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命
命,本祸福相依。躲得过的,叫阴差阳错。躲不过,叫命……
从宋平与岳准相斗已经过了七天。宋平也休养了七天。
宋平在床上躺着的七天,但却像一整年,伤势反反复复,去了又来。全靠众人照顾。
第一天,苏南煎药喂药,忙着给宋平疗毒。第四天,宋平脸色稍微红润,灼伤好转。第七天,宋平感觉胸口闷堵,喉头猫抓似的痒。
头三天,宋平基本处于模模糊糊的状态,不断冒冷汗,说梦话。
“前辈,其他部位感觉如何,有没有不适感。”苏南把了脉,问道。
“除了手臂一阵凉一阵热外。其他地方没什么感觉。”宋平答道。
仔细检查了手臂。苏南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按理说毒排完了才对。
这灼伤处也很奇怪,就像久握冰块,过度冻着后出现的热感。
苏北苏南面面相觑,一时不知从何下手。跟随师父学武至今,他们都没感觉到如此的无力。
“宋前辈,这种情况我从未遇见过。先给你用平常的药敷着。我飞鸽传书我师父,看看我师父有什么高见。”苏南说道。
“行,没事。还得劳烦你照顾。”宋平用力笑道。
敷完药,苏南给宋平服了安神药。让他睡着。
一旁的苏北记下宋平的症状。递给苏南。
“你看看,没什么问题我马上飞鸽传书给师父。”苏北说道。
苏南看着字条,仔仔细细来回看几遍。确定无误后拿给苏北。
第七天,信未来。宋平先撑不住了。这天辰时,药喝到一半,宋平先是剧烈的咳嗽。先是出鸭子般的声音,后来就变成了天鹅大雁,不断地抽搐。
“咋啦这是,小南你赶紧给他看看。怎么咳成这样了。”赶来的老刘说道。
苏南点了宋平几个穴位。刚想把脉。宋平“哇”的吐出一摊血,直冒冷汗。
“前辈你怎么样了?怎么回事?”苏南少有的不冷静。难道是自己用错了药,还是没弄起相性,药性冲撞元气,伤了经脉。
宋平喘着粗气,久久不能平复。脸色煞白,手臂浮肿。
“一切自由天定,也许这是上天对我的责罚,是命。”说罢,宋平猛的咳嗽,吐出黑血。
“这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间又严重了。”老刘焦急地问道。
苏南不知道,各种症状药方在脑子里翻来翻去。就是找不出什么原因。
“难道是毒?”
苏南二话不说。直接扒开宋平衣服,解开所有绷带。但是中暗器的地方没有异常,已经结痂了。
“哥!哥!师父来信了吗!”苏南着急的吼道。
“按理说是今天,我让小二去巷口等着了。你先处理着,我去看看。”苏北边说边出去。
苏南看着痛苦不堪的宋平却手足无措,一时乱了阵脚。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自己医术并不高明,如果宋平有个三长两短。他没法交代。
老刘绕着床头,不停地搓手。“小南,实在不行。我还有个办法。”
“哈?您快说。”苏南道。
“等你师父传书来不知道要多久,我有个故友,是青浦渡码头的头头。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去哪儿。”老刘说道。
“青浦渡?就是那个聚集了一群医术高明的码头帮派?”苏南双眼一亮。他曾听师父说过这个码头帮派,论医术,说在江湖上数一数二也不为过。
可要怎么去?况且舟车劳顿,宋平身子虚,怕是吃不消。
“来了来了,师父传书来了。”是苏北的声音。他抱着鸽子,冲进房门。
取下传书,苏南快速通读,一字不漏。
读完,犹如晴天霹雳。他的师父告诉他,他只解了毒。却留了蛊。
“竟然是蛊!我竟然漏了这个,该死!”苏南猛拍大腿,责怪自己没找点发现。
“刘叔,宋前辈中的不仅是毒。还有蛊。”苏南假装镇定的说道。
“你说什么!小二,快备马车,铺几床被子。快点!”老刘命令道。
“小南,你不会解蛊。快收拾东西,我们去青浦渡。去之前。我要发个信号。”说罢,老刘直接往楼上跑。
苏北担心会出乱子,跟了过去。
老刘慌张的跑出去,一直跑到阁楼他房间里。他就开始翻房间里的东西。苏北见老刘这样,疑惑地问他:“刘叔。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找什么东西?我们得快点走!”
老刘头也没抬:“小北,快。你到那边找。是个斑竹套着的东西,快去,要用那东西发信号。”
“发信号?我马上去找。”但是,两人合力把房间翻了个遍,就是没找着老刘说的东西。
苏北丧气地坐在地上,望着满屋狼籍说:“刘叔,这么找不到。你想想你放哪去了?”
老刘摊坐在地上,猛拍额头,使劲的想。
“有了有了,小北,你跳到房梁上去,记得我叫你放过一个木匣子吗,就是它,把它拿下来。”苏北一听,马上跃上房梁。果真有个木匣子。
刘叔,这是?”苏北眼睁睁地看着老刘打来木匣,取出一支精美的竹段,一脸懵。
“这是鸣竹,专门用来发紧急信号。快,把窗户打开。”
老刘拿了竹段,靠在天窗前。使劲一转,一阵青烟冒出。“刘叔,你疯啦,什么时候了你放什么烟花。”苏北咆哮着。这东西怎么看都像烟花,哪有用烟花发信号的。
“唉呀,别急,你往天上看。”苏北往天上,透亮的天上挂着一个“青”字,还有一个他看不懂的图标。他更不明白了。
老刘就不一样,他看着天上的图标,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谢上苍,让这十五年没用的东西还能派上用场。”
“刘叔,这…这到底是什么,青字又是什么意思?”苏北一脸懵。
老刘安然地笑了笑,说:“听说过鸣竹吗?”
“啥,你说啥,鸣竹?!”苏北看着天,瞪大双眼。这鸣竹相传是二十年前大战时的产物。只有各派的显赫人物才能用。
“刘叔,您到底是什么人?”苏北一脸好奇。
老刘看着苏北,淡淡地说:“江湖人。”
哈?在这江湖上的那个不是江湖人。老刘这答案让苏北更懵了。这老刘,绝对不是一般人。
“好了,发什么呆。滚去收拾东西,我们出发。”老刘朝苏北的屁股踹了一脚。走了。
老刘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实际上他心焦的很,一来这宋平中蛊,如果不及时医治只怕会殃及性命。
二来这鸣竹十几年没用了,也不知道这“青”字标是不是早已被人遗忘,化为这纷乱江湖的一缕云烟。
老刘揉搓着手,一时没了方向。下楼时差点踩了个空,幸亏苏北及时扶了一把,不然这估计又得多一号伤员。
“刘叔,这这么悬乎的事,能行吗?”苏北跟在老刘身后,问道。
“如若人还在,见此标记必来相见。”老刘快步地下台阶,淡淡地说道。
这会儿宋平无力地躺着,苏南拿打湿的毛巾,擦掉他上身的血迹。
血是擦掉了,但是宋平手腕上却多了一条细纹。这细纹暗红,从虎口开始,沿着皮肤四散出去,就像一条盘岩而上的赤色小蛇。
这细纹紧紧地烙在宋平手背的血管上,且红色时而发亮,跟那刚从火山口里喷发而出,烧穿地床的岩浆没什么分别。
宋平出了一身冷汗,嘴唇发乌,身上如入千蚁之穴般刺痛。只能张着嘴,大口的喘气。
看老刘下来,苏南指着细红纹不安地说:“刘叔,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这是蛊发的表征,蛊以入血,不知还能撑多久啊。”老刘端详那细纹,暗自感伤。
若不是那将计就计行不通,若不是他故意激那宋平,也不至于让宋平落得如此命悬一线的境地。他很自责,但是现在自责也没有什么用。
“刘叔,这是我师父留给我的奇门药丸,有一定特殊功效,但是我从没用过,就试一试吧。能顶用最好。”苏北手执一细长浑圆半透小瓶,倒出一颗小药丸,喂宋平吃了。
吃了药丸,宋平呼吸渐渐平稳,但多半是暂时压制。
“走吧,马车备好了。别浪费宝贵的时间。”老刘说道。
几人扶着宋平,坐上马车,往那青浦渡去了,小二留下看家。
“以防万一,我写封信给刘大人。告诉他现在的情况。”苏南说道。
苏北使劲抽着马,马车飞奔而去……
第十三章 青浦渡
舟车劳顿,马车停在渡口前。已经是中午……
这渡口两面环树,背靠青山,水面上停着几艘船。渡口前盖了一小屋,稻草铺顶,有酒有肉,古色古香。
桌子没有积灰,看来这一趟来对了。小屋前面有一条路,有新踩上的脚印。
“刘叔,走吗?”苏北背着宋平,问道。
老刘没回答。眯着眼左看看右瞅瞅。熟悉又陌生。
“走吧。”说罢。老刘走在前面,苏南殿后。
路的尽头。杵着两个人。左手摁刀,肩扛一“青”字大旗。
“前面的站住!”一大汉大喝一声。三人停步。
“我找你们青浦渡帮主。这是信物,劳烦小哥通报一声。”老刘拿出一四方布帛,递了过去。
那大汉一脸疑惑,但是看到这布帛。惊讶的看着老刘,跑进去通报。
“我们到了,你们在这等着。我先进去看看。”老刘留下苏北苏南,独自进去。
“干嘛?要进去?不行!在这等着。”另一大汉拔刀指着老刘。
老刘不慌不忙,抬手推开眼前的刀刃。“孩子,我在这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我进去是早晚的事。你应该让开。”
听了这话,大汉顿时火冒三丈。刚想挥刀就一把架起来。一脸懵的准备破口大骂。
可他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就怂了。说话都结巴了。
大汉身后站着一长眉白须。着浑白僧衣,腰系一大葫芦,腰前插有一铃,铃随身而动,年级跟老刘相仿的男人。
“帮……帮主。我、他非要进来,这我……”
“行了行了,净给我丢人。你们两个先退下。”帮主石青说道。
话毕,两个大汉屁颠屁颠地跑了。
“老大,真的是好久不见啊。”石青正对老刘,抱拳笑道。
“是啊,真的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你还在这儿。”老刘感慨的说道。
石青,码头帮派青浦渡现任帮主,医术高明,为人仗义。因眉毛全白,绰号白眉。
两人寒暄几句,得知石青在城外游玩时,突然看到天上的信号。吓了一跳,赶紧往这里赶。
“没想到快二十年了,还有人用鸣竹发信号,我猜应该是你,果真如此。”石青说道。
“是啊,其他的事再说,我今天来是请你帮忙救人。”说着,老刘示意苏北背宋平过来。
看着老刘眉头紧锁的模样,石青二话不说,带他们进去。
穿过一片林子,走过几座桥。他们到了青浦渡根据地。有田有水,鸡犬相鸣。
“来人!带客人去后屋。准备好我的医具。要快。”石青直截了当的对手下说道。
不一会,老刘他们到了后屋。宋平被送进个单间里。
“先跟我说说,他怎么受的伤,我刚看了他伤口,你们谁处理过?”石青问道。
三人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复述了一遍。包括苏南给他用了什么药等。
“事情经过我大概理清了。苏南小兄弟,你跟我走,给我当助手。毕竟你清楚他的伤势。”石青道。
“老大和苏北小兄弟还请在这里等下。”石青起身,抱拳作辑。
“事出突然,就拜托你了。”老刘抱拳认真说道。
两人走后,诺大个后屋只剩苏北和老刘两人。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老刘发现苏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心里有点发毛。
“唉嘿嘿嘿,刘叔。这石帮主喊你老大?这让我很好奇刘叔你的身份。”苏北坏笑道。
“去去去,瞧瞧你自己,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老刘瞥了他一眼,责怪苏北。
“因为有他们在我放心。刘叔您到底瞒着什么,我早知道您不是普通人。能不能透露透露。”苏北咧嘴笑道。
瞧着堆一脸笑的苏北,老刘一时除了嫌弃,就是嫌弃。
“你别多事,再问我踹你。”老刘说道。
“小气鬼,不就是电江湖故事吗,至于这么隐秘吗,搞得我心痒痒。不行,改天把您灌醉了再问您。”苏北一脸不悦。
老刘只摇头笑笑,没再理会苏北的追问,气氛陷入沉默……
此时里屋一单间里。石青和苏南忙得不可开交。
“苏南,你把他身上缠的绷带全都拿掉,一点不留。”
石青拿着研钵捣药。往宋平身上抹。有几处抹了药的地方开始发乌。
“果然是蛊。毒你排干净了,不错。这蛊有点棘手。把你最后给他服的药给我看看。”
检查无误后,石青确定了宋平体内毒素已经排净,就差驱蛊。若蛊毒发作,后果不可预测。
“苏南,我们开始吧,抓紧时间。”石青说道,命令式的口吻。
“真没想到打伤他的竟是通臂门的岳准,我看了他这伤,跟当年流传通臂门一门所的修炼邪功留下的印记一模一样。”石青捋了长眉,摇着头说道。
“晚辈不才,敢问前辈要如何治。”苏南问道。
“他身子虚,先给他药浴,逼出体内邪气,祛灼伤再除蛊。”石青说道。
说罢,石青出去跟老刘他们说明情况。
“哎,你别急,听我说。这通臂门修炼的邪功是以修炼者生命为代价,以祈求天之力。其中的厉害的不是毒,而且包涵在其中的邪气,若此邪气不除,不出五日他必会被邪气燃烧而死,现在他用内力护住雷池,性命暂时无忧。但是这邪气不简单,我只能说试试,不能担保万无一失。”
“试试?不行,你必须救活他。要是连你都治不了,这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救他。”老刘一时急火攻心,冲口而出。
看老刘这种反应,石青并非不生气,笑着说:“你太高看我了,这普天之下能救他的,除了我还有一个,而且他们渊源颇深。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了。”
“噢?谁啊,你快说。”老刘眼睛一亮。问道。
“他师父,画竹翁林千秋。”石青缓缓说道。
“这你都知道,不愧是天下第一神算,医僧白眉啊。”老刘回过神来,差点忘了他这老友的江湖名号。看来他能这么快就回到这来,估计也是提前算到了吧。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你安心等着。”
听了他们的对话,苏北对他的身份充满好奇,他问老刘:“刘叔,这人这么厉害?是什么来头?能不能告诉我。”
“噢?我没过说吗?给急忘了。他是天下第一码头帮派青浦渡帮主,俗名石青,法号白眉僧。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仁医,还是个神算子。”
“这我知道,据说他们帮派大部分的人都懂医术。以悬壶济世为旗,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他就是帮主?”
