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6章 蒜苗炒鸡蛋
“合着，我天生就该围着你转？”
楚博扬拨着餐盘里的菜，淡淡道；“相比较以前。”
“嗯。看了那么多书，你也该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我自知自己心眼多，哪天做了什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脏了你们的眼。不过更主要的是，我这人虽然不怎么样，但还是非常讨厌别人说我的不是，就算是事实那也不行。”
“我凑上去让别人背后说我恬不知耻类似的话，我可不想听到。”
楚博扬看着她将菜里的洋葱拨到了一边，表情带着明显的嫌恶。
微微扯了扯唇，“你不是最不在意这些？”
“所以我活该让别人对我指指点点？”姬凤眠突然没了胃口，一口气多塞了几口米饭进嘴里，“谁还不是个人了？我不在意，所以是谁都可以毫无顾忌，肆无忌惮的给我身上挂点儿东西是吗？”
楚博扬淡淡看着她，“你可以反驳。”他缓缓往嘴里送了一口米饭，“左右是因为我上次在手工课上对你说的那些话你觉得委屈。如果不是你，你大可以解释，或者证明自己的清白……”
姬凤眠动作有些快，没一会儿便将餐盘里的菜吃完，除了堆在角落里的洋葱。
“没必要！”她将筷子放到了桌子上，力气有些大，“既然我早在你们所有人眼中那么不堪，证明一次，就有可能要证明第二次，我证明自己清白给谁看？他们？还是你？你们谁又配呢？”
楚博扬黑白分明的眸子落下一片阴影。
“看来你的确很委屈。”
姬凤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站起身。
“你说的对，我也不是个圣人。无缘无故承受这种莫须有，的确很委屈。”
楚博扬将最后一口菜吃完，“所以，这也算得上你自证清白的理由。”
“不够！”姬凤眠扬声道，下颌抬着，垂眸看着楚博扬，笑容冷的可以，“他们平白无故给我扣帽子，岂能是自证清白这么简单？”
她端起餐盘，推开了椅子，“他们让我委屈，我就应该让他们比我更委屈。今天我得谢谢你，突然发觉，我还是有点儿恶趣味的。睚眦必报，不能更有趣。”
“所以，最好都小心一点，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这么简单，我心眼儿多的很，不让它有点儿用武之地，真是对不起它。”
整个食堂这一刻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孩子都看着姬凤眠，眸子里有疑惑，厌恶，还有胆怯。
姬凤眠身边之所以没有几个人，有一部原因绝对是她的确让人害怕。
楚博扬掀眸看着她，“不在意其他人的猜疑，偏偏我说了你就这么大反应？”
姬凤眠楞了一下，捏着餐盘的手发紧。
她沉默了一会儿，直直盯向他的眼睛，坦然道：
“因为我觉得，看了那么多书，也弥补不了你那颗被狗啃了的脑子，有点儿可悲！毕竟跟你也算是旧识，现在发现从头到尾都看错了你，实在觉得浪费感情！”
楚博扬仰头看着她，往日里没什么多余表情的脸上终于看出了些情绪。
明明一张根本算不上成熟的脸，愤怒的情绪却充满了张力。
姬凤眠心里突然觉得痛快，没什么，是比戳到楚博扬的痛点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季情看这里情况不太对，起身一脸担忧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眠姐姐……”
“你打住。”
姬凤眠冷声打断她的话，冷眼看她一眼，端起餐盘堆到了回收角。
径自走出了食堂。
她那副样子，分明是一副要干什么的样子。
楚博扬皱着眉站起了身，沈着脸跟了上去。
一食堂的人面面相觑，之后也后知后觉跟了出去。
他们出去的时候，姬凤眠正在花圃旁，弯身，将前些日子幸存下来的几株百合花，一把，一把，全拔了。
在所有人面前，包括楚博扬，也包括季情。
她甚至把那几株花扔到了季情面前。
盯着红着眼睛，瑟瑟发抖的季情，冷声道：
“不是喜欢吗？拿走，我送你，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周围免不了孩子们一顿不满的指责。
姬凤眠依然冷眼看着季情，“无知还自以为是，我的确讨厌你。”
无视周围的议论纷纷，她继续道：“我很不能理解，讨厌一个人为什么要藏着掖着。我讨厌你，自然要让你知道，不然我讨厌你还有什么意义？”
她说着，下巴朝着季情脚下的那几株花扬了扬，“讨厌你就是讨厌你，拔了就拔了，这些事情我没必要背地里做。”
转眸，她看向一旁的楚博扬，满脸讽刺，“我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跟你们玩儿明里暗里那一套，不配也不值得。我明着做，别人认定是我，说我几句不是，我受着也不觉得委屈，我暗地里做，别人也认定是我，到头来我还得背上敢做不敢做的阴险小人的名声。绕最远的圈子，受最大的侮辱，我是疯了还是傻了？图什么？”
其他人大都没有听明白姬凤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是楚博扬却是突然变了脸色。
绕最远的圈子，受最大的侮辱，图什么？
的确。
姬凤眠从来都不是天真愚笨的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的确不应该做出来。
季情弯身将那几株花捡了起来，周围的同学都围了上去。
姬凤眠冷眼看着那一方密密麻麻的人群，讽刺依然。
事情不小，引来了院长。
孩子们七嘴八舌还是将姬凤眠把花坛里的花拔的一干二净的事情说的差不多了。
院长有些生气，“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是姬凤眠同学做的。你们没有证据，这样冤枉其他人，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知道吗？如果是你们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却被认定，是不是同样也觉得委屈？”
沉默了一会儿。
“可是我们明明看到她以前老是围着花圃转……不是她还有可能是谁？那么漂亮的花儿，怎么可以哪儿狠心……”
院长叹了一口气，“那些花儿不是姬凤眠同学蓄意破坏的。它们之所以开的那么漂亮，从头到尾，就属她的功劳最大，是她一直在照顾它们。所以，不可能是她破坏的。没有人，会轻易毁掉自己钟爱的东西。”
一片哗然。
“怎么可能？那些花儿明明是小情……”
“的确是季情同学播种的没错，但是，如果只是她自己一个人，根本没有这一坛子繁盛的花儿……”
孩子们不依不饶，“那她刚刚却把那些花儿都拔掉了，就算不是她，有她的功劳，但她是毁掉了自己钟爱的东西……”
院长无奈的摇头，“既然决定毁掉，那就是她真的觉得……那些东西没有继续爱下去的理由了，也或者……是不值得她爱了。”
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楚博扬，眸子突然闪了闪，抬眸看向姬凤眠，她却没有给她任何眼神。
院长顿了顿，看着站在一旁的几位老师，说道：“下午的课，就给孩子们具体讲一讲如何培育百合花吧。”
几个老师点点头，应了下来。
“我请假。”
姬凤眠开口道，拍了拍手上的土，“院长，下午楚叔要带我出去。”
院长看了她一会儿，才道：“好，反正你对培育百合花也很了解。”
姬凤眠扯了扯唇，“请院长借电话给我。”
“到我办公室去。”
“谢谢。”
姬凤眠道谢，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面无表情地与楚博扬擦肩而过。
楚博扬的手指动了动，微微抬起些许，姬凤眠却已经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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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孤儿院里的其他孩子，姬凤眠的生活相对还是不错的。
楚叔这几年在平城开始做点生意。
生意不大，除了每年给福利院一些，对姬凤眠更是毫不遮掩的开小灶。
院长虽然也疑惑，楚叔完全可以把她从孤儿院接出去，但是却从未听他提及过这件事情。
私心也觉得，不如就一直如此，这样他们每年还能多一笔资助。
姬凤眠的生日，楚叔有时候并不出席，反而每年在生日过后的下月当日，都会来孤儿院给整个孤儿院提升伙食，每人一份精致的小蛋糕。
什么都不用说，每个孩子能够吃到美味的蛋糕，自然是开心热闹的。
这就够了。
一直到几天后福利院给姬凤眠过生日当天，楚博扬才又出现。
晚上，吃完饭在院子里玩耍。
当是饭后消化。
姬凤眠坐在花圃旁，手里拿着一把铲子。
铲子上有泥土，她手上也有。
洗的有些发白的校服却是干干净净的，袖子挽在肘腕处，一截纤细白皙的胳膊晃动着，铲子跟着摆动。
百无聊赖，懒懒闲散。
楚博扬坐到她身边，递给她一个纸包。
姬凤眠背着手，腕骨托着下巴，斜睨了他一眼，没接。
“生日快乐。”
姬凤眠扯了扯唇，微微侧头看他，“要论投机取巧你楚博扬也是个中翘楚，赶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礼物跟我示好？我该当你这是为了道歉讨好我的礼物，还是生日礼物？”
楚博扬勾起唇，“如果是讨好你的礼物，你会收吗？如果不收，那就是生日礼物。”
姬凤眠冷笑一声，握紧了铁铲，转身散漫地翻着花坛里的土。
“不接受。”
楚博扬站起身，蹲在她旁边，“之前误会你，我很愧疚，我也觉得很有必要跟你郑重道歉。”
“不要在我面前说你怎么样吧。”
姬凤眠淡淡开口，铁铲拍打着翻出来的土块。
“别说你愧不愧疚跟我没关系，相反的，听着你不好受，我倒是挺高兴的。”
楚博扬抿了抿唇，“是啊，我很不好受……你高兴就好。也许你接受了我的道歉，我可能还会因为当初怀疑你这么一个善良大度的人感到更加愧疚。”
姬凤眠笑了一声。
转头看他，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
那眸子清淡又明亮，情绪淡淡，看不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良久之后，她突然笑了。
转身坐下来，“姑且看看你送的是什么东西。”
她将那纸包拿了过来。
她的态度，似乎真的不在意了。
这是……原谅他了？
与她并排坐下，看着她将纸包打开，“百合花的种子，我查了一下，六个月的花期，现在种还来得及。”
姬凤眠脸上的笑意隐去了几分，手指捻着几颗种子，“送我这个？”
楚博扬点点头，“以前那些不都是你培育起来的吗？你应该很喜欢。”
姬凤眠把手里的种子扔到了纸包里，“季情更喜欢。”
“她，大概不止喜欢百合花。”
姬凤眠沉默了一会儿，“你会种花儿吗？”
楚博扬沉吟一会儿，神情难得有不确定。
“上次去听了一下午的课，只不过没有实践过。”
姬凤眠把那纸包塞到了他手里。
指了指邻近的花坛，“那块地儿，让给你了，你自己去种。”
楚博扬不解，“那你这里要种什么？”
姬凤眠盯着眼下全部松好土的花坛，沉默了几秒，“百合花从种下到完全开花时间太长了，两三个月，我没那么多时间和耐心。”
楚博扬看她，“以前也不是没做过。”
姬凤眠转头，淡淡看他，“我不想可以吗？我花心思精心培育出来的东西，最后反倒成了别人眼里的最爱？想想有点儿恶心。”
楚博扬皱眉。
姬凤眠转头吐了一口气，“你不是你给我的道歉礼物吗？有点诚意不行？让你种出来很委屈？”
这话倒是颇像姬凤眠的风格。
楚博扬点点头，“的确，这样比较有诚意。”
他说着，从旁边拿出一个铁铲，走到了另一个花坛边，开始松土。
“记着，这一坛子的花，是我专门为给你赔礼道歉种的。”
姬凤眠点点头，“……我记着。”
“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楚博扬追问。
“什么？”
“你腾出那块地方是要做什么？”
姬凤眠没说话，跑进了食堂，再出来时，怀里抱着一个盆子。
“这些蒜有点儿发芽了，扔了可惜，正好，我想吃蒜苗炒鸡蛋了。”
【说释怀谈不上，这个你们放心。但是，你们应该……会看出来点儿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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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7章 我这么坏
楚博扬一脸嫌弃。
“我觉得楚叔应该不缺买一把蒜苗的钱。”
“自己种出来感觉不一样。更何况，蒜苗长得快，一个月内我最少能吃上两次。”
“我看院长办公室的窗台上摆着一盆，你小小年纪……真是恶趣味。”
姬凤眠没理会他。
之后两个小时，两个人才各自完成。
再之后，那个经常见不到人的楚博扬，似乎经常出现在众人眼皮子底下。
每次都见他在花圃跟前摆弄着。
偶尔看到姬凤眠的身影在另外一方花坛。
只不过她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就是了。
楚博扬的百合花，姬凤眠没有帮忙照顾一下，甚至没看过几眼。
倒是楚博扬，每次盯着那蒜苗每天见风长，心中莫名的有些发慌。
蒜苗半个月便被姬凤眠割了下来，拿到食堂，于是食堂做了整整两天的蒜苗炒鸡蛋。
楚博扬并不是很喜欢这道菜。
眼看着姬凤眠一口一口往嘴里塞，楚博扬神情难掩抵触。
“我一直以为你不大喜欢味道这么重的东西。”
姬凤眠眉眼不动，脊背直挺，吃的慢条斯理，“那只是你以为，不过你也没说错，味道重的东西我的确不太喜欢，但这个我又觉得还不错，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一些东西甚至某些习惯，都是有可能改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变了。”
闻言，楚博扬重新往嘴里丢了一口鸡蛋。
姬凤眠笑了笑，“不喜欢就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
“习惯了也许就喜欢了。”
姬凤眠掀眸淡淡看他一眼，笑容云淡风轻，“没意义。”
楚博扬盯着她，“也只是为了喜欢。”
姬凤眠没说话。
楚博扬又说，“那些百合花得需要特殊照顾，毕竟不是最好的种植时间。”
姬凤眠神色淡然的点点头，“种出什么样来就是什么样吧，我还不是那么太无知。”
也许是楚博扬也有他的倔强，“多花点儿心思就是。”
姬凤眠吃完最后一口饭，斜睨了一眼旁边传来的视线，扯了扯唇，端起餐盘站起身。
“建议你多吃点儿。”
楚博扬看着她离开，鲜少听到她说这种话。
姬凤眠离开没有多久，季情便端着托盘坐在了他面前。
手里拿着一个馒头，递给了楚博扬，“你要不要多吃点儿？”
楚博扬看着自己已经空掉的饭碗，伸手接了过来。
“你在躲着谁。”
季情小口吃了一口菜，含糊应了一声，“嗯……你知道的，眠姐姐她不喜欢我。”
楚博扬咬了一口馒头，“她就是脾气臭。”
季情吃饭吃的很小口，“反正……我挺怕她的，上次我也以为是她把百合花毁掉的，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好像也是因为我才让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没事了。”
楚博扬虽然书读的不算少，但是如何去安慰人这种事情，他的确不是很熟练。
这件事情，就连他自己，也是个当事人，冤枉了她，到现在他心里都不是那么很踏实。
不过就论姬凤眠的性格，跟人耿耿于怀的这种事情，她哪有那么多耐心和精力，浪费时间在这么无意义的事情身上。
然而季情却轻轻摇摇头，心中有疑惑，“真的没事了吗？”
楚博扬看她，“你觉得还有什么事？”
季情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总觉得，眠姐姐当初真的发了好大的脾气，她平常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却从没有见她发过那么大脾气。如果真的没事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
季情的话，让楚博扬很在意。
不知道哪里不对，但是却让他心中莫名的慌乱更甚了一些。
实际上季情的心思的确很细腻，楚博扬心中那莫名的慌乱，在半个月后，也就是在姬凤眠过了生日后的下个月当天，都有了印证。
当天，第二茬蒜苗送进了食堂，中午便又免不了一顿蒜苗炒鸡蛋。
只不过比平常多了几个菜。
饭后，每个人都发了一块精致的蛋糕。
食堂里都是欢声笑语，叶菁芸今天也在。
姬凤眠捧着蛋糕，楚博扬坐在她身边，将蛋糕吃出了一幅吃洋葱的样子。
很少有女孩子不喜吃甜点的。
姬凤眠也是如此。
叶菁芸坐在她身边，神色有些恍惚，没跟姬凤眠说一句话。
“生日快乐。”
姬凤眠顿了一下，转头看向楚博扬。
“什么？”
楚博扬笑了一声，“今天才是你的生日吧？”
叶菁芸在一旁有些惊讶。
楚博扬将一只透明的玻璃瓶子递给了姬凤眠。
“我现在没有能力给你一个很好的礼物，甚至在今后的几年都不可能会有，所以你可以把你想要得到的礼物写下来存到瓶子里，等我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我统统给你无条件实现。”
姬凤眠双手捧着那个空无一物的玻璃瓶，有片刻出神。
“只允许生日这一天才可以放吗？其他时候不可以？”
楚博扬颇为无奈，“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要任何东西，都可以。”
姬凤眠挑了挑眉，将玻璃瓶抱进了怀里。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别墅，豪车肯定是必不可少的，看来我这辈子完全不用奋斗就可以衣食无忧了。”
叶菁芸在旁边干笑了两声，声音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这种话，你们以后应该会结婚的吧？”
姬凤眠和楚博扬同时愣了一下，齐齐转头看她。
