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对打第三战之终极保卫
栖蝶把秦伦这话在脑子一过,眼里精光乍现:“你有没洗的西服没换,也是故意的,以后我们自己出资自己找人,王廷重建好了,正好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王廷不是那么脆弱的,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柳秦伦唇角再弯弯,这次展开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知我者莫若柳栖蝶。外表改变是没用的,说不定,人家还会背地里笑我打肿脸充胖子,何必给自己找难堪,就因为王廷现在困难期,你愿意帮我,我记在心里,你不愿意帮我,等到我以后强大了,你也会自动来找我,直面告诉那些人,王廷再脆弱,也依然能够屹立寒风中不倒。”
“其实我仔细想想,没有哪个企业是永远一帆风顺的,这次就当王廷回到原点,看我如何能把它打造到比爸爸更高的高度。”
栖蝶把右手捏成一个拳头,移向柳秦伦。
柳秦伦也把右手捏成一个拳头,与栖蝶拳头碰拳头地紧紧贴合。
栖蝶走进厅里,在门口的柜子里取出药酒和纱布,走回院里为秦伦手指上几个砍柴划伤的口子包扎,用棉签清洗、上酒精,酒精触及伤口钻心的疼,疼得柳秦伦几次忍不住想抽回手,都被栖蝶用力地抓了住,她不太会说情话,那些男人们舌灿生莲、脱口便出的甜言蜜语她统统不会,她只会在包扎好伤口后,给秦伦的双唇送上一个小啄,她只想用这个甜蜜的减轻他疼痛的方式安他的心,道:“晚安。”
柳秦伦拉住她的手,很想揽她进怀,用自己最热烈最浓烈的爱情告诉她他真的不能没有她,尤其是在脑中神经几次恐将断裂后,又在婚期无限延后后,就算是静静地抱着她,于他也是莫大的幸福,但他还是忍住了,他害怕自己会在那样的拥抱里情不自禁,只好温柔回道:“晚安。”
所以就算时间已过凌晨,柳秦伦照样失眠了,在童静峰身边绵延许久才睡着。
好的是,栖蝶随时随地都会给他一些精神慰藉。第二天,在码头送别童静峰,栖蝶也一直紧紧牵着他的手,他才觉得心里好过很多,才能暂时告别优柔寡断的做得像个男人,向童静峰伸手告别:“保重,后会有期。”
童静峰伸手与他相握,心有不舍地对二人道:“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写信给我,一定义不容辞。”
柳秦伦笑着点头:“一定,不管你以后在哪里,你和姐姐的婚姻关系永远存在,永远都是我和栖蝶的姐夫。”
目送童静峰转身远去,消失在检票口,两人才手托着手往江家的方向走。
01号王廷号刚出码头口,便有工人急匆匆跑到航运行报道:“经理,有鬼子,又有日本鬼子进城了。”
“什么?”武经理惊吓得从座椅上腾然起身,跟着工人跑到岸上往正从矮梯上来的人群望去,一拍大腿急道,“坏了”。毫不敢耽搁往陆家巷子江家狂跑。
两人刚走到陆家巷子口,就听到后面传来急促的声音叫:“少爷少奶奶请留步。”
两人同时回头,遥见航运行的武经理上气不接下气地急跑过来,跑到他们身前,着急地一边挥手一边喘气道:“又有日本人进城了。”
两人牵在一起的那只手同时一紧,栖蝶转头看着秦伦笑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柳秦伦斗志苏醒,亦看着栖蝶笑道:“该解决的也是时候一次性解决了。”
栖蝶眼放狠光,凛然正色道:“板垣征四郎?”狠光忽一下变得柔和而带劲,看着秦伦笑,“重振王廷威风的时候来了。”
两人依然手牵着手,在送武经理回航运行的途中,在新城大街上于一干日本人面对面撞个正着,柳秦伦对旁边武经理吩咐道:“你先回去,吩咐下去,航运行正常营业。”
“是。”武经理作代表,走得很缓,在擦过日本人时,不屑地瞪了领头的男人一眼。
栖蝶欣慰的是,江城人民依然聪明,日本人公然进城也就是不会有轰炸,所以这一次,依然没有因为日本人正面袭城而出现混乱的局面,新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见这阵势,只默默躲到了身后的各家店铺里,默默观望着他们会如何对付日本人。
两人松开牵在一起的手,栖蝶故意用左手捏了捏右手,露出铭记之心。
果然,对方领头的如酒井藤野一般的光头加小胡子的男人目光远远地向她的手指抛来。
柳秦伦对着前方那张一面之缘却不算陌生的脸想了片刻,略带挑衅的口吻叫了声:“板垣征四郎。”
果然是他!栖蝶恍然想起秦伦曾受童静峰召唤去南京待过几天。
那只闻名不见人的日本人的幕后操纵者用一抹仿佛没有敌意的微笑回应秦伦:“柳少爷认得我?”
柳秦伦冷笑:“我不想认得你,少废话,今天来又想怎样?”
板垣征四郎微笑道:“你不想认得我,我却很想认得你。柳秦伦,乔都八城第一位名扬四海的哈佛硕士,铭记之心的创造者、拥有者,只在哈佛展览过一次,就已轰动美国,传遍各国,这样有头脑有魅力的人物,不得不说,确实是个人才。”
他停顿半秒,又看向栖蝶:“还有这位柳栖蝶柳三小姐,一人之力连续消灭我三名大将,这样的女人是比村上真美更有吸引力。可惜你二人太过固执,始终不肯效忠于我,我只有亲自上门来看看你二人骨头是否真的够硬!”
他遂退后几步,周围武士做好各种准备开打的动作。今天天色暗沉,并无阳光,铭记之心起不了作用,一场和日本人对决的终极战,在栖蝶取下一枚叶子针飞射出去,却被敌人恰好地接在手里,栖蝶不得不正视到,板垣征四郎近身的手下可不像其他手下那么脓包,很不好对付!
随着板垣征四郎一声日语叫唤,接中叶子针的手下速向她飞奔而来,柳秦伦抢在敌人近她身的前几步飞跑过来用他坚硬的臂膀为她挡住敌人的攻击。在秦伦和敌人打得火热的时候,栖蝶观察那方的板垣征四郎似乎显得很镇定,只派出一个手下过来对战,其余的没听到命令,就站在原地和她一样观望着中间打斗的两人。
栖蝶瞧着情况不太对劲,她不能再让秦伦一个人对付敌人,向前跑几步加入到打斗中。
这次的敌人确实不好对付,几番斗下来,栖蝶和柳秦伦两人联手也只打退了两名手下。栖蝶觉得很奇怪,对方遭到他们拳脚进攻时,并没有全力反抗,而是想尽办法左退右闪,就算退回到板垣身边也无事。
第二百四十一章 铭记之心之改变未来
等到第三名手下败战退回身边,板垣征四郎抬手示意暂停,并远远向他们提问:“二位伸手不凡,我们能否换个地方聊一聊。”
柳秦伦看了看四周正看得热闹的百姓,道:“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江城百姓都不是外人,他们同样有权利知道你的来意。”
板垣征四郎拿过手下手里的一片叶子针,杵着一把拐杖,往前走到二人近身前,双手杵着拐杖,面向二人道:“一直以来,我们的矛盾都是因柳小姐手上的铭记之心而起。自从铭记之心的消息传到我这儿,它能脱离险境、改变未来的灵力就深得我方好奇,我奉命夺取这个宝贝,派了酒井藤野过来打前哨,中间对你们和莫宸有了深刻的了解,就想借着铭记之心让你们可以成为我的人,不想你们立场坚定,我又派了村上真美过来,结果还是被你们消灭得干干净净。到最后武田君也是一去不返,我便料到也是凶多吉少,如今,不如我们交换一个条件如何?”
两人见他不再使用武力,便听他继续说:
“通过刚才的比武,我看到你们的意志力确实强大,就算我再派多少人,下场也是一样的,我也不想再在策反你们的过程损兵折将,而你们也不想再遭到轰炸,不如今天我们就把铭记之心毁了,我回去好交差,你们也避免了轰炸。”
他拿起叶子针来瞧了又瞧:“上次景依婷提议通过炸毁王廷来逼你们投降,我就是想看看,铭记之心到底有没有灵力。我想它脱离险境的灵力就只是这个东西在起作用,你的确很聪明,懂得把戒指制作成武器,这样就没人会注意到小小的戒指会是武器,还有这么强大的功能。”
又看了看左右两边王廷被毁的废墟:“现在的王廷已经被炸毁了,但你们却没有任何能力去挽救它,我也看出来了,铭记之心所谓的灵力也就只是你柳秦伦为了保护江城造的一个传说而已,要真有改变未来的灵力,如今这一片废墟早就恢复成了原来的王廷,说到底,也就是那颗红钻值钱而已。所以我们不妨直接点,毁了红钻交换安宁,我好交叉,你们也免遭轰炸,只要江城没有了轰炸,你们才能真正安宁。”
“我知道美国领事威尔斯先生也对它很感兴趣,只要它在一天,你们各种麻烦都会源源不断而来,而且铭记之心这么红,换个角度想,它只会给你们带来血光之灾,只有毁了它,你们才会安宁。”
栖蝶一听“血光之灾”,“哈”声辩驳:“血光之灾你都说得出来?你得不到它就要毁灭它,为了毁灭它,你扰乱大家视线,试图煽动老百姓的力量要我们毁灭,那么我同样还你一个可惜,江城百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愚昧,他们不会相信你的谣言,比起‘血光之灾’他们更相信这半年以来铭记之心对他们的保护,而你,相信了秦伦对外发出的这个传说,顾及铭记之心的灵力才会在这半年里没有对王廷所在的新城大街下手,直到景依婷彻底成了汉奸,你们有了最熟悉我们的人,才会有手榴弹炸毁王廷的事。”
“也正因为红钻值钱,你才会利用景依婷做最后的争取,用铭记之心一举拿下我和秦伦,等到拿下了我,那么乔商银行也会是你们掌中物。你说得对,我们意志坚定,是你想象不到的坚定,你完不成任务才宁愿毁了它,因为‘毁’也是交差的一种方法。”
四周开始热烈地议论开,老百姓群起高呼“跟日本人干到底。”
栖蝶并不怕和日本人干到底,但上次童静峰提醒她的手榴弹的攻击却是不得不防。转身面向一众百姓大声道:“大家听我说,上次王廷遭到手榴弹的攻击已经给大家带来很大的伤害,既知的悲剧我必须避免它的再次发生。”
板垣征四郎也不反对她的话,还点头赞:“好个柳栖蝶,你是我见过所有女人中最聪明的。但是你们拒绝不了用铭记之心的毁灭来交换江城的安宁,这个提议。”
“我知道你们肯定在想,凭什么相信我,就凭这次的手榴弹攻击,你们有铭记之心在手又怎么样?王廷不是照样毁了吗?我知道王廷数十年有相当丰厚的基础来重建,但你们就不怕建了又毁吗?”板垣征四郎凑近他们小声道,“不怕我把你们最大的资金来源的桐油厂也毁了?”
“今天我已经把话放出去了,这么多人在都听到了,下次江城再遭遇轰炸就是你们不肯销毁的结果,就算王廷重建,还会有多少人买账?”
无疑,板垣征四郎用桐油厂戳中了他们最在乎的那部分,但有何惧怕?柳秦伦亦轻声道:“你要毁已经毁了,还会在这里跟我们谈条件?”
