火枪,刚才还提醒过,怎么第一场就把枪亮出来了呢。

    “爹。这宋平不是胡闹吗,万一引来居心裹测的人怎么办,要知道这江湖中人觊觎天火枪可是很久了!”林焕着急的说道。

    “你坐下,现在就是万不得以的时候啊。别看温献年轻,他很不简单。你师弟有分寸,别急。至于觊觎的人,那得看他们的本事。”林千秋平静的说道。

    “确实,他的气息跟宋平差不多,应该都是渡星位吧,但是我还是担心。”

    “觊觎?为什么要觊觎宋前辈的枪。在认识宋前辈之前,我们压根儿就没听说过什么天火枪。”苏北好奇的问道。

    “你们初涉江湖,不知道很正常。其实这江湖上对宋平手里的枪传言颇多,但所言多假,即使他们拿去了,也用不了的。”林千秋说道。

    “为什么用不了?”苏南问道。

    “这老夫就不知道了,老夫曾多次想用内力强行驱动里面的机关,奈何毫无作用,总而言之这普天之下能用这杆枪的,大概除了他爹,就只有宋平了。”

    “开始了,二位看比武吧。”

    温献率先动身,他舞着银枪朝宋平一阵狂刺,似乎他的枪法并不好,怎么说呢,舞得很生硬,速度也慢得很,宋平冷静的判断枪来的方向,就能轻松躲开。

    “是不熟练吗?还是故意的?”宋平暗想,右手压枪对准银枪轻轻一挑,借四两拨千金的道理,把温献打退。

    温献不刚示弱,上步就直奔中七路,三钩四挑,一扫一鞭,打得铿锵作响。

    但是这过程中,温献露个了平常使枪的都不会露的破绽,宋平怕他是故意的,就没理会。

    温献再度出枪,可步法步型都是剑术,劈、刺、挂、点、压均为剑法。

    在宋平看来,温献出枪有三分枪法七分剑意,那天在酒馆他带的是剑,刚刚有迟来一刻钟,莫非是临阵把剑换成枪?

    宋平使枪走个八步,钩右拨左,打乱他下盘,再大转身借腰力一鞭一钩,试探温献用银枪格挡的路数。

    没错,他用的是剑法,枪绝对是临时换的,对宋平来说,这是温献对他的轻视。

    “温献!你也太瞧不起人了!明明用剑,为何临时换银枪!”宋平收了枪,怒道。

    “才发现啊?没啥,你用枪,我也用枪,这样我也不会胜之不武嘛,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温献笑道。

    “管你!换剑再打,否则我马上认输!”宋平怒道,横枪不打。

    “你这人,我才刚上手你就急眼。行行行,换剑换剑。”

    此时温献说明了请况,征得同意后,把银枪换成剑。

    “这下行了吧。”

    “习武之人要有武德,懂不懂?”

    “废话真多,看剑!”

    温献舞着剑,三劈四压五作钩,步上七路想破宋平下盘,被宋平一枪震开。

    宋平手按枪身,猛一甩,大转身下马步往后用力横鞭,顺势又是一钩。

    枪剑相碰,铿锵声四起,火花迸溅。看得场下人是提心吊胆,直咽口水。

    “这样才有意思。”宋平笑道。

    温献剑术很好,宋平枪法也不弱。两人年纪相仿,修为相近,对两人来说,双方都是对手,不能轻视,更不能掉以轻心。

    枪虽长剑一截,但没剑灵活,剑虽短枪,却没枪攻击范围广。

    一剑动而惊四方,剑气凛然寒气逼人。

    一枪起而罩八户,刃落星点直动长枷。

    雨下着,剑荡回肠,枪起而铿锵,西风紧,碧树调。

    “看剑……”

第三十五章 雨潇郎不归

    “看剑!”温献舞着剑左右突刺,一拧腰横扫你剑,劈到天火枪中部,两人互相角力,谁都不肯松手。

    温献右手拿剑,伸出左手想揪住宋平,宋平就势按住他左手,朝着温献小腹就是一脚,再照着下盘来几脚,破了温献步法。

    温献步法被破,忍着痛双手按剑猛的悬空一蹬,向后跳去。

    打得很精彩,底下人的阵阵掌声就是证明,已经忘了什么庶出嫡出的了,看得温舒也很是高兴。

    宋平驱动内力,灌入天火枪中,天火枪枪身闪起红光,发出机关打开的“噶蹦噶蹦”声,引得人们伸长脖子看这难得的一幕。

    同时,温献也凝聚内力,剑上包裹了一层剑气,震得周围飘来的雨点胡乱向四面飞。

    宋平蹬腿一个大旋身,抡着枪朝着温献刚猛一劈,温献横剑格挡,两团内力交相碰撞,火花四溅。

    宋平猛一用力,天火枪枪头温度陡升,喷出火焰,天火枪的机关之一被触动了,两人打得有声有色,一刻没停。

    可内力再强,也敌不过火焰炙烤。很快温献就扛不住了,单脚蹬地三七步后退,还不忘砍出凛冽一剑,剑气直奔宋平而去,宋平抡枪一挑,将剑气弹到天上。

    可天下着雨,他们头顶上的是桐油纸铺的雨蓬,经这么一割,本来就受着力的桐油纸撕拉一声从中间裂开,雨水浇得他们那叫一个透心凉。

    这番情景惹得底下哈哈大笑,羞涩的女弟子都羞红着脸,捂着眼睛,似遮非遮的看着他们俩白衣底下的分明肌肉。

    “我去,你弹哪去不好往天上弹。看剑!”

    温献被泼了一身水,舞着剑走中路突刺过来,左挑右横,旋身一扫,三劈四压,把宋平逼到角落。

    淋在天火枪上的雨水遇了高温都化作蒸汽,惹得在场的掌门人惊叹着天火枪的精妙,有人猜是放了火药,有人猜是奇门异术。

    不管底下是何情况,场上两人都试探完对方,准备认真了。

    不论高手过招还是高低分明,先试探对手,摸清对手的路数,以此为准想办法打败对方,是一般做法。

    两人各据一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自信的微笑。

    温献将剑立在地上,凝神聚气侧腰左劈右劈数十道剑气直奔宋平,剑气之密找不到躲闪的空隙,着实让宋平吃惊。

    躲不过,只好硬扛,宋平横舞天火枪作圈,左拆右挡上弹下扛,还是中了几道剑气,手臂不过只是擦破点皮,只是肩膀上挨了一道,鲜血直流。

    “哎呀,剑耍得比枪强多了,不错嘛。接枪!”

    宋平不顾疼痛,抡枪作个半圆,旋身一枪打空,再一枪正中温献的剑,温献小腿一软,用肩抵住剑,宋平猛用力往下压,剑刃割破温献左胸,白衣被染红。

    雨水打在他们身上,白衣洇红了一片。

    宋平看了一眼远处的香,香燃剩一半,看来得速战速决了。

    宋平单手握住枪,枪头架在地上,眼睛注视着枪头。这动作在外行人看来都是个破绽,可偏偏温献吃就这个障眼法。

    温献叫嚣着狂妄,使轻功一跃而上,腾空旋身直刺而来,就怕他不来,宋平计算好了,知道他一定会来,看准时机,全身向后仰,拉着天火枪往上摆,直接鞭中温献左肋,把他打倒在地。

    “鲁莽的是你!”宋平说道。

    雨越来越大了,伤口再泡下去可就不妙了,桐油纸早就泡成了稀巴烂,再不快点恐怕不行。

    温献用剑撑着自己,颤颤巍巍的捂着左肋,疼得脸色发白,倒吸冷气。

    “我说宋平,敢不敢签生死状?”温献笑着说道。

    “生死状?果然,你是抱着你活我死的心来的。”宋平说道。

    宋平沉默了一会,伸手任雨水拍打。爽朗的笑了笑说“签!不过我可是要出全力的!”

    温献大笑着,拖着疲惫的身体使轻功跃到擂台上,宋平紧随其后。

    见两人上了擂台,底下顿时炸开了锅,把老刘吓得不轻。

    “这好端端的他是干啥,眼瞅着就要赢了,论什么生死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真是乱来。”老刘焦急地说道,苏北苏南也附和。

    “爷爷,你快阻止师兄,别让他做傻事。”林若夕说道。

    “是啊爹,晚了可就来不及了。”林焕跑到林千秋跟前,催促道。

    “别慌,也不用去拦。他生性谨慎,会这么做说明心中有必胜的把握,死不了。”林千秋淡然地说着,丝毫不紧张。.

    “你说什么呢爹,他们可就要签生死状了!”

    “你坐下,你们都坐下,相信宋平,相信我的直觉,不会错的。还有,谁说签了生死状就会死呢。”林千秋呵呵笑道。

    擂台上,光头温布再三询问他们是否确定要签生死状,温献被问急了,上去打笔一挥就签了名,温布深深的叹气。

    “那你呢?签吗?你可想好了。”温布问道。

    “为何不呢?我签!”说罢,宋平签下了生死状。

    签完后,温布将生死状展示一番,点了一柱香。

    擂台赛开始,限时一柱香!

    宋平摸着天火枪,手到之处,枪身都亮起红光,他双手握枪,像拧瓶盖那样往下一拧,天火枪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夹着雨声,尤为悦耳。

    天火枪的形状变了,周身出现裂纹般的缝隙,缝隙处闪着耀眼的白光。.

    白光变淡,消失,天火枪整整粗了一圈,枪头变长了,从单刃变成三刃的钩镰枪,枪身的红光像呼吸一般闪烁着。

    “准备好了吗,我要上咯!”宋平微笑着说道。

    温献不敢放松,调动浑身内力,分布是四肢和剑身,气势更方才简直天壤之别。

    “有意思!打了这个久,竟然还保留着这么多内力,那我也不省着了。看枪。”

    宋平上中路走个八步,抡枪横扫过去,带起一阵风。这温献也不躲,把剑立在跟前,爆喝一声,接下宋平扫来一枪,勉强挡住了。

    天火枪停下后,温献又是爆喝一声,力量陡升,一把将天火枪顶开。

    一顶开天火枪,温献猛的蹬地飞来,身法极快,剑法精妙,招式之间互相应和,找不到任何破绽。

    “哦哟,拿出真本事了?有趣。”宋平边躲边格挡,寻找破招的机会。

    高手之间过招,招不在多而在于精,一招便可定胜负。

    他们虽然算不上高手,但是修为相近,可以称是棋逢对手,孰胜孰负都在一念之间,一念之差便可终结对方。

    因为签了生死状,两人都不在顾及这武林大会“点到为止”的规矩,都放开手脚,死磕到底。

    温献身法很快很巧,仿佛换了个人,跟宋平打得难分难舍。

    “原来是净天经,我说八字门怎么这么大方,原来有接班人了。也难怪温舒要收他为徒。”林千秋捋这胡子,说道。

    这净天经是上乘功法,有八字门第二任掌门温池独创,流传到温舒时,已经百余年了,可是这净天经的后半部有一半是无字无图的,要由修习者自行体悟。

    “别小瞧了那点无字书,区区十几页,练成了便成就上乘功法,练不成顶多就是中乘。据我所知,温布和温舒都没练成。”林千秋说道。

    “没想到这个人年纪轻轻,却是有点天赋。”

    “那我师弟岂不是要输?”

    “非也,练成了掌控得如何,又是一大难关,我看着温献,火候还不够。”

    确实,这个温献身法虽快,到时换方向时却很迟钝,被宋平多次利用,谁也占不到便宜。

    宋平凝聚内力,灌入天火枪中。天火枪冒出腾腾热气,猛的一劈,地面烙上一条火焰,久久不熄。

    “你这是什么邪门歪道?还能放出火来。”

    “家传的,你不懂。”

    这一把火点燃了底下人们的热情,他们赞叹天火枪果然名不虚传,洛河机关城的城主宋楚伏更是红了眼睛。

    两人打了这么久,都累得气喘吁吁精疲力尽的了,温献用了太多次身法,体力不支了。

    “喂!最后一招定胜负吧!”温献说道。

    “好啊!”宋平附和道。

    两人爆喝一声,调动全身内力于兵刃上,最后一招定胜负。

    温献的剑裹着高度凝聚提炼的内力,发出耀眼的白光,寒气迸发,

    宋平的枪灌满内力,小了两圈,长了几寸,快速闪烁着红光。

    温献动了!

    一剑动而惊四方,剑气凛然寒气逼人。

    宋平也动了!

    一枪起而罩八户,刃落星点直动长枷。

    白光和红光交织碰撞,擂台的四角震碎了,地板震裂了,卷起的热风吹破了头顶的桐油纸……

    良久,光灭,底下所有人都惊讶得站了起来,注视着场上的两人。

    温献撑着剑,嘴角微微上翘,胸前鲜血淋漓,轰然倒地。

    宋平扶着枪,衣服破裂,露出胸前冒血的大口子,笑着同时倒地。

    香燃尽,时间到。

    全场爆发出不绝的喝彩,打得漂亮!