“结婚？”
叶菁芸被他们两个人的视线吓地瑟缩了一下，那种如出一辙的疑惑，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紧张了半天，她才鼓起勇气说，“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吧，这种话，大都是男孩子许给女孩子的承诺，应该都是以结婚为前提说的……”
姬凤眠神情有些发怔，转头看向楚博扬，“所以……”
楚博扬回神，却还是看着她，“我倒是没有想那么多。”
目光真是坦诚的可以。
姬凤眠也觉得有些可笑。
她在想什么？
小小年纪翅膀都没长出来，都想着以后这些事情了。
“小芸不说，我压根儿也没想过。所以……既然不是，那我就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礼物了。”
“嗯。”
姬凤眠拿出书包，将瓶子放了进去。
楚博扬看了一眼她那空荡荡的书包，眉心微微动了动。
将瓶子放好，姬凤眠又开始吃蛋糕。
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的笑。
就连季情走过来，她脸上的笑意也没有完全落下去。
托起下巴，手里的叉子还放在唇边，扬着眸子看着季情，似笑非笑，但是却不主动开口说话。
季情被她盯的头皮有些发麻，将手里捧着的玻璃瓶递到了姬凤眠面前。
姬凤眠扫了一眼，眸子倏然变的有些暗。
“那个……我听博扬哥说，其实今天才是你的生日……”
姬凤眠敛下眼睑，视线放在她手里的玻璃瓶子上。
季情顿了一下，神情有些尴尬，“我知道上次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这些百合花本就是你的心血，我知道它们被毁，你心里也不好受，这些是我保存下来的，希望能给你留个纪念。”
姬凤眠重新挖了一口蛋糕到了嘴里，“……你还把今天是我生日的事情告诉谁了？”
这话显然是楚博扬说的。
季情也将视线放到了楚博扬身上，表情有些担忧。
姬凤眠的性子冷淡，人也阴晴不定的，谁都不知道，到底哪句话会一个不小心惹到她。
再加上她现在这个样子，预感实在不怎么好。
楚博扬神色无波，“就她一个，她一直想要找机会跟你道歉，我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还没有那么愚蠢，楚叔既然有意隐瞒你的真实生日，我自然也不会到处喧嚷。”
姬凤眠突然冷笑了一声，手里的叉子将蛋糕上的草莓绕了几圈，沾满了奶油。
“你不愚蠢，所以就可以把这件事情告诉季情。怎么？她给你打了什么保证票，让你这么信任她不会宣扬出去？”
季情听到这里，也总算是明白了什么，连忙道：“眠姐姐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说出去，以后也一定不会说出去！”
“我问你话了吗？”
姬凤眠的话冷硬的可以，这期间，她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像是锋利的冰刀，将季情吓的站在原地，不由自主缩起了肩膀。
楚博扬蹙起了眉，“她不会说出去。”
姬凤眠沉默了几秒，“所以她连保证都没有给你，只是因为你单方面相信她是吗？”
楚博扬表情阴沉了几分，蹙着眉，又盯着她的样子，仿佛是她姬凤眠有多无理取闹。
“我说了，她想跟你道歉。”
“我也说了，我讨厌她！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以为我会去原谅一个我讨厌的人？”
楚博扬将手中的叉子放下，“你就一定要这么极端？”
“我如果真的极端，你觉得你现在有资格跟我说话？”姬凤眠唇畔噙着笑，要多冷就有多冷，她盯着楚博扬良久，那满溢出来的怒火却一点点被她压了下去，“也是，我也是脑子有坑，在想什么呢？居然还对你有了点儿说不清的期待。真是给我自己找不痛快。”
她冷笑一声，转眸看了一眼季情手里的玻璃瓶。
里面是三朵百合花，做了风干处理，形态都保持不错。
“看来是深得你博扬哥哥的真传，投机取巧也还真是如出一辙。”
她说着，接了过来，放在眼前自己打量了一番。
“楚博扬。”她突然开口，“我承认季情善良温顺又讨人喜欢，但是这不代表每个人必须都得接受她，论起极端，我比不得你，更可笑的是如果是你也就算了，却偏偏，还是为了别人。”
她将那沾满了奶油的草莓塞进了嘴里，并不是那么很甜。
“是，她季情多美好，但可能就是脑子没发育好。只瞪着我做什么，看看周围啊，看看我有多冤枉了你的季情妹妹。”
楚博扬下意识抬头，只是瞬间，脸色便突然冷下来。
“姬凤眠不是刚刚上个月过了生日吗？怎么小情今天要送她生日礼物？”
“怪不得今天我们都有蛋糕吃。”
“我记得每年在姬凤眠过完生日不久之后，我们都会吃到蛋糕。”
“老师，为什么姬凤眠每年要过两次生日，我们却只有一次？”
旁边的老师有些手忙脚乱，“不，你们搞错了，今天不是谁的生日。”
“可是小情她刚刚说是姬凤眠的生日……”
“她……她只是在给姬凤眠同学补生日礼物……”
这些话老师说出来都心虚。
季情也是一脸慌乱，无措地将视线放到了楚博扬身上。
“我……不知道……”
楚博扬收回视线，“……你应该知道，她是无心的。”
姬凤眠点头，“嗯，我知道。她还是个孩子嘛，自然没有那么多心眼儿。”
说着，她缓缓站起身，看着一脸无措又胆怯的季情，笑了笑。
“想要跟我道歉，然后呢？你，善良温柔，单纯可爱，谁都这样觉得。我心眼儿多，待人冷淡，谁都清楚。明知道我讨厌你，却还是想要靠近我，你是觉得有人讨厌你哪怕是一个你都受不了所以想要征服我，还是……跟我这个臭名昭著的人在一起，更能体现出你有多美好？我有多令人讨厌？”
季情摇头，一脸无助，“我真的只是觉得对你很抱歉……”
姬凤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纤瘦的小身子无端散发着一种凛人的气场。
没有人能看得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又会做什么。
楚博扬也站起身，“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姬凤眠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季情，将那只玻璃瓶伸到她眼前，“听你这么说，你果然善良。其实，不用觉得对我感到有多抱歉……”
姬凤眠说着，突然抬手，用力将那只玻璃瓶砸到了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一瞬间让整个食堂变得鸦雀无声，孩子们均被这一幕吓的脸色发白。
季情全身都在发抖。
姬凤眠笑了笑，踩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将那几朵花踩的粉碎。
“你看，我这人就是这么坏。把你的真心真意踩在脚底下真的很过分是不是？所以，你还对我感到抱歉吗？”
【看到好多小可爱们说看不懂，今天就把剧情写的简单易懂一点。细节难免会有一点点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的小瑕疵，但是！只接受夸赞，处处找Bug的原转圈圈好了！】
第2088章 真是狠
“你看，我这人就是这么坏。把你的真心真意踩在脚下真的很过分是不是？所以，你还要对我感到抱歉吗？”
季情咬着唇，一脸的倔强，但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满脸。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所以你不必觉得自责。”
声音虽然冷硬，但是话听起来却还是让人有些错觉。
可以谈得上是一种安慰了。
可是她姬凤眠，怎么可能开口安慰人
果然，姬凤眠勾着唇，退后一步，垂眸看了一眼地上被踩得细碎的花瓣，轻声冷笑。
“不过你真的该好好想想，有时候你的自责，对别人来说，也许真的只是一种困扰。”
对于她的话，季情在伤心委屈之余，更多的是不解。
姬凤眠眸中闪过不耐，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楚博扬朝着她走近两步，“在你提醒教育别人之前，为什么不先自省一下你自己存在的问题？让周围的人惧怕你，排斥你，甚至发生了事情第一个怀疑的人还是你，你就真的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呢？”
姬凤眠的视线从地上的残渣上抬起，缓缓放到楚博扬的脸上。
一双眸子依然带着笑意，却没有一丝温度。
“为什么呢？大概是我觉得自己特立独行格外有优越感，所以从来没觉得我自己有什么好自省的吧。”
她唇角的弧度越发的明显，微微点着头，盯着楚博扬笑道：“嗯……别人惧怕我，排斥我，甚至发生了事情第一个怀疑的人还是我，这些听起来似乎……全是我的错。”
她的话，让楚博扬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抿了抿唇，他又开口：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早点意识到这些，对你百利无一害……我是担心你再继续这样下去……”
“哦？我这种情况多久了呢？要说早点儿让我意识到，昨天干什么了？前天干什么了？上个月，去年？这不该是更早，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今天……等到，我把你家情妹妹欺负的这么委屈的时候来提醒我？”
她扫了一眼季情，心中真的冷笑连连，“合着，这次我还得好好感谢感谢季情同学，没有她凑上来让我欺负，我还真得不到你楚博扬诚心诚意的提醒和忠告。”
说着，她突然朝着季情的方向迈了一步。
楚博扬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顿住，微仰着下巴看着他。
两个人年纪相同，但是在身高上，她到底还是不如他。
楚博扬一脸防备地看着她，“姬凤眠，你太偏执了，季情还小……”
“她小，难道我大到能当她妈了不成？”
楚博扬深吸了一口气，“你说话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咄咄逼人？我了解你对很多事情都很通透，季情比不得你……”
“比不得我心眼儿多。”
姬凤眠抢断了楚博扬的话，云淡风轻的笑冷的瘆人。
“相同的话不用说太多次，就如你所说，我有些事情还是很通透的。”
“姬凤眠……”
“放心，有你在，我还能把你的情妹妹怎么样呢？我还能打得过你不成？这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楚博扬蹙眉，“我不会打你！”
姬凤眠静静看了他一会儿，“谁知道呢？也许哪天你的情妹妹真被我欺负的很了，你想杀死我的心都有呢。”
楚博扬脸色更加难看。
然而姬凤眠却深吸了一口气，冷漠的收回视线，走到餐桌旁，拿起了刚刚的背包、
“不过你还是放一百个心，我没有那么大的恶趣味，还要专门回来欺负她。”
她将背包单挎在肩膀上，站在了楚博扬的身边，视线看了一会儿季情，又看向楚博扬，良久才扯了扯唇。
“所以，你大概没有机会想要杀死我了。”
话音落下，她便抬起脚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她的话，让楚博扬愣住，整个餐厅格外安静。
楚叔站在门口，姿态恭敬地等着她。
园长也回神，连忙开口道：
“忘了跟大家说，今天是姬凤眠同学在我们合十福利院的最后一天，来，我们大家一起恭喜姬凤眠同学出园，从今以后，她便有属于她自己的家了，希望她以后能够健康快乐的成长，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除了几个老师，其他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稀稀拉拉的掌声听起来实在有些惨淡。
但是姬凤眠却完全没有在意，纤细瘦小的身影走到门口，楚叔紧跟在她的身后，无形中透着恭敬。
“啊？姬凤眠要走了？”
“哦，刚刚院长说了，而且看她那样子，是真的要走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是在等我们给她庆祝完生日才离开吗？”
“那她还是挺好的，不然我们今年就吃不上这么好吃的蛋糕了、”
“不过她走了也好，以后不用害怕她了。”
“可是我们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蛋糕了。”
“她是今天生气了才走的，还是以前就打算要离开？”
“唔……不知道……”
叶菁芸追了出去，抓着姬凤眠的书包，轻声道：“风眠，我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能不见就不要见，对你我都不好。”
叶菁芸咬着唇，“……你真的就这么走？你之前说过，楚博扬是你在这里唯一算的上朋友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离开……”
姬凤眠扯回了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
“我觉得他应该高兴才是，终于没人不识好歹地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最主要的是，没有人会再欺负他的情妹妹了。”
叶菁芸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对姬凤眠满是崇拜。
从头到尾，都是如此。
她喜欢她身上那种那种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清冷矜贵的气质。
喜欢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喜欢她目中无人，无所畏惧的样子。
她的所有，她喜欢，确切的来说，是崇拜。
她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我行我素，处处散发着唯我独尊的自信。
楚博扬在原地愣了好久好久，才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抬脚便追了出来。
楚叔站在车门前，扶着车门，看着姬凤眠上了车。
“姬凤眠！”
楚博扬喊出声，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或许是其他情绪。
姬凤眠自己系好安全带，冷冷扫了他一眼。
楚叔要关门，结果却被楚博扬用力抓住。
姬凤眠侧头看他，“怎么？觉得你的情妹妹受了委屈心里不平衡想要跟我把账算清吗？”
楚博扬用力看着她，“为什么离开？是因为这次我把你的生日告诉了季情，还是说，是因为上次，我误会了你的事情？”
姬凤眠深吸了一口气，靠在座椅上侧头睇了他一会儿，耸了耸眉。
“都有吧，觉得在这里挺没劲的。”
说着，她顿了一下，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你说我在这孤儿院也待了几年，有时候也不能理解这一身的矫情劲儿都是哪儿来的？只要一想到自己受点儿冤枉，就觉得那种被侮辱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让我浑身上下都难受。尤其是看到你跟季情，更是觉得……恶心。”
楚博扬抓着车门的手僵了一下，却是捏的更紧。
“……你从上个月就想着要离开了是不是？”
姬凤眠盯着他，脸上的笑一点点敛了起来，不减分毫。
“……可能吧。问这些有什么意义？高兴就笑出来嘛，再也没有人欺负你的情妹妹，也没人在你面前耍心眼儿脏你的眼了，多好？”
“你……”
“如果替季情打抱不平，那就赶紧的，如果你不动手，那就让开！”
姬凤眠的脸色猛然冷了下来，声音也冷的没有任何波澜，连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我说了，我不会打你。”
她到底为什么一直要以为，他会为了季情对她动手。
“既然不打，那以后你也不会有机会了。楚叔，关门。”
闻言，楚叔应了一声，弯身想要拿走楚博扬的手，结果却怎么都掰不开。”
“姬凤眠，我前几天跟你道过谦，你也接受了。”
“不是接受了……是觉得无所谓了。因为我想不明白不原谅你对我有什么好处……主要还是觉得，的确挺没意思的。不知道我后来一直死磕在这里，到底是为什么。”
楚博扬的眸子闪了闪。
沉默了一会儿，姬凤眠再次转头，视线却落在了楚博扬身后的季情身上，“院子里那坛百合花，楚博扬给我的道歉礼物，你应该更喜欢才是，我对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兴趣，送给你了。”
季情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话，姬凤眠已经收回视线。
抬起脚冷不丁踢到了楚博扬的手腕儿上，在他吃痛的时候，迅速将车门关了。
“嘭”地一声。
楚博扬反应过来，想要再去拉车门，却听到里面落锁的声音。
他咬紧了牙根，用力拍打着车窗，“姬凤眠！”
楚叔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径自上了车。
一直到车子启动，离开，无论楚博扬如何拍打车窗，姬凤眠的视线都没再有分毫偏移。
楚博扬甚至追着车子跑了很远，结果只能站在路中央，看着载着姬凤眠的车子越来越远。
楚叔的视线从后视镜上收回，叹了一口气，“大小姐，都是小孩子，你觉得他懂得再多，可到底还是有限的……左右不过十年，真正记事也才四五年的时间，你别对他有太大的期望，就算是我这个年纪，也不保证能八面玲珑……”
“我知道。既然他做不到八面玲珑，那我就离开他，只有一个季情，也省的他八面玲珑了，给他减少点儿麻烦。”
她轻笑了一声，“我不也是个孩子么？矫情点儿，心情不爽，看他们不顺眼，怎么就说不过去了？”
虽说口口声声把楚博扬说成是个孩子，但是姬凤眠的谈吐，这么小的年纪，他就有点儿招架不住，如果是楚博扬那个孩子的话，他想，也许不能真的把他当成一个十岁的孩子看。