栖蝶这才反应过来,板垣征四郎是利用他们一定会跟他公开摊牌来将计就计地运用群众的力量来对他们施压。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是因为上次那77万的影响力,四周百姓竟全权出动走到他们身后,仿佛……形成了一个有形又强大的保护罩保护着他们。
其中,有书生模样的人说:“柳氏夫妇千万不要动摇,我们受过铭记之心的照拂,相信它在你们手里,一定会有更大的作为。”
栖蝶转过身去,面向板垣征四郎道:“你是为了交差而来,我们为了安宁,大家各取所得,把伤害降到最低,我可以销毁它,但你必须保证,不再轰炸乔都八城。”
“这我可保证不了,我能保证的只是江城。”
栖蝶深知,只有江城免遭轰炸,铭记之心改变未来的灵力才是真正实现了:“我们这么辩论下去也没意思,你记住你的保证,马上离开江城,铭记之心就不会再出现在世人眼里,如果你言而无信,就算铭记之心不能保护江城,我也会让你所要交差的对象看到铭记之心仍然存在,而你的欺瞒上级。”
板垣征四郎杵着拐杖在栖蝶面前走来走去,考虑良久,后,才在栖蝶面前停住脚,盯着她道:“你这个女人有点意思,你也记住你的保证,一天,如果后天我还能看到铭记之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第二百四十二章 深埋梧桐树下
板垣征四郎领着手下往码头方向走去,栖蝶掐着指尖算,平均几分钟掐一个手指头,掐到第四个手指头时,航运行的武经理喜气洋洋地又匆匆跑了过来:“少爷少奶奶。”欢天喜地地向大家伙儿宣布,“日本人刚上船走了。”
确定日本人出了城,四周才爆发起一阵雷鸣似的欢呼喝彩,一时快乐的喝彩声四起,一浪盖一浪,震人魂灵,热闹喧天。
经过了上次秦伦公然向她求婚的闹热后,江城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热闹过了,栖蝶也激动得泪眼迷蒙,转眼看秦伦,也是激动得泪光盈盈,泪里笑得温暖怡人,他们彼此看着彼此,眼睛对着眼睛,眼泪模糊了视线,他们轻轻眨眼,高兴地笑,忽然老百姓一窝蜂地涌上来,好多双手拼凑成一把座椅,把他们供到人头之上的高度,齐声高呼:“柳氏夫妇万岁,柳氏夫妇万岁。”
栖蝶心情忽一下变得极开阔极兴奋,她不知道自己笑成了什么样子,只觉那张嘴笑得很开很开,好似阴霾天里难见的太阳那么灿烂美好,不为老百姓对她的无限奉承,只为江城终于能够远离轰炸的和平。
第四次站在公园里的梧桐树下,手执一把小铲子,挖开梧桐树下半米深的地方,把装在盒子里的铭记之心埋下。再把土一点一点盖在盒子上。
“兜兜转转几圈,铭记之心到底还是柳家的东西,还是回到了尔嫣妈妈手里。”栖蝶不自信地问秦伦:“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柳秦伦却很相信她地抚着她的脸说:“还记得我用铭记之心向你求婚时说的话?我说,以后我的命交给你,铭记之心到你手里就由你全权做主了,又怎么会怪?现在这样的效果不是很好吗?”
栖蝶同样不自信,但上次在一心花邸和威尔斯交流的柳秦伦,眉眼间对威尔斯‘桐油贷款’的提议显得很感兴趣:“因为我知道铭记之心‘值钱’价值,在你心里的改变未来是另有寓意,好比如果真的抵押给威尔斯,肯定会为王廷带来一笔更大的借贷,‘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这就是你拒绝伊娃好奇心的另外一个理由。铭记之心是爸爸和尔嫣妈妈的定情信物,也算是柳家的传家宝,我现在用它来交换江城的安宁,这么一埋下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取出来。”
柳秦伦一个大步上前将她紧紧拥住:“你好厉害,我心里的事统统瞒不过你。”他松开她,拉着她在杂草坪上坐了下来,“只要江城和平了,就是铭记之心发挥了它的最大用途,好的是威尔斯和伊娃到现在为止仍然对铭记之心抱有很大的好奇心,这种好奇就是我们占据的一个很大的优势,我制作铭记之心保护江城的目的达到了,下一步就是振兴王廷。”
“但我当时根本不知道铭记之心到底能护王廷所在的新城大街多久,只想着如果王廷不幸遭到毁灭,我也可以用铭记之心去和威尔斯做贷款抵押,就算是那时,东西在他手里,但全世界皆知,铭记之心的起源还是在我柳秦伦,这种起源在企业经营上来讲,就是最最核心之所在。”
栖蝶不禁深情款款地凝视他,满面欣赏道:“也就是你在哈佛公开展览的那时候起,就已经为王廷的未来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那是最直接的让柳秦伦三个字享誉四海的方法,也是最直接的带动王廷名扬内外的方法……”柳秦伦每次看着栖蝶没有接受过高等院校的培养,依然有着不输于他的思想、他的果敢、他的谋略的精明,这种本真衍生出的天赋,那些区别于杨婉君精心培养之外的才华,让他深感不如,眼睛里就情不自禁地闪耀起对她无尽的佩服和爱恋:“我预料到的是会有人为了铭记之心来和我谈合作,但是怎能想到会有一个你带给我这么大的震撼和惊喜。就算是在和威尔斯会面那时,我也没想到,你设计上的才能、对梧桐概念的进一步开发,很可能就此带领王廷走向全国。”
他缓了口气,无限情动地说:“如果可以,我真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不管我们去哪儿都寸步不离地在一起,无论天荒地老还是海枯石烂,我们会像梧桐一样同老同死,不然我真的没办法想象你走在前面,我会怎么样?与其每天想你,看着你年轻时候的照片害相思病,倒不如和你一起去,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
栖蝶本一张祭坟而清冷的脸登时被柳秦伦这番突如其来的表白表得烫得厉害,从脸上一直烫到心里,迅速移开看着他的目光,迅速想到和杨婉君的秘密,现在杨婉君不在了,她本就不想瞒他,此刻也便顺着他这番心意对他说出实情,也顺带降降心火:“但是你不觉得你口中带给你那些震撼和惊喜的我,太过完美了吗?”
哪知,柳秦伦并没有回避她的问,坦然道:“你是说你和杨婉君之间的约定,要得到我的心来稳固她和江家的生活?”
这显然不是她预料的答案,栖蝶茫然又惊讶地睁大眼睛回过头再看他:“你、你?你……”
柳秦伦眼里的爱恋似乎比方才更浓厚了,这其中还有着栖蝶显而易见的释怀:“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平静?因为我知道你对我的重要性,我又何苦为了这些并没有造成伤害的原因去疑惑你,质问你呢?退一步想,如果没有杨婉君对你的收留,今天的我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还不知道有没有找到那个最懂铭记之心的女孩儿。”
“还说不定,你会顺从爸爸和姐姐最初的心愿娶了景依婷,后面这一切悲剧都不会发生了。”
柳秦伦理智地摇摇头:“你就算没有你,我也不会娶景依婷,她不适合我,最大的可能是,我会继续戴着铭记之心,把爸爸妈妈姐姐都安顿好后,一个人守着王廷,对付日本人,再在这个过程中去寻找那个懂铭记之心的女孩儿。”
柳秦伦起身,对她伸出手:“人生没有如果,既定的人生轨迹我们顺着它走就好了。”
栖蝶牵上秦伦的手起身:“是啊,妈妈改变了我的一辈子,没有妈妈,我根本无法想象江家现在的模样。我相信妈妈在天之灵,一定会听到我的感谢。”
“所以,今天就把你心里这个疙瘩,和铭记之心一起埋在梧桐树下吧,以后我们的生活里,再也不要有疙瘩。”两人牵着的手十指紧扣,栖蝶应着秦伦的总结重重地、重重地点了头。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受邀上海圣诞派对
栖蝶很喜欢这种状态,没事的时候和秦伦手牵着手,一起漫步在江城之上,看着这个城市的傍晚,没有日落的灰蒙天可以是晚霞消退后的银灰天,暮霭下,粼粼江光的东南西北四区,万家灯火中一缕一缕乳白的炊烟,已经让这个城市回到了没有战争的时候,所以即便是黄昏的落寞,有白头相伴的那个人落寞也会变成绚丽,那种绚丽不耀眼,不炙热,绚丽得恰到好处,好到可以一起等待太阳再次升起的一天天。
走回柳公馆所处的北区山观上,两人停住脚步,观望着这片他们好不容易打下的和平江山,栖蝶仍是忧心忡忡:“江城表面和平了,但只要战争一天还在,江城就不可能完全进入和平年代,不知道这一时的不轰炸能维持多久?”
柳秦伦倒是看得开,也看得释然:“你忽略了不管什么程度的人,他都是人,是人就有软肋,板垣征四郎的软肋就是他的位置,连失几员大将,板垣心里不可能不动摇,这几员大将,恰好都是板垣的人,为了完成上头的命令损失他的人,这种得不偿失的事可一可再却不可过三,你放心,板垣心里有惧点,你也很好地用这个惧点和他做了交换,短期内,他都不可能再轰炸江城,我们现在真正应该担心的是乔都。”
栖蝶不胜唏嘘:“如果这次板垣回到南京‘交了差’,日本人不再因为铭记之心而顾及乔都,天哪,我实在不敢想象乔都还会遭受多少轰炸?”
“是啊,这就是最棘手的了,我们无法改变日本人,只能改变自己。”
栖蝶睁开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秦伦问:“怎么说?”
柳秦伦在北区依然明亮的路灯下回看栖蝶久久,最后逗了她一句“天机不可泄露。”后拔腿就跑,栖蝶提腿就追,两人一路跑跑追追,还算是赶在江家厨房熄火前回了家。
母亲仍然体贴地给他们留了饭,这么一路跑回来还真是饿坏了,两人蹲在厨房吃饭,你一口我一口地互喂,两大碗饭菜几分钟一扫光。永泰在内厅见他们吃好了,才过来递给他们一封信,栖蝶一看上面写的地址,正是“柳公馆”,这整个江城的柳公馆就只有他们被炸的家。
永泰说:“这是下午武经理下班送过来的,武经理说邮递员知道柳公馆炸毁了,只好送到航运行。”
栖蝶疑惑地撕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江永泰好奇地瞅了一眼,瞬间两眼一闭,晕了头:“我的天,全是英文?!这什么情况啊,你们有朋友在国外吗?”
栖蝶看了右下方的落款,才道:“是伊娃,美国领事威尔斯的妻子。大概是怕邮差看不懂英文,信封才写的中文,但她知道我和秦伦都看得懂英文,也就用她的母语写了这封信,可能有些内容写起来更好表达。”
柳秦伦把她按在身后的凳子上坐下,道:“你先好好看看,我洗碗。”
栖蝶懂的英文虽然不像功夫那样十年贯穿头尾,但杨婉君提醒过她,英文是和秦伦交流的必须点,如果秦伦回国后中国话说得生疏,她就可以直接用英文和他交流,第一步就成功了。以后对外的口语和文件都有英文,她也会更加得心应手,16岁那年开始学,20岁能够用流利的口语和英文老师对话交流,还能看满是英文的文件,如今也算是学以致用了。
柳秦伦洗完碗,擦干手,坐在栖蝶身边望了一眼:“伊娃还真是说到做到,在一心花邸邀请你去上海过圣诞,邀请信还真就来了,看来她有心和你交朋友。”
“我一直都相信,只要侯云帆的效果一出来,伊娃一定会来找我,现在还没出来,伊娃就找来了,我就更有信心了,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柳秦伦深信栖蝶的英文水平,没再探头看,只问:“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听说了王廷的不幸遭遇,请我们节哀顺变,希望我们能够化悲愤为动力,多做一些对王廷重建有帮助的事,希望能借着这次圣诞party让我们好好放松,早日走出悲痛。这次party应她要求,会邀请很多上海本地的名人和美国的朋友,不失为一次帮助王廷重振声威的好机会。”
“她这是明里暗里地想你去。”
栖蝶当即决定:“那我们就去吧,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先和那些上海大亨认识,打好关系,再用那几件设计品直接开拓上海市场!”