    两派各自抬回两人,检查完毕后。

    温布宣布,这次比赛到此结束!

    平手!

    喝彩声、鼓掌声淹没了整个会场。

    今天早上的比武,圆满落幕……

第三十六章 雨后天晓

    上午的比武以宋平和温舒两人精彩的表现落下帷幕,两人名号在武林圈内传得沸沸扬扬,人气一时高涨。

    下午的雨没有停的征兆,有些远道而来的宾客都受了风寒,又因为场地被两人打烂,需要花时间维修更换,因此比武将延迟一两天再进行。

    现在是午时三刻,州城一派熙熙攘攘,因为武林大会在城中举行,来着的人一拨接一拨,带动了当地酒楼菜馆的生意。

    比武结束后,昏迷的宋平被抬回住处疗伤,良久才迷迷糊糊的醒来,张口就问他赢了没有。

    知道自己既没有赢也没有输,宋平心里五味杂陈。他不敢直视林千秋的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知他师父不会责怪自己,可他心里就是过意不去。

    宋平受了伤,躺在床上任由他人包扎伤口,吭都不吭一声,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没有赢,也没有输,打平手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天山想要的。

    “伤口不深,养些时日就没问题了。”他机械性的如此回答来看望他的人,若来的是门中弟子,他会别过脸去,自责的叹息。

    他想他本该赢的,为什么要故意露出破绽,要不干脆就输了得了,他还好有理由提前离开去找若滢。

    要是若滢在现场看着,会不会怪自己没有赢,会不会还是不愿见自己,但时一时犯糊涂,没有解释清楚,结果把她气走,一年多了,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落脚的地方,会不会被人半路打劫……

    一连串复杂的想法浪潮般涌进宋平的脑子,他真想现在就冲出去,她说过她会来看武林大会的。

    胸前的伤口上了药,血止住就,但火辣辣的疼痛感一跳一跳的刺激着宋平,他怕伤口裂开,想翻身却不敢翻身。

    老刘轻手轻脚的端着饭进来,看到宋平睁着眼睛出神,猜到了他的心思。

    老刘轻轻扶他起来,宽慰他道:“平手就平手嘛,没人怪你,好好养伤。别胡思乱想的。”

    “刘叔,我师父师兄上哪去了?”宋平避开话题,问道。

    “他们在正厅跟几个掌门人喝茶说事呢。”老刘说道。

    “来,先把饭吃了,伤才好得快。”老刘端着碗,递给宋平,却被宋平制止,他说他没胃口,待会再吃。

    老刘拗不过他,只好应允。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先出去了,让他一个人静静也好。

    老刘走后,宋平拿过床头的天火枪,粗糙的大手抚摸着陪伴了他二十年的天火枪,一种说不出的酸楚混着温暖涌上心头。

    师父来过了,师兄来过了,师妹也来过了,说着差不多的话,摆着一副差不多的表情,他们又何尝知道,此时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宽慰。

    “若滢啊若滢,你到底在哪儿?”

    宋平垂着头,眼圈泛红,长长的叹气,精神头都没了……

    天全暗了,雨停了,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四周的酒楼还亮着,安静得能听就酒楼歌女的卖唱声。

    听着酒楼依依哦哦的买唱声和劝酒声,馋得宋平心痒痒,他决定要出去喝酒吃肉。

    子时到了,趁老刘他们都睡了,感觉不那么疼了,宋平起身穿好衣服,躲过几个巡夜的八字门门人,偷偷溜到后门。

    这个时候后门没人把守,院墙也不高,宋平忍着痛使轻功溜了出去。

    后门正对着大街上的几家酒楼。宋平挑了一家名字念起来顺眼的,进去上了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碟花生米,一碟酱牛肉,就着烧酒吃了起来。

    吃着肉,喝着酒,夜风习习,比躺在床上舒服多了。

    地板上躺着的几个汉子喝醉了说着梦话,西面角有两个人在下棋,围着观棋不停语,指指点点打着酒嗝的四五个人,提着酒坛子,皆是混混打扮。

    吃了一半,有人说着半真半假的酒话,听声音还挺耳熟,凑过去仔细一看,吓!没想到随便进个酒楼都能碰到熟人了。

    宋平走过去,扒拉开那人的脸,瞅清楚了,笑着说:“怎么你也在这?看样子是喝了不少啊,温献。”

    趴在桌子上的温献一听这声音,顿时酒做了冷汗蒸了出来,抬头一看是宋平,砸吧砸吧嘴,又趴下了。

    “嘿!你给我起来,带着伤呢,喝这么多,不要命了?”宋平把他拽起来,泼了他一脸凉白开。

    “你干什么!滚远点。少给老子装什么好人,我这伤还不是都赖你?”温献甩开宋平的手,奈何动作幅度过大,动到伤口,疼得鼻尖冒汗。

    “你这话说得,我的伤就不是你弄的?不服再打一次啊!”

    说罢,两人相视着哈哈大笑,宋平走回去提酒,坐下跟温献吃肉喝酒,正好他肉吃完了。

    两人吃着肉,喝着酒,谈天说地,早上剑拔弩张互相瞧不上对方的气势没有了,就差给对方倒酒了,这就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温献敬宋平一杯酒,宋平回敬他一杯,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心门就打开了,人就是这么简单,聊得来的人,聊着聊着就聊上了心。

    “你是瞒着你师父偷跑出来的?”温献问道。

    “是啊,瞒的还不止我师父,哈哈哈。”宋平笑道,酒劲上头,伤口也不怎么疼了。

    “你果然跟他们不一样,有意思!”温献说道,他举着酒杯,颠三倒四的缓缓走到窗边。

    “我不是偷跑出来的,我是被长老们赶出来的。”温献平淡的说道。

    “因为没打赢我么?”

    “这是原因之一,其实我从小就不受人待见,尤其不受宗室长老们待见,就因为我爹没给我娘一个名份。如果不是我师父,我早已化灰,不在人世。”

    宋平没有回话,他知道温献是打开了心门倒苦水,倒吧倒吧,我宋平听着,你说你说,把苦水都倒出来,我听着。

    温献细细碎碎的说他的娘亲,说他的师父,说他自己。

    他说他娘是个平凡的女人,自找在江边长大,遇到他爹时还很年轻,因为他爹并没有明媒正娶他娘,所以他娘生前连妾的名份都没有。

    他爹那会是八字门二当家,很忙,忙的连他出生都没来。

    他是在小渔村里出生的,早产,又是冬天,大雪封了山,山里的人出不去,山外的人上不来。

    他娘天天盼着他爹来接她进城,一盼便盼了四年。

    第四年,温家终于有人来了,不是他爹,而是温舒,是他爹的大侄子。

    温舒告诉他娘,他二叔三年前就不在人世了,他在整理他的遗物时,从书信中知道了他们母子,这次来是接他们回去的。

    回到八字门后,他娘因为悲伤过度,生他时又落下了病根,来没两年就去世了,留下温献一人,她死后,温舒费劲口舌说服宗室长老,给了她一个妾的名份。

    自此,温献开始跟随温舒习武,因为温献天资过人,又吃得了苦,温舒很是喜欢,早早就把他收为徒弟。

    即使如此,他在宗室长老眼里,即使身上流着温家的血,也继承不了温家的血脉,从小他就遭受着区别于其他同龄孩子的待遇。

    在他们吃好的喝好的到处游玩时,温献在练剑。童子开蒙时,温献也不在其中,温舒对他好,偷偷带他出去玩,满足他的物质需要,还给他请了老师,教他读书写字。

    刚开始都很顺利,直到被同龄的孩子揭发,温献说他不怪他们,身处于阶级明显的大家族里,有这种举动实属难免。

    即使如此,温舒还是一如既往的教他练功,请不了老师,他就自己教他。长老不满他就跟他们理论,直到温舒当上了掌门。

    说道这里,温献静静地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宋平不恼也不问,因为他懂,那年他四岁回八字门,那年他四岁回天山。

    温献这番述说清洗了温献在宋平心中的坏印象,可能是酒喝多了,宋平毫不忌讳的说:“我以为你师父是个坏心肠,没想到还是个好人。”

    “那是!那可是我师父,没他这十几年的栽培,我早已不是现在的我。”

    “行,你要接着往下说吗?”宋平道。

    温献沉默了一会,继续说着。

    他说,其实他师父并不想当什么掌门,他只想平静的生活下去,不想参与世间的争斗,可命不由他,他三叔温布不愿当掌门,温布虽然武功了得,但是心肠太硬,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也不是个能操持大局的料。

    温舒是前任掌门的儿子,如果他不当这个掌门,其他人也当不了,只好接受了,一直当到现在。

    温献说,从那时起,他师父每天都很忙,他没有朋友,只好天天泡在练功房和秘籍库里。

    有一次研究秘籍的时候,看着看着就练了起来,一个不小心把一排书架撞倒了,收拾的时候发现了《净天经》,看得很痴迷也有很多疑问,就带回去问他师父。

    “那是拓本,我师父也不知道秘籍库里有这个。”

    然后温献就开始练习这本功法,速度之快,让他师父惊叹。

    后来不知道哪里走漏了风声,他练天净经的事传到了宗室长老耳里,吵吵着要温舒交出温献和天净经。

    “后来呢?”宋平正听得起劲,温献却不说了。

    “别急,你又不急着走。让我歇会再说吧。”

    良久,温献说了后续的事,让宋平刷新了对温舒的认识,也想起了他在天山十几年的经历……

第三十七章 持酒听声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人微醉。子时过,丑时来。

    宋平端着酒杯,听温献继续述说着十几年来的身世,出于顾虑,没有多作评论,只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有在听。

    温献倚着墙壁,手肘撑着窗沿,一手托腮,看着乌漆嘛黑的天,轻轻晃动手中的酒,久久不语。

    “话说多了,有点累,我歇会儿再接着说。”温献如此说道。

    但宋平看出来了,他并非说累了,而是说到伤心处,难受了,需要缓一缓,这种感觉宋平懂。

    宋平端着酒杯,往温献那边靠近。温献似乎在横着水乡小曲,没有词只有调,像微醺般午夜般引人迷恋。

    “这是什么曲?”宋平听得入迷,不自觉就问了,“轻轻柔柔的让人沉醉。”

    温献看着宋平,停止哼唱走回桌子斟满酒,又走了回去。

    “这是我娘给我哼过的摇篮曲,小时候每次睡不着了就哭,我娘就给我哼,想见我爹了就哭,我娘也给我哼。每次听她哼这小曲儿,不管我有多闹腾,都会安静下来。”温献缓缓说道。

    “接着说天净经的事吧。”温献说道。

    “行。”

    温献说,长老们知道他偷偷练习天净经后,勒令他立刻停止修炼并交出天净经,可他们哪里知道他手上的并非原本,而是拓本。

    长老们对他恶语相向,扬言要将他逐出八字门,最后他师父出面,才把他留在八字门,但是永远不得迈进秘籍库半步。

    当时他师父为了让温献留下来,拿着天净经的原本去跟长老们说情,各种好话说尽,最后长老们才答应让他留下。

    因为温献,他师父温舒不止一次的向长老低头,不只一次的被长老埋怨,但他没有埋怨过温献半次,一句怨言都没有。

    有一次外出,温献本以为会带上他,但是并没有,实在是太久没出去了,温献就瞒着他师父偷偷藏在马车的箱子里,跟了出去。

    说来好笑,本来顺顺利利的都快出城了。温献没想到他会给个屁给熏出来了。

    那辆马车坐着温布的儿子,出门前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一路上经马车一颠,臭屁一个接着一个,熏得温献实在是受不了了,一脚踹开箱子跳下马车。

    听到这里,宋平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原来你温献还有这种时候啊,笑死我了。”

    温献也不恼,笑着摇摇头,继续往下说。

    他一下马车,温布的儿子吓得哇哇大叫,马车队停了,温布也就被发现了。

    车夫是好人,想说服其他少爷小姐们让他跟着一起去,却遭到大多数人拒绝,只有几个小姐表示没意见。

    温献谢了车夫,刚想往回走却被温布的儿子拦住了,他说他不去了,让腾出辆马车送他回去受罚。

    车夫迫于无奈,把他送回八字门,一进门就倒了八辈子霉撞见长老,这下长老闹得,这边叫人去叫其他长老来,那边叫人去喊温舒来。

    温献记得很清楚,那是温献第一次打他,他哭,温舒也哭。后来外出办事的温布回来,听说了这件事,对他儿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俗话说人心隔着肚皮,没想到这凶巴巴一脸戾气的温布也有这一面。”宋平说道。

    “是啊,他打打杀杀惯了,我师父又长得白白净净的,他是我师父的左膀右臂,要撑起门面,久了就变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了。”温献动情的说道。