姬凤眠走了，孤儿院还是那个模样。
下午的课照常开始，楚博扬没有去上课，站在花坛旁，看着那一坛百合花的幼苗，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始终没有松下来。
良久，他的视线又掠过旁边，刚刚被剪掉，只剩下光秃秃一片的蒜苗，拳头发出咯咯的响声。
“不是接受了，是觉得无所谓了。”
“挺没意思的。”
“你应该更喜欢……送给你了。”
“……”
今天中午，姬凤眠说了太多话，每一句话都带着刺，就算是牛角尖，歪理，极端，却全都不偏不倚戳在他的心上，不想在意都难。
她真的是厉害，刻意重伤，百发百中。
可就算是这样，她觉得痛快，她说就是。
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从未想过，姬凤眠有一天会突然从他身边离开。
还是以这种方式，好像一辈子都不要再见面一样。
不愧是姬凤眠，做事是真的冰冷又绝情的令人发指。
看看那一坛光秃秃的蒜苗，再看看眼下这一坛长的正好的百合花幼苗，他突然冷笑了一声。
怪不得那个时候他送给她百合花的种子，她说周期太长了，没那么多时间和耐心。
怪不得她种了一坛蒜苗，一个月之内还能吃上两次。
原来她那个时候说不接受，是真的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可笑他这几天放下所有的计划，整天抱着那些植物栽培技术的书，一本又一本的看，只为了在不合适的季节里种出最好的花给她！
从头到尾，她压根儿就没打算想过要它们。
脑海里闪过姬凤眠耍弄他的念头，她离开前那张明明稚嫩却决绝的脸也同时涌进来。
不知是愤怒，还是被毫无预兆抛弃的无措和不甘，让他突然上前，将那些百合花的幼苗拔了出来。
“博扬哥！”
季情一直躲在角落里看着他，看到他的举动，苍白着脸跑出来，抱住了他的胳膊。
“对不起博扬哥，我当初真的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想着送她礼物，却……都是我的错，害的眠姐姐那么生气……”
楚博扬看了她一眼，“……是我的错。”
“我不该把她的生日告诉你。”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那一把幼苗，转身坐了下来。
“其实她说的对，她不喜欢一个人，就算你做的再多，她也不可能喜欢你……”
这才是她姬凤眠。
第2089章 有恃无恐
“其实她说的对，她不喜欢一个人，就算你做的再多，她也不可能喜欢你……”
这才是她姬凤眠。
季情死死咬着唇，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我以前并没有惹到她，为什么她这么讨厌我？”
楚博扬用力闭上了眼睛，“没有为什么，她哪里想过为什么这种事情。她做事情向来没有理由。”
就算是有，那也只是她自以为的理由。
季情摇头。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觉得她不会没有理由讨厌我。也许……也许……”
楚博扬抬头看她，看着她绞尽脑汁在组织语言的样子，停顿了一会儿，“……也许是什么？”
季情想出来，但是语言匮乏，十指紧张着急的纠缠着。
“也许……是因为你……”
楚博扬愣了一下，季情连忙摇头，“我……我不是在埋怨你，我的意思是……”
季情顿住，长吸了一口气，“博扬哥，眠姐姐离开，你现在是不是很难过？”
楚博扬蹙眉，收回视线，呼了一口气，他在期待什么。
“你现在如果很难过的话，我想眠姐姐也是一样的……她在孤儿院，就跟你最要好，以前你们经常在一起，后来我老是惹麻烦让你解决……你还为了我好几次跟眠姐姐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楚博扬身子猛然一怔，神情带着惊讶。
季情有些被他这个样子吓到，“眠姐姐她只有你一个朋友……所以她可能是因为你经常照顾我所以才……”
楚博扬的神色渐渐凝重下来，“所以她怨的人是我……”
季情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楚博扬站起身，默默走到旁边拿起铁铲，将刚刚被扯下来的那把幼苗又重新栽了回去。
季情在一旁看着他，“……其实等到花开了，我们可以通知眠姐姐让她回来看看。”
楚博扬没说话。
重新找了学校，姬凤眠依然独来独往。
日子平淡无趣地过着，孤儿院那边，对她来说似乎真的成了一个不足以提起的过去，从来没有听她提及过。
决定把姬凤眠接出来的时候，楚叔几乎用了全部的积蓄付了一套房子的首付。
姬凤眠从孤儿院出来两个多月，楚叔的公司便成功签了一个对于当时来说很不错的单子，手里富裕不少。
周五晚上吃饭的时候，姬凤眠突然说要去合十孤儿院。
楚叔有些惊讶。
“是有什么必要的事情吗？”
姬凤眠放下筷子，“具体是去找叶菁芸，既然现在手里有点钱，我打算把我的东西换回来……总觉得，那些东西在她手上，会出事。”
楚叔并不知道姬凤眠将自己的手镯送给叶菁芸的事情，多问了一句：“什么东西？”
姬凤眠跳下椅子，没说话。
过去一些事情她不记得，还是楚叔跟她讲了一些，只知道自己的身世有点复杂，那一对镯子，楚叔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她拿出来。
更别说，她还送给了人。
那对镯子价格不菲，当初不得已给了叶菁芸解决家庭困难，心里一直不踏实。
现在有了钱，她该把那东西要回来了。
--
姬凤眠回到福利院，那群孩子似乎还挺高兴。
仿佛以前他们眼里那个冷冰冰，让人害怕的姬凤眠是个假的一样。
站在她以前种的花坛旁边，蒜苗早就被拔的一干二净，一坛植物，看叶子，应该是一坛菠菜。
姬凤眠一阵无语，轻笑一声，“……还真当这里是菜园了。”
转眸看了一眼旁边，那坛百合花，居然生长的很不错，一个个都结了花苞，估计没几天就要开了。
的确不错，毕竟后来是给季情的，他花一番心思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来这里了。”
两个月，声音没多少改变，熟悉的很。
姬凤眠微微侧身，看到楚博扬站在旁边，正看着她。
她挑了挑眉头，“你对我偏见还真多，在你眼里我是有多没心没肺，连收留过自己的孤儿院都没有一点感觉？”
楚博扬静静看着她。
良久，姬凤眠耸了耸肩，“好吧，我的确挺没心没肺的。我是来见叶菁芸，来这里只是顺便，满意了？”
楚博扬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是个什么表情。
看穿了她，却又被她的实话搞得心情糟糕。
顺便……
呵。
“气消了没？”楚博扬问。
“生谁的气？”
“我。”
姬凤眠转身，眸子很认真地盯着楚博扬。
“你是不是长高了一点？”
楚博扬笑了一声，“我到底长高了多少，两个多月不见，你就能看得出来？不过最近吃得多睡的好，个子长点儿似乎也正常。”
姬凤眠点头，“那就是了，你在这边吃的好睡得好，我又凭什么要独自生两个月的气呢？我在外面无忧无虑，开心快乐它不香吗？生气对身体不好，我还想着长命百岁呢。”
楚博扬捏着喷壶的手紧了几分，这个女人的嘴皮子，果然一成不变。
“你在外面也是这样跟别人说话的？”
“嗯？我说话怎么了？”
楚博扬深吸了一口气，“生气的确没意义。你走之后我也想了很多，我有些话的确有欠思量，如果戳伤了你我再次跟你道歉。是我太自以为是，觉得我们关系足够好，好到我什么话都可以随心所欲的说，而你也会百分百理解我。”
姬凤眠看着他洋洋洒洒的水，脸上带着些许讥讽。
“我会百分百的理解你？我反而觉得，是你觉得我这人没心没肺，所以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我还觉得，你自以为我身边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朋友，无论什么事，我都没有那个胆子从你身边离开。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有恃无恐。”
说完，姬凤眠笑出了声，“真是人越看着可怜，就越容易让人欺负。不过你该明白，我从没觉得自己一个人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对于姬凤眠的话，楚博扬的回应只有沉默。
良久。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伤害你。你说的对，也许真的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离开。”
“嗯。我知道了，你对我没恶意。”
姬凤眠笑着点头。
她那一副左耳进右耳出，嗯嗯啊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无所谓的样子，让楚博扬胸口发闷。
有一种强烈的，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楚博扬转移话题，“你找叶菁芸干什么？”
“落她那儿东西了。”
“看来很重要。”
“……”
“不然我真的想不到你回来找她的理由。”
姬凤眠勾唇，“的确很重要。”
将手揣进衣服的口袋里，转眸间，视线在前方定格了两秒，随后冷笑一声。
楚博扬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季情怀里抱着一个喷壶，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走了。找叶菁芸。”
【涉及到前面叶菁芸顶替身份的事情，待我捋一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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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0章 烦人的东西
楚博扬看了一眼季情，收回视线，转身跟在了姬凤眠身后。
“跟着我干什么？”
姬凤眠眼尾扫他一眼，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
“难得见一面，想跟你多待一会儿不行？”
姬凤眠笑了一声，“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况且，我并不觉得你会觉得我会想跟你多待一会儿。”
“所以我没征求你的意见。”
姬凤眠停下脚步，“两个月不见，你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谁让你脾气这么让人难捉摸呢，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姬凤眠深吸了一口气，“怎么说呢，楚博扬，怎么说我们以前关系也还算不错，难得见面的确需要多待一会儿，但是我现在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且是不需要让外人知道的重要事情。”
这话，真的说的够委婉。
以前，外人。
“你跟叶菁芸，不需要让外人知道重要事情？”
这说话的口气，无非是，你跟叶菁芸有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合着她还没资格有点秘密了。
“你有意见？”
楚博扬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就是觉得，我们为了另外一个人把关系搞的这么僵实在很不值得。”
姬凤眠一边的眉轻轻挑了挑，视线扫了一眼还站在那里的季情，冷笑。
“你其实是想让我放下对季情的成见对不对？”
楚博扬皱起了眉，“为什么非要提她？”
“讨厌她是我的事情，跟你如何是我们之间的事情。把她硬扯进来的，是你，不是我。一边因为她让我不痛快，一边又要我无论如何都让我对她友善一点。”
“楚博扬，我这次只是回来办点事，没有良心泯灭顺便来这里看看，我不会对季情有任何威胁，也不会对她做什么，你别一有机会就像个推销员推销产品一样给我下套路。”
“怎么想的，我跟你这场朋友做不做的下去，还得必须建立在我是否接纳季情的基础上是不是？”
楚博扬静静听她发完脾气，“讨厌一个人的滋味好受吗？你不是很拎得清，与其讨厌一个人，怎么就不能放开点，让自己心情更好一点。”
“我的确有点生气，不过也就这一会儿，捅破天睡一觉第二天忘的干干净净。我总不会天天出现在这里给自己找不痛快。”
姬凤眠说完，转身便走，结果楚博扬的声音却紧跟着响了起来。
“你就真的没想过你到底为什么讨厌季情吗？”
“我讨厌人还需要理由吗？”
“需要的。”
楚博扬挡在了她的面前，盯着她，“你离开那天，季情说，也许你讨厌她，其实是因为我。因为你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朋友，而她的出现，分散了我的精力……”
姬凤眠揣在兜里的手紧了紧，面上神色却依然平淡。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你们开心就好。”
“如果我说错了，那你给我一个理由。”
姬凤眠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闪过浓浓的不耐。
“我来这里不是让你逼着我必须给你一个理由的。理由就是你们以为的理由好了，对我来说真的都无所谓。说实话，你跟季情真的很烦人的，破事儿太多。”
她说完，伸手将楚博扬推开，走出了孤儿院的大门。
院长办公室。
楚叔神色严肃，“关于姬凤眠的档案，我想再次确认一下，真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是吗？”
院长点点头，“这里真的没有了。”
“那那些孩子们……”楚叔说着有些头疼的捏了捏眉心，叹了一口气，神情纠结。
院长连忙道：“我会看紧他们，一段时间内不会让他们单独跟外来人接触，时间一长的话，他们自然也会忘掉，小孩子，没几个会一直很清楚的记住一个对他们没什么特殊意义的日子。”
楚叔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麻烦你了。没想到瞒了这么久，最后会坏在我私心想要给她过生日这件事情上。如果有人查过来，我们小姐很有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后果我跟你坦诚至此，希望你……”
“我会的，楚先生，您放心，姬凤眠同学我照顾了三年多，我自然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怎么会要害她。”
楚叔点点头，“那就谢谢您了。哦对了，最近确定没有人来过这里打听过她的事情对吗？”
院长摇摇头，“打听她的人倒是没有，反而是季情……”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话，院长顿了一下，“没什么……”
“不，这个孩子是不是就是把我们小姐生日公开的那个？”
“她也是不小心，孩子想不了那么多……”
“我还不至于把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想的有多心机，我只是不希望有人通过她查到小姐身上……”
“这方面我会注意。”
楚叔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_
楚博扬到底也是有脾气的，被姬凤眠冷刺刺过来说没感觉是假的，可是被这么直白地说烦人，还是第一次。
她觉得自己到底有多少耐心。
这段友情他在努力挽回，她却随时都能洒脱踢开。
以前还委婉一点，现在真的连委婉都没有了。
他脾气上来，一时间没追上去。
季情看他脸色难堪的回来，心里知道他们两个又没有和好。
看他走过来，她迎上去，“博扬哥，眠姐姐她还在生气吗？”
“懒得理她，没几个人能顶着住她那臭脾气！”
说完就抬脚走了。
季情咬了咬唇，望着学校门口，跑到花坛边将喷壶放下，起身追了出去。
叶菁芸的家住在半山腰上，私自盖的房子。
姬凤眠正朝着对面走，季情的声音从后面响了起来，她蹙眉加快了脚步。
但是季情似乎一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姬凤眠厌恶，停下看她跑过来，喘着气站定。
“眠姐姐，我想跟你解释一下……博扬哥他其实真的很在意你，你离开这段时间……”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什么。我跟他之间没有误会，他在意我也知道，毕竟几年朋友也不是白当的。”
“那你们为什么不和好？”
“为什么和好？他让我不高兴了，我不想跟他和好怎么就一定是有问题了？”
“回去，别跟我多说些废话，受了委屈，他还得忙着给你讨公道，真为了我们两个好，那就离我远一点。”
季情不肯放弃，“我真的希望你们不要为了我闹别扭，你明明也很在意博扬哥，明明可以好好的，为什么就非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姬凤眠冷笑一声，“你可真是善良又单纯的可以！怪不得楚博扬会那么喜欢你。”
季情摇摇头，“我不善良的，当初花被毁了，我怀疑是你做的，我甚至怨你，讨厌你，我还把你的本子弄脏过，在你的课桌旁扔垃圾，想让老师批评你……”
姬凤眠眉稍跳了两下，说她单纯她还上瘾了。
这种幼稚的小孩子把戏，她居然真的放在心上……
其实，没错，季情真的比她强。
最起码比她单纯，考虑的事情，也都是她这个年龄该考虑的，一些事情，她也的确想不了太多，根本不会想明白。
季情做错什么？
没有。
但她就是不喜欢她。
楚博扬说她是因为他才讨厌季情，是季情提醒他的。
也许是的。
季情有些不安，“眠姐姐……”
姬凤眠眸子眨了眨，但是，讨厌就讨厌了，这次连讨厌的理由也有了。
“也许你说得对，所以以后你们两个都离我远一点，省的我看见你们糟心。”
姬凤眠说完就走，可是季情还是跟在她身后。
喋喋不休，口口声声全是楚博扬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在乎她。