“没错,就是这样。但是就他一个是和尚。”老刘说道。
“刘叔,你果然有事瞒着我们呢。”苏北搓着手,一脸坏笑。
“苏北你要是闲得慌就去帮忙,我够烦了,你还来烦我。”
见老刘有点生气,苏作了个封口的动作,终于消停了。
因为这药房在楼上,跑上跑下的太麻烦。在石青的指示下,苏南叫来苏北,两兄弟轻手轻脚的把宋平抬上楼。现在正在床上给宋平输入内力,以维持他体内脉络的运转。
老刘以为出什么岔子,跟了上去。
房间里。白眉僧生火熬药,苏南在一旁烧火。一刻钟前,宋平吐了黑血,手上的细红纹沿得更长了。
火不大不小地烧着,放了药材的木缸腾起缕缕白烟,整个房间都济满了药材的气味。颜色开始变成乳白,又变成灰白。白眉僧拿着木棍,念念有词地搅动这药水。
等药成了碧绿色时,他停下说:“好了,这样就成了,来,二位脱了他衣服,把他泡到里面去。”
苏南苏北收了内力,把宋平的衣服脱得只剩一条裤衩。但却不知道要怎么把他放进去,宋平现在是昏迷着的,实在不好办。
白眉僧看出他俩的心思,说:“把他放正,让我来吧。”然后白眉僧抽出一手,往宋平的身上一拍,蓄力一提,用内力将宋平牢牢吸起,稳稳的泡在药水里。这让兄弟俩都看呆了。
“好了,大家辛苦,都出去吧,我在这守着。他要泡上四个时辰。若这都无法驱逐他体内的邪气,就只好送他回天山了,我们最多还有四天的时间,一切看他造化。”
“石青,那就辛苦你了,我们几个在这也做不了什么,就先下去了,有事你招呼一声。为防万一,我得先把车马备好。”老刘神色坚定地说着。
“哎,你备车马干什么,若真得回天山,走水路最快,你是不是忘了这是哪?”石青摸着光头,说道。
“那行吧。”老刘说着,挥手叫苏北俩兄弟出去了。
泡在药水里的宋平,额头爬满密集的汗珠,皮肤也开始慢慢变红,手上的细红纹没什么变化。
石青捋着长眉,绕着木缸来回踱步。双手在木缸边缘不时来回摆动。走三步,停下,打出内力,再走五步,停下,再打出内力。
就这样来来回回几十遍后,石青长长出一口气,掏出背后的笛子。悠悠地吹了起来,笛声一起,木缸的药水慢慢转动,这笛声驱动了石青打入的内力,内力带动药水不断的转,直到把宋平整个人都转动起来。
笛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石青拿出葫芦,往快速转动的药水里倒了倒。药水顿时变了颜色,浑厚的内力带着药水,把宋平包裹在其中。这就像是往静湖里扔了一颗石子,宋平就是那石子,在药水的作用下不断翻转。
“年轻人,看在老帮主那么在意你的份上,就帮你一次,该做的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石青低声说道
宋平要在药水中泡足四个时辰。那么,四个时辰后,又是怎么样呢……
第十四章 火蛊重现世
二楼朝阳的单间氤氲在朦胧的蒸汽里,宋平光着身子泡着药浴。
药水仿佛有生命般有序地来回翻转。却不向外溅出丝毫。
时辰的轮盘在这蒸汽中流泄,两个时辰过去了。老刘抱着柴火进了房间。用眼神示意白眉,旋即将视线落在宋平上。
宋平双目紧闭。额头沁满汗珠,面色依旧苍白。热气腾腾的药水烫红了他的皮肤。
“白眉,怎么样了。有没有起色。”老刘轻声地问道,生怕惊醒宋平。
“说来惭愧。没有丝毫起色。你看他的手臂,还是跟之前一样。”白眉连连叹气,面露愧色。
“是啊,这红纹还是忽明忽暗的。宋平也还是嘴唇发白,一脸苦楚。”老刘绕着木缸回来看了几遍,不安的说道。
“再看看吧,再过两个时辰。还有没起色就只能送他回天山了。这邪气不除,蛊就没办法逼出来。”白眉说道。
“不简单哪不简单……”白眉捋着长眉,一幅无解的表情,甚是无奈。
老刘蹲在木缸烧火处,拿根湿柴扑平余灰,扫净,重新添了干柴。
火一旺,白眉就又往木缸运去内力,以维持药水不断的翻转。宋平迷迷糊糊的说着梦话。
“白眉,我下去做点饭,你待会下了吃,你也累了。”说完,老刘就下楼了。
但是白眉哪有心思吃饭。要知道给宋平泡的汤药可不是一般的东西,那可是白眉积累半生经验,结合多种古方典籍融合而成的。
再加上他用的千年人参,百年灵物精血等药物都是只有少而不可多得的名贵丹药。
这蛊,究竟是何物,竟如此顽固。若是寻常巫蛊,这些药足以解开。实在是奇了怪了。
光想是不行的,白眉从腰里取下一长方布包。捻出银针一根,对着宋平手臂上的细红纹一戳。
针上沾了一点血。说来也怪,一般中蛊者的血沾到银针上,针会发黑或者发紫的。
但是宋平的血这却与平常无异。这有节奏的忽明忽暗到底是怎么回事,像是有什么在控制一样,到底意味着什么。
白眉行医三十多年,从未遇到这种无从下手的症结。实在是让他苦恼。
难不成,他从一开始就错了,这不是一般的蛊。白眉猛的惊醒,如果是这样,那就糟糕了。
白眉又从竹屉中取出一根中指般细长的竹筒,将银针稳稳的放了进去。然后急步下了楼。
“哎呀,刚好,来。先吃点东西。”老刘端着盘子,准备端上楼。没成想白眉却下来了。
“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你快去拿香油来。快!”白眉急切地说着,神色紧张。
老刘一听,赶紧放下盘子。小跑着进了厨房,一会就拿着香油跑出来。
白眉一把抢过香油,找了一个阴暗的角落。从身上掏出一个拇指般粗的陶罐。把众人都给吸引住了。
苏北忍不住好奇,问道:“前辈,这是什么,看起来很神秘的样子啊。”说着,苏北把手伸了过去。
“啪。”一声脆响。苏北的手被白眉用笛子打了回去。“你们别出声,离远点。看着就行。”说着,白眉打开陶罐的盖子,取出银针并往银针上滴了几滴香油。吹起笛子。
笛声不轻不重的响着,众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突然。陶罐晃了一下、又晃了一下。笛声突然变高,陶罐跟着剧烈晃动,横倒于地。
不久,灌口处爬出来一只红眼珠的浑黑生物,这东西虫不像虫,蟋蟀般大小,四条腿,有翅膀。一出来就四处乱跳,这不,现在都趴在银针上,伸着舌头舔着香油了。
看着这东西,苏北非常好奇。可又不能说话,弄得他心里痒痒的,不是个滋味。
眼睁睁地看那东西吃完了香油,白眉收起了笛子。取出一片叶子,吹了起来。声音一起,那东西的眼珠子顿时发亮,朝着银针上宋平的血跑去。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这小东西发出嘶嘶声,刚毛竖起,翅膀不停摩擦,像只炸毛的公鸡。猛的弹出舌头,直接命中血滴。血滴被弹飞出去,忽的亮了,却没动静。
这时,这小东西张开大嘴,呼出一口气,血滴干了。留下一团黑气。接着,这小东西像是得胜的将军。晃着脖子跳回了陶罐。
“前辈,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苏北破口而出。
“是我们青浦渡口特有的灵物,我们叫它渡虫。”白眉盖上盖子,轻拍三下。
“这渡虫有神通,能助人判断毒物。且百毒不侵。但寿命很短。”白眉说道?
“那这团黑气又是什么?它的反应又代表了什么?”苏南问道,又看向老刘。
“看来,我从一开始就错了。这并不是简单的蛊。就算给我再多的时间,我也解不了。”白眉叹气道。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苏北追问道。
白眉和老刘互相对视,冷汗直流,不约而同的说:“这是火蛊!!”
“坏了,赶紧上楼,晚了怕是要出人命啊。”说罢,白眉飞扑上了楼上单间。苏北苏南也跟了上去。
“怎么了?这火…火蛊怎么了?”苏北问道。
白眉没时间解释,猛的运气将宋平从木缸抽出,扔到床上。“快,把他裤子穿上。”
“白眉,没想到,二十几年了,本该绝迹的火蛊重现人世了。”老刘仰头长叹。
“是啊,我也没想到啊,这火蛊好热,我这方子恰好辅以热。再晚点,会要了他命。罪过啊罪过。”白眉难受得很,他没想到,竟会是火蛊。他差点葬送了宋平的性命。
“你们快来,这这是怎么回事?”苏南扶着宋平,大声喊道。老刘和白眉立马转身。
只见宋平手臂上细红纹周围的皮肤变的跟白纸一般轻薄,而且正在脱落,颜色变成了紫色,像树枝分叉般长在宋平手臂上。
“坏了,这火蛊吃了热,得了营养。开始生长了。不行,马上去渡口,送他去天山。你们快去准备。”
白眉转过身,用水将火浇熄。从竹屉里抓出大把大把的石灰,洒在木缸里。然后背上竹屉。说道“唉,果真人算不如天算,我算到了因,却没算到因的因,因的果。”
“都收拾好了。这就走吗?”老刘背着包袱问道。
“这就走,去最近渡口。会轻功的背上不会的和病号。这就走,要快。”说着,苏北背着老刘,苏南背着宋平。直奔渡口。
一路上,苏南苏北使上十二分内力,朝渡口飞奔而去。转眼就到了。
“可这渡口没船啊,我们来渡口干嘛。就算有船,也很慢的吧。”苏北没忍住,快言快语的说。
“哈哈哈哈哈哈……年轻人,我们可是码头帮派。最不缺的就是船,更不缺快船。”说罢,白眉僧摇着青浦铃,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渡口远处水面抖然翻腾,水波越来越大,浪高过了人头,好一会才平息下去。渡口远处出现一点,这点慢慢变大,变大。竟然是,是船!
“前辈,这,方才是晚辈鲁莽,多有得罪。”苏北惊愕之余,不由的心生敬佩,朝白眉作了个辑。而白眉也只是挥了挥手,没有说话。
片刻功夫,一艘大船呈现在他们面前。
“帮主,是什么要紧事。我听见了铃声。”船上的人说道。
“好了,快上船,时间不等人。老七,你负责送他们去天山,要快。”
众人上了船。安顿好宋平之后。老刘和白眉站在船头上。
白眉僧满怀愧疚的说:“老大啊,我一时疏忽,差点害了这年轻人,跟你赔个不是。这是我青浦渡的头船。很快就能到天山,你放心。”
老刘做个辑说:“别这么说,谁能想到是火蛊呢。这头船你都用上了,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还有,既然火蛊出来了。怕是当年的余孽未了。你们多加小心。”
“但是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什么事?你尽管说。”
“你也知道,如今武林各派内斗,派纷争四起,我们是中立方。不方便进天山,最多只能送你们到山下,望你谅解。”
“恩,不碍事的,你这也是避嫌。”老刘缓缓说道。
“那就此别过。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去天山,下次你们来。我们在聚”
接着,白眉命令船夫,使船全速而行,直奔天山……
第十五章 漩涡
青浦渡的头船在水面上前进。正好风大浪平,天朗气清,各鸟竟飞,鱼露水面。
上船安置好宋平后,苏北把这头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逛了个遍,连连赞叹。
船头霸气的虎头张着大嘴,精致的流苏装饰挂在每个门口,船上木结构十分精巧,暗藏机关。后面浴室、休息室一应俱全。苏北摸着特制的木头,两眼放着精光。
“苏北,你干什么呢,没规没矩的。给我过来。”老刘见苏北东摸西摸的,历声说道。
“嘿嘿嘿,没…没干啥,我就看一下,就看一下。”苏北咧嘴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跑到老刘身边。
“规矩点,别乱碰,这船上机关可不少,小心触发机关,伤着自己。”老刘用手肘捅了捅苏北,说道。
“没有没有,我哪敢啊。嘿嘿嘿。”苏北不好意思地笑道。
虽然掌舵的船夫目睹了这一切,但他只笑了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刘叔,快来,前辈不太对劲,你快来看看。”船后传来苏南的声音。老刘一听,拉上苏北进去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南。”老刘前脚刚进门就问道。
“你来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苏南皱着眉头。
这一看,可把老刘吓坏了。宋平手上的细红纹从中间裂开,脱开的皮肤正在燃烧,微风一轻拂,便化为灰烬,颜色变得暗淡无光,也不再忽明忽暗。
“没想到这火蛊这么厉害,这才刚刚出发,即使是走水路,也需要很多时间,这该如何是好。”老刘踱来踱去,不知所措。
“刘叔,上船前,我封了他气户、大迎、下关三穴。只是……只是……”苏南说道。
“只是什么?别支支吾吾的,快说。”老刘双目红睁,嘴角急起了燎泡。
“只是,若这火蛊所在是这条红线,我们就没多少时间了。火蛊一但破穴,涌入天灵盖,就是神仙也难救啊。”苏南一脸愁容,相识虽不久,但是苏南还是蛮尊敬宋平的。
“啊!那这到底该怎么办啊。”一听苏南的话,老刘顿觉全身疲软,头晕目眩,撑着墙才勉强站直。
突然船身一阵抖动,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停了?出什么事了吗?”老刘慌张地说道。
“哦,没事没事,到青浦渡主渡口了。”船夫走进房间,连忙解释。
“青浦渡主渡口?来这干什么?”苏南不解的问道。
“去漩涡中心。。”
“漩涡?!”老刘和苏南神同步的说烦。
“是的,我奉帮主之命行事。怎么?莫非帮主没跟诸位事先说明吗?”船夫说道。
“没有啊。不是,为什么要去漩涡中心?走平稳的水路不就好了吗?”老刘问道。
“哦,是这样的。主渡口的漩涡中心可直达去往天山的江。至于原因嘛,也不知道。不过,帮主说了。一切遵从各位的意见。去或不去,你们决定。”船夫说道。
原来,这青浦渡水势奇妙,四通八达。它的深水区能被人为改变,减少通往目的地的时间,而主渡口正好通向天山。
按照白眉的意思,他不仅要用青浦渡最快最结实的船,还要借漩涡以最短的时间送他们到天山下。
“这能行得通吗?会不会有危险?”老刘有些担心,毕竟宋平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怕是…
“行不通也得行的通,再晚点,他可就没命了。你们准备一下,我先去安排。”说罢,苏北背着宋平大踏步往前走了。
“兄弟,我们走。去漩涡中心!”苏北说道。
“决定好了?行,那你们先下船。我让兄弟们装点东西。以保安全。”船夫说道。
说罢,船夫一挥手。十几个人立刻抬着东西上船,在装着什么东西。
话说这青浦渡,抬头望去,四面八方都是码头。工人们赤膊上身。卸货的卸货,装船的装船。吆喝声此起彼伏。
不一会,一个粗壮大汉走就过来。说:“诸位都准备好了吧,那我们走吧,还有,待会不管你们看到什么,都不许跟外人提起。”说罢,大汉瞪了苏北一眼。让苏北感受到很大的气场。这人,不简单。
苏北背着宋平走在前头,老刘他们在后头。伴随着吆喝声,苏南注意到很多人都在往一个地方聚集。
还有很多人,他们都拿着武器,八成是打手。这是要干什么。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救命。
走着走着,吆喝声越来越小。但是水声却越来越大声,这是漩涡才有的流水声。
不知为何,苏南感觉到很不舒服,用眼神示意苏北,悄悄地把手指摁在剑把上。目露精光,不停扫射。
“各位请,帮主就在里边。”大汉俯身做请姿,把路让开。
苏南第一个进去,耳里嘈杂的声音让他不安。但眼前的一幕让他惊呆了。也让其他人都惊呆了。
只见一个巨大的漩涡正在水面上翻腾。漩涡在一个凹下去的圆形水面上形成,周围都是巨大怪异的石头。而石头上却站满了人。
“白眉,这…这是?还有,你怎么在这?”老刘朝走过来的白眉问道。
“这是神机关驱离。青浦渡机关。”白眉朗声说道。
“我的天哪,我我只听洛河机关城的老头子说过这个,没想到驱离真的存在。”苏北看这那漩涡下的黑影,满脸兴奋。
“噢,你知道?不过,得保密。这要让外边的人知道了,青浦渡就完了。”白眉说道。
“好,白眉。大恩不言谢。”老刘感激的说。
“唉呀米说那么多干什么。要是他在我这死了,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老祖宗的招牌!”白眉说道,神色严肃。
“那我们怎么进去?”苏南问。
“你傻啊,这可是神机关驱离,肯定能进去,要不然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苏北打趣道。
“恩,小兄弟说的没错。你们随我来。”白眉说道。
接着,白眉带众人到一个封闭的船舱前,这船造型奇特,就像一条无头的鱼。显然这是刚刚那些人装上的。
“这是特制的船舱,你们进了里面注意看好,每个地方都有固定带,一刻钟后就启程。动作要快,这漩涡维持不了多久,一路多多保重。”白眉说道。
众人二话不说,马上进船。船舱内确实如白眉所说,除了固定带,就是固定带。而且异常结实。船内空间很大,部件如一般船只大小。就是船壁上有很多洞。也不知道起什么作用。
突然,船舱内传来白眉的声音:“各位快固定好,马上启程!你们记着,地图在船舵下的木闸里。我没法跟着去,你们万事小心。”
说罢,他们先把宋平固定在他们中间,在固定好自己。然后屏住呼吸。这种事,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再有了。
船外,石头上的人其实都是机关士。时刻观察驱离的状况,避免出现意外。
一人一声令下,神机关驱离大功率运转,漩涡越来越大,水的流速越来越快,声响极大。
“帮主,一切妥当,可以出发了。”外面的大汉对白眉说道。
“恩,那开闸吧。”白眉说道。
开!!!闸!!!!