    从那次之后温献就安分了,他开始明白他不应该给他师父添乱,他师父膝下无子,待他如同自己的儿子,不仅教他读书认字,教他武功,还偷偷带着他去过长安城。

    京城的繁华让他开了眼界,也解开了心结,他变得开朗向上,不怨恨长老们对他所做过的不公之事,也不理会他们的冷眼。

    温献比以往更加勤奋,每天早早到后山练功,晚上等温献有空了,就去请教他,他这样坚持了两三年,见识和武功都突飞猛进,在弟子的比试中往往都不会输。

    正当修为大进是,温献却遇到了瓶颈,这瓶颈也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当时温舒把天净经原本上交给了长老,后长老又以天净经是历代八字门掌门必须修炼的功法为由,将天净经还给了温舒。

    一天,温献正翻着天净经看,翻到后面却没了,起初温献以为这拓本没拓完,跑去请求温舒让他看天净经原本。温舒很惊讶他学得那么快,一番赞叹后拿出原来,翻到那十几页的空白。

    温献仔仔细细的检查那些空白页,都快把纸给看穿了,好吧,就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他问温舒该如何修炼下去,温舒当时的回答让他非常震惊,原来他一向崇拜的师父也有练不会的功法,没错,这部天净经,温舒和温布都练过,但是都没法练成,这本来就是奇妙莫测的上乘功法,历代掌门中完全学会它的少之又少。

    “我当时很震惊,也很失落。我本想把天净经练成,在同门弟子中证明自己,让长老们对我刮目相看,可没想到……”温献说道。

    “嗯?可是你不是练成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宋平疑惑的问道。

    虽说比武时他并不知道温献使的精妙身法是什么,但是三听四问后,原本对天净经没什么兴趣的宋平一下来了兴趣。

    “急什么,天还没亮,容我慢慢说完。”

    温献说因为他师父没法解决他的问题,他没再追问,只是每天把学过的天净经练上两三遍。

    几个月后,他同其他人一起行了加冠礼。

    行完加冠礼的第二天,他师父把他叫到书房,在场的还有温布。

    温舒想把他派出去,让他到各地历练历练,相传历代掌门中有些人在历的过程中领悟了真谛,他和温布虽然试过此法,但是都没成功。

    温舒的本意有两方面。

    一方面是让温献出去外面看看,这么多年了,温献一直待在八字门里,觉得对他有些亏欠。

    另一方面是希望有武学天赋的温献能成功领悟天净经的真谛,是这本功法后继有人,稳固八字门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威慑力。

    听到这些话,温献很不相信,他看着温舒,又看向温布,两人的眼神中满是赞同和期待,十足让他吃惊。

    温献定了定神,对他师父说:“师父,以徒儿的身份,恐怕长老们不会同意。还请师父三思。”

    温舒答道:“你放心,以天净经为由,不由得他们不答应。”

    “温舒,此言差矣。”温布说道。

    “以长老们迂腐的思想和对温献的态度,这样是行不通的。但是我有一个办法,但是就是需要委屈温献,不知可否?”温布说道。

    按照温布的意思,可以名义上将温献任命为他的护卫军中的一员,护卫军长期在塞外跟边境民族打交道,环境恶劣,以这种借口,长老们怕是会欣然接受吧,然后等出了州城,就放温献走,这样一来就不用跟长老们磨嘴皮子,一举两得。

    “可以一试。温献你觉得可以吗?”温舒摇着扇子,说道。

    “徒儿没意见,只是徒儿真的可以独自出去外面吗?”文献说道,显然有些慌张。

    从四岁到加冠,温献从未独自一人出去外面过,之前出去长安城游玩,是有师父带着,而这次不一样,如果他走了,可能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我会这么问你,就是觉得你可以独自应对。怎么你对自己没有信心吗?”温舒厉声道。

    “徒儿知道了,谢师父大恩。”温献朝温舒鞠了躬,眼里含满泪花。

    之后,温布将把温献派到护卫军中的事上报长老,果然,长老们一致同意,没有半分猜疑。

    五天后,温布带着三百名新选的护卫军奔赴边境,到达江南道边界是,从水路把温献送走了。

    一别便是四年。

    “等会,四年?加冠是二十岁,你现在二十四岁?”宋平问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跟我同岁很丢人么?”温献不屑的说道。

    “你修为在哪里?”宋平略显惊讶。

    “渡星位二阶。”温献不情愿的说道。

    “额,我们同龄同修为。”宋平嫌弃道,被温献抛了个白眼。

    “那你这四年,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温献这四年几乎把大唐游玩了个遍,他到过繁华的大都市,新历过被战火袭扰的村子,见到很多人,也救了很多人,慢慢的看清世间的真相,慢慢真正的成长。

    最后,他回去了他出生的小渔村,那里早就败落,已经没人居住了。他捡了艘小船,在印象中河上垂钓,思考,一待就是半年。

    最后他在一个满天星辰的月圆之夜,静静听着游鱼浮出水面,仿佛与天地合为一体,悟到了一些东西,就此在不明不白中练成了天净经。

    “那你为什么回来呢?”宋平问道。

    “本来我是没想回来的,但是听到要在八字门主城举办武林大会时,我想起四年前我师父的话,既然我已经练成了天净经,那就回来一趟吧,有些事总是得做的,不做以后会后悔。”温献说道。

    “听这话的意思,你不打算久留?”宋平敏感的问道。

    “本来是不想久留,要不是因为没打赢你,我也不至于负伤,等伤好了,报完师父大恩,我就走,去云游四海,做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

    “我说完了,这就是我这十几年的经历。”温献放下酒杯,转身离开。

    宋平久久不动,也不上前道别,只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看着东方翻起鱼肚白,笑着回去。

第三十八章 河上无忧

    等走到八字门大门口时,门前早就站满了人,守卫认识宋平,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就放他进去了。

    一进去宋平就后悔了,今天的比武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来顶多就是给天山撑撑门面,可他一坐下,还没跟林千秋他们说上话,就跑来几个掌门人问东问西的。

    “小兄弟你的天火枪呢,能让我看看吗?”

    “你那把天火枪,我能上手耍耍吗?”

    “我能摸摸你的天火枪吗?听说上面的纹理很是奇妙。”等等唾沫星子乱飞。

    宋平礼貌的笑着婉拒,想让林千秋帮他把这些人支开,可林千秋当做没看见,理都不理宋平一下。

    “看来是昨晚溜出去的事被发现了。”宋平心想,既然如此那他回来干嘛,还不如在外头自在逍遥呢,那多潇洒。

    宋平尴尬的笑得脸都僵了,好不容易才把那些人支开。

    今天的比武场上的人看样子都是新手,来这里是积累经验的,并没什么看点。

    宋平把会场扫视来扫视去,有好几门派都耍打牌没来,他师妹林若夕也没在,宋平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又碍于情面,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实在是煎熬。

    “师……师父,我去趟茅房小解。”宋平说道。

    “行啦,想出去玩就说,多大人了,还借尿遁。”宋平毕竟是林千秋带大的,心里想的,他一看便知。

    “我……”

    “注意着伤,早点回来就行。”

    “反正今天比武也没有多重要,你想出去就出去吧,别忘了打听我大孙女的消息。”林千秋说道。

    宋平尴尬的笑笑,夹在人群中趁机溜了出去。

    一出八字门,宋平如蒙大赦,哼着小曲儿往运河边上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运河,他租了条小船,顺着运河往下漂。

    不愧是京杭大运河,水上的繁华景象丝毫不亚于陆地,清浦渡跟这里的货运规模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小船顺着河水流向,七拐八折的转入一条小河,小河岸边上有码头,船慢慢靠了岸,宋平定睛一看,码头不大但是很长,就像是个水上集市,但是怎么看都有点瘆人。

    码头进口处上挂一匾,上书“无忧码头”四字。

    这码头边上只有两条船,除了宋平的,还有一条,看样子在这里停了有些时日了。

    正当宋平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一个寻常人家打扮的妇女走了出来。

    “你这是三个月以来,第二个到我们码头的人,能来就是缘分,不进去看看?”妇女说道。

    这妇女生得面色红润,身型丰满,一身富贵像,若不是脸上布满久经风霜留下的皱纹,多半是个美人。她应该是这码头的人,看衣着打扮,多半是渔民。

    “第二个?这里不是码头吗?怎么三个月了才来过两个人?”宋平说道。

    “听一口音,不是本地人吧,第一次来运河吧?”妇女说道。

    “是啊,我不是这儿的本地人。也不知道怎么会漂到这儿来的,还请大姐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宋平朝妇女躬身行礼,说道。

    妇女回礼,微微笑着,他把宋平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问他从哪里开,要到哪里去,宋平一句句的答,在她面前,宋平没有丝毫的戒备。

    “嗯,确实是个有缘人。”

    “如你所见,这码头叫无忧码头,一般人想来,就算有地图他也来不来,这里水势一天多变,只有有缘人,才能到这里来。”妇女微笑着说道。

    “当然,还有一种人,能到这里来。”妇女说道。

    “噢?什么人?”宋平的好奇心被激起,一下就来了兴致。

    “想忘记烦忧的人。”妇女说道,宋平察觉到她在说这话,眼中竟闪过一丝冰冷。

    “忘记烦忧?有意思。我很感兴趣,带我去看看吧。”宋平说道。

    “客官且慢。容我慢慢道来。”

    “方才我说了,能来这无忧码头的都是有缘人,既是有缘,还需寻缘,若客官想知道何谓‘忘忧’,还请客官自己去找,我只是个引路人,带不了你进去。”妇女说道。

    她这么一说,听得宋平晕乎乎的,什么有缘寻缘的,还引路人,直接带他进去不就得了,还卖关子,神神道道的。也罢,进去就进去,又不是什么虎穴,不需要惧怕。

    “好,那我自己进去,还请大姐引路。”宋平把揽绳系在码头的木桩上,跳上码头。

    那妇女微笑着朝里指了指,示意宋平那就是入口。

    宋平一脚跨进码头入口一看,这入口黑洞洞的,狭窄得只能一人通过,这洞还矮,需要半弯腰走进去。

    这洞里盘满蜘蛛网,时不时还会飞出几只蝙蝠,脚下是圆滚的卵石,头顶是突出一个尖一个尖的石壁,实在很难走。

    走着走着,洞口变宽变高了,平整的泥地代替了卵石,尖突的石壁消失了,前面有个小小的光圈,能听到着声音。

    这越发激起宋平的好奇心,他小跑着穿过洞口,一片光亮映入眼帘。

    好吧,这就是个酒馆,头上有个牌匾,上书“无忧馆”三字。在码头里来酒馆?这真是新鲜哈,活久见啊,这酒馆起个药馆名,也是别有风味。

    这里面聚集了不少人,喝酒的喝酒,猜拳的猜拳,耍无赖的耍无赖,好一派乐得逍遥的景象。

    宋平满怀警惕的走进去,看到他的人不管是笑着还是叫着,都立刻换了张严肃脸,视线落在他身上,眼睛随着他移动,看得宋平心里发毛。

    除了一把匕首,他什么兵器都没带,天火枪放在房间里,剑也是放在房间里,怎么这些人一幅觉得他来者不善的模样。

    宋平慢慢的挪开步子,走到掌柜所在的长柜前,坐定,其实如坐针毡。

    这酒馆的掌柜是个女子,看上去年龄同林若夕差不多,青涩的脸庞在墨发的遮盖下若隐若现。

    “居然是新面孔,实在是少见。敢问客官从何而来?又要到哪里去呢?”女掌柜说道,声音出奇的温润动听。

    “我从附近的州城来的,随船无意中漂道这里,按捺不住好奇心好奇,就进来一探究竟。”宋平说道。

    “原来如此。客官还真是个有缘人。”

    “客官不要紧张,我们无忧码头长期与世隔绝,偶尔有一两个外界的人会有意无意的进来,刚才看你的那些人是这里的居民,他们很少见到生人,有些唐突,还望客官见谅。”

    “哦,不碍事的。”

    “恕我冒昧,为何要在这样的码头里开酒馆呢?”

    “这样的码头?看来客官还是不理解我们无忧码头呢。”

    宋平哑口无言,这女子挑字眼的功夫丝毫不逊色于林若滢。

    “初来乍到,确实多有不解,还请你开解。”宋平道。

    “不急,我看客官眉头紧锁,想必是有心事吧,若想忘记烦忧,开口说便是。”

    “忘记烦忧?你别开玩笑了,这世间哪有什么能忘记烦忧是东西,酒吗?那最多只能麻痹一时罢了。”宋平笑着表示他不相信。

    “客官不信?客官能来这里便是缘,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女掌柜说道,面无表情。

    “若客官还是不信,可自行去询问三个月前来这里的那个人,她就喝了忘忧酒,效果如何,问过便知。”.

    “三个月前来的?在哪里?男的女的?”宋平好奇的追问道。

    刚来那妇女说过,三个月以来,就来了两个人,没想到居然是听信可以忘忧而来的,实在是愚蠢。

    “是一名女子,年纪大概跟客官差不多,诺,那边角落的便是了。”女掌柜说着,朝东侧一角落指了指。

    “待会便去问。我有一问题,不知当不当问。”宋平说道。

    “问。客官不必拘谨。”

    “那我就斗胆问了。”宋平笑了笑,把玩着桌上的杯子。“这忘忧酒是为何物?”