她听的烦，实在是个粘人精，聒噪的很。
心知她是铁了心要缠着自己，一个咬牙，索性转身，径自朝着孤儿院的大门走了过去。
她得回去把这个烦人的东西扔给楚博扬。
第2091章 看错你
她得回去，把这个烦人的东西扔给楚博扬。
身后紧追不舍的喋喋不休，让姬凤眠的脚步更加快了几步。
“眠……唔唔……”
季情的声音突然不对劲儿，姬凤眠顿住脚步，猛然转身，季情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捂着嘴巴，正在用力挣扎。
看向她的眸子充满了恐惧。
姬凤眠眉心紧紧皱在一起，掀眸看向那人。
带着黑色的棒球帽，带着黑色的口罩，只露出一双凶狠的眼睛，正盯着她。
“劝你别管闲事，否则我……我连你一块抓走……”
“唔唔……救……”
季情现在只知道挣扎，眼泪因为害怕留的汹涌。
眸子里恐惧和无助简直到了极点。
她心里很明白季情现在的恐惧和绝望。
她在向她求救，而她也知道，她很讨厌她。
季情的求救，她自己很清楚，也许姬凤眠根本不会理会，甚至还要幸灾乐祸，终于要拜托了她。
看得出来那男人很紧张，视线一直在朝着孤儿院门口扫，手忙脚乱要强行带着季情走。
然而季情挣扎中突然将男人的口罩勾了下来。
男人的脸露了出来、
他连忙慌乱的低下了头。
姬凤眠眸子闪了闪，距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而且他们现在就在楚叔开过来的车子后面，从孤儿院门口看，根本是视觉死角。
就算呼救她想她还没出声，就得被男人提前压制住。
而除了楚叔的车子，周围根本没有其他车子。
脸色有些发沉，她紧捏着揣在兜里的双手，视线再次放到了季情脸上。
一张小脸被男人的大掌捂住了大半，只剩下一双眼睛。
还是充满了恐惧，无助，乞求。
半晌，她突然笑了起来，盯着她的眼睛。
“活该！”
季情的眸子猛然瞠大，连挣扎都忘了，盯着姬凤眠那张笑的开心的脸，发愣。
“谁都知道我讨厌你，你真是蠢的可以，我讨厌你都来不及，你居然还想要让我救你。”
说完，她看向那个男人，“你赶紧走吧，一会儿上课要点名，很快就会发现她不见了，我先回去，给她请假，这样你还多一点时间，但是我不知道我能拖多久，因为老师肯定会去看她，不过十几分钟我还是可以保证的……”
那男人听了也害怕，姬凤眠却又开口：
“看在我帮你拖延时间的份儿上，希望你能帮我好好折磨折磨她，她这个人很坏，我因为她被全孤儿院孤立，恨死她了，所以，我想让她也体会体会那种被抛弃，自己孤零零的滋味。尤其是晚上，那种感觉一定很强烈……”
“想……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这么狠毒，不过我可以答应你……”
姬凤眠笑了笑，“那就谢谢叔叔了，叔叔你真好。”
之后姬凤眠就转身，朝着孤儿院门口跑去。
季情惊恐地看着她离开，还在挣扎，呜呜咽咽地奈何得不到任何回应。
姬凤眠一口气跑进孤儿院，刚刚踏进大门，双腿一软，便摔到了地上，膝盖着地，手肘也抵在了地上，疼得她半天当即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她还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脸色煞白，双腿还在发软打颤。
姬凤眠找到院长办公室的时候，楚叔刚好打开门出来。
看到脸色明显苍白的姬凤眠，连忙问：“小姐，怎么了？”
姬凤眠伸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衣摆，指节泛着清晰的白。
“报警。”
楚叔愣了一下，“什么？”
姬凤眠的声音抑制不住颤抖，又说了一声，“报警。”
院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问：“怎么了？”
“季情在学校门口被男人抓走了。”
院长瞠大了眸子，“什……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等着她死啊！”
姬凤眠的声音陡然拔高，被院长这慢半拍的性子激怒。
院长被姬凤眠的气势吓到，反应过来连忙拿出手机报了警。
姬凤眠松开楚叔，径自走到院长的办公桌前，翻出纸和笔，便在纸上开始勾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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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cha来后，姬凤眠已经差不多恢复了冷静，坐在院长的椅子上，手中的笔还在动。
“我不认识那个人，以前也没见过、”
院长有些六神无主，“那人到底在想什么，都已经在孤儿院里了，绑架她有什么意义，孤儿院又能拿出多少钱……”
姬凤眠就抿了抿唇，并未有抬头，“那人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季情去的。他不是绑架，是想要弄死她。”
闻言，院长身子晃了晃，楚叔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一眼院长，“你刚刚说几天有人在打听那个孩子的事情……”
院长点点头，格外慌乱，“我……没考虑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姬凤眠自动忽略他们的对话，继续道：
“那人没开车，这里太偏远，他不可能带着一个孩子步行离开，也不可能带到其他市区再杀她。北面没路，南边是公路，孤儿院在西，对面是山，他没地方可去，只能是去对面的山上。”
她说的有条不紊，没有任何慌乱，小小年纪，表情冷漠的可以。
警cha难免多看她一眼，马上安排人去山上救人。
姬凤眠这个时候将画好的图递给了警队的领头。
“那人的口罩被季情扯掉，我看到了他的样子，相似度大概在90%以上，他掉落的口罩在孤儿院外面的黑色轿车旁边，方便你们以后仔细调查。”
那队长伸手要接过，结果却被另一只手半路将那张纸截了过去。
楚博扬朝着上面的画像看了一眼，五官衣着都很清晰。
姬凤眠冷冷看了他一眼，这才伸手拿起刚刚楚叔给她准备的热水。
玻璃杯，水依然很烫，可是姬凤眠却握着杯身，丝毫没有多余的反应。
她低头轻抿了一口。
似乎才感觉到烫，微微蹙了蹙眉。
楚博扬将画像递给警cha，掀眸看着姬凤眠。
“既然你都已经看到歹徒的脸，他为什么要放你回来？”
姬凤眠握着杯子手猛然收紧，抬起头，隔着办公桌望着楚博扬。
“看来我能回来，你觉得挺遗憾？”
楚博扬眉心紧紧皱着，“我没有你脑子里想的那种意思。如果我是那个男人，既然看到了我的样子，我不会放过你，更不可能放你回来，让你有报警的机会。”
姬凤眠喝了一口水，勾起唇，笑的漫不经心。
“主要还是因为我讨厌她啊。看到自己讨厌的人要在我面前消失，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楚博扬神色沉的厉害，“你就真的眼睁睁看着她被歹徒带走？”
姬凤眠笑了一声，“怎么？难不成你还想着让我把她救回来不成？”
楚博扬：“……”
“先不说我讨不讨厌她，你觉得，我是那种舍身取义的人吗？”
“你刚刚明明说，那人不为财，只想要季情的性命……”
“她的命跟我有什么关系？”
姬凤眠突然冷声打断他的话，直直盯进楚博扬的眸子里。
“我能跑回来，还能想到报警救她，就觉得我自己已经善良的不得了了。楚博扬同学，麻烦你别用你的主观思想去衡量别人，否则，我非常相信你以后会有严重的反社会心理。”
楚博扬盯着她看了良久，声音缓沉。
“我原来一直以为，你再讨厌谁，也只不过是耍耍嘴皮子，不会真正去伤害别人。看来是我真的看错你了。”
第2092章 约定
“我原来一直以为，你再讨厌谁，也只不过是耍耍嘴皮子，不会真正去伤害别人。看来是我真的看错你了。”
姬凤眠缓缓眯起眸子，冷冷盯了他半晌。
最后才冷笑一声，“到现在才明白啊，真是不容易。”
楚博扬冷眼看着她那一双浅笑盈盈的笑脸，当真是没心没肺。
“你就真的没有想过如果季情真的有什么意外，你的心里真的不会有一点点的不安和愧疚。”
季情浑身都觉得有些冷，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已是近黄昏，温度正在下降。
怪不得。
她重新拿起水杯，喝了两口。
“我为什么会觉得不安和愧疚？人又不是我杀的。感情这个世界上但凡死个人，我都得不安愧疚一下？”她说着笑了一声，“你把我当什么？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吗？”
“因为你的私心，任由人将她带走，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人就算没死在你手上，你见死不救，跟杀她有什么区别？”
“嘭”地一声响，整个院长办公室的气氛陡然凝固。
在场的几个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作何反应。
姬凤眠手中的杯子，直直朝着楚博扬扔了过去，没有任何偏差，直接甩在了他的额头上。
杯子里温热的水顺着自他的头顶留下来，夹杂着显眼的红。
桌子上的些许文件也被水波及到，玻璃水杯落到地上，直接摔碎。
姬凤眠还是坐在椅子上，神情冰冷。
“怎么？是不是她季情有任何事情，都跟我姬凤眠有关系？看来我连当个陌生人的资格都没有了是吗？”
她说着，双手撑着椅子想要下来，但是在手碰到椅子扶手的时候，她皱了皱眉，直接从在椅子上跳了下来。
直接走到了楚博扬的面前。
到底还是楚博扬矮一截，看着他只能扬着下颌，但是那一双眸子，却是前所未有的冷。
他从来没有把她看成一个只有十岁的天真烂漫的孩子，只是现在，更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连想象都不是。
“我怎么就摆脱不了你们了呢？嗯？怎么做都是我的错了是不是？”
姬凤眠冷静地看着他，“是不是在你的眼里，今天被带走的是我不是她，你才会彻底满意？”
楚博扬蹙眉，“是你偏激……”
“那你这半天在这里哔哔赖赖，纯粹是在跟我扯淡吗！？”
楚博扬的眉心死死拧了起来，显然姬凤眠的话，比她刚刚拿玻璃杯在他的额头上砸个血窟窿都难以忍受。
“不妨你现在就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真正的，彻底摆脱你们两个呢？”
她盯着楚博扬脸上淌下来的血水，眼睛里除了冰冷，什么都没有。
楚博扬半晌不说话，校长这个时候回神。
“姬凤眠同学，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楚博扬同学额头上的伤……”
“死不了。”姬凤眠冷冷说着，继续盯着楚博扬，“不说话是吗？我来说说，如果季情今天真的死了，我想你可能得追我一辈子让我给我偿命对不对？看起来摆脱了季情，但是却还是摆脱不了你？”
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一声，“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哪怕她季情死了，我这辈子也要因为她不得安稳。看来我想过得安稳一点，还就得她季情活着了。”
办公室里仍旧没有人说话，全部都放在了姬凤眠那道瘦小纤细的身形上。
“那么现在，楚博扬，我们做个约定好了，如果季情这次没有事情，你，包括她，这一辈子，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们几个，这一生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就好。以后你们是死是活，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
楚博扬抿紧了唇。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姬凤眠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坐到了窗边的沙发上。
“院长，楚博扬这样算不算逃课？”
楚博扬看了姬凤眠一眼，冷着脸出了院长办公室。
姬凤眠手心冰凉，神经从始至终都没有松下来过。
绑架。
真他妈得谢谢季情，这辈子第一次遇到。
“小姐……”楚叔看了一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气。
“等等吧，今天来了就一次解决掉，我不想再来这里第二次。”
楚叔点了点头。
明明刚刚还能看到夕阳的余晖，这会儿天气却是突然暗下来，下起了雨。
楚叔朝着窗外看了看，神情有些担忧，“这雨一会儿还要大。”
姬凤眠蹙了蹙眉，从沙发上站起身，“我要上山。”
楚叔当即就表态了，“不行！小姐，山上有警员，你去也帮不了什么。”
“谁说我要去帮忙了？”姬凤眠转头跟院长要了一把雨伞，“我去找叶菁芸要东西，一会儿雨越下越大，我不想在这里过夜。”
“我去拿。”
怎么可能？
她瞒着楚叔把那对镯子交给其他人，楚叔知道岂不是要气死？
她现在已经够烦了，并不想以后还要受楚叔不停歇的唠叨。
“只能我去拿。”她没多说，之后将视线放到了一旁明显想要阻止她的警官身上，“我让那人替我好好折磨折磨那个孩子，他貌似答应了。他带着一个孩子上山，怎么都会多一些时间、所以那个孩子捅破天可能被打个半死，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当然，如果那个孩子稍微有点儿脑子，或者你们动作够快的话，她现在应该没什么事儿。”
顶多，也就被吓的尿个裤子。
“你对你的兄弟们很有信心，所以应该不会阻止我。”
警官一阵无语。
盯着面前这个只到他腰上的小姑娘，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这特么……
怕不是个天山童姥吧。
从头到尾，她的言行举止，甚至思维逻辑，哪里像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孩子该有的？
现在连跟他服软都这么有个性。
他相信他的兄弟？
他当然相信。
这个女孩子，精明的有点儿过分了。
“我还没有收到消息，所以你暂时还不能上山。”
“你不去现场看看情况吗？正好可以送我上去，你不会是担心保护不了我？”
那警官笑了笑，“小姑娘，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那随你。”
姬凤眠从他身边走过，站到门口，打开了雨伞。
警官：“……”
楚叔深知姬凤眠的性子，看了一眼警官，实在无奈地快步走到了她身边。
“小姐，保险起见，还是等雨停了再说吧，不然我上去去把她叫下来。”
姬凤眠望着外面的雨幕，眉心突然动了动，转头看向警官。
“那山上还有住户，现在应该只有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在家，如果碰上歹徒的话……”
那警官脸色突然一变。
这个时候他的通讯器突然响起，通过他单方面的言辞，姬凤眠大概能听得懂，歹徒被制服，只不过季情，爬到了坡顶的树枝上，被一条极窄的石头缝隙夹着。
缝隙小，成年人进不去，树枝听起来也不足够经得起一个成年人的体重。
现在下着雨个，夹着风，树枝摇晃的厉害，可想而知就季情那胆子，除了抱着树枝哭天抢地，也做不出别的什么来了。
警官再三确定暂时还找不到万无一失的办法。
姬凤眠侧头看着对面被雨水笼罩着的山，好半天，她才缓缓道：
“我去吧。”
“小姐！别胡闹！”楚叔着实气愤难当，今天这都是些什么糟心事儿。
“主要还是想顺理成章的上山。至于季情，把她救回来，我才能，彻底跟他们断了这些孽缘。”
她就不该今天来这里，招惹一身倒霉事儿。
--
叶菁芸家住在半山腰，他们上去的时候，她在家，家里没有其他人。
姬凤眠走之前，跟叶菁芸说了拿回手镯的事情，叶菁芸欲言又止，她却没有时间理会。
到了现场，姬凤眠看到那歹徒腿上被打了一枪。
看到她，那双眼睛凶狠一片，比之前在山下看到的模样都凶狠。
姬凤眠身体有些发抖，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极淡的笑。
之后，她才将视线放到了哭声不断的另外一个方向。
当初她听那警官描述的时候还想象不到到底是个什么场景。
树枝两侧是石头缝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倒是明白了。
是树根从一块巨石缝下钻出，又长出了新的枝干。
枝干朝着石头缝外生长，下面，算不上是悬崖，但是坡度很陡。
就跟她听到的一样，缝隙很窄，树枝很脆。
风带着雨打在脸上，有些疼。
季情突然尖叫起来，夹杂着哭声，刺的姬凤眠头疼。
几个人拿出临时找到的几根绳子，拼接了一番，根据季情所在的位置，长度只能够一根。
警官神情严肃的要求在去找一根绳子来，有人却有些为难。
“来的时候已经把能带来的都带来了……”
“那就把床单都给老子扯过来！”
警官发飙，姬凤眠却淡淡说：“不用了。时间似乎不多，再拖下去，多来几阵风，人也不用救了。”
季情就在最远处，树枝已经被压弯，风来树枝便剧烈摇晃，折断是早晚的事情。
最后姬凤眠将绳子绑在腰上，裤子黏在身上妨碍行动，她弯身将裤腿挽了起来。
楚叔在一旁不安，“小姐，还是我去！”
“你去是救人，还是送死？”
楚叔：“……”
等姬凤眠挽起裤腿，楚叔惊讶地叫了一声，“小姐！你膝盖怎么受伤了？！”
“不碍事。”
站起身，看着远处抱着树枝哭天抢地的季情，又朝着坡下看了一眼，随即又用力闭上了眼睛。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弯腰，缓缓爬上了树枝。
膝盖只能抵在枝干上，着了雨水的伤口，加上枝干的重力摩擦，加上她内心抑制不住的胆怯，整个过程是真的痛苦又煎熬。
站在平地上的几人用力抓着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姬凤眠距离季情越来越近，季情也看清了她。
此刻完全顾不得姬凤眠在孤儿院门口对她说的那些话让她有多恨她，现在她只想着逃离这个可怕的境地。
“眠姐姐，救我……我怕……啊啊……”
一阵风吹过来，枝干摇晃的厉害，季情又尖叫起来。