12月22日,柳秦伦换上那身衣服,栖蝶换上以前放在家里的一套备用素色裙子,穿上这两身最接近上流社会风格的衣服,在离开江家前,栖蝶不忘再三交代江永泰:“你一定要顾好家里,现在轰炸应该不会再有了,但也不能说一定,你要在制作好廷愈再生膏的同时,照顾好大家。”
江永泰一副保证样道:“放心吧二姐,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那就要好好保持。”
“走吧走吧,再不走,妈又舍不得你了。”
一说母亲,母亲就出现在门口,把厚厚的一沓现钱钞票塞进她手里:“这是廷愈再生膏的收入,永泰扣除进货和人工的费用,这两个月的都在这里了,你们带着以防万一。”
柳秦伦不好意思刚驳:“妈留着做家用吧,虽然我和栖蝶现在还没有正式结婚,但她也是我名义上的妻子,我们生活在这里,家里多了两个人吃饭,开销更大了。”
栖蝶就不客气地欣然接过:“谢谢妈。”还安慰他说,“支票现在是王廷的所有,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要去动它,还是带现钱在身上保险,现在廷愈再生膏在江家制作,进货出货都是永泰在管,这些就当是分成吧。”
江永泰直点头:“就是就是,现在其他七城和外城还有轰炸,廷愈再生膏的销量就稳定,我还是不太习惯用支票的方式给你,这段时间你们也没空理这事,我只好把钱交给妈妈替你们存起来,这本来就是王廷的钱,理所当然应该给你们。”
柳秦伦被这一家子幸福地将了一军,只好跟着栖蝶道:“谢谢妈。”
陈国秀听得这声“妈”,近乎又落泪地说:“在我心里,秦伦这声妈叫得实实在在,我也受得实实在在。”
江永泰催促道:“走吧走吧,再不走妈又要哭了。”
还是召来柳公馆的飞机司机,从王廷太白山顶柳家的私人机场起飞,中间转机五次,加油和解决午饭晚饭,赶在天黑前,抵达上海虹桥机场。
第二百四十四章 县城人在大上海
栖蝶曾在张爱玲的小说里看到过这样的词汇排比:慵懒的阳光、潮湿的空气、尖尖的阁楼、繁华街道的美女广告画,狭窄而潮湿的弄堂……这一切的背景熏染着上海滩独特的气氛。
下了船,栖蝶眼望着眼前的城市,不知不觉,柳秦伦已经体贴地牵紧了她的手,两人此行并没带行李,柳公馆被炸后,他们所有的东西都飞灰了湮灭,在江家生活的这几天,也凑合着江家的东西用,此行两人都是初到上海,只带钱不带物也腾空了相牵的两只手牵得更紧了。
上了岸,柳秦伦招来两辆黄包车前往最出名的华懋饭店。
上海,这座栖蝶第一次造访的城市,黄包车从码头方向往益渐繁华的地带跑,街道两边鳞次栉比的巴洛克式、罗马式、古典主义式、文艺复兴式、中西合璧式等风格的大楼依次入眼,处处透露着低调奢华又开明大气的双重格调,它们风格迥异却格调统一,倘若把时间退回到三年前的1937,用历史的眼光去看它们坚强地挺过了淞沪会战,成了今天栖蝶眼中的上海荣光。
华懋饭店,不禁让栖蝶想起了三年前的柳如嫣,走过每一寸柳如嫣可能走过的街道,那两双眼里都不约而同地燃起了对这个城市的无限欣赏。
左右两边的街道上,无数婀娜的芊芊淑女,曼妙多姿地挽着各位西装革覆、威风凛凛又神采奕奕的英俊男士,亦或俩俩相携地走在繁华的十里洋场,一张张脸上美丽的笑脸如花绽,“嘻嘻”“呵呵”的玉音婉转流连,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一道道中国服饰中的国粹旗袍的靓影,被这里的女人们很好地演绎出了旗袍的贤淑典雅,诠释出了镌刻在中国女人骨子里的极致之美。
栖蝶完全可以想到比彼岸花开更花天锦地的百乐门有多么歌舞笙箫,难怪三年前柳如嫣到访这座城市后,会有“真正见识到大上海的繁华”的感叹。
在华懋饭店门口下了车,两人并没有急着进饭店,而是左右打望一番,柳秦伦好歹也是在美国生活过的人,对于上海这样的繁华都市,仍有一种异地不异境的习以为常,好在那天刚上船,她就把身上的现钱全部交给秦伦保管。现在反观自己,完全没了身在异城的警觉性,完全投入在这座城市的美丽中,眼睛都不舍得眨地瞧着这里一切江城和乔都都没有的稀奇物。
又一个临近傍晚的时间,华灯初上,华懋饭店所在的这条街上各种饭店、洋行、咖啡店、蛋糕店、服装店、钟表店、照相馆、鞋店芸芸,熙来攘往的人群穿梭在晶莹剔透的霓虹中,晃得栖蝶发呆又仰慕。
柳秦伦拉着呆呆的她走进一家洋装店,女店员见到旁边西装革履英俊不凡的柳秦伦倒是十分热忱地招待,一见着穿着素色裙装的她,笑脸当即敛了一半,两只眼睛紧盯着柳秦伦不移,大约是看着身边帅气男人的面子,才礼貌问了句:“二位需要买点什么?”
柳秦伦放开她的手道:“自己选。”
阳光明媚的下午天还不觉着,这慢慢到了晚上,栖蝶才感觉到再繁华的都市也挡不住呼啸的寒风,上海的冬天比起江城冬天的更加寒冷刺骨。
正好看到一套红底黑格的男士西服搭配眼前橱窗里模特身上的粉红色、上半身嵌着亮片的短袖及地长裙,再加一件标配的黑色不知名的毛披肩,一个县城丫头转瞬间就成了大上海的贵族名媛。
柳秦伦也在栖蝶引荐下换上了那套西服,当两人各自换好新衣,柳秦伦掏出现钱付账,店员一瞧着他手里厚厚的一沓钞票,态度逆转,又向栖蝶推荐起其他款式的裙装。
栖蝶考虑到后天晚上的party,又选了一件纯白色的纱质长裙和可以配套的发饰,还有适合秦伦的传统的黑衣服加白衬衫。
柳秦伦再次抽出一张一百块的钞票,店员找了钱,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栖蝶,含沙射影道:“这位小姐真是找了个好靠山啊,在我们这儿来的,大部分都是女人,很少会有男士陪着前来的,又高又帅又多金还不多话,自己的女人想要什么便买什么,这位小姐可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柳秦伦听着刺耳,栖蝶也回味了一下这话,刚才那身装扮看在这店员眼里,大概是以为她是秦伦的小房了,回了一个浅浅的礼貌之笑,转身正要出门,秦伦不想她受委屈,轻搂着她的腰对店员介绍说:“这是我妻子,请你为刚才不礼貌的言论向她道歉,否则我一定保留向你们老板威尔斯夫妇投诉的权利。”
女店员被秦伦一话说愣了:“你、你们认识我们老板?”
柳秦伦敛色看着女店员,等待她的道歉,不再答话。
女店员见他们能说出老板是威尔斯夫妇,知道这男人不太好惹,只好怏怏道歉:“对不起,是我眼拙了。”
既是威尔斯夫妇,栖蝶忌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拉着秦伦出了门。
柳秦伦却拉着她反向走进一家西餐厅,换过衣服后,两人被服务员当做贵族客人招待,恭敬又客气地引着两人到一个靠窗位置坐下。栖蝶进来时留意地看了一下用英文写的招牌名:浪漫人家西餐厅。
柳秦伦对着洋人服务员用英文点了两份鱼和两份羊肉,服务员用英文应了声:“稍等。”后退下。
栖蝶看着四周密密麻麻的人头,小声问秦伦:“你怎么知道刚才那家店的老板是威尔斯夫妇”
“你没有留意到,他们招牌名字‘yw上海第三分店’,yw是伊娃中文名字的拼音缩写,而且能在寸土寸金的上海市区开设到第三分店的老板,我想只有伊娃这种专做服装生意的老板了,我只是试一试,没想到是真的。”
“如果我们后天穿着伊娃家的衣服去赴宴,也算入乡随俗了。”
“既然要跟她合作,就得在最根本的问题上达到一致,如果在这个基础上加入我们的梧桐元素,会让伊娃更加惊喜,同时通过最直观的、能给人第一美的印象的服装,会能吸引到更多人青睐到衣服所在的这个人身上。”
第二百四十五章 名媛对名媛
窗外传进电车叮当的声音,栖蝶侧头看去,街上车水马龙,行人也越来越多,感怀道:“大上海不愧是远东第一大都市,我看书上说,上海也有梧桐树,但是这一路过来,并没看到啊?”
柳秦伦解释说:“上海法租界里有法国梧桐,十几二十年前,法租界要把很多法国建筑所在的马斯南路打造成东方巴黎,该路两边铺满了苍翠的法国梧桐,上海人称之为“上只角”的高尚地区,其受到法兰西的浪漫情怀熏陶,被评为情侣路,上海的‘东方巴黎’由此得名。”
吃完晚饭,柳秦伦依旧不急回饭店,拉着栖蝶上了一辆电车,找了门口旁边的两个空位坐下。
“这是去哪儿?”
“电影院。”
“电影院?”
“这里是一个娱乐业电影业都发达的城市,既然来了,自然要去感受一下乔都和江城没有的东西。”
栖蝶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矛盾,她知道秦伦是好意,但她真的不太有心情吃喝玩乐。
柳秦伦回头看她兴致不高,握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没心情玩耍,就因为你心情沉重,才需要释放,后天那场派对,名媛名仕明星都会有很多,你看了电影,知道那是什么了,交谈起来,也有了和她们对答如流的底气,我们的柳三小姐,可不能因为初到上海就露怯了,就当是为莫宸看的好吗?你心情好了,他醒了看到你好好的,只会高兴。”
名媛和名媛的交流?秦伦这个理由说得她心悦诚服,再无异议地随他进了电影院。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黑暗的世界里,坐在许许多多的人中间,看着前面影像里动态的人物演故事,这和以前看的那些小说差别太大,小说写得生动,代入感强,能让她感觉到身临其境,跟着主角的情绪起起落落。
但电影,会更加直观地看到人物去演绎角色,不需要想象力地跟随主角去感受故事的世界,去感受编剧所要表达给观众的观点,传达给现实生活的意义。那是镜头里的人物和人物对话,也是编剧们的梦想与现实生活的碰撞,是一种艺术最高层次的展现。
这晚,柳秦伦遵从她的意见,照着他们名义夫妻关系的形式开好一间房,秦伦在洗完澡,栖蝶毫无睡意地看着窗外繁华的上海夜景,听到秦伦洗完澡出来的脚步声,栖蝶转过身去很兴奋地说:“我突然想到我们的梧桐概念也可以走艺术路线。”
柳秦伦走到她身边,问:“怎么说?”
栖蝶摇摇头:“我现在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具体的还是要等侯云帆的效果出来。我只是觉得电影这项艺术的诞生能够成就繁荣的娱乐业,可以成就那么多电影明星,甚至有很多明星都是靠着一部电影红遍全国的,那我们梧桐概念衍生出的产品为什么不能成就服装业和首饰业,甚至是服装明星和首饰明星。”
“你的意思是找人来做我们的代言人。”
“我想把梧桐的爱情元素和吉祥元素进一步扩大,让人提到梧桐立刻就会想到这是王廷的标志。”
“但是按照爱情元素宣传,就必须是一男一女。按照吉祥元素宣传,就必须是一个公认很吉祥的人。”
“你就不就是那个最吉祥的人吗?乔都八城第一位哈佛大学硕士,这么高的学历在上海也不见得有几个人能媲美。”栖蝶很满意自己这个想法,高兴打了个响指,“先这么计划着,等实物出来再说。”
两人还是按照前几次那样,一个睡床头一个睡床尾,度过了两夜,第三天12月24日晚,按照伊娃信上的约定,在房间换好衣服,互相检查无异,于晚上8点正式出现在公共租界里威尔斯夫妇所住的公馆。
公馆位于公共租界最边角的地方,最边角也最安静,以金色为主的上下两层的构造显得它并不浮华,室内低调又华丽的吊灯壁画之类的各种别墅应有尽有的装饰把这里打造成了一所适合居家,又适合今晚这样接待众多客人作招待场所用的宅子。
栖蝶挽着秦伦的手臂优雅地踏入大厅,以红白二色为色调的大厅中央,伴随着优雅的音乐,很多身着华丽衣裳的男士女士两两相携地在中间缓缓跳着交际舞,四周很多张拱形桌拼凑成一个半圆形,桌上摆满了烤鸡烤肉类的大菜和各种精致的美食汽水。
就如伊娃介绍,从满厅宾客的衣着打扮来看,皆是当今上海滩的名人名仕,也如秦伦所料,还有很多明星受着各位重量级影迷的包围。
栖蝶放眼环视一圈,有翩翩起舞的嘉宾,也有聚在一起轻语谈笑的嘉宾,旁边正招待一众女客的伊娃,侯云帆力捧的梁燕玲和姚安怡也在其中。
在这些人群中间,柳秦伦一身宴会场所标准的黑色西服加白衬衫,还有她特意把头上的星星头饰作为领带夹别在秦伦黑色条纹的领带中间,衬上秦伦与生俱来、足以秒杀现在一众男士的帅气容颜,展开他标准式的酒窝美颜,很容易吸引到无数中外名媛主动上来和他打招呼。
栖蝶依然紧挽秦伦的手臂,秦伦也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当一位外国名媛用英文向他们提问:“我应该是第一次见到二位,二位不是上海人?”