    “噢?千想万想,没想到客官问的竟是这个,对此我只有四字告知,那便是无可奉告。”女掌柜冷声说道。

    宋平早猜到会如此,即使这世上真有什么忘忧酒,也怕是独门独户的秘方,怎么可能告诉他这个所谓的“有缘人”呢。

    自知无趣,宋平回头朝东侧走,因为东侧几乎清一色的男人,这几乎以外的,便是这两个女子。

    嗯?不是两个吗,怎么这座子上只有一个人,不对,酒杯是两个,应该是两个人,这地方到底是多好,能让她们待上三个月之久。

    宋平走到那女子旁边,坐在中间离她较近的位置,仔细打量那个女子。

    确实,女子看上去年纪与他相仿,到这个女子明显很不对头,目光呆滞,面色苍白,唇色发乌,就像中毒一般。

    正当宋平想上前搭话时,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女声。

    “灵儿,我们走吧。”

    这声音听得宋平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如电击般酥软。

    他偏过头去,果然是她,不会错的,这个侧脸,这个身形,绝对不会错的……

    宋平偏过头去,问道:“是,若滢吗?我是宋平啊。”

    “啊?是我,你怎么在这里……”

第三十九章 误入圈套反被救

    宋平看着眼前这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实在是挪不开眼。

    一年多不见,她瘦了,一举一动还是那么的温婉动人,及腰墨发铺在淡天青色衣料上,微微浮动,精致的脸庞还是那么耐看……

    “你看够了没有?”林若滢不耐烦的说道。

    宋平回过神来,对上她的眼神,很开心的笑了,重复着说他没看够,看一辈子都不够。

    回过神来,宋平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确切来说是盯着,并带着些许杀气,这地方不久留,必须快点离开。

    宋平将目光移回林若滢身上,这才察觉到她的警惕和紧张。

    “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林若滢说道,起身便拉上女伴便要走。

    “这儿不就是个酒馆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这一年多都去哪了?”宋平笑着问道。

    “我这一年多去哪了,干了什么,用不着你管。给我让开,我们要离开这个鬼地方。”林若滢有些生气,多半是因为一年多前的事。

    “还有,这儿可不是什么酒馆,你怎么回到这儿来?”林若滢说道,微微皱眉。

    “我是误打误撞到这儿来的,这儿不是酒馆,那是什么?”宋平不解的问道。

    “这儿叫无忧馆,是个让人忘却烦恼的地方,也是个会让人疯掉的地方。”

    “真能忘却烦忧?疯掉?为什么?”

    “因为这个地方,是邪教的分舵!”

    一听这话,从他进来时这里的人看他的眼神,对他的敌视等等都连起来了,他身上可是穿着天山昆仑派的衣服。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赶紧走吧。”宋平说道。

    “我们俩个刚要走,这不是被你给拦住了吗。”林若滢说道。

    “这不正好一起走吗?走吧走吧。”

    “不了,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互不干涉,你想走就快点,不然待会你想走都走不了。”林若滢说道。

    “等等,不对啊,你明知这里是邪教的分舵,为什么要在这里待上三个月?

    “与你无关!赶紧走。”

    “难道你,喝了忘忧酒?或者说你背弃宗门,入了邪教?”林若滢的反应跟一年多出走前大相径庭,宋平不由得产生了怀疑。

    “若那忘忧酒真能使我忘忧,我早就喝了,又怎么会记得你呢。还有,你居然怀疑我背弃宗门!脑子有病吧!”林若滢不耐烦的扒开宋平,径直走出去。

    这时宋平才意识到他又犯了错,说什么都不能说她背弃宗门,因为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对于林若滢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宗门更重要的。

    意识到这一点的宋平赶忙追了出去,却被女掌柜一把拦住。

    “想走?”女掌柜冷声道。

    “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随便来随便走吗?”女掌柜说着,过来几个人将宋平围住。

    “你们拦着我干什么,把路让开!”宋平怒道。

    “啧啧啧,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今天走你是走不了的了。乖乖把命留下!”女掌柜说道,拔剑刺来。

    宋平下意识拔出腰间匕首,反手挡下一剑,翻身旋踢把几个喽啰踹飞。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拦住我了!”宋平怒吼道。

    “啧啧啧,不愧是画竹老儿的得意门生,有两下子!就让你先陪老娘玩玩。”

    “等等!你知道我是谁?”宋平心想,这难不成又是他师父的仇家,上次一个岳准就差点要了他的命,怎么有碰上仇家了呢,师父你到底干了什么。

    “小子!不要太小瞧我们忘忧馆获得情报的能力,更何况是内部情报。”

    “从你一进门我就知道你是谁,我在画像上见过你,宋平。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你师父欠下的债,先那你开刀!”

    说罢,女掌柜气势陡然一转,舞剑刺来,剑法精到老成,招招恶毒致命。但几个回合下来,宋平就知道这人的修为并不高。

    宋平有伤在身,只好边挡边退,如果没有胸前的伤,就这种货色,三两下就能搞定。

    “你躲什么,懦夫!”女掌柜往宋平胸前一挑,宋平没躲过,又添了新伤,染红了衣襟。

    “宋平,别怪我,要怪就怪你师父!”

    “不用了,今天死的人可不是我,虽说我不打女人,但是邪教嘛,另当别论。”

    说罢,宋平飞出暗器,这是他在黑市淘来的暗器,一直带在身上没用,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女掌柜来不及躲,结结实实的挨了几记暗器,这暗器扁平尖锥,容易造成贯穿伤。

    飞出暗器后,宋平忍痛一个箭步,抬手轰出一掌,抽出匕首一划,终结了女掌柜。

    女掌柜倒在血泊中,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咽了气。

    见女掌柜咽了气,周围的人都不敢轻易妄动,他们明显不是对手。

    宋平收回匕首追了出去,追到码头时发现给他带路的那个妇女正提着长剑,拦在她们面前。

    宋平快步走过去,挡在林若滢跟前。

    “大姐,你提着剑是想干什么?莫非这地方只让来,不让走?”

    “臭小子!张口大姐闭口大姐的,你看清楚了再喊!”说罢,妇女一把扯下面皮,露出本来的面目,脸上爬着一条蜈蚣似的刀疤。

    “原来是易容术啊,看来我是来了个不该来的地方。”宋平抽出匕首,说道。

    “哈哈哈哈,二十年了,没想到那画竹老儿的大孙女和他的得意门生终于要落到我手里了。苍天有眼啊!”

    “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说罢,女子舞着长剑,饿狼般扑来。

    为了保护林若滢,宋平也飞扑过去,两人剑来刀往,缠斗在一起。

    斗了几个回合后,宋平三人被包围在码头上,一时落入退也不得,进也进不了的两难境地。

    忘忧馆的人将他们三人逼到角落,后面就是河面,往左边就是系在木桩上的船。

    见一人斗不过宋平,那女子挥手喊来两个部落打扮的汉子围攻宋平,宋平有伤在身,一时斗不过。

    “若滢,该怎么办?”宋平问道。

    “说了让你先走,现在好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办法只有一个,但是想全身而退很难。”林若滢说道。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你想出来的也许可行。”

    林若滢扶着她唤做灵儿的女子,凑到宋平耳边说了一通话。

    “别费脑子了!你们跑不了的,睁大眼睛看看,这周围可都是我们的人!”易容的女子大声喝道。

    “都给我上!”

    “就怕你们不来。”宋平掏出之前在黑市淘来的西域暗器,凝聚内力往四面八方抛去,收拾到几个部落汉子。

    “你竟敢……”没等一个汉子头目把话说完,宋平一个箭步上去往小腹一个膝击,上去一顿勾拳,抬脚将他鞭到水里。

    易容女子挥剑过来,宋平抽匕首挡去,没想到这女子耍起了心机,她猛的下蹲抬腿一扫将宋平扫倒,抬腿往宋平胸前一鞭,要不是林若滢及时飞来暗器,宋平还不知道会挨上几脚。

    “你怎么流了这么多血?没事吧?”林若滢心疼的问道。

    “旧伤裂开了,不过不碍事,再等会,你收拾那些喽啰,她就交给我了。”

    说罢,宋平忍痛上前,又跟易容女子斗到一处,虽然这女子的功夫比女掌柜的高,但是只要摸清路数,就很好解决。

    宋平边挡边往左边退,慢慢靠近木桩上的揽绳。

    有破绽!宋平抬腿往易容女子头上鞭去,女子后脑勺撞上木桩,昏厥过去。抬手飞出几个暗器,割断缆绳。

    “若滢,快上船!”宋平大声吼道。

    喽啰被收拾得差不多,突然听到宋平这一声吼,林若滢背起女伴,使轻功跃到船上,对着木桩猛出掌,木桩吃了力,把船推开。

    宋平刚想走,脚却被那易容女子抓住了,挣不开。

    “顺着水流先走!别管我。”

    林若滢站在船上,越退越远,直到看不见宋平……

    “你这个混蛋!竟然敢把他们放走!受死。”易容女子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血顺着嘴角流下。

    宋平捂着伤口,他的船漂走了,后身便是运河。

    “哈哈哈哈哈,跑不了吧,死吧,为们偿命!”

    易容女子踉踉跄跄的一阵乱刺,宋平流血过多,头开始晕起来,力气也开始跑了,否则可以轻松躲过。

    “何必逼我到这一步呢?”宋平晃晃脑袋,大转腰向她踹去,她也抬腿踹来,两人双双落入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宋平抽着气醒了过来,看了看周围,他没死,而是被拍到岸边上,他摸摸伤口,竟然被包扎上了,莫非有人救了他?

    宋平忍痛站起来,勉强能走,他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这大概是运河的一段,还好,离州城不远。

    “你醒了?”身后传来女声。

    宋平转过头去,他身后站着一个女子,她戴着圆沿斗笠,腰间插了把笛子,手里捧着吃食,脸被遮住了,看不到面貌。

    “敢问是女侠救了我?”

    “小事,不足挂齿,既然你醒了,那我就走了,还有事要办,船给你了。看你的衣着,应该是参加武林大会的吧,撑船往西,三个时辰便到州城,再会!”说罢,女子转身上了马。

    “等等,敢问女侠是谁?救命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别放在心上,也不能说我救的你,是这条河,我只是把你拉上岸罢了。”

    “敢问女侠大名。”宋平坚持要问。

    “我就是个过路人。”说罢,女子骑马一路扬尘而去。

    三个时辰后,宋平回了州城,被骂的狗血淋头。

    他还没告诉他们他碰上若滢,他现在只想知道救他的女子是谁。

第四十章 归来去

    话说温献那晚与宋平搜肠刮肚的一夜长谈后独自离开,但他并不是立刻回到八字门,而是独自一人在州城中打转。

    他去了小时候常去的吃街,重温记忆中的味道,还去了小时候师父经常带他去玩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想会道小时候,虽然不被待见,至少他还有他师父。

    雨后的天没有星月,他沿着长长的河道慢慢走着,时不时会有就条看家护院的狗朝他狂吠。

    他接着走上长堤,走到另一边时走累了,就躺在长堤旁的柳树下,翘着二郎腿,哼着母亲哼过的摇蓝小曲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全亮了,嘈杂的叫卖声将他吵醒,他揉揉惺忪的睡眼,走到河岸边捧起一抔水,往脸上一泼一抹,就当是洗了脸。

    从知道八字门要主办武林大会时起,他就想好了所有他该做的或者说他能够做到的事。

    温献本想借这次武林大会在八字门长老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证明他师父是对的,也想让他师父高兴高兴,但他从没想过结果会是尴尬收场,在他们眼中,比武从来就是只有输赢,像平局这样的,他也不知道该去如何说明。

    温献是三个月回的杭州城,但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去见他师父,而是等八字门开始进行武林大会的准备工作时回的八字门。

    他师父见到他时,并没有感到奇怪过诧异,一向冷血镇静的温布眼圈泛红的问他这四年的状况,而他的师父却出奇的冷静,连一丝喜悦都不曾表露。

    当天夜里,温布宴请了一大家子人,摆了八张桌子,亲自下厨以慰劳归来的温献。

    这四年间八字门的长老几乎都换了人,到场的三位长老并不知道眼前的年轻小伙子是谁,等温献向他师父请安时,长老们一知道他是温献,气得咬牙切齿。

    “三位长老,温献已经练成天净经,功力有了大成,这次他就是回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三位长老应当没什么意见吧?”温布说道。?

    一听这话,这三个长老纷纷表示不相信,他们说温献怎么可能练成了天净经,天净经可是还在镇宝阁中锁着呢。

    “确实如此,但是我练的是拓本。其中的内容与原本是完全一致的。”温献说道。

    即便如此,长老们还是不相信温献能悟出天净经无字部分的奥妙,就凭一个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独自一人的他?绝不可能!