因为季情的尖叫，本来就紧张害怕的姬凤眠被吓得停在原地，极力稳着自己颤抖的身子。
“你闭嘴！”
季情被姬凤眠呵斥的更加害怕，“眠姐姐……我害怕……害怕……救我呜呜呜……”
雨越来越大，隔着雨幕，她看得到季情唇角有淤痕，左边的脸上也有一个巴掌印。
看来是被那男人打了。
抿了抿唇，她又往前爬了几步。
不用后面的人提醒，她都觉得树枝弯的弧度更大了些。
她停下，看着季情，“你往这边爬点儿。”
季情连忙惊恐地摇头，抱着树枝的手更用力了些。
“不不！我会掉下去，眠姐姐……我怕……”
姬凤眠咬了咬牙，视线不经意看了一眼下面，被下面漆黑的一片吓的连忙闭上了眼睛。
顿了一会儿，她又往前挪了一些。
“小姐！不能再往前爬了啊！”楚叔在后面急的直搓手。
姬凤眠闻言也停下，再次跟季情说道：“爬过来，你不动，就一直要害怕，过一会儿，这树枝要是断了，你想爬也没机会！等死吧！”
两个落汤鸡，都各自带着伤，谁都谈不是上好。
季情也许是被姬凤眠的话激到，好半天，才一点点尝试着爬过来。
她距离远，在最接近树梢的位置，稍微一动，晃动就格外厉害。
“别怕！一点点过来，我在这边等着你！”
季情呜咽着，分不清脸上的雨水和泪水，死死咬着唇，一点点挪了过来。
那动作，是真的在挑战姬凤眠的耐心。
等到季情终于靠近姬凤眠，几乎要软在那里了。
姬凤眠冷眼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别动，便低头，将自己腰上的绳子解开，绑到了季情的身上。
季情冷静了一点，看着她的举动，实在看不懂她。
明明在山下，她恨不得她马上被那个男人弄死，还说她活该……
现在却又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救她。
“眠姐姐，那你呢？”
第2093章 你觉得是她的错？
“眠姐姐，那你呢？”
姬凤眠确认绳子绑紧了，将脸上的雨水擦了擦，“我什么？你是个祖宗，你死了，楚博扬得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我死你都不能死！”
说出这话，姬凤眠在这种事情居然还能觉得心里冷的忍不住浑身都打了一个冷颤。
“我在前面，你在后面跟着我。”
季情连连点头，“嗯嗯！”
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绳子，抬眼隔着雨幕朝着山上看了看。
确定自己的绳子在他们手里，这才松了一口气。
比起刚刚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她显得轻松很多。
一根绳子，在心理上就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也正是这一点变化，让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
比起刚刚的小心翼翼，她现在的动作就显得随意了很多。
因为她不肯自己爬过来，姬凤眠只能靠近她。
所以两个人现在都在靠近树梢的位置。
季情的动作，让整个枝干突然晃动了起来。
姬凤眠脸色突然煞白一片，紧紧抓着枝干，怒吼道“别动！”
阵风带着雨水扑过来，树枝摇晃地更厉害。
“眠姐姐……”
季情看着姬凤眠的身子在剧烈的晃动，知道自己身上有绳子，便腾出一只手去抓着她。
她自己也在瞬间失去平衡，尖叫了一声。
拉着绳子的几人觉得绳子一紧，便下意识地用力拉住了身子。
树枝在之后啪嚓一声，应声断裂。
等到几个人把绳子那端的人拉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已经差不多被吓傻的季情。
再放眼看过去，那断裂的枝干还挂在那里，上面却没有了任何身影。
楚叔脑子嗡的一声，身子晃了晃，声音撕心裂肺，“小姐！！”
季情被楚叔这一声嘶吼吓的一个激灵，回神看过去，漫天雨幕中，什么都没有。
前祈祷万期待，就怕有这种意外发生。
结果却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快！快下去找人！”
“……是！”
“是是是！”
几个人也慌的可以。
虽然今天这种情况，用这种解救办法目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他们到底还是让一个小孩子去冒险，如今更是出了事。
不仅跟那孩子的家人没有办法交代，跟上司，跟社会大众，更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雨却是越下越大。
风声带着雨声，格外的清晰。
空荡荡的像是没有底的深渊。
季情被吓的脸色煞白，整个人僵在原地，整个身体瑟瑟发抖。
警官气急败坏地拂了一把头发，来回踱了几步，最后厉声道“王超你把这孩子送下山，其他人都他妈给我滚下去找人！”
众人立即行动，楚叔干脆也坐下来，双手撑在身后，伸出双腿，一点点摸索着要下山。
“喂!”
“你们别管我，算我求你们，快帮我找小姐吧！”
楚叔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在说话。
说完又重重地叹了一声，身子往下探了一截。
--
送季情下山的时候，叶菁芸不放心，穿着雨衣，拿着手电筒，正在往山上赶。
看到季情，她顿了顿，站到路边，低着头给他们让了路。
本来想问些什么，但是却有些害怕那抱着季情的人身上的制服。
等到他们匆匆走远，她才又朝着山上走去。
虽然有不小的雨声，但是她还是循着时有时无
第2094章 烦
树枝断裂的那一刹那，姬凤眠的心难免咯噔一下，仿佛已经在那瞬间跌落了山崖。
与此同时，就那么短短的时间，她居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解脱感。
终于可以摆脱掉楚博扬和季情那两个人，她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不必为了他们再继续纷扰自己的心情了。
整个人被他们两个搅和的，实在谈不上好。
这下楚博扬也算是满意了。
心心念念的季情终于没事，而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也省的他以后见着不顺眼了。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
不可能为了成全他们，把自己的命豁出去。
这种时候，她当然还是要尽可能地活下来。
索性不是直上直下的悬崖断壁。
只是从树上摔下来到接触到山体的高度也的确不低，落下去的时候，整个身体重重摔在上面，那个时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摔碎了，身体传来的疼痛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受了什么伤。
紧接着她整个人都朝着山下滑了下去，山上长满了植物，荆棘丛生，身上沾满了泥土的衣服被划出一道道口子。
却还是本能地尽可能抓到能稳住自己的东西。
只是一开始速度太快，几次胡乱抓到的固定点都因为这个原因被迫滑落。
几次下来，速度也算是减慢了些许。
最后她攀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块，才得以稳住身子。
然而因为下雨的原因，山壁上的石块耸动，她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石头陡然裂开，她整个人又朝着下面滑了下去。
雨水冲刷着山壁上的泥土，汇聚成一股股泥浆留下来，偶尔伴随着石子和折断的枯枝，自上而下砸在她的头上，脸上是被荆棘刮开的伤口，衣服已经完全脏乱不堪，露出来的双腿和胳膊，更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断。
一开始她还有点儿力气想着去挣扎挽回什么。
如今，虽说雨水的冰凉和现在的境地让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多痛，但是却再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虽然速度减慢了很多，但是她却连抓住固定点的力气都没有了。
姬凤眠叹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这漫天大雨中，突然凉凉笑了一声。
真是讽刺、
居然为了救自己最讨厌的人豁上了性命。
听起来得是一件多么值得歌颂的舍己救人光荣事迹。
可关键是，她什么时候是这么一个浑身散发着圣母之光的人了。
姬凤眠有些自嘲。
不过也算了，如果真的这么死了，也算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天气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除了偶尔的电闪雷鸣带来的光，更多的便是黑暗。
以至于，她最后身体突然悬空，直直朝着下面摔下去。
再一次，姬凤眠体会到死亡接近的感觉。
只是，悬空的时间只是瞬间，再次摔到地上，还是跟上次一样，身体传来散架一般的疼痛，五脏六腑又是一阵闷疼。
只不过这次，嘴里涌上一阵腥甜。
一道闪电亮起，姬凤眠看到自己已经摔到了一片平地上。
大概是一路摔到了山脚。
浑身上下都是疼痛，她休息了一会儿，动了动手脚。
最后干脆在原地躺了下来。
借着闪电的光扫了一眼周围，雨中搭在脸上，很疼，也睁不眼睛。
咬着牙抬起手，挡在眼睛上，躺在那里，安静的不发一语。
也不知道，她这双手和脚，以后还能不能用。
没力气，浑身疼，再挣扎也是白费力气。
楚叔不会放弃她。
那些警cha也不会。
总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就看自己有没有命等到他们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亮光突然扫了过来，紧接着她便听到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
“凤眠？姬凤眠？！”
她缓缓拿开手臂，“我在这里……”
声音很微弱，但是那人似乎听到了，姬凤眠听到有人距离她越来越近。
知道光亮彻底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才又开口：“小芸……”
“是我！”
叶菁芸连忙应了一声，朝着她跑了过去。
看着姬凤眠现在的样子，小小年纪的她自然被吓了一跳。
整个人战战兢兢地将她服了起来。
“天啊，你真的是从山顶摔下来的？”
姬凤眠无力靠在她的身上，“飞下来的。”
叶菁芸给她擦了擦满是泥土的脸，“你命也是真的大……”
“没想到是你来。”
叶菁芸给她捋了捋头发，“你忘了，这块山可是我的地盘儿，现在大概没人比我更熟悉这座山了。你从上面跌下来，最糟糕也只能跌倒这里。”
姬凤眠扯了扯唇，“是真的最糟糕。”
“你别说话了，留着点儿力气，那些警察还有楚叔都在找你……我还好吗，旁边有个比较隐秘的山洞，不然我带你去那里吧，这雨太大了。”
“走不了……”
叶菁芸扶着她坐好，将手电筒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转过身子，背对着她跪在她面前，“我背你过去。”
姬凤眠看着叶菁芸那道瘦小纤细的背影，也不知道是身上传来的疼痛，还是委屈，还是感动。
从始至终都满是冰凉雨水的脸上，有两行滚烫的液体淌下来。
“你背不动我……”
叶菁芸转头，抓住她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我五岁就能背半袋白面上山了，我家的柴都是我包的，你这么瘦，还不如我背一趟柴火。”
她边说着，抓紧了姬凤眠，一手撑着地，果真一点点站了起来。
山洞距离这里不远，外面有藤蔓挡着，走进去，才发现这山洞里，堆放着很多木柴。
叶菁芸将她放到一对干燥的茅草旁。
坐在她旁边，看着姬凤眠身上的伤，实在有些害怕。
尽量避开她的伤口，给她拧身上的脏污的泥水。
最后索性道：“我看你还是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吧，光着身子我看都比穿着这身衣服来的暖和。”
姬凤眠低头看了看自己，脏的不忍直视。
她蹙了蹙眉，却还是摇摇头，结果叶菁芸却直接动了手。
“就不该问你。”她一边给姬凤眠脱衣服，一边道：“我身上没有火，一会儿你就躲在稻草里待一会儿人，我去外面找他们……”
姬凤眠现在跟砧板上的鱼没什么两样，只能任由叶菁芸把她扒个精光。
“我的天，你身上的伤……一定很疼吧？”
姬凤眠轻轻摇了摇头，“不疼。”
叶菁芸撇了撇嘴，“你嘴巴怎么这么硬？事情都很明显了，你还不说实话……你以后不要这样，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你……”
“是真的不疼。”姬凤眠说，“现在就觉得很冷……”
叶菁芸想了想，点点头，“好像也是，我记得以前冬天去拾柴跌了跟头破了膝盖，当初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回去后，暖和了，才觉得疼，很疼很疼，估计你这次也一样……”
姬凤眠点了点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
一双眸子没什么焦距地看着不远处，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么。
叶菁芸站起身，抱了一把稻草铺在了她身上。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别出去了。”姬凤眠突然开口道。
“不行啊，这山洞很隐秘，不出去他们很难找到的……”
姬凤眠缓缓收回视线，看着自己身上枯黄的稻草，手指微微动了动。
“最好别让他们找到我吧。”
“啊？”叶菁芸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现在必须要去医院吧……”
“躲过他们，然后你再通知楚叔让他带我下山。”
叶菁芸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坐下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想让自己清静一点，最好让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才最好。他们痛快，我也落得清静自在。”
“你就这样恨他们吗？”
姬凤眠摇摇头，“恨倒是谈不上，但是跟他们纠缠到一起觉得挺烦人的，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折腾……”
她可不想看到经过这件事情，楚博扬对自己一副如何愧疚自责的样子。
然后又是一场无休止的纠缠。
受够了。
“我现在很困，你听我的话，到时候就只告诉楚叔好了。”
叶菁芸点点头，对于姬凤眠的话，她习惯了无条件的听从。
姬凤眠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口问：
“我那对镯子你带在身上吗？”
叶菁芸摇摇头，“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在家里的柜子里锁着呢。”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姬凤眠才又开口：“……那算了。”
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话。
--
楚博扬根本不相信那警官说的话，追出去，“到底怎么回事？姬凤眠那么讨厌季情，她怎么可能……”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吧。”那警官也懒得理他，反正一个孩子，说再多也无关痛痒。
楚博扬见他这幅样子，心里的恐慌更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本来就是在调查这件事情，你不是心疼那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姑娘，让她好好休息之后再让我们查吗？等吧，明早问，也不迟。”
第2094章 烦
树枝断裂的那一刹那，姬凤眠的心难免咯噔一下，仿佛已经在那瞬间跌落了山崖。
与此同时，就那么短短的时间，她居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解脱感。
终于可以摆脱掉楚博扬和季情那两个人，她终于能够松一口气了，不必为了他们再继续纷扰自己的心情了。
整个人被他们两个搅和的，实在谈不上好。
这下楚博扬也算是满意了。
心心念念的季情终于没事，而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也省的他以后见着不顺眼了。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
不可能为了成全他们，把自己的命豁出去。
这种时候，她当然还是要尽可能地活下来。
索性不是直上直下的悬崖断壁。
只是从树上摔下来到接触到山体的高度也的确不低，落下去的时候，整个身体重重摔在上面，那个时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摔碎了，身体传来的疼痛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受了什么伤。
紧接着她整个人都朝着山下滑了下去，山上长满了植物，荆棘丛生，身上沾满了泥土的衣服被划出一道道口子。
却还是本能地尽可能抓到能稳住自己的东西。
只是一开始速度太快，几次胡乱抓到的固定点都因为这个原因被迫滑落。
几次下来，速度也算是减慢了些许。
最后她攀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块，才得以稳住身子。