闷雷般的声音响起。渡口前的闸门缓缓大开。水流全被卷到一个地方。巨大的漩涡吞噬着流水,形成空洞。一会,漩涡尽头的闸门也开了,流水伸向远方。
剁!!!揽!!!绳!!!!
众多工人一起剁掉揽绳,手起刀落。船即刻被漩涡的力量吸了过去,水声哗哗作响,浪花胡乱拍打。那船晃来晃去。接近中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被吞没。
船体开始剧烈震动,天旋地转的空洞感席卷他们全身。船舱渐渐没了光线,陷入黑暗。
关!!!前!!!!闸!!门!!!
轰隆一声,巨大的闸门被关闭,漩涡继续着。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船里的他们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只觉得天昏地转,腹内翻江倒海。
“差不多了,把驱离关了吧”白眉一动不动的望着漩涡。直到水面恢复平静。
“保重啊。老帮主,我只能帮到这了。”白眉看着被漩涡吞没的船,默默祈祷……
第十六章 天山
话说宋平众人乘船冲入漩涡中心,从青浦渡往天山方向去。截止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
他们现在在船肚子里。相当于房屋的地下室。甲板在他们正上方。
“刘叔,我头疼死啦。我们这是到哪啦?到天山没有?”不知过了多久船身停止摇晃。苏北摸着头,脸上写满痛苦。
“船不晃了,估计是到水面了吧。这样,你跟我去外边看看,小南你照顾好宋平。”老刘说道。
随后,他们解下固定带,往甲板方向走去。
苏北使劲打开船门,撑着船杆直直的蹿出去。一出去,苏北顿感神清气爽。一顾说不出的痛快充满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真舒服,还是太阳好,刘叔。你快出来看看,我们这是到哪了?”
“你个臭小子,还不过来拉我一把。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老刘愤愤地说道。
一听这话,苏北赶紧丢下迷人的山色和在太阳下泛起光芒的景观。小跑过去拉老刘上来。
老刘上了甲板,看着四周高高低低的山峦。顾不上伸个懒腰。掏出上船时塞在衣服里的地图,对比着看了起来。
不一会,他高兴的说:“小北,咱们到了,快,去找掌舵的船夫,让他把船往前面那座山的方向开。”老刘指着远处一座高大的山,脸上推满笑容。
苏北跑向船舵,留下一串脚踩甲板的咚咚声。没一会,船动了起来,往天山脚下驶去。
船徐徐的行驶着。苏南和老刘把宋平搬到甲板上。一来给他换换空气,二来换个宽敞的地方。
苏南要给宋平输内力。因为宋平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没法给他吃东西来恢复元气。只能人为把内力打入他体内,让他的经络把内力输到全身,汇入丹田。护住雷池,维持生命。
这会儿,老刘正对这宋平,把他扶稳。苏南盘腿而坐,运气周身。蓄力后,一股纯阳之气打入宋平体内。宋平大概是感受到了这股内力,额头开始沁出汗珠。
“苏南,你行不行啊,不行你来望风,我来给前辈送内力。”苏北见苏南也流汗,有些担心。毕竟这几次都是苏南在给宋平输内力。
苏南用力一推,内力不多不少地灌入宋平体内。他收了内力,站起来说:“没你的事,专心望风。”之后,他把宋平安置在安全见阳光的地方,由老刘照顾。他也就打坐休息去了。
老刘看着眼前的宋平。除了手臂时不时泛起条纹无光外,其他皮肤都是惨白惨白的。面无血色,嘴唇暗淡。跟先前的他相比,眼前的他,简直就不像个正常的人。
“你啊,气太盛。打不过就跑嘛,何必如此。落得这般田地,命都快丢了。唉,快到了,你也快好了,放心。”老刘望着躺直的宋平,轻身呢喃。
吹着风,老刘来了烟瘾,吧嗒吧嗒地抽起旱烟,这几天忙得到处转,连烟都没抽上一口。
在老刘抽烟时。船舵前苏北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周围的空气出奇的好闻,仿佛自带香气。高大的山峦就像这河的围栏,死死地把这河封在这里。
仰头向上看去,满天的白云如同蓝色天空的纱裙般罩在天上,看久了也不会让人不舒服。
远远望去,前面的大山被人为改造成高耸的建筑。大红色的字十分醒目。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但八成就是天山了,毕竟这里除了天山外,就只有下面的城镇了。
这条江夹在山间,从船上望下去,能看见大大小小的城镇,规模大概是个小国,看建筑的样子貌似这里的生活还不错。
但是苏北总感觉到些奇怪的气息。
“苏南,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天生的敏锐加上后天修炼的后息大法让苏北生疑。因为周围的环境开始变的压抑。
“哥,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苏南说道。
“我问你,你觉没觉得这地有点奇怪。”苏北看着苏南的眼睛,问道。
“奇怪?哪里奇怪,不觉得啊。”苏南看了看周围,除了山就是水,哪有什么奇怪的。
“是气息。我总觉得,我们在向着一股压抑的气息靠近。”苏北用十分正经的口吻说道。
“噢?你快说来听听。”苏南下意识的按住了剑把。
“哎,先不急,你来望风。等在靠近点,我用后息大法试试看。”说着,苏北跳下舵头,留给苏南一个背影。
苏北往船头走过去。使轻功跃上桅帆。等船近了,在船上最高的地方打坐运功,使出后息大法。
“船夫兄弟,往东打满舵,快点。”苏北大喊。
这声大喊,惹得老刘跑了过来,他问苏南怎么了。苏南说他哥发觉有些异常,在用后息大法探测。
“兄弟,再往东,然后稳定好。我感觉到有股压抑着的气息。”苏北紧锁眉头,一圈扭曲的纹路绕在他脖子上,这是后息大法快全开的标志。
“哼,让你藏。给小爷出来。”苏北喝的一身,将后息大法来到最大。果然,对面的山上有股气息,阴柔中带着刚硬。
另外还有许多修为深浅不一的气息,是天山的弟子吧。这个数量,看来是被敌视了。
正当苏北想接着继续打探时,他感觉到一股杀气。随即而来的是一支穿云箭。苏北快速收了功夫,旋转身体。抓准时机接住了箭。平稳地落在甲板上。
苏南、老刘见状跑过来齐声问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对面有人,我被发现了。你们看。”苏北递过箭,继续看向对面。
“这是…天山的箭,你们看这,这是天山的图标。”老刘指着箭上的红纹标记说道。
“这么说,天山确实就在对面上。地图上…没错,按地图上的标记,天山就在对面。”老刘迎风张开地图,激动地说。
“苏南,看好宋前辈,我去船头。你留心暗箭。”说罢,苏北快步走去船头。
没错,在苏北他们对面。正是天山。而且他们早就被发现,此时山门大开,聚集了不少人,摆开迎敌阵势。
就在刚才,天山大门前,一少女手持精致的弓箭,满弓射出一箭。少女一身白衣,仿佛是天山山门的一部分。但如果近看,她那及腰黑发就会显示她的存在。
放出一箭后,少女使轻功跃上高石。敲响山门大钟。一时间,这空间里都充满了浑厚的钟声。少女伸出白皙如雪,修长的葱葱玉手,拉满长弓。
“刘叔,宋前辈该不会是被逐出山门的吧?”对面的反应让苏北十分紧张,额上沁满汗珠,若他们被当做敌人。对面来个万箭齐发,全都玩完。
“不是啊,怎么啦?”老刘说道。
“那,他也没得罪天山里的什么重要人物吧?”
“这个应该也没有?到底怎么啦?”老刘有点急。
“没,自从那钟声响起来之后,多出很多气息。其中不乏高手。”苏北紧张的说道。
“我们是不是被当成攻打山门的了敌人了。毕竟世道不太平,各派纷争四起。”苏南说道。
“大概,也许,可能,就是的。”苏北感觉气息俞发浓烈。不安涌上心头。
“都到这了,总不能回去啊,只要宋平没事。就没事。自求多福吧。”老刘望着前方,说道。
说罢,又射来一箭。就落在苏北脚边。
“哥,你能不能用后息大法跟对面的人沟通啊。这样下去不行啊。”苏南挡下一箭,说道。
“不行,用后息大法的前提是我得知道对面人的名字。不知道名字,没办法达成连接。”苏北说道。
“没事,船体够硬,诸位全部进船舱,我快点靠近。记住,找障碍物多的躲。”船夫大声说道。
“行吧。我们进去。船夫兄弟你小心。”说罢,众人进船躲避来箭。
船快速靠近天山脚下,来箭越来越密集,船身确实够硬,这些箭少有能穿过它的。
近了,越来越近了,他们现在,就在天山脚下……
第十七章 师妹
苏北让船夫把船开到近岸地带。往山壁蹭过去,刮下大量山石。船吃了力,慢慢就停下了。
天山昆仑派就在藏这大山背后。这山似乎削了一半,中间挖空了,沿着河边立了山门。
这山隐藏在群山中,浑然一体,如果不仔细看,很难找得到这山的所在。而且这依据天险,若有来犯,几百个人几百张弓,便可守住此地。真是块宝地啊。
苏北从船头跳下。举起双手朝山门看去,眼前的阵势着实让苏北捏了把汗。
刚才门被打开之后。陆陆续续出来了很多人,并且都带着兵器,其中多数持弓,少数持剑。无论男女,个个都露出应敌的神色,蓄势待发。
苏北见状,大声喊道“诸位且慢,我们没有敌意。”但是对方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根本不买账。个个对把箭对准苏北。
实在没办法,苏北只好吩咐苏南背上宋平。沿着旁边的山路朝大门走去,老刘警惕地跟在身后。
突然“飕”的一声。几支蓄满力的箭直接插在地上。要是力度再大点,角度再偏点。就能不偏不倚的射中苏北的脚掌。
“不管你们是谁,别再过来了!再过来,下次就是对准你的心脏了!”正对着苏北的男人高声喊道。
“我去!这是在警告我啊?还是在挑衅我啊?”苏北心想,但现在不是想这些时候。
苏北扔了剑,扭头朝老刘说道,刘叔,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先过去看看。放心,我机灵着呢,别担心。
说罢,便像个牢犯般高举双手走了过去。凛冽的山风刮得他脸生疼。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诸位且慢!请听我说,我们不是来干坏事的。我们是送人来救命的。你们看,我剑都扔了。”苏北大声喊道,并把剑踢了过去。
苏北看见前面一个人收起了弓。然后喊到:“救命?我们这又不是医馆。要救命,去别的地方。”
“噢,是个女人。”苏北心想,在天山门口守门又喊话。难不成是画竹翁老前辈的孙女?
“哎呀,这别人不说,那他,你们救还是不救呢?”说罢,招手示意苏南把宋平背过来。
少女听她这话,心生疑惑。又见她叫人过来,搭上弓,面露怒色。
“来,你过来看看这人你认不认得。”苏北说道。苏南把宋平从背上放下,手脚并用地撑着他,使他的脸能被看见。
对面的人一看到这张脸。顿时一片哗然。“师兄?是师兄?”为首的少女见了宋平,浑身一个激灵,她扔了弓箭,小跑着冲了过来。
“师…师兄,你…你怎么了,你睁眼看看我呀,师兄,我是师妹啊,你看看我啊。”少女伸出纤纤玉指抚摸着宋平的脸,忍不住泪流满面。久久不能平复。
“快,快把路让开!”少女回头朝人群喊了一声。
“你们是谁?师兄他…他怎么了?你…你们对他做了什么?”少女拔出腰际的短剑,咬牙切齿。
“姑娘,我们是一起的。他中了火蛊,再不治疗怕是……详情请让我们进去再说吧。”老刘面露哀色。
看着老刘的眼睛,少女确实是真的。因为就算一个人的道行再高,想看他是不是在说谎,看眼睛就行,而老刘的眼睛,看不出谎言,更多的是悲伤。
少女看着昏迷的宋平。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疼。这师兄才离开山门多久。好不容易回来了,竟然是昏迷不醒,给人送回来医治的。一想到这里。少女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少女急促的呼气,带着哭腔对身边的两个人说:“阿离,快去准备给师兄沐浴。另外阿素,去通知掌门就说宋师兄回来了。”
“你们几个过来,扶师兄进去。”
少女定了定神,稍微平复了情绪,红着眼圈对他们说:“诸位请跟我来……”
少女带着他们四人进了山门。一路上的景观让苏北眼睛都眨不上。
这就是天山昆仑派的所在。碧瓦飞甍,廊中由石块砌成,这不就是八卦图吗。四面各有一走廊,走廊尽头是有四亭,四亭之后又为长廊,汇合一处,中间有一湖。三面几座高楼拔地而起,均为红漆木结构。底下种着各类奇花异草……
“苏北,干嘛呢你?快点走啊。”苏北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幸亏老刘提醒。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他们三人被叫到中庭。少女早在中庭等着他们。
“敢问你是?”苏北问道,从她的反应来看,这女孩跟宋平的关系不一般。
听了苏北的问话。少女礼貌的笑了笑,说:“小女子方才失态,诸位见笑。小女子林若夕。天山现任掌门林焕之女。”
“果不其然,果不其然。”苏北暗自欢喜。话说这林若夕,体型修长,手指纤细,墨发及腰,眼睛水灵煞是可爱。说话的时候更是薄唇微合,墨发轻动。白皙的脸上有两抹天然的淡淡腮红,这一笑还有酒窝。真是美若天仙,煞是耐看。
苏北看着看着,发觉不太对。干咳几声,说:“不知紧姑娘叫我们来这是为何事?”