栖蝶今晚亦悉心打扮了一下,那日在服装店里买的头饰,五颗水晶星星整齐地别在梳好的两束辫子上,辫子套着披散的长发,很是端庄,再配上一袭白色长裙和一件黑色披肩,虽不算突出,在一众名媛中间,也还算显眼大方。抬眼对上秦伦也侧头回看她的目光,用英文回复对方:“我们是江城人士,今晚受到威尔斯夫人伊娃的邀请特来共襄盛举。”
对方众人对“江城”这个地名纷纷皱眉,对方又问:“江城?在哪里?”
栖蝶微笑道:“在上海对应的西南方向,是一座山水环绕的美丽之城,各位有空的话,欢迎到江城一叙。”
对方众人仍是一片迷茫地看着他们,对方再问:“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栖蝶抽出挽着秦伦手臂的手,展开手掌指向秦伦介绍道:“柳秦伦。”回指自己,“柳栖蝶。”
仍然陌生的名字,却并不妨碍名媛们对秦伦的兴趣,有中国名媛伸手邀舞:“不知柳先生可否赏光跳支舞?”
两人今夜都是为了和这里打好友谊的关系而来,此刻也便各自散开,融入到最好最快融入的异性圈子。
柳秦伦一离开,剩下的名媛们便上上下下对她打量起来,打量完她,又纷纷望向正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的秦伦。
栖蝶毫不怯场地和女人们从两人都是柳姓,聊到柳秦伦的身份,聊到他的衣着打扮,分别用英文和中文向这些对着秦伦翩翩起舞的潇洒背影垂涎欲滴的女人们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第二百四十六章 糗状中惊鸿飞跃
“啊?!你们都姓柳,不应该是兄妹吗?”
对于四周连起的哀怨和疑问,栖蝶淡淡一笑,笑得极是深藏不露,大气有礼:“我们是同姓的未婚夫妻。”
所以很快,哀怨和疑问渐渐散去,栖蝶抬头平视前方,正和伊娃有说有笑的梁姚二人看到她,远远向她举起酒杯,才吸引到伊娃的目光向他们投射过来,立刻道了失陪,大步朝她走来。
“柳小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在这个中国人和美国人各占半的地方,栖蝶全程不行用中英文切换作答,对标准的伊娃式纯美的发音,栖蝶亦用英文回复,“刚到。”
“看到你心情好点了我也就放心了,家里的事处理得怎么样?”
“家里还是被炸毁的那个样子,我和秦伦都觉得现在不是重建的时候,过段时间再说吧。”
伊娃含笑地注意到她身上的这身衣裙:“第三分店的新款,穿在柳小姐身上正合适,柳小姐年轻,与生俱来的水灵清纯正好和白色的纯匹配得相得益彰,还有头上的这几个星星别针,别针太小,本来是起着固定发型的用途,柳小姐这么一变换,倒还真是特别了。在身材高大的美国女子和黄皮肤的中国女子中间,柳小姐身材纤瘦窈窕,稍白皙的肤色搭配这一身简直是完美。”
伊娃笑容温婉而真诚,在中空垂下的巨型水晶灯光下,笑得亲切而自然,看得栖蝶心中一暖一动,今晚的伊娃给她提供的和这些贵族人士打好关系的良机,也是她在一众女人中树立伊娃合作伙伴的高贵形象的契机,栖蝶莞尔:“从一个购买者的角度看,只要足够吸引我适合我的款式都会成为我购买的对象。”
伊娃挽上她的手臂,向众女介绍:“这位柳栖蝶小姐,是我的合作伙伴。”
几名外国和中国的美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栖蝶这才发现,这几名中国美人是听得懂英文的。好在她也没出洋相,对着中国人说中国话很正常,对着外国人说英文也很正常,她只是很意外,伊娃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就宣布她是合作伙伴?
不可能仅仅因为她们两次见面时,她独特的服饰装扮。
疑惑间,栖蝶忽然察觉到大厅里有异样,定睛纵观眼前整齐的目光都朝着她的身后望迎而去。
“怡儿来了!”
面前一女子忽然惊呼,栖蝶随着伊娃霍然离手地转身带着众女朝着门口侍者高呼的“欢迎夏先生夏小姐大驾光临。”的那两位夏姓男女迎合而去,而转身,全厅人都奔赴上前迎接的排场,这两位夏姓男女该是有多大的来头!
人群簇拥的中间,那位夏姓女子美丽优雅地挽着英俊挺拔的夏姓男士站在门口,趾高气昂地接受这一众人的恭维。
栖蝶见过柳如嫣倾城美,见过童静雪的含蓄美,见过伊娃的端庄美,也见过梁燕玲和姚安怡不安分的招摇美,但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夏姓女子这样长得似洋娃娃般精致的美人,标准的瓜子脸,眼睛又大又亮,睁得双眼皮和睫毛十分对称漂亮,高又挺的鼻梁,樱桃似的鲜红小嘴,天然的美丽和精致浓郁的妆容,一出现即刻艳压群芳。
旁边与她长相相似的男子应该是她的亲哥哥,所以这夏姓男女才是同姓的亲兄妹。
在众人的道安和问候中,栖蝶得知到这二位乃是上海滩某巨富家长大成人的龙凤胎,和秦伦差不多时间回国,这是回国后第一次在公众场合露脸,所以就算是伊娃这种身份的人也不敢怠慢地迎上前去招呼。
栖蝶眼尖地注意到正从二楼匆匆下楼来的威尔斯穿过人群走到夏姓男女身边与两位握手招呼,往二楼的方向示意二人请。
然,夏姓兄妹的目光却在人群左右让开的中间过道上往正前方、栖蝶的右前方望去,那方,柳秦伦正端正站在大厅中央,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面带友情的微笑,欣然地抽出裤子口袋里的双手,张开双臂,大出栖蝶意料之外的,迎接夏姓女子毫不顾及身份地、张扬着似与恋人久别重逢的欢笑向他的投怀送抱。
栖蝶已经不敢转头去看几分钟前还无尽羡慕她的那些女孩的眼色了,简直窘得想找个地洞钻,表面上还得装作以接待贵客的礼貌若无其事地微笑地看着柳秦伦,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没有拒绝一个女孩的热情献媚。
两人拥抱了好几分钟,柳秦伦一转眼珠,看到了孤立在一边的她,才松开女孩,和女孩保持再无任何肢体接触的距离,道:“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没有你在她怎么好得了。”夏姓男子走上来玩笑道。
两个男人右手紧紧相握,男人笑道:“前两天听威尔斯先生说你要来,我就期待今天的见面了,怎么样?家里现在什么情况?”
栖蝶心情低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习俗在这样的地方竟然也避免不了。
很明显的,栖蝶看到秦伦和她一样低落地笑容收了高兴的一半,留下礼貌的一半道:“暂时稳定,不久之后就恢复原貌。”
“你肯定行,我们这批到美国留学的属你最有出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威尔斯和伊娃走过去,道:“难得,今天把你们这批的海派留学生齐聚到一堂了,大家从不同地方去,今天从不同地方来,加上我这个学长,都是缘分,我们楼上说吧。”
威尔斯再次示意楼上请,伊娃也招呼了几位女性友人楼上请。
在夏姓女子跟着柳秦伦向她走来、投来的好奇目光中,栖蝶毫不犹豫地与秦伦伸来的手紧紧相牵。她其实并不想在这些学院派面前出糗,但越是这个会尴尬的时候她越要大方地拿出柳夫人的势头,在夏姓女子那好奇转为嫉妒的目光里,和秦伦手牵着手并肩上楼。
楼梯的最上面几步台阶,栖蝶松开牵着秦伦的那只手,两手想提高长长的裙摆,高跟鞋后的裙摆不小心被什么人踩到,鞋跟一滑,连带她整个人毫无防备地惯性向后倒,后倒速度太快,楼梯扶手又太低,栖蝶竟一个半圆似地跌出了扶手之外。
“栖蝶?!”柳秦伦急速反应过来俯身抓住她的手,想拉她上来。
所有宾客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这突发事件的一处,栖蝶不想出大糗,左手拉下扶手上用作布置的绸带挽几圈上手腕,右手抽出秦伦的手,就像仙女下凡,拉着绸带往空中飞,而后轻飘飘落地。
第二百四十七章 有间差距
柳秦伦惊吓一瞬后,定住这乍然而来的恐惧,跑到栖蝶身边,上下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哪里摔到?”
栖蝶镇定自若,向楼梯上的众人看了一眼,才道:“还好,我没事,只是个小意外。”幸亏她反应快,这个意外而生的动作没有掉到他们柳姓人的面子,反而受到人群里小小的欢呼和掌声。
后面跟来的伊娃见她没事,重新邀他们上楼。
柳秦伦重新牵紧了她的手,帮她提起后面长长的裙摆。
栖蝶面对突发事件的惊魂定得快,但到了二楼中间宽敞的屋里,就有些浑身不自在了。
面对屋里一个个衣冠楚楚,仪表堂堂,身份不俗的男子起身与柳秦伦和夏姓男女握手道好久不见,唯独因为不认识而忽略她,栖蝶无比心虚,有口难言,好在秦伦为了给她增加存在感,先把她安排在夏姓女子身边坐下,才在沙发还算软的扶手上坐下。
坐在对面的威尔斯指了指右手边空着的沙发位道:“这边还有位置,干嘛非得挤在一起?”
柳秦伦微笑:“没关系,坐哪儿都一样。”
威尔斯念及他们热恋期感情正浓,又发生了刚才的事,只好顺着这份寸步不离的情谊不再多话。
栖蝶想来自己肯定对于接下去的谈话一句也接不上,只想默默坐在这个位置,当自己是个隐形人。
但夏姓女子身边这个位置,却是个极惹眼的位置,秦伦想她不被冷落,受到关注,但栖蝶坐着却是无比发烫,正眼对上那一道道炙热得不太友好的审视眼光,哪里又是那么容易隐形的。
栖蝶正对面的男人已抢先开口逼问:“柳秦伦,我可是头回看到你携怡儿外的女伴出席呀,还不赶紧给我们大家介绍一下。”
柳秦伦郑重介绍彼此:“柳栖蝶,我的未婚妻。”
栖蝶顺着秦伦手指的方向,对面从左到右依次有:金城银行太子爷,百乐门现任老板,永安百货股东,华懋饭店股东。至于栖蝶身边这两位夏某,正是占据这四家远近闻名大公司的大股东,如此,除了她,都是自家人了。
栖蝶逐一点头问好,到身边时她向夏姓女子友好地伸出手,由衷赞美:“夏小姐好漂亮,很荣幸认识你。”
有男人笑道:“怡儿号称上海滩第一美女。”
难怪,这样的美才可堪与柳如嫣媲美,她柳栖蝶算什么呢?
这么多人面前,夏姓女子收起敌意,笑着与她握手:“你好,我是夏怡,大家都叫我怡儿。我们都是秦伦在美国不同学校的同学。”
秦伦在美国的事还从未与她讲过。
“当年出国潮,我们都被父母安排去国外见识,凑巧去的都是美国,不过我们去的时候,秦伦已经在美国好多年了,后来通过每个学校的互相交流学习机会大家就认识了,又都来自中国,同是老乡的亲切很快就熟了,当时我们每次聚会,我都是秦伦暂时的女伴,为了把这个女伴变成女朋友,还一个劲儿地追他,可他说他有家族任务在身,短期内不想谈恋爱,我没办法了,没想到今天再见他竟然有了你这个未婚妻,可是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呀。”
栖蝶不明白,什么叫:“意料之外?”