然而因为下雨的原因，山壁上的石块耸动，她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石头陡然裂开，她整个人又朝着下面滑了下去。
雨水冲刷着山壁上的泥土，汇聚成一股股泥浆留下来，偶尔伴随着石子和折断的枯枝，自上而下砸在她的头上，脸上是被荆棘刮开的伤口，衣服已经完全脏乱不堪，露出来的双腿和胳膊，更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不断。
一开始她还有点儿力气想着去挣扎挽回什么。
如今，虽说雨水的冰凉和现在的境地让她并没有感觉到身上有多痛，但是却再也使不上什么力气。
虽然速度减慢了很多，但是她却连抓住固定点的力气都没有了。
姬凤眠叹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这漫天大雨中，突然凉凉笑了一声。
真是讽刺、
居然为了救自己最讨厌的人豁上了性命。
听起来得是一件多么值得歌颂的舍己救人光荣事迹。
可关键是，她什么时候是这么一个浑身散发着圣母之光的人了。
姬凤眠有些自嘲。
不过也算了，如果真的这么死了，也算能留下一个好名声。
天气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除了偶尔的电闪雷鸣带来的光，更多的便是黑暗。
以至于，她最后身体突然悬空，直直朝着下面摔下去。
再一次，姬凤眠体会到死亡接近的感觉。
只是，悬空的时间只是瞬间，再次摔到地上，还是跟上次一样，身体传来散架一般的疼痛，五脏六腑又是一阵闷疼。
只不过这次，嘴里涌上一阵腥甜。
一道闪电亮起，姬凤眠看到自己已经摔到了一片平地上。
大概是一路摔到了山脚。
浑身上下都是疼痛，她休息了一会儿，动了动手脚。
最后干脆在原地躺了下来。
借着闪电的光扫了一眼周围，雨中搭在脸上，很疼，也睁不眼睛。
咬着牙抬起手，挡在眼睛上，躺在那里，安静的不发一语。
也不知道，她这双手和脚，以后还能不能用。
没力气，浑身疼，再挣扎也是白费力气。
楚叔不会放弃她。
那些警cha也不会。
总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就看自己有没有命等到他们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亮光突然扫了过来，紧接着她便听到一道还算熟悉的声音。
“凤眠？姬凤眠？！”
她缓缓拿开手臂，“我在这里……”
声音很微弱，但是那人似乎听到了，姬凤眠听到有人距离她越来越近。
知道光亮彻底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才又开口：“小芸……”
“是我！”
叶菁芸连忙应了一声，朝着她跑了过去。
看着姬凤眠现在的样子，小小年纪的她自然被吓了一跳。
整个人战战兢兢地将她服了起来。
“天啊，你真的是从山顶摔下来的？”
姬凤眠无力靠在她的身上，“飞下来的。”
叶菁芸给她擦了擦满是泥土的脸，“你命也是真的大……”
“没想到是你来。”
叶菁芸给她捋了捋头发，“你忘了，这块山可是我的地盘儿，现在大概没人比我更熟悉这座山了。你从上面跌下来，最糟糕也只能跌倒这里。”
姬凤眠扯了扯唇，“是真的最糟糕。”
“你别说话了，留着点儿力气，那些警察还有楚叔都在找你……我还好吗，旁边有个比较隐秘的山洞，不然我带你去那里吧，这雨太大了。”
“走不了……”
叶菁芸扶着她坐好，将手电筒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转过身子，背对着她跪在她面前，“我背你过去。”
姬凤眠看着叶菁芸那道瘦小纤细的背影，也不知道是身上传来的疼痛，还是委屈，还是感动。
从始至终都满是冰凉雨水的脸上，有两行滚烫的液体淌下来。
“你背不动我……”
叶菁芸转头，抓住她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肩膀上。
“我五岁就能背半袋白面上山了，我家的柴都是我包的，你这么瘦，还不如我背一趟柴火。”
她边说着，抓紧了姬凤眠，一手撑着地，果真一点点站了起来。
山洞距离这里不远，外面有藤蔓挡着，走进去，才发现这山洞里，堆放着很多木柴。
叶菁芸将她放到一对干燥的茅草旁。
坐在她旁边，看着姬凤眠身上的伤，实在有些害怕。
尽量避开她的伤口，给她拧身上的脏污的泥水。
最后索性道：“我看你还是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吧，光着身子我看都比穿着这身衣服来的暖和。”
姬凤眠低头看了看自己，脏的不忍直视。
她蹙了蹙眉，却还是摇摇头，结果叶菁芸却直接动了手。
“就不该问你。”她一边给姬凤眠脱衣服，一边道：“我身上没有火，一会儿你就躲在稻草里待一会儿人，我去外面找他们……”
姬凤眠现在跟砧板上的鱼没什么两样，只能任由叶菁芸把她扒个精光。
“我的天，你身上的伤……一定很疼吧？”
姬凤眠轻轻摇了摇头，“不疼。”
叶菁芸撇了撇嘴，“你嘴巴怎么这么硬？事情都很明显了，你还不说实话……你以后不要这样，这样很容易让别人误会你……”
“是真的不疼。”姬凤眠说，“现在就觉得很冷……”
叶菁芸想了想，点点头，“好像也是，我记得以前冬天去拾柴跌了跟头破了膝盖，当初没觉得有什么，后来回去后，暖和了，才觉得疼，很疼很疼，估计你这次也一样……”
姬凤眠点了点头，脸色苍白，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
一双眸子没什么焦距地看着不远处，不知道是不是在想什么。
叶菁芸站起身，抱了一把稻草铺在了她身上。
“你先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出去看看……”
“别出去了。”姬凤眠突然开口道。
“不行啊，这山洞很隐秘，不出去他们很难找到的……”
姬凤眠缓缓收回视线，看着自己身上枯黄的稻草，手指微微动了动。
“最好别让他们找到我吧。”
“啊？”叶菁芸实在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现在必须要去医院吧……”
“躲过他们，然后你再通知楚叔让他带我下山。”
叶菁芸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坐下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想让自己清静一点，最好让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才最好。他们痛快，我也落得清静自在。”
“你就这样恨他们吗？”
姬凤眠摇摇头，“恨倒是谈不上，但是跟他们纠缠到一起觉得挺烦人的，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他们折腾……”
她可不想看到经过这件事情，楚博扬对自己一副如何愧疚自责的样子。
然后又是一场无休止的纠缠。
受够了。
“我现在很困，你听我的话，到时候就只告诉楚叔好了。”
叶菁芸点点头，对于姬凤眠的话，她习惯了无条件的听从。
姬凤眠闭上了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开口问：
“我那对镯子你带在身上吗？”
叶菁芸摇摇头，“那么贵重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带在身上，在家里的柜子里锁着呢。”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姬凤眠才又开口：“……那算了。”
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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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博扬根本不相信那警官说的话，追出去，“到底怎么回事？姬凤眠那么讨厌季情，她怎么可能……”
“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吧。”那警官也懒得理他，反正一个孩子，说再多也无关痛痒。
楚博扬见他这幅样子，心里的恐慌更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本来就是在调查这件事情，你不是心疼那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小姑娘，让她好好休息之后再让我们查吗？等吧，明早问，也不迟。”
第2095章
楚博扬咬了咬牙，“你在跟我赌气？”
那警官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伙子，你想多了。你还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更何况我怎么可能跟一个小孩子较真？只不过觉得，你的提议是正确的。那姑娘也是个孩子，的确是我操之过急了……”
楚博扬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警官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微微有些讶异。
这孩子，小小年纪，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累。
“那个孩子，是不是所有小朋友都排挤她？”
楚博扬神色冰冷，没说话。
“看得出来她心思挺深的，别说她是女孩子，我想就算是我，在这个年纪，应该也没有那个胆子和勇气上去救人。”
楚博扬唇瓣紧紧抿在一起，脑子里面却是一片乱。
他只知道，姬凤眠讨厌季情。
所以后来发生的所有事，他都自作聪明地在这个基础上先入为主。
也只有这一个理由，让他几乎直接把姬凤眠定了死罪。
想来最近接二连三，都是如此。
然而每次，全都是他错了。
病房门这个时候从里面打开，院长站在门口，“季情说她现在可以说。”
那警官看了楚博扬一眼，见他不再打算说话，他挑挑眉，站起身，“不要勉强才好。”
院长扯了扯唇，现在这个时候，她实在笑不出来。
楚博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跟着一起走进了病房。
季情缩在床角，抱着膝盖，胆怯又担忧地朝着他看了一眼。
“小姑娘，你可以吗？”警官开口。
季情咬了咬唇，点点头，看了一眼楚博扬，才缓缓道：
“……我看眠姐姐跟博扬哥又在吵架，就去找眠姐姐想要让他们和好，可是眠姐姐态度很坚决，我就一直跟着她……然后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突然把我抱了起来，还……还捂着我的嘴巴不让我说话……”
说到这里，季情声音开始明显颤抖起来。
“后来眠姐姐也察觉到，我想让她救我……结果她却……却突然说我……活该……”
警官正在做记录的动作一顿，垂眸看着缩成小小一团的孩子，眉梢挑了挑，收回视线继续讲剩下的话全部记录下来。
“还有呢？”
也许是当初的情况太委屈，也许是那种害怕再次席卷而来，眼里泪水又开始打转。
“她说她讨厌我，我死了最好……她还……还让那个人好好折磨折磨我……帮她出气……”
警官一直低头将这些都记录了下来，而一旁的楚博扬却突然冷声开口问：
“这些话，真的是姬凤眠说的？”
季情点点头，“真的……我……我怎么会说谎……”
楚博扬静静盯着季情，神情颇冷。
良久，他才蹙起眉，“她救了你。”
季情摇摇头，眼泪甩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些话，真的是眠姐姐说过的……”
警官记录完，头都没有台，“然后呢？”
“……然后那个人就把我带到了山上，打了我好久，我害怕一直躲……后来就躲到了树上……”
警官问：
“那歹徒后来跟你说什么没有？”
季情摇头，嗫嚅着，“他只是打我……”
见没什么东西再问出来，警官合上本子，摇头谈了一口气。
“好了，你休息吧。”
季情怯怯看了他一眼。
警官收起记录本转身，结果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又转身，看着病房里沉默着的三人，道：
“你们该不会以为，那孩子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吧？”
楚博扬看他，“所以你的意思是季情在说谎。”
季情连忙摇头解释，“我……我没有……”
警官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楚博扬突然低吼，“是你们说姬凤眠救了她！”
“是啊。”警官拉开门，背对着他们，“虽然的确挨了一顿打，但是，总比命没了好。”
关门声响起。
楚博扬在原地愣住。
警官说的不多，但是，足够让他明白。
姬凤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但是，却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是真正为了救季情。
如果她不这样说，那歹徒可能不会放过她，那么她就没有机会跑回来，甚至报警。
而她所谓让歹徒好好替她教训季情，也只是多了几分概率留下季情的性命，拖延时间等救援。
比起直接死掉，季情身上那点伤根本算不上什么。
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没有……
他突然放松下来。
他是自责，是愧疚，是会悔恨，但是，这是他的事情，从头到尾错的人一直是他，是他误会了她。
姬凤眠是好的，一直是。
走到玄关，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他深吸了一口气。
姬凤眠肯定会没事的。
什么掉下山崖不摔死也得是残废？
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怎么可能发生在姬凤眠身上。
她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等她回来，他一定要好好跟她道歉。
一定……
然而这一等等了两个小时，还是没有任何等到任何消息。
一直都在默默说服自己，自欺欺人的楚博扬，耐心终于被一点点磨光。
取而代之的，是无所适从的恐慌，让他整个人都坐立难安。
她那么聪明，怎么可能真的有事……
……
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山上的人终于下来，但是却唯独不见姬凤眠。
楚博扬彻夜未眠，这个时候在院长办公室，听那些人的领头说很遗憾，因为雨下的很大，各种因素并存，还没找到人……
一夜未眠的楚博扬脸色和唇色几乎一致的苍白。
整整一个晚上，居然还没有找到人！
楚叔很久才进办公室，整个人同样狼狈不堪，面容憔悴的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近十岁。
“楚叔……”楚博扬上去想要问结果，结果却被楚叔抬起手阻止。
那只手还发着颤，声音无力却尽是痛心疾首。
“你别这样叫我……我受不起……”
他缓缓将视线堆到楚博扬身上，满眼浑浊，“我知道不该跟你计较……可是如果不是你，我的小姐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情……楚博扬同学，枉我家小姐跟你朝夕相处三年……我以为孩子之间拌拌嘴，闹闹别扭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是我纵容事情发展，害得我家小姐为此连命都没了……”
楚博扬眸子倏然瞠大。
“你说什么？！什么没命了？姬凤眠不可能死！！”
楚叔老泪纵横，看着扑过来紧紧抓着自己衣服的少年，抬起颤巍巍的手将他推开。
“没有什么不可能，那山崖那么陡峭，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能够活下来才是奇迹……”
他说完，颤巍巍的转身离开。
楚博扬愣了半天，起身追了出去，楚叔已经开车离开。
叶菁芸站在孤儿院门口，也是浑身狼狈，污泥满身，湿漉漉的头发结成了缕。
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楚博扬突然抓住叶菁芸的肩膀，力道大的让叶菁芸下意识痛叫出来。
楚博扬却恍若未闻，“姬凤眠找到没有？还没是不是？！”
叶菁芸被吓到，到却还是道：
“找到了……”
楚博扬愣了一下，“……她怎么样？”
叶菁芸双手纠在一起，良久她才摇摇头。
“她浑身是伤，没一处是好的……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身体已经凉透了……”
第2096章 死了
下了一整夜的大雨。
守着整座山，如今空气格外清新。
只是路上被大雨冲刷处几道很深的沟壑，里面还淌着土黄色的水，夹杂着枯枝烂叶。
孤儿院的门外格外安静，水流鸟鸣声在这种时候便格外清脆。
“……不可能。”
楚博扬良久才说一句，整个人平静的有些可怕。
叶菁芸抿了抿唇，双手有些颤抖。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信不信由你。”
楚博扬握着双拳，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只觉得整副胸腔一直在压缩，空气被一点一点抽走。
叶菁芸被他的样子吓到，内外冷的她控制不住发抖。
“……我……我走了……我很冷……”
楚博扬依然站在原地，脑子里似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但是却似乎又异常清晰。
清晰到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似乎在用力撕扯着。
姬凤眠死了？
怎么可能？
她才十岁。
只有七八十岁的人才会死不是吗？