林若夕避开苏北的目光,绕到他身后。说:“想必你们都清楚,我家师兄是怎么受伤的。劳烦三位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我好转达给家父。”
说罢,林若夕唤人备茶,请他们入坐。等他们都坐下后,她才坐下。
于是老刘苏北苏南三人将宋平受伤的缘由告诉了林若夕。他们怎么来的,也一并都毫无保留的说给她听……
一段时间过去了。茶水换了又换,总算是说完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此过程中,林若夕的表情很是奇怪,似乎有些不耐烦。跟刚来时的痛哭差别实在太大。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那么多谢三位,没想到,师兄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林若夕站了起来,皱这眉头。
“是啊……”苏北刚开口。
“是啊,是发生了很多事,那么你们救得了他吗?”老刘打断苏北。插嘴问道。
“这个请三位放心,宋师兄是我们天山的人,天山自然有这个责任也有能力救他。”林若夕正色道。
她顿了顿,补充说:“区区火蛊,实在不成气候。”
“不成气候?这是在说火蛊啊,还是在说宋前辈啊。”苏北暗想:“这林若夕,感觉不太对劲。但是又说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好了,三位奔波劳累。我已经吩咐下去,已经三位备好了房间。请三位先作休息,待家父回来,设宴感谢三位大恩。”说罢。林若夕便要差人带他们走。
“也好,那就拜托林姑娘了。”老刘抱拳说道。然后就被带走了。
眼看他们三个走远。林若夕叫来从一开始就站在旁边的绿衣女子。冷声问道:“阿离,我阿爹他回来了没?”
“没有,掌门今早上了后山,还没回来。”绿衣女子答道。
“哼,又去后山。好吧,那派人通知他了吧?”林若夕的玉手把玩着茶杯,冷声道。
“阿素已经去通知了,回信说掌门正在赶回来。”
“那我爷爷呢?没人去告诉他吧?”林若夕说道。
“还没有,按照时间,老掌门尚未出关。我不敢轻易去打扰。”阿离说道。
“嗯,那你吩咐下去。就说爷爷未出关,任何人不得去打扰。明白了吗?”林若夕冷声道。
“是,阿离明白。”阿离弯腰说道。
“好,你先下去吧。另外……”林若夕在绿衣女子说道。听罢绿衣女子飞快的朝门外奔去。
林若夕一把打翻茶杯,露出冷冷的笑。暗自念叨:“师兄,既然你回来了,那就别走了。我不会让你再离开天山了。”
“来人,我要沐浴更衣……”林若夕玉手一挥,朝中庭外喊道。
第十八章 掌门
林若夕沐浴完。命女仆人更衣。她换上一袭绿荷鸟雀云裳衣。把人都赶了出去,坐在梳妆台前。
东挑西挑,她挑了对蝶舞琉璃耳坠,手戴双燕衔珠白玉镯。眉心点上一点红。虽然不舍,但她还是没涂上胭脂,嘴唇也没上朱红。因为他心心念念的师兄,素来闻不惯胭脂味,看不惯红艳艳的嘴。
约摸半个时辰后,她放下手中眉笔。朝铜镜挤出一笑,绽开的酒窝若莲池荷开,水波微漾。然后便高高兴兴的穿上绣鞋,小碎步的蹦跳着出了房门。
侧院客房中,苏北等人被分别安排在四间单间中。由林若夕亲自挑人来照顾宋平。西厢一单间门口,林若夕小心的打开门,轻手轻脚的踏了进去。
“阿离,师兄他怎么样了?有醒来过吗?”林若夕轻声问道。
听见林若夕的声音,阿离行了个礼。说宋平还是那个样子,并没有醒来过。
“没醒吗?怎么会,我明明给他服了天山独门解药万灵散的啊,怎么会没有丝毫起色呢。”林若夕手托腮帮,一时愁容展露。
“因为他中的是火蛊,并不是中毒。”苏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别误会,我见你进了门,就跟过来看看,并无恶意。
只不过你再这样不对症下药,他可是会死的。”苏北说罢,敲了两下门就走了。
虽然苏北的行为让她厌烦,但听完他的话,心里咯噔一声。“会死吗?师兄……”
“小姐,阿素方才来报,说掌门回来了。而且……”阿离说道。
“而且什么?”林若夕转过头问道。
“而且,掌门他在正厅等你。”说罢,阿离低下头,不敢去对上她的目光,
得知林焕也就是林若夕的父亲在正厅等自己,她顾不上乱了妆容,快步走向正厅。
“没想到万灵散没用,爹他应该有办法吧。一定有的。”
此时,林焕从其他人那里听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正一袭华衣,闭目端坐在正厅正座。他心里有数,该来的总是拦不住的。
“爹爹……”偌大的正厅传来悦耳熟悉的声音。没错,是他的女儿。
林焕睁开双眼,用浑厚的男声说:“夕儿,具体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师兄他究竟是怎么了?”
林若夕知道,这种状态下的父亲。不是以父亲的身份,而是以掌门的身份在质问自己。她站定,恭敬地说:“回爹爹的话,据来人说,师兄中了火蛊。师兄左手臂上有一条纹路,如火般红。忽明忽暗,应该属实。”
“你说什么?火蛊?!你确定你没搞错?”一听火蛊二字,林焕差点没吓得站起来。但他终归是掌门,还是控制住了。但一向聪明的林若夕却看出父亲的不对劲。
“怎么了?爹爹,这火蛊,很棘手吗?”
“噢,没什么。只是这火蛊消失已久,现在又听到这名字,有点惊讶罢了。”林焕半笑着说
“那,爹爹,你能救得了师兄吗?”林若夕眼睛直直的盯着林焕,问道。
“那当然,他可是天山门人。为父自当尽力而为。”林焕说道。
“那,什么时候开始治疗。”林若夕问道。
“恩,我想想,今晚吧。”林焕摸着下巴,说道。
“好,希望你守信。没别的事,女儿就退下了。”林若夕朝林焕做了个礼,转身迈腿就走。
“等等,记住。这件事暂时别告诉你爷爷。他老人家正在闭关。知道吗?”林焕手撑凳把,说道。
“恩,我知道了。”说吧,林若夕便朝中庭走去。
等到女儿走远,林焕站了起来。在凳把上留下了手指印。“火蛊……哼。通臂门!”他双目圆睁,血丝爆起。他没想到,本该消失的通臂门,竟然还存在这世间,竟然还……
晚上,林焕去了宋平所在的房间。意外的发现林若夕也在。另外还有阿离阿素二人。
“爹爹,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林若夕说道。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来了吗。好了,我要给他治疗,得先检查他的身体,阿离阿素,带小姐回房。”林焕挥了挥手,背过头去了。他
“好,那师兄就交给你了。希望过了今晚,我能看见从前的师兄。”说罢,林若夕带着人离开了西厢楼。
确定林若夕真的走后。林焕将宋平抬起,背靠在一侧。脱去宋平上衣后,林焕取出一套父亲传给他的银针,此套银针共二十四根,为历代掌门持有。接着他抬起宋平左臂,仔细看着。“这火蛊果然厉害,竟以冲破气户了。”
林焕一手持针,用内力将针插入气户一穴,又取银针三根,封住十二心经。防止元气逆流。之后,林焕又取一针,真根针明显跟之前四根不同。比那四根针长,细。紧接着,林焕将针对准宋平眉心,慢慢开回揉搓。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际上非常费劲,没一会,林焕就出汗了。
此时,林焕察觉到门外不太对劲,不是林若夕。论气息,林若夕没这么正气。在针从眉心取出后,他厉声说:“谁在门外,要么进来,要么吃我一针。”
“不愧是天山掌门,虽然我掩住气息,还是还是被你发现了。”来者进了门,笑了笑说。
“你是什么人,我不记得天山门中有你这幅面孔。为何在门外,有什么图谋?!”林焕盯着来人,用不客气的口吻质问道。
“晚辈苏北,一路护送宋前辈来这儿,至于图谋,只是想看看,你在这做什么罢了。”苏北抱拳行了礼,嘻笑着说。
一听是护送宋平来的人,仔细一看跟门下弟子描述差不多。就转脸笑了笑,以示好感。
“阿,原来是苏少侠啊。我还以为是谁想加害于他呢。我给他上针,想看你就看吧。”
就这样,苏北和林焕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这林焕是前任掌门画竹翁的独子,也是徒弟。而宋平是画竹翁带大的,也是徒弟。论辈份,林焕得喊宋平一声师哥,但是实际上,宋平叫他师兄。原因不明。
还有就是关于林若夕的事,但为避免太过招摇,苏北就没多问。因为他已经得到他想知道的信息了。其他的目前而言也就不重要了。
“那么,晚辈先告辞了。你继续,当务之急是治好他。”
“恩,好,把门关好。慢走。”林焕皮笑肉不笑。看的苏北一身鸡皮。
苏北离开了宋平房间,警惕着躲过黑暗的角落。其实,说是住在着,还不如说被监视了。有些事情,苏北觉得,必须弄清楚。
所字苏北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跃上房顶,直奔一个地方。
他总感觉这个林若夕很怪,在她哭的时候,眼睛里并没有悲伤,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苏北很不舒服。
因此不弄清楚,他决不罢休。看来这天山不一般那……
第十九章 再不走就把命留下
天山楼房西侧。一个黑影从房顶上快速无声跃过。天山楼房很有特色,东西两侧在拐弯处相接。此时,黑影正沿拐弯处直奔东侧一处。
黑影不是别人,正是苏北,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东侧一个房间,这房间还亮着。所以他放慢脚步,一点一点的靠近。他总觉得,那房间的女主人,很不对劲……
东侧一房间里,灯火通明。梳妆台前坐着一女子,一袭黑衣,正涂着胭脂。
这女子,正是林若夕。这个房间就是林若夕的闺房。偌大的梳妆台上,各色首饰,化妆用品,工具。
还有一把短刀,一个纯白色面具。
“阿离,一切安排都妥当了?”林若夕压低声音,又不失冷艳地问道。
“是,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随时可以出发。”阿离答道。她也是一身黑衣,腰里别着一把刀,手里拿血红色面具,
“传话下去,今天晚上,姐妹们好好玩玩。”林若夕发出轻蔑的冷笑声。
“是,那我就先行告退。”阿离说罢,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房顶上,苏北趴在瓦片上。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透过缝隙,苏北看见一身夜行黑衣,不时冷笑着的林若夕。看来她果然有问题。
这种时候,堂堂天山守门人,换上夜行衣,还召集手下。这是要去干什么,手里的面具又是怎么回事。这极大的引起了苏北的好奇心。
苏北把耳朵贴在瓦片上,下面的细微举动听得一清二楚,同时他使出后息大法。感受有人正在靠近林若夕的房间。
果然,一个女子进了她的房间,同样的黑衣红面具。
嗯?不是刚才的人。苏北看到的人,不是叫阿离的女子,而是另外的黑衣女子。这就奇怪了,大晚上的,三个女子都穿黑衣,这是要干什么?
下方传来说话声,苏北停止了疑惑。专心听着。
“阿素。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林若夕冷声问道。
“小姐,按您的吩咐派出的探子,方才来了消息。”阿素低着头。手里似乎拿着什么。
“噢?快。拿给我看看。”林若夕放下眉笔,冷冷地看了阿素一眼。
“只是怕小姐看了心烦。”阿素道。
“你这么说,我就更想看了。没事,拿来吧。”说着,林若夕轻轻转身,一把将阿素揽入怀里,捏着她的下巴。
“怎么,你是在担心我么?还是在害怕我?若是担心,你还是担心宋师兄吧。若是害怕,那你就害怕着吧。”
林若夕夺过阿素手里的布帛。一会后,估计是看完了。因为她把布帛烧了。
“阿素,叫上阿离。我们走吧。”
“还有,房顶上的,再不走,就把命留下!”这话一出,差点没把苏北吓得滚下去。苏北没想到,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就赶紧离开,没跟上去。
能识破苏北气息的女子,她是第一个。这女子,真的很不不简单。而且,跟白天的模样一比较。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苏北往西侧厢房奔去。脑子飞速转动。这林若夕到底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到底为密谋着什么。而且,既然从一开始就能发现他在房顶上,又为何不对他动手。这些种种,让苏北有种不好的预感。
从刚才听到的谈话中看,这个林若夕跟白天的林若夕仿佛判若两人。这是她吗?难不成是双胞胎?不对,不可能是双胞胎。因为一般人是不可能共用侍女的。
其实,从林若夕见到宋平的反应开始。苏北就对她起了疑心。因为,在她对着宋平哭的时候,苏北注意到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冷笑,而且从她的眼神里完全看不到悲伤感。
之前在乐平楼问起宋平时,宋平提过他有个师妹。是个古灵精怪,成天瞎折腾的小女孩。可这,完全不一样好吗。
侍女是红色的面具,而她却是白色的面具。这又代表什么?一股脑的疑问让苏北安不下心。一种久违的不舒服感涌上心头。
今晚,可能会出事。况且她刚才说让他们准备好,想必人数不少,这个林若夕,绝对不简单……
想着,西厢房到了。苏北轻轻的跳下,敲了三下门。他出去前跟老刘、苏南交代过,敲三下门是他回来的暗语。
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张英俊的脸庞,是苏南。
“哥,怎么样,听到些什么没?”苏南问道。
“没有,不过……”苏北将他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对了,监视我们的人呢?”苏北压低声音。
“放心,我用迷香让他们睡着后,把他们弄到楼下没人的拐角去了。”老刘说道。
“小北,你见到宋平没,他怎么样啦?”老刘声音中透着关怀。
“噢,我刚要说这事。见到了。这天山掌门正给他治着,不过,现在还不能说有没有好转。”苏北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唉,到底什么意思啊,来都来了。竟然派人监视我们,这算什么?”老刘一想到被这样对待,一时怒上心头。“把我们当贼了。奶奶的!”
“好了刘叔,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睡觉吧。明天我再去打听打听……”
此时,月色正浓。天山脚下,血腥味更浓。
“今晚姐妹们好好玩玩,一个都别放过!”冷艳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一时间,数不清的黑影上飞下蹿。潜入城外一处官邸人家。
“谁啊?半夜三更的吵什么吵……”
“老爷!快逃,是红……”话音未落,就死于刀下。惊的床上的人一个劲的滚在地上,裤子都没来得及穿。
这人是个小官员。平日里欺压百姓。装得是那个威风。而现在,他正藏在床底下发抖。
“哎,床底下的,不想死就快点滚出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这可能是他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小官员颤颤巍巍地爬出来。哭喊着“你们……你们放过我吧。饶了我这条贱命吧。我……我有钱,钥匙在那幅画后面,钱藏在床头箱子里。你们都拿去,别杀我。”
“哼,我们不要钱。”说罢。一脚剁在那小官员的手上。疼得他哭爹喊娘。
他叫道:“那……那你们要什么啊?”