    温献没了办法,就请温布帮忙,当着所有人的面互相以天净经为本切磋。

    温布一直有在练习天净经有字部分,若温献没有悟出天净经其中的奥妙,那么他将不敌温布。若温献彻悟了,那么在这套功法上打倒温布,简直易如反掌。

    事实便是后者,看得长老们瞪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最后一个长者以要回天净经拓本为条件,若温献交回拓本,便准许他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

    在此过程中温献时不时的看向他的师父温舒,不论什么时候,温舒总是淡淡的说话,安静的吃饭,连回答都只有简洁的几个字,完全不像温献印象中的温舒。

    温献问自己,是师父变了,还是自己变了。自己的确是变了,四年的游历和对周遭事物的彻悟,至少使他变得沉稳老成,而不是从前那般的自卑,自弃,自疑,浑身长满了尖刺,对他人时刻保持距离,除了他师父和温布。

    “师父,您怎么看?”温献故意这么问他师父,他想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

    “献儿,没想到四年不见,你成长了不少,看来当初送你走是正确的。”

    “若你真的想参加武林大会,那么你就得为门争光,以报效门派。”

    “温献明白,自当尽力而为!”

    “但是光为师同意没用,今天请来的三位长老只略微知道你,如果是其他的长老,我怕他们不会答应。”温舒淡淡地说道。

    “嗯,你说得没错,那几个迂腐的东西,肯定会因为温献的身份而不让他参加武林大会。如果他们知道你回来了,估计会事先派人在门前拦住你。”温布说道。

    “那这该如何应对呢?”温献眉头一皱,这些问题他都没想过,自己还是太嫩了。

    “无妨,只要在座的三位长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便可。”

    “还有其他人,我不管你们对温献有什么成见,这次是为了武林大会,不得有半分懈怠,我相信你们知道什么是以大局为重吧。”

    那三位长老听了温舒,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才请来他们三个,原来是早有预谋。

    这三位新进的长老都是由温舒和温布推荐给大长老的,只要温舒和温布跟大长老说他们的坏话,这长老之位早晚会丢。

    利字当前,三位长老一致同意温舒的要求。

    宴会结束后,温舒私下派温布叫温献到他的书房,对他嘘寒问暖,回到温献熟悉的那个温舒。

    “献儿,此次大会事关重大,不得轻易马虎,有三件事你必须去做。”温舒说道。

    “请师父明示。”

    “第一,我会事先安排好你的对手,你要提前跟他碰面,记住,别透露身份。第二,在大会开始前,你要隐藏身份和实力,住处我会给你安排。第三,轮到你比武的时候,你要晚到一刻钟,以防大长老妨碍。”

    “还有,这三点只有你我知道。”

    温献完全听从他师父的这三点要求,没再去过八字门。

    之后温献按照计划,派人暗中监视宋平的一举一动,在酒馆门口跟他打了照面。

    之后温献向贩卖情报的人买了关于宋平的情报,认为宋平只是仗着天火枪罢了,构不成什么威胁,实际上他买到的情报并没有说明宋平的修为高低。

    等到比武那天,温献早早到了会场,躲在高处伺机而动。

    之后就出现了温献晚到一刻钟的状况。如果他准时到,大长老完全可以要求换认,但是迟到就不一样了,毕竟在场那么多人,大长老也不好损了自己门派的面子。

    然而尽管温舒做好了万全准备,温献还是没能赢,如果温舒没有轻视宋平的实力,可能不会输。

    温献离开长堤,再岸边的面摊上吃了碗阳春面,回了八字门,不料被温布撞见。

    温献是从后山溜进去的,他本以为这个时间后山不会有人,没想到温布居然跑到自非亭喝酒来了。

    温布明显有点喝多了,他朝温献吼道:“温献,你给我过来!不走正门从后山溜进来,鬼鬼祟祟的跟做贼一样,你想干什么?”

    温献脑筋一动,说:“我来找我师父,不从正门进是怕会碰上长老,给我师父和您添麻烦。”

    “噢!也是。”

    “你坐下,我跟你说。平手就平手,至少没输是不是,别垂头丧气的,下次赢回来就是了。”温布粗着嗓子说道。

    “好。我记住了。先你陪您了,我有事找我师父。”温献躬身作礼道。

    “行,去吧,你师父他在书房。宁愿看书也不愿意出来陪我喝酒。不用理我,去找他去。”温布笑着说道。

    “好,那告辞。”

    知道温舒在书房,省去找他的功夫,温献绕过有守卫的地方,悄悄溜进温舒的书房。

    书房里,温舒正端坐在书桌前读着书,察觉到有人来,抬头见是温献,便放下书卷,迎了上去。

    “徒儿拜见师父。”温献躬身行礼,被温舒一把扶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从比武之后就没见到你,我还以为你走了。”温舒说道。

    “我跟你说,平手不丢人,长老对你的表现也很满意,别埋怨自己。”

    刚刚才听完温布安慰自己,现在温舒安慰自己,这让温献实在来不了口,他今天是来跟他师父道别的,他要走了,要从此远离八字门。但他不会断了与温舒温布的联系,对温献而言,他们早就是他真正的亲人。

    听着温舒东说一句西扯一句的话语,温献不知该如何跟他师父道别。

    “怎么了不说话?有心事?说来给为师听听。”温舒说道。

    既然被看出来了,温献也不好再犹豫,他请温舒坐下,慢慢跟温舒道别。

    “什么!你要走?还是现在?”

    “不行,我不同意。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凳子都没坐热就说要走,你还把你把你师父我放在眼里?”

    “师父你别急,听我慢慢解释。”

    “您对我有恩,我本想借此次武林大会给你报恩,但却没赢……”

    “这不是重点,直接告诉为师你为什么想走。”温舒打断他的话,说道。

    “师父,你也知道,这偌大的八字门,就你和温布两个人待见我,处处帮我,你还收我为徒教我武功,若不是这里没有我的容身之所,我怎么会想走呢?”

    “你放屁!只要我活着,就算是长老,他们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听说我,留下。”温舒厉色说道。

    “师父,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四年前为何要把我送走呢?”

    “是为了我的安全吧,那些长老想干什么,徒儿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听完这句话,温舒陷入了沉默。

    良久,温舒苦笑着说:“你这个人,从小固执到大。也罢,你要走就走吧,没事回来看看我就行。”

    温献看着温舒,眼圈泛红,他哽咽的说道:“谢师父成全。”

    “有要去的地方吗?”

    “嗯。您去过,就是我出生的那个小渔村。”

    “落叶归根,不错不错。不过为师还有一个条件,你不答应就别想走!”

    “什么条件?您说。”

    “把伤养好再走,也好跟我说说这四年你去哪了,都做了什么。”

    “徒儿,知道了。”

    半个月后,温献告别温舒,回到他出生的小渔村……

第四十一章 飞鸽来书

    武林大会开始至今已有半个多月,宋平等人离开三更街也快一个月了。早上苏北收到了老刘的侄子送来的飞鸽传书,说明了关于万家的事。

    因为这件事暂时不能外泄,苏北只叫来苏南,老刘和宋平。

    经过对万家账本的仔细调查和暗中走访后,确认了万家与五谷城城主之间有长达数十年的黑暗勾当。老刘的侄子决定将万家和他们背后的人全都给端了。

    江南这边是宋平和温献对阵,而三更街那边则是官兵封城封街,很顺利就抓到了五谷城城主和他手下的杂鱼,但是当老刘的侄子带兵进入三更街是,却遭到了埋伏。

    一番交手之后,确认袭击他们的人是以季龙为首的四方帮。起初四方帮利用老刘侄子所带的兵打不惯巷战的缺点,迂回的跟他兜圈子,损失不少人马。

    但是老刘的侄子自幼熟读兵书,面对不利条件,他仔细观察了三更街的地势后,狠狠的给四方帮来了一计。

    他命令居民暂时撤离,从驿站紧急抽调人马,把三更街围的水泄不通,断去他们的水粮。没了水粮的四方帮已是强弩之末。

    五天后,算着他们都人困马乏,饿得无力反击了,刘状元就亲自带兵,将四方帮帮主季龙等数十人全都给抓了,但是没抓到万兴德和孙街长。

    “跑了?怎么多人居然还能跑了,真不愧是万缺德。”老刘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说道。

    “刘叔别急,信长着呢,慢慢听我念完。”苏北说道。

    “得,你继续念。”

    之后老刘的侄子带人去万家茶馆搜了个便,里面一片狼藉,值钱的家当还搬光了,万兴德的库房里连一粒米都没留下,全带走了。

    “他们带了这个多东西,跑不了多远,就算把三更街给我翻过来,也要把他们找出来!”刘状元说道。

    但是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他们,陆路水路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没找到,这可把他们急坏了。

    第二天刘状元亲自审问季龙,奈何这季龙不知道是收了多少好处,什么都不肯说。

    就当老刘的侄子满城抓人时,有人说会不会是从地道跑了,从前为了防匪,这三更街上可是家家户户都有挖地道啊。

    果不其然,刘状元带人在万家茶馆进行地毯式的搜索后发现万兴德的床底下挖了地道,直通城外。

    “岂有此理!怎么多人居然抓不到一个万兴德。来人,顺着这条地道往前走,必须抓到万兴德这个败类!”

    万兴德奇胖,又带着一库房的金银财宝,城外一定有人跟他里应外合,并且一定有马车,顺着痕迹骑马追,现在还来得及。

    两天后,刘状元的手下在一家客栈抓到了被万兴德抛下的孙街长,据孙街长所说,万兴德准备走水路逃走,至于他要逃到什么地方,孙街长不知道。

    刘状元抽调一半的人马假装成渔民,在必经的水路上拦截过往船只,经过几天的奋斗,最后终于抓到万兴德,还有一船的金银财宝。

    “好!大快人心!”老刘拍着大腿笑到。

    “但是刘大人说虽然抓到了万兴德,但是据季龙所说之前打伤宋前辈的人早就不在五谷城里了。”苏北说道。

    “哦?没想到这个岳准命这么大,居然还活着。”宋平说道。

    说起岳准,信的后半篇罗列了从季龙口中撬出来的关于他的口供。

    那天夜里季龙抬着他回了万家茶馆时,他就剩下一口气,季龙本以为他死定了,但没想到岳准的恢复力相当惊人,第三天就能下床,第十天就差不多好了。

    在被宋平识破他将内力提炼至灼热的缺陷后,岳准便在跟宋平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对他下了火蛊,嫌些要了他的性命。

    之后在季龙的帮助下,岳准摸清了乐平楼的状况。得知宋平蛊发,岳准感觉到雪耻的机会到了,不然他这个渡星位顶阶的高手输给一个渡星位中阶的小娃娃,说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笑话。

    岳准开始东西,还让季龙从四方帮里叫了几个人,准备去乐平楼除掉奄奄一息的宋平。

    准备好一切后,当天夜里岳准便派人偷偷潜入乐平楼中,却发现这乐平楼里除了小二,其他人全都凭空消失了,一怒之下的岳准伸手就要打季龙,可季龙也不知道,于是他们就把小二给抓了!

    “什么!他是我远房亲戚,快往下看,他要是出事了我怎么有脸见他爹娘。”

    “哦好好好。”苏北快速往下看,“小二他没事,被岳准威逼得只好说我们去还你解蛊了。”

    “然后呢?”

    信上说,得知宋平被送去解蛊,岳准多半知道他被送到哪儿去了,就连夜出了城,谁都不让跟着。

    “刘大人说此人怕是大患,希望我们处处留个心眼,以防万一。”苏北说道。

    “这么说来,这个岳准是追着我们来了。”宋平心想他师父到底干了什么,又是岳准又是忘忧馆的,简直没完没了。

    “既然他追着我们来了,那么他必定知道武林大会的重开,这意味着他能从黑市的告示上知道我们在八字门,你们觉得呢?”老刘严肃地说道。

    “我同意刘叔的观点,我跟他交过手,他是那种不死不休的人,如果他知道我不仅蛊被解了,还来参加武林大会,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来这里找我雪耻。”宋平说道。

    “既然如此,前辈觉得他会什么时候现身呢?”苏南问道。

    “如果他是一个人来的,那他应该会等我们要回去的时候现身,毕竟抛开四大班派不说,这武林大会中高手如云,人数众多,他若敢来,必定是有来无回。”宋平说道。

    “这话在理,但如果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呢?”苏北说道,苏南附和。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老刘说道。

    “刘叔,怎么个麻烦法?您说。”

    “你们想想这会场外边有多少老百姓,如果他们来的是一拨人,怕是会伤及无辜。”

    “更甚者,如果他们拿老百姓当人质,即使是四大班派又该如何呢。”

    “嗯,刘叔的顾虑句句有理,虽然这不认为岳准是那种会利用百姓的人,但如果来的是一拨人,那就不好说了。”

    “这武林大会也接近尾声了,防卫确实有所懈怠,我有预感,他离这儿不远了。”宋平说道。

    “前辈,你打算怎么做,要不要跟林老爷子说一声,毕竟这可是因他而起的。”苏北说道。

    “不行。师父年迈,不能惊动他老人家。我师兄林焕也不能说,他守不住秘密。”宋平说道。

    “那该如何做呢?”苏南问道。

    宋平陷入思考,他觉得岳准不可能回独自一人来这里,即使他敢来,有天火枪在,他也不一定会再输。

    “什么都不做,提高警惕,他若敢来,那就让他来。”宋平说道。

    “啧啧啧,宋前辈你这是也想雪耻吧,毕竟你可是差点被他给弄得丢了性命啊。”苏北有些故意的说道。

    宋平笑了笑,轻轻点头。

    “我宋平最厌恶用下三滥手段的人。他岳准就是一个!”