对面有男人接话道:“可不是,当年秦伦是我们几个当中唯一一个哈佛的,不仅学业好,外表也是我们几个里最出挑的,最难得的是,我们几个都忍不住交了外国女朋友,就他一个长期单着,这种优秀直接吸引我们怡儿动心动情了,我们经常组织课外活动和聚会,就是为了把他俩撮合在一起,就在铭记之心爆火的时候,也是我们快说动他的时候,他奇奇怪怪地问了怡儿一句‘可能看出铭记之心有什么特别之处?’问得我们一个个哑口无言哪。”
夏怡回忆说:“当时我回答他说,它弯曲的戒身设计得很特别,上面几片叶子打破了传统戒指素身的设计理念,堪当未来珠宝市场上一个领先的新式创意,再加上那颗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红色钻石,一定会掀起中国珠宝上一股新风浪,谁知道他听了很失望地对我说对不起。”
“回国这半年,我一直在想铭记之心的特别之处,才发现我傻了,我干嘛要去管铭记之心如何,直接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就好了,他铁定服软,前几天听伊娃说也请了江城的柳秦伦,威尔斯先生和柳秦伦也有一段铭记之心的渊源呢,我就想着这次说什么我都不能放过他了,我知道以他的条件,能够匹配的女孩很少,王廷又被日本人炸了,他更没心情谈恋爱了,正是需要帮忙的时候,以我的条件和他曾经对我动过心来看,这次应该可以成功,哪知道我好好的一手准备,全都败你手里了。”
夏怡,这个当着她这个未婚妻的面都敢直白的女孩儿,让栖蝶乍然想起那时候的穆心雅。
所以,不管是柳秦伦还是莫宸,一个在还没有认识她的时候,一个在还没有和她相认的时候,都有一两个红颜知己在身边,如果没有柳栖蝶的再次出现,柳秦伦现在根本不需要为兴复王廷的事揪心,莫宸也会过得很好很好。
栖蝶呆滞地已经没有反应去醋夏怡话里的瑟,刚才在楼下,秦伦那么自然地迎接夏怡的拥抱,和对她动过心的先决条件,他会爱上她柳栖蝶,难道仅因为她猜中了铭记之心的梧桐含义?因为意外而感兴趣,因为兴趣对她加以关注,又因为同一屋檐下,才会对她日久生情?
栖蝶感觉有些头昏,忽感觉到秦伦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听到他斥了声:“够了,都别说了!今天是受威尔斯夫妇邀请来的,别把话题岔远了。”
但前方的男人依旧不甘地说:“说真的,刚刚我看到你,真的不知道柳秦伦什么时候换口味了,你看上去很清纯很得体,但是……你可知道柳秦伦在美国那些年私底下有多孤单?他会对怡儿动心,就是因为怡儿活泼开朗的性格吸引了他,每次我们聚会都逗得他喜笑颜开。”
这句话直接将栖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好不容易下定和秦伦在一起的决心击得粉碎。
刻前还沉浸在秦伦一心一意幸福里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和秦伦相差得好远好远,以前她一味地觉得秦伦也是适合她的,适合做江家女婿的,可她忽略了她是否适合秦伦,是否适合做兴复王廷兴复柳家的儿媳?
她该如何、如何是好?
第二百四十八章 微笑面交织痛楚心
栖蝶不知是否她努力挤出的笑容里的僵硬太明显,柳秦伦看出她的不自在,不想她平白受委屈,重声再斥:“我说够了!大家给我面子,过去的都不提了好吗?”
旁边的伊娃也忍不住帮腔:“你们太偏激了,我觉得爱情是一种感觉,感觉对的时候不管对方什么性格都会爱上的,你们不能说得太死。”能听懂英文的各位不以为意地互相看一眼,瘪瘪嘴,对这个观点仍有分歧,又因为柳秦伦两道斥责和伊娃开口,暂时停止了议论。
两次接触下来,栖蝶看出来了,伊娃是能听懂中国话的,她是“不会说”还是“不说”在故意考验她呢?
本想隐形的她不巧竟成了这场久别重逢的焦点,栖蝶愁肠百结,竭力克制自己低落的情绪,配合着呈现一个淡淡的微笑,来大度地佯装她正妻的身份,无需多加辩护,只需一个微笑便回应了对方的攻击。虽然笑里隐藏了很多尴尬,她还是尽可能表现得落落大方,不能让秦伦搭在她肩上的手有明显的抖动感。
这种反客为主所引发的反面效果,已经不是第一次让她惹人瞩目了,但是这一次坐在公主般高贵的夏怡身边对照出来的贫贱感太难受,栖蝶心里的自卑感油然再起。这些人不接纳她,直接导致她打入不了秦伦的社交圈子,一个个都满怀不解柳秦伦为何放着夏怡不要,要她这样一个平平凡凡,看上去毫无特征的女孩儿。
那些仍然炙热的目光,看得她全身上下都在发热发烫。
忽然间,栖蝶觉得此处再无她的容身之地。
但已经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她不能动摇,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得体面绝不能被当下不礼貌的离开冲动破坏掉。
她克制、再克制。
柳秦伦见她没动,才忍住了没动。
这些都是他在美国培养起来的挚友,他永远怀念在那个异国他乡,碰到几个谈得来的中国朋友有多么弥足珍贵,他们的陪伴帮他度过了那一个又一个寂静深寥的黑夜。为了威尔斯夫妇的心意,为了那几年的友谊,也为了大上海的市场,他不想甩脸走人,在第二次善意的警告后,众人终于不再恶言攻击了,想来栖蝶的胸怀可以包容这些不礼貌,也应该有所判断,他和夏怡的事已经过去了。
于是另有男人提问:“你叫柳秦伦,她叫柳栖蝶,怎么会这么巧,未婚妻也姓柳,同姓的男女不是应该是兄妹吗?”
柳秦伦并不隐瞒:“栖蝶是我同姓的义妹。”
男人笑里藏刀地“噢”了声:“那就是朝夕相对的两个人日久生情的结果?义兄义妹产生爱情,好像电影里的情节,这算不算是近水楼台呢?”
近水楼台在这里可不是个褒义词,这男人是有意在指明,她是借义妹的身份在故意……这些人的台词已由明抢变成暗戳,好半天不说话的她,再也听不下去,正视男人的暗讽,回击道:“能够近水楼台也是老天为我们牵的红线,秦伦是个独立的人,他接受了外国教育的思想也不是我所能左右的,能够被他爱着,是我的造化和福气。”
男人有些噎住地眼眸微虚。
从进这道门到现在,威尔斯的目光从未离过他手。柳秦伦也想尽快说清铭记之心的事,便顺着这话揭晓夏怡心里的谜底:“是近水楼台带给我的缘分,铭记之心第一次在博物馆亮相的时候我就说过,它有指引爱情,脱离险境,改变未来的灵力,我曾经发誓,谁能说出铭记之心的与众不同,便是为我指引到爱情的归宿。栖蝶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说出铭记之心的设计是取自梧桐的灵感,梧桐是爱情里最矢志不渝的象征,也是我最向往的婚姻。”
夏怡脸上立即浮起了尴尬。
威尔斯在伊娃身边默了半天,方才看着柳秦伦的手问:“你手上的铭记之心哪儿去了?”
柳秦伦也很坦然:“没有了,短期内都不会再有铭记之心了,王廷的服装和珠宝,以后会重点放在‘梧桐’概念上。”
冷场。
本就不算热闹的场面受夏怡的尴尬和“梧桐”这个商业上的陌生词语影响得益发冷场。
在这场最顶端的上流社会高级联谊会上,根本没有人会对他们的“梧桐”概念感兴趣,多方纵横商场的他们只会看作是一个企业的下一步走向,但栖蝶看得出夏怡曾经是真爱秦伦的,现在仍有爱的心意,才会主动把话题往美国的回顾和要不要来一个上海、江城,一场中国的东西两座城市合作的话题上引,顺利引起了众人的共鸣,让栖蝶插不上话地成为了隐形人。
栖蝶心感佩服,夏怡的确是个聪明的姑娘,就算是在帮助王廷走出困境的事上,也提得十分委婉,不像景依婷那样单刀直入,直接伤了柳秦伦男人的自尊,难怪能获得秦伦的动心。
聊到深夜,众人在威尔斯和伊娃两位主人家带领下回到大厅。与大厅自由活动的客人们一一道辞。
侯云帆力捧的梁姚二人赶紧拉住她,神秘地拉她到了边角位置。
栖蝶向厅里望去,这帮男人们觉得不尽兴,吆喝着一帮年轻人转场百乐门,柳秦伦等着她,那些人便等着他。
梁女道:“整个晚上都在盼你出来,终于等到你了,我们今晚来是受了云帆的委托,本来伊娃也邀请了他,但他顾全乔都的大小事不得不返回乔都,我们只好代表他来和伊娃侧面提及你那三件设计的事儿。”
姚女说:“还好我们两个在上海滩的电影圈里有些名气,伊娃也算是给面子,我们跟她说很快侯氏电影就有新作品上了,里面有王廷的设计新品,一定是她想不到的惊喜,还请她拭目以待。”
“云帆要我们让伊娃心里有个底,等到电影上映后,你们这一纸合约才能来得快。”
栖蝶心里有了答案,伊娃明着介绍她是合作伙伴,是先要了她的名,等到这个惊喜面世,如果真的够惊喜,那么这份合约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栖蝶试着确定:“伊娃,她会中文?”
姚女说:“她听得懂,说的话就只会几句简单的。”
栖蝶思虑一秒道:“侯云帆的电影到底什么时候能拍完?”
“快了,年前应该可以上映。”
“我知道了,谢谢你们。”
开车转场百乐门,栖蝶强打精神跟着秦伦上了夏姓兄妹的车,不一会儿,六辆私家车一字停在百乐门门口。
第二百四十九章 被无视的观望者
见识过彼岸花开的无忧喧闹,推开百乐门的旋转门,那花红柳绿、晶莹发光的酒,那劲爆震耳、鼎沸喧天的音乐,疯狂痴迷的热舞,正是一个远离人世烦恼的人间圣地,带动她暂时忘却刚才那些难堪,消除她肩上复建王廷的压力,不管明天会怎样,且先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里,完美地见证了男人们不受影响的友谊。柳秦伦一下车就被几个男人搭着肩膀往前走,男人们对这位老友太过热情,直接忽略掉还有一个她,硬拉着他往吧台走。栖蝶主动放开秦伦一如既往牵着她的手,指了指旁边正对吧台的沙发,一片嘈杂声里,对他附耳:“我有点闷,想在这儿坐坐。”
柳秦伦知道她心里闷便从了她,对她附耳应:“我等会儿过来找你。”跟着几个兄弟去了吧台。
吧台旁边的那张酒桌,不到几秒,服务员就把十几个酒瓶摆满了桌子。夏怡有夏怡的骄傲,并不愿意接受男人们乱点鸳鸯谱的安排,别扭着不肯坐在唯一剩下的位置上,却受不住男人们起哄,不想破坏这种好气氛,才勉强坐到了那空着的柳秦伦旁边位置上。
在酒杯和酒杯的碰撞间,酒精刺激着几人无限回味美国那些欢声笑语的日子,无数共鸣的话题,柳秦伦脸上维持了半晚的冰霜,终于还是融化在夏怡甜美的灿笑里,两只甜甜的酒窝也终于又发挥了吸引栖蝶目不转睛的效应,但她猜想,柳秦伦是想起了王廷,想起了父母姐姐,才会笑里有泪,欲滴而出的泪都被夏怡一次又一次成功逼了回去。
那些栖蝶完全看不明白的,完全感受不到的过往逗得柳秦伦眉开眼笑。
而这,正是她柳栖蝶极度缺乏的阳光和乐观。
夏怡说:“我最记得我23岁生日那天,你们这一个个特意带着女朋友来刺激我,各种秀恩爱就是送给我最好的生日礼物,还好有秦伦亲手给我做的那顿生日饭,才没让我气得拍桌子走人,那是我第一次吃到秦伦做的中餐,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才能吃到你亲手做的中餐?”
柳秦伦讪讪地“呵呵”了声,有些尴尬地打着官腔说:“也就是我没买到合适的礼物,刚下课时间又来不及了,才下厨做了那顿饭,你要想吃,等王廷复建后,随时欢迎你来柳公馆做客。”
这话说得揪心,夏怡的笑脸再也绷不住地一垮,有泪光在眼眶里打转,紧盯着她问:“你现在有了未婚妻,对我已经毫不念旧情了吗?”