“要你命。”带头得黑衣人冷笑道。说罢,手起刀落。
“我们走。去下一家……”
一串黑影掠过。消失在月色中……
第二天。宋平的房子里。林焕给他上了一夜的针。昨夜在上到第十三针时,宋平突然睁开眼睛,吐出一大口黑血。又沉沉的昏了过去。
林焕见他吐血。赶紧给他把脉。咦?这是,有效果了。从脉象来看,宋平的气息恢复的一些,堵住的脉络有些出现了波动,虽然很小,但说明这针还有些用处。
这林焕一下来了信心,往宋平的头上又扎了几针。二十四根银针。手里还有不到七根。
“若是这二十四根银针还不能救你,那就只好请父亲出手了……”
林焕出掌喝的一声。将宋平给打成背对这他。他捻起银针,注入内力,扎到宋平后脑壳上。一根,两根,三根……七根。
二十四根银针全部用上,消耗了林焕很多内力。二十四根银针或疏通或扩大宋平周身二十四个穴道。使得经络得以将内力注入二十四个相通的穴位,使得宋平内心得以周转全身,汇集于雷池。
这二十四针,针针恰到好处。自动打开穴位,引导内力流动,疏通筋骨。这就是此针的好处。
不过,就宋平的虚弱程度。让他很是担心。因为一般的小伤,二到三针,最多五针就行了。可没想到,这火蛊竟然他用上全部二十四针。
“林掌门,你这是施了一夜的针?”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焕知道,来的是苏北。这小兄弟,性格直来直去。他喜欢。
“噢,是你啊,是啊。没想到,这火蛊这么厉害。我这针可是都用上了。”林焕苦笑着说。
“咦!这怎么这么多血?这是?”苏北指着地上的血渍,问道。
“噢,昨夜施针时。他断断续续的吐出来的。我施针不能中断。就没收拾。”林焕爽朗地笑了笑。
听到血是宋平吐的,苏北一下出了冷汗。他女儿那样,那她爹……
“那,这可是好兆头?”苏北试探的问。
“噢,你来看他的左手。”我想这蛊毒应该排了不少。
果然,宋平左手臂上的细纹变短了些,颜色也没有那么鲜艳了,这让苏北很是兴奋。
“不过……”林焕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唉,实不相瞒,我这二十四针都用上了,针用的越多,多他身体的损耗就越大。他这么虚弱,我担心他万一撑不住……”
“啊,那有什么办法帮他一把的吗?”
“有,每隔一个时辰,给他灌输内力。每天六次,直到他醒过来。我内力消耗过多。交给你可以吧?”
“当然,你放心去休息,这种力气活,交给我吧。”
“那我回房调息内力了。再会。”
林焕走到门前,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
第二十章 太真上人画竹翁
因为宋平昏迷不醒,无法进食,早就是只有胃液而无可消化的食物,为避免宋平饿死,需要每隔一段时间给他输入内力。保护五脏六腑。
自那林焕走后。苏北按照他的吩咐,每隔一个时辰就给宋平打入自己的内力。为避免体力不支,又叫上苏南来帮忙,他怕万一自己内力耗得太多,没法继续。会出什么意外。
两兄弟轮流给宋平输入内力。一直提着精神,忙到午时三刻,不敢有丝毫懈怠。
“哥,我不行了不行了,要再不吃点东西估计我自己都撑不住了。”苏南往床后一躺,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
要知道,习武之人的内力可不是源源不断的。他都给宋平输了三次,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也好,我也得补充补充。你去弄点吃的来。我在这守着。”苏北说道。
说来奇怪。平时监视着他们的人今天都没出现过。难道是给林焕赶走了?管他是谁,没人管才舒服,不然老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不仅浑身发毛。还要时刻保持警惕,多不自在啊!还是没人管好。
想着这些,苏北顺势躺在地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只觉得舒服就成。他看着天花板,翘着二郎腿。
“宋前辈啊宋前辈,你说你师妹到底是什么人呢,白天一个样晚上又一个样。还是说真的是双胞胎?”
“我说宋前辈,你也太狡猾了。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有这么水灵灵的师妹。不够意思啊。赶紧醒过来,介绍介绍。”
说来这林焕不愧是掌门哈,这针一下去,宋平的内息也不是很紊乱了,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惨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
抱怨着抱怨着,苏北就睡着了……
东侧房间里。林若夕坐在镜子前卸妆,换回了平日里的朴素白衣。
“阿离,我家师兄他怎么样啦?”这声音,非但没有昨夜的冷艳,竟有如孩童一般的稚嫩。
“回小姐的话,宋师兄他还没醒。不过昨天夜里……”阿离答道。
林若夕一听到昨天夜里四字,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昨天夜里怎么了?快快说给我听听。”林若夕伸出食指,勾住阿离的下巴。眼里露出不满。
阿离凑到林若夕耳边,把林焕昨夜施了一夜针的事告诉了她。
“噢?爹爹他终于出手了?还用了那银针,真是少见。多半是按捺不住了吧。”林若夕说道。
“那,我爷爷他呢,他可知道师兄回来了?”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
“回小姐的话,老掌门他在后山玉竹峰闭关未出。奴婢不敢贸然通报。”阿离说道。
“这爷爷闭关没错。不过,算算日子,今天是七月初三,不就是爷爷预期大成出关的日子吗。”林若夕伸出手,露出诡异的笑容。
阿离沉默了一会。说,“确实,奴婢方才算了算。确实是今天。”
“好!阿离,去准备一下。给我沐浴更衣。我要去后山见我爷爷。”林若夕缓缓说道。
“是,奴婢这就派人去准备……”
说起林若夕的爷爷。那可是在江湖上大有来头的人物。除了他的至亲知道他叫林千秋外。其他人都只知道他的道号:太真上人。又因他是竹痴,又画得一手好竹,久而久之江湖中人就称他为“画竹翁”。
这画竹翁,是当今武林七大高手之一。天山前任掌门。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成年前就学会自家门派所有的功夫。但他并不满于此。毅然出外游学,游历名山大川,习得各种被他人看来不入流的武功,将其融会贯通,形成自己的一套章法。
二十年前各派大战,战后画竹翁不屑与他人为伍。带着愿意跟随自己的人来到天山自立门户。
宋平十几岁时,父亲死去。被当时已经是天山掌门的画竹翁收为外传弟子。教授武功。
现在,他正在天山后山他亲自栽培的竹林里闭关修炼。若此修炼能成,他将达到武林标准中未曾记载的境界。
玉竹峰上。一白发白须飘逸老者,正在竹林中舞剑。这老者仙风道骨,须发飘逸。舞起剑来体态轻盈。毫不含糊。完全看不出来他已经八十有二的老翁。
“爷爷,您出关啦?”熟悉的声音穿过老者耳朵。
画竹翁知道是小孙女来了。就收了剑,笑着朝林若夕走过去。
“夕儿,怎么有空来看爷爷这个糟老头子啊?”画竹翁调侃道。
“今天是爷爷大成之日,岂能不来。”林若夕见爷爷脸色红润,气息逼人。想必是大成了。
“噢?是嘛,你还记得这种事啊,爷爷很是高兴呢。来,让爷爷看看,你是不是又长胖啦。”说着,画竹翁伸手像捏捏她的脸。
林若夕见状,一把躲了过去,娇嗔的说:“哼,爷爷你个老不正经的,我哪里长胖了,有你这么跟孙女说话的吗。”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看出来了,你心里有事。说吧。”
不愧是道行高深的画竹翁,连自己孙女的想法都猜透了。
“被你看出来啦?哼,不好玩。是师兄回来啦。”林若夕双手托腮,师兄二字说得尤其大声。
“噢?师兄?哪个师兄啊。”画竹翁眼睛一亮,赶紧问到。
“还有那个,你哪个宝贝徒弟,宋平宋师兄。”
话音刚落,画竹翁的心头为之一颤,一年前,他苦苦哀求自己,离开天山。怎么我才一年就回来啦,这不像他的作风啊。
“他在哪里?怎么没跟你一块来。”画竹翁刚想往山下走,就被林若夕一把拉住。
“爷爷,这宋师兄不是自已回来的,是让人给用船送回来的。不过……”林若夕故作神秘的说道。
“不过什么?你讲清楚点。”画竹翁知道这小孙女的性格,再着急也只能由着她了。
接着,林若夕把整个经过都说给他听,该添的油也都添上了。
“你说什么?火蛊?”画竹翁一听说是火蛊,浑身一个激灵。
“夕儿,我得马上下山。你慢慢下去我先走了。”说着,画竹翁使轻功,脚踏青竹,飞快地往山下去了……
留在原地的林若夕,看着画竹翁远去的背影。冷冷的邪笑着……
画竹翁直接抄近路。没多久就到了正厅。他生了怒气,一进正厅。第一个找的就是林焕。
“林焕!你给我滚出来!”画竹翁大声喊道,气息逼人。
“林焕,这么大个事,你竟然敢瞒着我!你个小东西,老子可是你老子,无法无天了啊!快给老子滚出来。”画竹翁气林焕没早跟他说,要早说,宋平这会早就活蹦乱跳啦。
“林焕!!你给我滚出来!”这声音蕴含强大内力,吓得门人不敢吱声。只好去叫林焕。
一杯茶的功夫,林焕扯着长褂,匆匆赶来。十分狼狈,他没想到竟然被他老爹给知道了。
“爹,您老怎么下山了。不是在闭关吗?”林焕弯腰赔笑着说。
“哼,闭关?我都出关舞了好几天剑了,不见你来看我。怎么,忙不过来?”画竹翁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气呼呼地说道。
“唉呀爹,我这都给忙晕了。我给您赔不是,您别动火,来人,给老掌门上茶。”林焕赶紧安慰的说道。
“都这时候了,还喝个屁的茶。人呢,我哪徒弟呢?”画竹翁猛拍桌子。
“噢,你是说宋平吧,他在西厢房呢,我给他上过针了。”林焕低声说道。
“嗯?上针了,上了几针啊?”画竹翁悄悄平息怒气。
“回爹的话,二……二十四针全上了。只有一点起色。”林焕说着,脸上的汗水掩盖不了他的紧张。
“什么?都二十四针了还没起色。这不行啊。”画竹翁说着,不停地捋着长须。
见老爷子捋胡子,林焕知道他这是在思考,就没再说话,只是弓着腰。
良久,老爷子说话了。
“焕儿,我先去巨灵墟准备。你马上亲自把宋平带到巨灵墟,我要给他用灵玉床疗伤。不得有半点闪失。”话音刚落,画竹翁就大踏步出去了,完全没有八十几岁的老者模样。
而那林焕,丝毫没敢怠慢,赶紧叫上随从,去了西厢房……
这巨灵墟啊,可以说是天山的兵器库,也可以说是宝物库。宋平没带走的兵器也在里面。而这灵玉床乃是积聚万年灵木灵玉炼化而成的。有使伤者痊愈,强筋壮骨。使没毛病的人内力大增,修为大成的作用。
但这会用灵玉床的,只有画竹翁一人。
了解事情大概后,苏北背着宋平,跟着林焕向巨灵墟去了,苏南,老刘则跟在后面……
第二十一章 灵床化蛊
“劳烦各位义士紧随我后,此处环境错综复杂。另外请小心行事。万不可误触机关而伤及诸位。”走在最前面的林焕说道。
确实,这里树林茂密,道路复杂多变。若不是林焕带路,估计连最机灵的苏北也迷路了。
接着,他们穿过林子,来到一片空草地前。看是草地,却更像是人为铺设的。两旁的高墙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诸位且停,前面就是机关阵。我先过去,请诸位谨记在下走过的脚步。若走错一步,轻者伤,重者暴毙。”林焕抬手示意,严肃的说道。
“哥,你背着宋前辈。千万小心。”苏南对着苏北说。
“放心,我记性好着呢。不会出差错的。你看好刘叔。”苏北咧嘴笑了笑。
“那么在下就过去。诸位切切看好。”话毕,林焕纵身而去,在空草地上跳出一串前后交错重叠的脚印,顺利到达对面。
之后,苏北背着宋平,苏南背着老刘。也都顺利到达对面。
“原来如此。从这边看跳出的轨迹,是八卦的分界线啊。”苏北向来对机关抱有兴趣。过来之后,他发现从这里看过去,草地就是个被“画”在地上的八卦图。
“那么诸位,前面就是天山宝地巨灵墟了。不论诸位看到或悟到什么,万望保密。”林焕朝到达的几人说道。
“巨灵墟?在哪?”苏北看着眼前的树木。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得牛气哄哄的宝库是这鸟不拉屎的林子”?