    “行吧,我们兄弟俩会帮你的,毕竟我们能留在这的时间也不多了。”苏北说道。

    听到苏北说他留在这的时间不多了,宋平有些诧异。,说道:“此话怎讲?”

    “宋前辈,你别看我们一天整个欢脱一个整天话不多的,我们好歹也是刘大人的贴身护卫,差不多该回去复命了。”

    “噢,也是哈。”

    宋平顿时有些伤感,他确实忘了他们本来就是奉命到三更街调查的,只不过为了救自己去了天山,有误打误撞的跟着来了武林大会,回去时迟早的事。

    “苏北,你去给刘大人写回信吧。毕竟过几天武林大会就闭会结束了。”

    “等等。宋平,我你师父说,这武林大会闭会当天几乎全城的老百姓都会来,是真的吗?”老刘问道。

    “是啊,怎么了?”宋平说罢,看着老刘的眼神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刘叔,你真的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这个岳准,一定会来,就在闭会那天。”

    没错,宋平稍微换位思考了一会,如果他是岳准,他会挑什么时候来,答案肯定是趁乱的时候来,闭会哪天的人如果跟开会当天来的人差不多的话,那么些就是一个机会。

    八字门的弟子分散各处,在本部的人并不多,倘若闭会那天人数太多,必定会互相拥堵,造成混乱。在这种时候混进来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既然如此,需不需要通知八字门的掌门?”老刘说道。

    “不用,既然岳准跟我们天山有恩怨,那么至少也跟四大帮派脱不了干系,别打草惊蛇,等着他来就是了。”宋平说道。

    “我明白了,你是想放长线,钓出岳准这只大鱼。”苏北调皮的笑道。

    “嗯,你们记住,今天的事不能跟我们之外的人泄露半分,既然是我师父,也不行。”宋平说道。

    “行”,“知道了,放心吧。”

    目前武林大会已经进入尾声,可能是不想泄露本领。这段时间的比武就像是在表演,没有半分看点。

    从今天开始算起,离闭会不到十天,如果岳准真如季龙所说,追着宋平来了,那么他到底会不会再闭会那天来呢?

    不到十天,宋平要保持镇静,不来最好,来了,那就来吧……

第四十二章 异样

    距离本次武林大会闭会不到十天,比武到此已经全部结束,剩下的就是高手讲课了。

    这次大会虽然有武林七大高手全员坐镇,并且高手云集,但是除了几场掌门比试和新秀表现得不错外,其他的比武一如既往地在划水。

    在外行人眼中,那些今人眼花缭乱的招式,看似威力无比的兵器,事实上不过是各人的炫技和炫器罢了,水准并不高。

    观看看武林大会的人数众多,几乎场场爆满,不可能逐一排查,因此会混进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更会混进某某帮派或某人的仇家,他们隐藏在人群中,伺机而动。

    自从收到老刘的侄子的飞鸽传书后,宋平就提起了十二分戒备,现在八字门的主要精力都放在演武室中,正门的防守渐渐放松,直觉告诉他,岳准一定借此机会而来。

    讲武一般都是讲武人在夸夸其谈,讲一堆听似好厉害的样子实际上晦涩得本人都不懂,基本都是走个过场,除了老一辈的宗师,有那些所谓高手愿意向晚辈透露自己习武大成的原因或者说窍门呢。

    普遍的照本宣科让宋平感到厌烦,让苏北直接骂娘,苏南直接套上耳塞装作一脸认真的样子实际上左耳不进右耳不入,偶尔点头罢了。

    极度忍耐着听了一天,三人决定不再踏入演武室半步,除非七大高手上去讲,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此时七大高手正齐聚一堂,被八字门几个代表请到州城最好的酒楼里吃着小菜,嘬着小酒。

    怕碰上八字门的人,不好交代。他们一行三人租了船,在运河上边欣赏美景。

    租船到运河上玩儿是宋平出的主意,他有他的私心,他想重新去一趟无忧码头,说不定能碰上林若滢,如果真的能碰上她,宋平这次一定要带她回去。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船刚走一半就碰上了这会儿不该碰上的人,宋平没想到林若夕也会在这儿,她不是在演武室听讲武呢吗。

    “师妹,你怎么会在这里,快回去,不然我师兄你爹会不高兴的。”宋平皱着眉头说道。

    “哼,就你们能来,我就不能来?运河又不是你的。”林若夕冷哼一声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怕你回去了挨骂吗。”宋平赔着笑说道。

    “切,要挨骂也是你们三个先挨骂,我可是看见你们三个鬼鬼祟祟的跑出来,我才跟着来的。不让我一起去玩,我回去就跟我爷爷说。”林若夕说道。

    见林若夕搬出宋平师父这个后盾,宋平没了办法,林千秋最疼林若夕,万一他真的去说了,一顿臭骂肯定是少不了的。

    “前辈,我看就让她跟着吧,也没什么,多个人还热闹点,你说是不?”苏北说道,缓和了下尴尬的气氛。

    “既然你们没意见,那师妹你跟我们一块去,别乱跑啊,这可是运河。”宋平不放心,就让苏南跟林若夕换了船。

    蓝天白云天气晴,船在运河边上行,凉风阵阵吹送来,岸边柳树微微摆,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实在是让人心情大好。

    “师哥,我们这是要去哪?怎么越走越远?”林若夕不解的问道。

    “哦,我也不知道,毕竟对这儿不熟,就边走边看吧。”宋平划着船,背对着林若夕说道。他不敢当面跟林若夕说这话,因为林若夕总能从他脸上看出他在撒谎。

    宋平完全按照上次来的路线划着船,但是很奇怪,今天河面水流很稳定,并不像那天误打误撞到了无忧码头那样,有明显的紊乱的水流。

    难不成故意找真的找不到吗,还是说经过宋平上次那么一闹,无忧码头失去了那么多人,暂时隐藏起来了。

    宋平抱着一肚子疑问,在附近水域兜来兜去,兜得苏北苏南一脸茫然,今若夕更是嫌弃得不行,以为他是迷路了。

    “宋前辈,这你都兜了好几圈了,是要找什么东西吗?还是说……前辈你迷路了?”苏北尴尬的笑笑,摸着后脑勺说道。

    “不是,我没迷路,也不是在找什么东西,就是觉得这水面平静的有点怪。”宋平脱口而出,完全忘了林若夕在场。

    “怪?哪里怪了,平平静静的,不是挺好的吗?”

    “师哥,这附近都快见不到人了,快回去吧,没个店家的,怎么玩儿?”林若夕不耐烦的想去夺过宋平手中的桨。

    宋平从执着寻找无忧码头的念想中焕然大悟过来,差点坏了事了,林若滢出走天山前,曾与林若夕隔三差五的吵,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如果让她们碰见了,宋平里外不是人不说,那场面绝对不好控制。

    宋平顺势喊苏南接手划船,自己蹲在船边上,呆呆的看着水平。

    “为什么今天这水面这么平静了,老天你是不是成心不让我找回她。”宋平攥着拳头如此想着。

    苏南划着船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水面就变乱了,急得苏南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嗯?水面变乱了?不对,怎么比那天还乱?”宋平盯着水面,猛的站起来,差点把船给压翻了。

    “宋前辈,这是怎么回事?这运河怎么突然变乱了?”苏北着急的说道。

    只见水面愈发剧烈的打旋,很快就形成了几个水涡,船恰好在水涡边上,船本来就小,经这些个水涡一旋就开始转起来。

    小船边转边向左走,苏南想往回划,怎么划都划不回去,这水仿佛长了一双打手,死命的把船往一个方向拽。

    不一会儿,旋涡把船拽到一片充满浓雾的区域,小船继续往前走,林若夕激动地喊着快往回划,别过去!

    林若夕攥着拳头,大口出气,额头直冒冷汗。

    “师妹,你怎么了?怎么反应怎么剧烈?”宋平狐疑道,宋平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分寸大乱不顾形象的林若夕,他非常惊讶。

    “师哥,这地方怪瘆人的,你干嘛带我来这地方。”林若夕一脸害怕的表情,但眉目间又闪过一丝迟疑。

    “这师哥也没想到这水面会变成这样,我刚才还说这水面怎么怪怪的,你们不是不信吗?”宋平岔开话题道。

    “啧,早知道刚才就该听宋前辈的,怪我多嘴了。”苏北说道。

    “你言重了,现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回去。”宋平说道。

    事实上,此刻宋平也在犯嘀咕,他他上次来只是有点乱流罢了,他是没划船随水漂到无忧码头的,可刚才一个一个水涡的,还进了这片有浓雾的水域,难道是走到不该来的地方了?

    宋平一肚子疑问,操起船桨死命的往回划,但都无济于事,很快,他们放弃了划船,随水漂流。

    林若夕非常激动,都快哭了,躲在宋平身后呆呆的看着这片浓雾。

    不知道漂了多久,浓雾渐渐散去,水面也平稳了,宋平左看右看,完全没有印象,才没多久,他不会忘了那片地方的模样的。

    “哎,你们快看,是码头,但是这码头怎么那么小,不管了,先过去看看有没有人再说。”苏北欣喜的说道。

    “好啊!”宋平附和,码头小就对了。

    “哥,你慢点划,船小……”

    林若夕呆呆的看着越靠越近的小码头,拽着宋平的手臂越拽越紧,眼神空洞,咬着嘴唇,脸色发青。

    “怎么了师妹,你脸色不对啊,是哪儿不舒服吗?告诉师哥。”宋平察觉到林若夕的不对劲,转头问道。

    “没……没什么,师哥我们快走吧,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林若夕说道,脸色煞白。

    “林姑娘别急,我们过去看看,要是有人也好问路。是吧?”苏北奋力划着桨,说道。

    “不行!快回去!我让你们回去!”林若夕大声叫道,宋平从未见过这么紧张的林若夕。

    宋平抓着林若夕的手臂,一边安慰让她别紧张,一边叫苏北快点划船。

    宋平认得那个码头的样子,小小的,长长的码头,那个古怪的无忧酒馆,那个差点让他葬送性命的地方。

    “到了到了!”苏北高兴的吼道,前一刻他们还在茫茫江域上迷路打转,被漩涡拽着走,现在终于有个码头可以靠,除了林若夕,他们都很高兴。

    但是高兴却不过一时,定睛一看,这码头破破烂烂的,牌匾的漆都快掉光了,系缆绳的木桩子都败坏了,码头入口挂满蜘蛛丝,甲板上都是蛀洞。

    “唉!白高兴了一场,这码头都不知道败了多久了,破成这样。”苏北失望的说道,准备划船走人。

    “太好了。”林若夕高兴的笑道。

    “嗯?太好了,师妹这是怎么回事,才一年多没见,胆子怎么小了那么多呢?真奇怪。”宋平心想道。

    宋平感到非常困惑,即使有段时间没来,这里也不可能更不应该会破财成这幅模样,一定有蹊跷。

    “师妹,你刚刚脸色煞白煞白的,是哪儿不舒服吗?”为了不让师妹看出自己的异样,宋平朝林若夕说道。

    话说到一半,宋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刚刚还一脸煞白的林若夕此时脸色红润,一如往常。

    “今天怪事真多,苏北,我们往回走,看看能不能出去。”宋平说道。

    “啊?什么怪事,师哥你刚说什么?”林若夕问道。

    “哦哦,没什么,你坐好,船晃。”

    话虽如此,宋平心里满是疑问,但又无处可解,只好暂时放弃思考,专心找回去的路。

    船划了大概一个时辰,苏北看到了几户人家,一时来了劲,用力往前划。运气好,碰上打渔的船,跟着他们顺利回去了。

    回到八字门的宋平,心事重重,那天和今天发生的事在他脑子里重重复复的播放。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四十三章 征兆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逃了几次讲武,还是被发现了。

    那天他们三人跟平时一样准备从后门溜出去,宋平光顾着看后面,没顾上前面,没成想刚一出门就结结实实的撞在温布身上。

    温布看这三人鬼鬼祟祟的,一看便看出了他们几个想干什么,一脸凶样的盯着他们看。

    “你们三个臭小子居然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开溜!王八犊子我看你们是皮痒。”说着,想拎小鸡儿一样一把抓住宋平,把他扔回座位。