她最少还有六十年要活。
怎么可能会死？
良久，他突然抬头看向通往市区的大路，刚刚想要抬脚跑出去，结果却被院长用力扯住胳膊，低声呵斥：“楚同学！”
楚博扬转头，院长突然愣了愣。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孩子现在这种表情。
眼眶发红，隐忍的神色中她有无数个瞬间都觉得他马上就要全数崩溃。
然而却没有。
“院长……他们说姬凤眠死了，不可能的对不对？”
院长抿着唇，一脸的悲伤和惋惜，“谁都希望这件事情不是真的。”
楚博扬有些失望。
他现在想要的，只是一种绝对肯定的答案。
只是想有人可以告诉他——姬凤眠不会死。
“所以我得去看看，她只是被冻坏了，应该第一时间去医院的，去医院就肯定没事了，对吗？院长？”
院长顿了一下，看着他那张极力隐忍平静的脸，有些失神的点点头。
但是瞬间又回神，“事情具体会怎么样，我会去打听，你现在先回去。以后没有允许，任何人都不能随便再出孤儿院的大门！”
楚博扬站在原地，没动。
院长无奈，“楚同学，我一直都认为你和姬凤眠同学以前是孤儿院最聪明的孩子。我知道这件事情的确给我们不少的打击，你最好的朋友出事，我也能体谅你的心情，但是，你仔细看看周围，你打算走着去市区吗？什么时候到，你又要去哪里找到她？”
楚博扬眸子颤了颤，才终于认清了现实。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院长用力将他拉了回去，“我也很关心姬凤眠同学，所以一定会跟进她的情况，所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再给孤儿院添乱……”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院长嘴里的乱子，紧跟着而来。
孤儿院的孩子遭人绑架，另外一个孩子为救人，摔下了山。
放在社会新闻这一板块里，这件事情的确算得上是一桩大新闻。
接下来的几天，可谓是福利院自成立以来，最热闹的一次。
警cha，媒体，集体轰炸，福利院根本没有安静下来的时间。
就算院长和老师们想要隐瞒，都没有办法。
就连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也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姬凤眠死了，为了救她一直最讨厌的季情，掉下了陡峭的山崖。
“姬凤眠真的好可怜，我以前也冤枉她是毁花的坏小孩。”
“嗯，其实我知道，姬凤眠她虽然说话很不招人喜欢，但是心思却不是坏的，因为坏小孩不会种出那么漂亮的花儿来。”
“嗯嗯！坏小孩也不会给我们吃生日蛋糕。”
“她就是嘴硬，上次她来的时候，我明明看到她急急忙忙从外面跑进来，摔了一个大跟头，我都听到很疼很疼的声音了，可她都没有哭。”
“她真的好厉害哦，难过为什么不会哭出来呢？”
楚博扬最近根本无心读书，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坐在花坛旁，一语不发地照顾着那一坛一天比一天长高的百合花幼苗。
那些孩子的话，一字不漏，清晰地传到他的耳朵里。
他本不该对这些话有任何反应，可是在听到他们一个个对姬凤眠那前前后后截然不同的评价后，他心中的愤怒却像是铁炉上烧开的水一般，翻滚着，腾着浓浓的蒸汽，几乎要冲破他的头颅。
是的。
他是愤怒。
可是更多的，却是对自己的愤怒。
他因为他们前后的态度感到愤怒，所以更加厌恶跟他们同样的自己。
也许，他更加不值得原谅。
他们现在可以那么天真坦诚的说出对姬凤眠误解，甚至抱歉和改观。
他们跟她，若非要说交情，也只能说同一个孤儿院里的交情。
而他呢，这么多年，跟她好歹也是近三年的朋友，甚至，她只有他一人。
到头来……
如果不是他，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明明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他，伤害她最深。
手中的塑料喷壶被他捏的有些变形，他抬头，脸色阴沉，波澜不惊的口气如今也含着明显的狠戾。
“她什么时候摔到的？”
刚刚说话的孩子被这个样子的楚博扬吓了一跳，躲在了另外一个小伙伴后面，只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有些怯怯地回答：
“就是她前两天来的下午，那个时候都快上课了，我出来找小情上课，结果却只看到她从外面跑进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摔到了地上，她脸色好难看，好像非常害怕的样子……可是她摔的应该好疼，我本来还希望她哭出来看她……笑话，结果她只是站起来直接跑到了院长的办公室……”
“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她去救那个孩子的时候，那一双膝盖层都受了伤，血肉模糊的，还要跪在树干上一点点挪过去救人，这孩子，做事真是不给自己和别人留点余地……”
说话的是，是上次接到任务追查这件事情的警官。
楚博扬天生轮廓分明的五官猛然一僵，褐色的眸子像是陡然间裂了一道曲折的缝，转头看着站在他身后的男人。
郝然是前两天接到孤儿院事件任务的警官。
那警官朝着他微微点了点头，眉梢轻挑，抬脚就要走。
楚博扬将手中的喷壶放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事情调查的怎么样？”
警官也不瞒着，“关于季情小朋友的事情，我想以后不会有这种事情再发生了。你可以放心了。”
楚博扬捏紧了拳头，“那么姬凤眠呢？”
警官垂眸看着他良久，无奈耸耸肩，“她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楚博扬蹙眉，结果却被警官推到一边，直接朝着院长办公室走去。
事情结案，他有义务通知院长。
院长这两天实在是心力交瘁，警官给她带来的这个消息，也算是一个安慰了。
“总算是有办法打发那些记者了。”
院长和那警官走了出来，楚博扬刚要敲门进去。
院长看他一眼，“快要上课了，楚博扬同学。”
楚博扬却兀自问，“我想知道姬凤眠现在怎么样了。”
警官只字未说。
院长沉默了几秒，摇头，“你就当她现在很健康。”
楚博扬挡住了要离开的院长的路，近似逼问：“什么叫就当？”
院长叹了一口气，“楚博扬同学，不管怎么样，结果都无法改变，你们各自都有各自的人生，你一直都很努力，希望你以后也要继续努力，努力过好自己的人生……”
“……”
楚博扬低着头，没说话，院长和警官互相对望一眼，无奈摇着头离开。
他们出去的时候，记者正围着叶菁芸不知道在问些什么。
叶菁芸缩着身子，眼神躲闪着镜头。
“当初是我第一个发现她的，可是那个时候她摔的很严重，说话还吐血，身体还很凉……”
“她……”
叶菁芸犹豫着事情该怎么说，却在人群缝隙中，看到正朝着这里走过来的楚博扬。
咬了咬唇，她视线看着楚博扬，一字一顿道：“她永远也不会来这里了。”
楚博扬身子猛然僵在原地。
周围的记者瞬间乱了。
断章取义，以偏概全，永远都是他们“抓重点主题”的本能反应。
永远不会来这里了，在他们的眼里，跟直接说姬凤眠死了没什么区别。
记者这个时候也发现了院长和刚刚进去的警官。
隔着门都要探着身子争相采访。
“院长，请问刚刚那个孩子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叫姬凤眠的孩子真的死了？”
这件事情牵扯到一条人命，严重性已经完全压过了季情绑架事件上。
院长站在原地有些踌躇，怎么赶在这个时间出现。
这个问题可真是……
可现在的处境也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关于我院出现的绑架事件……”
记者们现在的重点不在这里，但还是讲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听完了。
最后又将问题扯到了姬凤眠的身上。
院长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的确很遗憾，姬凤眠同学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却非常聪明，也非常有主见，这既然是她选择的人生，我们都该尊重她，同时我也希望，各位不要再关注这件事情，她性子有些冷，从来都不喜欢被人过分关注，事已至此，恳请大家给她留一些该有的清静……谢谢大家！”
院长说完，朝着媒体深深鞠了一躬。
虽然有些对不起身后那个孩子，但是，楚先生既然这样要求了，为了彻底保护那个孩子，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比起那个孩子一时间的伤心，一条人命，更加重要。
记者们皆是一阵唏嘘。
楚博扬始终站在原地，身姿笔挺，一张脸却平静的可怕。
--
市医院，某病房。
姬凤眠靠在病床上，除了一双眼睛和鼻子，全身上下都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身后垫着两个软软的枕头，静静盯着对面的壁挂电视。
第2097章 不愧是她
姬凤眠靠在病床上，除了一双眼睛和鼻子，全身上下都被白色的纱布包裹着，身后垫着两个软软的枕头，静静盯着对面的壁挂电视。
楚叔过来给她送吃的。
没有对电视上的新闻做任何反应。
姬凤眠接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将吸管塞进了嘴里，喝了一口小米粥。
“倒是为难院长了，在那么多记者面前说谎也不容易。”
楚叔轻声应了一声，“也不算说谎。”
姬凤眠轻轻扯了扯唇，掀眸再次将视线放到了电视屏幕上。
在那么混乱的画面里，她的视线，还是定格在了孤儿院的大门后，那个静静站在那里，不知道是什么表情的男孩子。
眸子里闪过一抹晦暗，敛眉不再看屏幕。
楚叔抬手将电视关掉，“小姐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这段时间一下。”
“安排什么？”
“……你还要继续在平城留着吗？我觉得你应该不是很想再见到这里的某些人……”
“不是刚刚花钱买了房子。”
楚叔轻叹一口气，“可以再转手卖了……”
“不用那么麻烦。”姬凤眠淡淡道，“我是不想见他们，但是也没道理是我为了避开他们各种避让。”
就为了他们，她刚刚买的房子住不了，刚刚进的学校也要退了？自由自在的人生刚刚开始，她凭什么因为他们把这些都放弃了？
楚叔有些搞不明白，“……可是新闻放出去，好多人都以为……”
“那是他们以为，谁也没有明确说我就是死了。没必要离开这里，你也不用折腾。”
楚叔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好。”
姬凤眠身上的伤实在不轻，有一句话说的是骨头都散了架，其实不为过。
被包裹成如今这幅木乃伊的样子，放在十来岁刚刚开始有点儿爱美的小姑娘身上，心理上实在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姬凤眠对是否漂亮还是有那么小在意的，不过更多的还是她那点悄悄作祟还完全不能把控的自尊心，把自己搞成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私底下实在有些不太好意思见人。
索性，除了楚叔，也没有人过来探望她。
这伤在医院一个多月，最后在姬凤眠的坚持下，楚叔终于是拗不过她，办理了出院到家里休养。
沾了年纪小的光，三个多月的时间，身体终于养的差不多了。
又被楚叔强行在家里关了小半个月，姬凤眠才终于得到允许去上学。
刚刚进学校的时候，孩子们都挺吃惊的。
有人也大着胆子问姬凤眠为什么还活着、
姬凤眠对这个问题有些哭笑不得，“阎王爷说这个世界上不能没有我，所以把我放出来了。”
这个回答没几个人会信，不过那行为举止，虽然认识她的时间不长，但是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姬凤眠。
三个多月，姬凤眠的关注度也没有那么大了。
该上学的上学，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实在显得没事儿干了，就一头扎进图书馆，一待就是一整天。
楚叔的生意越来越好，两个人的生活条件也一直都在上升。
过年的时候，姬凤眠难得跟楚叔“撒娇”，从此以后，她拥有了一家图书馆。
咖啡甜品，外加她的专属舒适专区。
倒不是主在盈利，完全是为了自己方便，各种方面的设计风格，都是她自己喜欢的觉得不错的。
不过也因此，吸引了不少人。
有点意外，但楚叔还是抓住机会，接连在平城区都占了点。
日子很平淡，过得也是惬意自在。
关于孤儿院，就像是远在天边的跟他们完全没有关系的地方。
没有任何提及。
一开始还能提到叶菁芸，不过后来，叶菁芸不再出现，也不再联系，她便也没有主动去找她了。
毕竟要是想到找叶菁芸，只能把电话打的孤儿院。
那个地方，可饶了她吧。
平城这么大，各自生活，没交集也该是正常。
楚叔对姬凤眠的生活照顾的极好，有求必应，没有需求也是别人家有的姬凤眠必须也要有。
所以几载过去，楚博扬当初送给她的那个许愿瓶子，一直空着。
在她卧室的窗台角落里，落了一层灰尘。
--
平城T大，国际金融专业排名数一数二的大学。
姬凤眠简单的牛仔裤，白衬衫，长发高高挽在脑后，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着。
放眼望去，这种简简单单的装扮，一抓一大把。
可偏偏，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显然多的多。
五官秀丽漂亮，只是眉目之间带着让人望而却步的一股清冷，偶尔看一人，足以把那人的目光硬生生的给逼回去，无所适从。
衣着平常，露出的手腕，还有领间露出来的脖颈，一路连上那张漂亮的脸蛋，在白色的衬衫映衬下，白的发光。
姬凤眠单手抱着几本书，一手握着时最新款的手机，通话似乎有一段时间了，一开始只是闲散应一声，最后似乎没有了耐心，终于开口，声音清淡。
“所有的事情我自己都可以搞定，你不用管我。”
然后又“嗯”了一声，才将电话收起来。
她一个人独来独往，性子看起来不是个好相处的，没人赶上去跟她主动打招呼。
新生第一时间大都冲去宿舍抢位置去了，去教室的人实在不多，她倒是乐的自在，估摸着能占到后排最好的位置。
到目前位置，能让她感到开心的事情实在没几个。
初入大学的喜悦她倒是觉得没什么值得非常开心的，比起这个，占到一个她理想中的位置，算得上是比较开心的一件事了。
轻轻扯了扯唇角，一抹笑将她脸上似乎是天生带着的冰雪融化了大半。
不过这笑容渐渐消失，也仅仅只是在她转眸间。
五米开外站着，正望着她的男人，怎么就那么熟悉呢。
说来也快九年了，模样也该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怎么就……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呢？
眉心微微动了动，将视线收回，神色淡然地抬脚直接朝着对面走了过去。
视若无睹。
她直接从那人的身边走过。
男人五官俊朗，双眉染着股深邃沉静，高挺的鼻梁，薄唇微抿，神色淡漠。
当姬凤眠神色平淡从他的身边走过，那种完全看陌生人的态度，终于让他淡漠的面容中有了裂缝。
紧绷的身体在原地转身，看着姬凤眠的背影，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找到教室，成功找到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将书放下，姬凤眠坐下，看着窗外的景色，还有来来往往忙碌的学生和家长，好半天，才托着下巴，轻轻叹了一口气。
“冤孽。”
脑海里是楚博扬现在的身影定格在那里。
明明变了很多，可是她为什么就那么坚信他就是楚博扬呢？
多少有点期待是自己认错了人也好，但是这点儿期待她根本一丝也没有。
纯粹是在自欺欺人罢了，她这人太不喜欢做一些无谓的事情，虽然只是想一想的问题，但还是不想明知故犯地浪费那一点点的精气神。
做什么不好呢？
托腮的纤细手指指腹轻轻点了点莹白的皮肤，“长大了。”
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轻嗤了一声，转身拿出一本书，直接掀开折了角的一页，继续看来起来。
有人陆陆续续过来来教室挑了课桌，她始终垂着眸子，托着腮盯着书目不转睛。
那股子清冷，怎么看怎么不好相处，这么多人陆陆续续，来来往往，她从头到尾连眼都没有抬一下，更别说给别人一个眼神。
别说要跟她抢位置，就连她周围的几个位置，都是空的。
他们对大学时光可是充满了向往，断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样一个可能要花太多时间都无法攻略的人身上。
美好的事情那么多，他们想要都体验体验。
然而当姬凤眠旁边的位置坐上人时，班级里的女孩子都体会到了后悔的滋味。
最主要的原因是男人长的太对人胃口。
再看一眼那一直都未抬起头的女同学，一个个只能摇头叹息，追悔莫及。
照在姬凤眠身上的太阳偏了，感觉到些许冷，将正看到的页面打了一个角，将书合上。
伸手捏了捏有些酸硬的脖颈，抬起头的那一瞬间，这次轮到的是男同学们悔的捶胸顿足，怨声哀道的声音此起彼伏。
有些话自然传到姬凤眠的耳朵里，眉微微动了动，掀眸，那一道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让她眉心微微拢了起来。
“有事？”
视线瞬间刷刷收回。
妈耶。
这气场，女王大人无疑了。
见他们没话可说，姬凤眠收回视线。
淡淡瞥向旁边，因为那未曾收回去的视线。
第二次见面。
姬凤眠神色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淡淡地收回。
继续揉着脖颈，整个人自然地没有任何做作的成分在里面。
楚博扬有些失望。
哪怕她在看到他之后，有一点点的不自在，他也是高兴的。
最起码他在她心里，也还算是有点分量，不是一个完全的陌生人。