林焕听到这话。皮笑肉不笑的抽搐了一下。伸手从腰带中取出一张符。只见他手夹令符。往空中一挥。神了,令符竟稳稳当当的贴在空中。
“诸位且退后两步。”
然后他运了口气,闷声喝道:“急急如律令!开!”喝声未落。眼前的空中出现一个光圈,且在不断变大。
光圈消失,符令飘落,燃为灰烬。光圈消失后,出现了一座矮山。仔细一看,山腰中有气派的建筑物。它的颜色同矮山无差别,若不是看见“巨灵墟”的黑底红字牌匾。一般人发现不了。
这巨灵墟,位于天山密林中。是天山昆仑兵器库,也是宝物库。存放达到一定年龄或级别的宝器。历届门人收集的奇珍异宝也都藏在其中。
到了矮山,从山脚往上望去。一座典型的唐式建筑坐落其中。橼牙高啄,形体俊美,庄重大方。登山近看四周以青石砌岸,松柏为墙,土墙围合。
大门洞开着,内有涌泉于中庭,旁有石桌石凳。内墙画满壁画,华美而不纤巧,舒展而不张扬,古朴却富有活力。实在是匠心之作,气势不凡。
里门门前的石狮子上,立一穿葵龙纹黑衣的白发老者。此老者正是在此等候多时的画竹翁。
“焕儿,你带那位背着宋平的义士进灵墟。其余人守在门前,不得放进任何闲人。”老者跃下石狮,声音洪亮。话音未落,老者便走远了。
“是!那么请二位稍安勿躁。在此留守。苏北兄弟随我来。”林焕礼貌的说完。往前走去。
老刘便和苏南一起,坐在泉旁等候。苏北背着宋平,跟着林焕穿过一幽暗隧道。所到之处,香气扑鼻。
突然,隧道出现一光点。越往前走,光点越大。没错,出口就在前面。但是快到出口时,林焕却挡住了苏北。
“苏兄弟,你就在这停下吧。山门有规矩,入巨灵墟者,必为掌门至亲。不便之处,还望谅解。”林焕礼貌地说道。
“噢,理解理解。派有派规嘛。来,你扶好宋前辈。”虽然心里不快,但苏北只好顺从。便放下宋平,交给了林焕。
“实在得罪。那么请苏兄弟照原路出去吧。”说完这话。他们背对着离开,出口的光暗了。
出了隧道。苏北什么也没说,直接躺在石狮子上休息。而此时,林焕已经将宋平带到巨灵墟中。巨灵墟房间众多,这是其中一间。同样以青石砌成。
“爹,能操控灵玉床的只有您。接下来要孩儿做什么。”林焕将宋平放在灵玉床上。问道。
“你在灵玉床两尺外护法。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画竹翁挽起袖子,说道。
林焕往后退了退。安静地看向灵玉床。这咋一看,除了材质上,这灵玉床与普通的床并无差别。真有传说的那么神奇吗,从未见过父亲使用灵玉床的林焕充满疑问和好奇。
只见画竹翁又点起四炉香。把共计八炉的香围着灵玉床放。香气聚拢,罩在灵玉床上头。
画竹翁抓出宋平长红纹的手。一看,坏了,纹路已经布满手臂,直冲雷池。蛊毒已入七分。不愧是蛊中之王,名不虚传。
“焕儿,为父要运功了,你做好护法准备。”
话音一落。画竹翁震臂一打,眉须全都往上直蹿,气势逼人。接着他收合内力,围着灵玉床快速移动,打出掌击。虚影万千,令林焕眼花缭乱。
灵玉床受到这一通掌击。逐渐转动起来,那原本聚拢的香雾,受到向心转力。形成了漩涡。那灵玉床越转越快。犹如不断被抽打的陀螺。声响巨大。
“焕儿,过来!”画竹翁大喝一声。差点吓着林焕。因为此时的画竹翁,目红如炬,像头愤怒的老狮子。
林焕往前一跃,到灵玉床边。“孩儿在,请父亲吩咐。”
“结界符拿来。然后退回去。”林焕没想到,父亲叫自己居然只是拿符。这结界符,也是天山法宝之一,据说是开山掌门羽化飞升后留下的。可,这结界符在这有什么作用呢。
接下来的一幕让林焕大开眼界,也明白为什么只有父亲能使用灵玉床了。
只见画竹翁聚了内力,咬破手指在空中写字。所写之字为:天山祖墟,灵气毕现。八个血字如通灵一般,这八个字全部飞入灵玉床中。灵玉床轰地闷响。逐渐停止。
“开!!”画竹翁抽出结界符,布在灵玉床四周。此时的灵玉床,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不仅化为不停翻动的半液体,而且寒气逼人。逼得林焕猛地打冷颤。
林焕没想到,这灵玉床竟然是如此使用的。能把父亲累成这样,十分少见。想必这灵玉床是以吸食庞大内力为出发点的。
“爹,你护住雷池。孩儿给你传点内力。”说罢,林焕合掌传送内力。画竹翁护着雷池,感觉丹田有股暖流。
“焕儿,见到为父如此模样,知道为父为何不肯教你了吧?”画竹翁平了气息,说道。
“孩儿……孩儿知道了。若是孩儿,早已因内力枯竭,武功尽废。”林焕苦笑着说。
“知道就好。省得你老怪我。好了,为父没什么大碍。放心,三个时辰后,宋平就活蹦乱跳啦。”看得出来,画竹翁十分高兴。
“对了,这结界三个时辰内不可破开,必须三个时辰后才可破开。多不分不行,少一分也不行。”画竹翁说道。
“啊?这就算是孩儿。也做不到如此精准啊。”林焕答道。
“你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你看着香,香灭,则时候到。”林焕说道。
“好,孩儿知道了。父亲你去调整气息。我留守于此就好了。”林焕担心父亲身子吃不消,毕竟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不比年轻人。
“无妨,你先出去告诉他们。说三个时辰后,宋平就会醒。”林焕站着,扭了扭腰。“还有,得劳烦他们守在门口。自开山以来,每次用这灵玉床。每次都会有不好是事情发生。去吧。”
之后,林焕走到中庭,给三人带去好消息。听说宋平三个时辰后就醒了,个个都欢呼雀跃了。连一向内敛的苏南都笑得合不拢嘴。
“刘叔,你听见没,宋前辈没事啦。再等三个时辰就出来啦。您老安心吧。”苏北跃下石狮,冲口而出。
“好啊,好啊。没事了就好。实在是多谢林掌门那。”老刘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能放下了。因为这件事,他都不知道多了多少白头发。夜里也总担心得睡不着。
“哪里的话。宋平是天山的人,救他是天山的义务所在。”林焕正色道。“另外,还烦请三位在此守三个时辰。这是我爹也是我的请求。”
“哎呀!你这说的什么话,不就三个时辰嘛。没问题。反正饿了有吃的,渴了有水喝。”苏北大笑着说道。
“那么就多谢各位了,在下先回去守着……”话毕,林焕便消失在隧道入口。
灵玉床上的宋平。随着灵气的渗入,手臂上的纹路逐渐变淡。面容虽未现血色,但也不再惨白。嘴唇也逐渐变红润……
这说明他体内的蛊毒,正在被化解掉。他的气力也正在恢复。
画竹翁盘腿而坐,开始调理内息……
第二十二章 来客
画竹翁一直在灵墟内守着。除了寂静和担忧,他的内心无其他杂念,此时申时已过。夕阳拖着最后的尾巴,挣扎了一下。便西沉了。
黄昏来临,凉意生起。良久,闭眼打坐的画竹翁睁开眼。抬手,长眉微动,聚气一拂。结界符顺势脱落,化作灰烬。
从午时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三个时辰了。灵玉床早已不是半液体的状态,也不再放出逼人的寒气。
灵玉床里的宋平。脸上已现血色,元气想必恢复了不少。一探脉搏,气息平稳有力,主穴位通畅。至于那蛊毒,虽有一息尚存,但已无碍。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他的师父林千秋。如果不是他不惜耗损相当于宋平全部的内力。宋平现在已经去见了阎王。
“平儿。你也该醒了。”画竹翁走到灵玉床前,喃声说。说罢,他手起沉丹田,气走周身。白须白眉全都倒竖而起。两手交叉一扫,灵玉床里的宋平被缓缓吐出。一声闷响,灵玉床便越缩越小,最后化作一块玉佩,系在林千秋腰际。
宋平悬在腰际那么高的半空中,画竹翁端详了好一会。“嗯,是时候了。”接着在宋平身上飞快狂点了一通穴位。猛出一拳,正中宋平丹田。
这一拳下去,宋平嘭的一声,冲撞于地。刚好被林焕看到,不禁心头一紧。他诧异的问道:“爹,你这是干什么?”
“噢,是焕儿啊,没什么,为父只是在把他剩余堵塞住的穴位给打开,这一拳下去。以他的内力,足以冲开穴位。”画竹翁平静的说道。
一听这话,又看了父亲的表情。林焕松了一口气。瞬时抹去不快的眼神
“对了,我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万事俱备。就等您下令。”林焕答道。在出去前,画竹翁让他去剑墟一趟,现在。他要带宋平过去。
虽然不知道用意何为,但毕竟是父亲的命令,照做便是。
“那你马上带他过去,然后带着弟子去大门。估计一会有贵客到。”画竹翁依然平静。似乎早有预感。
“孩儿谨遵父命。”说着,林焕扛起宋平,大步而去。
“哼!自诩正统的杂碎们。你们快到了吧。”幽长的墟洞中,画竹翁的声音渐渐消失……
约摸半柱香时间后,天山掌门林焕,前掌门林千秋率众弟子守在天山大门,个个神情严肃。清一色灰白道袍,长剑加身。如此阵仗,苏北苏南也都紧张起来。
风起,湖面掠过两人影,身法极快,如同落叶贴在湖面上,滴水未沾,踩风而行。
一瞬间,只见两人正立众人前。是一老一小两个道士,着天青色道袍,年轻的背上斜插一柄长剑,樱红丝带在风中左右飞扬。稍年长些的,除一拂尘,别无他物。
“来者何人?!”林焕大喝一声,空旷的山间回声四起。他这一喝,倒也是中气十足。
“哎呀,我当是谁,原来是林焕林师叔。这么大张旗鼓。是在迎接我俩么。”年轻道士口气轻松,丝毫不怯场。
“呸!谁是你师叔。你们这班自诩正统的杂碎。直说吧,这么老远赶来,有何用意?”林焕啐了一口,怒从中来。
这些人,是千里外的昆仑山来的,他们自诩正统,虽同派但不同祖,视天山为仇敌,互相争斗一百多年。不知安插了多少人,长年守在天山附近。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收回一百多年前,天山祖师爷带走的宝器,而灵玉床,是其中之一。
“小子,你太狂妄了,跟你说话费劲,画竹翁呢,让他出来。”年长的道士一抖拂尘,说道。
“你……”林焕刚想开口,却被他爹林千秋扬手阻止。
“来的可是青岩道长?此次来想必又是为了灵玉床吧。怎么换人啦,上次被老夫废了的泼皮老道呢,怎么,不敢出来阿!”画竹翁呵呵笑道,气势逼人。
“哼,林千秋。行啦,既然你提了这事,那就找你算账。你这个老不死的杂碎。受死吧。”说吧,青岩道长一抖拂尘,飞身扑去。而那年轻小道,俨然不动。
形气相合,拂尘如利刃附体。刺向画竹翁。无奈功力尚浅。被画竹翁单手挡下,未碰到画竹翁半分。
老道不服,猛一蹬地。拂尘又一抖,老道手起一拍,拂尘如千百银针,直刺画竹翁。
“哟,自诩正统,还练邪教的功夫。真是堕落啊。”说着,脱了拂尘的毛针直面而来。只见画竹翁不慌不忙。气蓄丹田,猛的炸开。磅礴的内力将其弹开。气势汹汹的毛针瞬间化灰。
青岩老道被他磅礴的内力震退了好几步。被同来的小道士扶住。“没事吧。师父。”小道士问道,但没有半点担忧的味道。
“哼,不愧是画竹翁,比内力,你是上乘。我不跟你比。徒弟,该你了。”
“好嘞。”话音未落。小道抽出长剑,飞身朝画竹翁去。“赐教。”小道虽年轻,但出剑极快,只见剑芒在画竹翁周身范围内闪现。
“剑耍得不错,就是下盘不稳。”画竹翁侧身躲过剑刃,一把抓住小道手臂。往前一拖,抬脚往小道小腿一剁,破了小道步法,又一掌将小道击退。
被击退的小道微微笑道:“画竹老前辈果然厉害,不过,晚辈耍的,不是剑。接下来,晚辈要动真格了。得罪。”
画竹翁理了理袖子,说道“诶,稍等。既然你是青岩的徒弟,那怎么说我也不能欺负小辈。就让我徒弟来跟你切磋切磋吧。这样你也不至于太难看”
“输得太难看?前辈怕是在说笑吧,这再说了,你徒弟在哪呢?没见着啊。”小道冷声说道。
“我在这呢。没见着?这么说你知道我?”山门后传来宋平的声音。宋平换上了天山的服饰,着绣淡青色云罗纹的白长褂,手执朱红长枪。朝小道走去。在弟子中格外显眼。
“见过,当然见过,画竹翁入室弟子宋平嘛。不过这枪就没见过了,还请赐教。”
“是吗?那就切磋切磋吧。师父,您暂且歇息。让徒儿活动活动筋骨。”宋平说罢,挥枪摆开架势。
“得罪。”见宋平久久不动,小道按捺不住,率先冲上前去。
宋平见他无兵器,举枪一抡挡住小道视线。抬脚鞭向小道,小道急忙抵达,手脚相碰。宋平抬枪朝小道一通猛刺,双方互不退让,争斗十几回合。
“诶我说,没吃饭阿,出点力啊。”宋平挑衅地说道。
“呵呵,我这不是先热身呢。这就动真格。”小道冷声笑道。
突然,小道借力向后一跃。两手抄于腰间,飞出一黑一白两暗器。直击宋平。宋平见是暗器,吃了一惊,正想挥枪挡下暗器。可着暗器却拐了个弯,绕到宋平身后一通乱飞。
浑黑暗器又绕了回来,直接“啄”向宋平,宋平抬枪挡下,暗器竟然黏在枪上不下去。
“这是?”宋平看着这浑黑暗器,问道。
“你会知道的。”小道用手掌作爆炸状“嘭”。话音未落,浑黑暗器瞬间爆炸,瞬间的冲力震得宋平浑身发麻,却没伤到宋平,难道这暗器威力不大?
“竟然是火器。”宋平定了定心神“使火器的道士,有意思!”
“呵呵,刚刚只是个小‘烟花’”小道士见得手,叉着腰呵呵大笑,一脸得意。
“那你就来个大的,刚好,我也挺久没玩火了。”宋平笑了笑。“来吧,放点大烟花。”
说罢,宋平抡起长枪,朝小道鞭去。小道手指一指,纯白暗器瞬间飞向宋平。宋平挥枪硬扛暗器,触碰到暗器前,宋平往下一摆枪把,长枪顿时生起火焰。
“什么,怎么可能。”在小道诧异时,纯白暗器被火焰吞没
“吞了?你竟然吞了我的独门暗器。这这这怎么可能!”小道怒吼道。
“怎么,不知道我拿的是啥枪吧。”宋平说道“独门暗器?不过是点小火罢了。”
“师弟!”林焕大声喝道,阻止宋平继续往下说,宋平这才意识到他差点暴露自己的秘密。幸好林焕提醒了他。
宋平手里的枪可是大杀器,是宋平父亲留下的。除了宋平,无人能使也无人会使。里面的玄机,连画竹翁都参不透。至于宋平为什么会,他自己也不知道。
这枪名唤天火枪,取天降陨铁以地火反复烧融冷却七七四十九次。完完全全吸了火气,里面的机关层层叠叠,由宋平的父亲亲自设下。只传授给宋平。据说机关全开,里面蕴含的机关秘术,足以毁灭一座城。
“说得你知道我拿的什么火器似的。看招。”小道不服,接连连放黑白暗器,数量越来越多,但都被宋平一枪挡下。有点连炸都没炸起来。
“够了!退下!”见小道斗不过宋平,青岩老道历声喝道“别完了正事!”