身边男人推了推他:“就是啊,这过去的它也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啊,你不能完全抹杀掉,况且未婚妻那就是未婚,未婚的情况下,她要介意你的过去,那就她的肚量问题了,谁还没有个过去呢?”栖蝶想,外国的民风比中国开放,这些人一聚在一起就玩得开了,才会有男人下一句,“咱们可都是见证人啊,那晚你那一嘴……”
想来柳秦是很清楚她能读懂唇语,即刻反推了一把男人,递去一个犀利的眼神,男人难受地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端起酒杯喝下一杯闷酒。
突然的打断,栖蝶是彻底看清楚了一件事,柳秦伦和夏怡之间,就像她和莫宸之间,永远都有外人无法读懂的快乐、那些只属于当事人的快乐。
而她,和柳秦伦同样浸没在失去亲人失去王廷的痛苦里,哪里有得那份置身事外的闲心来安慰他?
但是夏怡就不同了,她的世界里没有战争的阴霾,没有痛苦的挣扎,没有为了未来茫然无期的拼搏,可以带给柳秦伦一个孤零环境中的新世界,让他尽快摆脱痛苦投入新生活。
这些,都是她柳栖蝶做不到的。
一杯又一杯栖蝶不知名的酒下肚,柳秦伦大概喝多了,捂着嘴巴起身,拒绝了夏怡搀扶的好意,往左方走。夏怡自然不会放心,跟着他往左方走。
栖蝶犹豫了几秒,还是跟了过去。
洗手间外,栖蝶站在不近不远被人群掩映住的地方,透过人头缝隙,看着夏怡等着秦伦吐完出来,情难自禁扑上去抱住他,即便是侧面,栖蝶也能看懂夏怡的祈求:“我从未对你忘情,我们能不能重新在一起?难道你就因为一个铭记之心就爱上她了?就要抹灭曾经对我的感情吗?”
柳秦伦大概醒了酒,与她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栖蝶双手紧握,再也看不下去,转头,避开吧台前的那一桌,疾跑出门。
奔跑在无人识的上海大街,忍了一晚上的心痛痛得越来越撕裂,忍了一晚上的眼泪终于可以不再顾及柳栖蝶的颜面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栖蝶一口气跑了老远,直到筋疲力尽再也跑不动,才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柳秦伦回到鼎沸的大厅,遥望那边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了栖蝶,茫然地吞了口口水,也是吞下嘴里所有的酒意,所有的酒意立时全醒,焦急地向兄弟们道了声:“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几个男人同时起身问:“诶,这么快就走了?
“你住哪儿啊,我们怎么联系你?”
柳秦伦道:“华懋饭店。”
心急火燎一路狂奔回到饭店房间,栖蝶已经睡下。看到她平安回来,他才放心地呼出口长气,满嘴的酒气,直奔洗手间。
洗完澡,他大胆地坐到了栖蝶旁边的位置,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像是说给她听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你今晚受了很多委屈,有很多话想问我,其实我应该在来之前就跟你讲明的,我又怕你会胡思乱想……我……”
无声的又一滴眼泪滑了下来,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栖蝶睁开眼睛,坐正身子,紧紧抱着弯曲并拢的双膝,没有侧头看他,浓浓的危机感让低头低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晚会见到他们?”
“是,伊娃信里说会邀请很多上海本地的名人,他们几个都是上海商界里面最红的名人,又都是美国的留学生,我就猜到了。”
“所以对于夏怡的热情,你才欣然接受?”
柳秦伦眉头紧锁,着急坐到栖蝶面前,努力出现在她的视线范围中:“你看到的欣然接受,在美国在上海这样的地方只是一种礼貌礼仪。我承认半年不见,的确很高兴再见,但这种高兴只是出于对朋友的高兴你明白吗?”
第二百五十章 柳秦伦的过去
栖蝶的头低得更低了:“我看得出来,夏怡有着比其他心仪你的女子都优秀的品质,她的美丽、家世是我这辈子都望尘莫及的,我也听得出来,你曾经对她有过真情,否则你不可能去问她铭记之心的意义。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夏怡有着怎样的过去?”
柳秦伦郁得满腹酸楚,跪着的动作一软,侧身坐下,双手无力地搭在弓起的双膝上,头也低得低低的,栖蝶的现在式搅动夏怡的过去式,栖蝶这个疙瘩打得他同样委屈。
“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对夏怡有这么大的反应,她对于我来说,在我回国之后就已经是过去式了,我才会心无旁骛地和你一起过来。作为夫妻,你有权利了解我的过去,我下面说的话也都是我美国的过去,但这并不仅是我和夏怡。”
“四年前,我在几所学校学生组织的联谊会上认识了他们,同为中国人的我们刚认识彼此都觉得很亲切,他们都来自上海,却并没有给我大城市的压抑感,那种自来熟很快就成了铁哥儿们,在我们六个男人中间,夏怡是唯一的女生,她活泼开朗的个性呆在我们中间就像是七个男人一样。”
“美国太大了,前两年,每逢学校放假或者其他节假日我们就会聚在一座城市,找个公寓一样的地方天天聚在一起,费用均摊。我们不停地换城市玩耍打望,那是抛开繁重学业之外唯一的解压方式,也几乎成了我一个人孤单四壁的时候最期待的到来。可能我是这中间唯一一个她没有当做哥哥的男人,她也是在那个异国让唯一一个让我没有距离感的女孩儿,我们很谈得来,她积极乐观,阳光灿烂,我承认那时的我对她有过好感。”
“但这种感觉仍然被我控制在繁重的学业之外,我更清楚我是爸爸唯一的希望,绝对不能因为恋爱分心,夏怡是高贵的,更是骄傲的,我没有主动表白,她也不可能表白,我们就这样成了两年恋人未满的知己,自然而然就是彼此聚会上为了不落单的男女伴。”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夏怡和那几个男人说了什么,后来再聚会,他们都在有意撮合我们,我仍然选择了回避,我没表态,他们再有心也没用。第三年的时候,就是我在美国的第九年,我开始着手设计铭记之心,并把它从一个纸上的图案做成了实物。”
“再后来,就是博物馆展览,这颗红钻是爸爸妈妈的定情信物,我希望它能够带给我爱情,带给王廷幸运,才有了众所周知的它指引爱情,脱离险境,改变未来。铭记之心钻面不同的切割程度所产生的折射光源效应,轰动美国。”
“在我闭关制作大半年的时间里,我几乎和他们断绝了联系。直到他们因为铭记之心的火爆再次找上我,酒桌上才又恢复了之前的那种熟悉感。那时,他们都有了各自的美国女友,那种人前秀恩爱的感觉让我很触动,而且那样一来,我和夏怡完美地成为他们中间的落单人士。我发现,再见到夏怡,那种好感仍在,于是在她23岁生日那天,我很有心地去我们当时所在的城市买礼物,但我发现对她只限精神的了解并不清楚她到底喜欢什么,最后只好买了菜为她做了一顿十二人的中餐作为生日礼物。”
说到这里,柳秦伦有些怯弱地侧头去看栖蝶的表情,栖蝶的头还是低低的,一动不动,在静心聆听他的讲述。他试着伸手去触摸她的手,指腹刚触到她的手背,栖蝶已条件反射地抽了回去,整个人激灵地往后缩,依然没有抬头看他,似不敢抬头看他,有些颤抖的声音直逼他内心不敢叫她直面的事实:“那晚,你们可有做过什么?”
“我……”他忽然有种强烈的犯罪感,万般纠结无奈地战战兢兢地对她说,“就在她对着蛋糕许愿后,她睁开眼睛看着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对我说‘柳秦伦,我喜欢你’。对于那时候同样有好感的我,终于破了防线……”
柳秦伦实在受不了在栖蝶面前回溯他和夏怡的甜蜜往事,他着急地闭上眼睛,紧紧地闭上,栖蝶的追问直接将他拉回到那段早已被轰炸冲淡的回忆里,既然她这么想知道,他干脆用原景回放的方式带她走进那晚的现场那晚,他没能抵住夏怡的表白,主动拥住她,并告白道:me too。话落,还情不自禁地在夏怡的脸颊上落下了一个爱的印记。
他终于有了和夏怡同样的爱的回应,四周掌声、尖叫、哨声狂起。
或许这样,只有这样,她才能切身体会那种已成过去的甜蜜和现在割肉般痛苦的回忆。
“那晚晚宴散场后,大家坐在一起催促着我们就此确定关系,回国后也好趁热打铁地办婚礼,有了上海滩巨富夏家的嫁妆,王廷就会轻轻松松地进驻上海滩,乃至全国。”
“我当时想,我心里有对夏怡的好感,有了那个爱的印记也就必须有担当,被他们说动了,我才会问夏怡,可有看出铭记之心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夏怡的回答就如你所听到的那样,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心里很失落,大家都说我太偏激了,哪里有靠一个东西去决定自己心意的。我也反思靠铭记之心去指引爱情是不是真的行得通?可能她也察觉出哪里不对劲,问我‘铭记之心’指引爱情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铭记之心是我妈妈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它是我生命里一件堪比生命的宝贝,我希望通过它去找到能够在思想和精神上都和我高度重合的一个女生。夏怡听了也很失落,她看我没说话,便知她说的不符合我的心意,性格决定命运,她说如果她不是在思想上和我重合的那个人,不会勉强我和她在一起。”
“我当时心里很矛盾,只好跟她说‘对不起,我很快就回国接手家族生意,如果我们现在在一起,很可能会面临异地相恋的困境,我们现在都是学生,在我没有完全成为一个强大的商人之前,我在你父母面前根本没有能够迎娶你的说服力,不如等到我真正能够站在你父母面前再来谈爱情。’”
“大家听了一致投反对票,说我太谦虚了,并不需要多大的成就,只要我这个人往夏家父母面前一站,就算倒贴,夏家也愿意结这门亲。可大家都忽略了,柳秦伦怎么可能会去做那个倒贴的女婿,去做那个在岳父岳母跟前永远低一头的女婿?柳家的父母都是白手起家的,柳秦伦自然也有这个能力去明媒正娶我爱的女人,这是男人尊严的问题。”
“但夏怡听了我的理由,同样也不想做那个倒贴上门的儿媳妇,她不能让夏家永远背负这个笑柄。这种情况下的一拍即合,我们决定依旧做好友,她说‘那我就等到你功成名就的那天’。”
第二百五十一章 吵闹
柳秦伦重新看回栖蝶,双手上扶她的头,想看看她的脸:“那天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后面就是我回国之后遇到你,你给了我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惊喜,让我确定了铭记之心指引爱情是行得通的,你就是我最想找的那个灵魂伴侣。”
栖蝶垂头间,早已经满面泪痕,她顺着秦伦的想蓦然抬头,眼睛已是哭得滚烫无比,也仍有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滑下。
柳秦伦看着她伤心难过的样子,血红的一双眼睛外,是一张煞白的没有了血色的脸,他心疼地用唇去吸她脸上的泪痕,栖蝶却再次往后一缩。
过去坦白到这份儿上,栖蝶绝不怀疑柳秦伦对她还有隐瞒,但是:“如果夏怡猜出来了呢?”
柳秦伦微愣,道:“那就是我和她的缘分,就算我跟她确定了关系,我回来之后仍然有异地的距离,门第的距离,王廷再富有也比不过大上海首屈一指的夏家,这就是我和她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何况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如果的可能性了。”
栖蝶绝对相信柳秦伦对她的真情,可这样的真情都是始于她说出了铭记之心的设计意义,倘若:“如果我没有看出铭记之心的意义,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柳秦伦不假思索道:“会!可能会晚点,不过结果都是会。景依婷高傲,夏怡骄傲,你和她们截然相反,你出生底层事事谦虚谨慎,安静、稳重、聪明,活力十足,动力十足,这些都是我喜欢的地方,也是我最珍惜的地方,我初初在铭记之心上看到的只是你的观察力和对梧桐的了解层面,仅此而已。所以就算你没有看出来,我们朝夕相对久了,你的这些优点也会吸引我关注你,因为我的最终目的,是想找一个不是简单外表美或者家世好的女子,外表总有一天会老去,家世在这个乱世里也不一定是绝对固定的,唯有才华、脑子里过人的思想,才是永葆一个企业生存的基本。”
“栖蝶,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的根基是王廷,我不可能让这个爸爸妈妈一手创办的企业有任何负面影响,我希望我未来的妻子各方面都能与我同步,就像爸爸妈妈那样彼此扶持,彼此作伴,再苦的日子总有一天也会变得很好。就在你说出铭记之心的设计来源于梧桐,带给我的震撼真的太大,让我提早关注到了你,所以我们不要再去想如果和假设了好吗?”