她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不愧是姬凤眠，没心没……
薄唇抿了抿，他敛下眸子。
不愧是她……
第2098章 嗯
他本想找太多的机会想要跟她说话。
问问她这些年过的好不好，可是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姬凤眠的态度跟回答——
“不觉得现在的问题很蠢？”
嗯，她现在人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站在他的面前，她怎么能过的不好。
但是除了这个问题，他还能跟她说什么才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呢？
找不到。
其实他很明白，当年她故意给人已经死掉的错觉，不是要骗所有人，只是为了骗他罢了。
如她所言，她是真的想要摆脱他。
九年，她真的可以做到对孤儿院，对那里所有的人不闻不问。
一直到这一天结束，姬凤眠终于起身离开。
单手抱着书，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轻飘飘地从他的身边走过，声音更是轻飘飘的没有任何波澜。
“哦，马上出去了……唔，想喝奶茶……”
同样准备要离开的楚博扬，身子突然僵住。
好半天才缓缓转头，看着已经走到教室门口的那道身影。
最后那一句“想喝奶茶。”带着那一声沉吟，怎么听，怎么有一种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他在她最该是娇气撒娇的年纪里认识她，却从来没有见过听过她撒过一回娇。
甚至在他无数的想象里，都不会存在姬凤眠撒娇这件事情。
而现在，虽然很淡很淡，但是他还是能察觉的出来。
他不想承认。
那一道身影没有一丝留恋的从门口消失，他站起身，高大修长的身子，穿着白衬衫的样子格外的惹眼。
在一众女生的注视下，他大步离开教室。
门口，他看到姬凤眠随意将怀里的几本书扔到了一个年轻男人身上，然后接过男人递给她的纸杯，低头擭住吸管喝了一口。
楚靖看着她那一幅难得满意的样子，无奈的笑一声，“每次看到你这表情，都能想到你一开始是如何嫌弃它的样子，不觉得脸疼吗？”
姬凤眠不以为意，“为什么要觉得脸疼？我也没说喜欢它。”
楚靖哭笑不得，“那这算什么？不喜欢还这么一幅满足的样子。”
“谁规定因为让我满足就必须是喜欢它了？”
姬凤眠又喝了一口，两个人并排往校门口走，楚靖深吸了一口气、
“就你的歪道理一大堆，说不过你。”
“歪理也占一个理字。”
楚靖：“……”
说的不错，这么多年，他可没少见识她的歪理，不过每次，他似乎总是被她成功洗脑。
“怎么样，大学生活？”
“不过是换个位置看书，还能怎么样？”
楚靖这次是彻底闭了嘴，再也不想跟她说话了。
自从父亲把母亲和他接到这里，真正跟她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有见过有什么是让她特别喜欢的。
不。
别说特别喜欢，连喜欢，都谈不上。
佛的活像一尊无欲无求的菩萨。
“承认喜欢就这么难？”
这个问题这么多年，他大概问过不下百次了，不过每次好像都没有真正的得到过一个正儿八经的答案。
就跟这次一样。
“喜欢就想得到，花心思浪费时间做一些幼稚无谓的事情，有这功夫我研究一下股票，大赚一笔，吃喝玩乐不香吗？”
楚靖深深叹了一口气，胸口闷的厉害。
“香。”
两个人走到校门口，姬凤眠手里的奶茶也空了，顺手扔进了垃圾桶，楚靖已经拉开校门口的车门，等着她上车了。
楚博扬站在校门口，看着车子渐渐离开，像极了小时候她从孤儿院离开的那一次。
他们两个人的亲密相处，无一不是的自然。
就跟她对他的陌生一样……自然。
他本来想着，能够亲眼看到姬凤眠好好的活着，也是满足的。
但事实告诉他，似乎并不是那样。
满足还太遥远。
甚至，像是一个无底洞，永远都不可能填满。
晚餐的时候，楚叔开心地问了他儿子今天问她的第一个问题。
“大学生活怎么样？”
姬凤眠一杯奶茶垫肚，饭没怎么好好吃，勉强塞了两口。
“还好。”
这回答比给楚靖的算是好许多了。
习惯了姬凤眠的性子，这个回答让楚叔十分高兴。
“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有的话，我明天跟学校那边打声招呼。”
姬凤眠顿了一下，“……还好。”
楚靖朝着她看了一眼。
晚饭后，姬凤眠坐在客厅看电视，楚靖坐到了她跟前。
“学校里有事？”
姬凤眠将财经频道调到了娱乐八卦节目上，也不装傻。
“……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跟一个不太喜欢的人同班了。”
楚靖眸子转了转，“……楚博扬？”
姬凤眠看着当下正当红明星跟哪位导演进了酒店，姿态亲昵的偷拍照，听到楚靖的话，淡淡点点头，“嗯。”
楚靖眯着眼睛盯她好半天，“……这还不是大不了的事情？你确定不要调班？”
“嗯，不要。”姬凤眠换了台，“我占个座位也不容易。”
楚靖：“……”看起来是真的大不了，还比不得一个座位来的重要。
“确定不是青梅竹马，久别重逢的戏码？”
姬凤眠曲着腿，胳膊盘在膝盖上，闻言倒是沉吟了一阵，然后转头看他。
“然后呢？”
楚靖一脸懵，“什么然后？”
“青梅竹马，久别重逢之后呢？还有可能发生什么事情？”
楚靖翻了一个白眼儿，没好气道：“还有可能情不自抑，生个孩子！”
姬凤眠愣了一下，“……这速度是做了火箭吗？”
楚靖抬手指着她，一脸的震惊，“你你……你刚刚是不是想象了？！”
姬凤眠看了他两秒，重新看向电视一幕，轻嗤了一声，“……嗯，不能啊？”
“你……”
楚靖还想说什么，姬凤眠又突然转头看他，长达几秒的盯视。
楚靖往旁边挪了挪，“你看什么？”
“我在想跟你生孩子是个什么场景……”
楚靖嘴角抽了抽，视线盯着姬凤眠那张冷艳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样？”
姬凤眠摇摇头，“没戏。”
楚靖脸色沉了几分，“根本没凭没据！”
“不啊，从小看着你的果体长大，对你这副身子的确没什么感觉……”
楚靖牙齿咬的咯咯响，“你还是个女人吗？！”
“当然，我很清楚我这样才是一个很正常的女人。别告诉我现在都对女人没点儿幻想……”
楚靖：“……”
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情，姬凤眠将手撑在身后的沙发上，撑着头，嘴角勾着笑看着他。
“有女人了没？”
楚靖嗫嚅了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最后索性站起身，“没正形！”
姬凤眠盯着他红的明显的耳根，笑出了声，“人类繁衍昌盛就全靠这些事情了，如果真没经验的话，哪天姐姐带你去长长见识啊？”
楚靖狠狠瞪了她一眼，“说的你好像身经百战一样！”
姬凤眠挑了挑眉，“最起码我还能面不改色的想一想。”
“呵，那可真了不起。”
“嗯，比你强。”
楚靖：“……”
懒得再跟她继续聊下去，楚靖转身就要上楼，结果走一半又停了下来，转身好奇地问她。
“所以……你刚刚想象你跟楚博扬的结果怎样？”
姬凤眠拿着遥控百无聊赖地调台，平淡无波的脸上因为电视屏幕的跳动变换着各种颜色，侧面看，那双眸子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不怎么样。”
好半天，姬凤眠才缓缓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楚靖耸了耸肩，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气。
“你以后少想点儿这种事情，色--女！”
察觉到姬凤眠要转头，楚靖赶紧转身上了楼。
电视画面停在了体育频道，正在播放体育健将特辑。
一个个身材的确不错，手长腿长，宽肩窄腰，八块腹肌，游泳姿势也是帅气满分。
下一秒，屏幕一跳，转到了财经频道。
第2099章 好人坏人
第二天能在同一个地方看到姬凤眠的身影时，楚博扬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她会因为避开他，做出任何消失在他眼前的决定。
幸好，没有。
不过，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不觉得有多高兴。
依着她那不同于常人的脑回路，断是有什么事情是比避开他更重要的。
只不过是什么就不是很清楚了。
姬凤眠向来独来独往，也没有给人留点儿接触她的余地。
楚博扬亦是如此，尽管好的女生过来企图搭讪，都没有得到回应。
时间一长，他们两个人几乎成了班级里两道独有的风景线。
像极了小时候的他们。
只不过再也不像小时候那般，花很多的时间，企图去看透他们的心了。
生活有条不紊，每天偶有新鲜事，但也影响不了太多。
两个人的相处，没有任何交集。
楚靖以为姬凤眠因为遇到楚博扬，会有什么不一样的表现，不过，结果还是让他有些失望的。
这女人，定性果然强的很。
两个从小都认识的人，近两个月一个招呼都没有打过，谁能信？
楚博扬跟姬凤眠真正谈得上话的地方，也不是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学校。
而是在周末，被人强行缠着去了距离学校只有四五站地的图书馆。
那图书馆的名声在平城，唯一没有替代。
楚博扬也完全是看在今天的目的地是图书馆，不然，他也不可能出来，学校图书馆其实也是个不错的地方。
对一楼的休闲甜品没什么兴趣，他直接上楼去找书。
从金融专区随意找了一本书，正打算找个地方坐下，结果却看到休闲区落地窗的角落里，有一方玻璃屋，里面有不少盆栽，很向阳，中央似乎是摆了一套简单的桌椅。
不过桌椅上没人，想来是个安逸的地方，他走过去，推开了玻璃门。
刚刚踏进去，便看到靠近落地窗位置的地上，铺着一次米白色的绒毯，上面有两个懒人沙发，有人懒洋洋的窝在里面，长发随意铺散在蓝色的沙发布料上，侧身背对着他，手肘曲着撑着头，此时恰好听到一声纸张翻页的声音。
许是察觉到了有外人入侵，沙发上的人下意识的转头，长发移到一边，那张明艳清淡的脸是他最近很熟悉的。
只是长发披散，比往日长发高挽的时候多了几丝柔在里面。
看到楚博扬，姬凤眠顿了一下，一双清漠的眸子顿了一下，然后朝着左右转了转，姿势变都没变。
“你大概是走错地方了。”她自然转过头，“出去的时候记得把门给我关上。”
只不过好半天，都没有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姬凤眠叹了一口气，将书签放到书页里，合上书，从沙发上翻了个身，看着已经走到玻璃房中央的楚博扬。
“有事？”
楚博扬盯着她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你真打算对我无视到底？”
姬凤眠挑了一下眉，拿起一旁的奶茶喝了一口。
“主要我也得有话跟你说。”
“你没话跟我说？”
姬凤眠扫了他一眼，扯了扯唇，从沙发上站起身，伸手将额前的发一并往后拢了拢，洁白饱满的额头露出又被自然松散的头发遮挡了些许。
那双眸子里带着几分嘲弄。
楚博扬抿紧了唇，他就知道，姬凤眠会是这个反应。
“所以，就没的说啊。”
楚博扬静静看着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姬凤眠叹了一口气，走到一旁一盆开的正艳的牡丹菊旁边，拿着剪刀将旁边的多余的分叉剪掉。
“挺好，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楚博扬口气稍轻，“我以为你会继续装作一副完全不认识我的样子。”
姬凤眠点点头，“是挺想的，不过后来又觉得后期的事情很麻烦。”
将剪刀放下，她拿起喷壶在花瓣上洒了些许。
“跟陌生人我偶尔还能说两句话……如果把你当陌生人，肯定也避免不了。所以，趁现在有机会，我得跟你说清楚，我们呢，可能要比陌生的关系还要糟糕一些。”
楚博扬眸子闪了闪，“糟糕到，连说两句话都不行？”
姬凤眠转身，看着他，坦然地点点头。
“虽然现在想想，把十岁的事情当成一回事耿耿于怀了九年，的确有点儿幼稚招笑。但是吧，都已经维持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释怀让我觉得这么多年的坚持有点儿没意义。”
不是陌生。
是比陌生更糟糕的关系。
这态度，真是让人，无奈的抓狂。
“我该怎么做？”
楚博扬完全看不透姬凤眠。
她认定的事情，实在没有挽留或者改变的余地。
这让他完全无计可施。
“我不想跟你是陌生人，也不想是比陌生人更糟糕的关系。”
姬凤眠看他，眉心微拢，“那怎么办？”
楚博扬：“关于以前的事情，我认错，也道歉。但是，你不要一点余地都给我留……”
他说着，慢慢走近她，他们两个的身高似乎一直都在同一个比例上，小时候是，现在也是。
他敛眸看着她，“人都会犯错，所以他们都需要被原谅一次……这样才公平。”
姬凤眠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一声，“不觉得这些话很无耻吗？”
楚博扬神色始终平平，“我没有别的办法。”
“如果我不同意呢？”
“你今天之所以跟我坦诚，不就是怕我们之间有个纠缠不休的结果吗？”
姬凤眠无语了半天，“……倒是没想到，九年时间，你长成了一个无赖！”
楚博扬扯了扯唇，“你倒是没变。”
姬凤眠哼了一声，“谁知道呢？”
“楚靖？”
两个人之间沉默了几秒，楚博扬突然开口。
姬凤眠弯身将书懒人沙发上的书拿起来，“怎么？”
“既然是楚叔的儿子，那几年居然一次都没见过，据我所知楚叔一直一个人在照顾你。”
姬凤眠顿了顿，“……调查不一次性调查清楚？”
“你们现在住在一起。”
“嗯。”
“这么多年，他一直陪着你？”
“你到想说什么？”
楚博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摇头，“……只是对你这几年的生活很好奇。”
“好的很。”
姬凤眠简单说了一声，被人扰了看书的清静，心情也谈不上好。
再去拿奶茶，剩的不多，温凉的不大好喝。
兀自拿着书和剩下的奶茶杯走了出去。
楚博扬跟在了她的身后，“奶茶，我请你喝。”
姬凤眠没说话。
依着楚博扬这种刚刚明确表示要死缠烂打到底的性子，她多说一个字都觉得是废话。
两个人到一楼，姬凤眠临时改成的咖啡。
楚博扬看她，“我最近一直见你喝奶茶。”
“今日糖分超标了。”姬凤眠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不能长胖。”
后面四个字，让楚博扬尤为意外。
原来她，也在意女孩子都烦恼的事情。
两个人拿了号去找位置，迎面却是一道疑惑的声音。
“博扬哥？”
姬凤眠看去，旁边座位站起来的女孩子，长发披肩，皮肤白皙，身材纤细，一眼看去就是清纯漂亮又乖巧的样子。
此刻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看着她，带着探寻和不确定。
楚博扬垂眸看了一眼姬凤眠，莫名觉得心中有些紧张，却还是道：“……季情。”
姬凤眠神色无波，点点头，“哦，记得。”
那五官，神韵，还有那种说不出的气质让季情的眸子逐渐瞠大。
“眠……姐……”
“姬凤眠。”
姬凤眠打断了她的话，非常觉得即将从季情口中出来的三个字，实在有些尴尬，又太显得季情很白莲花。
她本人其实还是很好的。
不能无缘无故把人想的那么坏。
能不让人当白莲，就尽量不要她表现的太白莲。
季情更是吃惊。
“怎么会……”
姬凤眠今天的耐心似乎快要被耗尽了，果然，从始至终就是这样，一来就必然要来一双。
也没再找其他的位置，直接坐到了季情的对面。
桌子上摆了几样蛋糕。
季情看了一眼楚博扬，两个人也都坐了下来。
季情有些踌躇。
不知道该跟姬凤眠说些什么。
“真没想到……我以为你……”
季情话卡到一半，没再说下去，姬凤眠勾了勾唇，接道：“死了？”
季情瞬间咬紧了唇。
“当年很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怕……”
“蛋糕好吃吗吃？”姬凤眠是真的没有耐心听季情跟她谈什么过去。
没一件让她觉得心情稍微好一点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她几百几千次都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蠢，舍己救人这种蠢事都能做的出来。
姬凤眠的话季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实际上，从一开始到现在，她从来都不敢正面回应姬凤眠的任何问题。
愣了半天只能点点头。
“今天能见到你真的很开心，幸亏你没事……”
姬凤眠扯了扯唇，扯过一碟蛋糕，随意尝了一口。
“你的确该谢谢我，如果不是我，你怕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蛋糕。”
再次挖了一口蛋糕到嘴里，姬凤眠笑着继续道：
“其实不必因为今天见到我好好活着就表现的有多庆幸，仔细想想，如果今天没有遇见我，我还是你心里那个死人，今天这蛋糕，也照样很好吃……”
她是生是死，对于他们来说，其实真的一点影响也没有不是？
但蛋糕推到季情面前，她笑的一脸无害。
“多吃点，不必有任何负罪感甚至愧疚。其实我这几年无数次都在懊悔，当年脑袋被雷劈了，才干出那档子舍己救人的事情来。”
季情：“……”
她果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姬凤眠。
说不出任何话来。
“你这张嘴很坏事。”一直沉默着的楚博扬突然开口。
姬凤眠转头看他，“嗯？”
“明明不是这样，承认自己是个好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吗？为什么老是说一些很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姬凤眠挑眉，“我可不认为没心没肺，心眼儿多是几个褒义词。”
楚博扬抿唇，“当年都是误会。”
“谈不上是什么好人，你们也千万别这样想我。做好人多累？好人做错一件事情就是人设崩塌，万人唾弃。坏人哪怕做一件好事，就是悬崖勒马，感天动地。千万别给我好人人设，真是承受不起。”