“切。”小道暗自不爽,可又无奈“诶知道了知道了,前辈接帖。可别拿枪啊,烧了你负责。”
“帖?”宋平收了枪,手指夹住飞来的帖子,看了一眼帖子上的标记,反手扔给了林焕。
“各位我们下次再会,我们走。”说罢,如来时那般消失了。
林焕看了帖子上的标志和内容。“爹,是江南来的请帖。”
“噢?是武林大会吧。焕儿,叫上你师弟,到正厅议事。”
第二十三章 帖子
画竹翁师徒三人围着檀木圆桌相对而坐,正厅前有弟子把守。林焕打开请帖,命弟子取来笔墨。将请帖的内容抄在桌上的宣纸上。
天色开始暗了,天山上的灯都点着了。到处都是亮堂堂的一片。
“爹,这次的武林大会由江南八字门主办,设在杭州城。受邀的主要门派虽然略有差别,但总体上还是跟往年一样。”
“还是洞天山东阴派,洛河机关城,江南八字门,泰山云禅寺,丐帮。昆仑山昆仑派,天山昆仑派,刀宗等。”
“主要的就是这几个?别的呢?”宋平拿过宣纸,看了看说:“没想到今年机关城也受邀了。”
林焕看了看宋平,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宋平与洛河机关城颇有渊源,虽然林焕是他师兄,但想起十年前宋平刚来天山的情景。不说也好。
宋平的眼神落在洛河机关城的标志上,正久久的出神。
画竹翁瞅着白纸上的黑字,捋着白须。缓缓道“没想到刀宗也要来,看来,躲过了上回,躲不过这回。”
自二十年前武林各派一战后,昆仑山与天山彻底成了死对头。就此断了仅存关系。由于元气大伤,当时担任天山掌门的画竹翁息事宁人。加强派里修炼,暂时性的淡出江湖。直到5年前才重新开始武林大会。
之前的大会,画竹翁都是直接烧了帖子。就当从未收到过,中间有一年没被邀请。但没想到这次还受到邀请。虽然是福是祸还未知,不过画竹翁想着去了没事,正好让弟子们见见世面。
宋平喝了杯茶,说道:“师父,徒儿觉得今天跟我交手的小道士不是昆仑的,昆仑怎么可能会使火器,还是这种从没见过的火器。”
听到这句话,画竹翁呵呵笑道:“嗯,那是江南八字门的,看他使黑白阴阳火器。估计是八字门某位高手的徒弟吧。”
“对了师父,刘叔他们呢?我怎么没见着。”宋平又喝了杯茶,砸巴砸巴嘴说道。
“噢,他们在厢房里,毕竟那二位少侠是官府中人。又救你再先,师父怕有什么意外,就派人守着他们。”画竹翁捋了捋白须。说罢示意弟子请他们到正厅来。
不一会,宋平在门口将三人请到正厅。三人看到熟悉的宋平,都流露出喜悦的神色。
“晚辈见过太真上人。”老刘见到画竹翁,弯身作了个揖。苏南苏北亦然。
“噢?见过?何时?”画竹翁疑惑地问道。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老刘,实在是没什么印象。
“噢,无妨,说正事先。”说罢,老刘刻意压低声音。说出二十年前,江南,青浦渡,救命之恩。后又冲画竹翁使了个眼色。
听了老刘的话,画竹翁脑子嗡的一闪而过。二十年前的事如在眼前。眼前人不让提,那就先说正事。
“宋前辈,你的伤无碍了吧。”苏北问道。
“多亏各位送我回来,又幸得我师傅相救。我已经没事了。”宋平怀着感激,说道。
一阵寒暄后。老刘接过桌上的宣纸。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三遍。苏北和苏南围着老刘,看了个大概。画竹翁三人则在思考。
到刀宗二字时,他起初不相信。拿过请帖,看到了刀宗的帮标。一血色圆圈内交插架着两炳悍刀。这刀纹,老刘死都忘不了的刀纹……
“没想到,在中原绝迹多年的刀宗竟然重现江湖了。”宋平率先打开了话匣子。
“是啊,二十年前一战后。本以为刀宗就此绝迹,没想到二十年后又出现在世人年前。看来是蛰伏已久了。”林焕在桌前踱来踱去,说道。
刀宗,顾名思义。宗门上上下下都习刀法,且精于锻刀。在江湖上,其宗主的武功仅逊色于画竹翁。二十年前一战后,销声匿迹。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没死,但是退隐山林,不过问世事了。但这次看来,他复出的可能性极大。
“相比之下,刀宗早已元气大伤。构不成什么大威胁。”画竹翁顿了顿,又说:“棘手的是四大帮派。尤其是主办这次大会的江南八字门。”
“这个我知道。”苏北冲口而出,江南八字门。当今武林四大帮派之首。规模是四大帮派中洞天山东阴派和泰山云禅寺的总和。相传,八字门中高手颇多。高手中多擅长用火器。
“噢?你说,火器?”宋平问道:“那,是什么样的火器呢?”
“师弟,不用猜了。方才那小道才不是什么道士。而是八字门门人。虽看不出武功深浅,但敢直接上天山,不容得小觑。”林焕道。
“难怪。我说怎么会有使火器的道士,还是用这种难得一见的火器的道士呢。这就说得通了。”宋平右手拇指食指摸着下巴,说道。
见众人陷入思考,老刘开口说道:“那么这个昆仑山昆仑派又如何?江湖上传说昆仑派一派两地,分裂开了。不知昆仑山那边底子如何?”
时间在探讨中悄然流逝。但苏南一直没开口发表什么意见。只握着毛笔,不停地踱着方步在宣纸上写写画画。偶尔小声嘀咕。
宋平思考不出个所以然来,两眼出神。喝了杯茶,顿时清醒。耳边苏北在快速的说些什么。宋平打个哈欠,望向苏南。说:“苏南,你写画些什么,能给我看看么?”
“噢,好啊。”苏南简单地回答后,收了毛笔,将一沓宣纸递给宋平。继续踱方步。
宋平粗略翻了翻手里的宣纸,眼前一亮。宣纸上写画着四大门派的势力差异,地区的分布。
“你这些个圈圈是代表什么?”宋平来了兴趣,向苏南问道。
“噢,圈圈是各帮派的势力范围,里面写着的帮派都是跟这个帮派同声同气的。”苏南停下,答道。
宋平点了点头,仔细看了起来。过了一会递给了他师父看。画竹翁看完后,改了几个地方。开口说:“好了。你们不用争了。林焕,你是掌门,说说有什么想法?去还是不去?”
“去吧,这几年都没去,不知道少看了多少小尼姑,再不去都不知道小尼姑长啥样了?”林焕脱口而出:“再说,这次去也好让弟子见见世面。”
话听一半,宋平无奈的摇头笑笑。画竹翁差点没直接一掌拍过去。年过半百还老不正经。林焕见状,朗声哈哈大笑。
“宋平呢?什么意见?”林焕干咳几声,把话头抛给宋平。
宋平顿了顿,说:“我没什么意见,不过要去的话。我要带上枪。”
“是因为洛河机关城吧。那就带去吧,不过要注意掩人耳目。毕竟这枪是你的底牌。”画竹翁说道。
宋平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林焕。起草掌门令吧,待一切准备妥当。择日启程,去江南。”画竹翁捋了捋胡须,又说:“除宋平和你外,其他人由你挑选。”
听罢,林焕立即大步向书房走去。
“那我们三个呢?画竹老前辈。”老刘问道。
“噢,三位对宋平有恩,也就是对天山有恩。此次前去怕是险象迭生。一,我派人原路送你们回去五谷城。二,跟我们一块去江南。不过,我希望你们选后者。”画竹翁站了起来。把手放在老刘肩膀上。
“苏南苏北,我老刘决定要去一趟江南。你们什么打算。”老刘回头朝二人问道。
“刘叔,我们想好了。一块去江南。这武林大会听了不少,没亲眼见过心里总痒痒。”苏北说道。
“好。那就辛苦三位了。我这就令弟子给你们准备。”宋平作了个揖,说道。
第二天一早,林焕就召集弟子说明了这个决定。并安排天山上下着手准备。
“这次是战后二十年来我们第一次下山。要准备妥当。去的人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先派几个机灵的弟子先去打探清楚。其他的弟子等我的命令。没被选上的,留守天山,防止像昨天的事情发生。清楚了吗?”
众弟子齐声喝道:“清楚!请掌门放心!”洪亮的声音在天山周围飘荡。远远看着这一幕的画竹翁捋着胡须。抬头看着远方。
“江南啊,江南,二十年过去了,不知你现在是何模样……”
第二十四章 会前
天山已经决定接受邀请,带人前往参加在江南举办的武林大会。所以现在除了日常修炼外,天山上下都将重心放在这次大会的准备上。
武功较高的弟子都卯足了劲。有的干脆将铺盖打在练功房里,从早到晚练功,切磋。武功较低的则一起准备路上用的东西,安排马车,备好银两。
按照规定,决定参加此次武林大会的门派,需派代表拿着帖子到江南交帖画押。按照历来的规矩,各门派代表聚在一起。承诺比武时点到为止,不可伤及他人性命,比武期间,不可私下闹事。若有违反者。由主办方出面,下追捕令派人抓拿。若有违抗,则下达追杀今,即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正法。
天一破晓,画竹翁就走出房门。没想到正好碰见神色凝重,像是在思考些什么的林焕。
“想什么呢,看你眉毛都快挤一块了。是什么事,说来听听。”听是画竹翁的声音,过于专注的林焕明显吓了一跳。
“没什么,就是我们在这山里头休养生息也有二十年了,这次下山去江南,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担心,尤其是师弟。若滢出走至今未归,若是在江南遇到了她。我怕师弟会意气用事,一时难以顾全大局。”林焕说着,眉头紧皱。
“你这是瞎担心,一切自有定数。是福是祸都躲不过,你也年轻过,有些事你都懂。年轻一辈的事,你少操心。”画竹翁平静的说着。
听画竹翁这么说,林焕也不好在说什么。只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行吧,爹,我要去练功房看看。就先走了。”
“不急,正好我也要去练功房。挺久没跟你过几招了,今天你就陪我练练。我让着你。”画竹翁伸手拦住林焕,说道。
见画竹翁坚持,虽然不是对手,也只好硬着头皮应允了,不然要是这老头儿脾气上来了,就不是这么好声好气的了。
“对了,还有一事,你吩咐下去,这几天你师弟要用巨灵墟,让弟子们没事别过去。”画竹翁转头一说。
“宋平要用巨灵墟?他这是又要捣鼓天火枪里的机关了?行,待会就下令。”林焕略一思索,这次武林大会非常重要,身为掌门的自己只能参加掌门对决,这样宋平的能力就十分重要,就答应了。
说完了事,两父子一前一后,使轻功往练功房去。
巨灵墟内。宋平手握天火枪,走在在幽长隧道里。过几天就要去江南了,他要好好调整天火枪,以备不时之需。
说到天火枪,其中的神机奥妙。诺大个天山,也只有宋平知道,偌大的天下,也只有两个人知道,宋平的父亲锻造了这枪,但却至今下落不明。
宋平停下脚步,站在内室大门前。从腰带里抽出一符,符一挥,结界去。推门而入。
宋平东挪西挪,腾出一片空地,凝神聚力,注内力于枪中,天火枪如久渴得水,肆意地吸着宋平的内力,发出幽幽的红光,红光慢慢扩散、辐射。将宋平淹没在光晕里……
巨灵墟位于练功房对面,正在练功的弟子们看到这一幕,都停了手里的动作,想去对面看看是什么情况,但被正在对练的林焕制止了。
“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继续练功,那是你们宋师兄,不碍事。”林焕接住画竹翁一拳,说道。
掌门都这么说了,弟子们就按耐住好奇,继续练着。有的则全神贯注地观看前掌门和掌门对练,想偷学个几招几式的。
只见画竹翁平稳而又不失灵活的出拳,速度快的让功力不深的弟子只看见团团黑影。而林焕则见招拆招再顺势出招,时而绕着画竹翁来回穿梭,如一条灵活的蛇,时而猛的拳脚并进,气息刚猛……
三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在这三个时辰里,练功房对面的巨灵墟光芒长照,练功房房内画竹翁林焕父子打红了眼,林焕先使出看家本领,画竹翁脾气一上来,也不甘示弱。这一来一回,打断了部分房梁,差点没把房顶给拆了。任凭弟子们怎么劝,他们就是不停。
“师父,师兄你们再不停手,房子都得给你们拆了。”宋平着急地说道。
宋平半个时辰前就调整好天火枪的机关,一出墟洞就听到练功房有打斗声,没想到却是他师父和师兄。
“去,一边待去,我正教训这臭小子呢。”画竹翁怒气冲冲地说道。
见说不动他们,宋平只好出手制止了。只见宋平手握天火枪,冲到二人之间,一抡一甩一鞭,借两人的力将两人分开。“再不住手,休怪我不敬。”宋平冷声说道。
“臭小子,伤刚好就皮痒。看招。”林焕争红了眼,面目狰狞。从墙边的器械架上拿了根水火棍。“臭小子吃我一棍!”
“好啊师兄,正好想舒舒筋骨。来来。”宋平右手掌心顶住枪尾,猛一发力,将劈来的风火棍打了个稀烂。身体前倾一鞭,,林焕吃了先前一劈的力,来不急躲,实实的挨了这一鞭,被打得连连后退。
“师兄,多有得罪。”宋平收回天火枪,双手抱拳。“师父,您老人家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更个易怒孩童般。让师兄几招不就好了吗,真的是。也不嫌丢人。”宋平朝身后的画竹翁说道。
“去去去,你师父我年轻着呢。不打了不打了,万一打伤了怎么去江南。过来,让我看看天火枪。”画竹翁扬手说道。
宋平用力将天火枪扔给画竹翁。接过天火枪,画竹翁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好一阵。只说:“收好。”拉上怒气未平的林焕走出半个废墟般的练功房。
“师兄等等。我师妹哪去了?我有话要问她。”宋平手搭在林焕肩上,问道。
“噢,你说若夕啊,她在后山练功,说不要有人打扰。有什么话,大会后再说。”说罢,转头便不见了。
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迟些日子再说。“你们辛苦下,把打烂的东西弄走,把破的地方给修修。师兄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背上天火枪走了。他要下山,备点东西。
离天山脚下三百里有一个小国,聚集了官商民匪。洗钱的地下银庄,变卖各种货物的黑市,兜售情报的探屋,锻器的大小作坊,酒楼妓院。地处偏远,是官府不敢管的法外之地。
宋平要去的,是常去的黑市。能淘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不想引人注意,只带了配剑鸣风剑。
一进城,宋平七拐八弯的绕了几条巷子。到了黑市门口,被把守的四个大汉拦住。一大汉瞪着眼问:“何处来,寻何物?”