    宋平没想到温布这么大块头,居然怎么灵活,想跑没法跑,一把就给抓住了。

    幸好他师父坐在最前头没看见,不然这祸就闯大了。

    温布动动手指,示意还在门口的苏北苏南过来坐在他旁边,苏北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坐下。

    看着一脸凶残样,把玩着斑指的温布,宋平自知理亏,坐得端端正正,那紧张样,跟个刚坐上花轿的新娘子没什么两样。

    “臭小子,我认得你,你是那个跟温献打了平手的那个,见宋……宋啥来着?”温布用力拍着宋平的肩,说道。

    “呵呵,宋平、宋平。”宋平紧张的答道。

    “对,就是这个名。前几次都没见到你们三个,看来今天要不是撞我了,你们就出去逍遥快活了啊!”温布正色道。

    一听这话,他们三人脸色涨红,手心冒汗,这要是让师父师兄知道了,就完蛋了。

    “前……前辈,我们难得来一趟,就是闷得慌,想出去走走,认识认识这个繁华的州城。”宋平说道。

    苏北苏南完全不敢说话,因为他们并不是天山的弟子,来参加武林大会算是违规的,这要是让温布知道了,天山的脸面搁不住不说,还会被别人指指点点。

    “所以就溜出去玩了?臭小子,就算前几天不作数,但是你知不知道今天是谁来讲武?”温布转着斑指,说道。

    “晚辈不知。”宋平不好意思的笑道。

    “你个臭小子,你连你师父今天讲武都不知道,你这个徒弟怎么当的?一点孝心都没有!”温布低吼道,声音略微嘶哑。

    “这……我还真不知道。”宋平不知道该说什么,昨晚林千秋啥也没有,就是今早捯饬衣服捯饬了半天。

    “你们几个就别想走了,老老实实待着。”温布说道。

    三人猛点头,啥都不敢说。

    “还有,我收到消息说有人会在武林大会闭会那天来搞事。所以待会我会上去通知,今天我们就闭会。”温布低说道,露出一副捉摸不透的表情。

    “前辈,不是还有讲武呢吗,提前了六天,没问题吧。”苏北问道。

    “哦,没事,本来就是打算让太真上人林老前辈压轴讲武,今天他讲完,就收尾闭会了。”

    “既然碰见你们三个了,那就交代一件事给你们去办,可以吧?”温布一脸不容拒绝的模样,看来是拒绝不了的。

    他们三个点点头,听着温布交代他们去办的事……

    两个时辰就怎么在林千秋的讲武中过去了,之后温布宣布了提前闭会的通知,分享了他得到的情报。

    “据各分舵和探屋来报,最近有三股势力在江南会聚,其中已经查明了两股,这其中之一嘛,想必大家都认识,就是通臂门的残党岳准。”

    一听是岳准,底下顿时一片哗然,基本上都是没想到岳准还活着,或者说通臂门这个名字还存在着。

    “大家先安静的听我说话,时间不多了,此时事关重大,大家还请先冷静。”

    讲武室安静下来,岳准清清嗓子继续说:“据探屋来报,他们是筹划已久的,光是岳准就带了百来号人,但是在座的各位想必都了解岳准的做派,所以这个不必多说。”

    “接下来的这个,可能是最头疼的一个。”温布说道。

    这是温舒走了上去,手里拿着一面画着什么东西的旗帜,应该是帮派的徽标。

    “大家往这儿看,这就是我说的可能是最头疼的那个帮派的徽标。”温布展来旗帜,说道。

    只见旗上画着一轮血红色弯月,底下写着“红月楼”三字。

    “红月楼?没听说过有这个门派啊。宋前辈,你知道这个红月楼是什么来历吗?”苏南拿笔照着画下红月楼的徽标。问道。

    “很惭愧。我跟了师父这么多年,完全没听说过有叫红月楼的门派,不知道我师父知不知道。”宋平摸着下巴,做思考状。

    他仔细看了别人的反正,似乎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听说过这个门派。

    “诸位不用想了,这个门派也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如果不是探屋的情报,我也不知道这个门派。”温布说道。

    “除了知道这个组织是由女子组成并且人数众多之外。我们对这个组织一无所知。所以可能会很不好对付。”温布说道。

    “如果在场的人有谁知道这个组织的,请分享出来,当务之急我们是要让这次武林大会圆满结束。否则将会在武林中留下笑柄和骂名。”温舒补充道。

    “这个叫红月楼的,我听过这传闻,就是不知道真不真实。”刀宗的宗主马渊说道。

    “噢?无妨,那请马宗主给大家说说。”温舒说道。

    “跟刚才温布前辈说的一样,这个红月都是由女子组成,但是这些个女子个个身手不凡,据说这是个从事雇佣的组织,说白了就是谁有钱就能雇他们办事。”

    “再有一个就是这个组织很隐蔽,没人知道他们的总舵在哪,他们一般在夜里出动,除了不少贪官污吏。还有不少为非做歹的人。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好,那多谢马宗主。”温舒躬身作辑道。

    “还有就是,另外一股似乎是西域的,身份不明。我们暂且不谈。”

    “据探屋探子飞报,现在这三股势力已经到了江南,也就是差不多该进城了。”温布继续说道。

    “我们八字门能派出去的人不多,在这儿请诸位掌门帮忙,暂时放下成见共御外敌。”温布说道。

    略加思考后,在场的门派纷纷表示会尽力帮忙,让温舒暂时松了一口气。

    “那接下来就让温舒来个大家讲讲应敌之策……”

    温布下了台,走回宋平后面的位置。

    “不好意思,久等了,这里交代你们办的事的必经之地,务必万事小心,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师父还不得把我这八字门给拆咯。”温布笑道。

    宋平收下温布递给他的地图,以防万一,他先看了一遍,交给一向慎重的苏南保管。

    “温前辈,我好久没看到温献了,这种感觉时候他不应该来吗?怎么没见到他?”宋平问道。

    “噢,他半个多月前就走了,若不是此时事发突然,我大概不会让他走。”温布说道。

    “走了?那行吧,晚辈定当竭力配合。”宋平说道。

    半个时辰后,会议结束,在场的人都心事重重的回去了,苏南苏北也先陪老刘回去了。

    宋平站在原地,他预感岳准会来,但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如果他是追着自己来的,那他算不算是连累了八字门,连累了其他门派。

    “想什么呢,回去了?”林焕看见宋平心事重重的样子,用力踹了他一脚。

    “是师兄啊,我没想什么。”

    “放屁,你这还不知道?别瞎想,这事跟你没关系,在岳准眼里,你顶多就是个小虾米。”林焕破口骂道。

    “嗯?你这话你有话的,把话说清楚。”

    “你年轻,不怪你。我告诉你,这岳准要不是一时大意,你这命早就丢了,他全盛的时候,可是能跟我爹勉强打个平手的人,他跟四大门派的恩怨由来已久,这次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林焕拉上宋平往外走,边走边说着。

    “其实师兄,岳准当时想杀我,纯粹是因为我是太真上人画竹翁林千秋的徒弟。师父和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宋平问道。

    “师弟,你还年轻,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等时机成熟了,我爹他会告诉你的,他不是说了吗,等大会结束回去天山就告诉你一些事。别急,慢慢来。”

    “这是上一辈人的恩怨,我爹他之所以不想告诉你,也是有原因的。”林焕说道。

    “师父他老是把我当小孩,什么都不跟我说,这能有啥原因。”宋平愤愤不平道。

    宋平没说错,每当他想问他师父关于二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爹的下落,为什么把他独自一人留在天山等问题时,林千秋总是不愿意告诉他,总是让他再等等,时机成熟了,他会告诉他的。

    “你懂个屁,行了行了。跟师兄喝酒去,过了今天,得有段时间不能喝酒了。”

    “还有啊,刚才我都看见了,虽然我不知道温布交代你去干什么,但是你既然答应了,就好好干,别给天山丢人。”

    两人一左一右,去了附近的酒楼。是那个他偷偷跑出来,跟温献彻夜长谈的酒楼。

    经过那天那么一打,他和温献的名字和样貌都传来了,不知道温献会不会被岳准他们盯上。

    “师兄,这个红月楼到底是什么背景?神神秘秘的。”

    “这我哪知道,喝酒喝酒。”

    “对了,你别喝多了,若夕她不舒服,在床上躺着呢。待会你买点桂花糕给她带回去……”

    宋平心不在焉地听着林焕唠叨,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感觉过了今天,危机就会发生。

第四十四章 变

    这天下午宋平按温布的指示,到八字门后山见一个人,上面说是八字门原门主温由老前辈。

    关于温由老前辈,这段时间里他听林千秋说过不少,温由长林千秋一岁,同属当今武林七大高手,传闻修为在得境位顶阶,跟林千秋相同,是当今武林修为最高的三位之一。

    温由是温舒的爷爷,自温舒接手八字门后,便过着不问世事的半隐居生活,常年在八字门后山的自非亭中下棋,在湖边垂钓。

    宋平不明白温布为什么叫他来找温由,但既然答应了,他就得信守承诺。

    到了后山,宋平远远的看见自非亭上有个白发老人,走近了看,这老人正是温由。

    温由面容清癯,着淡天青色长袍,脚踩灰面宽布鞋。全白的眉毛长及下巴,白胡子随微风拂动,仙风道骨之气扑面而来,令人心生敬畏。

    宋平来时,温由正在跟自己下着围棋,面露祥和亲切之态,微微笑着。

    宋平怕惊扰温由老前辈的雅兴,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思考再三,还是畏畏缩缩的过去了。

    “见过温老前辈,晚辈宋平,冒昧打扰您。”宋平躬身行礼,缓缓说道。

    温由放下手中的棋子,微笑道:“我等你好久了。都说林千秋有个年纪能当他孙子的徒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啊。不必多礼。”

    “谢前辈。”

    温由把宋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连连称好。

    “不错,是块好材料。林千秋这老东西把你教得不错。”

    “老前辈,您方才说您在等我,是什么意思?”宋平问道。

    “字面意思。天火枪带了吗?”温由笑道,转而变得严肃。

    “天火枪?带了。”自从无忧码头回来后,宋平总感觉有事会发生,就时刻带着天火枪,今天也不例外。

    “那拿过来吧,放心,我顶多用内力强行把它打开,吃不了你的亏的。”温由伸手说道。

    说罢,宋平恭恭敬敬的把天火枪放到温由手中。

    “这把枪跟着你也有段时间了,但是你并没有领会其中真正的奥妙。不过你还年轻,不用着急。”

    “看好了,注意我打开机关的顺序。”

    说罢,温由驱动一股磅礴的内力,在手中提炼成高浓度的内力团,一股一股的灌入天火枪中。

    只见天火枪上的刻纹闪着红光,这光要比宋平使用的时候更亮持久,温由一道一道的打开天火枪的机关,天火枪变大又变小,金属摩擦的咔擦声充斥着宋平的耳朵。

    天火枪在温由手中变得异常听话,约摸一刻钟的功夫,温由就打开了天火枪的所有机关,天火枪的形状也随之而动。

    除了枪头,天火枪的枪身分离成若干大大小小的部件,温由手指一动,它就会变成宋平没见过的模样。

    宋平的修为卡在渡星位二阶已经快两年了,那股要冲破丹田的内力每每到关键时刻就消失得无形无综,导致他没有办法在修为再进一步,也没有办法驱动天火枪更深层次的机关。

    而现在就在他眼前,温由用内力强行驱动天火枪的所有机关,他才知道原来这冷冰冰的枪杆,原来真的能做到随心而形,由形入心。

    “前辈,这……这是?”宋平非常激动,他想如果他也能这样,那他大概就可以明白当初他爹为什么要造这杆枪吧。

    “这才是天火枪的本来面目,有形而形无,一切随心而变,遥逍子真是个天才。”温由说道。

    温由收了内力,恢复如初的天火枪落回宋平手中。

    宋平怔怔的看着手里的枪,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回过神来,耳边嗡嗡的重复着“遥逍子”三字,莫非这是他爹的江湖名号?

    “老前辈,不知遥逍子是?”