栖蝶的泪止不住地往外涌:“可能吗?王廷和柳家遭到致命性的毁灭,在你我心里永远都会存在着一个阴影,这样的我们在一起,以后的生活全部都是复兴王廷和怀念痛苦,真的会快乐吗?”栖蝶猛摇头,“根本不可能快乐。”
“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我们不应该在痛苦中度过余生,你曾经对夏怡有情,再见三分情,那份情依然存活在你心里,你可以不理会,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你可知今晚你们在大厅拥抱的那几分钟,对我的冲击也实在太大,对其他女人的示爱可以不闻不问的柳秦伦,对夏怡却做不到了,你自然张开双臂迎接,由心而生的笑,都在说明你没有忘记她,如果今天被手榴弹消灭的我是柳栖蝶,而不是柳如嫣……”
栖蝶话未完,已被柳秦伦突然袭来的双唇堵住了嘴,这是栖蝶第一次猛地推开了他,赤脚下床,身体抽动太快,她猛摔在地,柳秦伦心痛地赶紧起身去扶,栖蝶又一个激灵地后退,像是在害怕一个侵犯者的进攻,瑟瑟地往后缩:“求求你让我说完,你不想听我也不想去想,但我眼睛里所看到的现实由不得我不想。”
柳秦伦赶紧制止她:“好好好,我不碰你了,你想说什么你说,我好好听着,但你不能再说消灭的不吉利的话。夜里地下凉,你上床坐着,我去坐沙发。”说着,几乎是瑟瑟发抖地从床上起身,没有转身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后退到了沙发上坐下。
栖蝶小心翼翼地从扶着墙从地板上站起来,就着旁边一个椅子上坐下,又弓起了双膝,紧紧抱着,仿佛是在自己给自己找安全感:“我们没办法回避的是,要开拓上海市场,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你的那些朋友,夏怡又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她依然爱你,她懂得顾及你的感受,提出上海和江城两座城市联手,直白的就是夏家和王廷的联手,带给王廷的就是质的飞跃,这是一条捷径,比我那些设计要直接很多很多,你跟我在一起,重建王廷需要很多年,但你跟夏怡在一起,只需要点个头就都有了。”
“你根本不明白,这样的我在那样的夏怡面前真的很自卑很自卑,后天培养再优秀我也保不住王廷,我终究都是无能的。这种自卑让我简直无地自容了。你那么优秀,那么受人瞩目,就该是夏怡这样的女孩来匹配。我相信,你们在这样的合作里,会像从前那样有很多很多接触,夏家父母也会在这个过程中了解到你的优秀,你以前的那些顾虑就都迎刃而解了。”
柳秦伦急得直跺脚,急得眼泪盈盈,再也忍不住发火:“你怎么才能相信我跟她真的已经过去了!曾经那些接触在你心里就那么过不去吗?”
栖蝶大叫:“过得了吗?!每个人心里对初恋都会有一份怀念,难道你不是?”
柳秦伦急火攻心,失望和怒气充斥在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里,气得摔门而去。
这晚,他在客厅冷静许久后,就着房间旁边另开了一间房,他必须留给她冷静的空间,她在那方冷静,他便在这方继续冷静:他为什么一定要往她又在撮合他和其他女人的坏处想呢?为什么不往好处想呢?她会发脾气,不就是她在意他的最好表现吗?如果她心里没有他,还会这样伤心吗?
想通了,吵架太累太痛太苦,忽略心痛的唯一方法就是倒床睡觉,压制心痛的方法就是盼着第二天早些买好早餐去哄她。
哪知,第二天他早早去对面的蛋糕店买好面包牛奶,怎么敲她的门也不见开,他觉得不对劲儿,招来服务员一开门,昨天还凌乱的床铺整理得干干净净,手里的纸袋“砰”声落地,他脑子一片空白地在屋里寻,最后看到沙发前的茶几上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上海很美,却不适合我,没有我,你可以好好冷静地思考我的话,我们乔都见。”
第二百五十二章 流落街头侥幸得生
柳秦伦保持遇事冷静的态度看回床上折叠好的那两套礼服,栖蝶该是换上了来时的那条裙子走的,现在外面天寒地冻,她那样出去会不会受冻?来时?来时,栖蝶已经把身上所有现钱都给了他,现在身无分文,她怎么回乔都?
栖蝶恐会再次从他的眼皮底下失踪,他恐会第三次弄丢栖蝶的极度恐惧在心里蔓延开,这种恐惧紧紧攫住他,那紧捏着留言纸的又手开始剧烈颤抖,服务员见他抖力大得快要把纸张捏碎,关心地询问:“先生是出了什么事吗,需要帮忙吗?”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又一团浆糊,听到声音猛回神,把手里的纸张递给他:“请把你们夏老板的住址写给我。”
通常能住进华懋饭店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服务员见他一身贵公子装扮,没有质疑他的身份,拿出笔在纸上刷刷开写。
在乔都,她还有商会可依,在江城也有江家可依,可上海既不是乔都也不是江城,栖蝶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先不考虑她怎么回乔都,她这样离开他,就连早饭也成了问题,这会儿天刚亮不久,栖蝶应该没走多远。
柳秦伦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纸,简单道了声“谢谢。”拔腿就跑,出了饭店大门,招了一辆黄包车,往码头方向跑。他特意吩咐车夫放缓脚步,但足以让他眼花缭乱的城市街头,无数和栖蝶相似的女子掠过眼前,每一次看到正面不是她,心里就会失落地一阵钝痛。
慢悠悠的人力车都跑到了码头,他又在人群中四处搜寻几遍都不见栖蝶的影子,又心急担心栖蝶会不会迷路,无力又无奈之下只好采取下一步措施,前往能最大程度在上海帮助他的夏家。
栖蝶直着一双眼,似有目的也似漫无目的地走在前往码头的街头,茫然仰头,四面都是高楼,有意识地低头前行,四面全是人头,忽然觉得自己的渺小感简直愧对于乔都八城响当当的柳三小姐名号,也羞于这样的自己怎么好意思和柳秦伦肩并肩,秦伦真的不一样,他是生来的贵族,天生属于贵族,以后也应该是这浩瀚人海里最闪亮的那颗星。
所以柳栖蝶,你这一步走得很对,把时间和空间都腾出来,让秦伦和夏小姐好好回顾过去的情分,好好培养现在的情分。
但是,肚子好饿,昨夜没怎么吃东西,经过一晚上撕心裂肺的折腾,这会儿肚子饿得咕咕叫,所以对她来说,最大的幸福就是填饱肚子,过好自己的日子。
上次流落乔都,好歹还有几百块防身,不至于流浪街头饿肚子,这次,她身无分文,比之前的任何一次落单都惨,栖蝶没有力气再走,就着街边的石阶坐下,她单薄的衣裙坐在石阶上只觉冰凉沁肤,这回,会不会真的客死异乡了?
坐在这个角度再抬头,正对面一家卖鞋的店铺门上张贴了一张招聘的广告启示,要求:女,年龄18到25之间,包吃住,月薪十块。
栖蝶心怀天无绝人之路的感恩,眼睛一亮地站起身来,这几个月来,为了一口饭和一回宿,她什么怪事都遇到了,差点还成了渔民的小房,大上海这样高档人群居多的地方,总比渔民家好些吧,等到干满一个月,凑够了船票钱和去乔都呆几天的房租和生活费,她就能顺利回家了。
推开鞋店铺门,男老板以为是顾客上门,高兴地转身相迎,不见是她这样一个衣着单薄又普通的女子,热脸随即一冷:“有事吗?”
栖蝶满面堆笑道:“我看到门上贴着招工启事,我是来应征的。”
男老板狐疑的眼光盯着她上下看了又看,眉宇紧皱,嘴巴一瘪,“你不行”三个字快要脱口而出之时被一旁的女顾客厉声打断:“你怎么搞的?”速抬头看了过来,“我说李老板,你这儿连个机灵的店员都没有吗?这女的穿得我的脚生疼,大半天也没穿进去。”
栖蝶看着女顾客气呼呼的样子,便是她的机会来了,她缓缓走过去,蹲在女店员的位置,接过女店员手里的高跟鞋,又把女顾客脱下的袜子重新穿回女顾客的脚上,再把高跟鞋穿在袜子上,道:“光脚穿鞋是可以试出这双鞋最好的效果,但冬天天气冷,这位太太出门都是会穿袜子的,何不直接穿上袜子试呢,新鞋子多少都会有些紧脚和打脚,中间有层袜子隔着,会好很多。”
女顾客穿上鞋,放下长长的裙摆,在镜子前照了又照:“你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冬天的大衣和长裙一穿上,正好只看到高跟鞋的鞋面看不到里面的袜子。”她指着地上的几双,又问她,“那你说说,我穿哪双最好看?”
栖蝶笑道:“女为悦己者容,女人打扮得好看就是为了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看的,以太太的穿着来看,也是一位富裕人家的太太,既然如此,不妨都买回去,试试不同颜色花纹的衣服搭配不同颜色的鞋子,定会别有一番美。”
女顾客听得高兴,一挥手便从包里甩出几张大钞:“李老板,全部给我包起来。”
女顾客心满意足地拎袋走人,栖蝶保持微笑相送。
女顾客刚走出铺子,男老板紧皱的眉间终于舒展开,对她说:“这可是我这儿最难缠的一个客人,你能把她搞定,有本事,一个月十块,包吃住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那马上换衣服上班。”
穿上老板提供的大衣,栖蝶才在上海的寒冬里感觉到了暖和。
黄包车狂奔夏家,柳秦伦下了车又猛按夏家别墅上的门铃,从夏家别墅跑出来一穿白衣的老妈子一路猛臭:“干什么干什么,哪儿的野人敢到这儿来撒泼……”却在看到他人的瞬间止住,开了门上下探究他一番,“哟,好个帅小伙儿,你找谁呀?”
“夏翊在吗?我找他有急事。”
柳秦伦见老妈子看着他无动于衷,他没时间耽搁,只得无礼地朝屋里大喊:“夏翊在吗?”
老妈子在夏家做了十几年,还是头回看到有人敢直呼少爷的名,瞧这小伙子满身贵气,也没拦他,道:“少爷小姐都在呢,你要不直接进去吧。”
他前脚跨进院里,那方夏翊也走了出来,看到他有一丝惊讶:“秦伦,怎么了,这么火急火燎的?”
“我有事想请你帮忙。”
“书房说吧。”
第二百五十三章 进夏家,如坐针毡
进了大厅,夏家父母都在,刚才已经不礼貌了,他不能再因为心急再莽撞,只好在夏翊的介绍下,笑着向夏家父母礼貌问好:“叔叔阿姨好”。
夏家父母见了他,顿时眼睛一亮,忙着向儿子追问:“这位是?”
夏怡亦惊喜道:“秦伦,你怎么来了?”
夏翊暧昧地看着他笑说:“柳秦伦,我跟父亲母亲提过的在美国的那个江城同学,也是咱们妹妹至今不嫁的心上人。”
夏怡以为他今天来是为昨晚的事向她道歉的,害羞得忙辩解:“哥!说什么呢?别扯远了。”
夏家父母看了看身边害羞的女儿,又看了看脸色平静的他:“果然是仪表堂堂,英俊不凡,怡儿这回算是看对人了,听翊儿说,柳少爷府上号称江城首富,也因为树大招风被日本人毁了,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礼貌上和身为晚辈的作风上,他确实应该如实回答,但他实在没心情闲扯,只道:“谢谢叔叔阿姨夸奖,抱歉,我今天来是有急事想请夏翊帮忙的。”他转头看夏翊,“能不能单独说话。”
夏母忙着热情招呼:“那去书房好了,我马上吩咐下人准备午餐,柳少爷有再急的事,午餐总是要用的。”
柳秦伦想着夏翊派人出去找也需要时间,不好推辞,只好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给二老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进门就是客,还是我一双儿女的贵客。翊儿,还不赶紧请柳少爷去书房谈。”
终于有了直言的机会,柳秦伦没等夏翊开口问,对上他好奇的目光,单刀直入:“栖蝶走了,我想请你帮我在华懋饭店到码头这中间的所有路段上,找她。”
夏翊满脸莫名其妙:“什么叫‘走了’?她走了你不知道?”