宋平自然清楚规矩,掏出银两说:“西来寻器。”大汉接过银两,攥在手心里。盯了宋平的配剑好一会,才放他进去。宋平道了声谢。
又拐了几拐。宋平进了买卖各类兵器的店家。东挑西挑。看上了一对刻着奇特图纹,刃放寒光的尖扁锥状暗器,拿在手里反复把玩。
“哎呀,客官好眼光。这是产自西域的暗器,出自西域锻器名家之手。客官若看上了,可以上手试试。”店老板边说边指手画脚。
“不用试了,是好东西。店家你这存货足吗。我要这个数。”宋平放下暗器,伸出十指。
“足足足,这个数再翻个几翻都足。一对十八两银子。老规矩先给钱,后给货。”店家双眼放光,直勾勾的盯着宋平腰际的钱袋。
“银子给你,货给我。”宋平笑笑,把钱袋扔给店老板,店老板拿了一百八十两。还上钱袋。进内室取出宋平要的暗器。
“行吧,钱没带够。在买把匕首就回去了吧。”宋平心中暗自叫苦。
收好暗器,又绕来绕去的逛了十几家。挑了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吃了碗阳春面就回去了。
一进天山大门,宋平就碰上正散步的画竹翁“上哪去了?饭都吃完了也没个人影。”
“噢师父,我下山去了,去淘了点小东西。饭吃过了。忘了跟师父说,师父见谅。”宋平躬身作揖说道。
“又跑到黑市去。去,收拾收拾行装,后天就动身去江南。”
“后天?这么急吗?”宋平说到。
“就你跟你师兄,你们两个先去江南回帖,我们随后就到。”画竹翁说道。
第二十五章 群雄聚首
两日后。宋平和林焕打点好行装,带上帖子,先骑快马往江南去。
过了一日,林千秋带着苏南苏北等数十人,也动身了,上次去江南,已是二十年前。
宋平和林焕白天赶路,晚上在沿途的客栈过夜。这时已经快到江南了。
“师弟,我看前面的客栈不错,差不多午时了。咱们到里头歇歇脚吧。”林焕下了马,说道。
“也好,人累马乏,先歇歇脚再赶路。”说罢,牵着马朝客栈走去,还没等到客栈。客栈小二就满脸堆着笑,小跑过来迎两人进去。
一进店,店内些许客人的目光落在宋平背上的枪上,久久不动……
“店家,两间顶楼靠大街的房间。有吗?”宋平开口问道,敲打着算盘的店家停下手来,连声说有。
“那劳烦你带路,对了,给我们的马喂上上好的青牧草。银两可另结。”说罢,便背上包袱,警惕的跟着店家上了楼。
店家啰哩啰嗦地说了一大堆,被不耐烦的林焕强行支走。店家走后,林焕走进宋平的房间里,关上门窗。
“师弟,刚才那几个人,从头到尾都在盯着你的天火枪。你多加小心,以防万一。”
宋平顿了顿,面无表情。淡淡地说“师兄放心,我心里有数,你去休息吧,睡醒还得赶路呢。”
见宋平这么说,林焕也不好再过问什么,就回房休息了。
待传来林焕关门的声响后。宋平打开朝大街方向的窗户。从窗口望下,客栈外的情况一目了然。若不是自己多疑,就是他们二人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从进城开始,宋平就觉得总有几双眼睛在盯着他,不,准确的说,是盯着他背上的天火枪。果然还是太显眼了。
而且,这会客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客人,大多三五人为一拨。其中明显能认出的,有马帮、豪强、匪,和束着官府特制腰带的官兵。
“看来这江南,各路神鬼都有啊。”宋平叹了叹气,关上窗户。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床边的天火枪上,渐渐模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平迷迷糊糊中听到林焕在喊他,其中夹杂着一连串的敲门声。宋平这才坐起来,定了定神。
“有什么事吗师兄,还有我睡了多久。”宋平开了门,问道。林焕敲门的手悬在半空。
“有两个时辰了吧。你赶紧收拾东西,该动身去杭州城了。其他帮派差不多都到了,我们不能落于人后,我先去牵马。”说罢,林焕提着剑,往楼下去了……
很快,他们进了杭州城。
刚一进城,城内一派熙攘。让久居山中的两人有恍然隔世之感。
“师兄,我们先办正事吧。”宋平说着,眼神却无法从密集的人群中离开。
由于人太多,不好骑马,他们只好照着事先画好的地图,牵着马围着杭州城绕。
走在前面的林焕在一座建筑物前停下。“没错了,这个标志,是八字门无疑了。”说罢,林焕上前敲门,出来两个大汉,看到他们手中的帖子,马上把他们领了进去。
两人被领着进了大院,又绕过三道长亭,穿过后花园。进了一林苑。这建筑的结构很复杂,楼高,亭院七拐八折。要是没人带路,估计会迷路。
走着走着,远远望见飞泻而下的瀑布,瀑布下有一亭,亭子里有两个人,走近一看,正下着棋。不知什么时候,带路的人不见了。
一白发老者,容貌清癯,一袭寻常青衫,脚踩一双麻鞋,手捏白子,正落往青石棋盘。
与老者对垒的,是一光头长者,长得白白净净,腰系一白玉,拇指套着斑指,盯着老者的白棋。一幅稳操胜券的样子。
两人全神贯注于棋盘中,完全不理会宋平二人。宋平仰头仔细看了这亭子。汉白玉砌成的亭子古朴大方又不失美感,雕刻精细,死物如生。
亭子的名字也很别致,叫自非亭。左右刻有“自非非自是自非”,“非自自非是非自”朱红两联。
宋平正看得出神,突然察觉到一丝杀气,低头一看,正好与那光头长者对视,长者怒目圆睁,直击而来的气势,让宋平觉得有些背后发寒。
一旁默不吭声的林焕察觉到了,连忙上前。双手抱拳,说:“二位前辈,晚辈天山掌门林焕,前来交帖,那边的是我师弟,宋平。若有冒犯,望前辈海涵。”
“噢,没啥的,就是他看盯着这亭子,让我觉得不太舒服。”良久,这光头长者捏了一黑子,看着棋盘,说道。
“林掌门免礼,还烦请等候片刻,等我下完这盘棋。”白发老者捏一白子,淡淡说道。
话毕,两人只好呆呆的站着,等他们把棋下完。宋平虽然有些不满,但也只好老实站着。
这白发老者,估计就是跟林千秋实力相当的八字门前门主,而这光头长者,气势非凡,但听说八字门门主是个儒生打扮,那他又是谁?
“二位久等,我们移步议事厅,请。”白发老者打断了林焕的思绪。
随后,林焕宋平二人跟着他们,进了议事厅。原来,其他帮派的人早就到了,可为什么他们会被带到那亭子,不应该是这议事厅才合理吗,林焕百思不得其解。只好作罢。
这议事厅的长桌上,说聚集了当今江湖半壁势力也不为过。
左侧从里向外依次是:洞天山东阴派掌门陆正清,洛河机关城城主鬼手宋楚伏,刀宗宗主醉刀马渊,丐帮帮帮主洪九。
右侧从里向外依次是:泰山云禅寺住持千佛无戒大师,昆仑山昆仑派掌门慕容文竹,还有天山昆仑派。
正中间的,自然是江南八字门门主,儒生打扮,青衫俊脸,手执檀木扇子的温舒。
见各帮派掌门都到齐了,林焕三步并一步的走到自己位置坐下,宋平则站在林焕身后。
“既然各位都到齐了,那么开始吧。”温舒清朗的声音响起,手里的扇子微微摇动。
众帮派掌门取出正面画有各自门派标志的帖子,推到长桌中间。有的仇家相见,目露凶光,有的发出讪笑声。
“二十年未见,林焕你也,老了不少。”慕容文竹瞥了林焕一眼,讪讪地说道。
“是慕容掌门啊,这没仔细看还真认识不出来。是啊,老了老了,两个女儿都多大了。”林焕笑着答道。
“什么,女儿?还两个!”听到林焕的话,曾经是老相好的慕容文竹心里有点不舒服。一时用力,按得桌子有些抖动。
“在下刀宗马渊,不知道林老爷子身子骨可好?”
“你给老娘边待着去,老娘跟他说话呢,你插什么话!”慕容文竹怒气冲冲地说道。
“你这个爆脾气,还是没变。”林焕无奈地说道。
“老尼姑,你说什么!哎哟喂,还不识好人心,信不信老子立马给你一刀!送你直接回老家!”这马渊也是个火爆脾气,说着就把手摁在刀把上。
“哟呵,来啊,你倒是拔刀啊,还敢跟老娘叫板,我看你是骨头痒了!来!拔刀啊!”这慕容文竹火气上头,差点把桌子都给掀了。
“几位若要叙旧,会后再叙,若要打架,会后再打个够。但是现在按规矩,该签字画押了。”温舒收了扇子,目露凶光,托着腮帮淡淡地说道。
“几位掌门是不是忘了,这里是八字门的地盘,想闹事,也得看看我同不同意!”光头长者把玩着斑指,一身怒气地走了进来。
几个人见是他,才发觉失了态。纷纷整了整仪容,坐回原位置上。
“那么诸位现在可以签字画押交帖了吧。来人,给诸位代表呈上纸笔。”温舒睁开一泓清水般的眼睛,犀利地扫视在座的人们。
在这个过程中其他的掌门都默不吭声,他们之间不乏有深仇大恨的,也不乏有暗中勾结互利共生的。他们都憋着一股气,等着到大会开始时,将会统统发泄出来。
聚集在这里的人,都忘不了,二十年前发生的事。也都放不下,二十年前错失的人事,遗留的爱恨情仇。
第二十六章 会合
议事厅内一时间静了下来。众人在自己带来的帖子上画押签字。字一签,等同于同意参加且不中途退出武林大会,并且承诺大会过程中点到为止,不伤及他人性命。
“想必各位掌门都清楚武林大会历来的规矩,也清楚坏了规矩的后果。武林大会期间,希望各位友好相处。”温舒挨个收了帖子,说道。
座中众人皆知大会的规矩,纷纷点头。毕竟武林大会不仅仅是比武切磋,还关乎所代表门派的利益。
既然是为利,又有何不能忍,也不可不忍。
“那么散会!若诸位对我们八字门感兴趣,可到处看看。”温舒收了扇子,说道。
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宋平跟在林焕身后。自进来这议事厅后,他就感觉到温舒时不时就看向这边,准确来说是看着自己,确切的说是看着他背上的天火枪。
因为怕人多眼杂,宋平不好提醒座中的林焕,打算等骑了马离八字门远了点才跟林焕说。
话说这林焕,先前宋平听他师父说过,林焕是个十足的风流痞子,今日一见算是见识了,二十年了,还能有老相好,啧啧啧年过半百的人了还眉来眼去的。也不嫌丢人。
“我说师兄,你那老相好是谁?脾气那么暴。”
“哦,那是慕容文竹,就是自诩正统视我们为渣宰的昆仑山昆仑派掌门。”
“这我知道,我问你老相好是怎么回事?”
“哎呀,就年轻的时候欠下的风流债呗。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跟你没关系。”林焕不耐烦的说道。
“是吗,看来师兄是真的风流啊,真搞不懂我师姐咋看上你的。”
“去去去,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你师姐都去了十几年了。你这么说她,就不怕她晚上找你去。”
“我怕什么,是师兄才怕吧。你这一路哼着小曲儿,可高兴了。”宋平呵呵笑道。
“你……我……我不跟一般见识。赶紧去接你师父我爹去。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说罢,林焕骑马向前去了。宋平紧跟其后。他们坐的马车,算算时间,确实快到了。
骑马追上林焕后,宋平靠近过去。“师兄,对这个温舒,你了解多少?”
“这个温舒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功夫可一点不差,要不是长得白白净净的,他可以说是他爹的翻版。”林焕放慢骑马的速度,说道。
“还有,你仔细观察那个光头没?他叫温布,是温舒仅存的亲叔叔。是个十足的狠角色,如果你碰上他了,说话要注意着点。”林焕说道。
“温布?行,我知道了。那对于温舒,其他的你还知道多少?”宋平问道。
“其他的,不知道。毕竟窝在山里二十年了,对年轻一辈的事我知之甚少。”
“那个,师兄,我就好奇问一句。我这天火枪很出名么?他总盯着我枪看。”
“你这不是废话吗,先不说是天下第一机关士你爹造的,就说里面的机关。你刚才要是在议事厅的亮出来。这会儿你的脑袋可能都掉了。”
听了这话,宋平默不作声。他当然知道天火枪不是一般的兵器。虽然他对他爹只有一点点印象。但是能造出这杆“机关”枪来,至少不是泛泛之辈。
“你想什么呢,快停下,到地方了。”林焕呵斥道。宋平方才回过神来,让马停下。
“我知道你想什么呢,你爹的事急不得。你爹的生平是个谜,是死是活更是个谜。想知道就自己去寻找。想是想不出个什么来的。”
是啊,若能想得出来。早想出来了。要不是他们把自己送回天山,师父救了自己。现在他怕是想都没法想呢。
本来自己是不打算过问门派中事的,本以为自己可以不管,但事实上他却放不下。师恩也好,生世之谜和父亲之谜也罢。都是他割不去,断不了的羁绊。
“等大会过去,问问师父吧。”宋平边想边下了马。
按照事先说好的。若画竹翁他们到了,会在这里沿途留下记号,方便汇合。他老人家不想见到一些人,怕控制不住,一手一个全给咔擦了。
果不其然,有标记刻在路边摊的木梁上。记号还是新的,说明他们刚到不久。
“师兄,这儿有标记。我们走吧。”说罢,两人牵着马。沿着标记走。
走着走着,标记断在一家客栈门前。奇怪的是这大白天的,客栈怎么关门了,这儿又不是三更街。真是奇了怪了。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没错了,正是苏北。除了他不会有别人。师妹居然也来了。这声音有点吵,是怎么回事?
宋平刚想推门进去,却被林焕阻止了。
“别慌。听声音估计跟是人闹冲突了。我们从楼上进去。”林焕指着楼上的窗口,一跃而上。宋平见状,也只好跟上去。
楼上竟然没人,看来是真闹冲突了。不然这繁华州郡黄金地带怎么可能没人光顾。
“你蹲这干什么,快下去啊!”宋平看到林焕蹲在地上,随手拿了酒就喝上。顿时怒不可遏。
“急啥,听听再说,我们要是贸然下去,可能会把事情整大了。”林焕喝着酒,砸巴砸巴嘴说道。
宋平一时无语,小心翼翼的下都楼梯中间。跟做贼似的往下看。
下面坐着两帮人。一伙是林千秋等人,另一伙人从打扮上看不出来是什么人。有穿的正正经经的,有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有西域打扮的。
“别看了,估计是满天下贩货的,喝多了耍酒疯呢。”不知何时林焕蹲在了宋平旁边,拿着另一坛酒。
“还看个屁啦,走走走,下去!”说罢,从后面踹了宋平一脚。直接把宋平踹到楼下。
楼下的苏北听到了动静,跑过来看是宋平,顿时就乐了,看这样子。八成是喝醉了。
“宋前辈,你咋在这呢?来来来,正好我给你介绍个人,这人可有意思了。”苏北一把拖着宋平往前走。满身酒气熏得宋平一阵头晕。
“嗯?怎么只有我师父,你和苏南在,其他人呢?”。环顾四周找不到其他人,苏北又醉成这样。是发生了什么?
“哦,他们没来,在马车上。”苏南过来扶着苏北说道。
“这位小兄弟是谁?你们认识?”对面穿着破破烂烂长得身材短小精瘦戴着一顶破毡帽的老人家说道。
“对,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宋平宋前辈。”苏北晃晃悠悠地说道。
“敢问老人家是?”宋平礼貌性的问道。把苏北按在椅子上。
“我?我是马锅头啊。”老人家咧着缺了几颗门牙的嘴呵呵笑道。刀刻般深的皱纹略显猥琐。
林焕见他爹在,赶紧把酒坛子向身一扔,过去请安。
“臭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干啥来的你喝酒?”林千秋闻到林焕一身酒味,冲口骂道。
林焕丢了面子,惨兮兮的坐在林千秋旁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跟林千秋确认过没事后。宋平放下戒备,正对着老人家站着。
“请问老人家贵姓?”宋平朝马锅头作了个辑,问道。
“贵姓?没有。我是走马帮的,人人都喊我马锅头,你就这么喊我就成。”
“哦,那马锅头,你们这是?”看着满桌狼藉,宋平尴尬的笑笑。
“哦,我走马经过这里,口渴了进来喝口酒,跟着小兄弟聊得来,就喝上了。哈哈哈哈。”马锅头说道。
“那为啥关着门,我还以为出事了。”
“出事?不能,我是喝高兴了,不想有人打扰。索性把这酒楼包了。你也喝点?”马锅头给宋平扔了坛酒。
宋平看着满屋子狼藉,酒坛子打碎的打碎,撒的撒,满屋子酒味肉味混在一起。还有这干架似的阵势,就算门开着估计也没人敢进。看这店家的脸色都青了,这要是真耍酒疯那还了得。
马锅头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身边几个穿着正正经经的人都喝醉了。个个打着酒嗝。
“马锅头,您是走马帮的,见识广,晚辈冒昧,有一事相问。”宋平心里一惊,说不定他还真知道。
“嗯?什么事你尽管问?”马锅头啃着肉说道。
“不知老人家可知道火蛊?”
听到这个问题,其他人都被惊讶到了,林焕想上前制止,却被林千秋阻止了。
“火蛊?哎呀,我都快忘了这个东西了。这小兄弟说你说道你半就醉了,正好你跟我说说。我就爱听故事。”马锅头正色道。
“那老人家,你还记得这火蛊吗?”
“那肯定记得啊,我可是马锅头。”
说罢,马锅头放下肉,咕咚咕咚灌了一坛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