    “是你爹呀,你不知道很正常,毕竟你爹不让你师父告诉你。”温由说道。

    “为什么不让我师父告诉我?还有我爹他,还活着吗?”宋平目光呆滞,声音发颤。

    温由捋着白胡子,摇着头。

    “你爹的事,只有你师父知道,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温由说道。

    “好吧,晚辈冒昧了。”

    “这些事先放着,今天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说这些的。”温由说道。

    原来,温由虽然不问世事隐居后山行多年。但八字门主办武林大会这件事他还是知道的。大会期间,他就站在山上远远看着。

    之所以叫他来,主要是帮他突破修为的。

    据温由所说,前阵子他师父到后山找他,想让他帮宋平突破卡了两年的修为,好让遥逍子的心血后继有人。

    “你不必挂心,我本来就欠林千秋的人情,帮你是自然的,况且老夫已年迈,能多提拔点年轻人就多提拔点,就当是发挥余热罢了。”温由微微笑道。

    “那需要我怎么做呢?老前辈。”

    “你把你师父教你的看家拳法打一套先,让老夫好好看看,毕竟你师父都束手无策,老夫也不一定能做到。”

    宋平二话不说,上手开练,一套拳下来,就当是热热身。

    “嗯,不错不错,再把凌虚枪法打一打。”

    宋平刚要舞枪,温由一个箭步对着宋平左肩就是刚劲有力的一掌,抓起右手抻拉扭打,弄得骨头咔咔响。

    “继续打,别停下。”温由说道。

    很奇怪,被打得地方非但不疼,还有种酥酥麻麻的热感,内力正不断地往那些地方涌,气力大增。

    但是打了半套,右手就不听使唤了,酸得用不上力气,而且在发抖。

    温由注意到宋平的异常,伸手抓主他的左手:“先停下,别乱动。”

    温由快速点了几个穴位,封住内力上行,眯着眼盯着穴位看,东一掌西一掌,疼的宋平直冒冷汗。

    “你打坐歇会。容老夫想想。”

    “老前辈,我这是?”

    “按理说你现在至少应该渡星顶阶才对,但是你的内力部分瘀堵在几个穴位上,有一个办法倒是可以解决,就是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住。”温由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事,前辈你尽管是,我撑得住。”

    “真的?我可是要强用内力把你瘀堵的穴位给打通啊,你想好的话,就护住雷池,点个头我就开始。”

    话虽如此,但宋平心里还是犯怵,这要是没控制好,岔了内力,损了经脉,那这一身修为可就都没了。

    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况且温由老前辈控制内力比他师父都熟练,来就来,谁怕谁。

    宋平咬紧牙根,重重点头。

    刚一点头,温由往下按住他的手,猛的拍进一股强势的内力,撞得宋平的经脉乱窜,刺骨的疼。

    “老前辈,我撑得住,您继续。”宋平疼的脖子通红,青筋暴起,咬着牙说道。

    温由聚力一拍,宋平的骨头嘎吱作响,整整持续了半个时辰。

    温由收了手,爆喝一声,双掌往宋平背上一推,宋平的内力撑大了他的经脉。他感觉到汹涌的内力正冲向那“关卡”……

    “怎么样?成了吗?”良久,温由扶起宋平,问道。

    “前辈,我好像突破了。内力在经脉里自由的流动,连骨头都是轻松的。”宋平露出欣喜的笑容,卡他两年多的修为终于突破了。

    宋平抄起天火枪,想试试现在他能开几层机关,却被温由阻止。

    “莫急,先让我看看你到什么程度了。”说着,温由反手拍着宋平身上几个穴位。

    “不错不错,瘀堵的地方解开了。你现在是入息位了,回去好好练枪。但是不要急于求成,入息还没扎稳,如果太鲁莽,后果难测。”温由平静的说道。

    “真的?晚辈拜谢老前辈大恩。”

    “言重啦,回去跟你师父邀功去,让他带酒来见我。”温由扶起宋平,说道。

    “好了,你先回去吧,不然其他弟子看见了,要说闲话。我接着下棋。”

    宋平拜谢了温由,兴奋的回去了。他要去找温布,要好好谢谢他才行。

    宋平一路笑着快步走向演武室,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天应该还在演武室商议如何应对岳准。

    刚进演武室,宋平就感觉到气氛很不对劲,在场的人满脸悲伤和愤怒。

    他们围成一圈,在看着什么。不,不是看而且在悼念。

    宋平走过去,看见几个八字门的弟子正静静地躺着,面无血色,不用想都知道是出事了,宋平的心情顿时跌落谷底。

    他走上去,问温布这是怎么回事,温布告诉他,这五个人是八字门探屋的探子,专门收集情报,今天情报没按时来,他放心不下,就派人去看,结果扛回来五个往生的人。

    宋平看着他们手臂上的灼伤,这无比熟悉的伤口不久前也灼伤了他自己。

    “是岳准!”宋平说道。

    “没错,这是惊雷决留下的灼伤。”温布说道。

    “他们五个应该是打探完情报被发现的,我查过他们的随身物品,有张写了一半的情报。”温布递来一张纸条,说道。

    宋平接过纸条,上面的血渍已经干了。

    纸条写着:“岳准等人已进入城内,请门主……”后面大概是让八字门的人注意吧。

    “前辈,现在当如何?若要打,算我一个。”

    “既然他先动了我们的人,就不能这么算了,按计划进行,估计今晚他们就会来。”

    “好。我这就回去准备。”

    宋平攥着拳头,不敢回头看那静静躺着的五人。

    准备妥当后,宋平带上干粮,提前在大门阁楼上等候。

    “岳准!这次我要让你有来无回!”

第四十五章 三贼

    宋平已经在八字门大门阁楼上蹲守了几个时辰了,太阳早已西落,月亮升起,皎洁的月光刚好能让宋平看清门外的人。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温舒中午吩咐弟子把消息散布出去,好警告过往的行人。

    现在这大门外除了守门的弟子外,没有任何人经过。

    同样守在阁楼上的还有苏北苏南和数十个八字门的弟子。楼下埋伏了八十余人。

    果不其然,守到差不多子时时,大门前街旁边的草丛有了动静,门口的守卫按照计划,从侧门溜了进来。

    那几道黑影在月光下来回移动,很快就到了大门前。宋平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人大摇大摆的走在中间,实在是狂妄。

    阁楼上的其他人也目睹了这一切,派轻功好的人去报信,其他人屏住呼吸按捺住愤怒,观察那几道黑影的动静。

    由于视线存在死角,那几道黑影一靠近正大门,宋平他们就没办法看到他们举动。

    宋平只好割破拇指和小尾指,发动星图定位,只见三道残影在手掌间生成,因为宋平修为突破入息,星图定位上的残影更加的清晰。

    根据残影的颜色可以看出三人修为都在宋平之上,且都为男性,可以排除掉红月楼,但不能说明没有岳准。

    之前碰上岳准时,他声称他是渡星位顶阶,但事实并非如此,因为岳准修炼的功法可以隐藏他的修为或者在一定时间没将修为提升最少一个最多三个阶段。

    从这点上看,上次他会输给宋平,多半是小看他了吧。

    抛开杂念不想,宋平让苏北用后息大法“听”他们在是否说些什么,但却失败了,对方修为高,精神屏障很强,苏北无法攻破。

    宋平手中的残影开始移动了,这是?不好,被反将一军了,对方跃上阁楼,似乎是冲着他们来的。

    “他们开始行动了,快下楼!”宋平喊道,自己却挥枪迎了上去。

    苏北苏南见宋平挥枪冲去,也迎了上去,不料对方竟是弓箭手,静若无声的地飞出几箭,多亏箭刃反射月光,才让宋平他们躲过。

    那个弓箭手一袭白袍,手持精巧弓箭,如鬼魅般悬在半空,搭弓射箭,气焰嚣张。

    宋平躲过几箭,左手撑着护栏右手挥枪,整个人弹了出去,往上空放了一发信号烟花。

    “噢?能躲过我的箭,不错不错。比那个几个没用的探子强。”使弓箭的男子讪笑道。

    “你说什么!他们是你杀的?”宋平怒吼道,面目狰狞。

    “是又怎样,你能把我怎么样吗?”

    “那就试试!”

    宋平驱动内力注入天火枪中猛劈出一道枪芒,破空而去,苏北苏南从两边夹击,不料那男子身法异常敏捷,不管怎么打都打不着。

    刚才下楼的人在楼下遭遇了其他两个人,听声音下面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

    宋平边躲箭边找他的破绽,否则再这么下去就成了自己被动挨打了。

    那男子身法敏捷,箭法更是诡异莫测,完全无法判断下一箭从哪里来,宋平只好拉上苏北苏南暂时躲在阁楼木梁上,观察他的举动。

    温布迟迟未来,莫非是在后门碰上了其他两股势力。

    “你们三个躲哪去了?给我出来!”

    眼前的情况很不利,信号烟花也放完了,在这么下去肯定守不住。躲只能躲个一时半会,只能主动出击,拖到温布他们来。

    “正好,让我试试突破之后内力能上升到什么程度。”宋平小声说道。

    “我们帮你。”

    宋平趁男子背对着他,驱动内力灌到双腿经脉,使月影步挥枪而去,不料还是被男子察觉到了,男子转身便是三箭,借着月影布,宋平才堪堪躲过。

    “小子!功夫不错,不过跟我比嘛,就差了那么点儿。”

    说罢,男子收了弓抽出短剑朝宋平挑刺而来,力度和角度都不输林焕,这家伙不好对付啊,要不是有苏北苏南帮忙,他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他的。

    打得胶着时,温布终于出现了,他趁着白袍男子不备,使轻功猛的出现在他跟前,顺势按着他的手,往心口捣了几拳,白袍男子回过神来,裆下后续几拳。

    “三位兄弟,你们没事吧。我来晚了。没想到三贼居然都到齐了。”温布说道。

    听到三贼二字,宋平才焕然大悟过来,不会错的,岳准就在楼下。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吕半瞎,程疯子,岳老邪啊,久仰久仰。”宋平怪声怪气的说道。

    所谓三贼,就是江湖上对大刀程响、花箭吕升、岳准这三人的称号。其中花箭吕升位列武林七大高手之四。

    “我当是谁呢,温老弟,好久不见啊。”吕半瞎走近过来,说道。

    宋平仔细看了他的长相,难怪要见他吕半瞎,这眼睛咪成一条缝,头发黑的寥寥无几,眉心一粒黑痣,油头粉面,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邪魅之气。

    “吕半瞎,既然你也来淌这淌浑水,就别提什么交情,你杀了我们八字门的人,必须讨个说法。”

    说罢,温布朝吕半瞎劈去一掌,这吕半瞎躲也不躲,直接挨下这掌,地砖都裂开了,他却没什么事。

    “温老弟,这一掌就当是还了之前欠你的人情。我今晚来不打算动手,就是给你报个信儿。”吕半瞎说道。

    “报信?什么意思?”

    “我们三贼要跟你们这四大门派好好清清账,你们欠下的东西,总是得还的。”说罢,吕半瞎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温前辈,要追吗?”宋平问道。

    “追?若不是他手下留情,你们几个早升天了。就算是我和温舒合力,也最多只能跟他打个平手。”温布说道。

    “走,跟我去回回岳准!”

    正门方向,岳准正身缠天雷一路大闹,守在哪里的弟子跟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到了正门,温布看着地上倒成一片的弟子,怒火攻心,一个箭步蹿到岳准跟前,对着他右肋就是一腿,鞭得岳准措手不及。

    “哟呵,这力道,这暴躁的表情,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啊!温布!”岳准飞扑而来,手中的天雷如毒蛇般张开大口扑向温布。

    温布往后一仰躲了出去,抬腿一扫却被岳准牢牢挡下。

    岳准刚想说些什么,但一看到赶过来的宋平三人,气势陡然一转,杀气腾腾。

    “小子!你居然真的还活着,想来又是那画竹老儿干的好事!”

    “岳准!你也有脸说,你居然敢趁我不注意对我下蛊,简直卑鄙无耻!”

    “手上功夫不行,嘴上功夫倒是不错。上次要不是我有伤在身,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跟我说话?!”岳准气鼓鼓的说道。

    “少说废话。”温布一把扯住岳准的衣服,上去就是一通暴打。

    “程疯子!快过来帮忙!”岳准一人难敌众,赶紧搬救兵。

    话刚说完,他喊的那个程疯子拖着一口大戒刀,朝这边冲来。

    “程疯子,没想到你这个武痴竟然也出山了。”

    “哎嘿嘿嘿,我这不是在山上待久了,找不到对手,来找你们玩玩。”

    “那来吧,废什么话!”

    “别急,有的是时间,今晚就是来打个招呼的。玩够了,这就准备走。”

    “走?你当我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岳准气得脑门凸气青筋,死死攥着拳头。

    但是温布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吕半瞎不知道什么时候跑阁楼上去了,现在正搭着弓箭,指着他们。

    “有本事你就追过来跟我打,我要是赢了,拿天净经给我练练,练完就还给你们。”程疯子笑着说道,露出一口黄牙。

    “程疯子,岳准!别忘了我们是干什么来的,还不快走!”吕半瞎吼道。

    程疯子和岳准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来,大摇大摆地走了。

    “为什么不追?”宋平气愤的问道。

    “宋平,今晚红月楼和那股不知名的势力都没有出现,如果追上去,怕是多有不测,这也是你师父的意思。”

    “我咽不下这口气!”

    “别急,先回去商量商量,毕竟三贼都出山了,这事就走点棘手了。”温布说着,使轻功往回走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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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晚唐旧日江湖,纷争四起,二十年前一战后,各派或隐没或一息尚存。二十年后,新老各派重现……一年前因事出走的宋平,来到三更街开起酒楼,没过多久,与人争斗。又顾及师恩以及自己身世之谜,重回江湖……纷争,人心人性,不为人知的过去……夜雨叹江湖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夜雨叹江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夜雨叹江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