柳秦伦无奈叹气:“昨晚我们吵架了,很激烈,我一气之下就、就开了旁边的房间睡了,今早起来她就不见了,只留给我一张纸条。”
“自打你一进门我就看到你手里的纸张了,能不能给我看看?”
他轻扬纸张,夏翊接过一看:“是因为你和怡儿的事?”
他无助地点点头。
夏翊想了想道:“你确定她现在还在上海?会不会已经坐船回去了,这种吵架,只要女方一负气,就会立刻回娘家。”
柳秦伦毅然决然道:“不可能!”
“为什么?”
虽然理由可能无法令夏翊相信,但这就是事实:“她身上没钱,连一顿饭,一张船票的钱都没有,又如何能够离开上海?”
夏翊大惊,这……对于一个富家少爷的未婚妻来说,这个原因仿佛离奇得太不可思议。但他很快反应过来道:“你先别着急,我马上派人出去找,你告诉我她今天穿的什么衣服,我叫手下按照衣服去找。”
“黑白格子及脚长裙。”
夏翊立刻拿起书桌上的电话筒,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吩咐那边:“马上去华懋饭店到码头的中间所有路段上去找一个穿着黑白格子及脚长裙的女孩,年龄大约在20岁左右。”
挂上电话,夏翊又打出一个电话,对着话筒道:“严总编你好,我是夏翊,你帮我登一条寻人启事,目标名叫柳栖蝶,女,20岁左右,长发,身着黑白格子及脚长裙,再附上,希望广大市民提供有效线索,一旦确认属实,均给予一万元的奖金奖励。”
挂上电话,夏翊回头说:“这是上海申报的总编,申报覆盖整个上海滩,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柳秦伦这才放心地软身坐在沙发上,坐立不安。
夏翊瞧他佝着身子,抱着脑袋的自责样,冲了杯咖啡递给他:“喝点咖啡提提神吧。”
柳秦伦领情地接过咖啡杯,一口闷尽,他现在确实需要这个东西来提神。
夏翊仍然对柳栖蝶“走了”一事感到莫名其妙:“你们吵架的火点在哪儿呢?她看上去应该是个脑子很灵活的女生,不可能会因为昨晚他们几个的玩笑话,或者怡儿和你的过去有所介怀?”
“她介怀的是她自己,回江城的这半年,我切身体会到了轰炸的残酷,不管多好的人生,都会在一刹间失去所有,她也是,现在的我们心里都充满了轰炸带来的悲伤,所以她觉得自己比不上怡儿,她无法带给我快乐,觉得我和怡儿会在一起会更幸福。”
夏翊看回手里纸上剪短的一句话,顿悟:“难怪她会让你好好考虑,确实,她会这么说有些出乎我的预料,我以为她在吃怡儿的醋,逼迫你赶紧结婚,而且绝对不能和怡儿旧情复炽,之类的……”
“怎么也想不到,她会为了让你‘高兴’而选择让爱?这个女生很特别很难得,包括怡儿在内,跟我所认识的所有上海滩上叫得出名字的女孩儿都不一样。她心里没有索取,没有霸占,是真真正正的想你幸福,我现在有些明白你为什么会对她情有独钟了,你现在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
“说真的,回国这半年,上门求亲的不在少数,但没有一个能超过你的,你已经在她心里生了根,所谓初恋,就是人心面对爱情最初的样子,我也慢慢在做父亲母亲的心里工作。在接到伊娃电话说,会请江城的柳秦伦和柳栖蝶前来作客,我和怡儿很高兴,哥儿几个都很高兴,我们共同的想法就是帮助怡儿对你最后的争取,但昨晚我听到你介绍柳栖蝶为未婚妻,我和怡儿一样失落。”
“我们看到的柳栖蝶的表面,不否认,她能在突发状况里把一个笑话变成佩服,是本事,能在哥儿几个冷言冷语中表现得大方从容,是她的坚韧,这样的女人是人才,我由衷地佩服。”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能做出‘让爱’的举措,说明她是清醒的,我认为也是正确的。你们一起经历了轰炸,轰炸带来的伤害已经对你们造成了根深蒂固的心理阴影,这样两个人在一起,生活里、回忆里只有痛苦,现实里,也不得不面对重建王廷重建家园的压力,我猜想你们现在都没有重建的打算,就因为不知道日本人什么时候会再来轰炸。在这些因素的干扰下,你们结婚后,真的会幸福吗?”
柳秦伦心乱如麻,他听进不去夏翊的说教,这样的说教,他昨晚已经撕心裂肺地听过一次,他不想再听,他满心,满脑子都是栖蝶饿肚子,受冻的凄然画面,霍然起身相斥:“真的够了,昨晚我念及和你们的友谊一直对你们那些冷嘲热讽充耳不闻,你不要再跟我说教,我不想听也不会听。”
正是身为同龄人和同窗的情谊,夏翊看不下去他这副模样,脸抵脸地回斥:“为了一个女人,过去那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才华横溢,英俊潇洒的哈佛高材生去哪儿?我从来没见过你会因为一个女人冲自己兄弟发火?你是要为了她,得罪天下人吗?别忘了,这儿是夏家,你是上门的客!”
第二百五十四章 “瓮中鳖?鸿门宴”
柳秦伦紧盯夏翊眼睛里正怼的怒气的眼睛里迸出他鲜于在人前被触怒的烈焰,隐着这种焰气的笑容一丝一丝勾起,进而一层一层地展开,最后绽出两个完美的酒窝和一个非常好看的弧度,潇洒得依然英俊,帅气得益发荡人心魄:“我当然清楚!我是上门的客,不是上门的女婿。不管是美国的我,还是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我,从未变过,变的是你们,你们通通都在为了夏怡去讽讥栖蝶,试问这种作风,可是留过学受过良好教育的学子说得出来的?”
“你?”夏翊被他激得语噎,“你现在看上去平静的表面,已经波涛翻涌得很不理智了,一个女人都能做到清醒面对问题,为什么你堂堂一个大男人不能?我们都在为你了,善意的规劝你就一点听不进去?怡儿有哪点不好,比起柳栖蝶是过之而无不及?”
“怡儿很好,很完美,我配不上她行了吗?”
“你?”夏翊被他堵得心塞,“好,我就看看她到底有多好,值得你这么爱她,也看看你俩到底有多情比金坚。你敢不敢就你说的这个‘配’字接受考验?”
考验?栖蝶的第三次失踪,何尝不是给他的考验,何止是考验,简直又是一番生死离别的恐惧、惊惧,那是和夏怡在一起几年里都不曾有过的恐会失去对方的惧怕。
然,已经和栖蝶经历了几番生死,他还怕什么考验?
柳秦伦无惧夏翊挑拨:“好。”
“柳栖蝶能说出铭记之心的设计意义,才会一举击中你的心,说明她是一个很有才赋的女孩儿,她能离开你,也说明她不一个害怕身上没钱会饿肚子甚至无家可归的女孩儿,如果我找到了她,我们以一个星期为限,不管她中间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能现身去帮助她,让她自己解决,当然,我会保证她的生命安全。如果她足够有能力成为你柳秦伦的妻子,足够和你一起重建王廷,去对付日本人,那就算我看错了,夏家和王廷的合作就当做是我的弥补。”
“爸爸妈妈明天会出发前往香港,所以在这七天里,你必须住在这里,我把他们几个也叫过来,重温一下我们在美国的欢乐时光,重新给怡儿过一次23岁生日,我给你一个最好的机会看看你自己的内心到底对怡儿还有没有感情,如果你心无旁骛,就算是把你们凑到一起,你也能安然不动,如果你心里还有怡儿,会对她有一切情不自禁的举动,那就是怡儿和柳栖蝶的战争,在柳栖蝶主动退出战场的现在,你再也不能回避怡儿。”
“不管结果如何,算是给怡儿一个交代,也给怡儿一个死心的理由。”
夏翊句句见血。
柳秦伦对柳栖蝶的心理建设足够,对夏怡,他的确差一个交代,当初的缓兵之计是觉得夏怡在等待他的过程中会发现比他更好的,然而,他低估了自己在夏怡心里的分量,尤其是在仍然对他抱有想法的今天。
夏翊提起申报,他适才觉悟地想起,上次他向栖蝶求婚的事在嫣姐嘴里得知上海申报转载了这一盛况,可偏偏这全家人都装作不知情,好,他那就陪着演完这出戏:“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你找到栖蝶之后,必须马上带我去见他,我看到她平安,我自然会给夏怡一个交代。”
“好。”
夏翊对柳栖蝶一面之缘的了解,看上去那样弱不禁风的女子,在男人面前逞一时之强,让男人因为愧疚而在爱的基础上心生怜惜,爱意不变,这样以退为进的手段他见得太多,他绝不信柳栖蝶会是那个例外。
两人男人一言九鼎,各怀目的的答应之笑,让僵持的场面终于缓和下来。
夏怡敲门进来,通知两人吃饭了。
丫头们整齐划一的“欢迎柳少爷”和夏家父母亲自在餐厅门口迎接的气派里,柳秦伦在夏翊让出的过道前跟在夏家父母身后走到主位,夏家父亲亲自拉出主位旁边的次位让他坐。
柳秦伦面对这样的阵势,真心是受之有愧,礼让道:“叔叔阿姨太客气了,还是是夏翊坐吧。”
话刚落,猛被夏翊按在位置上坐下:“叫你坐你就坐,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还讲那些客气干嘛?”速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向旁边的夏怡笑了笑,他顺着这个笑侧头,夏怡唇角含上一笑,不再害羞地坐在他身边。
本是一场普通宴客的午餐,生生被这夏家父母搞成了要把他瓮中捉鳖的鸿门宴。坐在这四周投来的炙热目光里,他深有无法呼吸般的难受,想到栖蝶会饿肚子,他就不停地夹菜、扒饭,依着来时意,装作一个正常的客人。
直到夏父看满意了他的脸和他这个人,笑容满面地看着他说:“以前听这两兄妹提起西南片区的江城,出了一位哈大的天才青年柳秦伦,此人满腹诗书,才华横溢,用母亲留下的遗物设计出了铭记之心这种赋有灵力的作品,由此,25岁的年纪就已经名震四海,享誉中国东西两方,离享誉全国也就不远了,今天再见到柳少爷本人,确实就如他们两兄妹说的那样英俊不凡,比起翊儿更添几分稳重帅气。”
“柳少爷在美国和我翊儿是好朋友,和我怡儿也是彼此的初恋,如今再见也就不分你我了,我知道柳少爷至今未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你和怡儿未了的缘分?”
柳秦伦心里咯噔一下,好一个未婚,未婚妻只要没有正式结婚,都算是未婚,这夏家父母真是越装越真了。但他答应接受夏翊的考验,就要彻底让这一家子心服口服。
他并不打算和他们套近乎,承了夏家父母“柳少爷”的称呼,放下碗筷,恭敬道:“我这次来上海主要是受威尔斯夫妇的邀请,来为我失去的王廷重新寻找合作伙伴和商机,确实没想到会重遇夏翊夏怡,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次久别重逢的再见。”
“王廷被炸,我们都觉得很遗憾,不过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的王廷没有了,新的王廷就在你面前,不知道柳少爷对于夏家和柳家合作一事怎么看?”
夏父眼放精光,在他看来,这里面丝毫没有遗憾的憾意,倒是给了他们一个顺利抓住他弱点的机会,也不矫情,更不想再欠人情地正色道:“夏家贵为上海首屈一指的豪门,王廷不管是和百乐门、华懋饭店、永安百货任一方合作,都是一个跳跃式的上升机会,我当然很高兴夏伯父能够雪中送炭,不过在商言商,王廷现在在江城就是一盘废墟,什么时候能够重建都是未知,这种情况下,夏伯父还是要认真考虑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